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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盟约(十三)

    大帅,那个道人又该怎么处置?

    不用太过理会,蒙古诸部的汉人

    说到这里,赵石脸上露出几许讥讽的神色,这些人都是汉人中的败类,回去之后,自然有人铁笔如钩,弄的他们体无完肤

    再者说了,他们在蒙古诸部的日子不一定会好过,之后,你派人去明告蒙古使者,就说,盟会在即,那些马匪什么的归于道人统辖的家伙,不要来联盟诸部草原作乱,不然的话,便要与蒙古诸部分说清楚,想来蒙古诸部与金国人交战,不会想再在草原上树立更多的敌人的

    嗯,这些都是小节,你就不用操心了,专心想想日后的战事吧。

    那如果大帅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末将这就告退了。

    赵石挥了挥手,木华黎起身躬身行礼,这才转身出去

    来到帐篷外面,棕发碧眼的女奴已经等候在了外面,见他出来,赶紧低头行礼,木华黎也不敢太过怠慢,大帅身边的人,即便是女奴,也拥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尊严。

    你可以进去了,帐篷里就大帅一个人。提点了一句,这些微微欠身,算是回礼,随即转身离去。

    玛丽安娜没有称谢,对于这些掌握着权势的大人物来说,她的谢意没有半点价值,之所以他们会如此和蔼的跟她说话,全都取决于帐篷里的那个男人。如果离开了他她感到一阵恐惧

    一年平静的日子。当然。也有些胆战心惊,不过比起从前随时都有可能送命或者换一个新主人的日子来,这些日子足可以称之为平静了。

    自懂事以来的遭遇告诉她,这样的日子有多么的珍贵,而不用靠着身体取悦男人来求取生存的日子她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不过,这个男人和之前的男人都不一样,她已经看到了脱离女奴这个身份的一点希望

    她低头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又熟练的换上温柔却不妖冶的笑容。她告诉自己,在这个男人南下的时候,她一定会在他的身边,千万不能把自己丢在草原上

    她眼中满是坚定,这样的神色以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的,没有任何自主权力的她,只能任由旁人摆布,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努力一次了。

    当然。她本来还可以等一等的,等到盟会过去。等到他不那么忙了,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再说出自己的请求。

    但有个该死的西域商人来到了这里,他带来了很多女奴,比她更加年轻,而且各有风情,而这些女奴随着那位草原公主,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对她的地位有着怎样的冲击,还不知道,但只要在心里想想,就让人恐惧

    这些西域来的女子,都会说很多种语言,她们也刚刚从西域过来,对西域各处的情形比她更加了解,很容易便能取代她的位置。

    同样的身份,让她对这些女奴更加的了解,只要来到这个男人的身边,她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取悦他,侍奉他,也不用太快,她们便会发现,这个男人的兴趣所在,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怎么样呢?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不然的话,她就会自怨自艾,失去改变自己命运的勇气。

    人行走在地上,尊严是我们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她默默的念着以前从来不相信的西域箴言

    她要求得的东西很简单,像其他人一样活着,拥有并不过分的自由权力,首先,她要做的就是,脱掉女奴这个身份,即便惹怒了他,也不过和之前的境遇相仿罢了。

    不得不说,这一年多的生活,让她改变了太多太多。

    掀开帐篷帘子,习惯的踮起脚尖,偷偷的看了一眼。

    帐篷中那个魁梧的身影非常显眼,也很熟悉,但她的心还是剧烈的跳动了几下,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厚的雄性味道的男人,就像传说中狮群中的王者。

    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只要想想,她便相信,任何西域女子见到这样一个男人,只要他勾一勾手指,便能得到任何西域女子的倾心。

    她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还是轻手轻脚烧好奶茶,端到桌子上,倒在碗里,送到赵石的面前。

    赵石随手取了,抿了两口,感觉到一双修长的手掌来到自己肩头,或轻或重的按着。

    赵石微眯着眼睛,松缓着精神,婚礼前后,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闲下来,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定夺,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考量,权势之于男人的魅力之处也正在于此,掌控一切的感觉,是会让任何男人上瘾的,但风光之下,耗损的心力也是无数

    不过片刻之后,赵石便随意的问道:怎么,有事吗?

    这个女奴有着随意出入他帐篷的权力,但初时的妖冶放荡过后,便越来越是规矩了,今天却异乎寻常的大胆和亲近,

    不过现在的他也没那个心思去考虑一个女奴会想什么,能问上一句已经算是不错不错的了。

    肩膀上的动作顿了顿,赵石甚至能感受到身后女人的恐惧和忐忑。

    玛丽安娜听说您要回去南边了,玛丽安娜还想跟在您的身边,只是不知道,玛丽安娜能做些什么,才能让您带玛丽安娜回去呢?

    赵石笑了笑,心里却想着,身边的人都开始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了,看来冬天之前,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我的随军书记出去游历了,我的身边缺这样一个人,你通晓各族语言,现在还能勉强说些汉话,就由你来做吧,不过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会给你找一个老师,让他教导于你,但要记住,女人在我身边做事,一定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成。

    女奴在他身后听着,狂喜涌上心头,几乎让她差点跳起来,她压抑住手脚的颤抖,但声音却将她的情绪泄露无疑。

    那那就是说,玛丽安娜以后不是女奴了是吗?

    赵石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当然,我的随军书记怎么可能是个奴隶?回去之后,找人问问要做什么,现在,我交给你一件事,以后,达达儿真身边的那些女奴,就都交给你了,尽快让他们规矩起来,挑出他们当中最聪明能干的几个来,我有用处,再有,她们中间容貌,歌舞俱佳的,挑出两个来,回去之后,他们会进入皇宫,侍奉皇帝陛下,所以挑出来之后,要给予她们最大的礼遇。

    是,玛丽安娜遵从您的吩咐,一定办好,不让您失望,不过,达达儿真公主问起的话,我又该怎么说呢

    这个我会跟她说的,日后,大秦那里的异族人会越来越多,你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有着你施展的余地,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的主人,在这个世上,将来对于玛丽安娜来说,没有比您的信任再重要的了

    赵石满意的一笑,随意的挥手道:聪明的女人,现在就去做你的事情吧。

    望着终于被巨大的喜悦所控制,精神颇为恍惚的前女奴踉跄着离开,他的心情又舒畅了几分,大秦现在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尤其是通晓各族语言的人才,以作未雨绸缪之用,这个女奴只是赶上了好时机罢了。

    随即,放下这些心思,赵石沉声吩咐道:来人,去叫王胜保来见我

    秦军南归的速度可以适当的加快一些了,攻掠西夏,从东边必定要调拨兵马,之前已经开始准备。

    河洛兵马不能动,杜山虎的河中兵也不能动,所以只有太原,大同这里,可以抽调出许多精兵强将。不过就是路程远了些。

    不如从杜山虎部中抽调一些,然后从大同,太原两处的兵马补充,这样一来,却也是繁琐的恼人,实际上,最终靠的还是西北的兵马,而在秦川南北两路以及蜀中各处的殿前司禁军,以及那些蛮族兵马

    想一想,这次秦军攻取西夏,兵马是很充足的,而且,那边还有吐蕃人助阵,这边又有草原部族相帮,如此一来,一张大网已经形成

    他这里想的有些出神,王胜保没来,却等来了旁人

    (第三更,补上前些日子缺的那一章,呵呵,阿草说话还是算数的吧,草原章节马上就要结束了,到了这里,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近几章之内会结束掉这一段,之后就是攻打西夏的事情了。)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盟约(十四)

    能随意进出的帐篷的人并不多

    随着唧唧咯咯的笑声,帐篷帘子一掀,种七娘拉着蒙古少女的手走进便钻了进来,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都很高兴,进了帐篷还在嘀嘀咕咕。

    这样的情形,让人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奇妙,不过说起来,在这么一个时代当中,妻妾之间和和睦睦,宛若姐妹的并不少见,即便是私下里勾心斗角,多数也不会像后世之人想象的那样斗个你死我活。

    所谓家和万事兴,这不是男人拿出来糊弄女人的话,而是这个时代女人信奉的守则。

    当然,像种七娘这样的女子,更是是聪明,会使出些小手段,展露自己的妒意,却绝不招人厌烦,这才是世家出身的女子的智慧。

    事实上,蒙古少女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能这么快便跟种七娘说说笑笑,宛如姐妹一般,除了蒙古人天生豪爽之外,若没一点心思城府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这两个女子都是眼光开阔,有着常人难及的眼界的人,小小的争斗在所难免,不过却断不会闹的不可开交,这两位现在你学了些汉话,我学了几句蒙古语,交谈起来,竟然也已是没有大碍了,可见,这学习的劲头,要有攀比才能带来动力。

    两人相携而来,看那装束,肯定又是去骑马射猎去了。

    来到帐篷中,也知道赵石是独自一人,两个女人显得都很高兴。

    凑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便转移了赵石的注意力,尤其是蒙古少女,新婚燕尔,加之年纪又小,正是腻人的时候,凑到赵石身边,便倚坐到了赵石身边,这蹭蹭,那摸摸,就像一只归巢的雀儿般,尽显少女可爱之处。

    种七娘嘴里立即泛酸,转了转小心思,貌似随意的道:回来的时候碰见你父亲,不是叫你传话吗?问你也不说,现在见到了人,可该说了吧?

    蒙古少女嘻嘻一笑,我父亲急着回去看那个盟约呢,有什么话要我传的?最多只是感慨两句我的丈夫想的长远,再有就是埋怨达达儿真这个女儿了,也不知事先跟他说一声

    说完,咯咯的笑声便回响在帐篷中。

    你个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戏弄姐姐了啊种七娘咬牙切齿,上来便就势将蒙古少女拉到自己怀里,一阵揉搓,蒙古少女哪里是她的对手,几下之后,便已是连连告饶。

    赵石在旁边瞧着,也不去搀和,这几年出征在外,没有享受到多少温柔滋味儿,看到这个情形,反到是对家中多了些惦念

    帐篷帘一掀,程书奇的脑袋探进来,却一下又缩了回去。

    隔了片刻,才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大帅,王将军到了。

    晚间,蒙古诸部使节的帐篷中灯火飘摇。

    一群蒙古人聚在博尔术的帐篷中,闷头喝着酒,沉默的撕咬着半生不熟显得过分腥膻的羊肉。

    他们在这里感受到了主人的冷淡,克烈部的桑昆将他们安置在了营地最边缘的地方,这对代表着成吉思汗铁木真来到这里的蒙古人都很愤怒,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端坐在正中上首的博尔术,看着带来的这些蒙古勇士,心里有些担心,这里太热闹了,草原上的贵族正汇聚而来,商人也聚集在这里,让这里已经变成了东北草原根本不曾有过的集市。

    这次盟会的盛大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所带来的这些蒙古勇士,除了为受到冷遇而愤怒之外,还有着自卑和胆怯,博尔术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蒙古人在东北草原呆的太久了,已经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了。

    桑昆,札木合这样的蒙古英雄,纷纷成为大汗的敌人,许多有着见识的蒙古贵族,也纷纷离开了大汗的身边。

    这对蒙古诸部来说,都是难言的重大损失,他也分外的清楚,蒙古诸部想要真正强大起来,不但需要那些强悍的战士,而且需要更多睿智的人加入进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旁边的汉人道士身上,毫无疑问,汉人中有着一些英雄,而他们看上去很是温和,但实际上,他们拥有着大部分蒙古人所难以企及的野心和广博的见识,但在大汗的战旗之下,他们却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

    对于汉人,蒙古人越来越是排斥,汉人软弱,无法为蒙古人作战,他们在草原上一无是处,却还要分享蒙古人的食物,等等等等,这样的想法在蒙古诸部中传播。

    但来到这里,看到那些同为汉人的秦国人,控制着鞑靼人,驱使着乃蛮人,连克烈部也向他们低下了头,将自己的珍宝奉献给秦国人。

    这样的汉人,和东北那些任凭打骂羞辱,也毫不反抗,卑躬屈膝的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部族。

    真想让蒙古人都到这里来见识一下啊,这些汉人的强大,远远超出蒙古人的想象之外,如果成为敌人的话,博尔术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些恐惧的感觉。

    不过还好,汉人并不团结,据说他们分成了几个王国,在相互征战,像以前的蒙古人一样,之间有着难以化解的仇恨和隔阂,而且,还有着像旁边的道士这样有野心的人,而这样的人,相信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所以,蒙古人还远不需要为这样一个对手担心什么。

    于是,他放松了心情,端起酒碗,向道士示意,并笑着道:道长,来到这里过去很多日子了,这次盟会是如此盛大,我看见了许多在草原上有着名声的英雄道长的目光,远比博尔术要锐利,听到的也远比博尔术要多,现在,博尔术请教于您,我们来到这里,应该做些什么呢?

    道人平静的望过来,但他的心情其实很糟糕,不出他的意料之外,秦人的目光很快便注意到了他。

    蒙古诸部使者身边的汉人,这让他非常的醒目,他派来这里的人已经都撤走了,但有人来告知他,还是有人落在了秦人的手里。

    这不但会让他整个显露在秦人面前,而且,许多之前的布置,都算是白费了,秦人不可能任由旁人窥伺下去,也许很快,河东,河中,甚至是草原上,便会迎来一场清洗。

    许多人会死去,实际上,本打算在秦人立足未稳之时,于河东举事的事情,已经胎死腹中,许多草莽豪杰,都成为了秦人刀枪下的祭品,其他幸存下来的,也都纷纷狼狈的离开了那里。

    在河东重地的多年布置,毁于一旦

    而今日过后,想来在秦人地界行走,会更加艰难。

    尤其是两年之前,河东那边有个道士,在秦人授意之下,召开了一次佛道辩难盛会,现在,北方道门领袖这个名号,在河东根本已经行不通了。

    许多本来倾向于他这一脉的道人,尤其是那些师父的旧交们,在一间间道观被捣毁,一处处佛寺被焚烧之下,都不愿再跟他这一脉有任何关联了,出卖的事情比比皆是。

    显然,秦人用刀枪,让许多人都屈服在他们的yin威之下,血淋淋的论罪碑上,添加的名字一个连着一个。

    这更让许多人畏而止步,因为身死事小,名节为大,谁也不想死后还被人指指点点

    但他们想过没有,秦人如此暴虐,与先秦无异,在其治下,与在金人治下有何不同?

    面对蒙古人的询问,他想的就更多了,在此之前,其实他就已经想通了,蒙古人对待汉人如何,并不着急去改变,想来,当他们的治下汉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定然会涌现出一大批汉人俊杰,让蒙古人感受到自己不足之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蒙古人中的地位会更高,对蒙古人的影响更大才对。

    所以,他应该沉住气因为想的太多,他也没怎么主意这些蒙古人的表现。

    尊敬的万户大人,贫道认为,我们不需要做什么,我们只需要静静旁观,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带回给英明的成吉思汗,我想,他的决定一定还是那样的睿智

    道人的回答,无疑让博尔术有些失望,这其实正是他来到这里之前所做出的决定,但现在看来,却显得过于平庸了。

    也许阔阔出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这次说的很对,如果不能得到他们的善意的话,也只能强硬起来,在这次盟会上尽量的显示出蒙古诸部的威严。

    但那样做,会有着危险,他可不想,落得和鲁莽的术赤一个下场,不过想到术赤,他眼前到是一亮

    (周日出去逛了逛,更新有些晚了,晚上一章更晚,大家耐心等待,十二点之前肯定奉上。)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二十章盟约(十五)

    博尔术大人,有个汉人商人要见您,而且,他说他带来了一位贵人的口信。

    博尔术有些意外,微微愣了愣,与道人快速的对视了一眼,不过,博尔术随便便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蒙古人们都停下了吃喝,这些日子,来到蒙古使者的帐篷来拜见他们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蒙古诸部这些年来,打败了札木合的联军,打败了蔑儿乞人,打败了塔塔尔人,现在又在进攻金国。

    在草原上,蒙古人已经越来越让人畏惧,本来应该受到尊重。

    但克烈部的桑昆不喜欢成吉思汗,这个在草原上也不是什么秘闻了,将蒙古诸部来使安排在偏僻之处,而非是自己的帐篷里面,就更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让有心结交蒙古诸部来使的人,都选择了退避三舍,因为西克烈部正是此次盟会的主人之一,在这样一个地方,得罪克烈部是很不明智的,所以,蒙古使者的帐篷一直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人过来拜访他们。

    尤其是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商人,离蒙古诸部使者更是远远的,根本不打算跟他们交易,而且蒙古诸部远在东北,很少有商人愿意跑那么远去找蒙古人交易,加上蒙古人很是穷苦,也没什么好交易的东西。

    可能如今的草原上,还愿意跟蒙古诸部打交道的,除了那些马匪之外,还真就没什么人了。

    蒙古诸部在草原上的名声本就不好,当他们和那些马匪交易,并将他们抢来的东西据为己有的时候,他们的名声更是让人厌恶。

    但今天,一个汉人商人来拜见蒙古诸部使者,还带来了旁人的口信,这让博尔术很好奇,也很振奋,心里想着,到底还是有人敬畏着蒙古诸部的威严的。

    这次来到中部草原,他清晰的感觉到,蒙古诸部不能这么下去了,草原部族,需要关系牢固的盟友,尤其是在克烈部与鞑靼人联合起来的情形之下,征服,并非草原上唯一值得称道的主题,更多的则是相互联盟,相互制约。

    蒙古人在崛起的过程当中,已经多出了太多的敌人,现在与金国人交战的蒙古诸部,应该是缓和与其他部族的关系的时候了。

    也许,这就是一个开始

    当守卫在帐篷外面的蒙古侍卫将一个胖胖的汉人商人以及他带在身边的鞑靼人随从兼翻译带进来的时候,博尔术已经是浮想联翩。

    他的态度十分的温和,笑着对施礼的汉人商人道:能来到我们的帐篷,便是我们的客人,蒙古人对待客人,向来都是热情的,可惜,这里是云外草原,如果是在东北,你将得到最好的款待

    胖胖的汉人商人听着旁边鞑靼随从的翻译,脸上一直挂着颇为憨厚的笑容。

    不过,在听明白了主人所表达的意思之后,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在意,连笑容都没有怎么变化,只是微微欠身

    不用这样客气,来自遥远东北的使者大人,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不值得您这样的人如此对待,而且

    汉人商人的笑容瞬间便多出了一丝异样,我来到您的帐篷,带来了一位贵人的口信,我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请让您的随从们退下吧,相信,您听了这个口信之后

    汉人商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嘿嘿的笑了起来。

    帐篷里的蒙古人都有些错愕,不过鞑靼人翻译出来的话语,还是刺痛了他们,已经有人立即将油腻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博尔术的脸色变了变,这和他预料的相差太多,如同遭到戏耍一般,他心底同时升起了怒火,不过到底是成吉思汗最为信重的蒙古万户,他立即意识到,可能要有糟糕的情形出现了。

    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汉人商人,汉人商人并不与他对视,也不催促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目光接着便转到他身旁的道人身上,还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让攻金之后,见惯了汉人卑躬屈膝的懦弱模样的蒙古人尤其愤怒,有的人眼睛已经开始微微红了起来。

    博尔术此时拍了拍桌案,目光威严的从随从们脸上扫过,压制住他们的杀机和恼怒,这才冷着脸开口道:我很想知道,你口中的贵人是谁呢?又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将口信告知于我呢?我们蒙古人,可并不喜欢这样的交谈

    听着鞑靼人随从的翻译,汉人商人只是不时的微微点头,之后,才又笑着道:好吧,既然如此,小人便代大秦冠军大将军,定军侯,河东宣抚使大人,告知你等

    等等

    这一下,博尔术真的坐不住了,秦国人大将军赵石的名字,来到这里已经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而且,从道人口中,也能知道此人的详细来历。

    这样一个不但在秦国有着巨大的权势,而且在这里,也拥有着无人能比的声望的人,却派一个商人给蒙古诸部的使者带来口信,对于蒙古诸部的轻蔑,已是显而易见。

    不过蒙古万户大人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他感觉到了危机。

    他果断的打断了商人的话,并快速摆手,厉声道:其他人都出去,在外面守好了帐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人进来

    于是,蒙古人鱼贯而出,等到道人站起身来,也要走出帐篷的时候,汉人商人却又开了口,这位道人朋友,还请留步,大将军指名要你旁听。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年轻道士终于脸色一变,即便他处心积虑,所谋深远,一直很是自负,但乍一听闻,自己的名字已经进入了那位秦人大将军的耳朵,心神剧震之下,也有着难言的恐慌在心头蔓延开来。

    不过,随即,他便挺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矜持起来,略带自嘲的笑了笑,道了一句,没想到,大将军如此尊贵之人,竟然还记挂上了贫道这样的小人物,惭愧惭愧。

    这回不用翻译了,汉人商人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不住抖动,不用惭愧,你这道人到还有些自知之明,晓得咱们大将军贵人事忙,不值得为你这样的鼠辈计较太多,不过,说起来,咱们兄弟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才得相见,幸会幸会。

    鼠辈两个字没让道人觉着怎么,但这江湖口吻一露,顿时让他吃了一惊,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个胖子。

    胖子这个时候气势便不一样了,露出了藏在肥胖的身体之内的彪悍和张狂,微微一抱拳,我姓孟,旁人都叫咱孟胖子,有机会的话,来日江湖相见,定要讨教一下,您这位北方道门领袖的身手

    不过说起来,你这名气虽大,干的事情可不太光彩呢,在河东屡次三番刺杀咱们大将军,让咱们兄弟脸上无光,许多人都在惦记着你这项上人头呢,可谁又能想到,原来北方道门领袖竟然躲到了东北胡人地界,做起了人家的狗头军师呢?佩服,佩服

    这样阴毒的调侃,让道人脸上肌肉很是抽动了几下,嘴上却也讥讽了一句,不过是些秦人朝廷的走狗罢了,咱们北地豪杰无数,到要看看你们能张狂到几时。

    胖子本就是多话之人,摇头便笑,北地英雄是很多,不过数典忘祖之人却少,给胡人效力,日子定不好过吧,对了,回去之后,咱们定然给你在论罪碑上留在位置,你那许多党羽都在上面留名,你这为首之人,又怎么能独善其身?丘处机哈哈,好名字

    两人说话间蒙古人便已走了个干净,谁也听不懂这两位汉人在说什么,更让这些蒙古人觉得意兴阑珊,根本兴不起相帮的念头

    道人铁青着脸,回到博尔术身边一屁股坐下,只觉着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手脚发颤,难以自制

    博尔术瞅了道人一眼,转过头来,脸色已经沉肃无比,作为信使,却来侮辱蒙古诸部最尊贵的客人,我想,这样的行为,不是汉人的礼节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孟胖子也不再藏着掖着,更不打算再伏低做小了,一个胡人,一个汉人鼠辈,真真让人兴不起多少尊敬的念头,即便这胡人有些气势,想来在蒙古诸部身份不低,但胡人就是胡人,跟他们说话其实不用怎么客气

    (竟然八点就码出来了,全神贯注的码字,效率很不错,不过阿草还是得去吃饭了,饿的潜心贴后背的,多努力的阿草啊,不支持你们忍心吗)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盟约(十七)

    不管旁人有着怎样的心思,盟约的订立在几个部族的商讨之中,堪称快速的定了下来,形成文字的盟约,现在看不出效力如何。

    草原上撕毁盟约的事情并不在少数,草原胡人没有信义,这话说的有些过头,但在草原上,誓言并不算什么牢靠的东西,当然,比起汉人来,草原人的誓言更有约束力,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旦涉及到盟约,汉人对盟约的看重,却不是胡人能比得了的。

    这次联盟,有着这样一个草原上很少出现的盟约,起码要比口头的誓言让人安心的多,有了凭据,总归要比空口白牙来的实在一些。

    盟约最根本性的东西,是赵石亲手写下,无外乎两条,一条,互不侵犯攻伐,另外一条就是共同对敌。

    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有许多细节约束,第一条相当于各部对自己疆域的保护,保证了盟友之间不会肆意攻伐征战,消除内乱的可能,而且,有小的条款来解释说明,并在最后说明,一旦有了纷争,能私下商量了结的,便私下商量着解决,而当起了纷争的两部都不能满意的话。

    那么便要召集一次小的盟会,各族派出使者,共同商量,裁决的结果,无论是所有人满意,还是有人不满意,都要接受下来。

    严禁各部出兵相互杀伐,这是这一条的根本,一旦有人违反,将受到其他各部的严惩。

    这一条对于联盟来说。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但于长远看来。这一条却很可能会让草原胡人做大,对于汉人来说,并不算太过符合汉人一直以来的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汉人只要稍微强盛一些,便不虞胡人能撇开汉人,自行其是,实际上还是那句老话,自己不成。多好的盟约也是无用,最终还要看自己的实力罢了。

    而现在看来,这一条盟约定下,事实上已经将中部草原的格局定了下来,三个部落共存于此,却也变相的限制了他们的相互吞并和强大的途径。

    至于第二条,共同对敌,秦人却在其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有着征召各部参战的权力,其他各部。却没有这个权威,只有分得战利品的权力。

    当然。为了安抚他们,也还有着细则,比如一个部族受到外来部族的威胁的时候,其他各部有着帮助它作战的义务,看出力大小,也有着获得战利品的权力。

    如此种种,其实多数都是依照后世的一些条约而来,约束力自然远不如后世那般有力而又严谨,但却已经可以将几个部族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了。

    而这样一来,事实上秦人已经获得了在草原上征兵的权力,看上去有着平等的味道,但已经初具后世八旗的雏形。

    盟约终于定下,盟会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心力耗费甚巨的部族首领们,聚在一起,终于开始商量盟会的细节。

    相比签订盟约,盟会的事情其实就简单的太多了

    秋深季节,在云外草原上,一次盛大的盟会终于拉开了序幕,无论是参与的人数,还是来到这里的部族数量,都是自从大突厥帝国分崩离析之后所未有的。

    接到邀请,来自各个部族,到这里参加此次盟会的宾客们,神色复杂的来到自己的坐席,看着一连串盛大的场面,许多人变幻着念头,下着各种艰难的决定。

    不过不管有着怎样的想法,所有人都明白,中部草原在乃蛮部被击溃之后,这里的霸主除了由一个变成了三个之外,好像并不会有太多变化了。

    而且,占据这里的几个部族,实力也许不如乃蛮部那么强大,但他们却有着乃蛮部所没有的活力以及进取之心,而且,除了汉人之外,其他几个部族在草原上都有着深厚的根基。

    鞑靼人一直占据着云中云外草原,克烈部作为蒙古诸部的一支,是蒙古诸部中存在最久远的部落之一。

    至于其中的乃蛮人,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完全脱胎于乃蛮部的他们,虽然扮演着失败者的角色,但在中部以及北部草原拥有的影响力并非消失,只要他们能在联盟中稳固自己的地位,将来可能是这个部族联盟中仅次于汉人的存在。

    这次盟会,来的人是如此之多,甚至无法在一个帐篷中安坐。

    所以,这次盟会举行的时候,几乎是新建成了一个营地,长长的桌椅,一直摆放出老远,在这些桌椅的正面,是一个高台,高台上飘扬着很多旗帜

    草原人按照自己的规矩,延请宾客们以及他们的随从入座,最尊贵的人才能登上高台,成为主人最看重的宾客之一。

    联盟的几个部族准备的十分充分,来到这里的,不光是几个部族的朋友,还有他们的敌人,不过几个部族表现了他们的心胸,并未用一些小小的手段借机羞辱他们的敌人,所有来到这里的使者,都得到了相应的款待,也没有在座次上做什么手脚。

    比如蒙古诸部的使者,便来到高台之上,显然几个部族承认蒙古诸部的实力,不过看看高台上的人们,蒙古诸部使者现在一定很尴尬,因为周围几乎都是他们的敌人。

    蔑儿乞人,塔塔尔人,乃蛮人,克烈部,好像除了与蒙古诸部并无瓜葛的秦人和鞑靼人之外,都曾经和他们起过纷争,而那纷争,离的也并不算久远。

    中部草原,因为乃蛮部长久的压制,够资格走上高台的部落首领就两个人,且都有着很好的名声,如果用汉人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德高望重了。

    不过好名声同时意味着他们身后的部落并不算强大,许多人也明白,这两个老家伙能够走上高台,肯定是已经向新主人献上了忠诚,不少来到这里的乃蛮部部落首领都在心里咒骂着,狡猾的老家伙

    到是几位北部荒原的部族首领也上了高台,他们中间除了以勇猛善战著称于北方部族的阿次那部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流淌着古老的尊贵血脉,一位老人更是匈奴人的后裔。

    虽然,匈奴人的荣光早已消失在辽阔的草原上,但在西域,甚至再往西的很多地方,都有着匈奴人留下的传说,在那里,他们的名声比突厥人更让人敬畏,甚至于有些突厥后裔,被当地人错误的称之为匈奴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盟会,却也从另一个方面,显示出了草原部族的没落,草原上能称之为尊贵,还有着强大实力的部族,越来越少了。

    乃蛮人,鞑靼人不用去说,但东北的蒙古人,加上塔塔尔人,蔑儿乞人,其实都是从前室韦人的后裔,不过虽然有着那样的渊源,却一直以来都是野蛮的象征。

    而现在再瞧一瞧,他们却已经成为了草原上的新贵。

    契丹人,女真人,西夏人在草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这些部族,一个个看上去都不恨强大,却又都占据着大片的草原,草原上的新老交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完成了吗?

    不过也不算悄无声息,想一想,草原上风起云涌的日子在过去十年中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一切的源头,其实还在东北。

    在东北蒙古诸部统一的过程之中,他们曾经和乃蛮人,塔塔尔人,蔑儿乞人不断的碰撞,争斗,最终,不但驱逐了克烈部,而且打败了他们的敌人。

    那场风波,延伸出来的,就是乃蛮人和克烈部的战争,以及鞑靼人的内乱和复兴,甚至是之后乃蛮人的战败。

    在这一场场的战争之中,草原各部尽皆受到了重创,这里的部族看似强盛,其实,都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但左右旁顾之间,却也没有人能跟他们所抗衡了,他们来到了一个很奇妙的时间段上,有着隐隐的对抗,却又有着平衡。

    他们中间,没有谁再有能力吞并对方,现在看来,蒙古诸部的实力是最强大的,但当几个部族联合起来的时候,蒙古诸部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实际上,秦人的到来,才是建立这个平衡的关键,他们不但先于蒙古诸部击败了乃蛮部,而且很快将所有中部草原的部族联合了起来,死死的将蒙古诸部压制在了东北草原。

    不能击败乃蛮部,也就没有了后来吞并克烈部的战争,蒙古诸部的损失,远比他们以为的那样要大的多的多

    (七点来一章,之后阿草再努努力,码上一章出来,是存着,还是马上就发,阿草想一想,嘿嘿不过最多再有两章到三章,草原这一卷就算结束了,不过大家怎么说,其实阿草写到现在,最满意的还是这一卷,阿草出生在那里,虽然不是蒙古人,但对那里还算熟悉,很多草原上的风俗习惯,阿草不用查也知道,所以,对于草原民族的描写,阿草自己认为很真实,不像在描写中原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的带出些清穿故事的味道来,这也是阿草为人诟病的一个缺点,但草原这一卷,绝对没有人能在这个上面挑毛病,呵呵,自言自语,不占字数)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盟约(十八)

    从草原夜晚的寒凉还没有消散,太阳刚刚照亮这片草原开始,草原上便喧闹了起来。

    随着薄雾慢慢消散,云外草原上,响起苍凉的号角声,也象征着盟会的帷幕开始拉开,宾客们或睡眼惺忪,或精神抖擞的钻出帐篷,在早已等候多时的武士的保护和引导之下,来到盟会的地点。

    滚滚的马蹄声震动着大地,一队队的骑兵纵马而来,将这里围起来,来回巡视,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一些商人也围拢在远处,不停的翘首观望,不过,他们已经被告知,他们是无法出现在盟会当中的,商人的身份,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无缘亲眼见证这次盟会的细节。

    许多商人都是不满的议论着这件事,对于在草原上饱受礼遇的他们,这时感受到了羞辱,恐怕,他们中间最淡定的就要数汉人商人了,在大秦治下,商人的地位一直不高,所以他们也没有奢望在这次盟会中有什么收获。

    但说起来,最兴奋的也是这些汉人商人,他们多数在这云外草原上头一次感受到了受人尊敬的滋味儿,而这里,有着很多财富等着他们去篡取,在这里,随便一个大秦治下的汉人,都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这让他们即便不能亲眼见到盟会的真正面目,也感受到了身为汉人的自豪和自傲,而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是他们回到南边之后的谈资,甚至可以想见,许多年后。这也将是他们足以向子孙炫耀的经历。

    当然。这些日子以来。最让他们兴奋的还是,也许之后几年,他们便能够攒下一份可观的家财,从他们中间,也必然会诞生几个来往于草原商路的豪商。

    而作为秦人而言,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大秦在草原上的雄风,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已经是一件分外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不过不管不满也好。兴奋也罢,实际上,商人们最顶尖的那几个,已经伴随在一些权贵身边,步入了盟会地点。

    即便是那位身负使命的阿健苏禄,最终也没能在盟会中取到一个位置,他只能随同在不颜惜班身边,跟那些随从们呆在一起,不过,他到是在高台上找到了一个位置。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也足够证明他的能力了。

    不过。这位回鹘商人还是很沮丧,没能在私下里面见那位尊贵的人也就罢了,连在盟会中连宾客的身份都争取不到,这让他清楚的明白,回鹘人的好意,并不被人所看重。

    而且,对于通商这样的事情,看上去也是可有可无。

    他更知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里靠近着汉人,汉人商人能拿出来的东西更好更多,足以满足草原贵族们的需要,而主导这次盟会的,偏偏就是汉人。

    这对于游荡在草原上的回鹘商队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如果不能打通到达汉人国度的通道的话,很快,闻风而来的汉人商人便会将其他各族商队驱逐出草原。

    这种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他迟迟没有收到关于回鹘商队安全的保证,是不愿承担那样的责任,还是早已有了驱逐回鹘商队的打算,他更愿意相信后者。

    对于其他各族商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也分外的让人无奈的一个消息。

    这几个部族一旦联盟在一起,他们必将控制住包括云中,云外草原以及乃蛮部曾经占据的中部草原这样广大的区域。

    等同于切断了西边商人跟蒙古人,跟汉人交易的可能。

    当然,目光敏锐的回鹘商人也发现了一丝希望,西边的西夏人的好日子过不了太久了,等到秦国人打败他们,那么,一条金子铸就成的商路也就会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了。

    那里可以直通秦国人疆界,相信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西域商人都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他们会蜂拥去到秦国,与秦人交易,那时谁还愿意冒着草原的风雪跟这些草原人交易呢?

    所以说,他并不算太过急切,而是在尽力寻找着与那位尊贵的人交往的机会,他甚至有些后悔,向鞑靼人的大汗轻率的提出了见到那位尊贵的人的请求,他应该先与那些秦国人将领们打上一些交道,了解秦人的风俗,以及他们都在想什么,之后再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做出相应的反应,循序渐进才对

    这不能怪他,因为作为回鹘阿萨尔汗的使者,这个身份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当被干脆的拒绝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犯下了怎样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尤其是在鞑靼人大汗好言相劝之后,那真的是太愚蠢了,这也让他随秦国人南下的计划彻底破灭了

    不过到现在,他也没有太过弄清楚,汉人为什么会对商人那么的轻视,看来,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尤其是在与汉人打交道的时候

    回到正题,随着宾客们陆续赶到,盟会地点内外,警戒越发森严,甚至于,大军已经整个动了起来。

    斥候遍布于盟会地点周围数十里,周遭的驻军在前几日,便完成了调拨,因为有太多的人不欲见到这次盟会成功举行,所以必须做出必要的防范,而现在护卫在盟会地点左近的,其实只有四个千人队罢了,正好,四个盟会主人各出一支。

    不过,这也将是今年大军最后一次行动了,等到秦军将士大部南归,到明年夏天,联军成型,这片草原上将不会看到这许多骑兵奔驰来去的雄姿

    是时,秋风渐起,草木凋零,但在云外草原上,却是一片肃穆。

    当鞑靼人万户阿勒察薛坛宣布盟会就此开始之后,号角声四起,响彻天际。

    号角声歇,首先,阿勒察薛坛在高台之上,各部族首领贵族的见证下,宣读联盟诸部盟约

    盟约并不算繁琐,但这在草原上无疑却很是新奇的一件事,各部落首领贵族们侧耳倾听,无法记得那许多条款,但却已清晰的感觉出这次盟会的几个部族的诚意,换句话说,这次联盟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牢固基础。

    即便简单,也足足宣读了半个时辰,此时天光已然大亮,眼光照射在草原上,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这真的是个好天气

    接下来,是蒙古的主角们在神明的注视之下,向各自的神明发誓,遵守盟约,世世代代,按此盟约行事,永不背叛。

    最后,盟约才来到赵石手中,他的声音随后传遍四方,我们在这里立下盟约以及誓言,我们在这里结成永世的兄弟,凡违背盟约的,必将受到严惩,背叛者的名字,将跟随他或者他的子孙一生一世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偏于严厉,但却隐隐显示出了汉人的地位,无论是鞑靼人的大汗,还是克烈部的主人,乃蛮部的首领,都没有任何的异议,很多人都明白,这本就是围绕汉人结成的联盟。

    乃蛮部去后,这里真正的主人其实只有一位

    待得赵石重新落座,缓了缓嗓子的阿勒察薛坛重新来到高台正中,宣布献礼开始。

    这次盟会,给了宾客们太多的新奇感觉,虽然很多人都不算太明白,主人们又要演哪一出,但也只是交头接耳,相互私下询问罢了,刚才的严肃和郑重,与草原上多数盟会气氛大相径庭,让许多人现在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见识到了这次盟会中最重要的一幕

    鞑靼万户不鲁黑台,克烈部王子图撒合,乃蛮人千户安合吉,秦军大将木华黎,分别代表着鞑靼诸部,克烈部,新的乃蛮部诸部以及秦人,为此次盟会献上敬礼,这敬礼不是旁的什么。

    而是四副盔甲,四把佩刀,四张强弓,除了盔甲大小不同之外,其他都是一个模样,都是银光闪闪,制作精良之物,也都有着特异而无法仿制的标记,无疑,这些东西就像西域诸国国王的权杖一般,象征着穿戴他们的人的威权

    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些盔甲刀弓上面,心中随之而起的便是羡慕和敬畏,可以想见的,多少年过去之后,也许拥有这些盔甲的人刀弓的人再非这些人的子孙,但能够拥有它们的人,也必定是草原上最为尊贵的那些人之一。

    而随着岁月的沉淀,这样有着象征意义的物品,也必将成为一些有着蓬勃的野心的人最好的藏品

    以阿健苏禄为首的几个商人,分散在盟会地点各处,但他们的贪婪的目光,却都死死的盯着这些盔甲刀弓,快要滴出血来了。

    不过,重头戏还是后面

    (第三更了,阿草决定立即发出来,大家这下高兴了吧。)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盟约(完)

    真正让人惊讶的是,随后,一个个部落的名字从阿勒察薛坛的口中喊出。

    随之,一个个部落首领来到高台之前,献上自己的贺礼,多数都是羊群和马匹,还有些部落拿出了自己的珍藏。

    这些部落,多数都是从乃蛮部分裂出来的,一少部分则是游荡在草原上,没有归属的部落,以及北边一些部族。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些部落此时表现出来的恭敬和卑微,都意味着他们已经成为别人的附庸部落了。

    显然,这次盟会不仅仅是表现联盟各部的威严,它的另外一个效果便是兵不血刃的收服了许多部落。

    用汉人的话说,这就是正经的阳谋,在没有动用一兵一卒的情形之下,便让许多部落低下了头颅,选择屈服。

    这样的手段,在草原上可不多见,在成吉思汗铁木真威名最盛的时候,蒙古诸部的部落纷纷来归,他的名字让所有人敬畏,但中间却没有运用如此巧妙的手段,让部落归附于他,是标准的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几个部族,用一次盟会,几乎是逼着一些部落屈服在他们面前,快速的积聚力量,许多聪明人已经感觉到,随之而来的,也许就是这个部落联盟对所辖草原的清洗了。

    没有在这个盟会上屈服的中部草原部落,必将受到他们的攻击,因为选择的时机已过,可以说,他们用一个简单的手段,让自己找出了明确的敌人。

    曾经隶属乃蛮部,受到邀请来到这里,并一直保持观望的部落首领贵族们开始胆战心惊,多数人都觉得,自己的部落好像迁移的很不够远了。

    经过这次盟会,几个部族所占据的草原必定会很快稳定下来,而他们的实力,也猛然间完成了一次膨胀,以为趁着几个部落消化战利品的功夫,能拖延一段时日的部落,打的算盘算是落在了空处。

    这番故作姿态,实为示威的献礼十分的冗长,但却让一些人如坐针毡,恨不能马上回去,跟别人商量一下,怎么应对以后的局面。

    直到最后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不顾身份的跪倒在地上,谄媚的献上自己的礼物,恨不能高声呼喊,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直接送到新主人面前,让其验证真假,这番戏码,终于也来到了尾声。

    阿勒察薛坛的嗓子已经嘶哑,但神情却兴奋无比,当然,任何人处在他这样的位置,都会如此,这里本就是鞑靼人世代居住的草原,而从今往后,这里依旧会是鞑靼人的

    他狠狠的挥了挥手,盟会的重要一幕结束了,但是之后,联盟各部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一队队的仆人和年轻的鞑靼少女,为主人和宾客们端上了奶茶和美酒,送上来了烤好的羊肉和野物。

    随后,高台上的主人们走上前来,高举起酒碗,向宾客宣示,这是宴饮的时候到了。

    实际上,这时才回归到正常盟会的情节中来,以往在这样一个时刻,主人会和宾客们畅饮闲聊,宾客们会趁机献上自己的礼物,并向座间尊贵的那些人祝酒,然后,便会轮到相互欢饮,结交的时候了。

    不过今天,主人已经显示出了太多的威严,当高台上的主人们高举起酒碗的时候,宾客们并不敢怠慢,纷纷站起身来,迎合着主人的邀请。

    博尔术在高台之上,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饮进口中的汉人美酒,好像也带了些苦涩滋味出来。

    在盟会之前,他已经与那位秦国的大将军见了一面,毫无疑问,那是一位英雄,汉人的英雄。

    只是,那次见面并不算愉快,对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的冷淡,让博尔术很是吃惊,这位秦国的权贵,联接了鞑靼人,克烈部,甚至可以容忍那些乃蛮人以从前的名字,建立新的部族,为什么却不能与强大的蒙古诸部交好呢?

    难道只因为一个道人的冒犯吗?

    博尔术有些拿不准,但他还是从这位秦国权贵口中得到了一些承诺,蒙古诸部,和中部草原的几个部族,将平安相处,不会相互攻伐。

    但这样的承诺能维持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博尔术更是相信,当南边的秦国有了足够的实力的话,这位有着蓬勃的野心的秦国权贵是不会容忍草原上有着蒙古诸部这样的存在的,而蒙古诸部若强大起来,同样不会受制于这样口头的承诺。

    这是一个让人并不满意,却也在意料之中的结果。

    秦国人有着不少的敌人,也不愿在此时去遥远的东北做些什么,而蒙古诸部正在跟金国人作战,也顾及不到其他,这才是现在草原上如此局面形成的原因。

    也许道人说的对,蒙古诸部想要真正强大的起来,不止是要战胜金国人,而且,在那之后,将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

    南侵的脚步必须加快了,而且,必须仿照金国人那样,建立汉军,不然的话,以现在蒙古诸部的实力,根本无法跟这样的敌人抗衡。

    实际上,不止博尔术在思索部族的未来,这里的许多人同他一样,都在为着部落的部众殚精竭虑,而他们,却没有蒙古诸部那么多的筹码,可供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本来,博尔术还想着趁此机会,以蒙古诸部在克烈部汗帐中受袭一事,向这些志得意满的主人提出些质疑,以显示蒙古诸部的存在,并拉拢一些部落去到蒙古诸部,以着成吉思汗的威名,这样的手段在蒙古诸部统一的过程中几乎无往而不利。

    不过来到这里,听到的,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里的人们更加敬畏的,是那些击败了强大的乃蛮部的人们,铁木真的威名,远未到让人不顾一切的前来依附的程度。

    尤其是在那位秦国权贵派人到蒙古使者的帐篷中,郑重中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轻蔑的提出告诫的时候,博尔术便清晰的明白,这里不是东北草原,蒙古人在这里,没有一点的根基。

    想与蒙古人结交的到也不是没有,但其中却都有着不亦鲁黑汗,西夏人,甚至是金国人的影子,他们找错了人,蒙古人可不是别人的刀剑,当然,他也很想看一看,这些家伙们拖住秦国人的马蹄,让他们陷入到无休止的征战当中去。

    还有,一场盟会,真的便能将草原上这三个部族拉拢在一起吗?

    这里是草原,这里是战乱之地,这里是强者的天下,即便是有着那样的盟约,也不会平安无事吧,当其中一部,有着蒙古诸部的暗中支持,会发生什么呢?当然,这个时机要选的恰到好处才行。

    舞乐之声,打断了博尔术的沉思,这一会功夫,主人们已经归座,他向高台之下望去,一队队鞑靼少女,在高台之下翩翩起舞,秋天草原上的寒凉,也无法阻挡这些少女的热情和奔放。

    而她们的到来,也驱散了这次盟会的严肃与庄重,宾客们也放松了下来,高声开始谈笑,但更多的人,则是借着相互敬酒的机会,在交头接耳的商量着什么。

    博尔术很快收回目光,向高台正中望去,靓丽的蒙古少女,克烈部的明珠正凑在那个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那个人微微点头,却又摇头,蒙古少女有些沮丧,但最终还是咯咯笑着离去。

    博尔术又是叹了一口气,他早已提议,与克烈部联姻。

    但这里面除了有着克烈部桑昆顽固的阻挠之外,成吉思汗铁木真好像也并不喜欢这个提议。

    桑昆自不必提,而铁木真他自小便与铁木真成为了兄弟,自己也明白铁木真在想什么。

    他在困厄的时候,去请求克烈部的帮助,但当他强大之后,却不愿再向克烈部低头了,那样的一个男人,更愿意用弯刀去抢夺别人的妻女,而非是主动低头,去请求联姻。

    当然,这些与铁木真少年时的遭遇有着莫大的关系,让他分外的仇恨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虽然,他与他的父亲,都曾经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最终,在率军南侵之前,铁木真才勉强的派了自己的长子,去与克烈部商量联姻的事情,而非是他亲自求娶克烈部的达达儿真。

    鲁莽的术赤,最终狼狈的回到了蒙古诸部,顺便,却也让克烈部分裂了开来,谁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好是坏,但现在看来,如果当初去到克烈部的是铁木真,结果也许是很不一样吧?

    在歌舞声中,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处处篝火早已点起,不过,这次盟会也来到了尾声。

    赵石终于站起身来,举起酒碗,对着周围的人示意,笑道:我们盟约已经定下,希望诸位能够遵守誓言,近日,我将率军南归,木华黎将代我留在这里,希望你们能像对待我那样对待他。

    此次南去,与诸位相隔遥远,再见之日也是遥遥无期,我这里敬各位一碗,祝我们能齐心协力,子子孙孙,世代交好。

    (第十一卷完)

第十一卷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南来

    大秦成武四年八月间。

    云中草原的第一场风雪如期而至。北风卷着雪花,四处飘飞,将天地间染成白茫茫一片。

    夫君成武二年率军北上,如今算来,可已经有两个多年头了

    风雪之中,五千秦军将士迤逦而行,远方,如长蛇般连绵起伏的关城已是若隐若现,前面带路的一个鞑靼人百人队望着前方,脸上也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大学封途之前,来到了这里。

    队伍中也早已响起不断的欢呼声,阔别两载,秦军将士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汉家边城,其激动和兴奋,自是难以言表,有的将士更是三年多未曾回到这汉家故土了,虽然,河东之地也不过刚刚被秦人占据三个多年头,但怎么说,都还是汉人的地方不是?

    队伍不知不觉间便加快了些速度,风雪带来的严寒和不适在这个时候都已不算什么,多数人都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这汉家长城,回到大同去。

    种七娘冻的红扑扑的小脸儿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策马前行之中,在赵石身边,指点着远方的长城,笑着大声说着话。

    赵石另一侧的蒙古少女,在南行之后,话却变得少了许多,到底年纪还小,骤然离开父兄,去到汉人地界,忐忑也是难免,她此时的岁数,比当年琴其海当年要小的多,也没有仇恨或者其他什么支撑,想来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一些

    赵石深深吸了一口寒冽的空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总算这些时日没有白费过些时日,等圣旨一到,咱们就立即起程回去,想来应该能赶在年关之前回到京师

    不等他说完,种七娘已经笑道:到时候,夫君载誉而归,叙功论赏,想来夫君也没有多少闲不下来呢

    不过,今年的定军侯府一定热闹无比

    种七娘脸上多了几许兴奋之色,光耀门楣,荫及子孙,在她这样的女子看来,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这时前面的鞑靼向导派人过来禀报,前面有两个部落,要不要在那里停一停,躲避风雪?

    鞑靼诸部重新拥有了广阔的草场,所以许多部落都在今年陆续北迁,回到自己原来的草场去了,不过还是有些部落留了下来。

    这里气候不错,因为金国人的关系,以前这里很少有部落放牧,草场很是丰茂,就是河流稀少,一些大部都不会停留在这里,只有一些小部落,留了下来。

    这一年多来,许多从南边的商人路过此地,都会在他们那里歇脚休息,补充些食物饮水。

    和汉人接触的久了,一些部落受不住蛊惑,在部落首领的率领之下,去了汉人关城以南,加上之前南迁到那里的一些鞑靼人,在大同以北的地方,出现了许多鞑靼人的村落。

    这也算是大秦最早的一批真正内附的异族了他们多数在大同北边长城以内的云内草原定居了下来,许多人学着汉人开始耕种,与汉人通婚,渐渐融入到汉人之中,几代下来,便与汉人没什么两样了。

    还有些人,固执的保持着草原上的风俗习惯,和北边的鞑靼人也有着联系,他们后来大多都成为了商人,来往于鞑靼人和汉人之间,让汉人和鞑靼人之间的联盟更加的牢固,也成为了后来许多鞑靼部落内附的引见之人。

    废话少说,回到正题。

    赵石瞧了瞧天色,不用,再紧赶一程,咱们过了长城再休息

    和赵石预料的差不多,午后时分,便已经过了长城关隘,上面已经等了迎接大将军回军的一队人马。

    里面不但有着万春年这样到底没能赶上草原诸般精彩的国武监将领,也有张峰聚和河东宣慰使府派来的迎接人等。

    大将军北上草原两年之后,率兵南归,本不应该如此寒酸冷清,但谁让赶的日子不对呢,北边大同这里,风没有草原上那么大,但寒冷之处,却也不遑稍让。

    在这样的天气里,根本无法热闹的起来。

    两位河东地界的主官,都派了心腹前来,所幸的是,都不是外人,也不用怎么侨情客套,陈说一番也就是了,大将军赵石还能为这点小事怪罪他们两个?

    在关隘之内稍停,五千秦军加上旁的人等便继续南下,一路顶风冒雪,艰难之处,不必一一细表。

    不过过了长城,沿路驿站什么的也就多了起来,沿途又早已有人接应,送上饮水食物等等物什,总也比草原行军强的多了。

    随着一路渐渐向南,不但风雪小了,而且,路途也变得宽敞平坦了起来,这就都属于这两年间,秦人治理之功了。

    带人前来迎接的宣慰使大人的心腹,更是宣慰使大人的妻侄,一个很精干的年轻人,略带自豪的说起这两年宣慰使大人的政绩。

    修路是一个,如今从大同到太原,路程还是那样的路程,但路面早非当年金国人在时可比,从大同到太原所需时日,几乎缩短了一半儿。

    如今,宣慰使衙门正在为农桑之事奔忙,道路之后,便是修整沟渠,灌溉农田,今年,河东秋收,已然堪堪能够自给自足,如非各处驻兵,不然的话,已经不需要南边再运送粮草到河东地界了。

    想来这么下去,再过个三五七年,粮仓渐满,即便是大军征战,也能从河东直接调拨粮草辎重了。

    尤其是,按照赵石的吩咐,大同太原这里,左近的矿藏探明了不少,加上旧矿,不但朝廷兵部,工部在这里设立了匠器作坊,长安国武监也派出了不少人手,轮番到这里帮忙。

    可以说,用不了几年,这里便能成为真正的军资重镇

    当然,这不是宣慰使大人最重要的功绩,他的功绩除了百姓民生之外,就是梳理河东官场了。

    有着宣抚使,冠军大将军的全力支持,宣慰使大人不用顾忌太多。

    这两年多来,宣慰使大人的精力,其实多半都放在官场之上,尤其是让人头疼的河东降臣层出不穷的贪墨之事,着实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

    一年多前,河东按察使终于到任,此人姓郑,乃长安郑氏子,曾任职刑部,官至吏部右丞,如今外放为按察使,却是官升一级,回去之后,至少应该是侍郎位,如果政绩显著,则有可能直接晋参知政事。

    此人能来河东任职,自然有着郑氏活动的影子,但说起来,他能得到这个位子,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愿意来。

    河东地界是个好地方,因为新附不久,更容易做出政绩来,但说实话,也没多少人愿意往这里凑合。

    上面有一位大将军不算,还有一位宣慰使,这可都是皇帝近臣,若和他们处的好了,之后前程自然光明无比,但那两位是什么人?

    尤其是冠军大将军其人,领的其实就是河东节度使的职位,只不过以宣抚使名之罢了,那可不是一位好相处的人,按察使如果时刻听命于宣抚使,那这个位子坐来又谈何出什么政绩?

    所以,想跟这两位主官相处融洽,真的是不容易,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到是这位郑大人,生性刚强,自告奋勇前来,身后又有着郑氏支撑,也就没人再与其相争了。

    说起这位郑大人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不简单,世家子弟的手段,是层出不穷。

    明察暗访都是小事,还曾纠集人等,差点把一县县衙给拆了,若非军兵赶到及时,那位贪墨修路银两,短缺民夫工钱的县主大人,恐怕得被人活吞了。

    整饬河东官场,酿成民乱的事情这两年并不在少数,这也是河东官场风气难制的主因之一,但像这次一样的,却是绝无仅有。

    事后,这位按察使大人拜访宣慰使府,只是诚恳的道了一句,河东如此风物,皆为民风所致,当使民间上下,生出廉耻之心,才可治之,久病之下,无有良策,唯猛药激之而已

    实际上,宣慰使大人并不赞同这位郑大人的一些手段,治理官场,整饬民风,不能一挥而就,做的多了,自然成效也就有了。

    不过这位郑大人新来乍到,虽难掩世家子习气,却也是个做事的人,而且,宣抚使大人走之前,留下了一句杀气腾腾的话,掉的脑袋再多,也是无妨,这几年,河东无战事

    宣慰使大人勉强点了头,将此次民乱归结为河东未靖之故,遮掩了过去,这位按察使大人随之放开了手脚。

    雷厉风行之下,严酷之处,甚至带上了大将军的几分风采

    (思路整理中,本来想以回到京师为开篇的,但想来想去,大同这里还要费一些笔墨,不过不会太慢,大家耐心些。)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迎候

    按察使脱胎于大秦都察院,都察院为景兴鼎革时所立,实际为大理寺下属,职责初时与御史台相仿,行纠察百官之事。

    实际上,景兴初年,同门下平章事杨感去位,御史中丞与杨感门下,资历又老,与朝野官员,交通往来,景帝用起来很不顺手。

    当时皇位不稳,也顾不上那么多,不过等蜀中大事一定,李圃接任同门下平章事一职,景兴政革开始之后,御史台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起来。

    立都察院分御史台之权,下设各路都察使,巡察使,采访使等,与宣抚使,宣慰使等并列,成为地方主官之一。

    随着景帝的全力支持,御史台在地方上的权力实际上已经移交给了都察院,加上又增提点刑狱之权,事实上,已经脱离了大理寺的控制,成为刑部,大理寺共管的一个衙门。

    但就职权而言,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也都没有太多的权力对都察院指手画脚

    景兴一朝末年,也是都察院最风光的时候,如果这么下去,不定就能取代御史台,成为大秦又一个威权显赫的衙门。

    不过等到成武皇帝登基,都察院的好日子也算结束了,成武皇帝毫不犹豫的将都察院设在了御史台之下,又御史中丞总管。

    这里面涉及的事情,以及政治考量多不胜数,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其实还是受了王氏一门倒台的牵连,众所周知,大理寺是王氏一门的根基所在,那么大理寺之下的都察院,王氏又怎么会放过?

    实际上,在成武皇帝登基之初,都察院的下场已经注定,而都察院下属之都察使之类,名字也由繁化简,不再沿用唐时旧制,定为了按察使。

    权力并未消减,只是与御史台合了起来,头顶上多了一个正管衙门。

    这么做的好处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少了很多关节,官员有所精简,而且,上下之间,职权渐渐明确,中枢对地方的控制也更加的有力

    不过说起来,朝廷所考量的出发点,永远不会是这么简单,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考虑就是,随着大秦疆域的扩大,官员的任用和考核,越来越显重要。

    无论是御史台,还是都察院,加上刑部,大理寺,这种明显带着景帝风格的相互掣肘,相互制衡的监察局面,让各个职司都有了一丝无力感。

    朝廷需要下情尽快到达京师,而地方上也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衙门来控制官员们的行为,加之吏部官员考评越来越是繁重,都察院,御史台送上来的官员考评,多有相悖,根本无法细细辨别,打回去吧,又徒耗时日,两边自然不会自揭其短,只能让两边互喷口水,多出不少公案。

    如此一来,吏部那里也是怨声载道,吏部尚书已经多次在中书议事之时,大吐苦水,让中书拿个法子出来。

    此事一直拖到成武二年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定案。

    于是,颇为落魄的御史台一夜之间,又重新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就是这般了,皇位上坐的人不一样了,自然就有人倒霉,有人得意。

    不过都察御史也好,按察使也罢,就职权而言,他们却是在侵蚀地方主官的权限,大部分按察使又都是京官出身,长此以往,必然位在其他地方大吏之上。

    当然,那是天下承平之时的事情了,当今天下,正值乱世,英雄辈出,豪杰奋起,按察使之类官吏,权势再彰,也无法在将军们手中夺得更多的权力

    天色近晚,天空阴云密布,北风烈烈,大同城如同一尊巨兽,矗立在寒风之中,挺直着历经岁月洗礼的斑驳身躯,依旧能彰显出北地雄城之英姿。

    此时,已经到了关闭城门的时候,但在大同城北门,一群人聚在城门之前,迎着凛冽的寒风,翘首北望。

    按察使郑铎看上去四十左右岁的年纪,裹着厚厚的大氅,还是被冻的脸青唇白,不住瑟瑟发抖。

    北地风寒,一至于斯真真让人受不住柳大人,大将军也应该快就快到了吧?

    稍稍往前凑了凑,来到宣慰使柳世源身边,跺着脚,断断续续的问着,显然冷的有些受不了了。

    实际上,他们并未在这里等候多少时间,只是天气骤变,眼瞅着一场冬雪就要下来,这才让人难耐风寒。

    宣慰使柳世源望远处张望了一下,他来到大同已经数载,比之郑铎要适应一些,此时虽也冷的厉害,却还受得住,只是摆了摆手,再等等,如果不成,再到门洞避一避,不过大将军带的是骑兵,咱们在城门之前迎候,已是不妥,若是等大将军到了咱们眼前,再仓促迎出,怕是不妥。

    郑铎回头望了望身后黑洞洞的城门甬道,被风从那里呼啸而过,只听声音,就让郑铎呲了呲牙,到那里避一避,还不如在这儿等着呢。

    心里不由暗自腹诽,大将军南归,也不选个好日子,就这天气,在此处站一站,已是如此,大军行军又该多辛苦?

    想到这里,不由对那位大将军又添了几分佩服之意,勤劳王事至此,可以算是没有辜负了半点陛下信重。

    随之又羡慕的想着,冠军大将军回到大同,应该呆不了多少时日,年关之前,怕是要回京述职。

    据前些时到的家信推测,这次冠军大将军回京,加官进爵可就不是以往那般轻描淡写了,算起来,应该是要加公爵号了。

    啧啧,大秦开国至今,第四位公爷,大秦因功而封国公的,另外三位都是大秦开国元勋,不过历代下来,只有京师李家还在,其他两位的后人,都已败落。

    就算是李家,国公之位也已不在,要知道,大秦爵位继承向来是减等而授,像郑家这样的门阀世家,从祖宗那里数下来,最高也不过是个县伯之位。

    爵位之赏在大秦分外难得,早已是朝野共识

    不过近些年,爵位有所放开,长安之乱前后,一下就出了两位侯爷,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还出了一位异姓王。

    同门下平章事李圃晋侯位,也是指日可待,等到再出个国公,自己那位伯父大人,应该也能加个一等伯了,好一好,三等侯也该是有的

    成名需趁早啊,这位按察使大人哆嗦着身子想,家里那些娇生惯养的东西就不用提了,还有那些盯着王家留下的职位不放的家伙,用鼠目寸光来形容再是合适不过。

    他可是几次提议,要多拿下些兵部和枢密院的职位,小点不怕,那才是将来晋身的好地方,而且还能少些麻烦。

    但家里人还多是愿意呆在吏部,那个地方到是不错,但陛下和中书的大人们,谁都不会轻易放过那里,那才是真正的是非所在。

    而郑家子弟从军的又少,耕读传家,耕读传家,真真是比上有余比下不足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一些所谓老成之人,还在想着如何限制将军们的兵权,还总那唐时旧例来说事。

    也不想想,大唐开国之时,那些秦王府旧人,各个声名显赫,凌烟阁上留名,又有谁起兵作乱的?

    限制大将兵权,那也应该是天下一统之后的事情,现在说这个,美其名曰,眼光长远,,实际上,却是看不清眼下情势的迂腐之人了。

    希望家里那几位还没老糊涂,不要在冠军大将军回京之后,闹出什么事来才好,跟现在如日中天的定军侯赵柱国相争,怕是要碰个头破血流,即便是陛下那里,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实际上,归根结底,景帝一朝的那些风波事故,在成武年间,怕是不会重演了,陛下的眼光,和先帝不同的很,更愿意放眼于天下,心胸气魄,非是先帝能及。

    尤其是在用人之上,再不如先帝般谨慎,先缚住手脚,再让人施展才干,当今陛下用人,却要大胆的多,颇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气概。

    想来,在定鼎天下之前,这些朝廷大将皆能放开手脚才对。

    若逆势而动,定然粉身碎骨,王家殷鉴不远,怎么就还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难道真的被那点田产什么的蒙住了眼睛不成?

    正浮想联翩之际,远方终于传来阵阵马蹄声,不一时,便马蹄声便已连成一片,好像闷雷般在耳际划过,地面也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

    包括郑铎在内,官员们立即开始整理袍服,挺直身子,簇拥着宣慰使柳世源往前慢步而行

    (上一章的卷名错了,不过没法改过来,又不想麻烦编辑,所以也就那样了,不影响就好。)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安置(求点月票)

    几年过去,宣抚使府前面的金人行宫旧地不但残垣断壁被清理一空,围墙也已经立了起来,因为大同这边也没那个心思真的修一座行宫出来,因陋就简之下,多数只是整理了一下外观,到是旁边的民房起的分外迅速,将以前金人行宫占去了老大一片。

    不过饶是如此,从宣抚使府正门这里望过去,还是有了恍然一新的感觉。

    实际上,从大同行宫重建之事上便能看出,无论是赋税,还是徭役,景兴鼎革其实并未结束,许多规矩都正在重建和改变当中,而且许多地方也还没有形成一定之规,可以变通的地方几乎俯拾皆是。

    大秦朝野上下,也在为轻徭薄赋努力,丁税在渐渐向田赋靠拢,徭役民夫也正在减少,不会彻底消失,却已经被其他形式取代了一大部分。

    尤其是赈济流民上,大秦朝廷已经有了很多的经验和教训,变通的地方也就更多,最终也会形成一定的规则,现在看来,以工代赈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办法了。

    当然,根子上还在于大秦国库渐渐丰盈,能够拿出额外的钱粮出来,不然的话,以工代赈也就无从谈起。

    而自古以来,每逢变革,实际上最重要的变革举措,就是在这两样上表现出来,至于官制,兵制等,和税赋,徭役比起来,都要靠后站的。

    至于景兴鼎革最重要的一项,八分田亩制在河中,河东施行起来。却最是顺遂。没有什么豪门大族的抵制。多数肥沃之地以前都在女真贵族以及官吏名下,所以,秦人来到这里,要花费的功夫,就是在丈量田亩以及剿匪上面,其他阻力,都是微乎其微。

    从柳世源话里话外也能感觉的到,河东的日子很是宽裕。这不但是朝廷有着法外之恩,而且从北边草原送回来的金银细软,一部分也留在了河东,河中,加上来来往往的商人,今年不说别处,就说大同这里,比去年可要繁华热闹的多了。

    这些事情,赵石并不十分清楚,但作为河东宣抚使。从往来信笺中,到也不算一无所知。只是不太感兴趣罢了。

    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宣抚使府,其他官员,就势告辞,只有河东宣慰使柳世源,河东按察使郑铎,还有张峰聚几个人陪着赵石进了宣抚使府。

    不过在正厅中饮茶说了两句,柳世源这才正式将河东按察使郑铎引见给赵石,几个人又略略说了些话,赵石将接风晚宴改在了明日晚间,邀请众人前来,并让他们代为邀约大同官吏,之后几个人也不多留,趁机告辞,陆续离去。

    张峰聚本待留下,但他身上事情也不少,冬天来到,草原大军陆续南归,已经这次赵石带回来的人,吃穿住行,都是马虎不得,所以也只能放弃和这位两年不见的大哥秉烛夜话的机会,先回军营处置军务,好明晚能脱身来参加晚宴。

    等到人都去了,赵石这里也总算是清净了下来,除了一丝疲乏之外,到也没有其他什么感觉,不得不说,这些年过去,这等迎来送往的场面,他已经算是习惯了。

    不过这里还只是大同,自己的地方,礼数什么的都要简单的多,等到回到长安,那才是真正享受无尽尊荣,并为之耗费大量心神的时刻。

    河东宣抚使府向来冷清,不过今日可就热闹了起来,大将军南归,带回的随从人等不在少数,加上府中仆役侍女,安置起来很是忙乱。

    大同城里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这里,如果按照金国人的官场惯例,这个时候不定有多少人已经上门,就算是见不到宣抚使大人,也总要送上厚礼才成,所以定是免不了一番宾客盈门,迎来送往的戏码。

    但如今到底已经不是女真人主政了,经过几年的整饬,总算是让河东人大致明白了大秦官场的规矩。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里,也没什么人敢于上门打扰,不过河东这里的官场风气,就算整饬多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扭转过来的。

    多少河东官吏,都在为明晚的接风宴努力,能在几位上官面前露脸的机会,在他们眼中,显得无比重要。

    按察使大人如今为河东官员所惧,但说起来,这两年河东出身的官员是越来越多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长安离这里千里之遥,经过一段时日的忙乱,也终于认识到,任用降臣,从地方上选拔底层官吏,已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所以,不论是河中,河东,还是河洛,地方官吏的任用上,渐渐已经不是以大秦官吏为主。

    成武三年,四年,皆有恩科,这还不算,无论县衙,还是府衙,都有着大量的地方人才涌入其中,隐隐间,大秦朝廷也在鼓励着这样的行为。

    大秦也在加紧着从这些地方遴选人才的步伐,除了科举之外,也重新拾起了荐举之制,一来为了安抚人心,二来也是人才缺乏的一个必要举措。

    像河东这里,贪墨之事之所以屡禁不绝,不但是因为风气如此,也是因为这几年任用的河东官吏越来越多的缘故

    不过天下纷乱,人心思变,所以河东人的钻营之心并非只是单纯的风气所致。

    这不,自从宣抚使大人回府,宣抚使府门前的几个门房,就已经应付走了好几拨人,这些人可不是为了要见宣抚使大人。

    他们多是大同各府邸官员的仆役随从,来这里混在脸熟,或者稍微打听一下宣抚使大人的行止什么的。

    几个门房都是河东本地人,有那么两个还是海珠儿在的时候就在这里看门,几个人不知宣抚使大人脾性,而且这座府邸的主人名声太过吓人,所以这几位还算老实,并不敢仗势胡为。

    只是胡乱的将人应付走了了事,连对方送上来的些许谢礼也不敢收,大同官场风声越来越紧,尤其是前些时,有那么些人扮作其他人等,给一些官员送礼,之后那些收了礼的官员直接被弄进了按察使衙门,立即大同城内城外就是一番震动。

    今年,去年加起来,人头也掉了不下十个,听说太原那边掉脑袋的人更多,这么一来,不管怎么说,这段日子还是不要给自己惹事为好,顺便将几个送礼不成,嘀嘀咕咕的家伙记下来,说不准什么时候找到好机会就能收拾了这些不恭敬的王八蛋呢。

    不提这些蝇营狗苟之事,赵石略略梳洗完毕,去寻到种七娘和达达儿真,夫妻三个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安生饭。

    见种七娘两个都是满脸疲乏,让她们自去歇息,而他则又将府中几个管家,亲兵卫士都叫过来,略为布置了一番。

    这才带上几个亲兵,出府径自往军营方向而去。

    因为回城之后,多数在应付柳世源等人,军营这边也没细细安置,这些从草原上回来的军兵,,受惯了草原上的凛凛寒风,见惯了草原人的野蛮强横,一个个脾性都是见长,若无安抚一下,还真让人担心,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到了军营,将将领们招来,略为安排了一下,主要是再次告诫众军,严守军规戒律,不得生事云云。

    当然,百战归来,也会给军兵们适当的放松机会,可以轮流出去走走,松缓一下精神,接着便是在军营中转了一圈。

    让人满意的是,大同这里军营准备的很是完备,并无什么可以指摘之处。

    等到赵石带人回转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宣抚使府才算真正的热闹起来。

    先就是宣慰使柳世源偕同按察使郑铎前来拜访,这次,就是正经的下官拜见上官的礼数了,而且,谈的也是河东这两年的变化。

    从柳世源口中说出来的,多数都是政务民生上的事情,而按察使郑铎,则说的是刑狱之事,以及这两年对于河东官场的整饬之种种

    一谈就是两个多时辰,索性,赵石便让人摆上酒菜,边吃边说。

    对于两人口中的多数举措,赵石都是支持,不过在商人上,赵石却告诫于柳世源,起码在近两年间,来往于大同的商队,科以重税是一定的,而且,是只准出,不准入,也就是说,没有大秦开具的通关文书,任何草原商队,都不准进入北方边关。

    来往商队,出去多少人,回来少了可以,但如果多了,全部拿问扣留,杜绝一切外间谍探从北边进入大同境内的可能。

    尤其是大同这里的各种军器作坊,都要严加看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而且,从明年开始,在云中草原上设立边寨的事情也要开始做起来了

    至于驿站和道路,也要派人出去勘察,做好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在草原上便要筑城,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大同这边也要做好准备,而且,边关重镇,要有个边关重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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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喜事

    大同作为河东重镇,北地之边塞,它的目的只有一个,驻军备边,你们要记得,在这里为官,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随时为将要到来的战事做准备

    赵石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不过其他两个人听的都很认真,不敢有半点分神,回去之后,还要仔细琢磨在这里听到的每一句话,因为从这位大将军,河东宣抚使大人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可能都要关乎许多人的命运,比朝廷的谕令还要重要的多。

    一个理解错误,很可能之后便会犯错,在他们这个位子上,犯错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什么是揣摩上意,其实这就是了。

    赵石的话还在继续,这里北边就是茫茫草原,东边就是河北金国地界,这里和长安县,京兆府不一样,这里的百姓再是富足安乐,没有大军驻扎,也如无根之萍,所以,今后所作的一切,都要问自己一句,对将要到来的战事有没有好处。

    比如这来来往往的商队,很可能就有西夏,金国人的探子,东北的蒙古诸部在跟金国人交战,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瞄到河东,两位大人在这边塞之地为官,心思可不能总用在百姓身上

    两人几乎同时离座,拱手道:大人教诲的是,下官等一定谨记在心

    赵石摆手,让两人重又落座,接着道:要说,河东应该是个出英雄的地方,却让女真人给糟蹋了,近几年,北边不虞有什么边患,河北纷乱,,两位大人只要用心些,这河东大同,定又是第二个延州

    郑铎此人向来快言快语,人又不缺胆气,随即便道:可不是嘛,下官初来乍到,当时还分不清谁是谁,不过河东出身的官吏,却是一眼就能瞅出来,只要是弯着身子,脸上带笑,说十句,有九句是奉承话的,准保是河东官儿,真是可怜复又可恨

    下官从来没见过女真人,也谈不上什么观瞻,但自从来了河东,见的多了,听的多了,对女真人真可谓是厌憎至极,如果不是文人,一定随大将军杀过去,屠尽这些胡狗。

    这话我愿意听。赵石和柳世源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气氛猛然就松了下来,没想到郑大人还有这样的豪气,在草原时就听闻,河东出了个酷吏,不过我却要说,方今天下,这样的酷吏不嫌多,只嫌太少了些。

    柳世源也笑,下官就知道,郑大人合使君大人的眼缘,不过可说好啊,那酷吏两个字可不是我说的

    郑铎毫不在意的摆手,拿起酒杯了,饮了一口,酷吏就酷吏,要能换来河东一片安宁,这个名声背上也无妨,到了别的地方任职,下面的人听闻了这个,也不敢欺瞒于我不是?再者说了,北地魔王的名声可不比河东酷吏还要大的多?再瞧大将军如今之功业,谁又能不钦佩敬仰?

    你这世家子,奉承话到是张嘴就来。

    柳世源说笑了一句,至此,公事上的事情也就算约略说的差不多了,而且柳世源也知道,眼前这位宣抚使大人,对政务并不十分关心,最看重的还是军伍之事,但那些,他们两个人又都不太熟悉,之后也自有张佩官来这里分说。

    下官这里还有一件喜事要报上于大人呢。

    哦?赵石刚与郑铎对饮了一杯,这位按察使不论心性还是言谈,确实让他看着很是顺眼,听了这话,不由愣了愣。

    也就是前些时,犬子捎信过来,令妹已有身孕,明年少不得家里就要有添丁之喜了,使君大人,您说这是不是喜事?

    赵石立马一拍桌子,确实有些惊喜,去年完的婚,今年就有了身孕,这个妹子总算也能让人放心下来了,而且毛病还真就出在许节那厮身上。

    尤其是完婚之后,家书往来,家中人等,对那位柳家公子都是赞许有加,实际上,赵石也知道,经过许节之事,自家妹子这一辈子,估计也就那样了。

    那位柳家公子说实话,也没太大的本事,不过是因为家里人期望不深,所以看上去也就不错罢了。

    不过从往来家书上还是能看的出来,这位柳家公子,在对待妻儿上,却没什么毛病可挑,这位信奉的好像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功名利禄什么的,都不太上心。

    若是自家儿子,定然要恨其不争,但作为妹夫,就很是让人满意了,尤其是不但有着那样一位父亲,还有着那样一位妻兄,就算没多大出息,一辈子总也能吃穿不愁,好一好,荣华富贵也是不愁。

    好,确实是件喜事,不过诞下来的不管男女,还不都得姓柳,之后这顿喜酒,还得要柳大人来请才对。

    既然使君大人发话,下官怎敢不从,待下官回去准备准备,再请使君大人赴宴如何?

    郑铎瞅着两人说话,心里只有羡慕的份儿,柳世源这后半辈子运气太好,真的羡慕不来,从东宫出来,就鸿运当头,如今更是攀附上了冠军大将军,想来日后人中书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像自己,还得争上一争。

    不过,谁让人家能狠下心,让自己儿子娶那样一个被休回家的寡妇呢?只这一件,冠军大将军这里当即便还了他一个封疆大吏出来,之后回京任职,得皇帝陛下宠信不说,也能得大将军全力支持。

    若这样的人再入不了中书,其他人更是没什么指望

    见两人兴致都是不错,不由笑着插话道:这样的喜事,又怎能少得了下官?到时定要上门讨要一杯水酒,就是不知会不会唐突则个?

    哪里哪里,郑大人能来舍下,本官必定倒履相迎。

    有了这桩喜事做为铺垫,让赵石极为高兴,索性,等吃喝完毕,又摆上香茶留客,继续相谈。

    柳世源两个人自无不可,到了午后,张峰聚也赶了过来,看见柳世源两个也在,见面就是一阵埋怨,不知叫上自己一块过来。

    惹得两个人又是一阵告罪,张峰聚也不再侨情,随便坐了说话。

    此时,河东地界上,尤其是大同这里的主官也就全都聚在了一起,不过说实话,这里的气氛却算不得沉肃。

    但也没什么奇怪的,这里一个是赵石的结义兄弟,一个是赵石的亲家,而郑铎世家子出身,别看有个酷吏的名头,但言谈举止,都颇为放得开。

    再加上几个人来历各异,深究下去,没有多少瓜葛,虽都在一地为官,但却也没有什么权力之争,反而相互扶持的地方要多上一些,所以几个人说话,顾忌虽有,却显得很融洽

    本来张峰聚赶着点过来,向跟赵石商量一下军务的,但有这两人在场,却是只能再找时机了。

    他这人不论行军打仗,还是说话做事,性子还是要急躁一些,心里藏着事儿,总是觉着有些难受。

    过了一会儿,见柳世源又说起河东政务上的事情,便胡乱找了个由头,说是去拜见新嫂嫂,却是堂而皇之的穿堂入室进了内宅。

    不过去拜见新嫂嫂是真,顺带打探一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是真的,他可是知道,攻取西夏的事情,大哥可能瞒着旁人,却绝对不会瞒着种七娘

    不过到了后宅,见到种七娘的时候,却正碰上种七娘抚着栏杆在那里干呕,达达儿真还有两个侍女,几个女奴围在旁边,叽叽喳喳,这个喊着去拿水,那个就问是不是要瞧瞧大夫,达达儿真在旁边一边拍打着种七娘的后背,一边也在问她哪里不舒服,这家伙,吵的好像炸了窝的鸟雀似的

    张峰聚的脑袋一下就大了许多,不过定下神来,贼溜溜的眼睛,羡慕的瞅了瞅几个形貌与汉人殊异的西域女奴两眼,掉头就想溜走,等这些女人安静下来,再过去说话。

    不想,从人缝里面,种七娘一眼就瞅到了这小子,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股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

    待得张峰聚鼻青脸肿的从后宅出来,瞅了瞅早上才换的新衣,如今撕扯的已是不成样子,顺手摸了一下额头,却是疼的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心里真的是又羞又恼,这婆娘,嫁了人还是如此凶悍。

    而且还学会记仇了,之前不过一两句戏言,竟然还能记得清清楚楚,真真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不过,记仇本就是女人天生的本事,只是这一次,和记仇可是无关,只是他太过倒霉,让自己正碰到刀口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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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三十章喜事(二)

    晚间,宣抚使府中灯火通明,府门大开,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门前并不显得拥堵,实际上,能进入宣抚使府赴宴的,各个都非是等闲之辈,尤其是在大同这边,这样的人并不多。

    其中河东出身的官吏,更是一个也没有,想想也能明白,河东人再能钻营,想要熬到那个地步,也还需要些年头。

    至于显得这么热闹,却是因为都知道大将军南归,是带着家眷回来的,尤其是那位草原公主,在大同这边早已是名闻遐迩了。

    所以能来的人也都带了家眷,多数都是妾室,到河东为官,没谁愿意把正室夫人带过来,路途遥远不说,这里可是正经的边塞,风霜雨雪之外,还随时会有刀兵之祸,女人到了这里哪里受得了?

    不过现在,多数人都在想,如果自己正室夫人在这里就好了,起码能在大将军夫人面前多说两句不是?小妾想在那位种氏夫人面前露脸,可不那么容易,也许多说上一句,都会被认为是失礼,那可是种家出来的小姐

    这么说吧,实际上来的人并不算多,不过随从加起来,可不少

    府中正厅早已摆设停当,就等着客人入席了,秦人没太多的规矩,来一位客人,就请进去一位,来的早的,坐等一下,来的晚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都是熟人,笑着告罪一番也就是了。

    在这里闹尊卑,没准就是自己丢脸,大将军军伍出身,还能对繁文缛节有什么好感?

    不过这一等,可就是一个多时辰,不但大将军没出来,便是大同这里的几位主官也没到。

    十几位客人,在府中正厅坐着,本来还有说有笑,不过等时间长了,有的人脸色已经变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过不多时,其他人也开始不安了起来,人已经到齐,主官们一个不见,任谁还能坐的安稳?

    有胆子大的,招过一个府中仆人过来探问,不过仆人也是一脸茫然

    让诸位久等了。

    河东按察使郑铎从外间大步而入,跺了跺脚,接下披风,交给旁边的仆人,冷峻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

    这一身的威势,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之前在宣抚使大人面前谈笑风生之人就是他。

    但在河东官场中,按察使郑大人的名字已经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众人赶紧站起身来,同时施礼。

    郑铎哼了一声,举步来到上首,摆了摆手,大将军与宣慰使大人,张将军有要事相商,晚来一些,咱们先且开席,来人,上菜上酒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在,这可是大将军的洗尘宴,主人没到,先开席算怎么回事?

    有心思深的则不免就想,这位郑大人好大的威风,在这里颐指气使,耍给谁看?郑家的人就很了不起吗?借机立威也不看看地方和时机,这里是河东宣抚使府,可不是他们郑家大宅

    不过他们却是不知,郑家子心里有数着呢,后宅确实有些事,不过应该不算大,而冠军大将军这次回来,在河东估摸着不会呆太长的时日,就要回京述职。

    是继续任河东宣抚使,还是另任他职,这个他就不清楚了,不过再回河东的可能应该不大。

    以大将军的威望,才干以及受到的宠信来说,入主枢密院都有可能,不过最可能的还是到阵前带兵。

    这个猜不猜的着,没多大意思,等大将军一走,河东为首的就剩下他,柳世源,张峰聚,种怀玉等人。

    柳世源是大将军的亲家,张峰聚,种怀玉都是大将军的旧部,大将军若想经营河东,早就能将河东经营的铁桶一般了。

    不过在他看来,大将军并没有这个意思,但那却不代表其他人愿意旁人插手河东政务,尤其是按察使这样的职位,得罪的人多,谁看着都不会顺眼。

    若不趁着大将军走之前,显出些不同来,之后的日子可能就要难过了,上面没有大将军压着,其他人一旦抱团起来,欺负他个按察使,还真算不上什么难事。

    种家的人,张家的人,再加上柳世源,郑家家主过来,也得擎等着吃亏

    这已经不是投靠不投靠的事情了,情势摆在这里,要不就毫不犹豫的靠上大将军,要不过后就如履薄冰,别被人抓住把柄,他宁愿选择前者

    在宣抚使府中摆一下威风,过后只要再跟大将军谈笑几句,下面的人自然就全部看在眼里了,官场上的传言一出来,先为之后交好柳世源等人打下伏笔再说。

    他这心里有数着呢,用老谋深算来形容都不为过。

    前厅之中传酒上菜,准备开席

    而宣抚使后宅这里,也一如郑铎所料,没什么大事,不过这事也不算小。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夫人身子强健,身子不显,也就没有发觉,可能是之前有些劳累,这才有了孕症

    鼻青脸肿的张峰聚在白着脸在旁边一听,整个人都傻了似的,之前被种七娘痛打了一顿,刚刚出来,后面就已经大乱,说什么夫人晕倒了。

    差点把这小子给吓的魂儿都没了,这要是因为他,弄的嫂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这里是真没法向大哥交代。

    不过他也冤枉,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这没事跑后面招惹那头母老虎去干什么?

    等到大夫来了,也早已将赵石,柳世源惊动,郑铎到前面接待来客,柳世源则陪着赵石直奔后宅,瞅着面沉似水的赵石,张峰聚这个心惊肉跳就别提了,他这一辈子,除了家里的老爷子之外,就怕这位大哥,这要是一旦

    他想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听那老大夫一说,他这里眼睛都直了,如非是个七尺男儿,准保也得晕过去。

    赵石愣了愣,侧了侧头,好像没怎么挺清楚,就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夫人有了身孕,鞍马劳顿之下,难免生些火气出来,之前好像多少动了些胎气,所以

    不过再多说什么了,赵石这里已是大喜过望,定军侯府子嗣单薄,几个妻妾嘴上不说,他这里却也很不自在,如今听到这么个消息,如何能不欢喜?

    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话一问出来,旁边的人就都乐了,那位一直呆在宣抚使府中的老大夫就笑,小人非是神仙,男子没出来之前,小人也不知是男是女

    这个时候连赵石自己都被逗乐了,确实是欢喜的有些昏了头,回头瞅着柳世源便笑道:双喜临门,今年当是个家国兴旺的日子。

    张峰聚这个时候也清醒了过来,心里的委屈和羞愧就别提了,委屈在于自己太过倒霉,羞愧在于,那母老虎都怀了孩子,自己竟然还不是对手。

    恭喜大哥,不过你看我这

    赵石翻了翻白眼儿,这个时候却是怎么也恼恨不起来,只是来了一句,滚一边去

    转头又对着大夫道:动了胎气?没什么大事吧?

    大夫连连摇头,无妨无妨,夫人身子好的很,就是有了身孕,又乏累了些,难免有些火气,只要好生将养,于身子定然无碍,小人已经开了个安胎方子,照着用上几服,管保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老先生了,这些日子,还需老先生多多照看着,之后定有厚报

    不敢,不敢,小人能为大将军尽力,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等到大夫离去,柳世源就笑,这回,喜酒应该是在宣抚使府中喝了。

    应该的,应该的赵石搓着手,大人先去前面帮着照看一下客人,等我这里布置一下,再过去与诸位同欢。

    柳世源也是高兴,难得促狭的瞅了一眼张峰聚,张将军是与本官同去,还是

    张峰聚翻了翻眼睛,对上这位,他可一点不怕,柳大人这笑话看的改日张某登门,一定跟大人喝个痛快。

    柳世源哈哈大笑,朝着赵石拱了拱手,如此大喜之事,当得河中百官同庆,使君大人不要耽搁太久,速来速来。

    等柳世源离去,赵石揪了张峰聚,狠锤了几下,才赶了这倒霉小子去换衣服,收拾仪容,自己则加快脚步,去瞅自家婆娘

    实际上,这个时候后宅已经是欢腾一片了

    (月票,还有没了,非得单章求月票吗?照这个样子下去,这个月好像也不用求什么月票了呢,之后情节可能会加快一些了,还是那句话,耐心些,呵呵)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圣旨

    这一晚,河东宣抚使府内极尽欢腾,这一晚,杯筹交错,宾主尽欢,这一晚,欢声笑语,直到天色微明方散。

    很快,冠军大将军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便传了开来,至于宣抚使府中蒙古公主如何艳丽无双,来自西域女奴又是如何妖冶动人,却只能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大同上下,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大将军功勋卓著不假,但名声不怎么好也是真的。

    大将军赵石南征北战至今,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骨累累,杀伐尤重。

    这样一个人抚有一地,可不是让所有地方官吏都是胆战心惊,所幸的是,自大将军赵石接任河东宣抚使之后,很快便率兵北上,并未在河东多呆,不然的话,不知河东又得多出多少孤魂野鬼出来。

    如今功成南归,许多人都在担着心事,唯恐大将军回来之后,为了立威于河东,又要大动干戈。

    不过现在好了,大将军夫人有了身孕,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也再不可能弄的血淋淋的才对。

    世人皆重迷信,杀人见血,有干天和,于自身气运有损不说,可能还要祸及子孙。

    想来大将军不能不顾及到这个关节,而且,大将军子嗣单薄,世人皆知,夫人随军草原,回来的时候竟然有了身孕,除了说明大将军抚平草原之功感天动地之外,大将军本人能不欢喜?

    这一高兴,还能抽出空来挑人毛病?

    一时间,额手相庆着有之,真心高兴者亦有之,反正,大同这里的上上下下,在这个冬天来临的时刻,却是呈现出一片欢腾的景象。

    够资格来宣抚使府中道贺的人并不多,不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宣抚使府门前,还是人来人往,日渐喧嚣繁华。

    等到太原,以及其他府县知道大将军已然南归回到大同,并有着大喜之事临门,宣抚使府邸就更热闹了。

    太原府知府与太原守将种怀玉等人,皆命心腹前来,除了拜见上官之外,也都送上了贺礼,府县一应官吏,有点够不上,不过多以年末叙考政务为由,来到大同,即便见不到宣抚使大人当面,也是要尽到礼数的。

    宣抚使这里,赵石确实是高兴,也没有斥责地方官吏的钻营之心的意思,只是除了一些亲近之人,其他人的贺礼,一概回绝,上门请见之人,除了正事之外,其他的也一概不见。

    不过冬天里,让宣抚使大人亲自处置的正事实在不多,之后行止也已经定下,又有着柳世源,郑铎,张峰聚等人处置政务军务,所以说,赵石这里却是清闲了下来。

    既然清闲下来,索性也就呆在了府中,除了静等朝廷来使之外,就是陪着种七娘在府中转悠。

    说起来,种七娘自小习武,身子之强健自不用提,除了初时,因为一路从草原回来,累的狠了,出现了一些诸如头晕恶心的症状之外,之后休息两日,和没事人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这位种家的小姐,有了身孕之后,却显得脾气越来越是暴躁,加上赵石的纵容,这宣抚使府中内宅算是也闹腾了起来。

    今天将达达儿真摔个大马趴,两三天缓不过劲儿来,眼泪汪汪的在赵石旁边诉说委屈,明天又将几个护卫内宅的牙兵打的鼻青脸肿,后日又将程书奇踹了两脚,让这位素重军容的护卫首领一瘸一拐了好几日。

    而隔上一天,又嫌后宅养的狗叫的难听,将狗杀了炖来大快朵颐。

    有一日,竟然还要跟赵石较量一下身手,赵石哼哼了两声,虎着脸掉头就走,这才让这位大小姐气焰全消

    不过这般闹腾下来,宣抚使府后宅这里也算是鸡飞狗跳,不得片刻安宁了。

    那位一直照看着这边的老大夫也是焦头烂额,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也知道有身孕的女子,有的脾气确实要比以往坏上一些。

    但他却从未见这么活蹦乱跳,偏又喜欢动手的孕妇,这还用安的什么胎?瞅这个样子,他都怀疑,孩子在娘肚子里就能学会拳打脚踢,出来就能像孙猴子一样,弄个齐天大圣来当当

    不过老人家见的多,也会说话,在赵石面前一个劲儿的笑,说夫人怀的一定是个不得了的男孩儿,不然的话,不会搅的娘亲这般心神不定。

    不过赵石听听也就算了,女人怀孕,脾气暴躁一些很是正常,只让人看住了,别让她摔着碰着,一切都由着她便是,瞧她那个样子,吃的好,睡的香,男孩女孩,生出来一定都很健壮。

    唯一让他拿不定主意的是,这一趟回京,能不能将妻子带回去,说起来,自然是回到长安待产让人心安一些,但有了身孕,再长途跋涉回去,妻子身子受不受得了?

    这个时代,女子生产可是和过鬼门关似的,别看种七娘现在这么能折腾,到时候受的罪不会比旁人少上半点,几千里的路途走下来,能不能撑得住,实在让人拿不准,不过自己回京,把妻子一个人扔在大同,那就更不放心了

    接下来半个多月,日子过的颇为平静,却并不无聊。

    张峰聚来了几趟,跟赵石商量了一下日后行止,却决不允许自己跟种七娘照面,所以来去都匆匆忙忙,好像有多少事等着去办似的,实际上,大冬天的,哪里有那么多事情等着

    柳世源,郑铎也成了宣抚使府中的常客,隔三差五便会过来,跟赵石饮酒相谈,这样的官场往来并不多见,柳世源不去说他,郑铎这里却显明了依附之意。

    不过他身后有郑家,牵扯自不会少,即便他本人愿意,他身后的家族也未必肯向大将军赵石低头,所以,话里话外,总归不会将意思挑明。

    但在大同一地为官,尤其是按察使这样的职位,没有大将军属意,那怎么能成?在这个关节上,郑铎看的是分外清楚。

    所以,交通往来,也不怎么避讳,可以想见的,即便是之后调任他方,头上的颜色,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抹去了。

    又过几日,到了九月中的时候,朝廷钦差一行终于冒着风雪来到了大同。

    实际上,朝廷自六月间,就已经派出了钦使,只是无法确定大将军什么时候南归,所以一直等在汾州,只要过了汾州,就是正经的河东地界了。

    一直等到大将军南归的消息传过来,钦差队伍这才启行,急急往大同赶过来。

    这等的优容,也就是冠军大将军,定军侯赵石,其他人别说让钦差等着,晚迎一步,都是失礼,并极有可能为钦差所不喜,回去之后高上一状的。

    赵石率河东官员迎接,随后钦差宣旨,不必一一细说。

    这次旨意,下来的很是仓促,所以表功上,很是粗略,而对于北上大军兵将之功,也得等兵部,枢密院议决之后,才能下来。

    实际上,这次朝廷圣旨,只有一个意思,诏谕冠军大将军,定军侯赵石回京述职,但交卸河东宣抚使一职的话,却是提也未提。

    这就给赵石留下了许多的余地,也顺带的表明,明年的战事,朝廷并没有定下来,也许是方略还在商讨之中,也许是领兵人选还无法确定。

    反正,这次圣旨并未提及其他,只是让赵石回京。

    不过以赵石今时今日之地位,这也在情理当中,他已经有那个能力,来影响朝廷的决断,没有他点头,别说领兵将领,便是这次出兵的方略,也不可能轻易通过。

    换句话说,回京之后,这些大事才能定下来。

    如果圣旨上对这些事情有了明确的决定,那才奇怪,那也只能说明,朝廷中发生了什么对赵石不利的变故。

    钦差到了,赵石这里也早已做好了回京的准备。

    所以,之后赵石只是将柳世源,郑铎,张峰聚几个人召来,并大致嘱咐了几句,便准备与钦差一同返京。

    到底也没落下种七娘,种七娘小性子使起来,加上赵石也考量到,身边没有亲近女眷照看,丈夫又不在身边,大同这里的天气也冷的厉害,不如带着回去长安待产,最多路上走慢些,车子弄的舒服些,也就是了。

    种七娘心满意足,也不再去烦扰丈夫,她身子还未怎么显怀,又没有多少不适,心里有些烦躁,只是一想到能回到长安,在家里其他人面前炫耀一番,就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才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第二更,求月票,回到长安应该是个大场面了,但阿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低调一些的好,你们怎么看?

    这些天太热了,阿草除了不住喝水,连饭都有些吃不下了,今天看见编辑写的东西,说是一天拿出几个小时来码字,其他时间运动看书,干别的,阿草要说的是,那真的是理想状态啊,对于作者来说,不黑白颠倒的应该少之又少,还运动看书呢,多数都呆在电脑前面,傻傻的想着之后的剧情发展,这是多么悲惨的生活啊)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河中

    大秦成武四年十月,解州城门大开。

    河中宣慰使段德,河中处置使杜山虎,率河中文武出迎,于解州城北十余里处迎住河东宣抚使,冠军大将军,定军侯赵石一行。

    自赵石悄然北上,从汾州起兵,率军北上河东,这一去就是三年多,杜山虎作为大军留后,镇守河中诸地。

    虽然两人书信往来,但却再未能见上一面。

    不过如今杜山虎已是镇声将军,领河东处置使之职,自长安之变后,一直镇守河中,掌河中兵权,这几年过去,权位也是越发稳固,是大秦几位大将军中正经的冠军大将军心腹将领。

    两人自庆阳兵变相识,至今已有二十年,这许多年的交情,即便是张峰聚与之相比,不得不承认,要稍逊一筹。

    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欢喜

    不过岁月无情,杜山虎到底是年纪大了,两鬓斑白,身子也已有些佝偻,只是让人欣慰的是,身子依旧强健,精神头也是不错。

    见了赵石,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只是碍于众目睽睽,不好表露的太过明显,只是率领河中众将,上前给赵石施礼。

    那边厢宣慰使段德,也率领着河中文臣,上来见礼。

    虽然这位比杜山虎年纪还大,但看那神色,这两年过的也还不错,天寒地冻之中,举止从容,言谈无碍,自也别有一番气度。

    要知道,这位在当初长安之乱中,可是没起什么好作用,河中这边的乱子,若是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也不可能闹的那么大。

    不过长安之乱后,王家轰然倒地,多少人受了牵连,朝廷又是用人之际,这位也就成了漏网之鱼。

    但到底也不是毫无影响,本来有着兵部尚书李承乾支持,他在仕途上或可更上一步,但经过那么一场乱子之后,这晋身之路几乎便已断绝。

    他本人也清楚这一点,反而没有了其他的心思,在河东致力于政务,几年过去,将河中治理的是妥妥当当,在河中的官声着实不错。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像段德这样,离开兵部到了河中这里,主政一地,反而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才干,加之任职兵部多年,精通军务,对上面的事情比旁人都是清楚。

    一旦去了那些蝇营狗苟的心思,不管是为势所逼,还是想的开了,加上独子段从文从中斡旋,跟河中处置使杜山虎的关系也缓和了下来。

    这样一来,河中文武僵持之势也因两位主官的缘故,松缓了下来,不过文武之间,隔阂还是难免,远不如河东那边文武相处的那般融洽。

    不过实际上,这才是地方文武相处的常态,像河东那般情形,搁在景帝时候,不定又要惹来多少疑义呢。

    这次大将军赵石南归,路过解州,段德可谓是小心翼翼。

    如今的冠军大将军可不是从前了,先帝在的时候,无论是兵部,还是枢密院,起码在权位上,都在这些领兵外间的大将军之上,这些大将军在外间威风无比,一旦回京,哪个不得收敛三分?

    但如今可就不同了,别说兵部李承乾,便是枢密使汪道存,现在出现在这位大将军面前,估摸着都是要先施礼问安才成。

    位在诸位大将军之上,虽不说权倾朝野,但在军中之威望,却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了了,而且,这位赵大将军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功勋,这样的权势,足以让任何人折腰,也足以让任何人畏惧胆寒

    这就是现在的赵大将军,亲手掀起了长安之乱,悍然率兵入京,拥立当今陛下等位的赵大将军。

    世人皆云,富贵险中求,但像能做到赵大将军这一步的,可谓是凤毛麟角,这可以说足以和古之任何一个乱臣贼子比拟的枭雄手段。

    但和那些人不同的是,这位大将军并未趁机掌控朝政,架空皇帝,行那悖逆之事,而是掉过头来,便挥兵北进,为大秦取得了大片的疆土。

    忠臣乎?枭雄乎?

    这就不是段德能评价的了的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已经划开了一道深深鸿沟。

    就像现在,大将军南归,河东与河中也并无任何统属,但他却得如此寒冷的冬天,率领河中文臣郊迎十数里,迎候于道途,这就是现在的情形,也是大将军如今赫赫权势的表相

    他也无法不小心翼翼,兵部因李承乾的缘故,跟这位大将军多有纠葛,如今连李承乾都夹起了尾巴,就别说他段文芳了。

    见到段德,赵石便笑,段大人,咱们一别经年,今日看来,段大人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啊。

    一句话,便让段德心里惴惴,赶紧拱手道:多谢大将军记挂,下官惶恐。

    赵石微微一笑,心中也是舒畅,昨日之政敌,今日之蝼蚁,男儿在世,活到这个份儿上,才叫痛快

    眼睛在迎候人等身上转了一圈,并无人敢于和他对视,赵石心里更多了几分快意,随手拍了拍杜山虎依旧宽厚的肩膀。

    大冷天,迎了这么远,诸位也是辛苦,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走,赶紧回城。

    大帅,末将已经准备了接风宴,过后还请大帅赏光。

    成,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这次在解州多呆几日,咱们喝在痛快。

    说话间,众人上马的上马,坐轿的坐轿,一阵纷乱过后,继续启程

    听闻大帅在草原上又建殊功,那些胡人经过解州的时候,也是弄的满城轰动,军心民气,尽皆为之大振,可惜,末将不能追随于大帅身边,每每想起,都是为之扼腕不已,下一次,大帅可断不能忘了老杜啊,老杜可还不老呢。

    杜山虎骑在马上,满脸的遗憾,可以看得出来,他这里的心思,比之张峰聚还要急切几分。

    行了,功劳给你留着呢。

    末将枯坐河中,哪里会有什么功劳?

    若没有你坐镇河中,我哪敢冒然率兵北进,再说了,之后粮草辎重输运前敌,功劳可不都是河中这边的?

    旅帅莫要说笑了,咱老杜跟随旅帅多年,为的可不是那点微末的功劳

    说给你留了功劳,就是给你留了功劳,不过,细节之处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咱们回去再聊

    赵石笑着安慰道,然后就转开了话题,这两年河中治理的不错,瞧你书信上的意思,和段文芳相处的还不错?

    杜山虎撇了撇嘴,王正清脑袋一掉,血都喷在他面前,这老小子一个人哪里还闹的起来,若非顾忌着河中这边不能闹的太过,给旅帅添乱,不然的话,这老小子一早和王正清结伴去见阎王了。

    看你这杀气腾腾的样子,确实是憋的狠了?

    那还用说,旅帅您是不知道,这几年在河中,老杜睡觉都能听见战鼓的声音旅帅,咱们河中,河东兵马加起来,也总有十余万众了吧,老杜这些年没闲着,河中兵马之精锐,也并不比河东差了,只要旅帅一声令下,上党之地,举手可下,打到金国的南京,也不在话下,旅帅,这要是再等下去,老杜可真要发霉了。

    知道你心急,这事啊之后咱们再商量,咱们多年相交,你可见我亏待过自己人?

    赵石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想,连河中的杜山虎求战之心都是如此急切,这还是他的心腹将领,也不知身在河洛的张大将军那里,会是个什么模样

    最多再过一年半载,即便是他,或者皇帝陛下,估摸着也再难压制这些骄兵悍将们的战心了。

    所以,平灭西夏这一战,一定要快,不然的话,东军这边一定是群情激奋,擅自开战都有可能发生

    以前,是西军强盛,如今东军却是膨胀的厉害,早已远远将西军扔在后面,当然,这一番局面,是他亲手造成的,在东军中,他的旧部就能占上一半。

    所以,勉强拉住东军的缰绳,现在还是可以的。

    回到解州,给我找个安静地方,你还不知道吧,七娘有了身孕,这来回奔波的,也不知到了长安,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一句话,顿时将杜山虎的注意力给转移开了,眼睛睁的老大,惊喜之色毫不掩饰的露出来。

    末将恭喜旅帅啧啧,旅帅这一趟,真是两不耽搁,抚平草原胡人不说,听说还纳了个胡人公主回来,如今夫人又有了身孕,这真真是让末将佩服

    (一更来了,继续求月票,现在大家好像都在开新书啊,往历史这边凑热闹的人也好像越来越多了,要说还是都市和玄幻之类的题材好写吧,在无线那边也火爆,怎么就都想写历史呢?怨念中)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压服

    回到解州,又是一番喧嚣,河中文武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不管河中两位主官怎么样,河中文武对于大将军却都是钦敬无比,赵石在军中威望自不必提,如今身上有了河东宣抚使之职,虽说行伍出身的痕迹还是很重,但如今的大将军却已经突破了文武之间的限制。

    并不能以单纯的文官,武将来形容其人了,上阵,可以统领大军千万,回到朝廷,却也可以影响朝廷方略。

    到了他这样一个地位,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已经没有人可以在这个上面挑什么毛病,其人之权势,已是渐渐开始由军中自然而然延伸向旁的地方,这是随着官职威望等等变化而来,自古以来,很多人都是这般,并没有多少奇怪的地方。

    一场宴饮,河中文武轮番相敬,赵石也不推辞,喝的着实不少,喝酒痛快,言语少些,旁人也是欢喜无限,如有片语相赞,更是如获至宝,大喜过望。

    由此可以瞧的出来,只在河中这里,大将军赵石的威望,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直到深夜,曲终人散,宾主尽欢。

    宣慰使段德带头告辞,其他文武这才陆续离去

    赵石喝了不少,但却还是精神抖擞,现在喝这点酒对他来说,与喝水也没什么分别,旅途的疲惫更是无从谈起,走的那么慢,要是还能弄个身心俱疲,以后也不用带兵打仗了

    接风宴自然是设在杜山虎的府邸当中,这座府邸赵石也曾经呆过,那会儿刚刚攻下解州,便是在此设下中军大帐。

    如今,却已成了解州处置使府,由此也可以看的出来,在如今河中,杜山虎这个处置使,却是占了全面的上风。

    宴席一散,杜山虎便陪着他往后宅而来,漫无边际的交谈着,去的方向却不是宿处,而是府中书房所在。

    不是杜山虎不体恤赵石奔波劳苦,也不是太过着急,就算是心中急切,作为大将军,这点耐心还没有不成。

    而是两个人都明白,必定要有一次深谈,而两位大将军的交谈,涉及的东西必定既深又广,拿出一天两天来,都不见得够用。

    所以,两人现在要就大略之上,交谈一次,今晚正合适,两个人都喝了些酒,又都不醉,接着醒酒的功夫,可以轻松的商谈一次,就算以两人的交情,身在其位,这样私下里开诚布公的聊聊的次数也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到了书房,两人脱去外氅,摆上香茶,侍候之人都悄然退了下去。

    杜山虎哈了一口酒气,笑道:旅帅放心,两位夫人那里已经安置妥当,两名解州名医这几日都跟在夫人左近,旅帅带过来的那几个河东大夫,医术也不知成不成,如果不成的话,这两位老名医就跟着旅帅回去,都巴不得的呢。

    赵石饮了一口香茗,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来到你这里,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再者说了,七娘这是有了身孕,又不是旁的病症,要那么多大夫干什么?别操那些闲心了,来,说说你在河中这里呆的怎么样?

    这就是个话头了,杜山虎眼巴巴的看着赵石,苦笑道:末将的心思,旅帅应该全都明白,在河中这里待下去可以,但上党摆在眼前,什么时候打,旅帅你得给末将个准话,这两年可不光末将急,河洛那边张大将军都已经来了几次书信,打探这边的动向呢

    赵石把玩着茶杯,沉吟了片刻,才抬头望向杜山虎,以两个人的交情,不需要再兜圈子,他直接道:要是我说,两年之内,不光是你这里,连张大将军那里,都一动也不准动,你跟我说说看,大家伙儿能不能按下进兵的心思?

    杜山虎愣了愣,刚要张嘴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下,沉思了半晌,才缓缓摇头,如果旅帅想听实话的话,末将觉着,一年还成,两年可就有些多了

    难道朝廷又有什么变故?没听说啊这两年国库日渐充盈,大军粮草齐备,求战之心日切,为什么还要等两年

    到底已经是大将军了,说到这里,突然便顿住了话头,目光中露出恍然之色,惊声问道:大帅是想征伐西夏?

    赵石微微点头,西夏乃大秦心腹之患,这些年大秦征战连连,战果虽说不错,但每一战,都要顾及到西夏如何如何,总是不能尽力为之,如今时机已到,当先拔西夏,以安大秦侧后,如此,之后进兵中原,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攻拔西夏杜山虎心跳猛然剧烈了起来,旅帅,杜山虎当初可是出身庆阳显锋军,杀西夏崽子,怎么能少得了杜山虎

    赵石手指敲击着桌案,目光却猛然凌厉了起来,此事不必再提,你给我老老实实守在这里,抽调谁过去,也不可能是你。

    杜山虎一下站了起来,为什么?

    不过随即,在赵石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咽了一口唾沫,讪讪坐下,胸膛起伏,但声音却不由自主的低了八度,还带了些委屈,为什么?末将可还没老呢,就遭旅帅如此嫌弃

    赵石微微蹙起眉头,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给此人一个好脸,不然顺杆儿就能爬上来。

    嘴上漫声道:男儿何不带吴钩,封取关山五十州但到了咱们这个位置,争功之心却不需太切了

    中原未定,后周,南唐皆偏安于一隅,偌大山河,多少关城,等着咱们去取,只要按部就班,还怕凌烟阁上没有咱们的名字?

    如今,吐蕃已经臣服,咱们大秦兵强马壮,草原上多少部族,都在等着大秦一声令下,便会蜂拥扑向大秦的敌人,做了这许多,直到如今,时机才到,一战而灭西夏,也许用不了一年半载,但你知道之前准备了多少年,才有这一战?

    我率数万将士在草原上风霜雨雪,杀戮无数,,最终也不过是为攻灭西夏做准备,这个时候,谁要从中作梗,我定然饶不了他,你随我多年,是我最为信重之人,不要给我添乱,看好了河中,河东,等到大秦一统中原的时候,有你立功的机会。

    天下诸国都还在,咱们大秦才几个大将军,这灭国之功人人摊上一个,还有富余,你着的什么急?

    杜山虎满脑门的官司,但听着听着,心中也是凛然,他能从这些话语里,闻到血腥的味道。

    而跟随赵石着许多年,他太了解这位旅帅大人的心性了,说实话,当初长安之乱的消息传到河中的时候,他还有些奇怪,那许多兵马在旅帅召集之下蜂拥入京,竟然没有杀个尸山血海,血洗长安一遍

    可见,在他心目当中,旅帅大人就算不是杀人魔王,却也差不多少。

    实际上,不独是他,其他跟随赵石征战多年的军中将领,都是这么个感觉,而作为秦人,甚至有的人在心中把这位大将军跟当年杀神白起相提并论,两人都起于秦地,皆以军功论爵,也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同样的杀人如麻,心性狠绝,相同点着实不少,就是不知道下场也是否一样,不过也足见大将军赵石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了。

    即便心里还有着不甘的念头,但杜山虎却不敢再在这个上面置喙什么了,旅帅大人可不是一个有耐心规劝旁人的人,再要不知进退,让旅帅发起火儿来,那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沉默半晌,杜山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旅帅,末将听你的便是异日旅帅挥兵西北,末将只能在河中遥祝旅帅能旗开得胜,建下那不世之功了。

    赵石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事还没定下来,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明年开战,争取在明年冬天之前,有个结果,这事别跟旁人说,等到西夏一灭,大秦就能腾出手来,所有的力量,就会都在东边这里了,仗啊,有的打呢。

    杜山虎也终于笑了起来,到时候,旅帅可不能再忘了杜山虎啊,不过,到时候,进兵上党,还是只能当一部偏师,河中这鬼地方,真他娘的。

    知足吧,上党举手可下,功劳是明摆着的,大将军张培贤那边,你以为会好过?从虎牢,到开封,再到两淮,硬仗一个接着一个,张大将军有那么好的牙口没有,还在两可之间呢。

    到时候,很大可能还得河中兵南下,中原乃用武之地,但行事却要分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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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晚间

    两人并没有交谈多少时间,河东这两年治理的不错,比之河东,河洛又是一番景象,只是人口才是河中的硬伤,却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补足。

    不过少了上党,河中便也成了大秦的边塞重地,河中兵马比起河洛来,虽有不如,但却比河东驻军还要多些,河中镇军,也没有裁撤,所以,也不归禁军统属,说起来,杜山虎在这里领兵,过的日子是非常舒服的。

    但对于领兵大将来说,不能率军征战于沙场,才是最大的遗憾,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天下纷争不休,正是沙场争名之时。

    所以,在听闻近一年多河中肯定不能动兵,杜山虎之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这里显得颇为沮丧,赵石也不便多言,用兵用人,他现在显得已经极为成熟,杜山虎虽然出身西军不假,但这些年一路走过来。

    先在是京军中任职,后又到了殿前司禁军,再转为河中镇军,和西军关系已经越来越是疏远,所以,不如留在东边,以待来日。

    这个关节,杜山虎自己不明白吗?肯定是明白的,不过是这几年闲的怕了,而且年纪渐长,心情急切所致。

    不过来日挥兵东进,自然也就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所以,道理就在那里摆着,想想清楚也就是了,说这么多觉着已经足够,若让他苦口婆心的相劝,才叫见了鬼呢。

    回到宿处,去瞅了瞅种七娘,一宿无话,至于杜山虎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他可管不了那么多,男儿相交,本就是这般,没那么多婆婆妈事情。

    实际上,这一夜睡不着的人可不就是一个杜山虎,像宣慰使府中,段德段大人的书房中便是一晚灯火不熄。

    府中幕僚,属下亲信,在段德回府之后,便聚在这里,商议了一晚。

    他们所关心的,却是段德的去留,如今,段德段文芳在河中任职已有四年多了,地方主官,四年一考。

    据任职期间政绩官声,或留或去,一般都会有个结果出来。

    但河中不同其他地方,段德也不同于其他人,从兵部左侍郎,到河中宣慰使,当时看来,是有着很大的晋身余地的。

    但四年前一场大乱,段德擅自行事,不但将大将军赵石一系得罪的不轻,连兵部侍郎李承乾那里,对他也深有不满,这些年渐渐疏远了开来。

    这对于段德的仕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后来能够坐稳河中宣慰使之职,都可以说是运气使然,不然的话,身首异处,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当时那样的乱局,也不过是朝廷一纸谕令的事情罢了。

    如今河东诸地已为大秦疆土,草原部族也在大将军兵威之下,收的收,杀的杀,实际上,河中在渐渐失去边镇的地位。

    这对于处置使杜山虎是有影响的,但对于他这个宣慰使,影响却更大。

    一旦河中没有了外患,别说大将军这里,便是朝中其他人,会不会眼红河中宣慰使的职位。

    当初段德之所以能保住官职性命,多数也是因为河东还在金国手中,河中不易轻动所致。

    而今四年之期已满,段德是去是留,也就成了问题,段德自己认为,交卸河中宣慰使之职,调任他方的可能性非常大。

    回京任职,他已经不敢想了,曾任兵部侍郎,又出任过地方主官,这在以往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资历,但如今,如果回京任职的话,只能让他高不成低不就,受到白眼排挤,明升暗降,几乎是一定的了。

    但出任其他地方主官,现在看来出缺的可能也不大,从蜀中到八百里秦川,从河洛到河东,就算地方主官出缺,也轮不到他。

    他朝中根基已失,又得罪过大将军赵石,当今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属于李承乾心腹,太子对他观感定也不佳。

    既无上宠,又无根基,曾经的政敌,如今还如日中天,想想自己的前程,简直就是一片晦暗

    他能想到的,幕僚们,心腹下属们又如何想不到?

    等到天色微明,商量了一夜的人们大都垂头丧气的散去,这样的情势,那样的未来,商量的再多,也是无用。

    再加顾及到段德颜面,许多话都不能出口,所以最终也只能是无果而终,要不怎么说呢,成大事者不谋于众,时机不密不说,相互多有顾忌,谁也不愿往点子上说。

    最后,书房之中只剩下段德的两个亲信幕僚,以及随他一起到河中赴任的一个堂弟,至于他在河中的下属

    这些年到是收拢了几个亲近的,但方才都已离去,他也没有挽留,以他如今的情形,哪里敢信任这些人?

    睁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眸子,段德的面容看上去可要比昨日迎候大将军的时候憔悴的多了。

    大将军南归,就好像一个信号,多少眼睛都盯着呢,像他这样对政局颇为敏感的人,更是从中察觉许多味道。

    如今的大将军赵石,一旦回京述职,对于朝政有着怎样的影响,谁也无法说的清楚,但必定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想从昨天见到大将军,再到晚上的宴饮,大将军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从心里过上几遍,他这里越想越是心凉。

    大将军的冷淡,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这对于他来说,之后可能要承受的,也许就是灭顶之灾。

    他出神的望着微亮的窗棂大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宦海沉浮多年,他知道,要么随波逐流,一切任他去吧,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光宗耀祖,到了这一步,听天由命便是。

    要么趁着大将军途经河中的机会,他这里到还有个算不得机会的机会,改换门庭,乃官场之大忌,而且以大将军如今之权势,能不能靠上去,又在两可之间。

    段德微微咬牙,摆手嘶哑着嗓子道:准备纸墨

    一个早晨过去,段德亲手将一封信笺交在了堂弟手中,叮嘱道:今晚,找个没人认识的可靠人,将这封信递到处置使府,一定要当面见到大将军,将大将军的原话带回来

    晚间,杜山虎陪着赵石用过晚饭,又小酌了几杯,便即告辞离去,两人没有再次深谈,但赵石也不急。

    就像杜山虎了解他一样,他一样很了解这位多年旧部,比起张峰聚来,杜山虎显然要稳重的多,张峰聚善攻,杜山虎善守,两人在战阵之上表现出来的,正是他们心性的不同。

    如果是张峰聚,对着他这个大哥,一定藏不住话,但杜山虎,却一定会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再次相谈,不过论起真正的胆量来,从一介兵卒,一路攀爬上来的杜山虎,绝对称得上是胆大包天。

    当初长安之乱前,赵石还在犹豫,准备着退路的时候,在河中与杜山虎一番倾谈,此人话语之间,就已经隐隐露出了狰狞之意,也正是那一次,让赵石对于这个时代的兵将们的心理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所谓忠义,在自身团体的利益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足轻重,这才是军中将领们的真实写照。

    他们也许会想沙场扬名,报效君恩,也许会想留名青史,为后世所记,也许会想驱除外敌,还百姓个朗朗乾坤,但最终,其实他们想要的只有一个,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而已

    在他们心目当中,所谓大义,远不如观情识势来的重要,所谓忠心,也远不及握紧手中兵权来的要紧。

    如今的杜山虎,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了,想想,连河洛张大将军都会私下传书予他,便可以想见,长安之乱后,他这一派的将领的地位的提升。

    而杜山虎,现在代表的是河中镇军,再非是于他账前听令的忠心部将了,他的一句话,就等于是军令。

    他要考量的事情会很多,怎样安抚部下,怎样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怎样不失了自己颜面,等等等等。

    这不怪任何人,也不能说两人的交情不够,更不能怪杜山虎忘恩负义什么的,只是情势使然而已,到了这个地位,自然而然便是如此,就像赵石在军中威望日盛,便敢与景帝当面翻脸是一个道理。

    军中将领,他们的所思所想,大抵相同,自古皆然,心思单纯之人,又怎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军中大将?

    想明白这些,赵石自然不急,他也笃定的很,如今的他,说话的分量只有比以前更重,没有更轻的道理,他的意愿,在河中这里没有人敢于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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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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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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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