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零八章年关(一)
待得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另类的军事会议结束之后,李德全凑了过去,他到没说自己去了军营外面一趟,只是含糊说是自己听那伙长说的,说是大人的未婚妻子已经到了京师,还是一个未来的大舅哥陪着来的,就像看看自己这位大人脸上的精彩神情。
这神情到是出来了,不过好像有些相反,没什么欣喜之色,反而好像有些头疼的样子,而且这位大人眉毛也立了起来,不会吧,这是要发火儿的征兆,果然,赵石抬腿就给了他一脚,这位大人的力道在京师那是头一份儿,就算是随便一下都重好像铁锤敲打一般,龇牙咧嘴之余,觉得这个霉头触的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他可不知道,赵石听了他的话,立马闪现在脑海中的便是那个做鬼脸的小丫头的形象,要说这个小丫头长的到也不错,透着一股灵气的样子,但这岁数也太小了些,今年好像才刚十一二岁的样子吧?他可没有什么萝莉控之类的变态嗜好,一想到这个小丫头将来便是自己的妻子,这身上立马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再看李德全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这气可就真是不打一处来的。
这只是一个插曲罢了,几天之后,成峦回了长安,军营中又回复了往日的样子,一天到晚都是人声鼎沸,军列如流,在这样的气氛中,半月时间几乎眨眼即过,在这期间,京城里到是再没出什么事情,家里好像也没了消息,不过还和以前一样,送到兵部的折子是没有不准的,这也表示景王那里算是整个放心了下来。
不过武学选址却定在了西山承恩湖畔。和行宫离的极近,人员上也定下了一些人,教授更是已经齐备,不过武学从建立到正式成立,总也得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了,那两个半大小子到是跟着成峦走了,按照成峦的话就是得给他们教点规矩,两个人到都是有良心的。走之前跪在地上给赵石扣了几个响头,大一点地孩子还说了什么报恩的话。他们的前程也就在这武学上面了,不过哦在这个时候赵石才顾不上想什么武学的事情。
年关的前天三天,赵石终于下了汰选的命令,他信奉的永远都是兵贵精而不贵多,他也不可能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变成精锐,裁汰一些体质较弱,吃不得苦地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他此时也明白。裁汰下去这里的一个人,便有可能得罪两个三个甚至十个百个人,这样说来便也得慎重行事的,所以之前他便下了明令,这次裁汰下来的人如想留下。可入五曹任事,或在军中做些杂务也可,当然了,不愿留下的也可调入他军。一旦有了出路,或许还有抱怨的,但真正得罪的人便少之又少了。
比试分成三天进行,除了固定的队列操演之外,花样繁多,不过说起来大多还都是赵石想出来地体力检测,不过军中行事,有罚必然有赏。每项的前三名都可进入骑军,骑军以前不算什么,就是多了匹马的事情,不管是驻守皇宫,还是其他什么都轮不到骑军说话,也便是皇上出行的时候找他们来做做样子,皇帝出巡能有几次?便是游猎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所以骑军在左卫中地地位颇有些尴尬的。
不过自从赵石执掌左卫之后,骑军的地位便也水涨船高。渐渐成了许多左卫士卒想往的地方。吃地好住的好不说,出去一次。旁的军兵都是走的脚都烂了的,可就这些骑军有马匹代步,没受那么大的罪,看上去还威风十足,骑马这里谁不会?凭什么他们就能当骑军,旁人就不行?这般想法一经出现,这次的奖励便也看起来诱人的很了。
闲话少说,三天之后,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左卫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地汰选,让赵石有些讶异的是竟然只淘汰了五十九人,这和他之前预想的有些差距,但他也明白其中的缘故,一来这次汰选并不时分严格,甚至只能用粗糙来形容,二来标准定的也不是很高,毕竟这些人看上去更像是新兵,还只训练了不到两个月,再有就是各军官长维护手下兵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五十九个人还是表现过于拙劣,不然就是五十九人也是没有的。
赵石也并不着急,年关到了,不让这些兵士回家过年便已经有些不近人情,没有闹出乱子也大多是因为左卫经历了前次的清洗,官兵将校从下到上都自觉比别人矮了一头,这惧怕之心一起,很多人便也没了之前地威风,让他准备好地手段也用的少了许多。
但毕竟是年关,汉人必过地一个节日,经过了紧张的汰选,剩下的人估计从肉体到精神都已经绷的太紧,适当的放松一下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大年三十这一天,羽林左卫全体官兵就都闲了下来,从早晨开始,酒肉流水价的送上来,除了轮流当值的军士,其他人尽可取用,肉是管够,酒却有些限制,这大冷天的,虽然估计那位太子殿下不会来找麻烦,但谨慎还是要的,赵石可不想一群醉醺醺的军士被人一个突然袭击弄得不可收拾,所以他身旁的亲兵便也担任起了游哨之责,这都是他从巩义县一手带出来的,在执行命令上不会跟他打半点的折扣,这些人其实才是他如今最放心的人手,这些羽林军?还都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打仗?见了人血估计就得炸营,还得加紧啊,时间可是不等人,京师那里看似安稳,但凭他的直觉,已经隐约的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军士们却没有他这么多的考量,将近两个月,在他们眼里已经严酷到极点的训练下来,各人身心确实已经都疲惫到了极处的,便是一些领兵官儿也觉这日子有些暗无天日,还没个尽头,嘴上虽然不会说出来。但心弦总绷着一股劲儿,疲惫浮躁之余,这受伤的也是与日俱增,确实需要这么一个缓冲来修整一下。
那位大人终于开了恩,虽说还是不能离开军营半步,但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时所有人都是觉得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酸软劲儿,有的干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有地从早上一直吃喝到中午,直到肚皮撑的都成了浑圆形状才罢休。
不过赵石也不想让这个年关就这么在吃喝中过去,立马组织了一些军官,什么摔跤,僦球,马球之类凡是能让人活动筋骨的游戏都搬了出来,将军营中弄得更是热闹,这些官兵的热情也被点燃了开来。游戏也训练其实更像是一码事儿,都需要体力,脑力结合才能完成,但说起来两种东西又是截然不同,参加游戏明显能放松人们的心情。但训练却需要人们心情绷紧。
看到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各个场地不光周围被军士围的满满当当,便是中间的为了谁人能上场也是争地不可开交,赵石嘴角一翘。心里想的却是这东西到是可以经常的来上几次,效果看上去可要比正规的训练好的多了。
军营中如今沸反盈天,他却不知道自己那座只去过一次的府邸里也已经是张灯结彩,热闹程度也是不低的。
主宅之中,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坐在中间的石头娘叽叽喳喳,好话自然不断,石头娘比之一年前看上去好像年轻了许多,她本来已经是四十岁出头地人了。因为生活艰苦的原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些的,但此时身上穿着簇新的对襟绸布短襦,下面罩着曳地褶裙,红光满面,怎么看也不像是到了四十岁的人地。
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小丫头,一身红的跟火似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扎成未婚女子地丫髻形状。乌溜溜的大眼睛四下乱瞧。粉雕玉琢,看上去可爱之极。
如今这座宅子里人数可是不少。除了景王府送过来的仆役,再加上来到京师的二百多人,还有皇上赏下来的宫女,其中还有那二十个形色各异,赵石在武举中赢来的战利品,如今惜红那些人也都搬了过来,这么算起来,光这后宅里便已经有百十人出头的样子了。
这么说,石头今天不能回来过年了?石头娘脸上笑容虽然未曾断过,但这些天谁都知道,老夫人这心里是压着心事的,要说大老远地来了,便是朝廷律法再是不近人情,但在这个孝道为先的时代,赵石的举动虽能得人敬佩,但要拿到明面上来,却也是易于遭人诟病的,听老夫人问了这么一句出来,众人也不知怎么安慰是好,所以目光不由都望向了那位出身王府的惜红姑娘,毕竟话头是她挑起来的。
惜红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石头娘怀里的小丫头地身上地,这就是老爷的未婚妻子?和老爷在年龄上到是合适地紧,人也长的分外俊俏,和老爷到是般配,但就是家世上有些缺憾,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对老爷今后的前程疏无助力的,老爷也很少在人前提起自己有这么一位未婚妻,也不知老爷心里是怎么个心思,这讨好大妇的话儿也就不便张嘴。
老夫人这些天看来到是个好相处的人,对下人们也是极好的,从没有什么重话儿下来,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从王府过来的人不免就透着一种生疏的客气,不如家乡带来的那些人来的随便,这也便是她今后要努力的地方了。
所以她便也说了些老爷在王府中时的小事儿,老夫人能有这么一问也在她意料之中,虽然这些天老夫人都极力忍着没提起这事儿,但早晚要问起的,怎么说话她也都想的好了。
不过有人却是比她先开了口,您老怎么又忘了,可不敢再这么石头石头的叫了,现如今赵大人已经是朝廷命官,没准过上些时候您这诰命也就下来了,这以后也就不能用那些小户子人家的称呼的,有损赵大人的颜面不是?
说话的是石头娘身旁的一个妇人,一边给石头娘扒着橘子,一边笑着道,说话之间也透着一股爽利,石头娘搓了搓满是茧子的双手,也笑了起来,说话的这人是那个傻大黑粗的杜山虎的婆娘,相处有些日子了,说话直爽,干事麻利,丈夫常年不在家里,但把孩子拉扯的可真不错,在石头娘眼里那便是个不错的媳妇,她说出来的话是要听的。
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就是个野小子,在家没多少日子,就把翠儿带的疯野了不少,如今官儿越做越大,便家也不顾了,过年都不见人影儿,你们说他这就是当官儿的模样了?
还是咱家的柔儿给我贴心,哪都不去,真怕那野小子官做的大了,心也变得大了,以后可别亏待了柔儿才是。说到这里,将怀里的小丫头又往怀里紧了紧,顺手还拿过了一瓣橘子赛在小丫头的嘴里,和怀里的小丫头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贴心的很的,这一路下来,就已经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少了,当年赵石在定亲的时候就不太那么上心,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的,现在来了长安这种大地方,儿子过年都不回个家,可别是把个顶好的媳妇儿弄没了,那她可不答应。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一百零九章年关(二)
老夫人惜红坐在下首,笑颜如花,老夫人从巩义县带来的人手多是些大男人,而如今赵石后宅多出来的这些女人不是他下属的夫人便是些外来人,她在王府时便贴身照料赵石的起居,来到这里之后,不自觉间,内宅的一些事情除了老夫人之外,便是她说的算了。
这些天清洗打扫,这许多人的饭食吃喝,穿着佩带,还有住处安排,她可没少操了心,往往一天下来就累的不愿动地方,但话说回来,这苦吃的却是乐在其中,心甘情愿的,现在的她就缺个正式的名份,这也是她跟了赵石之后最大的一桩心事,如今能作那位大人的主的人就在眼前,一句话就比她的千言万语都顶事儿的,可由不得她不尽力巴结。
所以这些天来不管多累多忙,每天起来头一件事情便是来老夫人面前给请个安,道个好儿,缺什么,哪里不舒服了,立马就给安排的妥妥帖贴,老夫人是乡下过来的,老是闲不住手脚,她便将后院的一处地方特意留了下来,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种上些蔬果,也算是给老太太闲暇时找个营生儿,又从跟她走的最近的几个侍女当中找了两个,贴身侍候老夫人。
还有赵石的妹妹赵翠儿,她特意让人从东市弄回来一对儿幼犬,据说是吐蕃出产的獒犬,性情凶猛,极为护主,不过买来的时候看上去虎头虎脑的,牙齿还没长全,看不出什么凶猛劲儿来,到是透着一股稀罕劲儿,送给赵翠儿一只,另外那只便给了范柔儿。赵翠儿一看便喜欢得不得了,抱着心肝宝贝,人前人后的,惜红姐姐,惜红姐姐,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反而是范柔儿只是轻声细气儿的道了一声谢,并不显的有多热络。不过那逗弄小狗儿地劲头可不比翠儿差了多少去,显见也是极喜欢的,不丁点大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心思了?还不是旁人教的,不过人家有个嫡亲的哥哥在旁边,上面又有老太太宠着,显然不是她能比得了的,再一想到那些出府的姐妹们地遭遇,这自伤身世之余。虽是内宅大权在握,行事却越发的谨慎小心了起来。
不过老太太是个慈和之人,很好相处,来到这里还不很习惯,穿衣服都别别扭扭的不自在。还一心想着儿子,安慰两句宽宽老太太的心到没什么,不过在听到老太太将自家的那位老爷称之为野小子,再想想老爷平日不苟言笑的性子。别扭之余却也感到几分好笑的。
您老宽宽心,老爷那里肯定是军务太忙,放不开身,要不然断不会过年也不回来的,我在外面打听了,左卫地官老爷都没回来,老爷那里肯定也是一个情形的
平日里就听老爷说起家乡的一些事情,对您老和家里人都牵挂的很呢。您老这回到了京师,这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过了这个年,我领您在京师地好去处转悠转悠西山的佛寺这大冷天的去不得,但过上几日便是上元灯会了,整夜都不禁灯火的,到时咱们去凑凑热闹,只要您老这里高兴。老爷那里便也少了些心事。差事便也办得麻利,回来地便也早些。到时候一家团团圆圆的岂不是好?您老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石头娘听了呵呵笑了起来,她算不得大家闺秀,就连小家碧玉都沾不上边儿的,这儿子出息了她反而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如在家日子过的那般安稳,但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如今丈夫没了,儿子要干什么她也拦不住,只是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总是惦记着儿子是不是吃的好了,睡觉是不是安稳之类的,没见到儿子地人总是放不下心来的
尤其是来到京师看到这么大的一座府邸,再瞅瞅周围围的这一群莺莺燕燕,各个长的都好像花朵似的稀罕人,脑袋便有些转不过个来,这些天还算是熟悉了一些,要搁在刚来那会儿,看到这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还不得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如今周围地人却是一口一个老夫人,转嘴一个您老地叫她,她还真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旁边这个里里外外比个男人还能干,长的又俊俏地姑娘家说了这么一番话,她也只是一叠声的道:好,好,我什么都好,石头那里忙的都是官家的事情,我这里又不懂吧,又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呀,他别把事情办坏了就行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唧唧咯咯的笑了起来,旁边杜氏笑着接口道:您呀,就放宽了心吧,我家那口子性情暴躁,没人能管得住的,但来信儿可说了的,他如今这心里最服的就是赵大人,要紧跟着赵大人立功名呢,您说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样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婶婶,你们说的可是赵家哥哥?小姑娘好不容易将一大块橘瓣咽了下去,舔着嘴唇,仰头看着石头娘问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看她纯真中带着娇憨,还有点朦朦胧胧的羞涩,小模样儿煞是令人喜爱,杜氏笑着道:这声哥哥可喊的恁甜,不过现在喊可没人会听,等到时候见了真人再这般喊上一句,还愁没人心疼?
小姑娘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用羞不可抑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回头便往石头娘的怀里钻,逗得众人都笑个不停。
这个时候外面走进一个高挑的少女,面皮上有些发黑,高眉深目,胸膛高耸,凹凸有致,面容长的虽也堪俊俏之说,但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透着一股异样的异族风情。
这便是那十个赵石从女真人那里赢来的美女中的一个了,她是契丹人士。用的却是汉姓,惜红对这十个姿容姣好的美人是有防范地,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女真人还在京师刺杀过老爷的,庄子那头派去了七个,剩下的三个都留在这里做些杂事,像是书房之地。起居所在,都没留一个下来,做的都是些应门打扫之类的活计,饮食更是不敢让她们碰上一碰的。
外面王总管说王府那边又送来一些礼物,说是给老夫人准备的,还有,王总管说外面有个叫张世杰的要求见老夫人,自称是老夫人地外甥。不过看那样子可落魄的紧,怕是冒认亲戚的,就没让他进门儿,现在正在府门外面等着呢。十八九岁的少女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道。
啊,世杰来了?快着。让他进来,什么冒认不冒认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有人冒认亲戚,看你们说的石头娘一听张世杰来了。站起身子便要往外走,一边还唠叨着,不过随即想起现在可不是儿子已经是个大官儿了,再不是以前地猎户人家了,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走的时候可是答应了妹妹给这个外甥带个信儿的,谁成想到了长安一番忙乱,愣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一听外甥找上了门儿来,哪里还坐得住?落魄?这个外甥在巩义县那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说是在长安也有不小的官职地,比自己那个儿子可是要强的多的,还什么落魄?
张世杰的名字惜红是从赵石嘴里听说过地,这人好像是在侍御史周大人府邸当个幕僚,前些时老爷还去找过他的,这个可来不得假的。立即起身扶着石头娘。回头道:去,告诉王总管。赶紧将人请进来,嗯,就到后院花厅吧,茶水果子都预备着,让厨房赶紧准备酒菜,精细着些,还有,去请范家公子过来作陪。老夫人,您慢着些个,人又跑不了,不用急的。
张世杰束手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之上,寒风刮的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但身子却是挺的笔直,不过他如今看上去确实有些落魄,棉袍有些破旧,肩膀地地方还打着一块补丁,脚上穿着的布履在这样的天气也显得单薄了些,他虽是努力挺直腰杆,看着几个上下打量他的门房,心里默默念叨着君子坦荡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类的警句给自己打着气儿。
如今他的境遇可是从所未有的艰难,侍御史周显在当今圣上的寿宴上力挺东宫侍卫统领秦克简,给了当今圣上一个老大地难堪,便是御史台主官汪老大人也给他得罪死了,便是秦克简真个赢了自己那位表弟,他这个侍御史也没法干下去了地,之后秦克简落败身死,太子那是个最没担当的人物儿,周显也便成了众矢之地,年还没过,这旨意便已经下来了,当然了,这罪名肯定不是什么忤逆君上什么的,他毕竟是谏臣,犯言直谏正是应当的。
不过还不如扣上这么个罪名来的好些呢,最后御史台有人上了折子,说他贪贿,收受旁人贿赂纹银百两,时间地点,什么人送的,那叫一个清楚,旨意下来便是个收监候审,大理寺那里更是快当,三天之后便给判了个显戮弃市,宫中照准,明春行刑,显见是将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竟是没一个同僚出来给他说话的,太子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他身为周显的幕僚,这些事情自然也是波及到了他身上,虽说没人想要跟他一个幕僚过不去,但大理寺传训甄别这些关口还是要过的,最后总算是将他自己摘巴清楚了,但几乎是一夜之间,往常的朋友都不见了踪影,生活也断了来源,这打击无疑很是沉重。
正逢年关,家里是凄凄凉凉,回巩义县吧,这个样子他是死也不愿让乡里同窗看见的,留在京师吧,谁也愿意请他这么个人出任幕僚?躲还来不及呢。
思前想后,在家里柴米将尽之际,总算是下了番狠心,拉下这个脸子来求自己的表弟了,如今他这位表弟简直是红的有些发紫,武状元,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得圣上宠爱,夜宿太液池,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么个表哥都是回事,到不如先见过姨娘再说吧
心思烦乱,再加上有些羞窘,站在这堂皇的大门之前,竟是半天都没挪动一下地方,只是出神的看着这座府邸的正门牌匾,牌匾上赵府两个大字写的意兴豪飞,据说还是当今景王殿下的亲笔,就连这座宅子也是景王送的,这等的恩遇,这等的排场,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吗?可如今呢,前途渺茫,便是连个存身之地好像也没有了,若是以前,别是来求人,便是姨母那里发了话,他也断不会拉下这个脸子来的
唉,他在心里长叹了口气,老师当年说的好啊,官路宦途,凶险莫测,也最是磋磨人的心性,不入官场还能逍遥自在,一入官场,便是想作个方正君子而不可得了。
这些年来他付出了多少?但得到的呢?想起年初时那位表弟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家中父母已然年迈,身子又都不爽利,还都挂念着自己,真要闹个子欲养而亲不在才罢休吗?罢罢罢,这官不当也罢,明日便启程回乡,作个乡间教习,再生个一儿半女,承继了自家香火也便算对得起祖宗了
既然绝了这心中的妄念,他也是个有决断的人物,立即回身就走,但命运便是这般,在你心灰意懒之际,说不定便有转机出现的。
侧门吱呀一声响,已经走出了几个人,当先一个紧走了几步,离着老远便喊上了,表少爷,表少爷,您停停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一百一十章年关(三)
张世杰有些神情不属的打量着府内周围的建筑,由于修缮的仓促了些,许多地方还略显破旧,但这府邸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虽是废弃了一段时日,但历代都是王公贵戚住着,这亭台阁榭,大致布局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张世杰进京这么久了,这样的所在却还是第一次到得,心中这滋味越发的难明了起来。
旁边的王总管殷勤的陪着,他便是前面说的那位留在这里照看宅子的管事了,当初好悬没落个开革的下场,还是赵石说了一句话,他便留了下来,正好府内也确实缺人使用,他又是从王府中出来的管事,景王妃那里一句话,他便也不是景王府的人了,就任了这赵府的管家,五六十岁的人了,又没有妻儿老小,本来连点盼头都没有的,只是想着在这里能安安静静的过活,能得个善终就不错不错的了,没成想,柳暗花明,阴差阳错的,一下子便成了这赵府的外院管事,虽说主人家比起景王来那真是不算什么,但一个外院管事和以前基本上没人搭理的废宅看守在身份上可是天差地远。
这老头一夜间便好像年轻了好几十岁,脸上红光也起来了,办事也有了劲头儿,睡梦中都能乐醒了的,前些日子更是来了不少大官儿,搁在以前估计连正眼儿都不会瞅他一眼的,但如今却各个都客气的跟个什么似的,无非都是来这里攀交情,走门路的,有羽林左卫那些军士的亲戚,也有兵部的官吏,那位新老爷虽还没有来新宅子看上一眼,但这兴旺劲已经显露无疑的了,他这个管事也便当的有滋有味了起来。
前些时日虽是热闹。但府内毕竟还差了些人气,但如今可好了,老夫人从巩义县那乡下地方搬了过来,还有老爷的未婚妻子,再加上带来地那些神情彪悍的护卫,以及他们的家眷,这座以前只能用冷清来形容的宅子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再微微瞟了一眼身旁这位,老爷出身寒门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家里穷亲戚也便多上一些,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如今老爷有了身份,赶来投奔的以后准少不了,那些早已名声显赫的人家也都是这么过来地,想到这些,心里更是给自己提着醒儿,这个外宅总管可是得来不易。以后不能拿狗眼去看人的,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丢了这个差事可没后悔药吃去。
后院的花厅有三处之多,分正厅偏厅,不过如今也只整理出来一处而已。都是惜红指挥内宅的女人弄出来的,看上去虽是雅致,但却也透着一股脂粉味儿。
石头娘由惜红以及那位范家的大公子陪着已经等候在了花厅里,见到张世杰进来的时候石头娘还愣了愣。这个张家地大公子她也只见过数面而已,还是张世杰小的时候,张世杰出去游学之后,就再也未曾见到过了。
不过张世杰却已经抢先一步跪了下去,外甥世杰给姨娘见礼了,这里先给姨娘拜个早年。一边说着,一边三个响头已经磕了下去。
他常年在外,对家里的亲戚之类并不十分着意。就好像跳出水井的青蛙,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地辽阔,怎么再会去注意水井中到底有些什么一样,巩义县在他眼里太小了些,这个姨母虽说是至亲之人,但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印象的。
若是在以前,说不准他还会拿捏上一下,但是经过这次的变故。之前更是心灰意懒。起了宦途艰辛,不如回乡度日的念头。书生习气一时尽去,见面便磕头行礼,对于他这样在京师有些声名地文士便属难得了。
快起来,快起来,世世杰啊,这么多年头不见,已经长的这般大了,当年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孩子呢。石头娘上去一把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嘴里更是不停念叨着。
不过张世杰顺势站起身来,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就已经有人大声道:这位可是那方公高弟,却屡第不中,又自称松竹居士的张世杰张伯涛?
随着这有些嘶哑的声音,李博文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干净利落的棉袍,头戴青色巾缁,脸上虽是有些憔悴之色,但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灼灼生光,望定了张世杰。
李博文也是倒霉,摊上了赵石这么个恩主,前些日子赵石以他身子太弱为由,硬是被拉进军营随军训练了一些时候,他十年寒窗,嘴巴虽是硬朗,诗词歌赋更是行家里手,但这身子骨还能强到哪里去了,再加上杜山虎等人受够了他地恶毒言语,他在军中的日子还能好受了?不几日便被练的上吐下泻,大病了一场,这才被送了回来,这时刚刚将病养好,身子硬是瘦了好几斤下去。
今日他在府里闲逛,听说张世杰来了,张世杰的名声虽不算响亮,但赵石带他去找过张世杰,虽没见到人影,但他也是上了心的,只略一打听,便知道此人原是大儒方辅的得意弟子,方辅方文显的名声他可是如雷贯耳的,这个弟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听说此人来了,他便立即便赶了过来,不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是前些日子才吃了一番大苦头,但这嘴巴却和初时一般无二地,一上来便揭人疮疤,一点情面也不留地。
张世杰听了,立马皱起了眉头,他虽是经了风雨,心情抑郁,但深藏在骨子里的那股文人傲气还在,只微微撇了一眼李博文,便即反唇相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以浪荡闻名地李鸿儒,不在青楼给人填词唱曲儿,却来这里做甚?
在斗口上李博文可从来没怕过谁,不以为意的呲牙一乐,接着便道:听张兄常以松竹自比,博文也是很钦佩的,但周大人待张兄甚厚,他如今是大理寺在押钦犯,本以为张兄会多方奔走,为其开脱的,没想到都说事态炎凉,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稀,如今就连张兄这等人物也是如此,当真是令人扼腕唏嘘啊
张世杰虽有才干,但在唇舌之上着实不是此人的对手,一句话就已经让他脸色黑了一半下来,只觉得一股郁气塞在胸膛之间,身子摇晃了一下,神色立转惨然,紧咬着牙关才稳住了心神,原来李兄是专门来取笑世杰这落魄之人的,人都道李鸿儒利齿如刀,世杰今日领教了
石头娘在旁边听他们文绉绉的一句接着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张世杰吃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她一个乡下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生性淳朴,没有这两人那么多的心思,但秦川大地孕育出来的人物,不惹她便也罢了,最是能容人的一个人,但这心性也是刚烈异常,一见自家人吃了亏,脸色可就沉了下来。
李先生,你是读书人,我这里一直尊敬有加的,不过我们姨甥刚才相见,你想干什么?连这点人情道理都不懂?耍弄你比别人聪明?舌头比别人利落?搁在我们乡下,没什么道理好讲,准是一顿棒子让你知道些厉害的,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老实人一般不会发火,不过一旦发火,便有些吓人,石头娘这一番喝骂可是将两个读书人弄得呆住了,张世杰拉了拉石头娘的衣袖,低声道:姨母息怒,李兄
什么兄不兄的,你认的这个哥子我瞧着可不顺眼,石头这是请的什么人?回来我非得跟他说叨说叨不可。
任是李博文舌如刀剑,这个时候也有些傻眼,但他这人天生好像便不知道羞窘是个什么样子,再加上自从当了赵石的幕僚,生活不愁,还有事情让他做,虽说前些日子军营的日子让他深恶痛绝,但早已息了离去的心思,一见不是个事儿,立马换上了自认为最可亲的笑容,弯着个身子道:老夫人,您老别生气,我和张兄初次见面,聊上几句无关紧要的纯属逗乐罢了,您老可别当真,我们这些读书人见了面都是如此这般的,要不信您问问张兄就知道了
一句话就将石头娘的怒火消去了一半儿,脸上泛起了疑惑,不由问了张世杰一句,这个他说的是真的?
张世杰唯有苦笑,心里虽是恨不得上去踢李博文几脚才解气,但面子上还真就放不下来让姨母来给他出这口气,是是,文人的繁文缛节,让姨母见笑了。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一十三章年关(六)
虽说不能踢不能打,只能做出抓,绊,缠,摔,顶等动作,对于如今的赵石来说,将这几个人弄躺下已经是轻松之极,但他已经存心不让这几个人好过了,又要胜的光明磊落,在众军面前立威,下手便也重了很多。
左胳膊一伸,便已经将那个抱过来的家伙撑在了外面,身子前倾,抱住他双腿的两人只觉得好像抱住了两根柱子,初时两人还大吼了一声,想要趁着一股猛劲将赵石掀翻在地上,不过用力之下,赵石的双腿却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两人脸色涨红,本来借着酒劲壮起来的胆子,在暗自某足了力气搬了几下之后,心中不由一寒之余,后背的冷汗也就下来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两个人一哆嗦,抬头之间,那个狂奔上来冲撞的旅帅已经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惊呼。
被他撑在外面的那人却是一把抓住赵石的胳膊,刚想使力拉扯,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涌了过来,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向赵石靠了过去。
赵石闷吼了一声,一把抓住此人的腰带,双臂只是微一用力,就已经将这人举过了头顶,顺势抛出,这人一声惊呼刚自出口,身子就已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正压在方才那人的身上,吭哧一声,上面的叫的很是凄厉,下面的这个给他压了个结实,方才还叫了一声,这时却是眼睛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剩下两人胆子已寒,手上都是一松劲,便要站起身来,但一双大手分别抓住了他们的脖子。两人还待挣扎,但赵石哪里还容他们有半点的反抗,双臂一合,响亮的碰击声就算是站的老远也能听得个清清楚楚,等赵石松手的时候,两个倒霉的家伙这才软软地倒在地上,两人的脑袋也不知是谁硬上一些,旁观的人更是不知两人撞这么一下到底谁占了便宜。反正两人倒在地上的时候满脸是血,看上去可很是吓人。
四个人转眼之间便倒下两双,本来还咋咋呼呼的旁观军兵都是呲牙咧嘴,尤其是最后一下,那响动可是不小,这些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凉飕飕的,都是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也疼了那么几下。
赵石歪了歪头,斜着瞅了站在自己周围。脸色已经有些泛白地家伙们一眼,嘴角微翘,嗯,下手好像重了些,军医呢。赶紧给他们治伤,应该都不算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又都活蹦乱跳的了,再说了。出点血对身体也有好处不是?
旁边的军兵听了他这话,又都咧开了嘴巴,心道这反正不是流你的血,说的轻巧暗自腹诽之余,却是觉得这位大人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嗜血残暴,这还只是军中比试,若是战阵对敌,还不定是个什么凶恶样子呢。心里这般想着,畏惧之心又加深了许多。
再看看剩下的四个人面青唇白的样子,估计上去也是白给,费校尉这次可是办了件大大地蠢事,有几个被费榷找过的人都缩了缩脖子,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真是英明,没有答应出头露脸,不然大过年的不能回家便也罢了。还要在床上躺着养伤。那才叫个不是事儿呢。
四个人都是羽林中的老兵了,这心思转的也都比谁都快。只见其中一个把刚摆出来地架势一收,脸上已经好像能笑出个花儿来,躬着身子跑到赵石身边,伸手拍打了一下赵石身上落上的几点雪花,嘴里更是没闲着,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对手的了,也不用大人伸手衡量,我们认输就是,前些日子家里捎来了些好酒,先是给扣在了李阎李大人那里,过年发还了回来,大人的酒量也是闻名已久地,不如咱们和大人在酒量上再较个高低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两个反应慢些,但也立马凑了过来,赵石心中叹息了一声,这些人在京师确实呆的太久了,抡起处事圆滑,见机行事来,就算是京外的那些地方官吏都比不上他们,但这些人却都是军人,军人有的应该是血性,自律,尊严,荣誉,他们却一点边都不沾,看来要走的路还是很远啊。
想到这里,他也失去了兴趣,微微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还有你们,这热闹看的可是高兴,行了,张峰聚,曹冠,你们两个把人组织一下,这摔角之戏很有意思,我这里出纹银百两,宝刀一把,决出个头名来这些就都是他的了,你们自己琢磨着办,别胡来就行。
费榷,李全德,你们跟我来,有些事咱们得说说了。
不管身后军兵们的欢呼雀跃,当先迈步向营房方向走了过去,李全德先是恶狠狠地瞪了费榷一眼,接着神色也萎靡了下来,心里哀号了一声,这次不会还是吃军棍吧?他到也没想有什么好事在等着自己,和费榷一起被叫过去,还能有什么好事了?不过随即便想,有费榷这个王八蛋一起陪着自己,老子挨这军棍也认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不过都是垂头达拉脑的跟在赵石的后面慢慢走了过去,将喧嚣和吵闹声抛在了身后。
看见他们两人的样子,有心的不由在心里念叨上一句,这位大人不定会怎么捏弄这两个大爷呢,是一顿板子呢,还是叫这么两个人去刷夜壶?还是再将两个人送到他们的长辈面前,让他们丢个大脸,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现在关心的,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百两银子和一把宝刀,百两银子这里地大多数人都是不看在眼里地,这点银钱也只够他们月余的花销罢了,至于宝刀嘛,大多数人也没收藏地爱好,这个彩头才是被他们看重的,羽林左卫第一勇士地头衔肯定是这位指挥使大人的了。不过弄个第二勇士,第三勇士的,出去还能光鲜一把,毕竟今年的武进士都在左卫军中,弄倒几个武进士岂不是说明咱们也不是白给的?这么一想,只要稍微对自己的气力有点信心的这心里可就都火热了起来,其他心思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两个人被指挥使大人叫去不久就又都回来了。费榷虽然有些气沮地样子,但李全德可是春风满面,意气飞扬,一边有他那肥大的手掌拍打着费榷的肩膀,一边乐哈哈的说着什么,而费榷却只有点头的份儿,让人不由有些诧异。
两个相熟的上去一问,回来也乐了。两个人现在算得上是半个结义弟兄了,结义兄弟在这个时代很普遍,志趣相投者,利益相关者,甚至是两家世代交好的都可能结为兄弟。这到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像李全德费榷这样地两个人,说起来到是臭味相投居多了,让人觉得有趣的地方却是那位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如此。还不是他们两个自己愿意的,李德全大了那么一两岁,所以就成了大哥,而费榷也捏着鼻子认了,他的勇气在方才地那场简单较量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命令虽说有些匪夷所思,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有些恶搞,但他就是没那个勇气再和指挥使大人对着干。至于说是半个,只因为还缺了禀知家中长辈,插香头之类的关节
这些先不去说他,军营闹腾到天色昏黑还没消停,校场之上点起几堆篝火,大有挑灯夜战地架势。
不过到了月上梢头之时,宫里却是来了人,宣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赵石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接到这么一个旨意。赵石皱了皱眉头,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出了什么变故。但随即看见从宣旨太监身后转出的李全寿,让他立即安心了下来。
这位小王爷身上裹的严严实实,脖子上还围着一圈貂裘,笑脸冻的红扑扑的,这时正稀奇的看着这沸反盈天的军营,作小大人状摇头晃脑了一番,但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嘴是砸吧了半天,嘟囔了两句,却是谁也没听清楚。
转身笑嘻嘻的来到赵石面前,脸上也难掩欢喜之色,不过开口说话还是有些孩子气,咱们多少日子没见了?你算没算?你这里到是热闹地很啊,我在府里可是无趣透顶
说到这里径自在那里掰起了手指头,王虎是个木头疙瘩,陈老夫子是个老狐狸,总变着法的让我学这学那,他那个孙女是属刺猬的,碰上一下都扎人说到这儿回头又踹了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吴太监一脚,这个死东西就会点头哈腰,连个有趣的点子都想不出来,父王母妃那里就更别提了,整日连个人影都不见,府里人等一个个都是磕头虫,没甚意思,还是你在时好啊,有趣的事情也多,要不这个副都指挥使你也别干了,我到皇爷爷那里给你讨个大官儿,见谁都不用磕头那种。老杜他们呢,好些日子不见,挺想他们的呢。
见了李全寿,赵石这些日子绷紧的精神也不由一松,这位小王爷虽然不务正业,变着法地想要找些新鲜,但毕竟年纪还小,心思不重,交往之下,到也让赵石颇觉轻松。
一路之上不必细表,到了皇城地时候大约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此时正值年关,金吾不禁,皇城内外虽说人烟已经稀少了许多,但都是张灯结彩,不时还有鞭炮炸响之声隐约传来,过年地气氛很是浓重。
赵石却并不关心这些,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给李全寿说着话儿,心中想的也有些杂乱,见到皇帝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哪件能说,哪件又不能讲,练兵练到什么程度皇帝总是要问起的,他暗自估摸了一下,这些人还差的远,总要再过上一年半载的才能顶上用场,金人在京师闹腾了一圈都跑了,来年估计必有一战的,他们是不是能赶上?皇帝有没有让他们去的意思,还是说以后左卫的职责还是驻守皇城,那样的话到是简单了许多,也不用冒什么风险,只是太子那边会再做出什么举动?该怎么应对还有家里怎么样了想的是乱七八糟,但却又好像件件重要,让他有些头疼
到了皇城之外,将哒懒和李全德几个亲卫留在外面,他如今已有在皇城带刀行走的权力,这横刀也便带在了身上,进了宫城,便直奔乾元殿方向而去。
第四卷虎入长安聚风云 第二百一十八章偶遇
这一顿饭直吃到天光微亮之时才算结束,赵石便宿在了寝宫偏殿,如今他的名字已经上了临洮赵家的族谱,这身份也就不同往常,以前乃是外臣,如今也算是和皇亲国戚沾了些边儿,辈份上应该管这位淑妃娘娘叫一声姨奶奶,宿在这里也就不算有违宫中规矩,这个事情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其实一点可笑的地方也无的,国朝以来,皇亲国戚多不胜数,但能夜宿在皇妃寝宫的又能有几人?也便是他还未成年,再加上又当此非常之时,若是在平日,景王和淑妃也都不愿担这瓜田李下的干系的。
这些都是闲话,先自略过不提,第二日早晨时候,赵石只觉刚迷糊了一下,就已经被人喊醒,几个宫女笑语盈盈的走进来,送来洗漱器具,两个太监帮他整理衣物,这些人伺候起人来自然是无微不至的了,不一时便已妥妥当当。
又到淑妃面前告辞,景王那里昨晚说的话有些重,淑妃这里也是一夜没睡,思来想去都是未来安危,最后也只确定了一点,这个赵石是他们母子如今最要倚重的,看着赵石进来,月牙样的眸子先已弯了起来,叮咛嘱咐之语也是殷殷切切,到了末了,虽是顾忌着身份,没有将赵石和李全寿送出门去,但这番依依不舍的做派却是做了个十足十。
等到看不见寝宫的影子,赵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昨晚的一场冰雪,给这皇宫大内添了不少颜色,琼楼玉宇,雪驻梢头,一切都给人一种纯纯净净的感觉,但这天气却又冷了三分下来。看着李全寿指指点点,嘴巴不停,一副少年无忧的样子,赵石这心里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心绪正有些复杂间,转过一处屋角,前面却隐约传来一声娇呼,“公主……他们过来了。”
再往前面走了几步,两个苗条有加。但穿着却显臃肿的身影便进入了赵石他们这一行人的眼帘。
两人都是穿着貂皮作的大氅,将身上围地严严实实,但外面却是毛茸茸的,好像比这满地的冰雪还要白上几分,两女悄然站立在冰雪之中,却是越加显得这样的景致竟应是出现在梦中一般。
“芍药,大呼小叫个什么?我自己就看不见……”断断续续的言语传了过来,那背对着众人的女子这才转过身来。
赵石愣了愣。这个女孩儿昨晚刚才见过的,正是那位宫中受宠的公主殿下,好像是叫什么靖佳地,但他已经不记得在太液池见过这么个人了,他虽是对人的面孔往往记得很牢。但那晚天色昏黑,太液池中雾气蒸腾,只见了对方白生生的身子,面孔反而没怎么看清的。
几个陪着他们的太监宫女见了都是一惊。赶紧便跪倒在地,便是李全寿也笑嘻嘻的上前叫了一声姑姑出来,赵石立在他们的身后,却并不动地方,他这人虽说往往都会见机行事,并不固执于什么平等观念或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教条东西,但这些时日也觉跪来跪去地有些腻歪,皇帝。景王,淑妃那里还就罢了,若见到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芊芊弱弱的小女孩儿也要跪上一跪,未免太也对不住自己了些,此时便也假装东瞅西看,期望于这个什么公主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着别人走路才好。
但这位公主大而明亮的一双眸子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拍了拍李全寿的脑袋。径自便走了过来,来到近前。先淡淡道:“你们都起来吧,这大冷天的跪在地上须不好受,我只是赏雪路过而已,就不必拘这个礼了。”
说完这些,也不管这些太监宫女杂乱地应着什么谢恩之类的话语,只是站到了赵石的面前,扬起雪白如玉样的小脸儿,眼中一抹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脸上却先笑了起来。
“这位可就是那位状元郎赵副指挥使大人?”
她这时眼睛有些发红,昨晚她这里也没睡安稳了,在春仪宫出来地时候她心里这味道便有些复杂,显见这位朝廷新贵已经不认得她了的,本来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不知怎的心里却是有些恨恨,这个哑巴亏吃的如此窝囊,再加上她这里劳心费力,几乎午夜梦回之时都想的是这么一件事情,这人可到好,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常年呆在宫里,一些心机自不会少,但毕竟很少出过宫门儿,想法便有些单纯幼稚之处在的,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被人忽视了的愤怒,到是觉得自己恁是吃亏了些,和着这让自己闹腾了两个多月地事儿纯属是自己一头热,眼前这人楞是将事关一个女儿家名节的大事给忘了,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母妃那里想了半宿,末了却是灵机一动,早就想着出去看看外面看看了,这人进出宫禁如此频繁,若是小小的要挟上一下……
既然想到了在她看来如此绝妙的主意,哪里还能按捺住性子,这一大早就已经等在了这必经之路上,还生怕起的晚了,让那可恶的家伙溜出宫去,还派了两个贴身侍候他的宫女在春仪宫外面轮流看着,一得消息,她这里便自来了。
她身边的芍药和她年岁相仿,是跟她一起长大地,这时贼头贼脑地左右乱瞧,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位公主殿下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个,前些日子要看什么武状元,在乾元殿那样地重地还哭了一鼻子。
她自是不知这位公主殿下的真正心思,但却也不妨碍她别有想头儿,这位殿下别是一颗芳心都跑到这位状元郎的身上了吧?
不过平日说起女儿家的心事,这位殿下不是想要嫁上一位满腹经纶的大才子吗?这个状元郎可是武状元,真正的粗人,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改了初衷?
这人长的不怎好看,不过这威风劲可真不是那些文文弱弱的什么才子能比得了的,而且……两个多月不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看上去虽是让人畏惧居多,但这样阳刚之气十足的男子到也真让人颇为心动,怨不得公主殿下大清早的就在这里等着,不过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恐怕有些不妥当,这里人多眼杂的,传出去可不好听,公主这里也太心急了些,闹个暗通款曲之类的岂不是好?
“见过公主殿下。”赵石见躲不过去,也就微微躬身,他心里也有些纳闷,看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公主,俏脸微扬,脸上冻的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些笑意,一双大眼睛眯缝着,却为她平添了几分丽色,还是个豆蔻之年的少女,这时却带了几分生涩的妩媚出来,看赵石目光射过来,也不退让,到是大胆的可以。
赵石微微偏了偏头,余光扫视了周围几眼,心中已经暗自警惕了起来,如今京师风起云涌,他又处在关要位置上,这位公主殿下说是巧遇,但昨晚在春仪宫刚刚见过,今早就又在这里遇到,他是个不相信巧合的人,心里立马拎了起来。
见他只是随随便便行了个礼,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转了开去,如此的无礼举动,让靖佳公主心头微恼,但随即想到以后的快活日子都要落在这人身上,再加上就算是无礼,总也比不上那晚的,想到这里,心头虽是恨恨不已,但脸上却是笑颜如花。
这时她也见到周围的那些太监宫女古怪的神色,便也不欲再绕什么弯子,低声道:“大人可还记得在太液池时遇到过什么人?”
赵石先是一愣,知道对方必定不会有意问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的,仔细一想,眉头已然皱了起来,那晚要说遇到什么人值得奇怪的,便是那水中的少女了,莫不是这位公主殿下身边的人?还是说……眼光闪动之下,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两个女孩儿,他心里虽是已经想到了关节之处,但嘴上却立马回道:“没有。”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八十二章战后(三)
(将近子时,还算是一天更的吧?大家来啊,阿草努力奋发,奈何速度也只能到这儿了,呵呵,努力中。。。。。。。。)
此战虽胜,说起来事情却是一点未少,但赵石却已无心掺和,他这次受伤太重,伤后又带兵行军,奔波劳顿之下,伤情虽未有怎么加重,但却再已容不得他有半点劳,到了必须专心静养的地步了。
于是,善后诸事全都交给了李严蓄以及南十八与麾下众将,自己则让李严蓄在城内找了一处安静地方,静下心来养伤。
其实也已不用他出力,第二日上午,广安军节度使蔡安国等人率数万蜀军归降,为表诚意,自己住进了成都城,让弟弟蔡玉国领兵,帮助秦军追剿残敌,于是乎,成都平原之上,没日没夜的追击接战便开始了,数十万乱匪散布极广,其中又有些悍匪不甘束手,聚众抵抗,今日一小战,明日一大战,秦军这里也丝毫不给乱匪喘息之机,于是乎,方圆数百里之内,秦军与乱匪战作一团,杀的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乱匪穷途末路,没有粮草,没有军械,成都平原上又已被他们祸害的差不多了,根本找不到补给之处,小规模的抵抗看似激烈,其实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无关大局,直到最大的一支乱匪在方万川另一个幼子率领之下在成都北面百余里处被秦军和蜀军围住,大部被擒之后,战事终于算是消停了下来,只有少数乱匪脱出成都平原范围,钻入了山林之间,落草为寇,在之后的几十年内,也被站稳脚跟的秦军官兵陆续剿灭。。。。。。。。。。
东川李任权所部稳稳守住长江沿岸滩头,使得后周兵马无机可乘,终于退兵而去,并在十月间遣使入秦,以为修好之意,到此,蜀中内忧外患尽除,这场轰轰烈烈,为时近两载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在后世历史之上,留下了血腥味儿十足的一笔。。。。。。。。。。。
至于此时的赵石,外间是如何追剿残敌,还是如何张榜安民,又是如何安抚后蜀降臣,对于那些被捉住的乱匪又是如何处置,虽说李严蓄等人事无大小,都要来他这里知会一声,其实他都不怎么关心了,只是一心一意的在住处养伤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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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皇宫,乾元殿。
啪的一声脆响从殿内传来,外间侍候的两个小太监齐齐一个哆嗦,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再看那几个起居注,也都有些脸色发白,袍服下摆都在颤抖,分明是被吓的腿软了,胆子不比他们这些小太监大上多少的。
乾元殿大总管徐春面无表情的杵在内殿门口处,阴沉沉的目光显示这位心情也不太好,两个小太监心里都在嘀咕,这是怎么了?皇上会如此震怒?前几日不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摔的第几件物什了,两个小太监有些心疼的想着,那些摆在龙案上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若是得一件拿回去,啧啧,就算现在被赶了出宫,这一辈子也不用愁了吧。。。。。。。。。。。唉,怎么就随手摔了呢?当然,这些大不敬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们可没那个天做胆说出来的。
不过想着殿内那几位正面圣上怒火的大人,两个小太监却又有些幸灾乐祸,他们守在外头都已是如此胆战心惊,那几位可有的瞧了。。。。。。。。。
而乾元殿内,景帝李玄谨也当真是怒不可遏,瞥了一眼桌上的战报,他这心里的怒火就腾腾的往上来,压也压不住。
这已是十几日之前的战报了,好消息是赵石率兵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了剑门关,战报上写的很仔细,赵石也确实没辜负了他的期望,自金州始,攻无不取,战无不克,手下只有数万兵卒,每每以少胜多,世之名将,不过如此,也不愧他当初力排众议,让赵石领兵入川。
金州一战而胜,保得金州粮草重地无事,勇夺阳平关,解围汉中,平定利州,每一战都是战果辉煌,便是李玄谨自己都开始佩服当初能从草莽之间发现如此奇才并能信之用之了,有了这些胜利,那些初露端倪的指责之声也渐渐没了,歌功颂德的声音在朝野间又多了起来,他也终是度过了这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要是如此也就罢了,又一封捷报,又一场大胜,这样的消息多了,他虽说也是高兴,但总归还没到最后的时候,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随着捷报而来的还有噩耗,夺得剑门当晚,赵石遇刺于军中,身受重伤,刺客行刺之后,兔脱而走,至今未有消息,景帝李玄谨一下子就被惊住了,接着便是勃然大怒。
这怒火发的也不是无因,吴宁在成都遇刺,已是耸人听闻,而今大秦援军统帅又遇刺于剑门,真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滑天下之大稽,你们说,朕的将军接连遇刺。。。。。。。。。若是哪一天,是不是朕的性命也不能保全?那些护卫碟探都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刺客出现在京城皇宫,才能给朕个交代?
非战之罪,非战之罪,朕听的都腻了,就是这么个非战之罪?贼子如此凶顽,这天下事还能已常理度之吗?若没个结果,之后又有哪个将军愿意替朕领兵?你们说,你们说啊。。。。。。。。。。
气恼之下,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但此事确是特例,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能以常理度之,有发火的原因,却找不到人来宣泄怒火。
几个禀事的大臣都垂着头,心中虽也吃惊,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无妄之灾受的确实有些冤枉,即便是兵部尚书李承乾与此事关系却也不大,但战报却是他亲手递上去的,这怒火多半却是要他来承受了。
当然,最可虑的还是主将遇刺于军前,这之后的战事。。。。。。。。。想到这个,几个朝中重臣都是焦虑满腹,此事太过突然,真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所幸,赵石虽然遇刺,但却只是重伤,若是遇刺身死,那才叫不堪设想。。。。。。。。。。
李承乾站在龙案前面,他这里也觉着有些冤枉,这几个月来,赵石领兵在外,纵横开阖,捷报连连,自然让他嫉恨万分,但赵石遇刺的消息传回来,他却没有半分的欣喜,心里直道,完了,这下坏了。
在这个关头,军中主将遇刺,成都那边怎么办?数万大军驻军剑门,进退不得,难道又是一个功亏一篑?战事延绵对于大秦意味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而现在,他这心里就一直在暗骂,赵石小儿,旧事在前,怎就不知谨慎提防?让刺客得了机会,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等见李玄谨那边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李承乾这才微微抬头,请陛下暂熄雷霆之怒,以微臣之见,兹事体大,现下只有速派一员上将前往剑门,不然臣恐蜀中战事再有反复之忧啊陛下。
上面的景帝李玄谨喘着粗气,一双眸子中满是厉色,直盯着李承乾半晌,这才冷笑了一声,哦?不知李爱卿欲举荐何人领兵啊?还是说李爱卿自愿领兵军前,为朕分忧呢?
这刻薄的话一出口,李承乾背后的冷汗立马下来了,他与赵石不睦这是朝野皆知之事,这话里的意思自是指责他幸灾乐祸,欲要前往蜀中与赵石争功了,这样的罪名和名声别说他李承乾,遍观朝野上下,可没人能担得起,即便他知道这话恐怕是陛下气急攻心的无心之言,他李承乾在陛下心目的地位就算比不得赵石,也断不会龌龊至此,但谁又说的好呢,今天是无心之言,改日说不定就能变成真的,有些事情说起来时无心,但过后再想,估计就能在心底生了根,结出果子来的。。。。。。。。。
当此之时,他可不敢有半点怠慢,双膝一软,李承乾已经跪倒在地,嘶声便道:请陛下明鉴,臣一心为国,并无二心。。。。。。。。大将遇刺于军中,军心必乱,而今叛乱未定,若无应对之策,恐有前功尽弃之忧,臣恳请陛下三思,速派大将前往军中坐镇,此为国事,臣以身家性命担保,断不敢存一丁半点私心,请陛下明察啊。。。。。。。。。。
陛下,臣觉得李大人所言不差,为今之计,应速作决断。。。。。。。。不过微臣以为,从京师到剑门千里之遥,又要推举人选,耗费时日,微臣虽是文官,不懂行伍之事,但也知道军情如火,迟则生变的道理,不若招兵部,枢密院各位大人前来,从入蜀诸将间选一人暂领兵权,派人以八百里加急传令于军前,先稳固军心,再图其他便是。
众人看去,说话之人正是参知政事,兼任户部尚书李圃,心里都是暗自点头,如此处置,却才周密,自同门下平章事杨感前些日子称病在家静养,中书其实便以李圃为首了,相比杨感,李圃性子却是要刚烈的多,也许处事以及为政手段上,不如杨感,但却很是为人所敬畏,要说最大的缺点嘛,也许就是此人的惧内之名了。
今日面圣,所为之事到也和赵石不无关系,只因赵石率兵入蜀,抓到的俘虏是数以万计,加上在金州所俘乱匪,人数上恐已有三十余万人了,三十多万人,其中却也不乏老弱妇孺,但这许多人,足足可以填满一座大城了。
当然,这些人并非流民,而是罪民,且又都是蜀人,民乃国之根本,当然是越多越好,但这么多的罪民入境,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六部都没闲着,其中尤以户部,工部的差事最为繁重,而今日进宫,商议的便是此事了,不想还没等怎么说话,李承乾入宫,陛下大怒,众人跟着受了些无妄之灾。
李圃性子中带着些直爽,他自然也听说过赵石和李承乾之间的恩怨,他本人对于李承乾此人多少也看不上眼,但就事论事,此时却是觉着李承乾就算有些私心,但这番话却是不错的,既然不错,又事关重大,出言直陈利害,也就理所当然了。
景帝李玄谨则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勉强将火气压下去,心里默念了好几句,治大国如烹小鲜,急躁不得,急躁不得,沉吟良久,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却也觉得此事虽让人怒火添胸,但也怪罪不到这些臣下的身上,真真是让人有火无处发。
而李承乾,李圃两人说的不错,而今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应对,断不能让有了转机的蜀中战事再功败垂成。
阴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沉声道:徐春。
奴婢在。外间的徐春小跑着进来,跪倒在地。
你去医官院传旨,让太医令王仿古挑四位太医,带齐内外伤患所需药草,再挑宫中护卫五十人,护送几位太医立即启程赶往川中军前,告诉他们,若得胜伯赵柱国有何不测,他们就不必回来见朕了。
徐春在外间已隐约听得些只言片语,只是此时还是难抑心中震惊,大人这是真出事了,心中震骇,脸色不由有些发白,低头应诺了一声,站起身来急匆匆而去,到了门边,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却也顾不得这些,到了外间,便跑了起来,急急向医官院所在赶了过去。。。。。。。。。。。
(两章八千字,多少弥补一下,什么的就不要了,阿草只求,这个月成绩肯定不佳,已经下降到一千多了,断更那会儿只有几百,天啊,成绩如此惨淡,阿草不活了啊。。。。。。。。)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八十三章末路
从景兴二年到景兴三年九月,大秦朝野上下的心情都随着伐蜀之战的起伏跌宕而忽上忽下,而景兴三年八月间,更有传闻,得胜伯,明威将军,南征援军统领赵石遇刺身死,大军兵败于剑门,蜀中战事已是糜烂之极等等等等。
不过到了景兴三年九月底,蜀中战报传来,明威将军赵石带伤率兵千里奔袭,于成都城下里应外合,一举溃敌五十余万,原蜀国广安军节度使蔡安国率刺史苏宣,武程越等降顺,大将张锋聚领兵一万,追敌数百里,全歼蛮族兵马七万余,获其酋首李成贵等四人。
乱匪三十余万,一战溃其大部,有逐敌近半月,杀伤无算,俘获拜火神教教主方万川以下十余万人。。。。。。。。。。。。。
与捷报同来的还有赵石,李严蓄等人的奏折,这一战的始末说的也很是详细,其中又说到成都情形,虽被围半载有余,伤病颇多,但城池百姓却是无恙,尤其是城内原后蜀官吏,皇室都无大碍,让有心之人心中都大松了一口气。
蜀中道路畅通,东川临江伯李任权也上书朝廷,东川虽有祸乱,然四万余大军严防死守,未予乱匪以可趁之机,更曾诱后周水军前锋陈延年所部轻进,败其于江滩之上,斩获千余,战船六艘,小挫后周兵马锋芒,现如今后周已然退兵,东川稳固。。。。。。。。。
大胜,毫无疑问的大胜,此战过后,蜀中虽说人口锐减,但总归是大局已定,再不会出现什么波折了,经此一战,蜀中千里河山,尽归大秦已是毫无疑问。
大秦朝野上下,阴霾尽去,欢欣鼓舞,立时近两年的战事终成正果,开大秦百年未有之局面,邸报明发,谣言尽数消弭,举国同欢。。。。。。。
到得大秦景兴三年十月,后周南唐几乎同时遣使入秦,约以盟好,南唐更是为太子李坤求娶靖佳长公主为太子妃,然使者倨傲,每以大唐正溯为自居,为景帝所不喜,再加靖佳公主乃大秦帝王之妹,若下嫁南唐太子,岂非和南唐天子差了辈分?
再加南唐积弱不堪,前时伐蜀,本与南唐约以牵制后周,却丝毫无有动静,大秦朝野重臣也多是觉得南唐偏安天南,除了一副架子外,还能有些什么?不过是一群以邻为壑之鼠辈罢了,不须多做顾忌,遂以靖佳公主孝期未满而绝此议。
虽有如此故事,但到得此时,强秦风范已是一览无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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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间,汉阴。
因蜀中战事的缘故,汉阴虽未受多少波及,但大街之上还是人丁稀落,即便有一两行人,此时也是行色匆匆,好似后面有人追赶一般,以往还算繁华宁静的汉阴在战火频仍之际,也免不了萧条冷落,受了波及的。
此时方当正午,天却阴沉沉的,时有细雨飘落,在秋风中摇曳着,拉出一道道细线,让这千年古镇更多增了几分萧瑟之意。
空荡荡的大街上,一虬髯汉子大步而来,只见这人脚穿麻鞋,身披蓑衣,头戴一个大大的斗笠,将脸庞隐在斗笠的暗影之中,若非此人脚步稳健,腰杆笔挺如枪,四肢长大,不经意间便自有一番气度,不然乍一看去,便如普通农家汉子一般无二的。
虬髯汉子边走边是环目四顾,周围一切景物都如昨日一般,透着一股亲切和熟悉,但和以往相比,这萧条清冷的气息好似更加的浓了。
虬髯汉子默默叹了一口气,心中滋味儿莫名,本是晶莹剔透如少女一般的特异眸子也多出了几分寥落之意。
正行间,脚步突然定住,眸中凌厉之色突显,游目四顾,虽未看见半个人影,但以他的武功修为,些许异动,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半晌过后,见无人现身,虬髯汉子不由放声大笑,各位朋友,方某千里归来,不想却还有人迎候于此,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既然来了,怎无胆现身一会,藏头露尾,非是为客之道吧?
转首之间,长街拐角之处已然现出一条人影,披着细雨,缓步而来。
虬髯汉子眼睛眯了眯,嘴角微翘,原来是个道士,怎的,没了香火钱?要不要方某赏上一些?嘴上虽然语出轻佻,但眸子之中却一如既往的清冷无惧。
那漫步而来的道士在不远处站定身形,冷厉的眸光在虬髯汉子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愤恨,还有那终于得见大仇的解脱,冷声道:方火羽,终于没让贫道白等一场,轻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看来今是有家也归不得了。
原来是你。虬髯汉子不是旁人,正是行刺赵石未果,急急从蜀中赶回汉阴的方火羽,蜀中道路难行,利州又已在秦人手中,多有关卡,严查过往行人,所以这一路上,到也颇费了一番周折,待他赶回来已经是九月间了,道士走近,方火羽便已觉着有些眼熟,再一细想,却是想起来了,他和这道士曾打过几个照面,当初神教起事在即,他在蜀中清理大秦密碟,这道士和一个和尚在峨眉山上与他相遇。
对于这个道士他印象不深,到是那个和尚,勇猛刚烈,习练的又是佛门绝学般若禅功,很是让他费了一番手脚,这才毙其性命,当初还以为这般若禅功自此便为绝响了呢,不想前些日在秦军军中行刺秦军主帅,那后生小子练的竟然也是般若禅功,而且功力精深,一番打斗下来,虽然没让那小子讨了好去,但最终也没能将其立毙当场,自己还受了些内伤外伤,不然也不会如此晚才回到汉阴。
而这个道士,正是那次久寻未果,在自己手里逃得性命的鼠辈,眉头轻扬,却是丝毫不惧,呵呵一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手段了。
哼,他魔教祸乱蜀中,让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自家还想安生度日,做梦去吧。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背后传来,不知何时,后面长街之上,已有三人立在那里,这三人都是一身劲装,背上都背着长弓大箭,为首一个大汉,筋肉虬结,壮的和一只棕熊相仿,不但背上背着一张一人多高的大弓,腰间还挎着两张小弓,背后雕翎排开,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孔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他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冷冷看向此处。
谢家的人竟然也来了,好好,早就想领教谢家神箭,奈何苦寻不得,原以为都成了缩头乌龟,再也无复当年谢家先祖随军北征,威震翰漠胡蛮的煞气雄风,今日一见,到还有那么几分英雄底气,哈哈,幸甚,幸甚。
阿弥陀佛,方施主,拜火神教于两淮川中皆是杀人无数,罪孽深重,我佛慈悲,还望方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为好。一群和尚出现在道士身后,足有十几个之多,棍棒刀枪皆有,为首的和尚穿着一身袈裟,满脸慈悲之色,声音却是洪亮的让人吃惊,一听便知这和尚也是内外兼修之辈。
秃驴滚远些,满嘴的胡言乱语,当初佛道之争杀的人还少了?不过是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虚伪小人罢了,再要呱噪,小心方某摘了你的秃瓢下酒。
呵呵,峨眉七剑竟然也来了四个,当初老子上峨眉山,怎的没见你几个出来,如今见人多便胆子大了不成?
秦川的快刀早就听的腻了,一直没有领教,今天看来却能瞧瞧,没去曳落河的刀手有几分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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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聚越多,长街两头,陆陆续续足足五六十人堵在两边,两边屋顶上持刀挎箭而立的全都是清虚道士从军中借出来的好手,为了这一次伏杀大仇,他已经足足准备了半年多的时日,不但遍邀蜀中,大秦豪杰,而且准备了足够的弓弩,也没随赵石入蜀,就在汉阴守株待兔,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没有白等一场。
当然,让这许多桀骜难驯之辈听令行事是不可能的,请动这些人的缘由各异,有的许以金银财货,有的威逼利诱,有的则许以荣华富贵,而其中最多的却是因为拜火神教在蜀中大开杀戒,惹的天怒人怨,尤其是西川以谢家为首的武林豪杰一听是要对付拜火神教第一高手,多半都如谢家一般,满口答应,戮力以复,如对生死大敌,让清虚省了不少的唇舌。
而被这许多草莽豪杰围在街心的方火羽,却是神采飞扬,眼睛越来越亮,嬉笑怒骂,仪态娴疏,宗师风范尽览无余,即便是深恨此人的清虚,也不得不心中暗赞,这够娘样的王八蛋,确非凡物,这胆气之雄豪和秦川汉子有的一比。
此时人到的也差不多了,虽说人多势众,人人却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轻视懈怠,在场众人皆知方火羽之威名,以一双肉掌,纵横江北,生平未逢一败,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大家,即便是这里群英汇聚,也没有半点将此人留在这里的把握。
姓方的,你方家就在不远处,我等秉承武林规矩,并未对你方家妇孺动手,今日我等与你不死不休,若你能将我等都杀了,我等虽死无怨,若你不顾而逃,只要出了这长街一步,说不得。。。。。。。。。
清虚道士眼睛中已经泛起了血丝,也别怪我等心狠手辣,先杀光了你方家上下,再和你魔教杀个不死不休。。。。。。。。
方火羽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这才是被人拿住了死穴,以他的武功,便是这里人再多一倍,他若想走,自忖这些人也拦不住他,但家中妻小孩儿。。。。。。。。
真真是报应当头,起事之初,他就曾力劝大哥不要多做杀戮,不然还不是重演当年两淮故事?神教数十年前在两淮传教,百姓附聚,皆以身为神教教众为荣,当真兴旺,但起事之后,杀的两淮十室九空,教中兄弟自相残杀,反目成仇者不知凡几,对百姓教众也再无任何怜悯之心,弄的天怒人怨,便是过去数十年,两淮百姓谈起神教来还是切齿痛恨,可谓是根基尽丧。
而今神教又于蜀中起事,又杀了个尸山血海,只看那些蜀中豪杰的眼神便知,神教将他们得罪的可是不轻,众叛亲离,千夫所指,即便是称王称霸,那许多冤魂不散,就真能如大哥所言,安心享那荣华富贵不成?
而今行迹已露,就算杀光了这些人,之后又有多少仇敌要闻风而至?教中高手皆在川南,后面家小却为人所挟,不是报应当头是什么?
想到此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环视左右,今日之事已难善了,即便是自己战死于此,这些人真就能放过家中妇孺不成?想到此处,此时心思烦乱,癫狂之气不禁上涌,带着穷途末路般的悲凉,哈哈长啸,只要我方火羽没死,方家之仇早晚能报,我方火羽一世英雄,又岂是家小能威胁的了的。。。。。。。。。
说到这里,语气已渐转森然,若今日方火羽不死,诸位可要小心,方某手段,也不会比各位差了就是,来吧,哪那么多废话,方某人头在此,哪个有本事的,便自取去就是了。
街心当中,静了片刻,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变了,若让这么位煞星盯上,过后真可谓是寝食难安了,说起来他们与拜火神教可没多大恩怨,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得了些好处,那些好处跟身家性命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就在此时,清虚已经拔出腰间长剑,高呼道:拜火神教在蜀中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合力将此獠围杀于此,也算除一祸害,功在百姓,还等什么,杀呀。
话音未落,身形闪动,剑光如练,已向不远处的方火羽冲了过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人等也不再犹豫,数人拔出兵刃,随即围了上去,平静的长街之上,立时便是刀光剑影,喊杀之声大作。
不过先发起攻击的却不是他们,这边一动,谢家几个人已经长弓在手,为首的汉子身如脱兔,几步便来到街旁,脚尖一点街旁青石,身子腾空,再在墙面上连点两下,兔起彼落,已经上了房顶,不知何时,手中已现雕翎,吐气开声,手中大弓立时便如满月般拉了开来,微一停顿,手掌微松,箭矢带着锐啸,如流星赶月般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兀自立于街心的人影的脖颈之处。
从极静到极动,街心上的人影蓦然晃动了一下,箭矢便已擦着他的脖颈射在了空处,手掌快若闪电,在箭尾上拨了一下,旁边立时便传来一声惨叫,被拨转方向的箭矢赫然刺入一人胸口,真没至羽,那手持双刀的汉子眼睛鼓起,一脸的不可置信,却为箭矢余力带的向后栽倒,挣扎了几下,便即无声无息了。
如此的神乎其技,当真是让人又惊又怖,冲上来的几个人立即身形一顿,只有清虚道士丝毫没有停下,剑光如雪,将一身本事都使到了极处,几乎看不见手中长剑,只见剑光霍霍,也不知这一瞬之间,到底刺出了多少剑。
剑光之中,传来方火羽肆无忌惮的笑声,谢家神箭,不过如此,若再出手,可要瞧准了人,别射错了才好。
说话间,剑光已是消散,一条人影口喷鲜血,直飞了出去,随之而来的还是方火羽讥诮的声音,手下败将,还敢言勇,可笑。
人影落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却是立即站了起来,众人都是武学好手,自然看得清楚,道士剑光虽快,但那方火羽却只扭动了几形,便全都避了开去,更是抽隙一掌击在道士肩头,力量大的让人瞠目结舌。。。。。。。。
只呼吸之间,便已一死一伤,此人武功,真真是可畏可怖到了极处。
不过和行军打仗差不多一个道理,战端一开,便休想轻易停下来,这边清虚刚飞出去,便已有数人冲了上来,一个矮壮的汉子更是一个翻滚,在地上如陀螺般转了一圈,手上一把单刀,舞的几乎将整个身形遮蔽,朝着方火羽下三路便攻了上去,走的正是地躺刀的路数。
而屋顶上的谢姓汉子面皮涨紫,手持长弓,却再未开弓,和军人不同,这样的情形,大多都是自己人,没那份儿狠辣的心性,他谢家的弓箭却是不怎么有用武之地了。
刀光闪动中,方火羽手臂突然前身,透过刀光,手指点在那手持长刀汉子的咽喉之上,如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又突兀的缩了回来,同时传来的却是清脆的喉骨断折的声音。
那汉子眼睛猛的一凸,长刀落地,回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晃悠了一下,软倒在地。
同时脚下弹腿踢出,不偏不倚,正中那地躺刀好手的胸口,但这地躺刀使出来却最是绵密,那矮壮汉子虽说被踢的口吐鲜血,翻滚出去,但方火羽腿上却是被削了一刀,鲜血立时从伤口涌出,和着雨水,落在地上,一个使剑的道士趁机向前,快若闪电般的在方火羽背上划出一道剑痕。
既然知道面对的是拜火神教第一高手,这些江湖好手一上来便尽展全力,和在剑门不同,这些人各个皆是身怀绝技,即便一招便分生死,但想要击毙这样的人,便是方火羽,也不可能保证招招命中,更难保自身毫无损伤,虽说连杀数人,但身上却也中了一刀一剑,比之在剑门,可谓凶险了十倍不止。
江湖仇杀争斗,动辄便分生死,方火羽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江湖好手围住,虽说武功高绝,若是一对一,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聚在一起,却实难顾得周全。
那道士一招得手,正待再来上一剑,却见方火羽猛的转过身来,也没瞅清怎么动作,手中长剑已经劈手被人夺去,震惊当中,正欲后退,胸口处一凉,长剑已是穿胸而过,在他背后带出一飚鲜血,长剑迅速抽出,道士倒地而亡。
有长剑在手,剑光乍起,围着方火羽身形奔腾跳跃,不断进击的几个人纷纷惨叫,一人捂住喉头,却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的鲜血,打着转滚倒在地,一人捂着胳膊,狼狈退后,一人胸口塌陷,身子被击飞十数米,撞在墙上,如一滩烂泥般贴着墙倒卧在地,一人惨叫着挥舞着手中兵刃,狂乱的冲向前方,却是双眼已被刺瞎。
四周立即一清,方火羽持剑而立,点点鲜血,从剑尖滴落尘埃,威风不可一世,一剑在手,竟是强横若斯,四周人群鸦雀无声,脸上终于都带出了惧色。
和军中之人不同的是,这些武林中人虽说彪悍,但却并非不畏生死,胆气不足之下,一时间,长街之上安静无声,竟是无人再敢率先上前动手。
散开些,弩弓手。
随着一声断喝,两旁屋顶之上弓弦响动,劲急的箭矢从各个不同方向攒射而来。
剑光闪动,身形也不停留,箭矢永远是队伍这些武林人物的最好利器,加上谢家三个人不是以强弓射出的劲矢,即便是方火羽,也不敢在一处停留哪怕一瞬。
箭矢带过斗笠,斗笠掀飞,露出下面满是络腮胡须的清肖面庞,侧过蓑衣,带起纷飞的茅草,当的一声大响,却是方火羽终是躲不过,硬硬劈飞了一支几乎有半人多高的箭矢,手中长剑抵受不住这股力量,立即断折开来,想也不想,顺手将断剑扔出,房顶上立即响起一声惨叫,一个箭手被断剑穿透身躯,从房顶上翻滚着摔落下来。
而这时的方火羽也终于有了几分狼狈,斗笠没了,蓑衣也破碎不堪,身上也沾了许多泥水,身上两处新伤血流不止,再加上肩头之上的旧伤也崩裂开来,再也没有了之前一代宗师的从容风范,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厉。
猛的一个翻滚,避开疾飞而来的箭矢,来到墙边,双脚一顿,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在墙上点了一下,如鹞子翻身般便上了房顶,正对着一名弓箭手,脸上还满是错愕的表情,已经被一把抓住脖子,顺手扔下街心,响起一声惨叫。
对于这些军中弓箭手,被方火羽这样的靠近身前,却如羊羔般无力,一连串的惨叫声从房顶上响起,不是被抛落街心,便是被方火羽随手料理,并不能阻挡他分毫。
围住他,围住他,不能让他走了。
街心人群一阵慌乱,虽都是习武之人,但想干净利落的上得屋顶,却也少有几个能做到,几个和尚搭起人梯,迅速爬上屋顶。
不过片刻耽搁,方火羽此时却已连杀十数人,清干净了这一面的屋顶,见那几个和尚上来,随手拨打已经稀落的箭矢,嘿嘿一笑,涌身竟又跳下街心。
此举却也颇和兵法中声东击西,调动敌人之妙,让众人又是一阵慌乱,等众人又围上来,他却已上了对面的房子,有些急躁的已是破口大骂,但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火羽连杀数人,剩下的都被从房顶上赶了下来,便是那谢家几个人也不例外。
长街之上已是狼藉一片,十几具尸体横陈于地,鲜血斑驳,随着清凉的雨水流淌不绝,很快便汇成红色的一条条溪流,红的刺眼。
雨又大了几分,但却浇不灭清虚道士心里面的火焰,紧紧盯着那不停晃动的身影,嘶声大呼,实话告诉各位,不管此人生死,方家祸乱川中,毁家无数,必定要满门诛绝,此人若活着离去,必然要找大家伙报仇雪恨,日后大家伙儿如何安心?又如何能抬得起头来?不如拼死将此人留在这里,好过今后提心吊胆。
众人一听,皆觉有理,此人手段狠辣,武功又是如此高强,满门被灭之余,定然不会放过今日围攻他的人,日后与自己为难,又是身处暗中,如何能够提防的住?不如趁这会人多势众,拼死将此人斩杀于此,也好叫日后安心。
既然做如此想法,本就是些江湖草莽,不缺悍勇之气,此时决死之心大作之下,却是再顾不得什么旁的,吆喝呼叫,能上屋顶的上屋顶,不能上去的则绕过房子,在另一条街上候着,打定主意,不给对方逃脱的机会。
这一下,这场争斗却是终于到了最惨烈的关头,屋顶上刀光闪烁,剑雨纷纷,不时有人被方火羽所杀,其他人却再也不退,死缠乱打,不顾生死。
方火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眼见已经连杀好手二十多人,其他人却再无畏惧之心,攻击越来越是疯狂,尤其是谢家几个人,箭如连珠,让人防不胜防,加上他旅途劳顿,又旧伤未去,渐渐气力也已有些不济,只有正中要害,不然被他击中之人却都是伤而不死了。
眼见这如神如鬼的煞星终于露出了疲态,围攻众人更是精神大振,先前那清虚道士又有言在先,一旦方火羽来到,他便便会调来金州秦军,此时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再坚持上些时候,此獠哪里还走得了?如此一想,众人更是出尽全力,可谓是前仆后继,务必不给这个煞星逃走的机会。
方火羽此时也终于生了去意,即便是当年在金国黄龙府斩杀金国权贵,又千里脱围,也不曾有现在这般狼狈,看来若再不离去,恐怕这条性命就得交代在这汉阴乡里了,都说落叶归根,但被人围杀在家乡故土,算得什么落叶归根?方家看来已是无幸,他方火羽的大好头颅却不能给这些鼠辈得了去。
去意一生,便也不再犹豫,吐气开声,拼着受了一刀,一拳将那围攻最力的胖大和尚震的臂骨尽碎,栽下房顶,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趁着攻势一缓之余,身形如游鱼般闪动,身子虽又被划开几道伤痕,但却已迅速脱出几人围攻,踏着屋顶,再不停留,一边随手拨打射来的箭矢,又以伤换伤,将几个上来阻拦的江湖豪杰打落屋顶,快若奔马般向远处遁去。
众人也已经杀红了眼睛,怎会甘心让他如此遁走,呼喝连连,群起而追,有的在屋顶上,有的则顺着长街奔行,长街之上,瞬即便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的血腥和几个死里逃生,目瞪口呆的军士罢了。
汉阴外十里处,蹄声如雷,一大队足足有千人的骑队奔行而过,马上军士各个身披皮甲,外罩战衣,催马急行,直奔汉阴而来。
此时方火羽已经脱出汉阴城,但却始终无法摆脱后面众人追击,本来照他的武功,旷野奔行,和奔马无异,在四五里间便能将追杀之人甩下,但可恨的是,那谢家的几个人,常以箭矢从后偷袭,让他无法全力奔走,想先回身料理了谢家的三个人,但那三人却也狡猾非常,见他转身,便即让众人迎上,自己则躲在后面放那冷箭,让他无可奈何。
于是打打走走,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竟然还没走出十里。
等到隐约听到远方那如同闷雷般的响动,方火羽的脸色终于变了,这声音他再是熟悉不过,当年在金国,金国铁骑尽出,也只万多人,就追的他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在乡间躲藏,最终还是混入金军当中,手刃两个金国千户官儿,这才脱出铁骑围杀,现在。。。。。。。。。
骑兵,骑兵,是我秦军到了,够娘样的跑不了了。。。。。。后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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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之畔,黑压压的大秦骑军缓缓围上,中间空地之上,脸色苍白的方火羽衣衫破碎,汗涌如浆,身上泥土,血水混杂在一起,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胸膛如风箱般起伏,胸口传来一阵阵热辣辣的疼痛,脑子更是眩晕阵阵,身上十余处伤口已经痛的麻木,身子摇晃着,好似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还不束手就擒。
恍惚间,十余名秦军士卒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来,口中呼喝连连。。。。。。。。
围着方火羽,秦军士卒眼中也满是惊异,都是暗道,他奶奶的,这人还是不是人了?从汉阴顺汉水而上二十多里,围追堵截,这才没让这家伙跳水跑了,竟然连健马都能甩开,他娘的,这腿是怎么长的?还受了伤,真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听说是朝廷要犯,看这模样,恐怕也是红娘子,虬髯客之流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若非上官要活的,一千多骑军弯弓而射,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条龙,也得俯首就死,当然,还好没被这人找到机会跑进山林中去,不然还真让他跑了。
待得十余名军兵围上去,众人心中都是一松,总算是不辱使命,但那好像摇摇欲坠,累的连步都迈不开的家伙拳打脚踢,十几个军兵竟然倒了一地,这些随后赶来驻守金州,没赶上金州之战的禁军将士都是睁大了眼珠子。
奶奶的,竟然还没累死。
这他娘的还是不是人了?难道练武的都这般厉害?
七嘴八舌间,也顾不得什么军律,只是像看怪物般看着重围之中,那倔强挺立的身影,秦军尚武,对这种武勇的一塌糊涂的家伙,军兵上下却是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敬佩之意。
只见那人弯子,从一个被打倒的军兵腰间抽出横刀,抬头望了望天,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又跪倒在地,朝着汉阴方向跪拜几次,站起身形,横刀于颈,轻轻一抹,血如泉涌,身子晃了晃,却并未栽倒,手中带血横刀猛的插在地上,身子直立,眼睛久久望着汉阴方向,再也没有闭上。。。。。。。。。。
周围军兵鸦雀无声,直到半晌过后,才在领兵大将的示意之下,上前观看,人却早已气绝身死,身形不倒,双目圆睁,如此壮烈之气让所有秦军上下皆是脸上变色。
可叹,一代武学宗师,却自刎于汉水之畔,无论过往对错,尽付流水,千秋功过,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此后,秦军将士为其壮烈之气所感,并未带其尸身回转,而是将其葬在原地,秦军士卒并无人知晓方火羽之名,所以只竖了一块无名墓碑,直到一年之后,一个道士来到这里,逡巡良久,概叹道:虽为仇寇,恨汝入骨,然人死恨消,一代宗师,怎可无名无姓?没于荒冢,也罢,若不嫌弃贫道武艺低微,又为仇敌,贫道便为汝立名。
遂做石碑,上书一代宗师,方火羽之墓。下书山间野道,清虚拜立。
此后这石碑历经风雨,反到成了汉水一景,多有山野乡民前来祭拜,传闻很是灵验,至于方火羽其人为谁,这一代宗师又是从何谈起,却已渐渐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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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八十四章诸事
金州急报,拜火神教方火羽授首。南十八展开一封文书,先是愣了愣,接着轻轻念道,不过出神间,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说惊采绝艳,文人之气极浓,但出身经历的缘故,对于这些江湖游侠之事极为向往,而那方火羽号称拜火神教第一高手,在剑门时更是于万军之中行刺主帅,那一夜惊鸿一瞥间,那纵横来去,无人可挡的绝世英姿当真让人又惊又喜羡。
而今闻其死讯,虽说如释重负,但心却多少有些世间又少了一个英雄豪杰的感觉,文人心性作祟,有些感伤也是难免,若非赵石就在旁边躺着,顺手抚琴一曲,再吟诗两首以为凭吊的事情也不是干不出来。
哦?
这消息听在赵石耳朵里自然是分外不同,一身的重伤可都是此人弄出来的,那如鬼如魅,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让人感觉根本无从抵抗的强人竟然死了?赵石立即半支起身子,以他的冷漠心性,越来越深的城府,也是不由将不信挂在了脸上。
南十八微微一笑,一目十行,全篇览过,啧啧咋了几下,这才道:赵飞燕报说,清虚道长连结武林豪杰六十八人,又调内衙精锐箭手百人,轮流守在汉阴,可谓是守株待兔,却将方火羽等了个正着,一战之下,伤亡过半,方火羽带伤逃出汉阴,为闻讯赶来的骑军堵住,追逐半日,这才在汉水之畔将其围住,方火羽自知无幸,自刎而死,尸首就埋在其身死之处。。。。。。。可惜了。。。。。。
到底没忍住,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才带着几分讥诮的又接着道:尸首是秦军官兵所埋,那赵飞燕还问,是不是将尸首挖出来,枭其首级,此人到是忠心耿耿,可惜心狠手辣,器量不够,格局不问可知。。。。。。。。。
这就是赤裸裸的挤兑了,因为以他观之,眼前这位心狠手辣之处那赵飞燕是没的比的,挖坟掘墓这样有损阴德的事情未必干不出来,那方火羽一代雄杰,死后还要曝尸荒野,身首异处,下场若是那般凄惨,却是让人心寒,所以便挤兑着想让眼前这位放下那歹毒乖戾的心思。
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又猜错了,赵石身子又躺了回去,眼睛出神的望着房顶,半晌过后,却也轻轻叹了口气,道了一句:可惜了。
几个字却是让南十八知己之感大生,暗叹,虽说那方火羽出身草莽,却是武功高绝,胆气雄豪,可堪称得上一声英雄豪杰,而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便已领兵征战,纵横蜀地,无有一败,也可以说是绝世之人物,英雄相惜,本该如此。
但他哪里想得到,赵石所想与他想的可是大不相同,可惜的也是那方火羽的一身武功,恐怕之后便成绝响,而那些武功高强之辈大多都是不甘寂寞之人,下场怕是与方火羽无异,曳落河之事便是明证,到得后世,武功之说竟然成了花架子,常人难得一见的稀罕物,怎不令人心生感慨?
所以,可惜的并非方火羽其人,而是如此武功,竟然后继无人罢了。
还没等南十八赞上一句,赵石这里已经接着便道:回书过去,命赵飞燕立即带兵围了汉阴方府,府内不论老幼,不能走了一个,尽量都要活的,交给朝廷处置,嘿嘿,蜀中死了这么多的人,夷其九族都是轻的。。。。。。。
再有,动静不要太大,最好做的隐秘些,过后派人守住方府,拜火神教余孽逃脱在外的还有不少,说不定就要回转汉阴,回去一个拿一个,叫他尽力而为,这次算他立下一功,功劳簿上少不了他的名字,让他戒骄戒躁,不要管什么首级之类的细枝末节,不过一个江湖草寇,死都死了,不会比活人更重要。。。。。。。。
南十八好像嗓子堵了棉花,郁闷的偏头过去,只想扇自己个嘴巴,跟随这位已经多少时日了,怎么就看不清楚?此人心如狡狐,行如豺虎,哪里会有什么敬天悯人之心,想的差了,想的差了,以后要谨记,以后要谨记。
心里不停的念叨着,赶紧转了话头,这里还有一封从从金州过来的家书。。。。。。。。
赵石随意摆手,念来听听。
南十八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入了成都,他这个参军也就成了赵石的贴身幕僚了,琐碎的事情一堆,大事重事反而不多,比之当初在杨府内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谁让这位受伤了呢,如今却是越发的懒了,竟然连家书都要他念来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又快速的阅了一遍,他也知道赵石没读过什么书,颇有些不学有术的样子,所以只要文字稍微艰深晦涩一些,这位估计就要摸不着头脑,于是这些东西都是他先看完,再用白话说出来的。
身为军中参军,又得干些幕僚的事情,到得清闲时候,还要给这位当先生,教其学识,不上不下,亦师亦友,还要尽那下属之责,说起来也有许多无奈在里面。
不过阅完信笺,嘴角却有笑意流露,大人家人全都安好,只是老夫人那里有些担忧,在府内建了祠堂,日夜为大帅祷告,有些辛苦,旁人都劝不听,还请了两个香侯府的女冠,想要在家中建一座道观。
陈惜身以为,香侯府中人性子虽是不错,但却清贵的很,现在到也无事,但如果大帅回京,就多有不便了,还请大帅示下。
不是什么大事,赵石自然无可无不可,前些时香侯府与雄武军都指挥使李敢当闹的不可开交,不过最终还是李敢当弄了个灰头土脸,亲自带着倒霉儿子到香侯府请罪。
虽说香侯府也没再追究什么,但李敢当的面子却是掉的厉害,据说回到自己府中,差点拔刀斩了李成义,发了老大的脾气,香侯府的女人不好惹,这下子借着此事却是名声越发的响亮了。
赵石这里想了想,家中都是妇人女子,让人很不安心,多找几个香侯府的女人看家护院,到也不错,至于什么不便?他也没深想,于是道:建就建吧,只要老夫人高兴,不用拦着。
南十八抿了抿嘴,知道赵石没往深里去想,那些女冠多数都是宫里出来的,是是非非的风波呢。
不过香侯府的女人着实让人忌惮,成事也许不足,败事绝对有余,李敢当就是前车之鉴,到也不必在此等小事上得罪她们,规劝之言也就没有出口。
这里含着笑意接着道:大帅麟儿百日已过,陈惜身说其聪明伶俐,长的也粉雕玉琢,大有乃父之风,请大帅放心,他定会倾囊以授,教个状元之才出来。说到这里,南十八已是笑容满面,心里对陈惜身的促黠也是大赞不已,什么大有乃父之风?眼前这位人高马大,面貌平常,和粉雕玉琢可是一点边都不沾,还状元之才?这位可是个大将军的。。。。。。。。。
哦,陈惜身还说了,老夫人让大帅给麟儿取个名字,而陈惜身知道大帅军务繁忙,肯定无暇专注于此,所以选了几个名字附于信上,让大帅挑一个即可。。。。。。。
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已经笑了出来,这是唯恐这位不通文事的大帅又取个石头,蛋头之类的名字吧?不过连名字都要争着来取,恐怕对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学生也真是上了心了。
赵石也笑了,儿子至今也没见过,粉雕玉琢?看来是像母亲一些了,摇了摇头道:我取的名字肯定不如陈常寿,不过他自己的名字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嘛,南先生大才,不如你来想一个,也能让人放心。
南十八也乐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又听赵石笑道:什么状元之才,读书读傻了的人才会去考什么状元,我到宁愿这孩子康康健健,平安长大成人,即便是没什么才干,也是好的。
南十八愣了愣,都说望子成龙,光耀门楣,却不想还真有不想自家子弟成才的,稀罕的看了赵石一眼,心道,莫非是因为此子是庶出子,才会这般,那就不错了,庶长子地位向来尴尬,若是庸庸碌碌也就罢了,若是将嫡子比下去,则家宅不宁便成了意料中事。
这可不是他胡思乱想,当今大秦皇位继承便是立贤不立长,所以一到皇位传承之时,多数都会弄得腥风血雨,虽说登基的皇子都是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才能自不必担忧,但作为臣子,对此事却是深恶痛绝。
而上行下效,皇家如此,长子继承家业虽有朝廷明文规定,但每每便有那才干突出的和嫡长子争夺产业,闹的纷纷扬扬,让一些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对于一些大家族来说,这未必是坏事,但也不算什么好事,闹的家败人亡的不在少数,但兴旺的也很多,其中利弊实在让人说不清楚,不过纷乱终究是纷乱,与朝廷体制不合,更与礼法相悖,所以这也正是朝野间一直有立嫡立长的声音的缘故了。
此为赵石家事,南十八不愿多管,呵呵笑谈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对于赵石之言语更是不加置喙,过不多时,便也略过不提。
再说下来,南十八却是肃然了下来,杨相称病,传闻有请辞之意,若杨相离朝,参知政事李圃当为首辅,但再想如杨相般同领枢密院已不可能,大将军折木清病重,陈惜身曾代大帅前去探望,观其颜色,恐已时日无多。。。。。。。朝廷人事变动,风波就在今明两年之间。。。。。。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年迈多病,请辞只在早晚之间,若大帅得胜还朝,朝廷必有封赏,陈惜身隐约听闻有人暗议,想让大帅升任此职,但陈惜身以为,兵部可能欲有变动,不若趁早谋入兵部,以防有人作弄手脚。
屋子里一下沉默了下来,赵石明白,那羽林中郎将看似是三品武官,名义上又下辖羽林左右卫,东宫屯卫等皇家亲军,但实际上,皇家亲军怎会掌握在一个人手里?所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羽林中郎将已经成了一个清贵的虚衔,没有多少实权,而手下的羽林军以及名存实亡的东宫屯卫,兵权皆在枢密院以及兵部,也就是说,羽林中郎将被架空了,这里面的故事赵石虽不甚清楚,但事实就是,羽林中郎将和羽林左卫都指挥使虽然职位品级差着一道鸿沟,但实权却是天差地远,是个养老的差事,所以陈常寿才会有谋入兵部的提议。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陈惜身虽说只是听闻有人私议,但想想就知道,此举对赵石有害无益,那些私议之人不问可知,当是李承乾之流了。
沉默良久,赵石才幽幽道:兵部会有什么变动呢?李承乾为兵部尚书,若在他之下,束手束脚,不入兵部也罢。
南十八一听,就知道这位是心动了,武人除了领兵,入中枢之地的途径并不多,而进入兵部就成了一条坦坦荡荡的升迁大道,而对于武人来说,换成文职,进入其他吏部,户部等处的也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陈惜身此议到也不算错。
这个先不去说,陈惜身有一点看的极准,赵石此战过后,定然是回京任职,不会有他的,常镇蜀中,想也不用想,即便是吴宁吴大将军可能,赵石也不可能。
西北有张祖,潼关有张培贤,以赵石所立之功,想在这两处找个领兵的位置,还真不容易,这般看来,也只有回京一途了,在这一点上,陈惜身根本没说什么废话,看来已是认定了赵石会回京任职的了。
正思索间,赵石认真的看着南十八问道:南先生以为如何?
南十八沉吟片刻,才道:陈惜身还是年轻了,大帅可愿听十八一言?
先生请讲,赵石洗耳恭听便是。
南十八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眸光明亮,十八以为,大帅回京之后,就不必多做打算了,请大帅听十八细细道来。
说到这里,走到桌旁,斟上一杯清茶,递给赵石,这才接着道:如今蜀中初定,经此一战,蜀中已是元气大伤,必要修养生息数年,才能略复旧观,为我大秦王霸之基,即是如此,可以想见,这之后几年,朝廷定不会再轻启战端,专于内政,予百姓以休息。
以十八之见,大帅之志,是要效那班霍,封狼居胥,立那绝世之功的,所以又何必在此时计较眼前之得失?大帅若入兵部,便如虎狼之入牢笼,自缚手脚,为小人所制,以尺寸之利而失青云之志,智者所不取也,而大帅以弱冠之年,率兵入蜀,一载之间,攻无不克,战无不取,功莫大焉,若朝廷有事,众目睽睽,不须大人自荐,陛下圣明,自会想到大帅,又何必计较一时之长短?
若大帅能任职羽林中郎将,虽是虚衔,但窃以为,好处有三,一来,大帅如今只是明威将军,统领大军略有不足,若任职羽林中郎将,陛下那里。。。。。。嘿嘿,必有补偿,将来便可名正言顺的统领大军,此为长远计,而观其眼前,就是第二个好处了,闲职自有闲职的好处,大帅如今年纪轻轻,虽有才干,却。。。。。。。不论才学兵法却实有不足,何不趁此机会,静心治学,让别有用心之人放心之余,也可将那泱泱大度,孜孜以求,为国效力之心展现人前,何乐而不为之?
说到这里顿住,轻轻抿了一口清茶,那边赵石却也有豁然开朗之感,打铁还要自身硬,说法不同,道理却一般无二,不过大道理谁都懂一些,但到了这个关头,却又有哪个人会记得?
只听那边南十八接着道:这第三嘛,虽说羽林中郎将不过是虚衔,但朝廷可没有明文定制,下辖四卫,却是有法可寻,有律可依,只是当年高宗皇帝等位,其弟留王殿下任职羽林中郎将,颇多阻挠,更险些酿成大祸,由此,才以兵部枢密院制之,削了羽林中郎将兵权,到得宣武皇帝,又设雄武军,以制羽林军,之后帝王,皆依成法,也多有警惕之心在里面,所以到得如今,虽无人改制,却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之局。
即无定制,便有施展之余地,以枢密院,兵部而领皇家亲军,这才是名不正言不顺,大帅自己本就出身羽林军,之后只要掌握好其中分寸,将兵权从枢密院,兵部夺回来,也非是不可能之事。。。。。。。。大帅以为十八说的还对否?
赵石笑着点头不已,身边有这样的人,还真是省事又省心,他也是决断之人,当即便道:先生高见,确是让人耳目一新,看来,这羽林中郎将的位置还真要争上一争的了。。。。。。
两人相视而笑,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赵石自不必提,南十八这回算是第二次为赵石谋划前程,第一次却是一席话,让赵石出京随军东征,那时的他还是相府长史,赵石那时才刚刚崭露头角,还远远称不上举足轻重,所以,这一次才算得上是真正出谋划策,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生怕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帅不听,一心只顾眼前之利。
还好,这位比之杨相少了许多的城府,但决断之快,也非是老朽之人能及,绝对是为人谋者最愿意依附的那类人物。
而此次相谈,也能算得上是推心置腹,有了好的开始,以后自然便能无所忌讳的进言,是个好兆头。
而赵石这里,既然下定了决心,便轻易不会更改,一笑之间,便将此事放在了旁边,转念间便问道:先生看孙文通此人如何?
这弯转的有些大,不过南十八心情正佳,也未深想,随口便道:此人有干才,尤其是军略之上,造诣颇深,正是参军谋士之才,不过新降之人,心意难测,大帅若想用之,还需谨慎。
赵石笑笑没有说话,他有意将将军府建起来,他手下将领虽说不少,但却都有职务在身,又要领兵,所以没有什么官职的孙文通就成了将军府司马的最佳人选,不过这事不急,以后还要参看别人是怎么建的,建牙开府不是小事,大将有了自己的将军府,不管任职何处,才能有自己的人手可用。。。。。。。
此时南十八却是笑道:说起孙文通,巧了,陈惜身这里还说了一件趣事,大帅可还记得李凤景其人?
赵石想了想,他记性不错,点头道:是不是和孙文通一起的那个什么蜀中文坛大家?
南十八笑着点头,大帅记的不错,正是此人,陈惜身说,这人到了长安,陛下宽宏,所以此人也还过的不错,在翰林院中任职,专事收集蜀中文抄,诗集等事,而此人不甘寂寞,前些时作了一篇皇皇大文,名为贰臣传,专骂蜀中降臣,当中理国公赵方等人皆在其上,翰林待诏李士芳专门抄录了一篇,拿去给陈惜身品评,据陈惜身说,此文辞藻华丽,文风辛辣,也不知积了多少怨气,才能做出如此一篇文章出来,和其一比,大秦文人可是逊色多了。
不过可笑的是,李凤景其人不但在大秦翰林院任职,还过的优哉游哉,据说前些时还娶了个小妾,和青楼的头牌迟小小也牵连不断,却还作了这么一篇文章出来,真真是。。。。。。。。
文人无行至此,确也让人无话可说,只能当笑话听,说不定后世还要给这人冠上个不忘故国的铮臣之名,反正会写字的比不会写字的,会说话的比不会说话的优势可是大了去了,不然自宋明往后,得享大名的怎么多数都是文人士子呢,即便是出上一两个将军武人,也都是文武双全的儒将,大老粗你想也别想,缘故就是这般了。
赵石听的也笑,不过转念想到蜀中残破至此,只靠秦川一地可是不成,尤其是蜀中降臣,多数都是要用起来的,李凤景此举传到蜀中,还不定惹起多少风波来呢。
摇了摇头,道:回信给陈常寿,让他跟李士芳说,这文章想办法禁了,回头让去拜访一下那李凤景,多说说让他怎么写几篇文章安抚蜀中人心,别就想着弄些麻烦出来。
南十八一听之下,却是有些脸红,此节却未想到,不由赞道:还是大帅看得远,时刻以国事为重,当真让人敬佩。
陈惜身这里还说了一事。。。。。。。南十八这回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朝外厅方向瞅了一眼,这才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赵石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喜从何来?既然是家事,那么就只能是小妹翠儿那里了,前些时得的家书中就说,京中可不只一家已经上门提亲,冲着谁来的自然不言而明,老夫人那里让陈常寿代笔,说的也只有一个意思,长兄如父,让赵石来拿主意,这事儿赵石哪里会有什么主意?
十四五的小丫头,就能嫁人生子,想起自己那小模小样的准媳妇,赵石自己都一阵恶寒,别说给妹妹找丈夫了,说不得将皮球又踢回去给石头娘,更让陈常寿,李博文两人参谋着,别轻易将妹子嫁出去就是了。
这时听得南十八一问,不由道:难道是我妹妹那边亲事定了?
南十八摇头失笑,也不再卖关子,这喜事是大帅自己的,前些时,种家已经上门提亲,呵呵,这个。。。。。。。姑娘家嘛,大帅也认得,就是那种家七娘。。。。。。。。
说到这里,看见赵石脸都黑了的样子,赶紧收敛笑容,正色道:种家派去的人能言会道,老夫人已经答应了下来,等大帅回京,再定成亲的日子。嘴上这般说着,心里话,这里面少不得陈惜身出力,不然老夫人那边没什么主意,怎会不知会大帅一声,便轻易的答应下来?虽然想到了,但这话他却不会说,平白得罪人的事儿做来干甚?
对了。南十八却又想起了旁的事情,赶紧移开话头,临江伯李任权后日便到成都,已经派了人先行来到,早晨时,想要求见大帅,被李将军挡回去了,不过却说,临江伯到成都后,有意与大帅一会,大帅见还是不见?
赵石心情正自恶劣,好大的架子,这是赵石的第一个念头,身居高位日久,打交道的非富即贵,连京师的官宦之家他也抄了不少了,规矩礼数已经懂了不少,就拿李任权来说,派个下人来知会,还想面见于他,这礼数就透着轻慢,正经的做法应该是等李任权来到成都,再郑重其事的递上名帖,这才是下官拜见上官的礼数。
要说两人职衔差不多,若是平日,也计较不着,但现在赵石有总领川中战事之责,那么李任权就是下官了,这般做来,味道就有些不对。
是有意还是无意,赵石也懒得细想,当初庆阳府兵变那一场大戏演下来,赵石对庆阳府的几个将军观感都是不好,再加上成都被围几乎大半年,也不见李任权有什么动作,胡离从东川带回来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更不可信,有庆阳府兵变的故事在前,赵石倾向于李任权坐观成都被围而不救,只等最后争功的说法,而胡离从东川回来,也没带回李任权手下的一兵一卒,说是后周逼迫甚紧,不敢轻易调动兵马,但在赵石心里,却已坐实了之前的猜想。
骄兵悍将,持功自傲,实在该死,一个人的观感就是如此,一旦对一个人心生厌恶,什么事便都能找出错来,而赵石这里就又想起之前李任权不听军令,率兵袭取东川,虽得建大功,但却使金州空虚的一塌糊涂,这账又算给了李任权一笔。
既然这般想,遂分外干脆的道:不见,让李将军去应付。
南十八不由一笑,赵石的心思他哪里会猜不到?不过也觉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有身受重伤的由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遂也不再提。
拿起一封今早才收到的从金州那边送过来的文书,打开看了半天,有些啼笑皆非,大帅,看来。。。。。。嘿嘿,看来大帅这个位置就快坐不成了。。。。。。。。
哦?又怎么了。赵石也是一愣,想了想,捷报送出去也不过十日左右,朝廷反应怎会如此之快?难道就这般急不可耐?他这里的伤还没好,难道就要调他进京?岂不让人寒心?想到此处,心情彻底郁闷到底了。
不过南十八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却是笑道:朝廷这是估计还没收到捷报,所以派了八百里加急过来,还带了几位御医,一来是给大帅治伤,二来。。。。。。。嘿嘿,这二来却是让迟殿虎暂代兵权,李将军副之,呵呵,最好笑的是,咱们派出去的报捷人马在金州和他们碰上了,那位传旨的钦差一下便不知怎么好了,去找种大人讨主意,最终却是将几位御医送了上路,传旨的钦差却留在了金州。。。。。。。。
赵石知道自己猜错了,这还是南十八的错,当初他就想剑门之事,先不报上朝廷,等战事定了再说,但南十八那边也是振振有词,主帅重伤,若不先报,等之后不能解成都之围,恐怕有人便能混淆视听,参一个轻敌冒进,若是现在报上去,朝廷那里只会想到大帅不顾自身安危,忠心为国,就算不能解成都之围,也是有功无过,这一先一后看似简单,但学问真是不少。
就好像其情可悯,其罪难逃。的典故一般,只是两句话的位置颠倒一下,意思便完全不同。
不过最后却闹出了这么一出笑话出来,也真是够巧的了,两人都是笑容满面,一脸的轻松,此时大局已定,什么先后的,都已不再重要,这里面坐蜡的恐怕就只有至今仍困在金州的传旨钦差了。
两人又谈论了几句,赵石也已有些困倦,现在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多了,自己走上几步也是无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上沉重的内伤,要想恢复如初,却是不易,这会儿说话多了,精神又集中,却是觉出了疲倦。
看出了赵石的倦意,南十八遂起身告辞。。。。。。。。。。。
刚到门边,门外却是突然想起一声清脆的欢呼,哈哈,姐姐这回可是输给了小妹了吧?
南十八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的掀开门帘便往外走。。。。。。。。。。外面响起见礼的声音,南十八那特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隔了一会儿,外间又传来李金花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妹妹不要着急,胜负可还未定呢。
接着外间静了下来,隔了很长时候,朦胧间赵石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如此声音这几日他可是听的多了,潜意识里就已经道了一声,看来又输了。
果然,外面传来少女特有的清脆埋怨声,又快又急,就像她本人的性子一般,赵石昏昏欲睡,也没怎听清说的什么。
到是李金花的声音吐字清晰,又微微带着些沙哑的唐音,听的清楚舒服,妹妹,手谈之道,首在静心,妹妹性子太急,恐怕再下一盘也是如此。
那边少女叽叽喳喳,估计是心有不服,非要再来一盘云云。
赵石心想,两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了,都娶到家中,哪里还安宁的了?两个臭棋篓子,还煞有介事的互相较量,真是太没谱了,也不瞧瞧南十八自从旁观了一回之后,只要瞧见你们下棋,就躲的远远的,愚蠢的女人啊,想着想着,却是渐渐入了梦乡。。。。。。。。。。
(九千字,再求一下吧,其实求不求看的人也是那么多,好似没有必要哈。。。。。。。
今天阿草出了件糗事,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上班时手机不见了,这顿找啊,找来找去没找见,从自己兜里拿出手机就往家里打电话,告诉老妈手机丢了,让老妈看看手机是不是在家里,老妈也懵了,在家里找了半天,没找见,不过回过头就问我,你手机卡在,手机怎么丢了的?
我xxxxx,这才纳过闷来,和笑话差不多了,看来这两天写作让我精神衰弱了,满脑子都是之后的情节,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乌龙,和大家分享一下,是不是很搞笑?
老妈爱唠叨,捉住这个事儿,也不知能说几年,郁闷啊。。。。。。。。。。。。。)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五百八十五章相府
(断更了几天,实在对不住,太忙了这几天,家里事情也多,有线电视,煤气,都赶在这几天了,要说这国营企业啊,真是没法说了,周末什么的放假不说,你还就得就着他来,说来吧,你在家就得等着,活干的不怎么样,出了差错,都是你的毛病,连好好解释一下都不行,掉头就走人。
有线这边说信号不好,没图像,等把电视安好了一看,奶奶的,信号清晰着呢,差点让阿草跟装修公司说把有线再重弄一遍,那可就亏大了,而煤气这边来了四五趟,这边缺东西,那边漏气的,还说不关煤气公司的事儿,就等着你都弄好了,他来才成,让人郁闷的只想一个窝心脚踹过去,唉没法说了,只好请了三天假,在家里一顿忙活,今天才算结束,现在这事怎么就这么难办呢?真就成了弱势群体了?)
秋风瑟瑟,落游期间。
简简单单,却是错落有致,别具匠心,将一个小小的院落整治的颇有几分悠然林泉之下的感觉。
而同门下平章事杨感默然伸手抚着身侧梧桐那斑驳的躯干,对于老仆的规劝听而不闻,咳嗽了两声,消瘦的脸上升起一阵病态的红晕,咳嗽停下,嘴里却是悠悠道:你说,这梧桐有多少年了?冬去春来,好似一直未曾变过,还记得当年建府之时,有人说它无人照料,行将就死,还要伐了,但你现在看,却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老仆默默无语,此言多有不详,让人颇然间便生凄凉之感,再瞥见老爷那满头白发,老仆眼眶一热,险些没掉下泪来,老主人一辈子操劳国事,年轻时获罪,被贬金州,呆了十年,多少落下些病根,而今年老,这身子却是越发的差了。
前些时又听闻大将军折木清病重,已是卧床不起的消息,两人一文一武,皆是四朝老臣,虽然文武殊途,没有多深的交情,但由此及彼,心中能无感慨?
英雄暮年,华发满头,雄心虽在,却力有不及,老仆人心里酸涩,挥了挥手,让几个伺候在不远处的丫鬟小厮退下,开口劝道:老爷总说,悲春伤秋者,总为春秋所伤,您身体不好,还想那么多,岂非跟自己过不去。。。。。。。。
他虽然忠心耿耿,不过到底见识有限,见杨感愣愣的,好似丝毫也没听进去,不禁暗自着急,若是南先生未曾离去就好了,凡遇老爷忧心重重之际,总能说出些道理来,让老爷颜色顿开,一句话足顶旁人百句,而现如今府内的那些幕僚可就差的远了,可惜,老爷竟然放那位南先生走了,不然也不会是自己这个笨嘴拙舌的在这里说话。
其实他也已经隐隐觉着,老爷这会与以往大不相同,许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也不会因略感风寒,便闭门谢客,连枢密院汪大人也被拒之门外,只是在这清净偏僻处静养,但感觉归感觉,若真让他说出什么来,却又觉得无从说起,也只能搜肠刮肚,泛泛而论罢了。
痴痴望着高大的梧桐良久,杨感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出来,喃喃道:本为天地奇材,若生于山巅,必有落凤栖于其上,何为生于滔滔俗世,一世庸庸碌碌,生不逢时,奈何?
老爷。。。。。。。。杨感声音低沉,几如喃喃耳语,老仆人自然听不太清。
杨感却已挥了挥手,神色转换间,微微一笑,去休,去休,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虽不曾激荡风云,却也不愧了这一生。。。。。。。。。
虽说不甚明了老主人心里的复杂滋味儿,但见老主人脸露笑容,老仆人心中还是一松,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却有人来报。
老爷,得胜伯,明威将军府上长史陈常寿求见。。。。。。。。
不是跟你们说了,老爷正在病中,谁来了都不见,怎么还。。。。。。。哦,得胜伯?可是赵将军府上来人?老仆人刚开口训斥,便又打住,又是得胜伯,又是明威将军,身为宰相家仆,这京中的英雄谱背的自然极熟,更何况是这位在军前统领大军,平定蜀地,风头一时无两的大将军了,自蜀中捷报传回京师,明威将军赵石赵柱国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分量着实和他人不可同日而语。
本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就此打住,改道:可有名帖?
老爷,您看。接过内院管家递上来的名帖,老仆人隐隐觉着,这可能又是一件麻烦事,蜀中之战起伏跌宕,让人闻之心惊,就是前些时,还有传闻说统领援军入蜀的赵石遇刺重伤,蜀中战事可能又有反复的,过了不多时候,朝廷明发邸报,却又是一场大胜。
像这般起起伏伏的事情,已经上演了好几遭,军国大事本是平稳为先,朝中重臣们也是力求如此,但到了蜀中战事上面,却统统不见了踪影,好消息刚来,也许紧跟着就是坏消息,别说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就是京师的普通百姓,也都纠结的很。
如此这般近两年,折腾的大秦上下是焦头烂额,即便是以知兵闻名的兵部,枢密院的那些大人们也都不敢轻易下什么断语了,更是闻听蜀中战报传来便是胆战心惊,唯恐又是什么蜀中战事糜烂到底的战报。
等到赵石遇刺的消息传出来,朝堂上下都乱作了一团,谣言什么的更是到了一个巅峰,大秦朝堂,从上到下,也不知牵扯了多少人的心,即便是养病的老爷这里,也是牵肠挂肚,不知道担了多少心事。
直到现在,仿佛已经尘埃落定,再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传言出来,但身在相府日久,连老仆人这样的小人也是知道,这世间故事,没个说的准的时候,谁知道南边又能起什么波澜呢?现在得胜伯府上的人前来求见,不知又是什么事情等着呢。
去,请来人到这里来见一见吧,请于先生到书房,说我过些时就到,这里不用闲杂人等伺候了。。。。。。。。。杨感沉吟片刻,吩咐道。
。。。。。。。。。。。。。。
于良信一袭淡青色儒衫,静静的安坐于书房之内,不时饮着香茗,书房的两个小书童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活泛,但却都守着规矩,不敢乱动,只是肃立于那里,不时上前填茶倒水,长的俊秀,也伶俐的很,却绝不多说一句出来,正是豪门大家的风范。
于良信心里赞了一声,多少有些羡慕,他是河中府人士,家中也算富裕,河中也算得上是大秦难得的膏腴之地,可以养马,又可种田,百姓虽不富庶,但比之西北却要强的多了,尤其是河中文气极浓,出仕之人不少,而河中幕的名声也是极大。
当然,对于于良信来说,为人幕僚参赞并非其本意,他来京师长安是赶考来的,但也是倒霉,正逢国丧,又有战事拖延,在长安呆了近两年,朝廷却迟迟未曾开考。
和大多数贫寒士子不同,于良信却并不为生计所苦,只是他这个人闲不下来,在长安空耗着非他所愿,又不想就此回乡,于是便一咬牙,打算在京中找一家入府为幕算了,等到朝廷开科取士,再定行止不迟。
正好,相府这里有些空缺,以他的才学见识,得来自不会费什么工夫,也是正赶上府中长史南先生离去,同门下平章事杨感身边颇缺得力之人,与府中幕僚见面的时候就多了些,意思也是明白,自然是考校各人才学气度。
而于良信便在此时脱颖而出,得了重用,可以与闻一些朝中大事,虽还没有实至名归,但行的其实便是府内长史之事了,他这人也是极为聪明之人,做什么也能静下心来,上手极快,但他还是能敏感的察觉到,身为相辅的杨相对他并不算太满意,也不知之前那位南先生是何许人也,总能让他在相府中找到一些这人的影子,而那人受杨相的之恩遇更非他可比的了的。
虽说让他颇有些耿耿于怀,但他心胸也还宽旷,又志不在此,便也就能做的做,能说的说,并不非要将长史之职争到手中。
而现在在他看来,同门下平章事杨感在朝中的处境也很是不妙,新帝登基,锐意进取,对于正德一朝留下的老臣们虽说礼遇有加,但却并不信重。。。。。。。。。若非战事绵延,又要稳固朝政,说不定大秦朝廷已然是另一番局面了的。
饶是如此,杨相在蜀中战事上面也受了牵连,为人所攻讦诟病,去了枢密使的职务,而今杨相又称病不朝,他已隐约感觉到,这位四朝老臣多数是心中已生去意的了。
而他每每深思,若蜀中战事一败涂地,这位国朝重臣也许还能掌控朝政一段时日,但蜀中之战一旦全胜,则。。。。。。。那位陛下恐怕就要借助开疆拓土之威,行那革故鼎新之事了,此乃大势所趋,非是一人两人所能当之,即便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杨相,也是不成。
既然看清了这等时局,于良信不惊反喜,也只有波涛起时,才能尘封破浪,立于潮头,以他如许年纪,若无那位赵大将军一般的际遇,又如何能青云直上,一展胸中抱负?
杨感本人惊采绝艳,少年时文名动于朝野,这书房之中的字画自然也都不是凡品,若是平日,机会难得,于良信自要观赏一番,但今日听到那位羽林将军派人入府的消息,却是无心于此了,只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有些不着边际。
正思绪连篇之际,书房之外脚步声响,有人已经恭称老爷,于良信收拾心思,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迎候。
门声一响,杨感已经迈步进来,于良信行礼之余,偷眼看过去,几日不见,这位当朝首辅好似又憔悴了几分,不过精神看上去不错,脸上挂着谁也模仿不来的笑容,让人一见之下,便能生出几分亲近来,但只要再仔细一瞧,便能从中感到让人局促的威严,这样一个人,不管是年老,还是年轻,都无多大分别,,天生就仿佛比别人高出一等,让你在他面前直不起腰来。
让诚之久等了。简单说了一句,已经缓缓落座,让人送上果点香茶,屏退下人。。。。。。。
看这气色,相爷可是大好了。
杨感却是摆摆手,笑着道:年老体衰,有什么好不好的,来,坐下说话。
等于良信有些拘谨的坐下,杨感才又笑着道:听说前几日,诚之与府内几位先生与人聚会论文,结果如何?可有进益?
于良信挪了挪身子,尽量使自己轻松下来,他虽然是有大报负之人,但毕竟年轻,出身又是平常,在杨感面前,却是找不到一丝一毫掌控话题的感觉。
不过听杨感问起此事,却是知道该说什么,遂笑着道:那南唐使者文采斐然,成语成章,我等德浅才薄,万万不及,若换了是相爷当面,说不定还能挫一挫其锐气,我等。。。。。。。唉,说来惭愧,却是给我大秦丢了颜面。
知道他这里说的都是实情,但杨感却不以为意,微笑道:江南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北地之人,在这文字功夫上自要逊色许多,不需妄自菲薄,像这等文章口舌之争,计较的深了,却是失了本意。
于良信也是笑道:相爷说的不错,都说文人酸腐,诚之也是读书之人,但却知道,若无其他才干,只知整日大义微言,夸夸其谈,才衬得上酸腐二字,南人柔弱,且尚空谈,魏晋遗风,害人不浅。。。。。。。。。。
杨感见面前这个年轻人温文尔雅,谈吐简练,并无半分气馁之色,心中暗赞,此人将来前程可以预期,他是知道的,前些时,南唐使者入秦,那南唐使者年纪轻轻,又言乃南唐状元及第,腹中多有锦绣,为南唐文坛翘楚。
这样一来,长安城中文人士子便多有不服,前去讨教,而于良信等人也是在其中,前几日一场会问下来,据说那南唐使者侃侃而谈,文辞华美犀利,风姿绝世,让前去众人弄了个灰头土脸,便是于良信也为那人挤兑的哑口无言,丢脸之极。
但现在瞅着这个年轻人说起几日之前的事情来,既无虚词讳言,又无多少争胜之心,平平静静之间,句句皆切中要害,已多少有些大家之风范了。
杨感暗自点头,江南虽出人才,但大秦人才更是鼎盛,文章或许不如,但若论起才干来,那南唐使者也就多了一张利口罢了。。。。。。。。。。
心里作如是想,嘴里却不再多说此事,而是话锋一转道:诚之可知今日老夫何事召你前来?
于良信笑了笑,直接道:可是与得胜伯那里。。。。。。。。。。
杨感微微点了点头,想起之前所见的那个脸色苍白,却风姿特异的年轻人,与于良信两厢比较,心里没来由的却是一阵嫉妒,不过到底是度量非凡,嫉意一闪而过,马上恢复了平静。
不过还是叹了一口,眸光闪动,笑容中多出了几分寂寥之意,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大秦后继有人,老夫这里却也安心了。
于良信眉头一皱,心里却更加的好奇了几分,虽说察觉出了老相爷心中那份难以细说的复杂滋味,但还是不由问道:那。。。。。。。。陈惜身说了什么?竟让相爷生此感慨?
杨感摇头失笑,到底是老了,权欲之心却还未去,这些时日借养病之名静心思索,却还是左右犹疑,无非就是放不下手中之权罢了,看着这些年轻人如此,自己垂垂老矣,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这些天思虑的无非都是此事,心中自是感慨良多,若是平日无论与何人相谈,又怎会如此说话?无非是触景生情罢了。
看着于良信这么一副模样,蓦然之间,却是生出些考校之心,道:诚之,我来问你,若你与那得胜伯赵柱国易地相处,当如何?
于良信愣了愣,接着对上杨感的灼灼目光,心中一跳,不惊反喜,心中一阵振奋,那位以稚龄从军,如今却扫平蜀地,纵横开阖,立下了不世之功的少年将军,当如何面对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局面?
是欲皆功高无两之势再进一步,还是为今后计,退而保身,免了功高震主的后患?
他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去想,为何老相爷要问这个了,赵石赵柱国如何,又和老相爷这里有什么干系,只是拧着眉头苦思良久,这才抬头缓缓道:赵将军功在社稷,为彰其功,朝廷犒赏是免不了的,也不会让他推辞,进退余地不大。
如今陛下英明神武,乾纲独断,赵将军简在帝心,又有大功于国,这封赏自不必提,但。。。。。。。。赵将军年纪。。。。。。。已然如此,若再立殊功,难免有赏无可赏之忧,此乃取祸之道,为人臣者大忌。
所以,以诚之愚见,朝廷封赏,为今后计,为子孙计,赵将军即便不能固辞不受,也当想方设法,韬光隐晦一番才好,毕竟陛下雄武,非是嫉贤妒能,不能容物之人,而今用兵蜀中,未尝没有横扫六合,逐鹿天下之志,将来用兵天下,还能少的了赵将军这等名将?
赵将军若也有辅佐明君,匡扶天下之志,便不可为一时之利,而误将来。。。。。。。
他在相府中便有见事极明的名声,这般就事论事起来,条理清晰,几乎和南十八的结论是一模一样,虽说里面少了许多厉害关系,也是因为处事还少,不能面面俱到的缘故,但得出的结果却也一般无二。
而且在老相爷面前,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一些话说的也是犀利,多有忌讳之处,直到说完,这才躬了躬身,诚之一管之见,有不到之处,还请相爷指点。
诚之年纪轻轻,便能有这般见地,不错,不错,听说诚之与兵部右丞徐庆川之子徐晚谙熟,可是有的?
不敢瞒相爷,诚之与徐正霞有同窗之谊,相爷的意思是。。。。。。。。知道老相爷说话向来不会无的放矢,虽然弯转的有些大,他却只是顺着杨感的口气问道。
那此事交予诚之去做便再合适不过了,羽林中郎将费文清年老体弱,已不堪驱策,不日便将求去,羽林军乃皇帝亲军,当择大将镇之。。。。。。。。。。你可明白老夫的意思?
于良信这下可是有些惊到了,愕然良久,也没回过神来,如此朝廷任免之大事,让他一个白丁去做?这里面。。。。。。。。
杨感这里却是微微一笑,接着道:无妨,只需去做便是,你知才干老夫深知之,将来必为我大秦栋梁,此事便交予你了,做于不做,你自思之,此中分寸,可要拿捏好了才成。。。。。。。。。唉,过些时日,老夫也将上表请辞,这府中的职位你不做也罢。。。。。。。。
等到于良信回过神来,却只看到杨感略有些佝偻的背影姗姗出门而去,于良信慌忙站起身来,想要追上去,却又定下脚步,脸上神色变幻,就这般立在那里思索良久,这才朝着杨感离去的方向拱手深深一稽,喃喃道:多谢相爷。。。。。。。。。。。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八十六章宴饮
(有些少,之后的情节要平淡些了,知道大家想看什么,尽量加快速度,没事的时候多码字,阿草努力中。。。。。。。。。)
花厅中传出一阵笑声,酒菜香气渺渺而来,让人垂涎欲滴,但除了老爷的几个心腹家人之外,其余仆人丫鬟都远远伺候在正厅外面,此时秋意已浓,马上就要入冬,天气渐寒,几个身子弱些的下仆站的有些久了,身子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抖索,却也不敢稍离,只能站在那儿苦挨。
不过花厅之内气氛却是热烈,灯火通明之间,坐在上首的兵部尚书李承乾红光满面,显是已经喝了不少。
虽说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但性质却是颇高,频频举杯邀引,宴饮开始的时间不多,他却已经喝了不少。
而坐于下首两列相陪的,除了府中几个幕僚之外,还有李承乾的两个族人,一个在户部任职,一个则在兵部,李家虽说也算地方大族,但在京中任职的也就这两人,今日却都被请了过来,当然,也少不了李承乾的侄儿李清在那里陪着,本来李承乾还想给他弄个兵部的差事,但经过上次的事,脸被人打的啪啪响,也就将这个惹祸的班头留在了府内,说是修心养性,其实也是怕照这个侄儿的鲁莽性子,一旦入了官场,被人连肉带骨头的吃了。。。。。。。。。。。
可以说没有什么外人,不过就像眼前这般宴饮,府内一年次数用一只手也能数过来,当然,这等情形在大秦很不是什么罕见罕闻之事。
说起来,也不是大秦官吏廉洁自守到了这个地步,其中深层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两条其实很简单。
一个就是官员薪俸不高,即便是像李承乾这样的官宦之家,常俸加上各种例银,全都算上,还不够去彩玉坊的青楼吃上一遭花酒呢,多数还得从田庄里补贴才成,这般一来,迎来送往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这二来呢,官员之间宴饮多有忌讳,比如说你是兵部之人,却要宴请户部的,若是小吏,也没人管你,若是到了六品这个品级,就要有些忌惮了,若是被人在这个上面参上一下,串联走动,居心莫测,可着实是冤枉的不行。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大秦太小了的缘故,官员少,眼珠子盯着的人却多,这也是为什么小国好治理的缘故了。
而今天,李承乾下衙会转,就将众人召来宴饮,谁又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李承乾兴致极高,许是有什么喜事了。
其实只要想一想就多数心里有谱,南边大胜,近两年多的战事终于大功告成,举国皆欢,正是到了行赏的时候了,如此大胜,其功非小,功劳也不会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而兵戈之事,前方将士自然是首功,但论及运筹帷幄,却还当首推枢密院和兵部两家。
作为兵部之首,又是皇帝宠信之重臣,这功劳还能小了?可能在场众人中除了不学无术的李清,其他人心里和明镜似的,只是这里人多嘴杂,虽都心里极想知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但却无人首先开这个口,只是不约而同的陪着李承乾酒到杯干,嬉笑着说些京中趣闻,不时发出一阵欢笑之声,气氛很是欢悦,但大家的心思恐怕没一个是在这上面的。。。。。。
席间免不了说起后周南唐来的使者,都道是诸国来朝,大秦当兴,蜀中战事上也说了几句,但诸人皆知,尚书大人与那明威将军赵石势不两立,却也无人不知趣在蜀中战事上多做交谈。
接着便说起前几日那南唐使者在大庭广众之间,舌战群儒的事情,其中有一人还亲眼所见,说起这个,众人皆是连连赞叹,江南人物确是非同一般,连相府的于友谅都吃了亏,言语之间多有幸灾乐祸之意,当然了,这也是为了凑趣儿而已,他们都是李承乾的心腹以及族人,知道尚书大人的志向,而那于友谅却是相府幕僚,说话间,自然而然的便也有些敌意在里面。
不过在说起南唐使者求亲之举来,众人却是谨慎了许多,只是一人喝的有些多,说道江南风物虽盛,但想娶大秦长公主,却是妄想,难道也如后周般,向人自称儿皇帝不成?众人皆是一惊,赶紧让人将这喝多了的家伙扶了出去。。。。。。。。
不过李承乾却只一笑,言道:此言到也不错,南人软弱,徒逞口舌之利,到是后周与金国交通往来,很是懂得些分寸,不似南唐使者般骄横无知。
见李承乾兴致如此之高,李清眼珠儿转了转,举起酒樽,叔父,侄儿敬您一杯,这些日子,南边事急,叔父为国操劳,殚精竭虑,吃不香睡不好的,连身子都累的瘦了许多,侄儿看着着实心疼,可惜,侄儿学无所成,不能为叔父分忧。。。。。。。。。唯有敬叔父几杯,祝叔父身体康健,事事顺遂。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是附和劝饮,心里都道,这位大少爷旁的先且不说,到也算善祷善颂,说出来的话,虽说。。。。。。。。却也好听,不过这里的人也没一个脑袋不够数的,哪里会听不出来,什么叫学无所成,不能为叔父分忧?想为叔父分忧,这却也得个官身吧?李清的这点小心思,在他们眼中自然是一览无余。
李承乾这里却是老怀大慰,举杯便又干了一杯下去,却是抚着胡须笑道:你年纪也已不小,是该定下心来的时候了,这些日子听说希习文练武,很是勤勉,这就很好,京中不比延州,没有点真本事,如何成就事业?如今蜀中初定,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不愁没有用武之地,大好前程,我辈男儿当尽力取之。
叔父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李清两眼放光,却还是恭身应道,比之初来京师时却也长进了不是一点半点。
李承乾笑眯眯的话锋一转,云鹤,文泉,你们两位来府中也有两三年时光了吧?
席间两人赶紧站起身来答道:是,东翁记得不错。
李承乾温和的摆手,坐下,坐下,诸位先生于我亦师亦友,这几年,若无诸位鼎力相助却是不成,无需如此客套,两位先生的才干,老夫是知道的,就是不知,两位先生愿否去南边为国效力,牧守一方,若是不愿,老夫断不会强人所难就是。
两个人刚坐下,就听到后面的话,一惊之下,又都站了起来,脸色变幻,却是先惊后喜,其中一个反应快的,马上深深一躬下去,多谢东翁提携。
李清愣在了那里,断没想到这话头怎么就转到旁人身上去了,在京中日久,又有李承乾耳提面命,他总算明白了,京里的这些豪族门阀,实在非是李家可比,别看自己叔父现在身居高位,为人侧目,但此只一人而已,和那些簪缨世家哪里能比?荣宠不衰的永远是这些根基深厚的门阀大族。
明白了这个,他到是收敛了不少,但张扬惯了的人,要想让他整日缩着脑袋过活,还不如杀了他合适,一群豪奴被一顿板子拍下去,多数都打发回了延州,剩下的也唯唯诺诺,不敢再陪他出去招摇,而府中那些下人,各个都和木头似的,看着就让人来气,又没有俏丽的丫鬟妾侍陪伴左右,真真是气闷不已。
最终,他也老实了些时候,不过私下里却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这见鬼的京师,哪怕回家乡厮混,也好过在这里闷死。
不过他母亲那里却是来了书信,言辞之间,依然极尽宠爱,但对于他所说的回乡之事却是只字未提,还念念叨叨,让他安心在长安呆着,他叔父那里自有安排。
既然回不去,就等着吧,不过左等右等,也不见叔父给了章程,反而让府中的先生们轮流教导于他,他这里顽劣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若非一到长安就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让他泄了胆气,他早就对这几个之乎者也,惹人厌烦的先生拳脚相加了,也不看都是些什么东西,还敢来他面前指手画脚。
即是如此,心中之郁闷也就可想而知了的。
而今再听得那赵石立下大功,更是怨恨交加,不可排解,今日宴饮,见叔父兴致极高,正好上前试探一下,也好争取个一官半职,早日离开这见鬼的京师,总好过那赵石回京之后,干看着人家耀武扬威,气出病来。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是为他人做嫁了?眼见那两个家伙躬身做谢,李清一口气堵在心里头,脸上阵青阵白,真真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李承乾可没想到,自己此举在一直宠溺有加的侄儿心里就此种下了怨恨的种子,笑着连道了几声好,蜀中千里河山,一朝平定,几乎是一下子凭空便多出了许多职位出来,而且缺的最多的还是各处主官。
那些后蜀降臣能留用的留用,但蜀中初定,一些事情多需后蜀降臣辅助,但多数主官的位置上却断不会任用他们,还需大秦官吏前往,这么一来,吏部面临的却是一个让人无奈的烦恼,官吏不够。
礼部那里已经决定在明春开科取士,然后还要开一次恩科,以补官吏不足,但那还是明年的事情呢,却是远水不解近渴。
于是,有人便出了个主意,京中豪门中的这些幕僚便成了首选。
以李承乾估算,即便如此,能让蜀中安定下来也需数年不可,要想恢复蜀中元气,十年二十年都是正常。
不过取得蜀地的好处也将慢慢展现出来,蜀中向来便被称为帝王基业,而今大秦得之,已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再加天府之国的人力物产,不出十年,必然兵精粮足,到时或顺江而下,或出潼关,或用兵西北,皆是进退自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自不必提,李承乾对那两人勉励了几句,让其他几个幕僚是又羡又妒,即便是那两个身有官职的亲族都有些嫉妒两人的运气了,这时机赶的太好,与人为幕的,即便是大家豪门出去的,多数也不过是品的小吏,而听李承乾的意思,这两人放出去,可能便是值守一地的正堂,估计怎么也该是县丞,县令了吧?一跃至此,怎么说才好?
想到蜀地物产丰饶,沃野千里,又是新得之地,正是大展才华之所在,厅内的人心思都热的和火炭儿相仿,将来自己。。。。。。。。想到这个,收起多余的心思,推杯换盏,不一时便将两个得了甜头的家伙灌的酩酊大醉。。。。。。。。。
李承乾也喝了不少,让人扶着回来内宅。。。。。。。。。。
到了内宅,洗漱一番,却是叫人将李清又找了过来,李清本来心中郁闷,已经喝了个半醉,一听叔父召唤,又来了精神,之前的不快立马没了踪影。
不过到得书房,劈头盖脸先迎来了一顿训斥,却是因前几日为细故打断了一个家仆的腿,又将其赶出府去,做的实在没有道理,而且太过张扬,与李府名声有损等等。
李清喝的有些多,火气也越积越多,不免顶撞了两句,李承乾扬起巴掌就要打,却没舍得下手,缓和下脸色来,着实说了几句劝勉之言,李承乾哪里想得到,侄儿有如此急切的心思想要离京而去,当不当官都放在其次了,这些话又哪里能说到点子上?
李清这里唯唯诺诺,却半点没听进耳朵里,最终也是不欢而散。。。。。。。。。。。。让李承乾兴致着实低落了几分。
不过朝中将有变动,他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之后又将两个族人叫进内宅书房。。。。。。。。。。
发烧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又要断更了,对不住
。。。。。。。。。。。。。。。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四章处置
下官兵部坊使李浑,代家父为得胜伯贺。李浑脸上一抽一抽的,那是疼的,不过到底是世家子,礼节还是中规中矩。
这大脑袋还是兵部武官,赵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些家伙都年轻的很,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小的还有不到二十的,不用说了,一窝的世家子,身上说不定都有朝廷官职,有的估计一生下来就有爵位的。
却在他婚礼之上,大打出手,恨不能闹翻了天去,一个个都是欠收拾的货,心里发狠,眼神也越来越是凌厉,李浑感觉,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在他身上不时的剜上一下,到和大伯发怒时有的一比,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礼数到是周全,但我就奇了怪了,你脸上身上是怎么回事?
这个。。。。。。。回禀伯爷,下官正好好吃酒,也不知怎么,就乱了起来,挨了些拳脚,下官力弱,反抗不能之下,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么说来,到是我府中护卫不周了?赵石哼了一声。
李浑也是咬紧了牙,垂头道:下官断不敢如此想。
赵石眯着眼笑了起来,心里的火儿却是一窜一窜的,但他心性深沉,到也没露多少颜色出来,不过他心里腻歪,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好受了?
而且他也不欲在这里再废话什么了,问出个子午卯酉来?有用吗?再说,他这里已经占足了理,问不问也就是那么回事,遂摆手便道:瞧着都是我大秦年轻俊彦,好啊,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也不想弄出什么人命出来,折家的小子,都给我站出来。
方才就听说什么折家种家的,想来这里折种两家的子弟应是不少。
以大欺小,太容易了,别看他比这里大多数人都年轻,但身份却是和这些家伙天差地远,要不怎么都说他是大秦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呢。
所以说,这威风一旦拿出来,在场的世家子没一个敢多说什么,别说占足了理,就算不占理,他们也只有暂且低头的份儿,家世什么的,在这等面对面的时候,分量就要轻上许多了。
磨磨蹭蹭的,几个年轻人挨了上来,眼珠儿直转,一瞧就知道心里都没底,这是要拿他们几个开刀还是怎的,七上八下的,都心虚着呢。
好在围观的皆已散去,剩下的都是动了手的,老大别笑老二,不然折家的脸可让他们几个给糟蹋了。
赵石抬手朝他们几个点了点,上去一人一脚,全都踹倒在地,其中有两个愣头青,当即眼就有些红了,挣扎着嘶吼起来,就想再度上前,不过却被人死死拉住,秦人的血性和勇悍在此也是可见一般了。
赵石呵呵一笑,低头看着几个敢怒而不敢言的家伙,怎么?不服气?错过今日,随时恭候就是,到时我到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大将军病重,我不欲生事,让大将军颜面受损,所以。。。。。。。。。都给我带上你们的贺礼,滚出府去,再要让我看见,不打断你们的狗腿,我就不姓赵。
几个机灵的,心里立马松了口气,得胜伯赵石在京师的名声可是凶的很,能这么了结,到也不错,虽说自家丢些面子,好在没给整个折家抹黑,和人家较真,自家老头子来都还差着,自己就更被提了。
尤其是。。。。。。尤其是好像是自家小七先动的手,理亏的厉害啊。。。。。。
于是乎,拉着几个脑筋不太清楚的兄弟,抬上至今还没醒过来的折老七,灰溜溜的走了。
赵石回头,种家的,都出来吧。
又几个年轻人狼狈的站了出来,不过脸色却要比折家的强上不少,至少,自家七娘那里总归有些情分不是?
在我大喜之日,是有什么说道吗?
也不待他们回答,赵石又点了点旁边的人群,身上有武职的,都站出来。
这一下人就多了,秦人本就尚武,又是战事不休,这些世家子却多数都会习文练武,尤其是对于这些庶出子弟来说,文职之外,都挂着武职,想的便是有朝一日,即便继承不了家业,也能找机会从军搏个一官半职回来,真正想着读书当官也不是没有,但生逢乱世,诸侯林立,却还是从军上进的机会大些。
所以一下子却是站出来一多半,剩下孤零零两三只,却都被打的满脸开花,至今还都没站起来呢。
赵石扫了一眼,招手叫过一个牙兵,去把李全德,费傕叫来。
其实这样的热闹,哪里少得了这两位,都在外面探头探脑呢,听见大帅叫自己两人进去,两人心里都憋着笑,目光在一群人身上扫来扫去,却都是一张张熟面孔,没一个是不认识的,不过这些家伙虽都出身京师大族,却都在家中没什么分量,多少有些无趣,不过看到大脑袋李浑身后那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两人眼睛都是一亮,大鱼原来在这里。
见两人进来,赵石当即吩咐道:记下他们的名字,身上既然都有武职,我这得胜伯府正缺几个看门儿的,每日四人,怎么轮值你们自己商量,为期一月,都给我守在大门外,逢人问起,怎么个说辞,你们自己来答,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管,但若是不来?那这笔账我就要跟你们算算了。
这一下,一群年轻人却都变了脸色,别说一个月,就算只有一天,传出去脸也丢大了,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阴毒的惩罚,有些家伙已经开始羡慕起折家那几位了,折大将军就是折大将军,就算卧病在床,不省人事,也能护住家中子弟不让人欺负了去。
不过这次犯下的事儿真的不算小,在得胜伯的大喜之日,于喜宴之上大打出手。。。。。。。。其实热血冷却下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后悔了的。
但罚什么都成,这么处置却是。。。。。。。
末将不服。
果然有人比较蠢,其他人心都一松,种家的几个人却脸都绿了,说话的正是方才守在厅口,大杀四方的种八郎。
不到二十的年纪,却和赵石一般的高大魁梧,不过脸上却还多少带着些稚气,一瘸一拐的排众而出,气势有些楞,不然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到了赵石面前,喷着酒气,晃着脑袋便道:我等在伯爷大喜之日动手,末将等知罪,认打认罚,全凭伯爷处置便是,但末将乃城门使,还兼着殿前卫,若给伯爷守门,恐怕不妥。
看上去楞,说的话却在理无比,旁边的人都是眼前一亮,对啊,自己等人身上都有官职,若去给人把门,丢的可不都是自家的脸,还有朝廷的脸面,呀,平日这种八郎蛮横的厉害,却不想还是个机灵人。
方才还恨不能猪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的一帮人,这时却有些同仇敌忾的感觉了。
不用赵石开口,李全寿已经笑嘻嘻的道:种八,大帅宽宏,没打折了你们的腿,怎么,非得弄你们在这里,让你们家里来领人赔罪才成?城门使?殿前卫?屁大点的官儿,嚷嚷个什么?
咱们王府看门的官儿比你小了怎的?不然这么着,名正言顺嘛,好说,调诸位入羽林卫如何?让你等在得胜伯府看一辈子的门儿可好?
赵石已不欲多说,见李全德好似对欺负人很有些兴致,迈步便往厅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处置,不用勉强,敢在我这里动手,肯定有所仗持的了,今日顾不得他们,容后我想起来再来计较,还有剩下那几个,叫他们滚蛋,贺礼也送回去,别让旁人说咱们得胜伯府不知礼数。
李全德和费傕两个对视了一眼,躬身领命。
李全德却又加了一句,大帅,同门下平章事李大人的公子也在,您看是不是。。。。。。。。。
哦?赵石停住脚步,火气渐消,考虑起事情就多了几分理智,婚庆之日,有人在喜宴上大打出手虽说惹人气恼,但现在看来,却也非是故意来找茬的,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整治一下也就是了,没必要非得掰扯清楚。
是不是有武职在身?
应该没有。
送他回府,跟李府说清楚怎么回事,讨个说法。。。。。。就不必了。
又吩咐了两句,这才出了大厅,挥手让守在厅外的牙兵家将各自散去,这才呼出一口气,凉风一吹,低头瞧了瞧,脸上又是一黑,身上的吉服却已不成样子,帽子也留在了厅内,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他娘的,一群兔崽子,以后别犯在老子手里。
索性将吉服破烂的下摆往腰间一系,作了短打,快步往正厅方向而去,不过走上厅外小径之时,若有所觉的往身后看去。
另一个方向上,一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正往这边张望,见他回身,微现错愕,随即便显出笑容,双手抱拳,遥遥施礼。
赵石总觉着这年轻人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但一时间也没细想,微微点头示意,便即转身而去,望着他的背影,那年轻人直起身子,摇了摇头,轻声道:还真是不懂礼仪啊。。。。。。。
微不可闻的声音消逝在春风当中,年轻人转身又瞧了瞧那处花厅,里面人影绰绰,那一个个身板扎实,却狼狈非常的世家子,心中微泛鄙夷,却也止不住的心寒,钟鼎玉食之家子弟,本皆为坐不垂堂之子,但打斗起来却这般凶狠蛮强。
堂堂伯爵之尊,行止却如狼似虎,这大秦。。。。。。。果乃虎狼之邦啊。。。。。。。。。
。。。。。。。。。。。。。。。。。。。。
婚宴上闹了这么一出,动静也是不小,不一时便已传遍了的,议论的,遗憾没瞧到热闹的,还有那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而被牵涉到的人家,就有些急了,在人家大喜之日,何况还是得胜伯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大家门阀,背靠大树,心中也难免慌乱,打听的,求情的,赔罪的,纷扰而来,谁都不想被这位新鲜出炉的羽林中郎将惦记上不是?
到了天色渐晚时分,得了消息的人就更多了,有些根本没想来的,也赶了个晚集,只想弥补一二,所以都快掌灯了,府中反而比白天时更热闹了,让事不关己的诸人好笑之余,也是心里嘀咕,得胜伯娶个亲,也与旁人不同,果然不是常人能比啊。
得胜伯架子很大,而且言出如山,下午时,所有贺礼就都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南十八,陈常寿等人想要劝阻,但最终谁也没开口,虽说不过是些年轻人的无心之失,却也是生生打了得胜伯府的脸。
官场无小事,若是轻轻放过,没的让人觉着可欺,各种麻烦必然接踵而至,这就是官场中的真谛了,不论古今,都是如此。
而那些赔罪说情什么的人赵石也是一概不见,其实宾客稍散,他就已回到了内宅,又去石头娘那里瞧了瞧,都是女眷,比起外头的热闹,这里是一点也不差。
外间的闹腾这里也听说了,石头娘这里又是气恼,又有些担心,赵石安慰了几句,才让石头娘又高兴起来。
范柔儿,惜红都在,儿子也在,范柔儿眼珠转来转去的,欲言又止,与往日大不相同,显然这个有些粗疏的小丫头才略略咂摸出味道来,却又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不过赵石可不是什么能安慰人的料,就算知晓她的心思,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温柔体贴和赵石是一点边儿都不沾的了。
惜红脸色如常,还是那柔柔的样子,一多半的心神都在蜷缩于石头娘怀里的儿子身上,对于赵石是娶平妻,还是纳妾,估计都是无所谓的紧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了儿子也就有了依靠,那是一点也不假的。
而还没取出名字的小人儿,却在石头娘怀里睡的香甜,任旁边再是热闹,好似也与他无关,估计对于老爹娶多少个老婆,也没什么意见。
略略跟她们又说了两句,这里都是女眷,赵石也不多呆,不过再出来时却还是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管家不停派人报过来,又是谁谁谁来道喜求见等等,最终赵石吩咐,让南十八,陈常寿两人看着处置,不必再一趟趟的麻烦了,他这才消停下来。
慢慢悠悠,喝的不多,却有微熏之意,比之上次,情形要好的多的多,应酬的少,这精气神耗费的也就少了许多。
洞房离石头娘住的地方不算远,走上一会儿也就到了,让人在前面打着灯笼,赵石安步当车,不疾不徐的来到了地方。
挥手屏退下人,推门而入,屋子里人不多,大户人家姑娘出嫁,总有些丫鬟婆子之类的娘家人,李金花是一概没有,要说亲兵到是不缺,但带入洞房的却不曾听闻,所以屋子里伺候的全都是赵石府中的。
至于原因嘛,也不用多说了,赵石和李家几乎闹翻,就算李敢当想体体面面的将人嫁过来,也抹不开那个脸了,索性也就不闻不问了的。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见赵石过来,都赶紧施礼,赵石瞅了瞅屋里,让她们摆上早就准备好了的酒菜,就将人都赶了出去。
这回可是清净,即没有想要闹洞房的,屋里的人儿也不是小丫头,赵石心里舒爽无比,心头也火热了起来。
进了里间,喜烛照的满屋子都红彤彤的,一身大红吉服,披着盖头的新娘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听见他进来,盖头微微晃动,流苏摇摆,就好像此时新娘子的心境,不过李金花到底没听赵石之前的胡言乱语,自己将盖头给掀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饿着肚子罢了。。。。。。。。。。
赵石缓步走上去,也没用那准备好了钩子,轻轻掀开红巾,露出下面亦羞亦喜的一张脸儿。
双目对视,却都暖意融融,默契的根本不像是一对新婚夫妇。
走,陪我吃些东西,这交杯酒喝过了,人咱可就娶到手了呢。赵石玩笑了一句,顺手拉起早就没了半点英气,满脸皆是羞涩之意的新娘子,坐到了桌边儿。
略略吃了几口,两人假模假式的喝了交杯酒,相视之间,却都一笑。
听说外间有人生事,没闹出什么事来吧?到底不同寻常女子,瞧见赵石那古怪的打扮,也未惊奇,憋到这个时候才问起外间之事。
赵石拍了拍她的手,摇头笑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再说了,都说好事多磨,咱们经过那许多波折,还差这一点小打小闹?今夜过后,咱们就算是修成正果了,你说呢?
李金花眼波如水,咬着嘴唇,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窗棂纸上,烛光映照之下,两个人影越靠越近,好似融在了一起。。。。。。。。。。。。。。
(,,让阿草成绩好看些,谢谢啊各位。。。。。。。)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三章瑰宝(一)
大将军折木清病逝于长安,大秦朝野震动,之后追赠官职,谥号,下旨厚葬,朝野百官,几乎倾巢而出,前往拜祭,景帝陛下亲临,加旨荫其子孙四人,准折汇等镇守外方之折氏子弟回京治丧,等等等等,备极哀荣,自不必提。
作为大将军临终之前,密会于卧榻之畔的唯一一人,私下有些议论也是难免,不过谣言纷纷,只当事之人不说,旁人哪里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有人传闻,说大将军临终之时,到底将一生衣钵给了羽林中郎将赵石,更将折家也托付给了他,估计这也是折家子孙最不能接受的一个说法了,折家树大根深,英杰辈出,乃大秦将门之首,大将军再糊涂,又怎会将子孙托付给一个外人?
还有许多无稽之谈,在这里就不一一细数了,不过之后也着实给赵石带去了许多的麻烦,那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之后一番忙乱也是难免,涉及到赵石的地方却是不多,只是在停灵第三日,上门拜祭了一番,他也就再没露过面儿了,既没有如旁人所想,争着去尽什么弟子礼,也没有出人出力帮着操持治丧事宜。
让许多人心里都酸溜溜的在想,羽林中郎将,得胜伯赵石太过无情了些,不管怎么说,大将军对他的看重也非是一日两日,更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临终之前,还召了他去私谈良久,而今病逝,却是这般冷淡,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当然,也有人觉着得胜伯这是撇清之举,没什么奇怪的,如今人家就已经是三品羽林中郎将,得胜伯了,继承大将军的衣钵有什么好的?无非将来多些臂助而已,但和折家扯上干系,对于人家得胜伯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和种家结亲,又和折家牵扯不清,左右逢源,也不过花团锦簇一时,于得胜伯将来却只能是弊大于利,所以,得胜伯之后表现出来的冷淡和疏离才是难得的明智之举。
不管这些无聊的臆测,赵石这里却是真忙,进入八月间,和种七娘的亲事已是迫在眉睫,种从端没从蜀地回转的意思,不管他怎么宠爱,种七娘也毕竟是庶出女,他一个封疆大吏自然不能撇下公事,从千里之外的蜀地回来长安。
但种七娘的母亲却不会受到这些约束,女儿出嫁,自是要亲自回来操办,不过也受了折大将军病逝的影响,种家这边的亲事便不能再办的那么铺张了,毕竟种折两家联络有亲,总要顾些颜面,还好的是,婚事是在折大将军停灵完毕,扶灵回转西北老家之后,不然的话,即便大秦并非礼仪之乡,自古以来,便民风淳朴而又开放,但也不会到得什么都不顾的地步,如果那边停灵再久些,这场预计内的亲事恐怕就要推迟了,不过让种折两家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是,并没有发生那种如鲠在喉的事情。
不过这次婚事也断不能用寒酸来形容,婚礼当日,那是整整折腾了一天,就算不如当日赵石正婚时闹的那般天翻地覆,也非是李金花进门时可以比拟的了的。
光种家亲朋故旧,就已让得胜伯府有了宾客盈门的感觉,再加上羽林左右卫等各京军来人,兵部的,工部的等等等等,其实搁在哪里,都已经可以用来形容了。
不过种家那边掌着些分寸,道贺的人是不少,但能留下宴饮的,却都是种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否认的,种家确实在走下坡路,甚至有分崩离析的可能,也许以后说起种家来,就会有长安种家,河中种家等等称谓,但就像是冰川融化一般,这样的门阀世家的崩溃无疑是缓慢的,只要种从端别再犯糊涂,掺和进皇位之争之类的大事当中去,即便是远离中枢,也能勉强维持住一个局面,让家族内的纷争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次来的人着实不少,折家的人这回却是一个也没来,好理解,但也昭示着两家越行越远的事实。
闲话少说,一天的喧嚣过去,赵石又多了一位夫人出来,一些有心人还有些担心种家这朵带刺的鲜花别在洞房的时候弄出什么事情来,比如说新郎新娘在洞房里大打出手什么的。
如果新娘把新郎打个鼻青脸肿的,不过是新郎丢些颜面,到还算一段佳话来着,但若是那位从前就有羽林猛虎的大将军把新娘收拾一顿,乖乖,闹将起来,种家的脸还要不要了?这其中最担心的恐怕就是甚至女儿脾性的种七娘的母亲和她的兄长种燧了。
不过还好的是,一夜过去,平安无事,真的是菩萨保佑,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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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石品味了一番婚丧喜事的味道的时候,西北边塞终于也出了大乱子。
西北古道之上,一行车马队伍缓慢的行进在路途之上,萧瑟的秋风卷着尘土和落叶,从队伍中穿过,顺便将队伍中的各色旌旗吹的烈烈作响。
队伍很长,足有数千之众,迤逦数里,缓缓东来。
不断摇晃的车厢当中,察哥肥胖的懒懒的半躺在雪白的貂裘之上,两个妖艳的女奴蜷缩在他身边,用那芊芊玉指,捻起一颗颗葡萄,喂到他的嘴边,察哥不时用手粗鲁的揉搓着身边的温软,换来一阵阵如驼铃般的清脆笑声,带着暧昧和粉红色的诱惑气息,传入车厢外面随扈的仆从和军兵耳中,让他们不时将满含欲望的目光瞟到遮的严严实实的宽大车厢上面,无不在心里暗道上一声,使节大人好享受。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到近,一彪人马从队伍后面疾驰而来,到得车厢近处,才放缓了速度,马上的骑士皆是顶盔贯甲,身材雄壮,半秃的脑门,散乱的辫发,看上去粗野而又彪悍。
为首的一人,满脸的络腮胡须,膀大腰圆,披散着头发,就像一头蛮荒世界的凶兽,但看上去如此粗豪猛恶的一条汉子,却长着一双时刻透露出沉静和威严的细长眸子。
一群骑士护卫着大汉来到车厢近前,随扈在车厢左近的人皆是凛然垂头行礼,大汉翻身下马,听见车厢中不时传出的女人声音,眉头皱了皱,野利家的废物,却是得了势。。。。。。。。
大汉不屑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身为白马镇军司副司主,兼左检点,却被强令扈从野利察哥出使,自然让他心里的愤怒无法消解,却还不能发泄出来,随着缓慢的旅途,这种不满甚至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而变成了怨恨。
上前几步,毫无顾忌的使劲敲打了几下车厢,发出咚咚的大响,车厢里立马传出慌乱的尖叫,以及碰到什么杂物的声音,拓跋直律张开嘴,无声了笑了。
车厢打开,帘幕掀起,野利察哥露出带着羞怒的胖脸,但瞅见直直站在车厢外面的拓跋直律,愤怒就好像被狂风刮过的炊烟,瞬息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则是满脸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些谄媚。
直律大哥,有事吗?
这让拓跋直律很无奈,有火儿也发不出来,其实两个人都是皇族一脉,只不过拓跋乃皇室嫡系,野利一族则是外戚罢了,拓跋氏多在军中为将,野利家出来的却多数专注于朝政。
两族地位其实差不多,都是党项贵戚的中坚,时不时还会通婚,不过真要细算起来,便是最睿智的智者,也会被党项贵戚那些乱七八糟的联姻弄的头昏脑胀,母女共嫁一夫的,姑侄通奸的,子娶父妻的,父夺子媳的,乱的就像打了结的牦牛尾巴,这样的亲戚关系,估计正常人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更别提什么梳理清楚了,所以这一声大哥,也就成了单纯的客套,鬼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这样那样的血缘关系的。
而让拓跋直律不好发火儿的不光是野利察哥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而是自惠宗皇帝西游,继位的承运皇帝和许多先皇一般,也是大权旁落,大将军李元康手握兵权,杀的人头滚滚,之后悍然自立为相,重用野利等外戚,却对本应倚为臂助的皇族直系大加打压,也就是说,拓跋氏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这也是他虽说心里直呼野利察哥为废物,明面上却总不愿得罪此人太过的根本原因了。
说不得,拓跋直律憋着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挤出点笑容来,过来跟野利大人说一声,好像有些不对,咱们得加点脚程,最好在天黑之前赶到八里寨扎营。
野利察哥肥腻的好像能留下油来的胖脸上神色一变,接着便费力的喘息了起来,那是在呵呵的笑,听大哥的定然没错,总听相爷说,直律大哥在白马镇军司带的一手好兵,是咱们西夏一等一的良将,小弟把身家性命托在大哥手里,哪里还有不放心的道理,自然是大哥说什么是什么。。。。。。。。
野利察哥的嘴很碎,这个拓跋直律一路上领教的多了,为什么会对他一个外方司主这么恭维讨好,他也清楚,国相李元康,那是他的叔父,血脉中流着的都是拓跋家族残暴荒淫而又野心勃勃的血液,但在亲情淡薄的拓跋家族,那并不代表什么,若非他拓跋直律一直将白马镇军司的大半兵权都握在手里,在那位国相大人眼中,估计他什么也不是。
会让眼前这个野利家的废物笑的如同见到多年的挚友,根本缘故还在于,来到这秦夏边塞,能保他一路平安的,最终还得是他拓跋直律,不会有旁人,连白马镇军司名义上的司主也不成。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交给俺了。简单道了一句,拓跋直律转身就走,翻身上马,呼哨一声,带着一群彪悍的亲从呼啸而去,扬起漫天的尘土。
瞅着那高大的身形在烟尘中若隐若现,野利察哥依旧笑容满面,好像一个人需无害的胖子,直到车厢关住,帘子落下,笑容这才渐渐隐去,代之而起的是满脸的深沉和不安。
以暴躁和睿智同时闻名于西夏的拓跋直律,是标准的西夏权臣的代表,手握兵权,自行其是,视朝廷令谕如无物,若非他手中有国相大人亲笔书信,想调这样一个人护卫使节队伍,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对方的跋扈,他不在意,贵戚当中,这样的人物还少了?从西夏建国开始,宗室子弟,手握兵权的权臣大将,各个如此,任你权势滔天,但能得善终的能有几个?没藏氏,梁氏,甚至是野利氏,当初可不都是权势熏天的大族?如今呢?没藏氏,梁氏都已灭族,野利氏幸运的逃过无数劫难,却也不知能走多远。
拓跋氏到是长盛不衰,也不过是因为西夏本来就是人家的,但说起来,每逢新旧交替之时,杀的最多的可不就是拓跋家的人?别看你如今不可一世,说不准活的还没咱野利察哥长呢。
身份再是贵重,也是朝不保夕,这是身为西夏贵戚的宿命,连西夏皇帝陛下也不例外,何况旁人?当然,这种混乱的统治局面的形成,根本原因还在于,没有一个长期稳定的统治架构,皇权长期旁落,机会和风险同时并存在一处,让有野心和实力的人总在两难中做着选择,便是让西夏统治阶层长期处于残酷的政治斗争的根本缘故了。
这些都是闲话,对于野利察哥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也正是临行之前,国相反复叮嘱的,娶秦国长公主入夏,与渐渐强大的邻居交好结盟,甚至。。。。。。。甚至称臣也在所不惜。
是的,就是向汉人称臣,就算是圆滑如他,对于这个字眼儿也满是别扭和不舒服,但时局就是如此,西夏与金国急剧交恶,国内矛盾重重,烽火处处,若再与汉人开战,将不堪设想。。。。。。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国相既然交代了,他就一定要将事情办好,这个没半点商量的余地,为此,他甚至不惜低下野利家尊贵的头颅,接连讨好拓跋直律一个外方领兵将领,这一切,只为了能平安到达秦境,完成这件关于西夏国运,也关于野利家荣辱的大事。
但现在。。。。。。。。却听到了什么?有些不对?能让久经战阵的拓跋直律说出这话,让他心里的不安就像野草一般疯长了起来。
而他的不安也确实没有错。。。。。。。。。
。。。。。。。。。。。。。。。。。。。。。。。。
八里寨。
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陈旧而又斑驳的土墙上,秋风掠过墙头,撩拨着墙头上枯黄的野草,寨子中升起淡淡的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凄凉中带着平静。
军头刘阿平忍受着粗手大脚的婆娘的碎碎念叨,推开吱吱呀呀的院门,径自走了出来,出了自家门口,才低声咒骂了起来。
早已等在外面两个汉子穿着破褂子,隐约还能瞅出上面前心处有个大大的兵字,西夏标准的下军的军服,所谓下军,就是对于除了一天三顿饭,什么都没有的军户的称呼了。
八里寨作为一处边寨,和秦人那边的寨子差不多,驻扎的都是西夏兵卒,只不过这几年秦人再没过来过,西夏的大军也再没在附近露过踪影,所以许多像八里寨这样的军寨也就破败了下来。
此时八里寨里面住着十几户军户,领头的便是这惧内成癖的刘阿平了。
一听这名字,也能知道此人是个汉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和金国差不多,汉军在西夏也是不能少了的,不过地位也是一般,只比牛马强些罢了。
若在以前,寨子里难免会有个党项军官统领,但如今嘛,哪个党项贵人还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喝风?所以自上任贵人打点调走之后,这里便成了刘阿平的天下。
军头,吃了啊。。。。。。。
一个汉子谄媚的凑上来,刘阿平却是又在家中受了气,没好气的粗声粗气的道:滚,少在这儿给老子添堵。
随口骂了两句,两个小卒也只有赔笑脸的份儿,过了半晌,刘阿平的火气才消解的差不多了,招手让两个人凑近些,才低声问了句,打探的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汉子神神秘秘的说了起来,没差,满地界都传开了,佛祖舍利,奶奶的,错不了,据说是送给秦国皇帝老子的见面礼,生。。。。。那个什么来着。。。。。。。。对了,生死人,又那个肉白骨,得了这家伙,百病不生,还能成仙成佛,听黑三儿说。。。。。。独眼狼,还有西边的龙王爷,独臂李。。。。。。。都惦记上了,不过黑三儿也说了,咱们这儿是车队必经之路,叫咱们盯紧了,一旦取了宝贝,大当家那里要什么给什么,还说,到时若在咱们这里歇下,就让咱们麻翻了他们。。。。。。。。。。他娘的,军头儿,咱们干不干?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四十九章偶遇
(停电这事年年有,昨天被阿草赶上了,再打开电脑的时候,丢了一千多字,这个后悔啊,今天补一补,也不知能补多少,应该还能码一章,请大伙儿耐心些,嘿嘿,最后再求一下,还有吗?)
时间很快来到七月,已是到了夏末时节,这一年,老天爷作美,不论蜀地还是秦川,皆是风调雨顺,眼瞅着就是一个近些年少有的好年景,若非蜀地人丁大减,又因要安抚民心,免了蜀地两年税赋,不然的话,只景兴五年这一年的田税,就能顶正德一朝三年税赋有余。
不过不管怎么说,景兴五年天公作美,眼看就能五谷丰登,着实让花钱如流水一般的大秦国库缓了一口气过来。
从正德三十年开始,连场大战,起起伏伏,尤其是蜀中之战打了一年多,加之战乱之后绥靖地方,景兴四年的诸多大事等等等等,耗费日甚一日,大秦国库已是不堪重负,若是那场战事再持续些时日,即便是得了蜀地,估计也是要打伤元气的。
还好的是,仗打完了,从蜀地得了不少钱粮,景兴五年又丰收在即,也确是让有些慌神的户部官员们额手相庆,长长松了一口气下来。
而蜀地的鼎革也在持续,丈量田亩事已然完成,诸路官员框架搭建的也差不多了,各路疆界划分还在进行之中,增设的官员也逐步到任,蜀中降官的任免也在仔细甄别之中,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剿匪战事也渐渐到了尾声。
到了这个时候,对于蜀中最重要的一步也开始了,打散降顺的几个蜀中节度使所辖诸军,编成四军,临江军镇夔州,靖南军镇成都,汉中军镇汉中各府县,越川军镇汉水,除夔州临江军为镇军编制,以蜀国降将赵方统领之外,其余皆为殿前司禁军辖下。
几个蜀中降将各有任用,不必细述,其中最显眼的其实还是原蜀国理国公赵方携幼子进京述职上,赵方入宫陛见,大秦景帝陛下携其游园赏景,相谈甚欢,事后对其人也是佳赏不已,赞曰,蜀中赵方,温文如君子,却峥嵘内蕴,实为世间不可多得之良将,可惜,蜀君不能用之云云。
遂厚赏之,赐清明伯位,领夔州镇守使一职,可谓是优容无比,而那赵方,也是个聪明人,在长安置下屋宅,又娶了两房小妾,将幼子留在长安,给两房小妾看顾,自己则孑然一身,回蜀中上任去了,如此知晓进退,也不愧这清明伯的名号,确是让人无话可说。
这许多措置下来,战乱之后的蜀地迅速安定了下来,到了景兴五年六月间,又有蜀国太子孟谦复国案,牵扯进许多蜀国余孽,对蜀国残存势力又是一番清理,其中除了蜀国太子又逃去无踪外,其余人等多数成擒,这也是元气大伤的蜀地最后的些许风波了,到了景兴六年上,可以说,大秦已是牢牢将蜀地握在了手中。
。。。。。。。。。。。。。。。。。
清晨,天阴沉沉的,雨水特有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一匹青驴摇头晃脑的载着身上的主人,行在沟陌田垄之间。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低吟浅唱间,杜橓卿勉力排解着心头的苦闷和屡屡不绝的紧张。
这一天正是七月一日,既非佳节,又非值时令,对于许多许多人来说,这一天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但对于他来说,这一天也许就能改变他的一生,甚至于妻儿子孙的命运都系于此行,金榜落第,蝉桂无期,谁知柳暗花明,却还留有一线之机,若还不能紧紧握住,那还能说什么?而这一首行路难,却也正合其心境。。。。。。。。。
呼吸这田垄间的清馨,反复吟哦,心里渐渐平静,天还没亮便出城,而今天已大亮,却还见到国武监的影子,不会是迷路了吧?紧张稍去,狐疑又起,这心到底是没静下来。
正胡思乱想间,后面急促的马蹄声震天价的传了过来,杜橓卿一惊之下,转头望去,却是十数骑健马载着身上的骑士,卷起漫天烟尘,狂奔而来,眨眼间便已近了许多。
杜橓卿赶紧一带缰绳,下了路面。
十数骑此时已经拉成一条直线,急促的马蹄声震的地面直颤,杜橓卿刚将驴子带下了路面,如同刮过一阵狂风般,最前的数骑已从大道上飞掠而过,传来的是一阵年轻而又狂野的呼哨声,有余太快,杜橓卿甚至没能看清马上骑士是什么样貌穿着。
只是吃了些烟尘之后,不由有些愤愤然,怎能在大道之上如此放肆?也不怕踏伤了行人?当然,未尝没有几分羡慕和嫉妒掺杂在里面,在金国时,那些女真贵戚横行于道途的例子真的数不胜数,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种五,你个窝囊废物,快些,莫要让他们小瞧了去。。。。。。。。
待得一条娇小的身影伏在马背之上,从道路上疾驰而过,杜橓卿才真的愣住了,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些恼羞成怒,马速太快,又有烟尘遮蔽,没瞅太清,不过听声音。。。。。。竟然。。。。。。竟然还是个女人。。。。。。。。
十数骑飘忽而过,只留下一地烟尘,杜橓卿捂着鼻子,眯着眼睛,埋怨着这些让人兴致大坏的骑士,不过他也明白,刚过去这些,八成便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子了,若是在金国倒霉的遇见这样来历的人,必定是要跪倒在路边相迎的,不然被人杀了也没处说理去,而大秦这里到底是汉家之地,虽然连。。。。。女人都这般彪悍狂野,却远不如金人那般残暴。。。。。。。。
不过他这个结论显然下的有些早了,正驱着青驴上路,他这里可还得急着赶路呢,不过刚上路面,身后骤然一声惊嘶传来,杜橓卿大惊,身子都吓的有些软了,完了,竟然还有人没过去,前面马蹄声震天动地,加之烟尘未落,让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还有疾驰之人落在后面。
身后那人正纵马飞奔,不想突然见到前面有人挡路,也是大惊失色,亏了将门出身,马术纯熟,大惊之下,下意识的便死死带住马缰绳,勒的那河西良驹惊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仓促之间,却是骨碌碌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匹前蹄高扬却是一蹄子踹在了青驴的屁股上,娇小的青驴哪里受得了这个,清脆的骨折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青驴后腿当即断了一条,身子一矮,将身上亡魂皆冒的杜橓卿掀了下来。
两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滚倒在地,那边骑士摔的要重的多,着挣扎了半天,楞是没起来。
这般杜橓卿虽也摔的狼狈,却是毫发无伤,只也被吓的筋酥骨软,脸色苍白若死,过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下意识的先去瞅了瞅自己的宝贝驴子,青驴后股上的血肉模糊以及那条断了的后腿,让杜橓卿泛起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声出来,恐惧之后的必然反应,没什么奇怪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呼痛声,接着就是一叠声的咒骂,中气十足,却也没有性命之忧。
但却惊醒了杜橓卿,赶紧迈着僵直的步子,走到那人旁边,那人摔的却是有些狠了,现在还是晕头转向,身上的官服蹭破了几个口子,沾满了灰尘,手上脸上也蹭破了多处,看上去比杜橓卿可是狼狈了十倍不止。
看清对方对方穿着,杜橓卿心里咯噔一下,真真是霉运当头,这等祸事怎么就让他杜橓卿都给赶上了呢?
你在不长眼睛的混账王八蛋,还不赶紧扶老子起来。。。。。。
骄横粗鲁的声音实在是让人不喜,但此时杜橓卿哪里顾得上这个?赶紧上去,将对方搀扶起来,那人污言秽语的又是一阵咒骂,可见也是一位蛮横惯了的主儿。
活动了半天胳膊腿儿,这位总算确定,身上除了一些火辣辣的擦伤,到是没如那位辰王嫡长孙般摔断了腿,不过瞧着只一言不发的罪魁祸首越发的怒从心起,脑袋上的眩晕还没过去,就一把抓住杜橓卿的脖领子,恶狠狠的道:你个王八蛋,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老子打你个不长眼,不看路的。。。。。。。。
住手。。。。。。
远处一骑独来,马上娇小的身影提的笔直,俏脸之上满布严霜,一身剪裁得体的淡红色羽林卫官服穿在身上,使其没有一点娇俏外露,满身的英风侠气,外加上几许莫名的威严气息。
这样奇异的女子,杜橓卿却是头一次见到,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这。。。。。。女子竟然还是个官身,大秦风物,果然不同他处,莫非。。。。。这就是那。。。。。长安盛传的成武将军李将军?
种五,你可是真长进了啊?叔父白给你备下这匹河西良骥,竟然被人落下这么远,还有脸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手,弓马生疏至此,进什么国武监?还是回家去吧,省的出来给种家丢脸。。。。。。
来到近前,小嘴一张,噼里啪啦就是一番数说,不光是训的那种五满脸羞红,听的杜橓卿都有些羞惭无地的感觉。
而那种五却是一句也不敢翻反驳,显然存了很大的畏惧和忌惮,只讪讪放开双手,悻然辩解了一句,若非这厮挡路,五哥早就追上去了。。。。。。。
少女嗤之以鼻,高踞马上,却是打量了杜橓卿一番,你是何人,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男的蛮横,女的更横,不过只言片语间,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杜橓卿却是听出不少东西,身旁这年轻人姓种,估计在家排行老五,所以便被称为种五。
而大秦姓种的基本就只一家,别无分号,那是大秦数一数二的将门,自从来到大秦,种家的故事他已经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一对兄妹不像兄妹,姐弟不像姐弟的男女的来历也就不问可知了。
待得听到国武监几个字,更是心里暗惊,原来这样的将门子弟也要进国武监求学?那岂不是。。。。。
一惊之下,又是一喜,功名之心甚重的他,随即想到的便是此行若不能进得国武监,那还真是天理难容啊。。。。。。。。
方才险死还生,将一个本来伶牙俐齿,满腹文章的读书种子唬成了一根木头,现在回过神儿来,又听得那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少女一声质问,他这里胆气却是全都回到了身上。
事实证明,在雌性动物面前,男人的胆子都会大一些,要不怎么有色胆包天一说呢?尤其是当时当世,断没有生产在女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家居男的土壤,面对这样一个奇异女子的厉声质问,再卑微的男人也会有羞耻之心,何况是个心气儿颇高的读书人?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施礼,这位姑。。。。。。大人,在下河中杜正臣。。。。。。非是眼神不好,只时辰不早,赶考在即。。。。。。。未曾想到,有人纵马于坦途之上,到是险些丧了在下性命。。。。。。。
声音清朗,不畏不亢,但显然,这个敢于纵马疾驰的彪悍女子只略微瞅了瞅地上垂死的驴子,小嘴撇了撇,一带马缰绳,冷淡的道了一句,种五,这人估计就是你以后的同窗,捎带他一程,别误了时辰,我也去了。。。。。。。。。。。
声音飘过来的同时,双腿一夹马腹,座下健马长嘶一声,已如同箭矢一般窜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好像鼓点般响起,不一时就成了个黑点,只留下两个大男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算老子倒霉。那种五恶狠狠的盯了杜橓卿一眼,一瘸一拐的拉住自己的河西良驹,翻身上马,恶声恶气的道:穷酸,还不赶紧上来。
之后两人一骑,却是再也跑不太快了。。。。。。。。。
不过这名为种五的汉子却是典型的秦川汉子的粗放性情,虽是世家子,言语之中难免倨傲,但却也不怎么记仇,还健谈的很。
不多时就打开了话匣子,读书人?
而杜橓卿也不是顽固不化的酸腐之人,眼前晃动着那少女英气中带着娇憨的面容,随口答道:在下去岁中的秀才,还未经府试,便进京赶考,应该算得上是个读书人吧?
瞧你这个倒霉样子就知道,肯定没考中吧?
不错,在下才疏学浅,未能有所斩获。。。。。。嗯,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本官种玉,亲近些的,叫一声种五,你小子嘛,大人这个称呼就不错。
方才那位女将军是。。。。。。。
那是本大人的妹子,嘿嘿,少动歪心眼子,咱那妹夫正是国武监督学,羽林中郎将赵柱国,若耍什么弯弯肠子,可要小心你的脑袋了。
杜橓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点旖旎的隐秘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了,而那边种五颇为洋洋得意,与有荣焉的样子,继续道:咱就奇怪,你个骑着毛驴来的家伙,莫非是疯魔了,想进国武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话虽说的不好听,但说的却是在理,连杜橓卿自己都忐忑着呢,这要是考兵书战策,他自问苦读了大半年之后,多数难不倒他,但若是考骑术射艺,那才真个抓瞎,就看过去那十几个,任挑出一个来,也不是他能比的了的。
种五又嘿嘿笑了起来,不遗余力的打击他的信心,瞧你这身子骨,老子让你两只手,也能让你在家里躺上几个月,你摔的本大人那般狼狈,这回老子竟然还得送你到国武监,真是憋闷,小子。。。。。。到时下场比试,定要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拳头有多硬。。。。。。
说罢得意的哈哈大笑,而坐在他身后的杜橓卿却是脸色青白,紧咬着牙,这个言语粗俗,一副纨绔模样,偏偏又完全不像个世家子的家伙,还真就说在了点子上。
路总是有始有终,其实两人相遇之处离国武监已是不远,两个地位,经历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漫不经心的闲聊着,承恩湖那清澈纯净的身躯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湖畔那宛如工地一般的国武监也就略显突兀的呈现在了那里。
好像绝世美人身旁跟了个赖汉,怎么瞅,都觉着这堆满木料,地上被挖的沟沟坎坎的地方与秀美的承恩湖的都是那么的不般配,碍眼的很。
乖乖,这就是国武监?种五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被惊住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五十章仓促
正值夏末,虽热了些,但也正是动工的好时节,国武监的占地就不用说了,赵石亲自跑了几趟,甚至入宫两次,于是乎,这长安近郊,西山脚下,除了孤零零的西山大营以及西山行宫之外,包括承恩湖在内的所有地方,都已经划归了国武监。
想象一下到底有多大,估计连赵石自己都不太清楚,反正在这一片土地之上,未来的数年甚至十数年之间,要起不知多少座屋宇,要建多少座楼台,而今方自完工的西校场,也不过是整个蓝图的一角罢了。
所以,呈现在这些未来国武监生员眼前的,自然便是老大一片工地,人来人往,干的热火朝天,一片繁忙景象。
不光是种五目瞪口呆,来到这里的待考生员皆是瞠目结舌,来自京军的诸人还些,但那些世家子却无不生出上了贼船的感觉,这。。。。。国武监。。。。。分明还未建成呢嘛。。。。。。。。
种五两人算是来的晚的,到得近处,国武监预留出来的正门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穿着各异的人等,有穿着军服的,有一身便装的,还有一些,如同杜橓卿般,看穿着就知道,是没功名在身的。
一些人自觉不自觉的聚作几处,划出分野。
种五来到这里,却是显出了其交游广阔的好处,这个打声招呼,那个调笑几句,那些聚在一起的世家子自然不用说,但穿着军服的一些羽林军中人也和他相识,或是抱拳为礼,或是点头示意,让其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样子。
自然也就将杜橓卿撇了下来,两人在路上虽交谈多时,但要说什么不打不相识,处出些交情来,那才叫胡扯,且牵着马分开之时,种五还恶狠狠的瞪了杜橓卿几眼,挥舞了下拳头,显然对这个将自己弄的分外狼狈,让人好一顿取笑的穷酸,很是有些记恨的。
不过杜橓卿也不是没有相识之人,从这或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或东张西望,形容忐忑的人群当中,他还真找出了两个有几面之缘的。
等这两位见到杜橓卿,三个人却都略微有些尴尬,不用说了,皆如他一般,榜上无名,却都被召来了国武监,和那些身形彪悍的军人,以及那些不管矜持,还是张扬,但见人就能说上几句的世家子比较起来,却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显得分外特殊了起来。
既没有功名在身,又使不得刀枪,这才是真正的尴尬之处。
所幸的是,辰时已近,虽还陆续有人到来,但却也就是零星几个了,到得辰时,终于有人捧着文书名录出来,开始一个个的点卯。
没一个迟来或是不来的,点了一圈,一百六十七人,尽皆按时到来,并无差错。
之后,便有人领着众人绕开正门,向西而来,走了约莫有顿饭功夫,怕不有数里远近,一片密林之后,阔大的校场露出了整个面目。
放眼望去,宽敞整洁的几条林荫大道,若隐若现的屋宅殿宇,还有远处的青山绿水,不自觉间,许多人皆感心头一畅,还真是一处好地方啊,杜橓卿默默叹道。
多数人都在好奇的左顾右盼,眼中满是惊奇和讶异,有些世家子更是将这里和自家府邸比较开来,最终却不得不承认,精致有余,但气魄比起这地方来,却是拍马难及的了。
是屯卫的兵?
窃窃私语中,有人不确定的道了一句,只因从到了这里开始,有如牌坊的大门旁边,有军兵把守,再往里面走,也不时有军兵成列巡视而过,簇新的军服,铿然作响的腰刀,还算整齐的队列,人为的让这里多了几分军营中特有的肃杀之气出来。
瞧着军服,有的人不由疑惑的出声,有那么几分不确定。
瞅着像,难道这里以后就由屯卫来值守?
要说更应该是左卫的人来吧?
屯卫就对了,不都说,看门守户找屯卫吗?这里离长安城几十里,左右卫,雄武军,谁愿意来?
瞎说,左卫的西山大营就在旁边,多便宜的事儿,再说了,那位什么出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用人,王指挥使敢说个不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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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来,才有几分军营的样子嘛,国武监,国武监,弄的山清水秀的,岂不是没了杀气?木头,你说对不对?
大帅要做的事情,定然是对的。
也不知大帅是不是要练兵,这么点人,又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能练出个什么?
嘿,咱们这些人跟大帅南征北战闯过来的,比起呆在没了大帅的左卫,还不如跟在大帅身边,至于做什么?想那么作甚?跟着就是了,大帅自然不会亏待了咱们。
大帅是雄鹰,没人能猜到雄鹰看得有多远,飞的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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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不时低声交谈的前面诸人,落在最后的十多人却都默默无言,只是或惊奇,或惴惴,或震惊的走着看着,他们基本不知道屯卫和羽林军到底在官服上有何区别,也不知道这里和军营比起来,到底特异在哪里,他们只知道,这国武监看上去。。。。。。怎么瞅都是刚建成不久的样子,而若今后入了这里进学,到底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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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学大人开恩,今日所到诸位生员,皆面考准入国武监进学,下不为例。。。。。。。。
平整的好似青石板地面一般的校场上,有人立于高台,衣抉飘飘,没错,是个文人,还有那认识此人的愕然道了一句,国子监的教授?换门庭了?
一百多人扬着脑袋,那位在上面慢条斯理的宣读着督学大人的指令,不过头一条就让多数人一愕,不过多半人随即便有些无所谓了,到是也有人喜上眉梢,对于他们来说,这真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所有国武监生员,在学两载,食宿皆于国武监内,无事不得外出,督学大人令,凡我国武监生员,在学期间,一言一行,须从国武监军规,违者,按律处置,详情,之后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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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串说下来,规矩可着实不少,让许多人,尤其是那些世家子没有半点的准备,窃窃私语的少了,脸色变差的人则多了不少出来。
半晌过后,那人才退了下来,却又换了一赳赳武夫上去,嗓门大,声音粗,有认得这人的,立即低呼了一声,左卫李虞候?
怎么,认得此人?
羽林左卫鼎鼎大名的李阎王,谁不认得?左卫中军虞候,家事也有些,但自从跟了。。。。。。赵大将军,就沾了魔气儿,之后在左卫铁面无情,手段狠辣那是出了名的,瞧那官服没有,现在已经是都尉了,却还掌着左卫军法,这位可不好惹,奉劝一句,千万别落在李虞候手里,不然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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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清楚没有,是两年还是两个月?
两年,要在这鬼地方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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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种种,却并不影响声音继续传来,都听好了,今日不过照个面,督学大人有令,三日后正式开课,尔等有三日回转长安处置家事,三日之后,准时回转,日子长着呢,不需多说,记住地方,别到时回不来,好了,都散了吧。
国武监始创,第一批生员到来之日,就这么草草收了场,许多人日后回忆起来,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既没有多隆重,也没有多肃然正式,连说好了的学考也临时作罢,几如儿戏。
然史载,大秦景兴五年七月初一,国武监草创。。。。。。。。。开亘古之先河,纳秦地俊杰英才一百六十七名而教之。。。。。。。。兵家之学自此而兴,教门独大之势渐去,嗟乎,圣人之道,尽矣。。。。。。。。。。。
虽后世如此记之,但实际上,身为秦地俊杰的这些国武监第一批生员却大多都感到有些荒唐,虎头蛇尾,简陋而有仓促,没有一个心里觉着这是不可多得的一份际遇,上了贼船的感觉再次涌现在多数人心里,虽然。。。。。。。督学大人是那位声名鹊起的赵大将军。。。。。。。。
(八千字,应该不算少了,给点什么的?上个月断更了许多天,果然最后成绩有些惨淡,收入也减了不少,这个月打算努力一下,但月初就又断更了几天,真的没办法,非职业选手,就这样,请大伙多谅解吧,有时候阿草都怀疑,他们一天更新几万字的是怎么码出来的,真的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啊,不用想就能写出来吗?崇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