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包围
战事骤然激烈了起来。
在这三四十里的城墙上,几处蛮族聚集之处,秦军和蛮族在城墙上混战成一团。
这是三天以来,敌人第一次大举攻上城墙。
这显示出了辽东蛮族的勇力,也得益于城墙上秦军的分散,当然,这里面也有着,猛虎武胜军善战之名,多数得于野战,很少守城的原因。
不过,古北口城墙虽然单薄,低矮,但却也有着优点。
分段式城墙,有着无数的节点,高高的箭楼,耸立在城墙诸处节点上,上面不光有烽火台,还能藏兵。
秦军守卫古北口城墙,各处箭楼中除了弓箭手,便是后备兵员,在城墙上奔走支援,也非常的方便。
三万余秦军步军,虽不能将这里变成铜墙铁壁,但想要轻易突破城墙防守,却也不那么容易。
在厮杀最为激烈的地方,秦军源源不断的汇集起来,几乎用血肉之躯,将攻上城墙的蛮族一个个挤下下去。
城墙上的血腥味,浓的刺鼻,在尸骸和腻滑的鲜血中,两军士卒舍死忘生,拼杀于一处。
箭矢不断从箭楼中升起,落向城外。
将蛮族大片的射倒在地,蒙古骑兵也城墙之下游走,也不断射出箭矢,将一个个秦军射死在城墙之上。
秦军不断承受着伤亡,这是几天战事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战。
猛虎武胜军的顽强之处,也渐渐表现了出来,他们能够承受住这种普通军旅,几乎无法承受的压力。
同袍的鲜血,让他们勇气倍增。
同袍的呼喊,让他们舍死忘生。
当猛虎之声,终于响成一片,他们便已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坚强冷酷而又势不可挡的一个群体。
这样的声音,曾响彻于太原府。让太原精兵惴惴不安,也曾在大同城下震慑敌胆,更曾在塞外草原的寒风中,让胡人战士恐惧不已。也曾在西北黄沙漫卷之中,让党项人闻声而逃。。。。。。。。
异族大汉的身周左右,横七竖八已经躺倒了不知多少秦军士卒,但秦军狂呼着好像无穷无尽般踏过同袍的尸体涌上来。
几个苦战多时的蛮族战士,几乎瞬间便被乱刃分尸。之后也再无蛮族战士有爬上城墙的机会。
疯狂的战士,是战场上最为可怕的存在。。。。。。。。
在这样一群战士面前,任何个人的勇武,都将无济于事。
异族大汉,终于出现了些许惊慌,身上接连中了两刀,一刀划过他的脸庞,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吓人的伤痕。
血流披面,大汉疯狂的吼叫着,像困兽一样挥舞着他那已经沾满血肉的武器。将一个个上前的秦军砸的血肉模糊。
但这样的扎挣,只能属于最后的疯狂。
当他转身欲要逃往城下的时候,一杆长枪,如毒蛇般刺入他雄壮的脊背。
大汉痛苦的咆哮了一声,回身砸断枪杆儿,但同时,数把钢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腰腹,随即乱刃齐上,将其剁成肉泥。
还在往城上攀爬的蛮族。呼喊声四起,调头便走,并好像传染一般,传递到其他攻城队伍当中。
一时间。激烈的战事,好像一下便来到了结尾。
任凭骑着战马的蒙古人如何呼喊督促,甚至是砍杀,这些蛮族头也不回的溃退了下去。
程书奇斜倚在城墙垛口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没有一处不在隐隐作痛。尤其是被敌人的钝器击打了一下的胸口,更是闷的厉害。
他几乎已经脱力,却还是站直了身子,望着仓皇溃走的敌人,他高高举起了手中带血的钢刀。
“猛虎。。。。。。。。”
“猛虎。。。。。。。。”
“猛虎。。。。。。。。。”
一阵阵的呼叫,从城墙上蔓延,之前,是敢死用命的号角,此时,则是胜利的宣言。
声音在古北口上空,回荡不休,山峦相应,久久不绝。
此战,蒙古人麾下,辽东蛮族万人队,伤亡过半,也已胆落,不堪为用了。
成吉思汗亲赐千户,辽东诸部首领,突耳,也战死于古北口城墙之上。
对于秦军而言,这并不是古北口一战当中,最为严峻的考验,但可以说,这是此战当中,最为惨烈的一段战事。
只不过一个多时辰,秦军便战死三千余众,两个营正,战死在城墙之上,旅率,伍长之类,更是战死了二十多位。
程书奇重伤,命也去了半条,这位撑着股劲儿自己走下了城头,随即吐血昏厥,随军大夫瞧了瞧,肋骨断了好几根,身上中了两箭,外伤加上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只能说,意志顽强到了一定的程度。
用军中的话来说,当之无愧的一条好汉。
秦军损伤不轻,但古北口城墙,依旧在秦军手中。
之后蒙古军主力,终于开始攻城。
激战到傍晚,让秦军上下略感差异,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是,蒙古人的攻势,反而不如那些辽东野人来的猛烈锐利。
不过,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蒙古人擅骑射,攻城反而是他们最为薄弱的地方,骑惯了战马的他们,只要双足落地,其实也就等于废去了一半儿武功。
在猛虎武胜军这样步战精锐面前,又有城墙可守的情形之下,蒙古人除了能在远处,对秦军造成些杀伤之外,竟是没有太多的办法。
而困扰蒙古军的是,连日激战,箭矢的消耗,比秦军还要大的多。
可以说,蒙古人在辽东数载之积聚,差不多都用在了古北口一战当中,让他们沮丧的是,他们并没有取得太多的战果。
落日余晖当中,成吉思汗铁木真焦躁的望着那绵延如长蛇一般的汉家城墙,怒火在他胸中不停燃烧。
几天过去了,北方的那些狗崽子,应该已经越过了当年金国人建立的那些寨子,进入了辽东北部。
但他。。。。。。铁木真率领的勇士,竟然还没有攻破这样一道低矮的城墙。。。。。。。
他恨恨的拍了拍马鞍子,若非他还派了哲别出去,不然的话,他会亲自率领勇士上前,杀死敌人,或者。。。。。。。让敌人杀死在这该死的城墙之下。
因为他明白,蒙古人已经来到了绝境,突破了这里,可能还有生机,不然的话,蒙古诸部将沦为他人的奴隶。
对于蒙古人来说,已经处于绝境当中。
而对于张锋聚部而言,其实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蒙古千户哲别,此时已经率一万蒙古骑兵,出了野狐岭,出现在古北口侧后方向。
速不台,率五千骑兵,上了松亭关,沿关而下,往古北口进军。
张锋聚部,已然处于被包围之中。
更为险恶的是,守卫燕城的河北守军,听闻李任权兵败河南的消息,李任权次子李傲率兵数万兵马弃城而走,向北方逃来。
其间席卷河北北部,烧杀抢掠,强拉丁壮,裹挟百姓义军,成军十万,漫野而来。
张锋聚部,彻底成为了一部孤军,河北辽东,风云汇聚,皆在古北口周遭百里之内。
张锋聚部,不但堵住了蒙古人南下的脚步,一样阻隔了河北逃人们的去路。
腹背受敌,兵家之大忌,张锋聚部却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只能死死守在古北口,没有半点可以躲避的余地。
不过,身为军中主将的张锋聚,却并不算担心。
当听闻河北兵马大举前来的消息之后,更是哈哈大笑,状甚欢欣,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大哥在河北,必定大胜李任权,不然的话,燕城兵马,怎么会倾巢而出,以这样一往无回的姿态,向北而来?
基业不要了吗?还是蒙古老爹更让他们亲近?
河南大胜,援军克日必到,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半点的准备。
古北口西南,潮水西畔,燕山西南山麓,一万秦军骑军顺水而下,在这里终于拦住了出了野狐岭的一万蒙古骑兵。
这一部秦军骑军,其中有三千兴武军所部,兴武军指挥使李刑此时率兵已经北上草原,归于大将军木华黎麾下,而兴武军主力,其实一直在南边作战,由王胜保统领。
剩下的三千人,是张锋聚跟李刑强讨而来,也为猛虎武胜军骑军补足了一万之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初猛虎武胜军最为强大的时候,有骑军近四万众。
但自成武鼎革以来,猛虎武胜军也快速渡过了他的巅峰时期。
河东,河中各部军中,其实都有着猛虎武胜军所部存在,加起来怕不有十余万人马。
到了如今,猛虎武胜军的番号,只能由大同张锋聚一部来使用了,其他尽都拆分了出去,补足各部之不足。
像兴武军,自建成以后,便将猛虎武胜军骑军大部接管了过去。
可以说,兴武军和猛虎武胜军,是一双连体婴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河北,辽东一战,兴武军和猛虎武胜军这样的大将军赵石的嫡系人马,自然都将在列。。。。。。。
而这一万秦军精锐骑兵,逡巡于古北口之后,防备的便是此时这样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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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章狭路
哲别,蒙古人当中少有的骑兵将领。
他和博尔忽,忽必来,赤老温等出身成吉思汗汗帐中的怯薛军将领有着极大的不同,用汉人的说法便是,这是位将帅之才。
他是泰赤乌部的附属部落别速惕部人,十三翼之战中,曾射伤成吉思汗铁木真,后被俘请降,赐名哲别。
在南下攻打金国的诸次战役当中,担任要职,从十户长,升迁至千户,遂与博尔忽,赤老温,速不台等并列。
和另一个时空中不同的是,因为木华黎不在蒙古诸部,合撒尔叛离等原因,此时的哲别,已隐然为成吉思汗账下众将之首。
这一次,成吉思汗也将重任托付于他,让他率兵出野狐岭,攻古北口侧后。
哲别一路催促大军前行,不过,当来到河北檀州,潮水西畔,哨探前方的游骑碰上了秦军斥候。
哲别便已明白,秦国人并非没有防备。
而很快,两支万人骑兵,便在这河北平原的北端遭遇。
这两支骑兵队伍,可以说,都是当世骑兵之翘楚,当他们骤然相遇与燕山山麓,却注定要拼杀个你死我活。
隆隆的马蹄声,作响于天地之间,山峦颤抖,河川震荡。
望着远方出现的黑线,哲别立即传令大军,停止前进的步伐,等待敌人的到来,如果敌人在初来的时候,便露出足以致命的弱点,那么,哲别不介意带领勇士们,立即冲上去,撕碎他们。
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对方身上,到了现在,大汗的信使,竟然还没有来到这里。
只能说明。汉人的长城,还是秦国人手中。
按着时日计算,哲别也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因为自从大汗率军南下以来。还没有哪个对手,能在蒙古人面前,支持这么多的时日而没有调头逃走。
而且,大汗已经调动了所有能够调动的军队。。。。。。。。
在他看来,并非蒙古人的弯刀变得不那么锐利了。这也许只能证明,秦国人的强大。
而眼前出现的军队,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秦国人竟然一面守城,一面还派出了骑兵,拦截来自后方的攻击。
尤其是,据他所知,守卫长城的秦**队,并不算多,面临大汗亲自率领的众多勇士,却还有余力顾及侧后。。。。。。。。
想到这里。哲别。。。。。。。这个好像岩石一般的蒙古名将,也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知道,蒙古人面临着怎样的处境,他心中的焦虑,并不比旁人少上半点儿,所以,他需要尽快的击败这支出现在眼前的秦国骑兵,然后赶去另外一处战场,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
但秦人骑军。渐渐清晰起来过后,几乎是立即打消了他速战速决的想法。
严整的骑兵军阵,好像一座移动的城墙,与草原战士迥异的装扮。也更彰显了他们的气势。
制式的武器,制式的甲胄,强健的战马,唯一与蒙古勇士相同的,可能就是同样年轻健壮的士卒了。
在秦军战旗之下,一人高高举起手臂。秦军骑军便缓慢的停了下来。
和蒙古军略显嘈杂不同的是,这支军伍只停下来,除了偶尔听到的传令之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外,便是鸦雀无声。
沉重而肃杀,让秋风更加彻骨的杀气,好像在这一瞬间便凝聚了起来。
身为对手的蒙古骑兵,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大多敏锐的感觉到了对面这支大军的异样,慢慢安静了下来。
但他们是蒙古人,广阔的东北草原以及辽东大地的主人,骄傲的他们,从来不曾在对手面前沦于怯懦。
对手越是强大,好像越能激发他们的勇气,现在,他们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
很多蒙古战士眼中,慢慢浮现出了血丝,这是大战将起时,最恰当,也是最好的一种情绪。
并不如何高大,却非常健壮的秦军将军,远远的也在观望着这些蒙古骑兵。
他的名字叫薛奴儿,只这个名字,便也显示出了他不同寻常的来历。
他是乃蛮人,可克薛吾这个尊贵的姓氏的继承者,身上流淌着,天神最为荣耀的战士所属部族的血液,可克薛吾部的后裔。
他的经历是幸运与不幸的结合体,没人说的清,他这前半生,到底经历了多少故事,连他自己都不成。
当年,强大的可克薛吾部,随着乃蛮人荣光的终结,也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毁灭。
作为父亲眼中,无足轻重的,一个女奴的儿子,他在部族中过的非常艰难,但幼年时期,却还算得上富足安稳,毕竟,他身上流淌着可克薛吾的血脉。
当当他将将成为少年,可以骑上战马,拉开弓箭的时候,可克薛吾部覆灭了。
至今,在特特兀儿草原,可克薛吾部覆灭之处,还立着天神使者为可克薛吾部战士立下的墓碑,草原的风声中,也流传着可克薛吾部战士们英勇之名。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可克薛吾部还有着血脉在流传。
那一战,可克薛吾部的嫡系族人,被杀戮殆尽,而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这得益于可克薛吾部的主人,他的爷爷,可克薛吾撒卜路黑对如今的乃蛮人大汗,鲁乌尔阿拔有着恩情。
于是,他和他的另外两个兄弟,都受到了大汗的庇护,作为奴隶,成为了战胜者的侍从。。。。。。。
这样的事情,在草原上并不多见,但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草原权贵们虽然冷酷,但总归有那么一些人,有着宽广的胸怀。
和那庸庸碌碌的兄弟不同,自小便饱受冷眼的他,既继承了祖先们的武勇,也同样拥有了他们睿智的头脑。
还未长成的他,拼着性命,在扫除乃蛮部残部以及攻打不亦鲁黑汗的战争中,获得了功勋。
当鲁乌尔阿拔将他叫到身前,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
他没有如鲁乌尔阿拔大汗所想的那样,要求跟随大军,去与西夏人作战,获得更多的功勋。
而是要摆脱奴隶的身份,去南边秦国的国武监进学。
那一刻,他至今仍然记得,那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危险的一刻,大汗的目光好像箭矢一般想将他整个穿透。
因为他是可克薛吾部的后裔,他的祖父,虽然对大汗有恩,但大汗绝不容许,一个可克薛吾部的族人,出现在乃蛮人当中,获得声名和权力。
最终,他渡过了危机,大汗答应了他的请求。
不过,那时却告诉他,将来不要回到乃蛮部去了,当他再次出现在乃蛮部的时候,也就是被砍掉头颅的一刻。
于是,长安国武监中,多了一个薛奴儿,乃蛮部少了一个叫查察的汗帐卫士。
时隔多年,现在的薛奴儿,很清楚记得自己曾经的奴隶的身份,也没忘记自己的姓氏,只是,他再没有回去过乃蛮部。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出现在乃蛮人汗帐之中,告诉与他恩怨纠缠的大汗,可克薛吾部的子孙,又回来了,但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统领着一万秦军,这些部下们,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当年战胜的可克薛吾部子孙,却成了他们如今的统领。
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感到很奇幻。。。。。。。
不过,由此也能知道,这位可克薛吾部的子孙,到底有着怎样的武勇和才干了,以异族之身,在短短六七年间,便走过了别人一生也无法走完的宦海官途。
而到现在,统领万骑,征战沙场,他也才刚刚二十六岁。
当然,能升迁如此之快,除了他本人的才干之外,也还得益于时机。
在征伐西辽的战争中,崭露头角,为大将军李刑所看重,在组建兴武军时,屡屡提拔于他,而他身上的国武监烙印,也让他在兴武军中如鱼得水。
到了这一战当中,因兵力单薄,大将皆出的原因,这一路一万骑军,便被大将军张锋聚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努力把握机会的薛奴儿,自然不会让这机会在自己手中白白溜走。
对面,是成群结队的蒙古骑兵,在他眼中,这些都将是他的战功,他和身后所有的秦军将士一样,骄傲而又自信。
而这骄傲和自信来源于如臂使指的大军,来源于他们百战百胜的威名,来源于数不清的敌人的鲜血,以及多年以来,训练时流下的那许多汗水。
这是一支独一无二的军旅,世上没有那支军旅能与它相提并论,蒙古人也不成。
先发起进攻的,不是蒙古人,而是秦军。
薛奴儿只是抽出了腰间的钢刀,略微前指,并没有多说半句废话,因为这里包括他,所有将领乃至军卒,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面对相同数量的敌军,战术早已演练过了无数次,尤其是草原兵马,更不用多做吩咐,因为他们本就是为了应付草原胡骑,才被建立起来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碰撞
“散开,以百人队为准,各自游弋。”
对面的大军在向前移动,哲别知道,这场骑战,竟是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来进行一些布置。
一般来说,两军接战,总要先观察对手,然后传下军令,鼓舞士气,等等等等,这些几乎是战争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尤其是冷兵器战争。
但有的时候,一场遭遇战,会将这些环节统统忽略,这是所谓的狭路相逢了。
说实话,像秦军和蒙古军这样的两支骑军,是不存在狭路相逢这种可能性的,因为越是骑兵,对周遭情形的哨探越是不会放松。
而且,因为他们是骑兵,所以哨探的距离会非常远。
两军相隔十数里,甚至是数十里的时候,其实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动向,兵力,装备,辎重如何等等等等。
不过,越是精锐骑兵,想要哨探大军行进情形,也会非常困难,因为他们的斥候会是精锐中的精锐。
斥候间的较量,胜出者,往往会得到敌人更加详细的情报。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想说明了一件事,秦军的进攻很突然,几乎没给蒙古人留出太多准备的时间。
这在精锐骑兵相持的时候,是十分罕见的。
蒙古统领蒙古万人队的是博尔忽,赤老温,忽必来等这样的蒙古将领,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同样下达冲锋的命令,直到战事不利时,才会慢慢转向蒙古人最为熟悉的作战方式。。。。。。。
而哲别,却在秦军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时候,便已经打消了跟秦军正面较量的可能,因为他看到了秦人的高大健硕的战马,这种战马,形成的冲击力,将不是蒙古骑兵的坐骑所能正面抗衡的了的。
而这,其实就是将帅之间的区别。
一个决定。其实也就改变了之后的战争进程。
也在很大程度上,消弱了秦军的优势,将蒙古骑兵最为优秀的一面在第一时间便展露了出来。。。。。。。
秦军还在慢慢加速,蒙古骑兵却已经开始作鸟兽散。他们分成一个个的千人队,将弓箭持在手中,纷纷向敌人侧方催动了战马。
马蹄隆隆,终于响彻天地之间,让潮河的河水。泛起无数涟漪。
但是,秦军无疑占据了主动,不是因为旁的什么,只因为他们更快,所以也就抢得了先手。
箭雨在大军疾驰中升起,乌云一样遮蔽了天空,弓弦震颤的嗡嗡声,以及箭矢升空的锐啸声,,甚至在这一瞬间盖过了马蹄的闷响。
这是战争中最辉煌壮观的一幕。是杀戮艺术的极致展现,可惜的是,诗人们很少能见到这种场景,所以,罕有见诸于弊端。
箭雨落下,成群的蒙古骑士绝望的拼命催动坐骑,却还是被覆盖于其间,箭雨带着令人惊悚的呼啸声,从天空落下。
人马皆倒,鲜血崩流。片刻间,便将前方成扇形的一片地方变成了地狱。
这就是战争中,抢得先手带来的成果,以敌人的鲜血和死亡。作为最终的奖赏。
几乎一个千人队,就此消失在蒙古军编制当中。
秦军的犀利和恐怖之处,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这只是勉强算是这场遭遇战的开胃菜罢了。
蒙古人用他们的顽强以及那娴熟的骑术,精准的箭术,告诉秦军。这一战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蒙古骑兵,好像被触动了的马蜂窝一般散了开去。
虽然看上去非常混乱,但绝对不是溃散。
他们分成断断续续的两股,冲向秦军两侧,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承受着突如其来的伤亡,也震惊于秦国人弓箭的射程,以及他们所造成的杀伤效果。
但绝不意味着,他们会在敌人面前,调头逃走。
他们一般努力的让战马奔驰起来,一边张开弓箭,对进入射程的秦军做出攻击。
如果说,秦军的箭雨,是成规模的覆盖攻击的话,那么蒙古人就化身成为了一个个狙击手,将一个个进入射程的秦军战士从马背上射下来,连绵不绝,对秦军造成着缓慢而又坚定的杀伤。‘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术的较量,考验的,其实已经不是大军统领是否英明,是否能掌握战事的节奏等等,而是在考验着两族战士整体的军事素养。
谁能更快的将战事带入自己擅长的节奏,谁才能在这场战事当中,获得越来越多的优势。
在这样一个瞬息万变的战场中,战事一旦开始,领兵之人的能力,才干等等,也就没多少用武之地了。
两军在开战之始,便开始不停的失血。
箭矢在空中飞舞,马蹄声再未断绝,两族战士们不停的射出弓箭,对敌人造成杀伤,一时间,汉人的钢刀,以及蒙古人的弯刀,都成为了摆设,弓箭成为了战场中的主角。
这一战,之所以称之为经典,被后世无数人所称道,钻研,并在之后,很快摆上了国武监的课桌。
不是因为这一战的规模有多么宏大,在古北口一战当中起到了多么关键的作用。
完全是因为两支汉胡骑兵队伍,在交战中都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术手段,是汉家骑兵和草原胡骑之间最为经典的一战。
两军士卒都将自己最为优秀的一面,展示了出来,并努力的保证着自己的弱点不暴露在敌人眼中。
将来,大秦骑兵纵横天下,取得了无数胜利,也有无数的敌人,淹没在大秦的铁骑奔流当中,但再没有一个敌人,在大秦骑兵面前,展现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所以,很多后人皆都承认,蒙古人是旧时代骑战中的王者,他们的战术鲜明,运用恰当,又有着成群的彪悍战士作为依托,只可惜,这一支难得的骑兵群体,却在灭亡之前,少有发挥他们的优势的余地。
像尘埃一般,被强盛的大秦,干干净净的扫进了历史当中。
就像潮水之畔的这一战当中,蒙古骑兵做出了全部的努力,却对整个战事而言,没有半点的用处,相反,不论他们做出了多少努力,无论他们的战术有多么犀利,也都被秦军骑兵迟滞在这里,在战略上,完完全全的败下阵来。
不过,不管后人有多少唠叨,此时此刻,身在潮水之畔,燕山山麓的秦军将士,都在拿性命和鲜血,来完成着属于他们的责任。
他们在承受伤亡的同时,将训练中的一切,都化为了真正的行动。
薛奴儿想的没错,这就是一支当世独一无二的骑军军旅,他们对草原胡人的战术的熟悉,根本不下于胡人自己。
从大将军赵石北征草原,征服了无数胡人部族开始,秦军的骑军,每一天,几乎都在经历着深刻的变化。
困扰了历代王朝的战马问题,在草原诸部归附的今日,早已不再是大秦桎梏,反而成为了他们的优势所在。
各种优良的战马,汇聚于大秦军中,甚至已经去到了民间,战马交易的繁盛,为历代所不及。
这样一来,精锐的骑兵的诞生,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作为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兵种,一直在秦军当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是军中诸事中的重中之重。
从成武鼎革开始,对骑军的组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延及今日,大秦的骑兵,已然脱胎换骨,和十几年前,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而这中间,最让人称道的,其实还是他们对战术的应用已经非是当年可比了。
当蒙古人的骑兵,像狼群一样散开,并渐渐出现在大军两侧的时候,一支支秦军骑兵,从大军中像触角一般延伸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敌人,根本不用什么将令,他们现在的一切应对,都已经在无数个日夜的训练当中,成为了他们作战的一部分。
敌人的反应,并没有脱离他们的预计,针对草原胡骑最为难以应付的游战战术,秦军早已开始制定准备了应付的手段。
在天空望下去,就像一团墨迹,突然晕染开来,让秦军一直保持严整的阵型,迅速膨胀,渐渐变得稀疏。
两军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战士们收起弓箭,拔出弯刀,交错之间,碰撞出了无数火花。
无数人,在疾驰的马背上,被敌人斩中,鲜血崩现之间,手舞足蹈的惨叫着,掉下战马,当然,在这样的骑战当中,掉下战马,几乎便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被疾驰而过的马蹄,踏为肉泥。
喊杀声猛然间便激烈了起来。
蒙古战士们有着他们自己独特的风格,如果说,秦军将士,是以严苛的军律来约束军伍,让军队拥有可怕的战斗力的话,战争在这些蒙古战士而言,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便像吃饭喝水一般,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即便陷入肉搏,蒙古骑兵往往也是前面的战士拔出弯刀,身后的战士依旧在射出箭矢,即便掉落马下,他们也不会惊慌失措的躲避马蹄的践踏,而是立在原地,不停的射出箭矢,直到被战马踏翻。
秦军骑兵几乎是第一次,在初一接战时,并没有立即占据毋庸置疑的优势,而是依旧在缓慢的失血。(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大军
这一战,经历的时间,要比两军主将预想的还要漫长。
两天过去,两支万人骑军,在河北平原上,你来我往,纠缠不休,无数战士,将一腔热血喷撒在了这片陌生的平原之上。
潮河两岸,数十里方圆之内,都沦为了战场。
彪悍的汉胡骑士们,奔驰往来,用弓箭,用刀枪,有所有的一切,想要战胜顽强的对手,但最终,除了让两军越来越是虚弱,越来越是混乱之外,什么都没得到。
没有敌人逃走的迹象,没有敌人减少的表征,战事一直在持续,鲜血在一直流淌,马蹄声,也一刻不停在耳边回荡。
这样残酷的战事,确实是骑兵战争中少有的,当然,如果发生在草原上,并不奇怪,草原人的战争,有时候会持续数月,甚至以年头来计算。
但这里是河北,汉家故地。
汉胡骑兵间的交战,正面的较量,胶着到这种程度,只能以罕见来形容。
实际上,两天过后,纠缠在一起的两军,皆已精疲力竭,士卒的伤亡,只能用惨重来形容。
尤其是在潮河西岸,围绕着两军主力,蒙古人和秦军厮杀的天昏地暗,箭矢像蒿草一样,布满地面,无数的尸体躺倒在了十数里的土地上,失去主人的战马,在这里四处游荡。
哲别早已射光了数个箭壶,杀死了不知多少敌人。
而在他不远的地方,那个顽强的对手的旗帜,依旧在风中烈烈飘扬,两日间,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同样也是一个值得哲别尊敬的敌人。
对方一直死死咬住他所在这个千人队,从来没有放松过,他们在潮水西岸转了无数圈子,好像有着默契一般,无法摆脱。也不愿摆脱对方。
在间或的碰撞中,秦国人骑兵那可怕的冲击能力,让哲别心有余悸,他们甚至能隐约看见。那个秦国将军挥刀纵马的英姿,几乎没有哪个勇士,能在对方挥舞的刀锋之下,存活下来,就像没有哪个秦国战士。能逃得过他的神射一样。
战事进行到此时,已经陷入令人无奈的混战,任何精妙的战术,在这样的纠缠当中,都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不光哲别明白,便是薛奴儿,也清晰的感觉的到,秦军正在渐渐占据优势。
这不光是因为。秦军将士的指挥体系,更加优良,也非是秦军将士显露出来的作战意志比敌人更加顽强,更非战术运用多么的得当。
最终的原因,是因为秦军的战马,更加强健有力,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强,而且,秦军的皮甲。更加坚固耐用,防护更加周到有力。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蒙古人的箭矢,正在慢慢消耗干净。到了现在,甚至有的蒙古战士,已经开始捡拾地上的遗矢。
在这里作战的人们,无论秦军将士,还是蒙古人战士,其实都清楚。使用过的箭矢,便也无法保证精准。
尤其是,秦军使用的制式箭矢,和蒙古人用的完全不同,会让蒙古战士很难适应。
这也让蒙古人的优势丧失殆尽,秦军靠着更加锋利坚固的钢刀,正在逐步将胜利握在掌中。
在这样一个时候,其实只要战事一直持续下去,胜利的天平毫无疑问,将倒向秦军一方。
而秦军上下,也绝对不会让蒙古人将战事继续拖延下去,像当年的金国人一样,被蒙古人用他们最为擅长的方式,用几天几夜,甚至十几天的时间,拖累拖垮。
不过,当第三天,清晨的朝阳,从地平面上升起,将阳光散漫大地。
散布在各处的两军战事,跨上战马,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战事的时候,两军集结的号角声,几乎同时响起。
很多两军战士,在听到号角声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便是,最终的决战,终于将要开始了。。。。。。。。
但实际上,两军不约而同的停止纠缠,聚拢部下的原因,只在于,南边出现了一支足可称之为庞大的大军。
当听到消息的时候,哲别欣喜若狂,河北李任权部,终于来到了战场,也为这一战,迎来了转机。
而薛奴儿,则是截然相反,一边立即令人吹响号角,一边派人急报大将军张锋聚,这场战事的胜负,在他看来,已然无足轻重。
当河北大军赶来,对于大同兵马而言,便也处于敌军包围之中了。
这是大军启程时,预计的最坏的一种情形,孤军深入,被围于古北口,除了拼死力战,等待南边不知在什么地方的援军之外,再无他法。
十余万河北大军漫野而来,只是战的筋疲力尽的秦蒙两军,都不知道,大军的主将,燕王李任权的次子李傲,此时不但在为大军的粮草发愁,而且,大军迟迟未曾拔营的原因,却是李傲最为宠爱的两个小妾厮打在了一起。
李傲好色,满燕城的人都知道,这位燕王此子,有着不逊色于君王的后宅女眷。
作为河北地界的土皇帝,李傲看上的女子,都脱不了进入王府的命运。
能得李傲宠爱的女子,不说倾国倾城吧,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李任权战死的消息一到燕城,李傲便被左右推举为燕王,这位登上王位的燕王次子,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跟失踪于军中,至今不得消息的大哥,以及其他几个留在燕城或者其他地方的兄弟们争权夺利,而是想到了逃走。
不过,他的提议,也确实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
心惊胆战的人们,对于新王的英明,皆都赞颂不已,已然纷纷准备逃命的他们,这次可以正大光明的搜刮燕城乃至左近,带着无数财货,跟着英明的燕王殿下,走上逃亡的路途。。。。。。。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蒙古人占据的辽东。
一路上,这支大军,都在膨胀,烧杀抢掠的事情,自然没少干了,河北地面上,凡挡在这支大军前的一切,都被这支大军的上上下下搜刮一空,就像蝗虫过境一般,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战乱年代,最为可怕的一幕,也是乱世当中,最为常见的过程。
各处义军,对这个最为熟悉,干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再有就是逃兵,或是入侵中原的异族们。
至今为止,河北人所经历的契丹,女真等族南下,或者是蒙古人的劫掠,都不如这次那么的彻底,那么的残酷。
由此可见,割据一地之军阀,为祸之烈,根本不下于异族。
哲别派出的传令之人,很快便在这支大军当中找到了李傲,并传达了哲别的军令。
不过,令哲别大怒的是,河北大军一直迟迟未动,一直到了午后,才有人过来,谦卑的告诉千户大人,他们将为大汗效力,并在千户大人的带领之下,去攻打古北口的秦军。
然后就是讨价还价了。。。。。。哲别无奈的发现,这支所谓的大军,只不过是一些胆小的兔子,聚集在了一起,而这些兔子,却还想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候,得到一些胡萝卜。。。。。。,。
他们的卑微和奸诈,确实很像哲别熟悉的汉人,只是,到了现在,也不曾消失在他视线之内,并在这两天的厮杀当中,让蒙古勇士吃尽苦头的秦国人,难道不也是汉人吗?
当然,照着哲别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哪里都是怯懦卑微的家伙,即使狼群当中,也不能免。
薛奴儿确实没有率兵北走,他不怕蒙古人的追击,因为蒙古人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一战下来,一万秦军精锐,只剩下了六千多人马,伤亡近半,对面的蒙古人看上去更惨,他们的斥候,甚至已经没有再出现于大军周遭了。
这样一支残兵,还敢跟秦军纠缠的话,只能说是勇气可嘉了,但那却并无多少实际意义,拖慢不了多少秦军北撤的脚步。
只是,他选择留在这里,是想看看,来的河北大军的模样。
而且,不久,斥候就带了些捉拿的河北兵卒过来,一问之下,薛奴儿不惊反喜,更不着急北撤了。
这是一支看上去人多势众,却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大军,也许,只要尝试着攻击他们一次,他们就会像中箭的兔子一样,四散奔逃才对。
可惜,对面还有着一个狡诈而又顽强的对手,不然的话,薛奴儿自忖,就算大军上下,已经不堪久战,也能将那所谓的十数万河北大军冲散开来,那样的军功,是如此的诱人,让薛奴儿心痒难耐。
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大军的后路,就在他手中,一个不对,也许援军未到,大同所部,先就陷入了重围之中。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谨慎,能将敌人拖住,便绝不冒险。
这一天,安静的好像之前的战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飘荡着血腥味儿的战场之上,也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但方圆数十里之内,却盘踞了十数万敌我人马。。。。。。。。。
但这一天的耽搁,却让战局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变故
实际上,这一天的时间,无论是对于秦军,还是蒙古军,或者是河北大军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秦军随时在准备着北撤,去古北口与大军主力汇合。
不论南边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身处河北北部战场的张锋聚部,其战略情势,都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哲别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战之下,损伤惨重不说,蒙古人自南下以来,养成的骄娇之气,已是荡然无存。
哲别部,可以说是自合撒尔叛离之后,蒙古军中除了汗帐怯薛军之外,最精锐的一个万人队了。
却在河北北部平原之上,被同等数量的汉人骑军所重创。
在这两天的厮杀当中,秦军用绝不输于蒙古勇士的顽强和凶悍,让这些蒙古骑兵认识到,之前蒙古人南下,所遇到的,所战胜的那些汉人军伍,到底是怎样的货色。
当蒙古人少了张狂之气,那么他们的锐利锋芒,其实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长年以来,几乎同样百战百胜的蒙古精锐骑兵,被迎头痛击,无数勇士奋勇拼杀,最终却还是差点被敌人所击溃的时候。
那种失落感,是寻常军旅很难体会得到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蒙古人的勇气也是消弭,快的让人难以置信,连身为统兵将领的哲别,都感到了震惊。
因为在这一天,蒙古骑兵临时驻扎的大营中,平日里英勇而又暴躁的蒙古勇士们,除了那些喝的醉醺醺的醉鬼,所有人都萎靡不振,随时都能听见,有人在大声嚎哭。
年轻的战士,聚在一起,唱着草原上的牧歌。相互叙说着草原河水的甘甜,说着羊群,说着家中的女人有多么健壮而美丽。。。。。。不用问,他们想家了。
像岩石一样。不可摧毁的老战士们,大多在默默喝着奶酒,喝的多了,然后倒头便睡,丝毫也不管敌人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受伤的战士。也在不停的**,有很多人,会在这一天痛苦的死去。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支身经百战的蒙古万人队的精气神,在这一战当中,都消耗一空。
哲别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很难想象,这些勇士,很多都曾经在东北草原爬冰卧雪。像狼一样坚韧凶猛,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作战,也不能击垮他们。
最终,正是靠着这些勇猛无畏的战士,大汗才将东北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纳入了蒙古诸部的战旗之下。
但现在,只是短短的两天,他们就完全失去了作战的热情。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哲别虽然震惊,却非常清楚其中的原因。
因为自从占据辽东,嗯。这个时间还可以向前推进一些,应该是蒙古人选择和金国人作战,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的时候。
众多的奴隶,精致的财货。香甜的美酒,还有。。。。。众多的女奴,让蒙古人欣喜若狂之余,也在慢慢侵蚀着他们的筋骨。
试想一下,当蒙古人不用再冒着严寒,出去射猎。不用亲手酿制奶酒,不用自己辛苦的刷洗战马,整理弯刀弓箭,甚至于,他们已经不用再住在简陋的帐篷中,等待严冬远离。。。。。。。。。。
等等等等,都在说明一件事,蒙古人已经不是原来的蒙古人了。
那些最为坚强,最为勇猛,最为。。。。。。。强大的战士,在和金国的历次战争中,逐渐消耗干净,剩下的,则是酒色之间,迅速堕落。
这就是原因,但外面最坚硬的那层外壳被敌人毫不留情的粉碎掉之后,所有的荣光,所有的勇气,蒙古人所有值得称道的一切,就都崩溃了下来。
是的,蒙古人除了弯刀和弓箭,还能有什么呢?
但弯刀和弓箭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显得无力的时候,就也什么都剩不下了。
哲别没有刻意去阻止什么,因为那没有任何用处,失去了对胜利的极端渴望的蒙古战士,甚至失去了和敌人再次作战勇气的他们,已经丢掉了一切。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
回去之后,立即要重新组建一个万人队了,这些家伙,已经不配称之为勇士。
但。。。。。。回去之后。。。。。。。。哲别也只能苦笑一声,他没能完成大汗交付于他的重托,即便击败了这支秦国人的兵马,然后呢?
蒙古人可能将面从四面八方临蜂拥而来的敌人,长生天啊,您的子孙,正在困境之中挣扎,您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点指引吗?
当然,虽说蒙古军从上到下,已然气沮,这个时候若是薛奴儿不那么谨慎,而是选择攻击他们,很可能造就一场辉煌的大胜。
但事情没有如何,在这样一个战场上,秦军看上去无疑处于劣势之中。
百战力疲的秦军将士,在这一天当中,死死的注视着西边和南边的敌人,不敢放松一点精神。
而这个时候,可笑的是,能够主宰河北北部战场胜负的河北大军,却丝毫没有动静。
实际上,不是他们有多愚笨,更不是他们有多迟钝,而是这些河北将领们,太过聪明了。。。。。。。。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这条北逃之路,好像出现了一丝曙光,他们的到来,竟然能左右甚至可以说是主宰秦蒙两军的胜负。
那么,作为北方唯一割据一处,垂有二十余载的地方诸侯,这样的机会,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用问也能明白。
此去辽东,路途遥远,人地两生,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李任权兵败河南,已然身死,那么,他们到了辽东,会受到蒙古人怎样的对待呢?
这是河北大军上下最为关切的一个问题,现在,他们可以为蒙古人效劳,帮助他们,战胜秦军,这就是筹码,很重的筹码,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于是,河北将领们在大军的中军大帐中,吵成了一团。
女真和契丹将领们,显得很兴奋,为蒙古人效力,比给李家卖命,自然要好的多,所以,他们很愿意率领部下,去帮助蒙古人作战,借此想必不难得到那位据说很英明的大汗的赏识。。。。。。。。。。
土生土长的河北将领们,则有些迟疑,虽然,秦军来势汹汹,而且,和李家乃是死敌,但他们,却非常不愿意将秦人得罪的太死。
为蒙古人效力,或者降秦,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没有多大的分别。
而这个时候要是帮助蒙古人,将北边的秦军聚而歼之,那么,等秦军大举北上,他们还有活路吗?
河北大军中军大帐中的争吵,不必一一细说,李任权一死,没有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也就没人将他们统合起来。
而此时此刻,作为这支大军的统帅,李傲李将军,听着这个说的有道理,那个说的好像也不错,但他真正想要做的,其实只是想尽快逃去辽东,继续享用他的醇酒美人,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很关心。
在这样的犹疑不定当中,北逃的河北大军,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不过,在蒙古人不断的催促当中,大军注定要北上辽东的这个理由,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了决定。
最为可笑的是,最终的决定却是,大军缓行,不断逼迫于秦军,放开西边道路,让他们西逃去居庸关。
首鼠两端,莫过于此。
不过,哲别得到李傲回信,略为心安的时候,变故又生。
这一天深夜,南边来人,直入河北军中,密会于李傲,他所带来的,是一封书信,大秦晋国公,枢密副使,冠军大将军,太子少保赵石的亲笔书信。
言辞没有半点客气的地方,唯其如此,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印,李傲才算相信,这确实是大秦那位可怕的大将军,父亲最为痛恨的人,写就的书信。
而且,那字迹很丑。。。。。。嗯,非常丑陋,连他刚学写字的八儿都不如,这让他更加确信,此为赵柱国亲笔无疑,因为父亲不止一次的嘲笑那位大将军的不学无术。
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的军令。
命他杀尽军中不服,率精锐,克日北上,去古北口,帮助秦军守城,此事若成,可赎其父叛秦之罪,不然的话,大军一到,李氏将鸡犬不留。。。。。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条,也是帮助李傲最终下定决心的,则是信使告诉他,蒙古人已是时日无多,草原十余万大军,已然南下辽东,蒙古诸部,穷途末路之势已明,辽东也非是安身之所在了。
听了这些,李傲还有点将信将疑,也怕对方不守承诺,要知道,他的父亲,曾谋刺于大将军赵石,赵石也曾将他的父亲囚于阶下,这样的私怨,夹杂在国家大事当中,最是难以消除。。。。。。。
不过,信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傲然笑着道了一句,大将军一诺千金,从不轻许于人,只因前面守古北口的,是大将军义弟,情同骨肉,若解其困,必为大功一件,将军若是不取,自然有后悔之日。
至此,李傲再无他想。
深夜,派人先杀蒙古军传令之人,又聚众将到来,暗伏亲兵卫士,一举将那些契丹,女真将领以及几位执意北上的将领擒杀于帐中。
这场变故,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也还余波未平,不过得益于大将军赵石的亲笔信函,第二日正午,河北大军上下,终于在混乱之中,统合了起来。(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相议
哲别部,很快就察觉到了危险,因为前去催促河北汉军北上的传令兵,都是一去不回。
这个时候,哲别很果断,他麾下的蒙古军已经不堪重用,危险一旦来临,对于他们而言,结果还用猜吗?
所以,在休息了一天多,恢复了些精神之后,哲别断然下令,立即往野狐岭方向退兵。
退兵的过程,充满了险阻。
因为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秦军,已然接到了河北军生变的消息,薛奴儿大喜,这样一来,来到这里的蒙古军想要从容退兵,远遁辽东,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次,蒙古军仓皇逃走,秦军则成为了猎人。
在蒙古军向野狐岭退却的过程中,薛奴儿率军紧紧跟随,纠缠不放。
结果不用说了,很快,蒙古人所谓的退兵就变成了溃败。
鼓起余勇的秦军将士,像站瓜切菜一般,将断后的几支蒙古骑兵杀的四散奔逃,直到在野狐岭西南十余里处,追上了蒙古军主力。
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已经毫无斗志的蒙古军。
而夜晚的降临,算是救了蒙古人一命,趁着夜色,残余的蒙古骑兵在哲别带领之下,一头扎进了野狐岭。
薛奴儿虽然不甘心,竟然让一个蒙古千户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逃了,但野狐岭这样的地方,若是麾下一万骑兵全须全尾,他不介意追上去,砍下那个蒙古千户的人头,让自家的军功更为耀眼一些。
但现在嘛,也只能望着野狐岭方向,狠狠的吐上一口唾沫,咒骂着这些蒙古狗崽子到是好运气,也就收束部下将士,开始清除那些被扔在身后的蒙古残兵了。
直到薛奴儿回军,河北大军才挑选出了两万人马出来。欲要随他一道,去古北口守城。。。。。。
此时,河北名将张柔,也已带着数百亲信部下。日夜兼程,进入到了河北大军之中。
张柔的到来,再次给河北将领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至此,河北军上下。再无任何反复之下心。
随即,张柔率两万河北军,随薛奴儿一起,北上古北口。
因为全是步军,薛奴儿不耐,与张柔商量一番,自己率兵先行,两万河北军尽快赶路,到古北口汇合。
实际上,河北军到达古北口的时候。秦军已然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
古北口,潮水东岸城池,几乎全部失守,因为速不台领兵到达松亭关,一刻不停的率兵西来。
与蒙古大军主力相应,几乎一段段跟秦军争夺城墙的控制权。
猛虎武胜军再是能站,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也只能一步步的退后,最终,靠着潮水相隔。才算堪堪稳住了阵脚。
不过,因为不用防守太过漫长的长城城墙,战力不减反增。
到了此时,蒙古人想要整个撕开古北口的防御。却也是分外艰难了。
等到河北大军到来,古北口城上城下,好像被鲜血洗过一样的景象,还是吓了河北众将一跳。
蒙古人,在这些天的交战中,可谓用尽了手段。
古北口城墙之下。遍布的都是人马的尸体,城上城下,到处都是拼杀过的痕迹,箭矢如同蒿草一般,扎在地面上,城墙上,山岭间。
整个古北口战场,都散发着一股熏人欲呕的味道,那是战死者的尸体,不及收拾焚烧所产生的气味儿。
若非严冬降临,天气渐寒,不然的话,估计早已引发疫病了。
这无疑是一场残酷至极的战事。
三万猛虎武胜军将士,伤亡近半,这是除了当年太原府一战之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猛虎武胜军,几乎被打残了。
猛虎武胜军尚且如此,对面的蒙古军的损失,只会更大。
战后,收拾起来的,遍布古北口城墙之下的尸体,就是五六万之多,而蒙古人在古北口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能这样简单的用人命来计算。
古北口一战,让蒙古人在辽东的数载积聚,转眼成空,也断绝了他们最后一点野望,甚或是生机。
蒙古人走的很干脆,不干脆也不成。
自两万河北军到达古北口之后,秦军骑军在日夜兼程之下,终于陆续到达了这里。
两天之后,古北口已是大军云集。
两万秦军骑军加上猛虎武胜军残部,再有两万河北军所部,加之缓缓到达的其余河北大军所部,古北口在短短几日之内,便汇聚了差不多**万人马。
这个时候,大将军赵石的帅旗,也出现在了古北口城墙之上。
因为赵石并未率秦军主力缓行,先就将各部骑军运过黄河,亲自率骑军迅速北上,沿路所经州府,可谓是望风而降。
只不过,大队秦军并未停留,风一般穿过河北诸地,来到了古北口战场。
不过,当赵石率兵来到古北口的时候,战事已经相当于结束了。
城墙之下,已经没了蒙古人的踪影,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在古北口城墙烈烈飞舞的秦军战旗之下,军中众将,簇拥着大将军赵石遥遥北望。
这个时候,无论是张锋聚,还是段从文,甚或是王胜保,陆相以及张柔等河北降将,差不多都在琢磨着,冬天来临,天气日寒,看来,今年的战事,应该是到结束的时候了。
这些人都深知北方天气到底有多严酷,而且,再往北就是辽东,据说那里,到了冬日,便是漫山皆白,滴水成冰,对大军征战而言,极为不利。
赵石身旁站着的,自然是张锋聚,段从文两人。
这两位年纪相仿,都处在人生最有滋味儿的时候,手握兵权,功成名就,大秦能比得过他们的军中将领,已是不出五指之数。
不过,经过古北口一场战事,张锋聚看上去黑瘦黑瘦的,头发也白了许多,看着比段从文可要老相的多了。
身后都是军中大将,但这三位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分明。
而他们三个,都是老伙计了,虽说这些年,各有际遇,官职也有高有低,功勋更不相同。
但这三人,当年却都是出自京师羽林军当中,多年过去,赵石自不待言,其他两人,也没多少含糊之处,尽都是手握兵权的一方重将了。
言谈之间,也很随意。
只是段从文这些年辗转来去,在赵石面前,总归有些拘谨而已,这也是他,不顾赵石想让他留在后面,掌管大军主力,而是一力请命,骑军尽出,随在了赵石身边的缘故之一。。。。。。。。。
为的不是抢功,而是想和大帅相聚一些时日,表表忠心,叙叙旧日情谊的意思在里面。
效果很不错,这些日子,虽说只能纵马疾驰,率军急行,劳苦异常,但却真好像回到了当年大军东出,随大帅征战河中的日子了,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按照大帅军令行事便可。。。。。。。
回想这些年来的宦海沉浮,段从文也是感慨良多。
王胜保,陆相,甚或是在身后领兵的种怀玉,这些后进之人,如今却都头角峥嵘,纷纷赶了上来,而相处日久,却是感觉到自己有些老了,和这些人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他总感觉,这些人有些不对,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最终,也只能归于新旧交替,一代新人换旧人的缘故了。
张锋聚此时却没段从文那么多的感慨,经过这一战,虽然忧劳几月,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但所有的精气神儿好像都被激发了出来。
此时,他便遥望北方群山,拍打着城墙,大笑道:“大哥,过了这燕山,便是辽东,据说当年隋帝屡伐高丽,在辽东没少吃了苦头,唐时,也在这里流了不少的血,现在咱们到了这儿,可不能想前人般,空手而回。。。。。。”
“就是不知道,木华黎那小子,现在带兵到了哪儿,要是被他抢了头功,小弟可就不甘心的紧了。。。。。。”
段从文在旁边呲牙一笑,“木将军现在恐怕已经入了上京城,不甘心,也没辙,咱们也没带翅膀,飞不过这莽莽群山去。”
张锋聚翻了翻白眼儿,“老段,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蒙古人过得去,咱们凭什么过不去?流了这么多的血,要是让木小子抢了先,你说让咱们这些人的脸往哪儿搁?”
段从文脾气向来不错,不跟这个在古北口已经杀红了眼的家伙纠缠,而是转头看向赵石,道:“大帅,之后如何行止,还得您发话,末将觉着,这平定辽东之功,怕是难逃木将军之手了,只是,木将军麾下,尽多胡虏。。。。。。若是肆虐辽东,恐有不妥之处,是不是派人过去,给木将军传个话,让他约束众人,不得妄行?”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也极为明白。
大家伙儿都想去金人国度上京城转一圈,可不独张佩官有这样的想头,他段从文的心思也不差。
只是明着去争功有点说不过去,换了个比较说的过去的说法而已。。。。。。。。。(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相议(二)
(阿草上班了,十一长假下来,种种不适应,更新也只能换在晚上了。)
“费了这许多力气,自然要毕其功于一役。。。。。。。。”
赵石道了一句,旁边两个人立即竖起了耳朵。
赵石斜眼瞅着两个人笑了笑,接着道:“不管怎么打,这一战都已胜券在握,只是我在想,之后平定辽东,你们谁又愿意为国守之呢?”
张锋聚和段从文,当即都愣了愣。
这事儿他们还真没想过,战功这东西自然不嫌多,只是辽东嘛,说起来,还真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契丹人,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纷纷在此立国不假,但他们却都是地地道道的胡人,可见,辽东偏远苦寒之地,对于汉人而言,与西凉,平夏,榆林等传统的汉家西北边塞之地,又有不同。。。。。。。。。。
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一年当中,几乎有小半年处于冰雪覆盖之下,比之草原,也差不了多少,守在这里的将军,自古以来,差不多都等同于流放了,武将如此,文官更不用提,到了这儿,半条命也就没了。
张锋聚想了想便摇头道:“辽东宣抚使,听着不错,不过,即使是朝廷给个节度使出来,小弟也是不会来的,大哥还是另选高明吧。”
他这里直言不讳,段从文却只能选择默然不语,张锋聚和大帅是结义兄弟,他不是,所以只能用沉默来代替拒绝。
看着两人神色,赵石抿了抿嘴唇,心道,胡人屡屡以辽东为立业之基,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皇者之气云云,大多都属无稽之谈,看来啊,原因只有一个。大家谁也不愿来此罢了。
久而久之,这里难免就成了化外之地,和草原也没什么两样了。
而在他看来,辽东。实际上是个大有可为的地方,有着出海口,高丽等小国近在咫尺,不愁没有功勋战绩,辽东的物产。也算丰饶。
中原是好,但辽东也不差,在这里天高海阔,不用受那么多的拘束,谁要是能据守于此,其实是难得的福气。
不过他也承认,若非这些年在京师呆的百无聊赖,这样的一些想法,断不会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像张锋聚,段从文这样的封疆大吏。定然不会苟同。。。。。。。。
本来,想着挤兑两人一句也就完了,这时两个人的样子,却让他略有气闷,不由回首笑谓众将道:“辽东地远山高,今日一战,蒙古诸部,已是穷途末路,我问你们一句,之后。谁愿据守于此,再不让东北诸胡,在此兴风作浪,使之归于秦土?”
众将讶然。张锋聚和段从文对视一眼,都有了些尴尬。
畏艰怀难,这是让大哥(大帅)失望了?
站在城墙上的秦军将领们,意愿最为分明的,其实只能是河北降将张柔,辽东这样的地方。对于秦军众将而言,都差不多,都需要琢磨一下,但张柔不会,他很愿意在辽东扎下根基,说不定,日后就能出个辽东张氏呢。
但世事就是这般,旁人开口没什么,只他张柔,就算说干了嘴巴,辽东也不会归于他张柔治下。
以河北降人之身,而治辽东之地,那是想也不用想了,除非大秦君臣上下,一起犯了糊涂,不然的话,谁也不会让一个河北降将,再次握有这样的权柄,难道再让辽东出个李任权这样的地方诸侯不成?
不过,也不用张柔纠结太多,片刻之后,便有人大声道:“大帅,末将不才,愿领此重任。”
说这话的人,想都不用想,能巴望上宣抚使的位置,又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只能是兴武军指挥副使王胜保,其他人,无论战功,还是资历,离着宣抚使的位置,还要差上许多。。。。。。。。
如果身后的大军到了,也许这样的人还能出现几个,不过现在嘛,这里只有王胜保一人而已。
而实际上,赵石问出这句话,也有些不妥,他是大将军不假,但辽东宣抚使这样的职位,也不是他能一个人说了算的。
但此时此刻,城墙之上的众人,却都没当回事儿。
私授官职,这样的忌讳,在大将军江善那里,就能掀起滔天波澜,且人家江善还没有将朝廷抛在脑后的意思,而出自大将军赵石之口,众人却都深信不疑,这就是所谓的军中威望,也同样就是两位大将军之间的差距。
赵石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好,有这样的志气,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现在嘛,既然有志于此,那就是花费气力的时候了,下去点兵,所有骑军所部,休整一日,明早拔营,随我过燕山,去辽东走一趟。”
“末将遵令。”
“大哥,已经入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一旦大雪封途。。。。。。”
张锋聚急急相劝,北上辽东,已成定局,但在他看来,今年怕是不成了,却不成想,大哥却还要急急进兵。。。。。。
段从文也有着意外,不过他比张锋聚想的要多的多,大帅要进兵,不定就是事出有因。
要知道,大帅率兵北来,整个将大军从中原之战中拉了出来,其间,恐怕花费了不知多少唇舌,许给了朝廷重臣们不知多少好处,又在皇帝陛下面前,许下了怎样的承诺,才能让朝廷上下点头。
所以,赵石的急切,在他看来,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劝不劝的,没多大用处。
说不定,今年若不北上辽东,那明年的时候,大军也只能顿兵河北,再无北上的机会了呢。
而刚才的话题,说不定就是大帅在借题发挥罢了。
思索片刻,段从文咬了咬牙,张培贤,江善等的前车之鉴,让他对朝廷中事,有了自己的独特看法。
若是搁在以前,他会一言不发,更改不了的事情,劝一句两句,又有什么用呢?但现在,他却只是想了想,便道:“末将愿随大帅翼尾。。。。。。。只是大帅,朝廷是不是定下了收兵的时日,又定在什么时候,您也得让末将心里有底不是?”
这就是自甘为心腹的意思了,这也是他在这些年的军中动荡中,得到的唯一感悟。
不管朝廷上的那些重臣有多少主张,但大将军赵石,一直荣宠不衰,在军中诸事上,也总是能一言九鼎。
张培贤,江善,杜山虎这些大将军,看着不含糊,但去留之间,也许只在大帅一念之间罢了。
他段从文,也堪堪走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自不能再像以前般,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埋头于军务当中了。
那边儿的张锋聚一听,也立马醒悟了过来,因一直在外领兵,对朝野中事的敏感,不如有个做了多年的兵部侍郎的老子的段从文那么敏感。
但他也算是家传渊博,三叔张承,又在枢密使的位置上,不会对朝中之事太过陌生。
其实,也正是有张承,赵石这两位在朝中主事,张锋聚才不用想的太多。
这样的因果,很难说的明白,但有着深厚根脚的人,总是想的少一些,却是真理。
张锋聚无疑就属于想的比较少,但绝对不傻的那些幸运儿中的一员。
不用多,只段从文一句话,他也就明白了过来,不由扬眉吐气,恨恨一拍城墙,“朝廷。。。。。。。。。大哥,大雪一旦下起来,冒然进兵,便多有凶险,嘿,不多说了,小弟可不愿在此担惊受怕,也愿随大哥走这一遭,大不了,咱们兄弟在雪窝子里跟蒙古人比比,看谁能耐寒罢了,谅那些王八蛋也没那个本事,能奈何得了咱们。”
两人虽都说的是一件事,都有着随赵石北上的心思。
但听在赵石耳朵里,自然是张锋聚说的更贴心,在朝中呆的久了,这揣摩人心的本事,已非是当年可比了,段从文那点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不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人心这东西,他现在已经看的分外明白。
内外有别,亲疏分明,才是常理,身为上位者,只需要看到,在某一件事上,谁更值得信任,值得重用,也就是了,没必要纠结于人心难测,谁跟你更贴心,谁又居心叵测之类。。。。。。。。
那只会让你一事无成,最终将事情办砸了而已。
赵石大笑,状甚欢欣,抬头望着远方道:“朝廷上的事情,你们不用多管,我心里有数,只是,这一战,能今年结束,便不能等到明年,也不用担心天气,燕山道路崎岖不假,但咱们有向导,蒙古人的大队骑兵,能翻山而过,咱们又有什么不能的?”
“木华黎也不会将蒙古人堵在燕山之中,逼他们东去,咱们率兵北上,正好合围其于燕山之北,一战而定辽东,嘿,若非与陛下有约在先,这辽东大地,在我看来,到是个不错的地方,还用你们来争,我自己就想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图个逍遥痛快了。”(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不安
张锋聚和段从文悄悄对视了一眼,都是目光闪动,心中多有所想。
张锋聚向后摆了摆手,众将会意,纷纷告辞离去,留下三位大将军单独叙话。
张锋聚又瞅了段从文一眼,目光沉沉,似有警告之意,段从文微微笑了笑,敛下眸子,算是稍稍示弱,但心里也也 有些恼火,你张佩官就算官大一级,但给他使威风,却还差着一些。
若非看在大帅面子上,不然的话,到是要跟其人理论理论。
张锋聚不管那么多,在他眼中,天大地大,能让他张佩官忠心效命的,不是什么朝廷,只有眼前这位大哥。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大哥话中虽有激昂之意,却也隐约透出了些退隐之心。
这肯定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想想也知道,朝廷上那些人,定然都红着眼珠子盯着前方将士们浴血满身得来的那点子功劳呢。
而这些年,大哥在京师肯定也没少受了委屈。。。。。。他们也不想想,大秦若没有了大哥,能有今日之局面?
凭他们那点子能耐,有谁能率兵平灭诸国,在短短二十余年间,让大秦走到今日之地步?
不过,虽说他心里面好像有团火在烧着,但还是琢磨了一下措辞,这才道:“大哥,小弟今天跟您说几句心里话,您听了可别着恼。”
赵石微微侧头,蹙了蹙眉头,哼了一声摆手道:“有些话,就不用说了,今日之功,惠及千载,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想那些没用的,知道吗?”
张锋聚噎了噎,不过不管是为大哥不值。还是因为这怨气由来已久,这些话都堵在他心里多时了,此时可谓是不吐不快。
“大哥,有些话。不管你愿不愿听,小弟都得说上一说,朝廷不公。。。。。不说景兴年间种种,就说这些年,前有张培贤。几番挥军东进,都是丧师辱国,错漏百出,却还一直安安稳稳的做了那么多年的河洛宣抚使,凭什么?”
“再说后来的江善江君慈,他算个什么东西?还定鼎第一功?精兵强将,归于麾下,只打下了个开封,朝中就是谄词如涌,咱们兄弟。打下蜀中,攻克河中河东,平灭西夏,朝中哪次不是攻讦不休?这凭的是什么?”
“江君慈已死,小弟本不应该再说什么,但朝中传来消息,听说要给他晋一等公位,呸,领着数十万大军,占尽功劳。也才将将打下河南,就要封公?那小弟等人,南征北战这些年,谁的功劳比他江君慈少了?小弟还算好的。才是个三等侯,他也配封开国公?”
“小弟不是为自己不值,而是觉得朝廷待大哥太苛,这次大哥带兵,举手间,便定河北辽东。何其易也,回京之后,朝中又该如何封赏?”
“容小弟猜猜,肯定又有人拿中原来说事儿,或者嘀咕什么功高盖主的话,赏赐也定然不尽人意,这都不新鲜了。。。。。。”
“说不定,还要把江君慈抬出来,给大哥添恶心,也不想想,凭他江君慈,也配跟大哥同列?”
“所以,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正小弟以为,忍了这许多年,这次却不必再忍了,朝中若有人再敢对大哥不敬,小弟可不答应。。。。。”
这样激烈的反应,有点出乎赵石意料之外,段从文听的也是心肝直颤。
实际上,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张锋聚率兵镇守大同边塞多年,但自成武五年灭夏之役后,河东军便再无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两次中原之战,第一次,张培贤领兵,还不算什么,但第二次,江善领兵东出,便引起了张锋聚极大不满。
河东军之精锐,冠于秦军,他不相信,朝中众位大人,甚或是陛下,不知道河东军的战力。
但最后怎么着,河东军最精锐的一部分,动也未动,只抽调了些禁军南下,同在大同的兴武军都比他张锋聚占的便宜要大的多。
而攻取开封一战,更有意思,大功全在河洛军一边儿,其他诸部,喝口汤都被烫的呲牙咧嘴。
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江善的意思?
定鼎第一功?呸,朝中那些狗屁官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
这样的怨气,其实已经积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今日才爆发了出来,因为大哥赵石就在眼前嘛。。。。。。。
这样的因果,种因于何时,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实际上,骄兵悍将,征战沙场,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这种情绪,其中种种,不需赘述。
文臣为什么如此提防武人,就是这个原因了,功劳稍有赏罚不明之嫌,手握兵权的大将,就容易失去控制。
这是极为可怕的一种情形,却也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局面。
而延及开来,张锋聚直吼吼的能说出朝廷不公这样的话来,其他人呢?大将军赵石的旧部,如今遍布军中,是不是同做此想?
段从文感觉有些不寒而栗,他可也是大将军旧部之一,扪心自问,午夜辗转之间,是不是也曾怨怪过朝廷不公?答案是肯定的。
大将军张培贤去后,江善把持河洛兵权,得罪了太多的人,河洛大军的同僚,都有着不服,其他赵大将军旧部,又怎么会服气?
这一次中原之战,不过是个引子,若江善能一举平定江北,情形可能会好一些,大将军赵石也不会出京再领兵权。
但现在的问题是,大将军江善未能速战速决,战事拖沓的像陷入了泥潭一般,成武十四年起兵,到了如今,整整一年过去,也不过是打下了开封,却让人有筋疲力尽之感,战事也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照这样下去,秦军只在两淮,恐怕就要花费上数载功夫,之后还有长江天险,这又要花费多少年月?
远不如大将军赵石领兵征战那么痛快,往往从出兵到结束,如反掌之易,却又条理分明,让人觉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这样的比较,谁都会想一想,大将军江善,凭什么位列公侯,还闹出个定鼎第一功这样的笑话来。
段从文默然无语,只悄悄关注着赵石的反应。
因为他知道,旁人不管怎么说,怎么想,只要大帅拿定了主意,其他人也就不过是想一想,说一说罢了。
但如果大帅心中也存了许多的不满,那么。。。。。。
段从文根本不敢想,那样的话,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石的反应,让段从文稍稍安了心。
因为赵石只是拍了拍张锋聚的肩膀,随口道,“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于人听了,你大哥这次出京领兵,确实让朝中许多人不痛快,不过这次功成回京,晋王位之事,已成定局,异姓王,你们说历代以来都算上,能有几个?”
“我也知足了,陛下待我不薄,朝廷也没慢待你等的意思,这些年战事打下来,总算有了个眉目,眼瞅着天下将定,大哥有点不甘心,所以出京领兵,图个一时痛快,你们跟我比不了。”
“我出京领兵,要费尽周折,搏个异姓王,也是意外之喜,再有所求,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们不同,还有着领兵的机会,老了,到京师养老,要是觉着,还有力气为朝廷尽忠,就图个长远。”
“当年我就跟你们说过,天下大了去了,中原不过一隅之地,有些人看的重些,也好理解,但中原一定,想要领兵沙场,那就要将眼睛放在偏远处。”
“我瞧你们这些人啊,辽东这样的地方都不愿来,还存着那许多怨气做什么?雄心也剩的不多了,不如安安稳稳的等着盛世到来,再享个十几二十年的清福罢了,你们说呢?”
段从文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惭愧,感慨之余,反而更增敬畏之心,躬身抱拳道:“大帅之胸襟,吾等不及也。”
张锋聚也呼出一口长气,赵石的意思,他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感受比段从文反而要深的多。
胸中积攒的怨气,好像随着这口气,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到底还是心里不舒坦,只嘀咕道:“大哥到是豁达。。。。。。小弟可还没老呢,之后说不得,要争一争辽东宣抚使的位置了,之后也好少受一些腌臜气。”
赵石大笑,至此,三人再无旁话,又商量了几句进兵辽东的事情,便下了城墙,回转军营。
不过,赵石回到中军大帐之中,万千思绪,却缠绕不去。
段从文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
张锋聚那些带着浓重的怨气的话,也许只是他随便说说,但不定就代表着很多人都有着如此想法。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统兵多年,他太明白这一点了。
想当年,从河中奉诏回京,军心不稳之间,杜山虎等人,也是如此说话,最终,其实就演变成了一场叛乱般的长安之变。
那么,这一次呢?
是什么时候,又是谁,将这些想法注入到了张锋聚等人心里?
他捉摸不定,却又有着不安,从成武五年到现在,有十年了,他都不曾领兵于外,还以为能清晰的把握外间将领们的心思呢,现在看来,他在长安呆的久了,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自大了起来。。。。。。(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风雪
大秦成武十五年八月,大将军赵石率三万五千骑军,循蒙古军踪迹,翻越燕山山脉,进入辽东平原边缘。
走归化,继续北上。
一路之上,与蒙古军断后骑兵,纠缠不休,十余天过后,终是于落马河与阴凉河之间,和木华黎所率草原诸部大军汇合,围蒙古军主力于松山区域。
此时,北风肆虐,彤云密布。
十数万骑军,将蒙古军牢牢锁死在了方圆数十里之内。
蒙古军如困兽般,左右冲突。
但战争,已然和他们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了。
聚集在这里的敌军,皆为骑兵,蒙古骑兵再无任何优势可言,也再无法像他们当年南侵一般,纵横往来,有着一击不中,立即远扬千里的战略空间。
之所以能围蒙古军于此,就在于他们根本无法逃脱大军追踪,而初冬季节,实际上也正是最适合北方骑兵作战的一个时节。
失去了速度以及季节上的优势,蒙古军可以依仗的,其实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敌军太多,粮草无法支持太久而已。
说起来,也是讽刺,每每草原胡骑南下,汉人无法应对之余,都寄希望于蒙古军或者是其他胡人骑兵,能粮尽而退。
如今,却是反转了过来,在陷入大军包围之时,蒙古军一边勉力支撑,却也在想着,能耗光敌军粮草,让敌军不战自退。
不过,到了此时,蒙古军无疑已是生机渐绝。
大将军赵石,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将蒙古军主力,尽歼于此。
而赵石之威望,不但著于秦军当中,而且,也得草原诸部信服敬畏。
十数万大军在汇合的那一刻起。便都归于他的麾下,只要他拿定主意,其他人便无任何异议。
这也是蒙古人转战来去十余日,却终不得脱的一个重要原因。
游骑遍布方圆百里之内。赵石率军在南,西边有大将军李刑,北边则是木华黎阻蒙古军北归之路,而东方,则是张锋聚率王胜保。陆相等人,断绝了蒙古人东逃之机。
十数万大军分散开来,包围圈看似处处薄弱,但骑兵相战,讲究的便是来去自如,稍稍纠缠,便会被其他方向的敌军追上。
所以,蒙古军主力迟迟不敢轻动。
而从被围的那一刻起,包围圈就一直在缩小,一个个试图突围的蒙古军千人队。被歼灭在这片土地上,却没有任何希望,为大军打开一条生路。
蒙古人逡巡四顾,满目皆敌,差不多,已经沦为了聋子,瞎子,根本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又是如何布置。
这在骑兵而言。穷途末路之像已然显露无疑。
到了八月中,蒙古人蜷缩于方寸之地,再无任何游战之余地,也显示着。最终的主力决战,即将到来。
实际上,蒙古人就算此时突围而走,也已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了。
因为木华黎率大军南下,席卷东北草原,以及辽东北部。兵临上京时,因军情紧急,本不欲攻城。
但上京却已是空有其表,大军一过,几乎是兵不血刃,便破城而入。
坐镇于城中的成吉思汗四子拖雷,和万户博尔术,以及一众蒙古人权贵,早已向东逃去,不见了踪影。
木华黎颇为遗憾,留长子守卫这座辽东大城,弥平城中骚乱,自己则率军继续南下。。。。。。。。
也就是说,此刻,辽东之归属,已毫无疑问。
蒙古诸部残余的,只剩下了成吉思汗铁木真亲率的这一支人马,也是蒙古诸部精华之所在。
雪花,终于飘扬而下,这一场雪,比往年来的晚了些,不过,却也让渐转严寒的天气,暖和了那么一点。
不过,当大雪过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那个时候,北方的寒风,才会露出真正的狰狞面目。
这一战,对于蒙古人来说,不用再做赘述,困兽犹斗而已。
但对于赵石麾下大军来说,却并不轻松,十数万大军,在辽东大地上奔腾往来,需要面对的,可不光是严寒的气候,而后勤上的困难,也让这支大军无法支撑太久。
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罕有的一支大军,不说空前绝后吧,其实也差不多了。
十数万骑兵大军,即便匈奴,突厥最为强盛的时候,也很难一次调动的起来,就更别说南方的汉人帝国了。
而大秦能做到这一点,看似轻松,其实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少。
草原诸部兵马,转战千里,其间艰难,可想而知。
而秦军上下,自河南开封,急急北上,行程也不比草原诸部兵马稍近,连番作战,所需人力物力,也是无法尽数。
南北两部,合兵于此,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军事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而奇迹能在如今成为现实,得益于谋划多年,两部大军皆是目的明确,战事上,虽有波折,却无大碍于大局的缘故。
实际上,这也正是赵石急急进兵,不顾将士劳苦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这十余万人马,不可能支持太久。
辽东这地面上,能供养的骑军数目,充其量,也就七八万上下,被蒙古**害了这么久,估计标准还要降低一些。
当年攻打金国的时候,还可用因粮于敌之策,但这在如今的辽东大地上,根本行不通。
而大秦朝廷,也断不会为了一个蒙古诸部,便倾尽全力。
所以说,今年一战,是最好的时机,今年一过,谁他娘的还知道,大军粮草从哪里来?草原诸部还愿不愿意在这里,跟蒙古人纠缠不休?
错过今日,也许他消灭蒙古诸部的心愿,也就不知猴年马月能够完成的了了。
好在,虽然不轻松,战事进行的还算顺利,老天爷也看他不容易,这个时候才降下风雪,不然的话,草原诸部骑兵也许还能支持,他麾下的秦军兵卒,可就说不准了。
严寒的天气,向来是汉人军伍的大敌,风雪,更是汉人军伍最为忌讳的天气。
“报,敌军有使者到,请见大帅。”
赵石端坐于马上,因为大军一直在移动,根本不可能设下中军大帐,赵石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战马了。
经过数月战事,加上辽东寒风的吹袭,久居于长安,身上越来越厚的那层伪装,悄然间便消逝一空,越来越重的威严,让他身边的人,大气儿都不太敢喘了。
赵石望了望天空,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一战,应该尽快结束了。
接着便随口吩咐,“带过来。”
蒙古人的使者,带来了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口信,想与赵石会于军前。
赵石不由一笑,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那位大汗啊,无非是想得到一个体面些的结局罢了。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他都不会答应这样玩笑般的会面,但这会儿,他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那个人是成吉思汗铁木真,而自己,也早已胜算在握,如果战后,见到的是这个人的人头,那么,对于他来说,将失去很多的兴趣。
收官之做,力求完美,见一见那个人,听一听他的话语,虽结果已然注定,但这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从不曾向旁人言说的夙愿。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将陨落于此,对于一个像他这样来历奇异的人而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滋味儿。
黑压压的骑兵军阵,一眼望不到尽头,各色旗帜,在辽东的风雪中,烈烈飞舞。
万众瞩目,杀气盈野之下,两军主帅,信马由缰,缓缓靠近。
来到不远处,他们不约而同的勒住马缰。
蒙古人拍了拍胸膛,汉人微微抱了抱拳,他们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没有任何惺惺相惜的欣赏,他们的目光,如刀锋般在虚空中碰撞,里面好似蕴含着无数的力量和杀戮气息。。。。。。。
最终,蒙古人漫布血丝的眼中只剩下了仇恨,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一代天骄,不过如此,落幕之时,宛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凶狠而又绝望,没有任何的绝世风姿可言。
“为什么?”蒙古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宛若嘶吼。
偏偏,汉人有如知音,听懂了,“蒙古人,不该来这里,不过既然来了,咱们汉人好客,所以,就都不用走了。”
沉默良久,风声呜咽,雪花飘飘。
“这些,都是好的战士,今后,可以为你射取猎物,汉人中的英雄,表现出你的仁慈吧,留下他们,他们会忠心于你的。”
“好的战士?不过一些野人而已,将这辽东山河,弄成了血肉屠场,今天我率兵来此,就是要屠了你们蒙古诸部,今后不管是在辽东,还是在草原之上,都将不会有蒙古人这个名字出现。”
“铁木真啊,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荣耀的战死在这里,和你的蒙古诸部一起,葬于这漫天风雪之中。”
语毕,赵石勒马回转,只留下那孤零零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
苍凉的号角声,震荡人心的战鼓声,随之作响,一时间,铁骑奔流,杀声四起。。。。。。。(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逃亡
“报,速不台的尸体已经找到。”
“报,找到者勒蔑了。”
“报,哲别已死。”
。。。。。。。。。。。。。。。。。
一个个名震蒙古诸部的蒙古千户的名字,报到赵石这里,这一次,打扫战场的事情,做的非常彻底,赵石战后的将令就是,凡蒙古百户以上,都要见到他们的尸体。
当着一个个名字报上来,其实,也就象征着,蒙古诸部的精华,在此战中,被一扫而空。。。。。。。
“报,兴武军营正吴绿蓑,阵斩成吉思汗于战阵之上,中军虞侯已经查验,所报属实,录入叙功名册。。。。。。当为此战首功。。。。。。。”
大秦成武十五年冬,十余万大军四面合围,灭蒙古诸部于辽东松山区域,成吉思汗以下,并无任何人突围脱走,也为成武十五年这场战争,画上了一个句号。
蒙古诸部亡。。。。。。。。。。
一具具尸体,摆放在了赵石马前,曾经叱咤风云的蒙古名将们,尽都和他们英明的大汗,趟在了辽东冰冷的风雪之中,蒙古诸部的血脉,也被冻结在此处。
赵石心满意足,也有着几许旁人难以理解的失落。
一个个强敌在他面前灰飞烟灭,女真人,党项人,如今轮到了蒙古人,之后。。。。。。。还有谁呢?
“都葬了吧,一族之雄杰,不须辱慢。。。。。。。”
这一晚,大军扎营,火光处处,汉胡两族战士,载歌载舞,尽情庆祝着他们辉煌的胜利。。。。。。。。
翌日,大军启程,离开了这处战场。北上上京,将那里作为大军过冬的地点。
辽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那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大雪下了两天,将蒙古诸部的痕迹。都埋在了冰雪之下。
这一战,并未在汉人史书中,留下太多的言语,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蒙古诸部有着怎么一个不一样的历程。
在当时的秦人眼中,蒙古诸部,和其他覆灭于大秦兵锋之下的异族并无多大区别。
甚至于,后来寻找这处古战场的时候,后人们都无法确切的找到当时一战的准确位置。。。。。。。
而蒙古人,在之后数载内,留在东北草原,辽东地域的痕迹,陆续被秦人抹的干干净净,就像当年他们对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做的那些事情一样,非常的彻底。
。。。。。。。。。。。。。。。。。。。
寒风呼啸,吹起漫天积雪,打着旋儿在辽东大地上撒着欢儿。
孤零零的身影,跋涉在风雪之中。
人影终于停了下来,他身上一片雪白,遮面棉布中吐出一团团白气,只留下一双寒光闪闪的眸子在外面。
他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目光闪烁。似有焦急之意,但游目四顾,四野茫茫,一片银白。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一方冰天雪地。
如果是当年,他定然不怕,孑然一身,仗剑天涯。只要有一剑在手,便无可畏惧。
但现在,他心中苦笑,酒色财气,他这身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尘俗,连他自己都承认,当年那一身肝胆,早已离他远去多时了。
不甘吗?自然是不甘的,但世事如棋,棋子皆已落下,便无追悔之余地。
蒙古人败了,败的如此的快,如此的彻底,只有一些漏网之鱼,惶惶出走,而他,便是其中一个。
他不知道,那位英明的大汗,他选择的明主,现在下场如何,但他却是知道,草原诸部大军,蜂拥南下,势不可挡,若非他走的快,不定就要被那些秦人鹰犬所执,成了人家的礼物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满是愤懑。
铁木真啊,铁木真,枉他丘某殚精竭虑,为其谋算,最终换得的是些什么?
连那十余万大军南下的消息,都还是几个心腹从留守上京的蒙古人口中套出来的。。。。。。。
原来,和其他汉人相比,在那些蒙古贵族眼中,他丘某人,原来也没什么不同,大难临头之际,弃若敝履。。。。。。
博尔术逃了,拖雷也没了踪影,金人旧都,短短几年之内,便经历了两族衰微,纷乱之像,一般无二,嘿嘿,日暮途穷,不过如此。
只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蒙古人为什么败落的这么快,好像诺大的家底,一夜之间,就都没了。。。。。。。
当然,想不明白这个,不要紧,什么狗屁的国师,现在也都成了逃亡之人,多少抱负,也都如流水般逝去,他也没那个雄心壮志,再来一遍。
这些也就算了,其实,最让他惶然的是,他自认,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当他逃出那座大城,趁几个心腹不备,将他们一一杀死,孤身上路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
他经历过逃亡,但这一次,好像与以往都不同,是他老了,还是这些年太过安逸,没了勇气血性。。。。。。。
就像现在,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竟然有不知所归的感觉。
但他的方向明明很确切,向西,然后向南,经太行,去晋地,转道吕梁,渡过黄河,去到西凉,再出关到西域。
这样的万里行程,艰险自不待言,但有了路线,有了目的,什么都不缺,就像当年逃脱金人追杀一样。
而现在,还没出辽东地界,他却有了天地虽大,今后可还有自己容身之所的念头。
心虚胆怯,竟一至于此,可笑啊,他还时常自诩英雄,不将旁人看在眼中,原来,所谓英雄,落魄的时候,怕都是一个模样,栖栖遑遑,不知归路。
他摇了摇头,准备赶路。
不过抬头的时候,精神不由一振,因为看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那也象征着,前方有人家可以暂避风雪。
歇歇脚也好,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轻快了些。
不错,这人就是蒙古国师,丘道人是也。
上京城破,蒙古人也早已顾不上他。。。。。。。。。
再者,他也根本想不到,秦人北来,蒙古人哪里还信得过身边的汉人?
成吉思汗率兵南下的时候,没有带着他,就已经很说明问题,而博尔术等逃走之时,更不会将一个汉人带在身边。
汉人卑懦,不定吃不了逃亡的苦头,就将他们给卖了呢,蒙古人之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何况是汉人?
若非有铁木真和博尔术的严令,不然的话,草原诸部兵马南下的消息,以蒙古人的性情,怎么会临到头来,才传到他的耳朵里?
所以,这位蒙古国师最终,不过是靠着些运气,才能先一步逃出上京城。
其实,这也看得出来,他这才干心思,也算不得什么,之所以能居此高位,不过是因为蒙古人太过粗鲁原始的原因了。
不过,他到也心狠手辣,蒙古人信不过他,他要走上逃亡之路时,也信不过旁人。
秦人杀蒙古人不会手软,对他这个蒙古国师,必定也是得之而后快。
他不知道,在秦人悬赏之下,身边的人能不能禁受住那样的诱惑,所以,出城之后,他当机立断,除掉了跟随之人,孤身一人上路,将生死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这是一个村落,十几户人家的样子,炊烟渺渺,在风雪之中看去,却格外温馨。
辽东西部,本来有不少这样的汉人村落。
但蒙古人来到这里之后,汉人的人口一直在急剧降低,屠村的事情,时常发生。
汉人们有的逃往西北草原,宁肯去到克烈部控制的地方,再转道秦地,也不愿再留于蒙古人治下。
不过,这样的逃亡路程,往往充满了死亡的意味。
有蒙古兵追杀,有风霜雨雪,时刻还伴随着饥饿和疾病,若非迫不得已,绝对没有人愿意踏上这样的行程。
所以,逃亡十余日,丘道人只遇到过三个村落,眼前的就是第三个。
而这样十余户人家的村落,一般来说,废弃的都非常快,他们不是死于饥饿,就是被蒙古人当做牛羊宰杀干净了。
丘道人不会想太多,因为自从跟随蒙古人南下,占据了金人国都之后,他便很少出城了,下面情形如何,百姓过的怎么样,开始时还愿意听一听。
但听闻的总是些惨事之后,他对这些,也就变得兴趣寥寥,不愿关注了。
村子里很安静,丘道人在村口停了一会儿,才谨慎的进入了村子。
他并没在其他人家门前逗留,只是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村中最像样的一间宅子行了过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那里,才会有足够的食物,金银细软之类,他不稀罕,现在,他只想吃饱喝足,能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应大家要求,写一写这位道人,顺便填上一个大坑,本来吧,想写到后记里面,但那样的话,结尾好像就有点不圆满了,不如现在写出来。。。。。。。嗯,在阿草开始构思新书,查阅资料的时候,会写几篇后记,作为新书上传之前的缓冲。)(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悚然
不能留下什么痕迹,他是蒙古国师,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想拿他的人头,跟秦人邀宠呢。。。。。。
只在门前想了想,道人便不欲上前叫门,虽然,他身上有着腰牌印信,足以让宅内之人不敢说什么。
但他已经决定,怀里的东西,除了几件珍玩之外,就属那封秦人的通关文书最为重要,其余的,之后要都扔了,之后更名换姓。。。。。。。世间再没什么什么姓丘的道人,也没有什么北方道门领袖或者蒙古国师了。
可惜了那些信众,失去了他的指引,北方道门壮大的机会也就这么没了。
道人叹了口气,绕着宅子略略寻摸了一下,来到宅子后面,手一搭低矮的墙头,翻身便越了过去。
村子安静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辽东的村落中,往往都充斥着这样的安静,透出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因为住在这里面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天色越来越晚,临近黄昏时,一队十余人慢慢接近了村子。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壮硕,脚步沉重,走在雪中,如同一头正在觅食的黑熊,偏偏这位左右逡巡,目光灵动闪烁,无一丝呆滞笨拙之感。
“大人,追了这么多天了,还能不能追上啊。”
“他娘的,你问老子,老子哪儿知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什么大人,心都长哪儿去了?”
“大人,以后这辽东地界,都是咱们的天下了,叫声大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您说是不是?”
“这到是。。。。。。不说这个,咱知道大伙儿辛苦,但大伙儿都忍着点,追上这人。拿回去,不论死活,都是大功一件,胡大人指定了要这个人。被咱们这些人缀上了,是咱们的运气,放心,他孤身一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要让咱们见到了人影,这事也就成了。”
“回去之后,我给大伙儿请功。。。。。。嗯,这方圆数里之内,就这么一个村子了,那人朝着这个方向走的,肯定没错,不定就得落脚在这里,大伙儿惊醒些,听说那人剑术也算了得。别轻忽大意,功劳没立呢,先就伤了自己。”
“辛苦点到没什么,只是这人走的方向,可是要去西边儿,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要自投罗网不成?”
大汉闷哼了一声,“信不过老子这双眼珠子?咱这追踪的眼力,别说一个大活人,便是一只狼崽子。只要被咱发现了踪迹,也逃不脱去。”
“那是那是,谁不知道您是国武监出来的,还能错得了?”
大汉摆手。迈步进村,不过刚到村头,就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目中寒光闪闪,四处逡巡。
他手下的人。虽然被这风雪弄的很的疲惫,话也多了些,但见了大汉模样,却立即四散开来,身形矫健而又彪悍,显然都受到过非常严格的训练。
半晌,大汉一把撕下蒙面的布巾,脸上扑簌簌落下许多霜花,却是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
鼻子抽动了几下,大汉直起身子,大步前行,一路走来,径直来到那间宅子之前,绕着宅子走了半圈,在道人翻墙而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墙头上瞄了瞄,喜色一闪而逝,立即低声吩咐,“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人八成就在这里了,都给我小心些,留三个人在外面盯着,其他人都跟我进去,拿人了。。。。。。”
宅子不大,四间屋子,院子很宽敞,但却一目了然,屋子里面,还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看上去没有一点异常。
院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十几个手持利刃的汉子,鱼贯而入。
很快,惊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便传了出来。
但村子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动静,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躲在屋中的人们,将恐惧的气味儿散发了出来,并很快充斥于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争斗平息的很快,死了两个,伤了三个,蒙古国师,在人多势众,训练有素的秦人密谍面前,并没有上演什么奇迹。
他不是痴于武道的方火羽,更非什么神仙中人。
当他身中两箭,被人一刀斩下一条胳膊之后,也如常人般,痛苦不堪,惨叫连连,稍微值得称道的则是,他对死亡的来临,已经做好了准备。
并在最终的时候,用被斩断的断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结束了他这波折起伏的一生。
他这样的人,其实不用赘述什么,正史之上,也不会留下他的姓名,也许,蒙古人若能立国长久一些,并有自己的历史记载,那么,到是可以为他扬名于后世,说不定,还是些美名。
但蒙古人经过短暂的兴盛时期,便很快覆灭于辽东,那么,蒙古人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太多的痕迹了。
便像北方草原上很多部族一样,最终,也许只会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其他的再无人记得了。
像这样的争斗,在辽东,河北甚至于河东,河中,进行了数载,实际上,可以视之为统一战争的余波,无关大势。
春暖花开的辽东大地,迎来了新的主人。
草原诸部兵马,纷纷散去,不过,在大将军赵石军令之下,木华黎率两万草原骑兵留了下来。
加上秦军骑军,开始对辽东蒙古诸部余孽进行清剿。
这是一场地地道道的灭族之战,没有哪个蒙古人会在高高举起的,犹自散发着血腥味的刀枪之下,有生存的可能,只要被找到,便只能有一个下场。
对于东部山林中的野人部落,之后身居辽东宣抚使的大将军张锋聚,派兵进行了长达八载的清洗。
直到张锋聚卸任,新的辽东宣抚使上任,辽东蛮族部落,几乎被扫荡一空。
不管这是出自大将军赵石的授意,还是作为古北口一战的报复,生女真这个名词,也再不会出现于世人耳中了。
大秦成武十六年,冠军大将军赵石终于向朝廷送上捷报。
一战之下,平定河北,辽东诸地,杀河北王李任权,覆灭蒙古诸部,山东诸地,纷纷请降。
实际上,这一战之后,大秦北方已经没有了任何敌人的踪影,大片的疆土,连成一片。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朝廷圣旨到达辽东。
不出所料,赏赐丰厚,主将加官进爵不提,诏大将军赵石,大将军张锋聚,大将军木华黎,大将军段从文,大将军种怀玉等回京述职,也意味着,河北辽东一战,告一段落。
诸位军中上将,皆都在奉诏回京之列。
这很是不同寻常,也给得胜班师的秦军抹上了一层颇为沉重的色彩。
不过赵石深知,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枢密院和中书,乃至于皇帝陛下的意思。
各人应该都是另有任用。
不过,除了他之外,像张锋聚,木华黎,段从文,种怀玉等,都驻守外方多年,朝廷估计是想看一看,听一听,这些军中大将,心里怎么想,才干如何,等等等等,才好做出人事任免。
京中,也许在准备着一场盛大的庆典。。。。。。
不会再有什么风刀雪剑了,朝廷上的动静,瞒不过他,朝中文武,也许有人心有不甘,但想要对这么多的朝廷上将动手,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的话,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个时节,只能也只会欢庆又一次军事上的胜利,不会有其他任何意外发生。
驻守辽东的是李刑,留在河北的则是王彦召。
这两位,都是赵石当年旧部,也都还差着一步,才能进入大将军的行列。
这也恰恰证明了,朝廷并无多少猜忌之心。
不过想来,这大片的领土骤然纳入大秦治下,朝臣们,恐怕要焦头烂额一阵日子了。
中原战事也会被拖延下来,如果不出他的意料的话,会有人进言,调西北人马参与中原之战。
那样一来。。。。。。。。回鹘,吐蕃等处,可能就不会太过安稳了。
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劝劝皇帝陛下,不要那么着急呢?
此时已然身在河北境内的赵石,摇头叹息了一声,到此为止了,他若再开口说什么,不合适,为国为民,不顾自身的事情,他也干不出来。。。。。。。
“前面到哪里了?”赵石懒懒的问了一句,辽东一战过后,他总是提不起精神来,连剿除蒙古人余孽的事情,也都不怎么过问了。
自从接到朝廷圣旨的那一刻,他好像。。。。。。。好像就有了些茫然之感,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到的情绪,他知道,这有些不对头,但却无法排遣。
胡烈熟悉的声音传来,“禀报大帅,前面就是陈桥,过了那里,就能看见黄河了。”
陈桥?
赵石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声,这是个既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字眼。
不过,随即,赵石脑海中好像亮起一道闪电,一下便让他清醒了过来,陈桥啊,是陈桥驿那个陈桥吗?
赵石悚然而惊,这么些大将军聚集于一处,种怀玉那厮竟然也北上来迎,回想此前种种,赵石脸色是一变再变。(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七十章尾声(一)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陈桥北十余里处,南归大军骤然停了下来。
这一天,冠军大将军赵石传令诸军,于此处设祭,祭奠北征阵亡将士。
大将军心血来潮,谁也阻不得,于是,这一天,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立时便是白幡处处,大将军赵石亲书悼词,摆酒于祭坛这下,为北征河北,辽东阵亡之将士,设祭招魂。
这一场仪式,让军中诸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效果嘛,也让很多暗怀心事之人,很是欣喜。
不过,这一天折腾的不轻,几位大将军被晋国公支使的团团转,祭奠完毕,一个个都有些筋疲力尽之感。
当晚,大将军赵石设宴于中军,军中众将齐聚。
大将军兴致显得兴致极为高昂,频频举杯劝饮。。。。。。。
宴至深夜,刁斗声声,众将被赵大将军灌的都是烂醉如泥。
漫步走出中军大帐,赵石回首看了看帐中,静立良久。
慢慢的,目中渐渐带了杀气。
只要他愿意,其实军中诸事,没有一件,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一天时间,他便已经查清了很多事,诸人却还一无所觉。
这就是大将军赵石,帐中众人,如今都可以说是一方之雄,在自己一亩三分地,手握重权,一言九鼎。
但在赵大将军眼中,只要他愿意,他们都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也许,这也就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在,大将军赵石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朝臣们的感受,远不如军中这些军人们清晰而又深刻。
赵石的目光,如染血刀锋般在帐中将领们身上划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这些人。都曾随他征战沙场,满身伤痕,无惧无畏,忠心耿耿。但也正是他们,如今将他一下推到了两难的境地,为的却都是各人之私利。
这里面,必定要有几个人人头落地,以震慑全军。所谓全军,不是随他南归之将士,而是。。。。。西北,河东,河中,河洛,河北,辽东,蜀中,草原等等地方上。那些人,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们的骚动之心。
不过,看着帐中这些年富力强,才干过人的部下,赵石心中慢慢凝起的杀气,渐渐变成了惋惜。
这些都是大好男儿,身经百战,大秦精华之所在,如今没有亡于敌手,却死在他们敬慕之人手中。宁不让人痛惜?
但此事,必须有个了断。
黄袍加身,亏他们想的出来。。。。。。。
赵石微微眯着眼睛,思绪万千。在账们处站了良久。
此时,只要他一声令下,帐中之人,皆不可免,他们那些所谓的心腹,此时皆已在他视线之内。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实际上,北归大军,已是牢牢掌握在了赵石手中,什么人也别想翻起风浪来。
赵石踱着步子,酒醉的众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其实已在旁人一念之间。
“来人,送各位将军回账。”
黑暗之中,利刃入鞘的声音,清晰可闻。
很多黑影,慢慢靠近过来。
为首一人,正是大将军木华黎,他面无表情的朝帐中瞄了瞄,微微吐出一口气,摆手让手下送众人回转,自己则悄然站在了赵石身后。
又过去许多时候,直到这里再次安静下来,木华黎才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赵石的脸色,微微躬身道:“天色已晚,您也休息吧。。。。。。只是,之后。。。。。。。。”
月色之下,赵石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笑。
“这些王八蛋,唯恐天下不乱。。。。。。好了,去收拾行装,嘿,既然心软下不了手,那就只能自己受罪了。。。。。。。唉,这些王八蛋,害我不浅。”
但随即,郁郁之色,便是一扫而空,“也好,与其回长安混吃等死,不如北去,图个天高海阔,逍遥自在。”
木华黎也笑了起来,这回,他是真的放心了。
实际上,这些将领中,只他心思最少,也只他一人,对赵石惟命是从。
那些事儿,他知道吗?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赵石一句话,他便立即听命行事,没有半点犹豫。
不过,帐中众将,和他有着交情的人,可着实不少,让他操刀容易,但。。。。。。心情也不会太过好受了。
见此时尘埃落定,心中也是欣喜。
再不想其他,躬身道:“大帅到了哪里,都是英雄,只是。。。。。。。长安中,还有大帅家眷,要不要末将走一趟,将人都接出来?”
赵石摆了摆手,“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
天明,张锋聚朦朦胧胧的醒转,头痛欲裂,嗓子也干涩的厉害,睁开眼睛,半天才想起,昨日宴饮,喝的不少,怕是醉了。
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懒懒的支起身子,心中也不由苦笑,到底是有些老了,不然的话,就算酒量赶不上大哥,也不会醉的这么厉害,连怎么回到自己帐中的都不记得了。
刚想张嘴唤亲卫进来,给他弄些水喝,但感觉手中不对,低头看了看,却是一封书信。
张锋聚有些疑惑,将书信拿起来瞧了瞧,看见封皮上那丑陋的几个字,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他又仔细看了看,不由脸色大变。
“佩官吾弟亲启。”
信很简短,“军中所藏之物,我已取去,当此之时,无非两途,以你等之人头,平天下之戾气,奈何心软,只能另择他法,一切由我而始,便自我而终,今吾已去,不需来寻,若来寻,便成仇敌,恩断义绝。。。。。。”
“若还念及兄弟之情,便安心领兵南归,当能尽享尊荣。。。。。。。你我兄弟,也有再会之期,到时不醉不归,再想今日之事,无非一桩笑谈而已。。。。。。”
“其他诸事,我已安排妥当,放心回去,不然,你我等人数十年之心血,必将毁于一旦,战火四起,生民寥落,你我生于乱世,历经生死,当知战事一起,其间之种种。。。。。所以,望你三思而行。。。。。。。”
“言尽于此,今后大秦之事,再与我无干,塞外天高云淡,你等之畏途,吾心之归处也。。。。。。。。”
大秦成武十六年。
南归大军停于河北境内,不知进退。
因为大将军赵石不知所踪,再有大将军木华黎不顾朝廷圣旨,率兵北去,众将惶然失措。
接着,大将军赵石义弟,大将军张锋聚力压众将,暂领兵权,率军南归。
等到朝廷得到消息,已经是秋天了。
自古以来,再没有这等奇事,一位功勋盖世,名满天下的上将,就这么没了踪影,许许多多猜测,立即甚嚣尘上,震惊朝堂,军中动荡,一时难以尽述。
不过,大将军赵石已鸿飞冥冥,大秦皇帝陛下又值盛年,英武之名,著于内外。
后又有数位大将军奉诏入京,无人敢于违逆,再多的猜测和疑忌,在这样的大势之下,也无法掀起太大的风浪来。
实际上,在此之前,一封奏疏已经悄然被送入宫内。
奏疏为大将军赵石亲笔所写,和给张锋聚留下的书信相比,这封奏疏,写的很是冗长。
“今日之事,必为陛下增了许多忧烦,臣之罪也,然,此事,虽非臣本意,但事已至此,别无他途,想来陛下此时,也已明白臣之苦衷。。。。。。。。”
“你我虽为君臣,实则兄弟,陛下信我,允我兵权,并以王位许我,今我报之,以全君臣之义,兄弟之情。”
“临别切切,思绪万千,不能尽述,唯有三两事,欲于陛下分说。”
“一来,军中诸将,生有异心,臣本欲为陛下除之,以绝后患,但。。。。。除念及旧情,不忍下手之外,也想着,此辈,皆我大秦栋梁之才,一朝尽绝,或生动乱,或使国势衰颓,以一己之心,而绝国家兴盛之途,此帝王之心也,臣不愿为之,只能留于陛下圣裁。”
“陛下若有意,臣已使人,送上名录,此辈,皆可重用,以代叛臣,许三五年后,军中新老交替之下,心疾可除也。”
“若陛下仁慈,有恢宏之心胸,既往不咎,也便无须多言。”
“二来,微臣此去,逍遥一身,怕是今生不会再履秦地,臣之家小,愿意北上塞外的,请陛下送归,此为不情之请,全凭陛下做主就是。”
“三来,微臣本欲回京之后,再跟陛下细述,如今也只能在此书写一二,可惜。。。。。。”
“南唐,南宋,积弱之国,挥兵可平,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臣要说的是,军中之事,诸人限于眼界,多有因循守旧之处。”
“以臣之见,若成汉唐事业,秦军已有过之,然,陛下若想开一代之局面,不让古之贤君专美于前,却要另辟他途,不若着眼于水军,海上之基业,风景佳好处,足胜陆上百倍。。。。。。。”
“若陛下无意于此,那臣可就不客气了,许陛下十载,到时海上再无大秦之旗帜,臣便取之,到时,陛下可不要怪臣才好。”(未完待续。)
VIP卷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尾声(二)
成武皇帝李全寿览阅之后,默然终日,当夜,宣中书,枢密重臣入宫。
众人皆以为,皇帝陛下必定雷霆震怒,也做好了规劝的准备。
大将军赵石一去无踪,其实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河北大军军中生变之事,消息已经隐约传来,详情虽不甚了了,但这样的大事,猜测起来,对于这些朝堂重臣而言,并非难事。
河北河南,大军云集之处,生出那样的变故,着实令人生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那并非只是河北,河南军中的事情,延及开来,大秦各地驻军,都有不稳之嫌,即便是京师长安,也没人能保证,大家就都无有二心。
要知道朝廷上下,大将军赵石之党羽门下,也是数不胜数。
可谓是河北一乱,天下皆乱,立时便有江山变色,社稷倾颓之忧。
好在,赵石不知所踪,群龙无首,事情也许便有转机。
不过如此大事当前,皇帝陛下怎能不怒?他们这些朝臣,之前议论纷纷,上书攻讦者,不在少数。
追究罪责,他们一个个都难逃其罪。
迫反军前大将不说,事发之时,又无一人察觉,这是怎样一种愚蠢?怎样一种无能?
回想起来,众人自己也是诧异不已,在大将军领兵之时,攻讦于其人,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
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惯例?这又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惯例?
习以为常之后,竟是连起码的警惕之心,都不再有了。。。。。。。
不过,就在众人准备接受帝王的怒火,为事后该如何措置殚精竭虑的时候,皇帝陛下却是让众人商议,此次诸位军中上将入京,该如何封赏,之后的升迁任免,又该怎样考量。。。。。。。。。
皇帝陛下心情不好。大家都能看的出来,但。。。。。。。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显得过于平静了。
这一夜,很多人一夜无眠。都在琢磨着其中种种,觉得波云诡秘之处,尤胜于当年长安之变前后。
不过,大秦成武十六年秋,大将军张锋聚等。奉诏还京。
这个时候,不管是朝臣,还是入京的众将,甚或是身居各个要职的大将军门下党羽,都可谓是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
但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朝廷邸报,明发天下。
大将军赵石晋半山王,诏其归大同封地。督建大同行宫,抚草原诸部。
大将军张锋聚,晋成国公,应其所请,调任辽东宣抚使,镇辽东诸地。
种怀玉,晋一等侯,任职河南东路宣抚使,镇开封,督建。修葺开封行宫。
大将军种燧,晋宁国公,任河南西路宣抚使,镇洛阳。掌河洛兵权。
大将军段从文,晋一等侯,任河北宣抚使,经略河北,山东诸地。
魏怀德,晋三等侯。任河中宣抚使。
大将军李刑,晋三等侯,任河东宣抚副使,镇太原,自此,河东将不设宣抚使之职,由宣抚副使代行职责。
驳回枢密使张承等人,欲掉西北各部,以充河洛大军的提议。
责令枢密,传令大秦各处守军,不得怠慢军务,勤练兵马,以备将来。
责令中书,立即调拨粮草,官吏,往河北辽东,以收两地民心。
一连串的封赏决策,恩威并施之下,很快便将这场危机化解于无形。
当然,中原之战,也被拖延了下来,直到成武十八年,才重启战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让大秦上下,都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成武十六年,在暗流涌动之中,皇帝陛下看似平静,心潮起伏之处,远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镇定自若,尽显明君风采。
接到赵石书信的时候,这位君王心里可谓是百味杂陈,既对自己的识人之明,有着自豪,却也愤怒痛恨于军中众将的肆无忌惮。
赵石一封奏疏,让他坐立难安,思潮澎湃。
之后,他几乎本能的,立即暗令心腹,去晋国公府查看。
传回来的消息,差点气他个半死,晋国公府,早已人去楼空,据说,数日之前,晋国公府家眷,便都陆续去城外游玩了。
这些年大将军赵石韬光隐晦,确实让人难生什么防范之心,即便是骤然出京领兵,也没人过于在意他的家眷。
毕竟,大将军赵石的家眷,在长安定局已经十几二十多个年头了,从没有事故发生。
即便是当年的长安之变中,大将军赵石的家眷,也未曾出过长安地界,真真是令人“放心”的很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人家跑的那叫个干脆,事后查看府中各处,连晋国公府的库房,都搬了个精光。
那许多东西,竟然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运走的,又都运去了哪里。
而且,事发之后,明远司主事赵飞燕和他的一众心腹,也不见了踪影。
成武皇帝陛下暗自心惊之余,也直想破口大骂,这厮跑的还真干净,却不知留下了多少烂摊子,等人去收拾。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细枝末节。
这两个君臣,其实都明白,此次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
便如赵石信中所言,全了这场君臣之义,兄弟之情。
皇位在前,赵石并未伸手去取,而成武皇帝,也未大动干戈,将赵石留下的痕迹清除干净,更未想着,派兵将这厮捉回来,治罪砍头,以绝后患什么的。。。。。。。
总的说来,君臣二人,从始至终,言行如一,古往今来,世间罕有。
不过,赵石的家眷却也并没有走的那么干净。
几个月之后,种七娘带着儿子,以及赵石长女**雀,施施然回了晋国公府。赵石庶长子赵君玉,在成武十七年,回京述职,调任秦川南路布政使。年纪轻轻,便成了封疆大吏。。。。。。。。
种七娘一直居于长安,终老于此。
不是她舍不得长安的繁华世界,而是她出身种氏一族,到底受了族中羁绊。远不如其他人来的那么洒脱。
同时,她也是大秦有史以来,第三位女性大将军,一直把持着羽林中郎将之职,直到其故去,羽林中郎将一职,才被朝廷削去,不再设此武职。
承恩湖畔的大长公主府,靖佳大长公主,也没出走。
其实。这才是皇帝陛下最为担心的事情,直到亲耳听闻,大长公主还安安静静的呆在公主府内,才算安下心来。
靖佳公主,他的姑姑,自母丧之后,皇帝陛下对于这位常年居于宫外的姑姑的感情,后宫嫔妃,谁也及不上。
若是也没了踪影,连皇帝陛下自己也不敢保证。不会派人向北追下去,将大将军赵石的家眷,都给捉回来了事,管他什么君臣之义。兄弟之情呢。
赵石妻妾之中,留下的也并非只一个种七娘。
惜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儿子任上,跟随种七娘回转的,还有一位陆氏夫人,后来居于晋国公府中,很少有人再能见到了。
后来。名传天下的陆氏琴书,便乃其人遗作。
诺大一个晋国公府,只剩下了几个妇孺之辈,冷清的很。
但京师之中,却没谁敢欺上门儿去。
因为逢年过节,晋国公府依旧门庭若市,宫中赏赐从来不会落下这一家,晋国公旧部入京,也从来不会过门而不入。
不管主人接待不接待,都会送上拜帖求见。
人走茶凉这一说,用不到大将军赵石身上,因为大将军赵石还活着,余威凛凛,可泽百年。
也许有人会在私下埋怨,大将军太过无情,撒手离去,一点不顾念众人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其人的情谊,也顺手将众人置于了不测之地。
但那最多最多,也就是暗自牢骚两句,敢当着旁人之面说出来的,是一个也没有。
反而,许多人都是有愧于心,将大帅逼得远走塞外,再无人能于朝堂之上,为他们遮风挡雨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晋国公府,自大将军赵石去后,却还是长安城中,最为特殊的一处所在,百年之后,也不见得有人敢于在这家门前放肆。
大秦成武十八年,重新安定下来的大秦,再启战端。
集河南,河北,河中,河东诸路兵马,共三十余万,大举南下。
十八年秋,围襄阳,秋末,破江陵。
十九年,围有一载的襄阳坚城,终于陷落。
因在襄阳城下,吃尽了诸般苦头,城破之后,大军蜂拥而入,大将军种燧等虽极力约束,却还是差不多血洗了襄阳坚城。
襄阳岳氏,百年大族,除岳东雷以及几个子侄战死于襄阳城头外,其余岳氏亲族,尽成秦军刀下之鬼。
成武十九年,南宋亡。
成武二十年,秦军平定两淮。
成武二十一年,南唐遣使求和,准备与大秦划江而治。
成武皇帝不允,讥刺于使者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成武二十一年秋,大秦水师与南唐水军战于江上,大败,临江侯赵方战死。。。。。。。
成武二十二年,秦军续来,先破南唐水军左大营,水陆齐进,破南唐水军右大营,南唐水军覆灭,长江天险,不复存焉。
二十二年秋,秦军不费一兵一卒,破南唐都城,虏南唐君臣北归,其余各处,望风而降,江南遂平。
中原之战,也落下了帷幕。
至此,大秦一统天下,再无抗手。
这一年,成武皇帝,举行祭天大典,祭告祖宗,改元天定,也象征着,几百年诸侯割据,战乱不休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成武二十四年,成武皇帝遣大将陆相,率兵十万,灭大理。
这个时候,让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是,成武皇帝陛下突然令安国侯赵葵,率他那已经颇具规模的水师,出长江口,沿大秦已经颇为漫长的海岸线,晃悠了一圈,一直去到辽东,才在高丽国王战战兢兢的再次送来丰厚的供奉之后,施施然回转。
因为皇帝陛下,可没忘了当年之约,是想叫某人看看,大秦的水师,可是已经出现在了海上呢。
而这个时候,其实两位君臣,已然成了儿女亲家。
因为成武十七年,太子李珀上疏,请立太子妃,人选则是晋国公长女**雀。
这个时机,选的很是不错,不管是念及君臣情谊,还是当时国朝大势,皇帝陛下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而大秦的臣子们,反对者,也是极少。
明摆着的事情,太子其意甚坚,而当时,军心动荡难安,也需要这样一场婚事,来让军人们明白,朝廷既往不咎之心。
于是,一场堪称盛大的婚礼,在长安中举行,太子殿下,终于有了太子妃。
**雀,也就是日后的隆庆皇后。
这位皇后娘娘可不简单,出身自不必提,还与军中一些后起之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可不是说其不守妇道,而是这位皇后娘娘本就出身国武监。
到了太子李珀登基为帝的时候,她的那些国武监同窗们,多有身居要职,显位的。
这些人,也许会违逆圣旨,不听军令,但只要皇后娘娘一纸相招,各个都愿赴汤蹈火。
这在日后,给大秦朝廷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但也在嘉定年间,在弥平云南三族之乱,平息诸子夺位之争,临清郡王谋逆等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位皇后娘娘在位三十多年,刚毅果敢,宫内宫外,尽都敬畏有加,最终,却与他父亲一般,对唾手可得之皇位,不屑一顾。
顺手塞给了还在少年的小儿子,也顺便成就了有一位世人传颂的英明君主。
这位帝王,也终于让大秦来到了繁华似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时节。。。。。。。。。
(全书终。)
(将血终于完本了,阿草在这里感谢大家多年以来的支持,当然,写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篇幅,很多支线,不可能都做到完美收官,结束的时候,也总感觉到仓促,这也是阿草一直在极力避免的,但到了最后,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但不管怎么说,阿草对书友们都算有了个交代,之后会写一些零散的后记,缓冲一下,阿草的下本书,已经定名为北雄,还是写古代历史,上传的时间嘛,还没定下来,因为要查很多很多资料,只能希望大家到时能来支持阿草。)(未完待续。)
VIP卷 后记第一篇大漠商途(一)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将沙子烤的炙热无比,有些地方,光线已经出现了扭曲。
金黄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
漫漫黄沙,构成了这一座天地铜炉。
这无疑是沙漠一天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悠扬的驼铃声,不时回响在这一片沙漠当中,长长的驼队,好像成了这方世界中唯一的生灵。
驼队满载着货物,好像长蛇一般,蜿蜒于沙丘之间,缓缓行进。
疲惫,燥热,干渴,让人们驼队中的人们,都失去了说话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埋头前进。
这个时候,驼队中忽然有了些骚动,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驼队慢慢停了下来,很多人事不关己的忙碌起来,检查货物,照顾骆驼,也争抢着水囊,食物,却没有人坐下来休息,因为滚烫的沙子会烫熟你的屁股,扎营休息的时候,只能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
不过,很快消息还是传开在驼队之中,有三匹连在一起的骆驼滚下了沙丘,货物没损失多少,但骆驼却不能用了。
很多人当即松了口气,行走在沙漠中的人们,最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遇到流沙,更可怕的则是遇到沙暴,其他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物,在他们眼中,沙漠也就没什么可怕的地方了。
当然,那些都是天灾,而他们也绝对不愿意在路途之上,遇到沙匪或者其他什么凶恶的家伙。。。。。。。。
这是一支有着十几位掌舵人的商队,开始的时候,只有十几匹骆驼,沿途不断有人加入,离开的人却很少,于是,到了现在,商队已经成为拥有数百匹骆驼的大商队了。
由此,商人们的规矩。以货物的多少来决定权力的大小,于是,商队的掌控者,也不断在变更。
到如今。商队说话最有份量的人,无疑是那位大食商人,一位颇为虔诚的穆斯林。
当然,作为一个地道的豪商,谈什么虔诚。也有点可笑,他们是一群为了金子,可以跟神明或者魔鬼做生意的人,再坚定的信仰,在闪动着诱人光芒的金子面前,都可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然的话,这位大商人,也不会安然无事的来到这里。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我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但我会尊重那些有人信奉的神明。
换句话说。那就是到什么地方,念什么经。
不过不管怎么说,商人们的旅途,都是枯燥而又充满了艰辛的,尤其是行走在这样一条漫长的商道上的人们。
一夜暴富的传说,随时有可能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但不可预测的风险一样的巨大。
因为这是一条如此漫长的行程,来回一趟,可以用年头来计算。
他们会碰到各式各样的部族,同样也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危险。不过,这也铸就了这条横贯东西的商道的名声。
他们不是第一批行走在这条商道上的人,在他们之前,足可称之为悠久的时间内。有很多人,都曾经行走在这条商道之上。
但队伍中每一个人其实都明白,像他们这样一个大的商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样的事实,会让胆大的人兴奋,却让胆小的人担惊受怕。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可以称得上平安。
雇佣或者豢养的护卫,仆从,尽职尽责,几位掌驼人,也都经验丰富,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货物损失如此轻微,可以说,商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功不可没。
商队的大掌驼叫库布斯,四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却像六十开外的老人,其实,越是这样被岁月刻画过的人,越是值得信赖。
这样的道理,凡是在沙漠中生活过的人们,都会明白。
库布斯有着淡棕色的稀疏头发,皮肤黝黑干燥,整个人看上去粗糙的就像沙漠中的顽强生存的老树,坚硬而又倔强。
他们还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眸子,这让大家知道,他肯定有着些突厥人的血脉,但也不会怎么纯粹。
这样的人在沙漠中很多,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也没人会拿他的血脉来当做谈资。
库布斯这个时候很轻松,虽然表情还是那么严肃认真,但实际上,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的出来,他身上那松懈的味道。
卡迪尔,一位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中随时随地,好像都闪着金子般的光芒的大食商人,和他重金请来的掌舵人一样,也很轻松。
因为玉龙城,已经被抛在了身后,这里也并未如想象般混乱。
花勒子模的那位贪婪的沙赫,也终于不见的踪影,据说已经死了,但对于一个商人而言,尊贵的人之所以尊贵,在于他们的权力,一旦失去了权力,那么,血脉也就失去了颜色,如同商人失去了全部的财产一般,也就不能称之为尊贵了。
在他看来,花勒子模那些贵族们,终于为他们的贪婪无度付出了代价,他们再不能把持东西商道,肆意的向来往的商人们征收沉重的商税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唯一有点可惜的是,降临在他们头顶上的灾难,不是真主赐予的惩罚,而是有一群异教徒来完成的。
多好的地方啊,要是真主的信徒们占据了那里,应该能够让真主更加欢喜才对。
当然,他从来不会将花勒子模国中,信奉真主,诵读可兰经的人们,视作信仰道路上的同行者。
因为那些可恶的家伙,竟然不允许他的商队向东行进,也不允许东边的商人去到西方交易。
这是违背真主教诲的明证,一群脑满肠肥的伪信者,比异教徒还要可恶。
现在,异教徒打开了这扇大门,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遗憾,但他还是头一个兴冲冲的来到了这里,不得不说,他的胆量和魄力,非常值得称赞,并可以引以为豪。
当然,来之前,他做好了很多的准备,甚至于在多年之后,再一次亲自带领驼队走上商途。
不过,显然,占据了覆灭了花勒子模的异教徒,并不如传闻中那么可怕。
他知道,战争还在继续,花勒子模的王城虽然已经陷落,但作为一个东方大国,并不会如此干脆的就此消失,战争也许还将持续很多年。
不过,花勒子模确实已经亡国了,据说,经过了数十场战争,在两场关键的战役当中,他们被彻底的击败了。
据传,花勒子模的沙赫,已经死了,他的继承人还在呼罗珊地区反抗。
当然,这些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平安的过了玉龙城,交出了些微不足道的商税,异教徒也向商队保证,只要商队不去那些战乱的地方,就能一路平安。
一切都很美好,但卡迪尔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些危险的味道。
因为那些异教徒,在他看来,不是些无信者,就是些伪信者,这些传说中的汉人,鞑靼人,甚或是突厥人的后裔,没有信奉固定的神明。
他们聚集在一起,却都站在了一个叫做大秦的汉人帝国的旗帜之下。
汉人,在悄然之间,崛起于东方,再看时,已是一个庞然大物,据那些玉龙城的异教徒说起,这个帝国的疆域,已然大的不可思议。
如果那些都是真实的,那么,西方那些尊贵的哈里发们,和这位大秦皇帝比起来,可就如孩子一般可笑了。
当时,浮现在他记忆当中的,便是大唐两个字。
那无疑是一个汉人建立的庞大帝国,哈里发们也曾向这个东方帝国献上敬意,这条商路,也正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并一直延续至今。
大秦,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想来,应该在不久之后,很快传遍西方,他们已经表现出了力量,那么理应得到人们的敬畏。
而让卡迪尔感到危险的不是汉人有多强大,而是他们的信仰。
在他的记忆当中,所有的纷争,甚或是交易,都关乎信仰,从不例外。
从大食最兴盛的时候起,一直到波斯帝国统治期间,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以神明之名发动的,所有国家间的交往,也都是信仰之争的延续。
而大秦的汉人,没有确定的信仰,他们的到来,会给西方战乱不休的各国,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无信者,神明的毒药,可怕的字眼儿。
卡迪尔摇了摇头,这样问题,太过深奥了,不应该由他来考虑,是那些哈里发的事情。
商队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这里的酷热,也让人很难消受,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于是他派人去将库布斯叫了过来。
“今天,要将这里作为营地吗?”
“不,前面就有一个绿洲,我们会赶到那里休息,补充饮水和食物,其实再过几天,我们就能看到沙漠边缘的绿色了。”
不出预料的回答,卡迪尔笑着点头,他已经从空气中闻到了绿草的味道,他并非看上去那么无用,他走过的地方,也并不比眼前这位掌驼人少。(未完待续。)
大家能不能帮一把?
谁有宋朝时整个中国的详细地图,给咱弄一份,感激不尽。。。。。。大家也知道,一些地名和现在的很不一样,找了很多的地方,就是没有,还请大家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