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告示
县城里很冷落,就算有行人经过,也都来去匆匆。+◆
这到没什么奇怪的,这年头,就算游手好闲的无赖儿,也都不敢在外面闲晃了,何况是普通百姓?
进了城的黄四,也加快了脚步,径直往城东而来。
像他这样做了好些年头卖柴活计的樵夫,都有熟客,而且价钱一直很公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县城贩卖柴禾,这是在自家村子,就能出手的东西。
县城不算小,穿街过巷,直走了小半个时辰,黄四才满头大汗的在一家府邸前停下脚步。。。。。。。
寻到府邸角门儿,叩了叩门。
不一会儿,角门儿打开,开门的人一看是他,往常的时候,一定乐呵呵的跟他说两句,请他在门房喝上几口水,甚至有些时候,还能混上几杯浊酒,自有人给他结了钱,然后就可以走了。
这样的和善人家不多,最重要的是,每次结算银钱,都能多给上一文两文的,推辞都推辞不过。。。。。。。。所以,每次贩卖柴禾,首选的就是这家,只有这家不要,才会到别处贩卖。。。。。。。
不过这回,门房根本没让他进门,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勉强。
黄四本就有些心惊肉跳,一看这情形,在门外等着的时候,就不由问了门房一句,“老哥,府上这是有事了?”
门房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黄老弟。前任县老爷死了你知道吧?”
黄四呲了呲牙。笑容也勉强了起来。“俺可没瞎,脑袋都挂在城门口了。。。。。。”
“是啊,多好的官儿,就这么没了。。。。。。。。承你叫声老哥,做哥哥的也就多说两句,这县城啊,以后少来。。。。。。”
“这。。。。。。。”
“呵呵,咱也就这么一说。老弟要是想知道个为什么,咱也说不好,就算是咱家老爷那里,也琢磨着呢。”
黄四虽然担心,也不好再问什么,心里却在想,连王老爷这样的贵人,都要担惊受怕,这城里看来确实还是少来为妙。
很快,里面就送了买柴的钱。黄四拿到手里一瞧,就知道多了。不是多了一丁半点,差不多就是双份的钱。
黄四觉着钱有点烫手,立即推拒。
门房却一把将钱都塞到了黄四怀里,“行了,你这来来去去,养家糊口可不容易,既然是主家的心意,你就收着,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回去之后呢,多给主家祈福几句,也就是了。。。。。。。。。”
吱呀一声,小门儿关上,黄四拿着根扁担,楞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他虽然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太大的道理,但也明白,这家的买卖,看来是做到头儿了。
人家今次给了双份的银钱,你下次还来,那脸皮得多厚实?
断了笔好买卖,黄四不好受,连给自家娃娃买支笔,弄点墨的心思都没了。
城里其他大户人家,是不是也这个模样?
县太爷一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黄四闹不明白,他只知道,县城里好像要发生大事了,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最好躲的远远的。。。。。。。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进城了,黄四告诉自己。
然后,他便迈着坚定的脚步,往县衙方向走了过去。
县衙到是离着不远,不过走的越近,黄四这脚越迈不开,家里没有大事儿,老百姓谁愿意见官?
而且,是这么个兵荒马乱的时节。
无论是大周,还是大秦的官府,在河洛百姓眼中,都变得不再那么牢靠了。
支撑着黄四来到衙门口的,其实就是他对田土的向往,没有其他任何因由比这个更能催发他的勇气。
有了田产,便有了根,家人饱暖都要放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传于子孙后代,实际上,这也正是如今华夏子孙对家这个词儿最深层次的定义,已经刻入他们的骨髓,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观念。
其实,如果一个群体,上下有志一同的认同一个观念,那么这个群体,就可以称之为民族了。
生活在华夏大地上的人们,从商周时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民族雏形,到了汉时,终于清晰了起来,所以,之后历朝历代,人们皆自称为汉人,这是民族。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还是他们对儒家文化的认同,同时也让这个民族具有了浓厚的乡土情结。。。。。。。。
如果县衙门前冷冷清清,或者有着手持利刃的军爷守候,或者这里也挂着些丑陋的人头,弄的血腥恐怖,那么黄四很可能是掉头就走。
好在,县衙门前既不冷清,也不恐怖,没有摧毁黄四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勇气。
县衙前面的围墙上,贴着几张告示,有人在探头探脑的围观。
当然,和城门口不一样,这里说话的人不少。
离告示不远处,设了几张桌案,几个官老爷或坐或立的呆在那里,敢于上前办理公务的人,寥寥无几,不多的人们大部分都凑在告示那边。
黄四犹豫了半晌,还是畏畏缩缩的靠了过去。
他拙嘴笨腮的,虽然心里装着事儿,却还是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只能呆在人群外面,竖起耳朵,听人们说什么。
几个读书人模样的老爷,在告示低下,给周围的人解释着什么。
“文老爷犯事了,不犯事怎么会掉脑袋?”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文佑祖竟是这等样人,亏了咱们之前那般颂扬于他,唉。。。。。瞧瞧瞧瞧,这就是大奸似忠,欺世盗名之辈,好在老天爷还没瞎了眼。。。。。。。”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看看这里,写的很清楚,要不是他把人都弄进了城里,乱匪怎么敢动这两处粮仓?离县城这么近,竟是白送给了那些乱匪,资敌一罪,他是逃不掉的。。。。。。。。。”
“看见那几个大印没有?这是布政使衙门的官印,这个呢,是宣抚使衙门的,再看这个,这个不得了,是钦差的印鉴,哦。。。。。。。晋国公赵。。。。。。。。”
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白面汉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仓皇而去。
其他人多数没动地方,他们并不知道,晋国公赵到底代表着什么,这才是知道的人不说,不知道的人瞎说。
当然,人群中说的最多的,还是前任县太爷文瑞的罪名,就算是黄四,也看得出来,人们关心的未必是受了文大人多少好处,不满其人身死,而是纯粹的凑热闹,向回去之后,跟旁人说道的时候,多点话头儿。
而黄四关心的也不是这个,听听也就算了,挪着步子,离那张又大又红的告示也是越来越远,他觉着他告示像染了血,很不吉利。
一个苍老点的声音,终于让他集中了注意力。
“咱们新安这里啊,还算好的,毕竟人多在嘛,春耕也没怎么误了,官府救济得力,熬过这个夏天,到了秋天收粮,咱们新安地界也就平安了。”
。。。。。。。。。。。。
“嗯,这上面说的啊。。。。。。。就是别的地方遭了**,**是什么懂不懂,就是兵祸,乱匪闹的很凶,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拉丁杀人,这么说吧,闹的凶的地方,出了很多无主荒田。。。。。。”
“官府呢,要将这些荒田都发下来,但也要尔等想清楚,农时误的差不多了,赶得及呢,今年还能收一茬晚粮,赶不及的。。。。。。怕是有了田土,今年也得颗粒无收,到是免一年钱粮,但可要想想,今年一家老小怎么过。。。。。。”
“嗯,当然,官府不会白白看着人饿死。。。。。。。要老夫说呢,也不用琢磨太远的地方了,渑池周遭就不错,那里荒了不少田地。。。。。。。”
“有心思的,可得赶紧了,看到那张告示没有?西边儿,北边儿都在裁汰军卒,这些军卒会结队过来,在河洛扎根儿,晚一些呢,别说误了农时,便是想分些田产,也不太可能了,官府自然要紧着这些兵卒来。。。。。。。。。”
这下讲的明白,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黄四眨巴着眼睛,又听了不少,也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如果出城走了,就算明天再来,也许就没那个机会了。
已经入夏,如果现在开始耕种,按照新安这里的耕种季节算,只要天公作美,收一茬秋粮不算难事儿。
解说的那位老先生说的那些,算是好心,但一听就知道,没耕过田,种过地。
他说的是生田,如果只是因兵乱而荒废的田地,就一定是熟田,不用深翻,甚至只要粗粗翻过,就能种上种子,费不了太大工夫。
而且,如果靠近河道,还可能有不少水田,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一季两收,轻而易举。
种子农具都有官府供给,甚至是耕牛,都可以租用官府的,只是必须有人作保,收成之后,也要交上一成粮税,以代租赁耕牛的花费,官府免一年钱粮。
仔细琢磨了一下,黄四觉着,这事真不错。。。。。。。。(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问话
黄四来到桌案之前。
桌案后面坐着两位官爷,黄四也弄不清楚,他们身上漂亮而又威风的官服到底代表什么品级。
其实,旁边还有一张大的桌案,别这边宽,比这边也更威风,坐在那里的人,也很稀奇,一个女娃坐在那里,看上去有点无聊,但女娃子长的可很俊俏。。。。。。。
但给黄四个天做胆,也不敢往那边凑合。
因为别看主事的是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女娃儿,但人家身后站着的可都是些军爷,挎着腰刀,威风凛凛,怎么瞧透着股凶煞之气。
黄四只瞅了一眼,便觉着,这些军爷应该是在征兵。
实际上,他想错了,正是这些军人,把文瑞的人头送了过来,之后,还要把人头带回去,而且,还可以听听新安这里的风闻。
这是一种监督,正是钦差最重要的权力之一,赵石自己没动地方,却将身边的亲卫都放了出去,算是不大不小的耳目。
至于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其实并不在他考量之中,这些亲卫,一大部分都是出自长安国武监的生员,正应该是增长见闻的时候。
到河洛来一趟,就算是走马观花,也要比呆在国武监方寸之地,受益要多的多。
河洛这次闹的阵仗不小,但作为钦差的赵石,事情办到这里,已经算是差不多了。
而新任布政使彭大人也终于病愈,从潼关往洛阳赶,接下来。巡视军伍。接见河洛将领官员。就都是走个过场了。。。。。。。。。
这样一来,既没有过多的插手河洛军务,又没有在地方政事上指手画脚,还能将去年战乱的首尾收拾干净,这对于一个钦差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眼前。
黄四挪到桌案前面,讷讷不敢出言,在两名县衙官吏的注视下。身上好像长了毛虫一般,哪儿哪儿都觉着不太对劲儿,这虚汗是冒了一茬又一茬。
两位官吏,到也没耍什么官威。
黄四不知道,眼前这两位,日子也不好过,风吹日晒的,而且旁边还有人盯着,就算面前站着个乞丐儿,他们也没胆子将人赶走。说不得,有时还得送上个笑脸儿。现在的他们,都是口干舌燥,觉着自己着实接了个苦差。
搁在平日,别说对面站着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农,就算是见了城里大户人家子弟,他们可也都是扬着下巴说话。
而新安县衙,这次可也被折腾不轻。
前任县令文瑞文佑祖事发,人头被送到新安,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接下来,新任县令惶恐之下,战战兢兢的接待了来人。
于是,之后和文瑞亲近的县中官吏,差不多都被梳理了一遍,当即就有三人被投入大牢,七八个人挨了板子,其余又有几位丢了官帽。
算下来,近半儿的人受了牵连。
这事还肯定不算完,渑池知府衙门那里,也定然要震动几番,知府大人可还跟文大人交情不浅,还曾诗书唱答。
上面一旦追究下来,那可都是罪名,钦差大人的棒子砸下来,别说渑池地界,便是整个河洛,也没人抵挡的住。
实际上,他们在之后的日子里,都很庆幸,新安这里到底只死了一位文大人,而渑池府城那边,可是闹的人头滚滚,血腥的吓人。
“姓什么,哪里人。。。。。。”
“俺。。。。。。。俺叫黄四,家住。。。。。。射雁坡黄家村。。。。。”黄四先是跪倒磕头,腿软的有些站不稳,只能用扁担撑着,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不过答的还算明白。
问话的这位嗓子已经干涩的不行,却还是挤出个笑脸儿,没办法,这个时节,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别着急,好好说话就行,我问你,黄四是你的名字?”
“哦。。。。。。。不。。。。。。。不是,回老爷的话。。。。。俺大名叫黄有福,家里排行老四,所以都叫俺黄四。”
他这里说话渐渐顺溜了些,问话的人也算松了口气,朝后面摆了摆手,立即有人开始翻查户籍,很快就找到了黄四的名字。
“黄有福,顺德四年。。。。。。哦不是,大秦景兴。。。。。。六年生人,家住新安治下黄家村,独子,丁口六人,有山田两亩三分,打柴为业。。。。。。”
问话的这位回身狠狠瞪了下属一眼,你这是安稳日子过久了?户籍上的生年竟然还没改过来?不过同时也明白了,这是个樵夫,薄田两亩,不足糊口,打柴为生。
本乡本土,没有罪案记录,也就是身家清白,最重要的是,和乱匪没牵连,至于兄弟长辈有没有从匪的,现在没法细查,过后也要看上面的意思。
若真要追查下去,新安两三年内,是别想消停了,而别的地方。。。。。嘿嘿,自求多福吧。
“说吧,因何事前来?”
“俺想。。。。。想要点田。。。。。自己种。”
一猜也就是这么回事,这些日子,没少了这样的人到县衙来打问,只是现在,办理此事的桌子都挪到了外间,也不能擎等着乡农上门儿了,四下里,都得知会到了。
显然,春耕成了河洛诸地方的头等大事,上面还有位钦差大人盯着,瞎糊弄是不成了。
这事儿在别处不知办的怎样,但在新安这里,却极为容易,因为从匪的人少,荒废的田地不多,而渑池府城那边,闹的有点凶,平乱之后,无人认领的田地应该不少。
现在只要将人送到渑池,让他们到府城衙门去,新安这里也就算没事儿了。
其实,事情还要这么转手,确实是布政使衙门的过错了。
布政使韩聪卸任在即,对公务理会不多,很多事都拖延了下来。
就像各处荒田的登记以及向各处衙门通报,都做的极为不周全,不然的话,府城离着新安并不远,那些土地没了主人,都应该在这里备案才是,不用到府城再做定夺。
当然,土地分发是大事,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去一趟府城衙门,入籍发放田产,都要府城过问才行。
但布政使衙门的疏忽怠慢,却无疑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拖沓冗长了。
赵石来到河洛,头一个便找韩聪的麻烦,其实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像这样分发百姓田产,在历朝历代,并不少见,战乱之后,总会有一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要说多常见,也是胡扯。
官府对流民的控制,自古至今,只会越来越严,农人无故穿州过府在这个年头,可是一项在秦律中有明文规定的重罪。
这位刚想说点什么,将人支去府城了事。
而且,这事办起来,对于普通人家,真的可以让他们脱去一层皮,户籍转换,田地划分,不来回跑个几趟,你根本办不成。
想让官府衙役帮着你来办,别说没那么多人使唤,就算有,官府总还要个体面吧?官员们风里来水里去,你个白丁却坐享其成,那成什么了?
不过不等他说话,一个清脆的清脆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过来过来,到这儿来。”
黄四脑袋有些发蒙,因为那个女娃。。。。。正朝他招手,没有半点惊喜的感觉,反而全是惊悚,黝黑的脸膛,泛起了苍白,那是吓的。
问话的官员扭头瞅过去,估计也吓了一条,身子哆嗦了一下,却立马站起身来,抱拳施礼,然后转过身来,便推了僵住不动的黄四一把,“叫你呢,赶紧过去。”
“俺。。。。。。。俺这田不要了。。。。。成。。。。。。成不成。。。。。。。。”
县衙这位恨不能踹这憨人一脚,眼睛一瞪,“叫你过去就过去,废话什么,难不成还让本官请你过去?”
遭了人呵斥,黄四却一下清醒了过来,这才对嘛,官老爷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嘛。。。。。。。
腿脚软的厉害,但还是紧走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就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说话,我问你,今年多大了,干什么的?还拿着个扁担,莫非是商人?看着不像啊。。。。。。。。”
也许是闲的无聊,吴小妹的话有些多。
她到新安已经四日,县城没逛过,人到是见了不少,都是县城里上上下下的官吏,威风吗?她出身金州吴氏,就算衰落,这点子威风也看不在他眼里,一个个芝麻大的小官,就算再恭敬,又能怎样?
而且,她稍微还有些苦恼,因为国公只是命她前来,传了些话儿,带来了一颗人头,其他的嘛,就没怎么细说了。
她不太明白,自己到了新安,该干些什么,又不该干些什么。
最后,和赵葵两个仔细琢磨之下,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两条,一个就是示之以威,带着人头呢,这威必须足。
第二个,就是盯着新安上下,让他们干活,至于怎么干,又干些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情,咱只管挑错。(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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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问话(二)
见黄四还跪着不起来,连话也不敢回,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让吴小妹有些不喜。︽
不过她这些天难得看到个像样的,虽然眼前这个汉子怯懦了些,但还是看的出来,年纪不大,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喷张,透着浓浓的雄性活力,黝黑的皮肤,带着汗珠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不是她发春,她眼光再低,也不会对个身份卑微至此的人有何兴趣。
但她志向不小,也以军人自诩。
难得见到这么了一条硬扎汉子,不由有些见猎心喜,觉得这人底子还算不错,是个当兵吃粮的样子。
再者说了,别看她运气不错,跟在了晋国公身边,但现在她还是觉得不怎么踏实,因为晋国公的赏识来的太快,好像眨眼之间,就从国武监到了河洛,有点如梦如幻的感觉。
她不知道赵葵那小子是怎么想的,但她却觉着,看这次来河洛,晋国公带在身边的人的身份,就能隐约明白。
晋国公是有栽培之心,但。。。。。。。应该不很强烈。
晋国公如今的地位权柄和当年没法比,她也不会认为,晋国公身边,再会出现木华黎,种怀玉,杜橓卿这样的人物儿。
别说他们,甚至,也不太可能会有张钰,赵幽燕,江游等那样的际遇了。
因为那会儿是什么时节?正是大将军率军征战四方的时候,在晋国公身边,功名利禄不提。能够学到的东西也太多了。而且。到军中历练的机会也数不胜数。
可以说,那一段不短的时日内,是国武监生员最幸运的时刻,每一个出来的国武监生员,都有着现在她们这些后来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换句浅白些的话说,那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不是朝廷用人,而是大将军自己缺少心腹。
而事实也证明。随着大将军赵石南征北战多年,当年那些国武监生员,只要没有战死沙场,如今各个都是风光无限。
尤其是当年第一次太原府之战,国武监生员伤亡惨重不假,但只要活下来,就算缺胳膊断腿儿,那一战的荣耀,也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就更别说活下来的那些人了。
国武监三雄不去说他。张钰等人,哪一个不是在那一战当中崭露头角。不到十年,就都成了统领一方兵权的朝廷大将。
而现在她们这些人,少的就是这样的际遇,而且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因为现在晋国公身边能用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胡烈那样的心腹亲兵统领,一旦到了军中,也无法再跟当年的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说到底,军功才是军人的根本,没有这个作为支撑,其他都是扯淡。
当然,这次能跟着大将军来河洛,好处也多不胜数。
但吴小妹觉得,晋国公不太想将她们留在身边,来河洛,历练的味道很重。
而这对她本身而言,无疑是好事。
没有才能,没有野心的人会觉着沮丧,但她不同,她是要立志做出一番事业来,重振金州吴氏家声的。
就算不如羽林中郎将李金花,也要做到四品领兵大将,才能有这个可能。
而呆在晋国公身边,显然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因为照现在情势看来,随晋国公出外征战的日子遥遥无期,就算熬到那会,也不会让年轻人初入军旅,就领大兵。
猛虎武胜军那些例子,百年难遇。
所以说,她想的很清楚,随晋国公到河洛,可以让自己多些资历,能得晋国公如此看重,算是个不小的惊喜,还可以开拓下眼界。
也就这些了,其他的她也不很在乎。
她现在想的,则是将来。
如何酬答国公简拔之恩,如何谋取外任军职,又到底应该去什么地方等等等等。
和肄业时想的差不多,却又有着很大区别。
而既然存了这个心思,现在就要做些准备,看的上眼的人,收上一个两个。
因为她一旦到了外间,肯定品级不会太高,带上一两个心腹,算是常态,却不可能有自己的亲兵卫士,那么,应该是挑一两个能做伍长或者什长的材料。
从金州吴氏选人?麻烦太多,族中子弟,也看不上那样芝麻绿豆般的职位。
那么,也只能随缘了。
像眼前的黄四,长的憨憨实实,身架不错,也就算勉强入了她的眼。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她的眼光可不低,黄四能入她法眼,可见这身板是没的多,不然的话,也不能背着百十多斤的柴禾,还能走那么远的路。
吴小妹一边打量着这个汉子,心里有点惋惜,若是生在八百里秦川,这样一条威猛汉子,怎么可能怯懦至此?身上总归要带点彪悍之气才对。
而后周。。。。。。。。把治下百姓差不多都变成了磕头虫了。。。。。。。。。
按捺住心中不喜,摆了摆手,世家出身,又在国武监中呆过,漫不经心的便透出一股子威严出来。
“搬把椅子,让他起来坐下说话。”
她带出来的,自然不会是晋国公身边的亲兵,不然的话,她哪能坐的这么安稳。
而另外一位大将军府中出来的兵卒,她也支使不动,所以细心如她,自然不会找那个不自在,最终,却是请鲍勇鲍将军挑了几个人给她,供她使唤。
这事办的巧,胡烈自然看在眼里,自然也会传进晋国公的耳朵。。。。。。好处嘛,也就不用多说了。
而这几个兵卒,支使起来就是方便。
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人去搬来了椅子,并一把将黄四拉起来,强按在椅子上。
“说说吧,你多大了,干什么的?”
黄四惊恐的擦着脸上的汗珠子,挺壮实的身板现在几乎在椅子里缩成了一团,屁股在椅子上挪着,好像针扎般难受。
“俺叫。。。。。。黄有福,今年。。。。。。今年十八,是。。。。。是个打柴的。。。。。。。”
吴小妹听了,又多了点失望,樵夫啊,不是猎户也就算了,哪怕是个商人呢,起码嘴巴应该能好使点不是?樵夫。。。。。。。。
吴小妹暗自摇了摇头,真可惜了这身板。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死心,“会骑马吗?”
只是随口一问,却有惊喜。
“骑。。。。骑过。。。。。。。家里曾养过马,能。。。。。。能骑着跑跑。。。。。。不算会。。。。。。”
家里养过马?吴小妹有点不相信,要知道,马这东西可金贵,普通人家,想养一匹马,倾家荡产也养不起。
“驮马吧?或者是骡子?别骗人啊,后果你消受不起。”
“俺没骗。。。。。。没骗您,真是马,是战马,那会儿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有,问问就知道,俺从来不骗人。”
黄四别看老实巴交,但乡间之人,也有忌讳,骗人几乎就相当于最恶毒的咒骂了,差不多已经辱及祖宗,这是他们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之一。
一着急,这话儿说的竟然利落了起来。
吴小妹不但没恼,而且有了点疑惑,战马?你个樵夫还能养战马?一家子不想活了吧?
他这么想真没错,在大秦,能够豢养战马的必定是官府,即便是金州吴氏这样的地方大族,家中的战马也少,还都是早年间吴大将军的大将军府专有。
后来大部分交还给了朝廷,剩下一小部分,所有权也是挂在大将军旧部名下,不会是金州吴氏私有。
战马这东西,和盐茶一样,皆属官办,别说普通人家养不起,就算是那些大族豪门,在名义上,也不敢在自己名下积蓄战马,一旦查实,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个时候,她身后的一个军兵凑过来,低声念叨了几句。
吴小妹这才恍然大悟,后周的养马法,将战马寄样在百姓家中,代替劳役或者税赋,让百姓为朝廷养马。
这事在懂行的人眼中,就是个玩笑,战马这个东西,放在百姓家中,就算养的膘肥体壮,但那还能叫战马吗?
换句话说,这纯属于后周高官权贵拍脑门想出来的主意,听着好听罢了。
家学颇为渊博,又勉强算是骑战行家的她,稍微琢磨下也就明白,所谓的养马法,不定就是后周哪位坐了大半辈子轿子的文官,弄出来的弊政。
“会骑马啊。。。。。。。”
吴小妹摸这下巴,这到算是个不错的本事,就算在大秦军伍之中,不会骑马的人也大有人在,当然,算是能耐也有限,没骑过马的人,练上些日子也能稳稳当当骑着马跑了,却根本谈不上骑术。
想要骑马征战,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就像她自己,臀部和大腿内侧,都是厚厚的茧子,也不敢说在骑术上真就胜过了边镇那些老卒,更别提北方那些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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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震慑
一问一答,着实说了几句。》
别看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加上之前见到的各色人等,吴小妹对河洛百姓已经大致有了个印象。
在她看来,这里的人们适合从军的可不多,血性以及勇气之类的东西不去说它,只说从军这件事本身,在河洛这里的人们眼中,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样的人当了兵,打起仗来是个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怨不得这么多年下来,后周虽然占据着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拥有着最多的人口,却只能委曲求全,在战争当中,没打过几场像样的仗出来。
如果大秦百姓也是这个样子,也许大秦早已亡于西夏之手了。
因为她出身金州吴氏,金州又地近蜀中,她又和蜀人比较了一下。
怎么说呢,她觉着两处的百姓差不多,都更愿意让家中子弟读书识字,而不是拿起刀枪保家卫国。
这也许就是文人们所说的文风鼎盛了,所以,蜀国到底亡了国,后周也在苟延残喘。。。。。。。。
到底是国武监出来的,所思所想也自然和大将军赵石一脉相承。
不过让她有点不解的是,正是这些河洛百姓,在大秦背后狠狠捅了一刀,不愿意从军,却有胆子揭竿而起。
很难想象,正是这些老实巴交的乡民,哄抢官府粮仓,劫夺大秦军粮,甚至合围城池县镇。
当兵不愿意,从匪却是应者云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民心?
这样的问题,在吴小妹这里。必定不会有太过准确的答案。
吴小妹兴致寥寥的摆了摆手。终于放过了黄四。一个会骑马,又不愿意当兵的樵夫,她没兴趣花费太多的唇舌。
懵懂如黄四,落荒而逃之余,却根本不会明白,自己失去了怎样一个机会。
他还在惦记着田地,但今天的波折太多,已经让他胆战心惊。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好在,他还算幸运,遇到的是吴小妹。
随后便有一位军汉,二话不说,拉着黄四,简简单单就把事情办了。
虽说必要的过程不会少了,但有了吴小妹的颜面,只新安这边,就不会生出什么麻烦出来了。
直到黄四出了县城,还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对于他这样的乡民来说,今日的遭遇。足够他念叨上半辈子了。
幸运的是,他只记住了自己的幸运,不幸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幸在哪里。
回到黄家村,黄四也未声张,虽说没多大见识,但黄四办事却也有着自己的章法,想到的也不算少。
若非如此,去年时,他也禁不得旁人鼓动。
八字还没一撇儿的时候,他不会跟旁人露上一点口风,因为他知道,一旦让村子里的人事先知道了,也许那些叔伯兄弟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自己淹死。
离乡背井,带着一家人出外闯荡,这在乡人眼中,恐怕要被说成大逆不道,他这一支的老祖宗们,可还在黄家村埋着呢。
怀里揣着新安县衙出具的文书,黄四一晚上几乎都没合眼,连衣服都没脱,就这么熬了一晚上。
第二日,叮嘱自家老娘和婆娘老实呆在家里,他要出去一两日,帮县城一家人做活。
就这么糊弄了过去,出了黄家村,便径直改道往西,朝渑池方向而来。
黄四紧赶慢赶,在这日正午时终于来到渑池府城左近。
走的累了,便找了块平地,啃了快干粮,喝了些水,之后便顺着官道,继续往渑池方向赶路。
因为有了盼头儿,脚步如飞,浑身上下的劲儿好像使也使不完。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在渑池东面两里,已经能够看见府城的时候,他被拦住了。
很多的人,成群结队的人。。。。。。。。
黄四觉得,在新安见到的场面,和这里比起来,嗯。。。。真的没法比。
黄四不知道这里聚集了多少人,他数不过来。
不但有百姓,而且还有大队的官兵。
若非黄四已经被告知,此地要行刑杀人,不然的话,他一定撒腿就跑,看这架势,着实骇人。
官府行刑杀人,必定引人围观,黄四虽然没见过,但却听人说过。
许多犯人,都是秋后问斩,村子里一些年轻人,都曾专程去县城观看过秋决的场面,回来之后,说的也是绘声绘色。
但黄四没那个好奇心,因为他觉着,行刑杀人的时候,煞气太重,常人看了,不定就要折寿,他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但他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不想看也得看,谁让他赶上了呢,那些来回巡视的军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因为他被粗鲁的推搡了几下,并被告知,要睁大眼睛,看着渑池匪逆们怎么人头落地,又落得个什么下场。
于是,他便知道,渑池这里杀的人,是渑池大族张氏。
在人群中,抄家灭族这样的字眼儿,不断的传入他的耳朵。
从新安那里刚见过一些场面的黄四,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和新安那里不一样,渑池这边儿杀的可不只一位县太爷,是整整一家子。
而这里,也非是主犯,那些主犯,要在府城内问斩,这里杀的,是张氏在乡间的族人。
所谓族诛,就是如此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头会因此落地。
至于围观人等,都是左近乡民,像黄四这样没头没脑撞上来的人,是少之又少,黄四站在人群中,缩着脑袋,心里都抽成了一个个儿了。
这是冲犯了哪家神仙不成,得多倒霉,才会在两日间,经历这些个血淋淋的场面?
其实黄四根本不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
这是一场遍及河洛,也就是当年后周河南西路的一场大规模清洗,这同样也是百多年来,河洛地面最具血腥意味的一场风波。
之后无数年间,人们还会记得这次动荡,因为死的人虽不算太多,但那些人被戮之人,多数都是河洛大族。
在一方水土之上,这些人各个都可以说是有名有姓,同样也是当地最具声望的一些人,他们大多都读过书,有些还当过官儿。
这样一些人,被成批的杀掉,对于当地人而言,记忆太深刻了,一代两代间,根本无法忘怀。
此时的渑池,也已风声鹤唳。
随着钦差谕令来到渑池的,还有大将军张培贤的军令,其实,随后到来的还有信任布政使彭为年的政令。
这位还不算真正到任的彭大人,在路途上便签署了一份份文书,像罢免渑池知府,令渑池府城官吏配合秦军各部行事,不得疏忽怠慢,还要地方官吏安抚民心等等。
说实话,这真的有点难为了这位彭大人,还要负责收拾烂摊子。
不过和两位大将军相比,他这位布政使到底有多少威权,真的不太好说,这烂摊子想不收拾都不可能。
一队队的秦军士卒,从镇守渑池的各处军营中走出来,在将领们率领之下,在渑池各处,大肆搜拿张氏族人。
和张大将军委委屈屈,纠结无比不同,在这场风波动荡之中,驻扎于河洛的秦军各部上下,都表现的分外兴奋。
这个不难理解,也不用多说什么。
下级将校兵卒所思所想和上面的人自然不一样,他们只知道,去年一战,他们吃了大亏,而最窝囊的地方在于,他们没有在战阵上被敌人击败,而是后院起了大火儿,烧的他们焦头烂额。
谁都清楚罪魁祸首是哪些,但还就不能轻动,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过后还要帮着官府扑灭匪患,安抚民心。
扑灭匪患也就罢了,安抚民心?那是什么玩意?
这么多年下来,安抚的还不够?给他们的笑脸还不多?
可以说,从去年休战到今日,河洛军中已经出现了很多不满的声音,只是被上官们压下了而已。
在这一点上,张培贤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了他在河洛军中的威望。
但说到底,下级军官们不会考量那么多,心存怨言者,也比比皆是。
当命令下来的时候,这些怨气,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所以,谁也不知道,在这场血腥的清洗当中,到底有多少鲜血属于无辜者,过后,也没多少人去管这个。
人们只知道,大秦成武七年夏初,在河洛大地上,占据河洛十余载,一直保持克制的大秦军旅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将锋利的战刀对准了河洛大族。
一时间,从函谷到虎牢,从黄河南岸到汝州,血腥的味道飘散在每一个地方,将整个河洛几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屠杀和战乱完全是两回事,而就对百姓的威慑力来说,明显前者胜出一筹。
就像黄四,对去年的战乱虽深有感触,过后却只以侥幸居多,但这一次,对他而言,就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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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血色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记得上高中大学的时候,这几本书是翻了又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而到了现在,基本上旧式武侠已经只能在电视电影屏幕上看到了,而且拍的还很窝心,金古温三位大神的书,被改的面目全非。∈♀
今天没事看了一集神雕,无力吐槽,还好,比姓李那孙子主演的射雕好些,不过还是觉着心目中的神作正在崩塌,本来,还想弄个武侠短篇,也彻底没了那个念头。
这还不算,接着又看了一份调查报告,说沈阳蓝领平均工资已经逼近三千,一些行业已经突破八千,阿草不知道这些报告从哪里来的,就像养老金的起点一样,都很让人糟心,心情不太好,再码一章,哼哼。)
一群男女老幼,被赶羊般的赶了过来。
这些待死之人虽然绝望无比,但无论穿着还是其他什么,就算是走路的姿势,都让黄四觉得,这都不能算是普通人。。。。。。
当在这些人哭叫声中,一个个被按着伏在地上,就算善良醇厚如黄四,也猛的从心中升起几分快意。
这很正常,眼见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尘埃,多数的旁观者,都会如此,这就是百姓,不论良莠,都一个模样。
黄四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脖子,不过很快,他就被自己心底泛起的恶意吓了一跳,猛的将脖子缩了回来。。。。。。。。。。。。。
这是杀人,可不是杀鸡屠狗,这个热闹如何看得?
不过当他用眼角余光扫视人群的时候。就发现。几乎他看到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一种陌生的光芒。
他们嘴上不再说话,脸色也很沉重,但黄四就是觉着,他们都在高兴,就像。。。。。。自己方才那般。
黄四有些恐惧,佝偻下了腰杆,缩在人群当中,默默的向诸天神佛祈祷着。不要让之后的血腥气沾在自己身上,给自己带来厄运。
对于黄四来说,在这里呆着,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但实际上,过程很简短。
人犯带到,然后便是宣读罪状,之后。。。。。。有人大手一挥,钢刀落下,临死之人爆发出的尖锐惨叫声戛然而止。
藏在人群中的黄四,既没看到人头落地。也没看到那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的惊悚场面,但直到他来到渑池府城城门前的时候。也觉得鼻端总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他向来强健的腿有些发软,脑子也晕晕乎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几乎感觉不到阳光中蕴含的温暖气息,只觉得身上冰寒无比,心也是飘飘荡荡的没个着落。
他知道,自己被吓着了,就像看到县太爷人头的那一刻一样,只是他也长进了,竟然没多少呕吐的**。
府城这里戒备森严,若非现在黄四有些恍恍惚惚,耳边也总响起惨叫声,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进入渑池府城。。。。。。。。。。。
此时的渑池府城,已经彻底被秦军所控制,不但各处城门城墙都有兵卒把守,连街市之上,都有一队队的兵卒在巡视。
可以说,自钦差令谕以及张培贤的军令到了渑池,渑池张氏,便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无论渑池张氏之前曾经有多显赫,又曾经出过多少人物,到了现在,在秦军刀枪之下,却无一丝一毫的反抗余地,比起当年秦军入蜀时碰到的那些地方豪族还要不如。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渑池张氏到底有什么罪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是杀鸡骇猴的把戏,渑池张氏也没有半点可能逃脱自己的命运。
经过半年过,大秦朝廷的怒火,终于借助赵石之手,烧到了这些地方大族头上,顺便,大将军赵石也将自己嗜血之名,遍传天下。
之前,也许很多人知道,大秦名将赵石有多年轻,有多悍勇,有多能战,又有多嗜杀等等等等。。。。。。。。。
但那毕竟都是传闻,别看北地和南边只隔了一条黄河,但再言之凿凿,也会让南人觉着,离的那么远,传言到底有多少可信之处,还待商榷。
但这一次,不论其他,随着一颗颗人头滚落,一腔腔鲜血喷洒而出,赵石终于将自己嗜血之名,传遍中原。
北地魔王也终于向着南边儿,露出了狰狞的微笑,而其牙齿之上,还滴落着鲜血。
有很多南人,在之后将大将军赵石跟前秦白起相提并论。
只是传入赵石自己耳朵的时候,这厮却是嘿嘿一笑,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暗道,白起的官儿可没他大。
而且。。。。。。。白起杀的人,比他赵石要多的多,最重要的则是,白起那样凄惨的下场,他赵石还是敬谢不敏了。
回到现在,黄四浑浑噩噩的来到府城县衙。
说起来,他能顺利来到此处,却还要拖身上文书的福。
如今的府城,街市之上,除了一队队的秦军官兵,就再见不到什么人影了。
家家关门闭户,差不多都在祈祷着这场乱子快点过去。
人们都被吓的不轻,要说河洛这地界,从来不会少了战乱,这百多年来,契丹人,女真人,秦人,都曾在这片土地上纵横来去。
说起来,还就是秦人来了之后,河洛地界平安无事的年头长了一些。
但奇怪之处也就在这里,秦人的名声,反而要比女真人和契丹人差了很多。
这不得不说,是大秦治政的一种失败。
原因嘛,有很多,不必一一赘述。
就算是如今大秦朝堂上下乃至于河洛官场,也都不会再细究这些,因为那已经没有太多的必要了,许多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要看的,还是之后的手段和结果罢了。
当晋国公在河洛举起屠刀,人们关注的其实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结果。
不说这些,黄四拿着新安县开具的文书,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一条,此人有钦差大人随行亲卫作保。
只这一条,也就够了,没人会闲着没事,难为一个来历如此诡异的乡民,那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而且,不管赵石跟张培贤怎么不对付,但他的作为,其实更符合军中将领们的心意。
在这个上面,无可置疑,甚至于,当钦差大人的谕令和大将军张培贤军令一起来到渑池的时候,渑池守军上下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差不多都会念叨一句,在晋国公麾下吃饷,那才应该叫个痛快。
没人说张大将军不是,但赵石确实得了军心。
可见,这半年多来,河洛军中上下,到底憋着多少怨气了。
而黄四,显然在其中得了好处,不但顺利的来到了府衙,而且随后在这里受到了府衙别驾大人亲自接见。
一番温言细语的询问下来,有些失望的别驾大人径自离去,这位存的什么心思,其实很好猜,知府大人在那个位置上呆不长了。
渑池张氏族诛,知府大人和渑池大族牵连甚多,而且,他还和前任新安县令文瑞交从甚密,如此一来,若他这个知府还能当下去,也只能说人家根子太深了。
这个时候,像府衙别驾这样的人物,若没点其他想头儿,才真叫怪了。
这是黄四一生中见到的最高地方官员,但之后他却没留下多少印象,他只知道,在他浑然闹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却得到了二十亩良田。
二十亩,五亩水田,十五亩肥田,都在平地。
而且,顺利的拿到了府城回执,同时上了府城户籍,也就是说,黄四再到县城走一趟,那么他就算是府城治下的百姓了。
最让黄四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连房子都不用自己盖,一位府衙小吏告诉他,分给他的田地旁边,就有现成的屋宅居住。
其实,等黄四安居下来才知道,他手中的田产还有所居住的屋宅,之前都属于渑池张氏所有。
当渑池张氏坏事之后,所有一应田产屋宅,都分给了当地百姓,当然,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南下的禁军士卒占了去。
黄四自己分到的,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但对于黄四而言,却是天降横财,能够砸晕他的横财。
其实,黄四不算是特例。
在大秦成武七年的河洛,很多人一夜之间,便有了田产屋宅。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一场由大秦官府主导的土地再分配,有效的缓解了社会矛盾云云。
实际上,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像这样的土地再分配,每进行一次,都是血淋淋的,再华丽的辞藻,再义正言辞的声音,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而在大秦成武七年的这场动荡中,同样如此。
只不过因大秦施政的缘故,地处河洛的河洛地方大族,差不多皆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再经一场河南战乱,终于迎来了这场清洗罢了。
而赵石,一如既往的用自己粗暴野蛮的手段,直接加快了这个进程。。。。。。。。。。(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稍定
大秦成武七年四月间的河洛,非常混乱。
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拖家带口被驱赶出了河洛地界,同时,很多人陆续来到河洛,河洛上下官吏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却又人心惶惶,河洛百姓心惊胆战,同样不很安稳。
匪患在这段时日内,也越演越烈,一些盗匪在壮大,甚至敢于走出山间,跟秦军对峙或者打上几仗了。
在成武七年四月末尾,来自河洛的奏章接二连三的摆上了皇帝陛下的桌案,虽然奏折中没有谁明着弹劾晋国公赵柱国,但这些乱子自何时而起,又因何越闹越凶,却说的明明白白。。。。。。。
影射之意不言而喻。
但这个时候,大秦朝廷也不安稳,可以说,根本无法顾及到河洛。
禁军整编已经开始,朝堂上的政争依然在继续,几位朝中重臣接二连三的上了辞呈,一些地方大员也开始说话,之前成武皇帝雷霆霹雳般的进行了人事任免的后遗症,终于开始显现了出来。
在这样一个时节,河洛的这点乱子,朝廷又哪里顾得上?
而且,很多人还在庆幸,河洛有两位大将军坐镇,只要这两位不闹起来,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有人在感到轻松,因为晋国公赵石不在长安,长安的空气都好像新鲜了很多,头顶上没了一把利刃,一些话也就能说出来,一些事也就能做一做了。
而这个时候,北方草原在用兵。西北在扫清党项余孽。
到了五月间。第一支异族商队出现于西凉古道的消息。也传回了京师,北边大同那里也开始有了动静。
与此同时,沉寂多年,坐镇于夔州的大将军赵方也来凑热闹,上书朝廷,夔州水军已然可以一战,显然,这位蜀国降臣也耐不住寂寞。想要夺取出蜀的长江水道的几处咽喉要塞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上书请战,有些不合时宜,为安抚这位大将军,朝廷只能晋其爵位,并加大对蜀中几处造船之地的投入。
如此这般,纵观大秦成武七年,大秦从朝廷到地方,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好像都处于动荡之中。
而到了五月间。河洛这边的风波动荡奇迹般的快速平复下来。
该杀的人,早已人头落地。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官府分发田产的事情,也来到了尾声。
耕种的时节晚了点,但不会超过五月中,河洛各处便会耕种完毕。
这一年,河洛肯定比不了往年,很多田土都成了官田,也有不少还在荒着,人口的补充,非是一日之功。
这一场战乱,在将来数载,都会持续对河洛产生影响,想要彻底恢复元气,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工夫和时间。
但经过这一番处置,今年的河洛,总之不会是个荒年,到了秋收完成,河洛百姓也就不会饿着肚囊过冬。
军中有大将军张培贤坐镇,晋国公赵石不断巡视洛阳左近军营,这对于安抚河洛军心也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
到了五月初,各处匪患几乎是挥兵即平,很多残匪纷纷逃入山中躲藏,秦军要做的,不是进兵山中剿匪,而是封锁道路,缉拿匪人。
而彻底清除匪患,还是个长远功夫,不急于一时。
河洛布政使彭为年到任,这一次,两位大将军谁也无心再插手河洛政务了。
彭为年到任之后,头一件事不是大刀阔斧的进行人事任免,也非接见属下官员,而是督促河洛上下紧着接收进入河洛的禁军裁汰士卒,安排春耕事宜。
而其任职户部多年,在户籍钱粮等事上的才干和眼光,皆非旁人可比,而河洛最乱的地方,其实就在这个上面。
前任布政使韩聪留下的烂摊子,不过半月,就在彭为年手中变得条理分明,他从京中带来的人,各个都是这方面的好手。
说实话,他也赶上了一个好时机,彭为年年纪也不算小了,又因朝廷政争的关系,几乎是黜落于河洛。
但阴差阳错间,这位户部老臣却是在河洛布政使的位置上,重又在仕途上换发了生机,可见,宦海沉浮,变幻莫测之处,谁又能说的准呢。
而其到任之后,无论赈济所用,或是军中耗费,朝廷那边都到的越发快捷,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一来,布政使彭大人的权威无形中便树立了起来。
在这之后,这位使君大人,才开始于人事上做起了文章,而在这个时候,他所行所为,几乎已然没有任何掣肘了。
当然,在五月间的洛阳,还有事情悬而未决。
在一番喧嚣过后,地方族类皆都变得战战兢兢。
别看之前变乱之时,许多人都在说秦人乃暴虐之属,夷狄之邦云云,但那到底不过是为了鼓动无知百姓而已。
很多人其实都明白,秦人在河洛,不说秋毫无犯吧,却也不脱堂堂之师的范畴。
而今,秦人终于下了狠心进行整治,许多之前惶惶大言,一副不畏生死,不计自身荣辱之人,立马畏怯了下来。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说胡人大举南下,只说当年女真人渡过黄河,接连攻取河洛之时,就没见这许多人站出来,保家卫国。
因为谁都知道,胡人茹毛饮血,只会用刀枪说话,从来可没有安抚百姓一说,更不会因为你田产众多,在百姓中深有声望,便会手下留情。
而大秦这些年怀柔之策,不能说错,却也助涨了很多人的气焰,觉着秦人不过如此,兵戈再利,也要以民心为重。。。。。。。
说到底,其实就是存了侥幸之心罢了,这也才闹到了如今的地步。
到得现在,血淋淋的屠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再不留任何余地,终于让多数人心胆俱寒。。。。。。。
于是,从四月末开始,河洛地方大族陆续来到洛阳,住进了各自产业,或者居于客栈之内,让日渐萧条的洛阳古都竟然渐渐繁华了起来。
晋国公召集河洛大族,商讨河洛长治久安之策的消息,也传遍河洛的各个角落。
即便没有接到钦差令喻的人,也在思忖一番过后,打点行装,往洛阳赶了过来。
除了观望声色之外,恐怕也有着争竞之心,觉着自己不含糊,为何旁人能够成为晋国公座上之宾,自己不成?
所谓人心难测,就是这么个样子了。
之前在河洛乡间府县,风评皆以居秦人官佐为耻,而今,风头虽还未彻底转变,但许多人已然掉过头来,稍稍露出了谄媚嘴脸。
地方大族。。。。。。多数不过此类,千古艰难惟一死,所谓民心,所谓风骨,在刀枪面前,终是要撞个粉身碎骨。
不必太过感慨什么,在华夏这片大地上,千年前如是,千年后照样如此,许多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却总脱不了大体的范畴。
有勇气而又倔强的人死了,剩下的则是些聪明而又怯懦的人在苟延残喘,最终成为顺民百姓。
天下分合,多出于此,不必多做赘述。
如今,主导了这一切的大秦晋国公,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赵石,便没想那么多,此时的他,却是清闲的很。
早晨起了个大早,拽着两个小妾,来了个晨练,神清气爽的梳洗完毕,然后练上几张大字。
之后,便在五月间暖暖的阳光之下,带着亲兵随从,到洛阳国武监分院转上一圈,重新回到洛阳城内,开始翻阅送过来的文书。
送到他这里批阅的东西并不算多,主要还是朝廷的邸报。
这个时候,他总会稍稍有些庆幸,自己身在河洛,不用为禁军整编那等千头万绪的事情烦扰,甚或是被喜欢坑人的皇帝陛下叫进宫中,献计献策,更不用起个大早,却站在金殿之上,听那许多让人昏昏欲睡的朝廷大政。
河洛这里的事情,处置的差不多了。
该杀的人已经伏诛,该老实的人也老实了下来,河洛这里也接收了不少禁军裁汰士卒,算是变相的帮了种燧一个大忙。
朝廷在五月间终于通过了在北边建立新军的奏议,但作为首议之人的枢密使李承乾,应该在枢密使的位置上呆不了多久了。
大秦朝堂正处于一个新旧交替的过程当中,同门下平章事李圃离职,关于官员任职年限的问题也渐渐明确了起来。
这样一来,不但枢密使李承乾会很快卸任,一些京官在京中职位上养老的规则,也打破开来。
尤其是一些地方大员,也在此列。
引起反弹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些布政使,宣抚使接连上书议政,原因就在此处。
其实最终看的,还是皇帝陛下的决心,在这一点上,赵石看的很明白。
只要皇帝陛下不松口,这件事就会一力推行下去,会出大乱子吗?赵石不很确定,官职就是官员们的命根子,被逼急了,闹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
而他在京中待了这许多时日,此时也觉得,皇帝陛下不必太过较真,这会儿只要松松口,立即便是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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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书信
和两个小妾用过早饭,两个女人现在都不太愿意动弹了,两个人游逛了这许多天,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便都觉出了疲惫。
这两日,就都老实的呆在了府里。
琴其海懒懒的就像一只猫儿,找一个地方,就能蜷半天儿。
到是达达儿真,休息了两天,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这会儿吃完饭,用她那生硬的汉话,正试试探探的跟赵石说着话儿。
听了两句,赵石就明白了,她有点想家了,打算趁着太子巡幸大同的功夫,看能不能找个借口,回克烈部瞧瞧。
在赵石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怕小妾跑回克烈部就回不来。
只是路途遥远,来回一趟,并不容易。
所以,也没劝没哄的,就一锤定音,看看再说。
达达儿真有些不满意,但草原女子和中原女子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太过任性。
于是也只能撅着小嘴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瞅了赵石半晌,见丈夫一点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这才甩着手,晃着一头辫发,走了。
随后,胡烈来报。
“大帅,您点明要见的人都已到齐,只是。。。。。。。外间传言,说什么大帅要跟河洛诸贤达人等,共商国事,也不知是哪个在胡说八道,大帅您看。。。。。。”
赵石眉头轻扬,心里也是失笑,到了这个时节。还有人想要兴风作浪。着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流言。。。。。。。。。除了这些河洛大族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或者是在找台阶,以保存些颜面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会有这样的流言出现了。
赵石微微摇了摇头,“不用管它,到时候,你替我走一趟,知道该怎么做吧?”
胡烈愣了半晌。才脸红脖子粗的搓了搓手,讷讷道:“大帅,能不能换个人。。。。。。。”
没问其他什么,只是想要换人。。。。。。。
赵石笑了笑,“冲你这句话,这事啊,就你了,记得,不要堕了本国公的威风。。。。。只要把话说明白了,其实也就成了。”
胡烈无可推脱。只能躬身应是,因为太过为难。最终还是嘟囔了一句,“大帅,就怕俺拙嘴笨腮的,误了您的事情。”
这要是旁人,赵石不会多言,他下的就是军令,推脱塞责,都将是能力低下的表现,或者也可以说是不识抬举。
但胡烈到底不一样,赵石站起身来,拍了拍胡烈的肩膀。
温和的道:“你父亲将你交给我,可不是要你一辈子给我当亲卫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些事必须去做,有些机会也必须握住了,不经风雨,将来怎么能独当一面?难道还让我手把手的教你不成?那将来还不成了废物?”
几句话说下来,胡烈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在赵石身边久了,他知道这些话有多难得。
他昂起头,重重拍了一下胸膛,“多谢大帅栽培,您瞧着吧,末将一定让那些混账家伙再不敢起反复之心。”
赵石哈哈一笑,“这就对了,这事做的好了,比立下军功更难得,梯子已经搭好,上去就成,多少人巴不得接下来呢,你到好,还要推脱一番,这要是你父亲还活着,不定就得气的跳脚。。。。。。。。”
“行了,到时带上赵葵和吴绿蓑两个,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帮你出出主意,顺便涨涨见识。。。。。。。。。对了,最近除了随从护卫之外,告诉他们,少出去晃悠,被人寻机所趁,可就让旁人看了笑话了。”
赵石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以现在河洛的情势,赵石都有点奇怪,竟然还没有一起刺杀发生。
其实匪患的最大特点,不是说匪徒在山林里当山大王或者在山林里乱窜,而是混入城池,刺杀官吏。
在蜀中,赵石已经见识过了一次,而在河东河中,也没少经历。
绿林人物,和官府几乎就是天生的死对头,一个呼对方为贼,一个呼对方为狗官,都想方设法的欲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河洛现在就有很多贼匪,有些还打着后周的旗号。
而洛阳城里,现在正可有不少大人物,弄死一个,对于那些贼匪来说,应该能狠狠出上一口恶气。
像刚到任的布政使彭为年,怎么就能一路平安的来到洛阳?
像几乎每天都要出去处置军务的张培贤,怎么就能一直安然无事的来来往往。
河洛贼匪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
当然,这纯属赵石心里的恶意在作祟,那两位真要遇刺,没事还好,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对他这个钦差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这个钦差的招牌更亮一些,尤其是之前河洛各处人头滚滚而下,他这个钦差的恶名早已传遍四方。
不定有多少人恨他入骨呢,说不定,在这府邸门前,就有人在等着要他的命呢。
所以,这些天赵石除了偶尔会到洛阳国武监分院所在转上一转,以表自己的重视之外,已经多日不曾外出了。
到不是胆子小,以他如今的身手,和敏锐的感应,除了当年的方火羽之外,恐怕世间已经少有人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靠近他的身边了,就算能近了身,也纯属找死。
他考量的是,一旦钦差遇刺,已经渐渐平缓下来的河洛,将再起风波。
无论是他,还是张培贤,或者是彭为年,都不会高兴看到那样的场面,这也正是河洛乱象很快平息下来的根本原因。
而如果他们三个人中有任何一位遇刺,河洛都将变得非常混乱,到底会乱成个什么样子,即便是赵石自己,也不很确定。
他到底算是外来之人,在很多方面,都不会有张培贤那样的优势,甚或是彭为年,都比他要强上一些。
之所以现在晋国公这个名字在河洛这么响亮,归根结底,就是他的手段强硬,本身又代表着朝廷,这才握住了话语权罢了。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河洛终归不是大秦其他地方,这里很多派系,都跟他赵石一点边儿都不沾。
他现在在河洛,更像是瘟神,许多人膜拜,却又恨不得他马上就走。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有人就不想他离开,还特意传书于他,挽留之意殷然。
大将军张培贤再次亲自寻上了门儿,并将一封书信交到了赵石手上,似笑非笑的诡秘神情,让人看着便心里发毛。
大周两淮兵马总管,枢密副使,太子少保,襄城侯岳东雷,言于西秦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太子少保,晋国公赵公。。。。。。。
封皮上这一连串的字眼,真真刺眼无比。
笔迹清晰,银钩铁画,力透纸背,雄健之气彰然。
赵石翻来覆去瞧了瞧,微微蹙眉,对于后周名将岳东雷,他可谓是闻名久矣。
看到这个名字,其实就像在照镜子,看到的却是他自己。
不论是那一连串的头衔,还是他们在后周,大秦的地位,都差相仿佛。
看到这封信,赵石可没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他只明白了一点,这位后周名将,显然觉得河洛还不够乱,所以想着再添一把火。
看着旁边饶有兴致盯着他瞧的张培贤,赵石觉得,岳某人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成功了。
两国上将,通信往来,往往意味着离间之计的出现。
张培贤亲自送信过来,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是人皆有私心,张大将军想瞧热闹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他这里一个应对不当,可能很快,这事就会传到皇帝陛下或者哪位中书重臣的耳朵里了。。。。。。。
赵石瞧了瞧完好的漆封,转头便笑着对张培贤道:“这位岳将军。。。。。。有点意思。。。。。。瞧这字写的,咱只能自叹不如了,听闻其人丰神如玉,而且文武双全,又乃名门之后,啧啧,生子当如岳东雷啊。。。。。。。。。”
扑哧,那边一口茶水已经全喷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嗦声。。。。。。
赵石撇撇嘴,心道,笑点太低,真是无趣。
拍打了一下手中信笺,“劳这位岳将军挂念,写了一封信过来,不如。。。。。将军与我一同观之,看看其人有何真知灼见?”
张培贤一边抹着脸,一边摆手道:“姓岳的狡诈如狐,这信啊,不如不看,要老夫说,不如直接转给后周来使,给他个教训也就是。”
赵石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后,才摇头道:“若是如此,岂非堕了咱们大秦的威名?连一封书信也不敢拆开瞧瞧,若是传扬出去,未免让人瞧的小了。”
张培贤目光闪烁了一下,微微颔首,做意动状。
赵石心中却已冷笑,只一封书信,就让你动这许多心思,看来啊,我赵石真是将你得罪的狠了,抽着冷子,就想给咱来上一下。。。。。。。。。(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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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章书信(二)
“近闻赵公临洛阳,不胜欣喜。∑”
“赵公名传天下久矣,世之名将不过如此,览赵公生平,顿觉余子皆不足道也,可惜,悠悠十数载,赵公纵横北地,余困居荆襄,至今竟无缘一见,憾甚。。。。。。。”
赵石毫不犹豫的拆开了信笺,并轻声念了出来。
此时他弹了弹手中纸张,笑道:“此人到是自负的紧,即便是些吹捧他人之言,也能自抬身价。”
这话算是说到张培贤心里去了,只是并不能让张培贤感觉舒服多少。
他在岳东雷手里没少吃了亏,往远了说,当年秦军攻河洛,孟珙守洛阳,秦军猛攻不下,岳东雷领兵来援,使秦军狼狈退兵而去。
直到翌年,孟珙身死,岳东雷引兵回河洛,秦军再次兵临洛阳城下,一战而定河洛。
这一番征战杀伐,秦军伤亡可谓惨重,就算最终占据河洛,也让张培贤觉得脸上无光。。。。。。。
说起来,这算是张培贤第一次和岳东雷对阵沙场,差不多是以大秦潼关精锐,对阵后周一国之力,应该说是虽败犹荣,而之后一退一进之间,也能显出不以一城一地为得失的名将风范。
但光就领兵之能来说,张培贤统领的是大秦最精锐的潼关守军,那时应该说是东军主力,而且,当年魏王李玄道就曾率领他们与金人战于河中,一战而溃三十余万金兵。
更何况,张培贤当时麾下还有殿前司禁军精锐相辅。
而再看岳东雷所率。则为后周各路援军临时拼凑而成。可谓是乌合之众。
其人领两淮兵马。在汝州败段从文,江善两部,然后汇合各路援军,追着秦军一直杀到函谷,大小数十战,让退兵中的秦军狼狈不堪。
怎么说,张培贤都不会觉着当年攻取河洛的那场战事是他生平得意之作。
而往近了说,不说这些年在汝州一线。跟岳东雷相互缠战,从没占到过便宜,就说去年那场战事。
岳东雷起兵太快,就算秦军有所防备,还是只能困守汝州,让其掠汝州百姓从容而去。
这还不算,其人还派部将邓科顺小路直入河洛腹地,弄的河洛一片狼藉,至今邓科一部,还未曾被完全剿灭。。。。。。。
可以说。经这一战过后,河北李任权。两淮岳东雷这两个名字,皆被河洛将士恨之入骨。
邓科,张柔两人也算是一战成名。
邓科已经战死,张柔则鼠窜而去。
而张培贤,也算是再次于岳东雷手上吃了大亏。
不说这些,只说这些年过去,河洛大军在他张培贤率领之下,南压两淮,东逼虎牢,不说稳如泰山吧,也算是随时都掌握着主优势。
但这么多年对阵疆场,却从未见此人送过来只言片语,而等赵石赵柱国来了河洛,立马送来了书信,大有惺惺相惜之态,张培贤就算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这心里,又怎么能舒服得了?
按说,一封书信不会让张培贤失了平常心,就算想的多些,也不会如此难受。
但这封书信来的太是时候,他和赵石间隙已深,这封书信的到来,不啻于火上浇油,而他此时心底的滋味,真的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听着赵石的调侃,他也只是牵动了下嘴角,“此人自负不假,但这些恭维之言,当也出自真心,和国公比起来,当世之上,谁堪称道?”
赵石瞅了张培贤一眼,这酸溜溜的话语,亏你张培贤说的出口,看来啊,这次真将这个老家伙刺激的不轻。
敏感易怒,正是为将者之大忌。
不过他也没谦虚,他如今的功绩,听到的恭维话太多了,已经没多少感觉,再者说了,灭亡西夏之后,他的功勋也不用旁人评说,藏于宫中的史书之上,自会给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对他本身而言,多少功勋,多少后世之名,也不如眼前的权势来的实在。
“恭维话还没完呢。。。。。。。”
“。。。。。。。。。”
在轻声的念诵当中,两位闻名而未见面的知己,就此跃然纸上,旁的不说,光就这份文采,大秦两位上将实在是黯然失色的很了。
不管张培贤怎么想,赵石念着念着,便有点羡慕,看人家这话说的,中听而又带着恳切,看人家这字写的,怎么看怎么舒服。
嗯,想来大秦这些将军当中,也就镇守夔州的大将军赵方能够比一比了,其他人可都差得远。
当然,如果没让幕僚多加润色的话。。。。。。。。
而他不知道的是,人家岳东雷写信的时候,不但未假手于人,而且为了照顾他,也并未引经据典,弄的词句过于艰深,而是分外浅显易懂,这才让他看的如此顺遂。
不过赵石这样心志坚凝之辈,羡慕归羡慕,也不会有其他太多的情绪了,而赵石也向来认为,武人不用耗费太多精力在笔墨上,又不用去考状元,看得懂书,写得了大字也就完了。。。。。。。
弄的那么出彩,就是本末倒置,你一个武人,再怎么下功夫,还能比得上那些文官怎的?
文人领武事不成,武人舞文弄墨,也是扯淡。
像岳东雷这样的,虽未亲见,只看其书信,将来到了襄阳城下,也许。。。。。。只需要将荆襄百姓驱赶至城下,襄阳也就不攻自破了。
当然,领兵之人要有这个狠心,也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而就算攻下襄阳,估摸着下场也不会太好。
文人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皇帝陛下也不会喜欢,军中将领们也会说你手段太毒,那下场还能好了?汉人毕竟不是异族。。。。。。
琢磨着,就转到了战阵厮杀,若是岳东雷知道,自己一封书信,就能引出这位大秦上将这么歹毒的一番心思,定然不会写了这么一封书信出来才对。
“此番传书于赵公,稍显唐突,赵公定心存疑虑,余也深知,两国交战,无情义可言,但依旧下笔千言,一来,为谢赵公手下留情,放我臣民归于故国,此仁义之事也,不涉国仇,余当谢之。”
“二来,虽为敌国,然你我同领大兵,一言一行,决万千人等生死,余又久闻赵公盛名,心甚佩之,但有几言,不吐不快。。。。。。”
念到这里,赵石抖了抖手,“看看,正题来了,同为武人不假,这厮废话也实在多了些,放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回去,又不是把孟青那样的大将送回去任他处置,这有什么好谢的?”
张培贤这次没接话,只在心中道,那你也得敢。。。。。。而且人家送了书信过来,总要有个名头儿,你道岳东雷是你不成,在朝堂上仗着陛下宠幸,肆无忌惮惯了?
你赵石上次回京,弄的长安天翻地覆,这次在京师呆了一些时日,就将朝堂上再次弄的乌烟瘴气,掉了多少人头先且不说,那些朝堂老臣,可有一个曾放在你赵石眼内?
他这里腹诽连连,却弄的自己憋气不已,紧着呼吸了两下,才算将那口浊气吐出来,他这会儿甚至有点后悔亲自将书信送过来了。
而赵石这边还在继续。
“遍观古今名将,或惜名,或惜身,皆有所归,无人能外,二者有别,实则殊途同归。。。。。。。。”
“即有所畏,行事便可有度。”
“而赵公从军以来,挥兵伐蜀,杀人盈野,率兵攻金,杀人盈城,遍地涂炭,领兵灭夏,一夜间,灵州便为废墟,添冤魂数十万,赵公令大军入长安,血满长安街市。。。。。。。”
“今赵公临河洛,人头滚滚。”
“以余观之,赵公功勋盖世不假,然杀戮太众,难免有干天和,长此以往,恐怕日后身名具裂矣。。。。。。”
“交浅言深,多有唐突,但余实在不忍见赵公如此英雄,异日却身名皆休,岂非世间惨事?”
“唯劝赵公常存宽仁之心,时时以天下百姓为念,则天下幸甚矣。。。。。。便如之前,赵公放还大周之民,归得故国,此辈皆焚香祷告,为赵公祈福,日后,也可传赵公宽宏之名于天下,如此,岂不美哉?”
赵石念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
“这厮说的若是真心话,而非故意咒我的话,此人到不足为惧了,张将军说是不是?”
张培贤点了点头,这话他到是非常赞同。
两军争锋,无所不用其极,统兵大将若是心慈手软,遇到旁人也就罢了,遇到个棋逢对手的敌人,难免就要束手束脚。
就说那些放回去的周人,岳东雷怎么安置?
还为人祈福呢,先自己能活下去再说吧,在河洛呆了这些年,就算不当间隙抓起来,到了两淮,也要受到当地大族的排挤。
岳东雷稍微手软一些,说不定就有的闹了。。。。。。。
就像在北海边放了多少年羊的苏武,世人皆传其名不假,但其人被迎回大汉后,日子真有那么好过?(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冷漠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两人皆默然不语,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信里最后一段,终于有了挑唆的意味,想想也能明白,一个率领万千将士征战沙场的将军,不会表现的像个谦谦君子,过于厚道迂腐。。。。。。。。。。
文字写的再委婉,再恳切,其实也隐约点明了大将军张培贤垂垂老矣,不堪敌手,若赵石能领兵河洛,与其会猎于疆场,当乃生平快事的意思。
不用说的太多,太明显,只要流露出这个意思,也就在张培贤心里扎上了一根刺。
实际上,这根刺早已存在,只不过这次扎的更深而已。
而其人在信中极力推崇赵石,其意为何也不用多说。
反间之计,自古以来便不少见,无非就是那些套路。
远的不说,只说当年秦军伐蜀,在剑门关逼降赵方用的就是反间计。
还有当初秦军入河洛,一进一退间,除去了镇守洛阳的孟珙,实际上用的也是反间计。
这样的计谋,实际上取的多数都是消息不畅,看的也是人心莫测。
得逞之人自是得意非常,中计之人,大多也心知肚明,说是阳谋也不为过。
而赵石和张培贤两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两人沉默之间,也表明,两人皆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了,这就是人心,而反间之计算计的就是人心。
两人间隙已深,赵石不会低下头来再跟张培贤长篇大论的推心置腹。张培贤也不会再次表现出自己的软弱。
半晌过后。赵石顺手将信笺扔在桌子上。轻松的笑道:“其人对河洛情势洞若观火,看来。。。。。。河洛上下还需整饬,此事,我会向朝廷奏明,张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先发制人。。。。。。。
张培贤面无表情,心里却和明镜似的,这是赵石第一次明确的表示,要在上书朝廷。弹劾于他了。
会走到这一步,要说张培贤心里没有半点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让他张培贤俯首帖耳,在这大年纪,成为其人门下走狗,那还不如让他自己抹了脖子。
于是,他干脆的摇了摇头,“老夫无话可说,老夫征战沙场数十载,这一身荣辱啊。。。。。。看的没那么重。只是还请国公回京之后,为大局计。多为河洛上下美言几句。”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
两人心里都知道,这封信不过是个引子,即便没有这封书信到来,赵石回京之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在张培贤看来,赵石党羽遍布军中,在朝堂上,也已站稳了脚跟,皇帝陛下又对其人宠信无比。
如果说赵石到洛阳之前,张培贤还有着凭经营河洛多年,未曾被赵石多做染指的底气,和赵石相抗一番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了。
势不如人,力不如人,最重要的年纪上更不如人,却又将人得罪的这么死,可以说,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败笔,却很可能就此结束他的军旅生涯。
赵石看着意兴萧索的张培贤,心里也多了点无奈。
这无冤无仇的,闹到如此地步,可以说,在他这一趟河洛之行当中,也算是个惊喜了。
还是那句话,他真没存那个心思,让张培贤下不来台,但阴差阳错间,他想不动张培贤都好像不成了。
尤其是这封信,到了他手里之后,他若不上书言事,那么谁知道张培贤上书朝廷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出来?
而他赵石只要开口,也许根本不需要多说,皇帝那里也就能来个顺水推舟,就势令张培贤回京述职了。
这就是他现在对自己身份地位的明确认识,一言一行,好像都能和社稷大事沾上边儿了。
长安真不是个好地方。。。。。。。而权势这个东西一旦到了极致,好像也变得不那么可口了起来。。。。。。。。。
还好,皇位上坐着的那位还算安稳。。。。。。。。。
实际上,这样的念头时不时的都会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到了他这样的地位,向上望去,好像也只有那个位置看得见了,有时更好像触手可及。
其实,许多权臣,枭雄,或者是名臣,上将都是这么过来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最终的选择罢了。
大部分的人在这个当口都逡巡不前,或是畏难而退,少数人迈过了那道门槛,风光了长长短短的那么一段日子,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只有那么一两个,最终登上了巅峰,一览众山小。
而以赵石如今地位而言,这样的隐秘心思不会比旁人特殊,也不会例外,关键之处也在于,他想不想触及那道门槛罢了。
就当前而论,他绝不愿意上前一步,把自己送进一座华丽的牢笼,每天坐在椅子上,供人膜拜。
或者,在腥风血雨中,闹个一败涂地,累的多少亲族友好人头落地。
所以,这点想法也只能在他心底最隐秘的地方一闪而过,从不曾停留太多的时间。
但身居高位久了,他便明白,许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也许有一天,就算他不想这么干,也由不得他了。
功高震主几个字,看上去简简单单,实际上,却浸透了多少皇帝大臣们的鲜血,试问置身于其中的他们,都是自己的意愿吗?无非都是走到了那一步,形势使然罢了。
所以,他越来越小心谨慎,许多事办起来,也无复当年锐气,极力避免那一天的到来。
但他知道,一直这么下去的话,那一天离着自己也许并不会太远了。
就像现在,河洛大军的一军主帅,如果在他弹劾之下换了人,那么,他便又向那道门槛迈进了一步。
但这几乎根本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皇帝陛下有心换帅,而张培贤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其人所作所为,已有将公事转为私人恩怨的趋势。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再维护张培贤了。
当初他跟太子李珀说,无人能够替换张培贤领兵河洛,今天听上去,那是怎样一个笑话啊。
而这就是形势使然,容不得他驻足不前。
想到这些,他看张培贤的目光,越加冷漠,也越加觉得此人着实令人生厌,也再无跟其人多做应付的心思。
“送信的人在哪儿?”
张培贤还不知道,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挽回命运的机会,如同脱了负担似的,靠在椅子上,口气带着轻松的道:“就在府中,国公是想。。。。。。。”
赵石打断了他的话头,“不用见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叫他传话回去,异日我大秦兵临城下,掳众人于阶下时,那会儿到要问问他,身名俱休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张培贤目光闪了闪,这么一来,最后一点把柄也抓不到了,让他有些失望,同时,也让他有些恼火,你赵柱国将老夫当什么了,跑腿传话的下人吗?
但最终,他还是笑着点头,“成。。。。。。。。岳东雷到是说的不错,老夫是老了啊,若是换了国公领兵河洛,也许明年,襄阳坚城已经为我大秦所有了呢。”
赵石则端起茶碗,根本没接话头,“若张将军再无他事。。。。。。”
这就是送客了,张培贤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的战起身来拱了拱手,赵石起身送客,两位大将军的这次交谈,便在这种冷漠的气氛中结束了。
。。。。。。。。。。。。。。。。。
五月间,襄阳城外,汉水之畔。
几个人悠闲的骑着马,一路谈笑,向西而来。。。。。。。。。。
算不得鲜衣怒马,一路行来,无论衣着还是言谈,却透着南人特有的雅致和闲适。
为首的一人,衣冠舒缓,骑在马上,背脊却挺直如枪,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太过的威势。
五十左右的年纪,发髻乌黑,双眸炯炯有神,颌下留着短须,相貌清俊古雅,双眉如剑,没有半点老态不说,也没有一丝南人特有的脂粉气。
“今岁雨水适度,淮水平缓,看来,又是一个丰年啊。”
声音中带着点磁性,既不张扬,也不柔软,听着就如春风拂面般舒服,可以想见,这样一个人,光靠声音,年轻的时候,就不知迷倒过多少闺阁少女。
旁边一人,身材微胖,从骑马的姿势就能看的出来,这位能骑着马走两步而不掉下马来,就算不错了。
两人年纪相仿,和为首之人不同的是,他这一身文雅气息怎么遮都遮不住。
“全赖襄侯之力,这两淮百姓才能年年丰衣足食,襄侯功莫大焉。”
这样的恭维之言,在他说来,却云淡风轻,无一丝谄媚之气,只这功底,天下间就少有人能比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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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老者
暖风徐徐,带着水汽,正是出游的好日子。∈↗
几个人信马由缰,渐渐往西行来,不久,转而向南。
襄阳府乃两淮第一重镇,也有天下第一城之说,但和雁门,虎牢,剑门等天下名关相比,说实话,这里少了几分凶煞之气,却多了几分婉约秀美。
勾连南北,水道密布,山清水秀,气候温润,田土丰饶,这样一个地方,若无大兵相争,着实也显不出多少兵家煞气来。
一行人谈谈说说,走走停停,天近正午时,终于来到襄阳西山,刘园所在。
为首之人此时游目四顾,不由笑道:“刘公雅人,半年多不来,这山水亭台,修的可越发幽深别致了。”
旁边微胖之人不由哈哈大笑,稍微露出几分文人特有的狂态,指点着前面的园林道:“如此去处,君侯竟能忍心半年未至,宁不让人叹息?”
话音未落,院门口已然有人接话道:“庞某人不需作态,老夫才应是那叹息之人才对,豪杰不至,空余山水在此,又有何用?”
说话间,院门口已经绕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声音洪亮,大步行来,却无多少老态,后面小跑着跟着两个童子,一个拿着拐杖,一个举着茶壶,小腿儿急急倒腾着,才勉强能跟上老者的步伐,看着有点狼狈,却又有点好笑。
但在不经意间,一股洒然之气已是表露无余。
一见老者,众人纷纷下马施礼。
为首之人,不用问了。正是权重两淮的两淮兵马总管。襄城侯岳东雷。
而他旁边这位微胖的文人。却是淮右制置使庞澜。
这两人,算得上的襄阳府,乃至淮右最高军政长官了,但在老者面前,行的却都是弟子礼。
“到了老夫这里,不必拘礼,云台,几月未见。你可有瘦了许多,哼,到是相美,越来越富态了,可是这臭皮囊里藏了越来越多的民脂民膏?”
老者对两人都是极为熟络,先拍了拍岳东雷的肩膀,关心了一句,又开始调侃起了庞澜。
岳东雷笑而不语,虽然老者向来洒脱,不拘礼节。但老者于他有半师之谊,他这里总不好太过逾礼。
而且。旁边还有位庞澜,此人到任不久,还不清楚其人性情到底如何,只听说此人之前在朝中很受摄政王器重,而今日又突然邀他来刘园相会,不明何意,所以他这里在言谈之上也就愈发小心了起来。
庞澜和老者却极为谙熟,此时笑着应答,“学生这肚囊,装的可是学识,这淮右之地,山水明秀,灵气所钟,呆的久了,自然心明气爽,又有前辈贤人如刘公,命世豪杰如襄侯者相伴,见闻增长,进益极大,自然便体盛了许多。”
老者听了,翻了翻白眼儿,却又不由失笑,指点着庞澜道:“相美好不知羞,在隆中旧地也敢放此狂言,当年诸葛武侯学冠天下,名传四海,也未见体巨身宽,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有了如此歪理。”
庞澜又回,“多谢刘公谬赞,学生可不敢与武侯相论,其人若神,顶天立地者,心也,学生后进末学,修学明理,表也。”
这番话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岳东雷暗自点头,机巧有余,只是不知稳健处若何。
而老者却大是欢喜,边笑边道:“虽乃笑谈,却深合大道,世人求理,多得其表,不得其心,相美能明此理,已得门径矣。”
这次,庞澜也不接话了,岳东雷更是闭紧了嘴巴。
要知道,这位老者在天顺年间,也曾官至吏部尚书,乃荆湖文坛的代表人物之一,这一派,以陆氏心学为主,道家之学为辅,最重心性修养。
在天顺年间,和朝中理学一派相争,在天顺文禁中,和理学一派两败俱伤,被贬于山东,不久,辞官归于故里,毗邻隆中旧址,修了一座刘园,过起了山林隐士的生活。
如今老者在两淮文坛,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有人曾问,先生居隆中诸葛故地,贤乎?
老者答曰,隆中遗泽,吾只得半分,充其量不过一守墓之人尔,何以称贤?
于是,隆中守墓人之名,遍传四野,屡有学子前来问道,终年不绝,门生日广之下,在淮右可是将理学门徒压的抬不起头来。
要说这两派吧,一个穷其理,一个穷其心,都是孔孟之学的分支,说他们有创新吧,却也有限,读一读两家著述就知道,他们只是侧重之处不同罢了,根本逃不脱孔孟之学的框架。。。。。。
这样的文争,越演越烈,最终当年的摄政王受够了这等文人正统之争带来的麻烦,在金人入寇之际,借战和之论,将两派的核心人物都赶出了朝堂。
说起来,两派却也都算是主战一派,而他们的自身操守,也让人无话可说,但在国家危难之际,还在相互大扯后腿,你来我往争竞不休,确实与国事疏无益处,遭此厄难,却不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委屈,实属咎由自取。
不说旁人如何,反正老者被赶出京师后,不久便归隐田园,显是对朝廷失望至极。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物,对自己理念的贯彻十分之彻底而又坚定,就算回到故里,也不会停止做学问。
这其实也算是后周以及南唐官场上的一个痼疾了。
退下来的官员,在当地名望越来越高,连地方官吏也要退避三舍,于是乎,地方上屡屡出现大族豪强,他们家有良田千万,却不用缴纳税赋。
枯坐于野,却宾客盈门,对地方或朝廷政事指手画脚,时间长了,朝堂派别之后,总会站着一个或数个在野的老臣,让朝廷每下一个决定,都要估量再三。
甚至屡有圣旨去到乡间柴门之内,问计于这些乡间遗老,听上去皆为美谈,实际上,一来一往之间,花费的时日和金钱都无法计数。
朝廷在束手束脚中,发出的政令往往似是而非,最终沦为笑谈。
谁人都想做枯坐隆中,便知天下三分的诸葛武侯,但说实话,即便是诸葛武侯,也不可能一边种地,一边还能遍观天下大事,之所以有如许名声,怕多为后人穿凿附会罢了。
遑论其他人等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故事,可谓是比比皆是。
而这些山林隐士,大多才学俱佳,品性高洁不假,但所居过于闭塞,久了见识也就不足。。。。。。。。。。
像老者这般,开口几句,便涉及到了学派之争,不论是庞澜还是岳东雷,都是心知肚明,时过境迁,如今理学在朝堂上已然势微,心学一派在南边很受推崇不假,但在朝堂上,却也没占多大优势。
反而是秉承祖宗不足法,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的王氏门徒又占了上风。
当年,王氏一派可是被这些文宗们嗤笑为粗鄙,酷吏之流,更是在他们的围攻之下,大败亏输,但今时今日,却又卷土重来了。
见两人闭口不言,老者也不动怒,侧身做邀客状。
一直没有说话的岳东雷这次回身摆了摆手,示意从人过来,嘴上则道:“学生带来了几坛青梅酒,味道有些疏淡,但后劲绵长,老师闲来,饮上几杯,应是不错,但不可多饮,以免伤身。”
老者失笑,怪道:“老夫可不缺你几坛青梅酒,云台若能领兵恢复河洛,当胜千杯万盏。。。。。。。。。”
说到这里,也觉有些失言,随即便转了话头,“云台又不是不知,吾虽年老,却身康体健,生平也最喜烈酒,青梅酒太淡,你送来给哪个人喝?”
岳东雷苦笑,歉然道:“老师莫怪,如今夔州赵方,守护甚严,商旅早已断绝多时,而烧酒多为粮酿,军粮日紧之下,学生前些时已禁了两淮烧酿,自己也不好犯禁。。。。。。。”
老者闻言,不由叹息一声,摇头道:“你呀。。。。。。老夫弟子虽众,但却无一人能有云台的悟性,可惜,顾于军旅,不能专注不说,性情也越发。。。。。。嗯,不说了,老夫领你这番心意便是。”
庞澜在旁边听着味道不对,他虽与老者相熟,但襄城侯岳东雷为人性情如何,却并不深知,怕岳东雷脸上下不来,生了间隙,遂开口转圜。
“刘公此言差矣,我观襄侯,若早年专注于文章之事,如今必已是一方大儒,然天下纷乱,豪杰并起之时,投笔从戎者比比皆是,如襄侯这般,文武全才,坐镇两淮,虎视鹰扬,使西秦不敢南窥者,却嫌少了,刘公可能还不晓得,前些日襄侯修书一封,去到河洛。。。。。。。呵呵,今日不便多说,来日当见分晓,说不定,又将成就一桩美谈佳话呢。”
(这一章太费劲了,不过阿草还是觉着有些不满意,但笔力不够,只能写成这个样子,文人相交的那种意境,写的最好的怕就是水叶子和贼道三痴了,阿草差的太多,只能勉力为之了。)(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谋算
“张培贤虽然老迈,然用兵稳健,镇守河洛以来,约束兵卒官吏,使河洛无隙可乘,唯去岁求功太切,致有一败。¢£。。。。。。”
“说起来,此战也非战之罪,西秦这些年来穷兵黩武,先攻金国,再战草原翰漠,随之用兵西北,虽连战连胜,战功赫赫,然如此征战连连,耗损国力必甚,所以,河南一战,强弩之末矣。。。。。。。。。”
“而今,西秦君臣不思治政安民,轻徭薄赋,以养国力,反而又起内争,西秦同门下平章事李圃去位,上下震动,牵连颇广,赵柱国权重于朝,枭雄之态以显。”
“如今,其人又临河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张培贤多年之功,毁于一旦矣。”
“学生猜两人必定不合,遂有传书之举,以间其心,虽乃小策,想来应有奇效,张培贤去位之日,当是不远了。”
“张培贤即去,也算为我大周除一大患。”
“之后领军河洛之人若是赵柱国,正合学生心意,此人生性暴虐,每战必屠降卒,百姓,以逞其凶,在北地西北等胡虏治下,还则罢了,若治河洛,必使百姓离心,乱象丛生。”
“而其人用兵,急如烈火,漫卷而下,每战皆求一战功成,便如当年太原一战,险挫锋芒者,皆源于此,再加替换张培贤领兵河洛,求功之心必切,如此一来,东以开封坚城拖延,辅之以河北李任权。定可保开封无虞。”
“南则借山川水道。与其纠缠。”
“如此。待其锐气尽丧,内里不稳之时,东南两路齐进,破之易也。。。。。”
这次,其他两人就插不上话了,只能听岳东雷侃侃而谈,脸上多少都露出些钦佩之色出来。
岳东雷也没藏着掖着,说的很是详尽。
这里一个是摄政王心腹。一个离朝多年,却又忧心国事的老臣,也必要藏什么,甚至有些故意为之的味道在里面。
毕竟,传书于敌国将领,岳东雷可不想弄巧成拙,先将自己搭进去。
这等事在西秦不好说,反而是大周这里,许多人都不错眼儿的在盯着军中将领,一旦行差踏错。根本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在他传书之初,已有密折送上京师。此时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摄政王府中才对。
但摄政王殿下。。。。。。。。耳根子有点软,为政数载,这一点已让朝野内外的人们看的很清楚了,也许只有摄政王自己不太明白而已。
所以,他还需一些人帮衬,朝中那边若是生事,自有友好为他说话。
而两淮之间,又有谁比眼前这两位更合适呢?
老者面色渐转凝重,此时摇头叹道:“云台所谋深远,几如神人。。。。。。。然西秦赵柱国,老夫耳闻多时,此人几如前秦白起临世,从军至今每战必克,从无败绩,若其人果真领兵河洛。。。。。。”
“刘公可是在为两淮百姓忧虑?”庞澜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听话知音,问了一句。
老者点头,叹息一声道:“两国相争,生民涂炭,这两淮百姓何辜,将受此厄难。。。。。唉,不必多言,不合时宜之处,老夫自知,也只望云台领军相抗之时,手下留情了。”
这会儿岳东雷心里真的有点尴尬,说到底,岳氏也是将门,他能走到今日地步,除了借祖宗余荫之外,自身才干也让人无话可说。
岳氏后人,和文人相交,已没什么障碍。
但和像老者这样的人交往之中,每每都会遇到这样的尴尬,说着说着,就有些文不对题了。
他要是有共鸣也就罢了,但他领军日久,怎么会不明白,一旦率领大军征战,可半点心慈手软的余地也没有。
文人们好拿百姓说事儿,但其中又有几个人真正领过兵呢?
庞澜感觉到了岳东雷的不虞,立马笑道:“刘公多虑了,秦军若来,襄侯与我等必定先要坚壁清野,秦军想要残民以逞,可也不太容易。”
“再者说了,赵柱国也未必会领兵河洛,西秦朝中动荡,那等人怎能安心于外?若赵柱国不至,襄侯以为,继任者为谁?”
岳东雷将心中不快压下,依旧温和的笑着道:“这个不好说,不管哪个领兵,皆无赵柱国之权柄,所以,赵柱国不至,可趁之机便少,这般一来,也甚合吾心,和议一成,两国休兵,百姓自可安居乐业,无有兵祸之忧了。。。。。。。。。”
其他两人自然听的出来,话中那几许讥讽之意。
庞澜刚要开口,再次和个稀泥。
老者已经摇头失笑,说起来,他只能算是襄城侯岳东雷的半个老师。
当年上任岳侯带长子入京,正赶上他声名鹊起,享誉士林之时,遂慕名前来,想要让儿子拜在他的门下。
但那会儿他正春风得意,不但仕途上勇猛精进,而且还在著述之中。
才思泉涌不假,却已无精力顾及其他,别说收徒,便是入宫讲学的机会,都退却再三。
而且,像他这样的士林人物,最不愿跟勋贵牵扯在一起,既于声名有损,也于仕途有碍,毕竟那会儿老摄政王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
于是婉拒了岳侯所请。
但顾及岳侯情面,还是将少年叫到身前,教授了几日,算是勉强收了个门外之徒。
不过就在这几日间,少年之聪颖让他大为震惊,这才真真正正开始考虑,收个入室弟子。
但错过就是错过了,这回是人家不愿意了。
因为少年有个刚强的母亲,在他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其母言于其父曰,我儿自小聪慧,又兼心胸气壮,此时已显峥嵘之态,日后必为我家麒麟儿。
那刘某人说弃便弃,说收便收,此等人,变幻无常,教导我儿才学也就罢了,这品性嘛。。。。。。。。。不如另择良师。
岳侯深以为然,遂拒之。
其实,这只是外间传闻,实际上,他有所忌讳,岳侯何尝不是如此,上门求情是一回事儿,老师上门求为子师又是一回事儿。
这中间的奥妙,若非聪明人,是绝对咂摸不出味道的。
最终,岳侯携子离京,再未在京师耽搁。
数十载过去,老者已经满头华发,当年的少年也已堪堪买入暮年。
但世事变幻,谁也说不清楚,如今老者不过一乡间隐者,名望虽高,但实是托庇于岳氏之下,若非如此,朝中许多人,怎会容他这样悠闲度日?
而当年的少年人,却已成为朝廷栋梁,大周最稳固的那根支柱。
所以,岳东雷还能以师礼待他,已足欣慰,求不来其他了。
而且,他这把年纪,些许言辞之争便如春风拂面,不萦于怀。
“待使者归来,瞧瞧这番和议到底若何,再说吧。。。。。。。。。。”
这话说的有气无力,不是气恼岳东雷无礼,显然是未对所谓的和议抱有多少期望。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多少年了,大周和契丹人,和女真人,甚至于和西夏人,和南唐,和秦人,定下多少约定,恐怕没人能数的清。
但。。。。。。。。。说起这个来,没有那个周臣会志气昂扬,因为除了对着南唐时总能稍稍占些便宜之外,其余多为委曲求全之议。
说起来就让人心酸。
不过就此也转开了话题。
而岳东雷的谋算,也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西秦上将之首领兵河洛,反而又可趁之机,换了旁人,许就无功。
这样的思谋,够他们琢磨一段时日的了,而他们思量的,则是围绕于此,可能朝野内外,又要议论几番,到时旁人问起,自己该怎样作答?
又该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来说话?
这就是周臣的苦恼之处,什么事情,都和战和两议脱不开干系,求战还是求和,变来变去,只有站对了位置,才能避免危及自身。
所以,当语涉和议时,三个人都明智的沉默下来,自己思量也就罢了,说出口来,自成立场。
说起来也是可笑,三个人都算是坚定的主战派,也都想着收复河洛,但各有顾忌,却无法战和之事详做讨论。
不得不说,这样的朝争氛围,真的很诡异,同时,也明白的显示出后周弱势之态。
进了园门,从人自有人招呼。
三个人行在曲曲折折的小径上,听着鸟雀悦耳的鸣叫,感受着暖暖的夏风,呼吸着林木间清爽的空气,满眼苍翠,曲径通幽,心情不自主的便舒缓了下来。
小童在前引着路,庞澜终于忍不住,笑着道:“此去可是文思雅舍?”
老者眨巴眨巴眼睛,“相美好记性,前些时,在那边开了一处池塘,种了些荷藕,你们来的早些,若到盛夏,方能显出那里的别致之处。。。。。。。。。。。。”
(阿草依旧努力中。。。。。。。。今天看了人骨拼图,先说明,阿草从来没看过这个,也没听过剧情,但刚开始不久,阿草就已经猜出谁是凶手了,最终,没有半点惊喜,果然中的,阿草恨啊,智商咋就这么高尼,哈哈。。。。。。。。。)(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纵谈
所谓文思雅舍,其实就是个草堂,在山坡上盖的一间茅草屋,下面还弄了个大坑,蓄上了山泉。∷
茅草屋无门无窗,四面透风。
当然,将透字改成临字,这意境也就有了。
四面临风,居高望水,举目山峦,右有依依林木,左边还可眺望隆中旧址。
三五好友,煮酒而论大道,这就是文人雅趣,不到一定境界,不到一定身份,你享受不了。。。。。。。。。。
三人拾阶而上,抬首望去,草堂门前,已有人相候多时。
老者指着那人介绍道:“故人之子,旅居此处多时,今岁便会入京赴考,下人粗手笨脚,不若让他侍候左右来的好些。”
说的简单,其他两人一听,就知道,这算是老者晚年收的关门弟子了。
以他们三人的身份,能在闲谈时侍候在侧的年轻人,定为老者所钟爱。
岳东雷难得玩笑了一句,“原来是位小师弟。”
庞澜也随之笑道:“能得刘公细心教授,异日定也是栋梁之才,只是前时至此,怎的不见?难道襄侯一到,刘公便拿出了家底不成?”
老者翻了翻白眼儿,“若非你们两个来的突然,老夫不及邀请贤达至此,两位显贵到了老夫园中,怎会如此冷落待客?”
“相美也从十年寒窗过来,怎的忘了赴考士子的艰辛?如此时候,闭门苦读还嫌不够,怎还能顾于外事?”
庞澜呲牙一笑。也感叹道:“十年寒窗不易。跃龙门这一关更像脱一层皮。不堪回首啊。”
其他两人不由一笑,鱼跃龙门,褪了旧皮囊,可不就化龙而出了。
老者不由道:“庞榜眼不必矫情,金榜题名都被你说成鬼门关了,让后辈学子听了,岂非笑谈?”
三人不由大笑。
不一时,三人已来到草堂门前。
金黄的茅草屋在夏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透过门扉,里面很是宽敞,木榻之上酒菜已经摆放整齐。
守在门边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但一身读书人特有的气度,已然行之于外。
见老师带着客人来到,迎上前来,温文一礼,“老师,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入席。”
老者点了点头,邀客入内。
其他两人也没说什么。也没多瞧几眼,顺势入内。
他们知道,老者有为心爱弟子引荐之意,这是读书人相交时固有的节奏,借着宴饮之时,将得意的弟子门人引介给贵客,为其日后为官铺路。
而这个年轻人能从文风鼎盛的两淮杀出来,在如此年纪,就能入京赴考,不论才学,还是信心,实乃两淮士子中之翘楚无疑。
但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别说一介士子,便是京中的达官贵人,许多也看不在他们眼内。
年轻人能在他们面前露个面,已属不易,日后定也有说不尽的好处,但让他们一见之下,便生爱才之心,殷殷相问,那样的人物,恐怕也只能出现在话本当中了。
三人入席,其实就是围着一张矮几,席地而坐。
待两人坐定,老者举杯道:“能与云台,相美相聚在此,老夫欣喜不已,来,先饮一杯,再言其他。”
岳东雷举杯,有感而发道:“老师归隐田园,吟风啸月,羡煞旁人,学生晚年,若也能如此,当为吾之幸也。。。。。。。”
庞澜举杯附和,“襄侯所言,深合吾心,我等奔忙半生有余,若十年之后,能如刘公般,逍遥园林,享一享调儿弄孙之乐,可不是幸事怎的。”
老者摇了摇头,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才笑道:“国事多艰,两位正应珍重才是,这息隐之心啊,还是等你们真老了再说吧,若非老夫多经坎坷,如今也年逾七十,又怎会在这园中安闲度日?”
岳东雷放下酒杯,叹道:“吾与庞大人,也都是天命之年了,又能操劳到几时?而观西秦,人才辈出,豪杰遍地,那。。。。。。。赵柱国,也才过了而立之年。。。。。。若老天能再给云台二十载光阴,吾定能率两淮壮士,恢复山河,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天不假年,这里又是隆中故地,此语一出,其他两人都觉出了几分不详之意。
庞澜皱了皱眉,心中除了觉得岳东雷语出不详有些不妥之外,不由也多了几分惆怅。
是啊,如今大周人才凋零,李仲谋老了,去位的日子也已不远,李仲谋之后,又有谁能当此重任?
岳东雷和他自己,也都已年近五旬,自己等人若去,淮右之地,又是谁人能够继任?
朝堂上。。。。。。。庞澜暗自摇了摇头,他求这一任外任,还不是因为朝堂上很多人嫉其与赵王交好,屡做排挤之故?
而孟珙死后,其子孟青投敌,加之屡战屡败,赵王对军中大将也疑忌日深,派他来两淮,临行前殷殷切切,其实还不是让他来这里看着岳东雷。
长此以往。。。。。。。想到这里,庞澜心里叹息一声,胸中不由有些憋闷。
老者此时敲了一下桌案,道:“西秦,虎狼之邦,不修文德,又重用赵柱国等一勇之夫,穷兵黩武,早晚必败其国,云台试观之,不出几载,西秦必生变故,何用二十年?到时云台挥兵取之,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岳东雷虽对老者话语中很多意思不以为然,赵柱国若是一勇之夫,那其他领兵大将岂不是都成了酒囊饭袋?
不过老者的话,还是让他有些惊疑,“哦?学生愿闻老师高见。”
老者笑笑,道:“赵柱国功高震主,如今极得秦王赏识不假,但想来西秦朝野内外,已然暗流涌动,生变乃早晚间事,此事不必多说,想来云台,相美都清楚。”
岳东雷和庞澜都点了点头,这事早就被人说烂了,当初长安之变时,朝中内外还都额手相庆,以为秦人就此一蹶不振了。
哪成想,赵柱国引兵入长安,逼死了西秦一位皇帝,又立新帝。
之后赵柱国悄然离开长安,突然出现在河中军前,一战之下,打的强金丢盔卸甲,顺便丢了半壁江山。
而西秦大将折汇则在西北起兵,让西夏人吃足了苦头儿。
那会儿,大周上下,一时失声,转过头来,就出现了联金抗秦之议。
这等旧闻,没有半点新意,谁都清楚,赵柱国这样的权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现在人家可是活蹦乱跳,令天下诸侯震惧,等西秦君臣反目,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老者却好像成竹在胸,先劝着两人用了两口菜,这才放下筷子,道:“秦人疆域现在已经很大了。。。。。。。”
岳东雷耐着性子听着,此时还附和了一下,“老师说的不错,西秦灭夏,西边儿疆界已至玉门,西北方向,应该已抵天山,再加上吐蕃臣服,光就西方而论,西秦已有汉唐之疆界矣,北边嘛,因草原胡虏附之,疆界已然不好定论,不过封狼居胥故事,已不能概之。。。。。。。”
“又有巴蜀天府粮仓,蜀中南蛮依附,西秦疆土已然连成一片,只剩中原沃野罢了。”
这话说完,不光岳东雷自己脸上神色有些难看,其他两人也默然半晌。
用句通俗的话说,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连秦皇都在私下里改为秦王的他们,已然无法确切的知晓,这些年来,西秦到底打下了多么广阔的疆域,疆域内的人口又达到了怎样一个程度。
有点难堪,却又有些不甘,还有那么点嫉妒和向往,滋味儿之复杂,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说的清楚。
即便是说这话的岳东雷,也有点心虚,以前不曾细想,也不愿细想,如今琢磨,那样广阔的疆土,大周真的还有胜算?
所谓纵谈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天下的边界到底在哪里?秦人也许已经见过了,大周呢?
旁边的年轻人,一边给三个人倒酒,一边偷眼打量岳东雷和庞澜,这样沉重的话题,他还无法过深的理解。
眼中带着点震惊,更多的还是好奇。
二十不悔,他这个年纪,注定不会想太多,不然的话,怎么会不后悔呢,他应该后悔没有生在大秦,而是生在了暮气沉沉的大周。
还是老者轻咳了一声,摇头失笑道:“秦人兵戈果然犀利,可惜,秦人却不明白,文武相辅之道,老夫想说的就是这个,疆域愈广,其亡愈速也。”
岳东雷琢磨了一下,这么一说,其实他已经隐约知道,老者要说什么了。
依旧没有太多的惊喜,西秦疆域大了,人口也多,但西边荒芜之地,也就银夏可以产粮,又乃新附之地,还要西秦接济。
和中河东差不多只能自足,尤其是河东,多为边塞苦寒之地,又驻有大军,粮草上恐怕还要从河中运过去。
河中那就太熟悉了,金国治河中数十载,弄的那里地广人稀,能有多少产出?
而秦川之上,向非天下粮仓所在。
所以,西秦粮草来源,只能是蜀中。。。。。。。。。。(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骤闻
“农桑之事,百姓之维系,国家之根本也。○。。。。。。。”
老者说的果然是这个,岳东雷撇了庞澜一眼,见其听的好像认真,却也眼神飘忽,显然心思转的并不比自己慢。
所以,他这心里虽然对如此空谈天下大事有点不以为然,却也对这个同僚颇为赞赏。
久居淮右,又兼领兵多年,他和许多周臣不一样,他非常明白,如今大周不缺口绽莲花之辈,缺的是务实之臣。
像老者这样的林下居士,光风霁月,崖岸自高,和其他纵谈天下,也许能让旁人觉得,果然见识非凡,不愧是文坛宗师,淮右瑰宝。
但那真的要看听者为谁了,庞相美不知心里作何想法,只他岳东雷,听着这番大道理,只觉似是而非,算不得什么真知灼见。
老者说了很多,言及八百里秦川,西北蛮荒之地,河中河东等处,然后又说到河洛战乱,话锋就此按照岳东雷所想,终于转向了巴蜀。
最后得出结论,秦人连年征战,国力日敝,不久,定然会加赋于百姓。
以蜀中一地,而养百万之众,蜀人必有反复云云。
岳东雷不时的点着头,做赞同状,但心里已经对老者所说的几载之后,西秦必然生变的说法不报任何期望了。
因为,西秦之所以强盛至此,根子上其实还在当年西秦景兴年间进行的一些变革,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西秦所行之八分田亩制。
西秦国内上下。即便是皇家。都在往国库之内交着税赋。
这无疑让西秦国内生出了许多动荡。甚至一直绵延至今,从景兴年间开始,西秦高门大阀接连倒地,到了如今,衰颓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其因皆源于此处。
而西秦景兴皇帝猝死宫中,也与这个脱不开干系。
弊端如此之重,但好处也显而易见。西秦国力日强,就是因为国库丰盛,足以支持征战所费。
而且,没有了高门大阀的掣肘,政令更加通达,而八分田亩制让西秦大族焦头烂额不假,却也让普通百姓得了好处,百姓之家税赋之轻,实乃古今罕有。
这些年又辅之以罪役之法,徭役之轻。也非大周可比。
至于说上哪儿寻那么多罪囚,西秦这些年的仗可不是白打的。敌国之军兵,就是罪役的最好来源。
如果说这还不够的话,那么赵柱国那搜刮之名,又因何来?
金国,西夏,吐蕃,草原部族,多年之积蓄,陆续入秦,秦人国库之丰,怕是。。。。。。。汉唐也比不了吧。。。。。。。
如此这般,还要说西秦国库空虚的话,未免就有些可笑了。
想要在此事上做文章,不如在大周也行革新之举,让大家都多多少少交点税赋好些。
但那可能吗?
岳东雷心里苦笑,文风鼎盛,文人进学得官,便可不交税赋,大大小小的士林学子,就是靠着这条祖宗法度,才能或刻苦进学,或悠闲度日,或显达于人前。
稍稍动一动,怕是要犯众怒,就算是赵王,怕也不敢轻言于此,不然的话,千夫所指之下,这个王位,怕是要换个人来坐了。
秦人能够磕磕绊绊的推行下去,因有景兴皇帝,因有同门下平章事李某,因有大将军赵某,还因有打烂了的蜀中作为试行所在,最重要的一条,还因为秦人尚武,文风不盛。
而西秦朝中权贵,地方大族,在皇帝一力推行,文武首领竭力压制之下,再加上大军连战连捷,天下瞩目,官民振奋之下,反抗也就没那么激烈了。
就算如此,付出的代价其实也让人触目惊心。。。。。。。。。。
大周要是也这么来上一回,恐怕分崩离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刚强的帝王,意志坚定的臣子,还要有许多因缘际会,才能让这么一番鼎革之举延续至今,这些因由,几乎缺一不可。
大周。。。。。。也许不缺意志坚定的臣子,但其他嘛,岳东雷不得不丧气的承认,秦人之制在大周根本没有半点推行的可能。
一旦推行下来,就算他岳东雷自己,也要反抗一番,两淮岳氏,正是地方豪族之一,若不想弄的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岳东雷就不会有别的选择。
老者终于停住话头,举杯润了润喉咙。
“云台,相美觉得老夫所言可有道理?”
在老者注目之下,岳东雷抚掌而笑,“老师可比当年武侯矣。”
庞澜也点头称是道:“刘公足不出户,却对天下大事洞若观火,神人也。”
不过老者已过古稀,哪里会为些许赞语所迷惑,瞅了瞅两人便道:“言不由心之语,还瞒不过老夫。。。。。。。以学识而论,自不待言,即便老夫壮年之时,也非你们两人所能及,但若说起天下大事,老夫这等老朽之人,怕是及不得你们一二。”
“再者老夫所言,皆是这些年各处好友往来所论,可谓淮右诸人之言,不过借老夫之口,宣于你们两人之耳罢了,云台,相美心中要有数儿,此等言语,平心而论,或有中的,但老夫看的可不是这个。。。。。。。”
老者豁达至此,岳东雷,庞澜两人皆是动容。
而老者言有未尽之意,两人也都明白,能与老者相交之人,怕不都是两淮名士,如果他们都是这么说的,那可就有些值得人玩味了。
秦人那边儿如何不提,此等言谈,也只能证明,两淮人心厌战,不欲再起战端。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什么是民心,这些人代表的便是民心,而在大周这里,是战是和,从来不会掌握在武人手中,所以,战和之议,估摸着也就有了定论。
此时岳东雷拱手道:“多谢老师教诲。”
庞澜则再次恭维道:“刘公之心胸,实非吾等所及也。”
老者撇了撇嘴,摆手让年轻人满酒,随即奚落两人道:“老夫若不如此说,你们两个怕是早就在心里骂老夫空言祸国了吧?”
岳东雷和庞澜两人微微对视,不由都有些尴尬,不用问,确实被老者说中了。
老者却又言道:“老夫为官多年,太过专注于学问,也谈不上什么为官之道,但老夫一生为官,只守着一句话,孔子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可知也,所以,老夫的为官之道,便是恤民。。。。。。。。。”
“民安则国盛,民危则国倾,民富则国强,民穷则国敝,吾已老迈,有些话也不怕说,这几年,两淮治理的不错,但当年河洛失守,便是有人忘了君舟民水的话,擅调河洛钱粮,人力为攻唐所用,这才给了秦人可趁之际。”
“之后更不用提了,孟珙之事。。。。。。。。。老夫身在两淮,闻之此事,也知国失良将,必受其殃,果然,不久河洛失陷。。。。。。。。祖宗基业。。。。。。。。”
这会儿,庞澜终于忍不住了,“刘公,这话说的过了。。。。。。。。”
老者将眼一瞪,“过什么过,过头的话老夫还没说呢,听闻现在朝堂上是吕大全,方虞卿等人得势,祖宗不足法,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说的好听,王氏粗鄙之徒,残民以逞之辈,流毒天下,而今却又供于朝堂之上。。。。。。。。”
老者说到这里,狠狠一拍桌子,“他们想什么老夫还不清楚?恐怕,他们在意的,只有祖宗不足法这一条吧?”
此语如洪钟大鼓,一下灌进了岳东雷的耳朵,瞬间便有茅塞顿开之感,他快速的看了一眼脸上变了颜色的庞澜一眼,随后垂下眼睑,慢慢抓起酒杯,凑到唇间,悠然饮下,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庞澜这个时候脸上很精彩,多年养成的气度,让他不至于过于失态,但谁都能看的出来,他的心已经乱了。
老者犹自面带冷笑,哼了几声,却也不再说话了。
祖宗不足法,什么样的祖宗法度不足效法?他们三人此时已经是心知肚明,甚或是只有岳东雷之前还不太明白,其他两人却都看了个分明。
此时岳东雷只觉得饮下的酒水让嘴里一片苦涩,强敌在外,甚至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自家门口,朝中诸人竟然还有心。。。。。。。。
他现在真想去到京师,当面问问那位摄政王是怎么想的,这个时节,竟然还有如此图谋,是为人所惑,还是真想坐上那把祖宗都没能坐上去的椅子上,也好告慰祖宗在天之灵?
他娘的,你赵家的祖坟都被人挖了,还告的哪门子丧?
岳东雷是万万没想到,西秦那边的权臣还没闹起来,自家后院却先要起火了,骤闻此事,他这心里,先就开始骂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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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音妙
“相美乃赵王近臣,就不能规劝几句?”
“刘公说笑了,学生在朝中若还能说的上话,又怎会远走淮右?”
这话有点不尽不实,但置身事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老者又瞅了瞅沉默不语的岳东雷,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外有强敌,内有纷争,朝中权臣当道,外间人等心思莫测,这等局面,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想那赵氏,虽说主理国朝政事久矣,早已与一国之君无异,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历代摄政王,皆顾及于此,不敢轻动。
而今这位王爷,志大才疏,却还要行那历代先辈不敢行之事,一旦事起,天下群议汹汹,不定生出多少纷扰?
不过说起来,他也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急切,有些事急也急不来,像岳云台,庞相美这样的封疆大吏,想要让他们在没有多少准备的情形之下,说出几句心里话来,也确实不太容易。
“今日之情势,不用老夫多言,老夫一乡野闲人,也不好左右国朝大事,只望两位能时刻以社稷以及天下黎民为重,不要让一些无德无能之佞臣窃据高位。。。。。。。”
话说到这个地步,岳庞两人便也不好再沉默对之了。
这就是后周的政治生态,一个辞官多年的乡间老叟,便可以间接的影响朝廷政事,逼得两位封疆大吏不得不说些什么,搪塞也好,敷衍也罢。却必定要在其人面前稍稍表示一番。。。。。。。
不然的话。以老者在文坛以及淮右士林中的声望。一旦动怒,两个人都不会太过好受。
岳东雷笑了笑,举杯道:“老师放心,我岳氏子孙,断不会出助纣为虐之徒。”
庞澜随之举杯,笑的比较勉强,但还是开口道:“刘公屡出诛心之言,实让学生羞愧无地。然天下事总脱不了一定之规,万事也逃不过一个理字,一旦有事,学生必定据理力争,以尽臣节。”
老者呵呵一笑,状甚欣慰,跟两人碰了碰杯,道:“老夫之言,多不入耳,云台。相美不要怪老夫年老昏聩,胡言乱语才好。”
“学生不敢。”岳东雷惜字如金。举杯一饮而尽。
庞澜则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刘公隐居乡野,还能心忧国事至此,愧煞吾等矣。”
这件事说完,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将话题扯了开来,连国事都谈的少了,说什么都有了心不在焉的感觉。
此时,外间脚步声响,年轻人垫着脚步,出了草堂,在外间跟人耳语几句,这才回转,凑到老者身边,低声道:“老师,归琴姑娘已至,您看。。。。。。。。。”
老者白眉一宣,扭头便笑:“之前说话多有沉闷,云台,相美,老夫这里可是请了一位大家,来给贵客助兴。”
说完,摆了摆手,“你去请归琴姑娘在堂外奏上一曲,就说失礼之处,还请其见谅,过后老夫必有重谢。”
岳东雷听了,歪头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可是一曲动江南的陆归琴姑娘到了?”
老者不由大笑,指点着岳东雷道:“瞧瞧,云台素来老成,却原来也对声色之娱有兴致呢。”
庞澜看上去也多有惊喜,闻言有些狐疑的摇头道:“若真是一曲动唐宫,两曲倾江南的陆归琴不期而至,襄侯略有失态,便也说的过去了。”
“不错,正是其人,旅居淮左,为老夫好友卢公所延,暂居卢府,为老夫所知,派人前去问候,说来也巧,这位大家正好想瞻仰武侯故地,这不。。。。。。。陆姑娘刚至园内不久,你们便登了门。”
“即是陆大家来到,怎不请见来,让我等一睹芳容,难道是怕襄侯与学生失礼不成?”
老者撇了撇嘴,又翻起了白眼儿,“老夫这文思雅舍。。。。。。。。颇为简陋,若想聆此大音,得其真趣,还是在居于内而奏于外的好。”
岳东雷和庞澜不由相视一笑,心里皆道,原来老头儿也知道自家这文思雅舍简陋啊。。。。。。。。。
“还道刘公藏私,原来有此苦衷。。。。不若,隔上几日,请陆大家到学生府上暂居些时候,不知刘公肯割爱否?”
老者不屑一笑,“只要相美能请的动,老夫也无话可说,只是过后相问,莫要唐突才好。”
岳东雷这会儿也暂且抛去了那许多烦心之事,极有兴趣的道:“相美才至淮右不久,怎能耽于声色?这等事,还是岳某代劳吧。。。。。。。”
说笑之间,三人彻底的放松了心情,满怀期待的准备听上一曲。
这要是搁在大秦,肯定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后周,却是极为平常。
这就是秦人和周人相据多年造成的文化差异了。
大秦官场,肃穆庄严,即便是文人士子相交,也不会过于轻浮孟浪,而像正得势的以赵石为首的武人,别说听不得太过高雅的东西,就算能听得懂,也不会太过在意。
他们的心里,除了权势和功业,已经容不下太多的其他东西了。
而之所以说后周南唐文风鼎盛,就在于此,钟情山水,悲春伤秋之人,俯拾皆是。
像岳东雷这等领兵大将,在听得陆归琴的名字之后,也是兴致大增,遑论其他人等了。
文化上的差异,由此可见一斑。
北人蛮强,南人柔弱,说的其实就是这个。
不是北人真的那般蛮横粗野,也不是南人真的那般柔软衰弱,,只是文治武功侧重之处不同而已。
北人尊重强者,南人的爱好,也决定了他们对精于诗书琴画的各色人等,有着异乎寻常的宽容。
很快,仙嗡仙嗡的调琴之声响起。
岳东雷向外略一张望,便收回了目光,叹息一声幽幽道:“听说。。。。。这位陆大家,出自西秦陆闻香一脉。。。。。。。”
当陆归琴声名传遍江南的那一刻,她的来历其实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能出入唐宫,必定也不会是来历神秘,不知根底之人。
老者微微一笑,“此女乃西秦犯官之后,少年时沦为长安妓家,在长安薄有声名,因琴音曼妙,得陆氏青眼,求学于西秦宫廷国手。。。。。本来姓文,后出门游历,求学四方,以增琴技,直到入南唐京师,文华荟萃之地,悠悠数载,琴艺大成,斐声江南。。。。。。。”
岳东雷点了点头,心道,来历清楚,非是秦人坐探就好,嘴上则道:“以女子之身,行程万里,求学天下,不论其他,只这品性,便足令人敬佩矣。”
话音未落,那边琴音已起,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只竖起了耳朵。
他们三人,都可以说是后周拔尖的人才,对君子六艺中这乐之一道,都有所涉猎,弹奏一曲也许不能入方家之耳,但只让他们听琴,却都可以说是行家里手。
琴音一起,三个人便都专心了起来,想要仔细品一品,这位闻名已久的陆大家是否名副其实。
不过只这一宁神,三个人便都如老僧入定,再也想不起其他什么了。
琴声悠远而又宁静,三人只觉微风拂面而过,耳边或有林木潇潇,鸟鸣林幽,活泼泼,暖融融,不自禁间便是烦消忧解,身心皆畅。
琴声叮咚,彷如泉声依然,鼻端萦绕些水汽,一副林间幽居的唯美画面在心间不其然展了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琴音何时停下,三个人好像被施了什么魔法,在此时此刻,尽皆微眯着眼睛,神态安详,如佛若入定般,久久不动。
最终,岳东雷长长吐出一口气,看了其他两人一眼,才幽幽道:“大音希声,大象希形,世间竟有人能奏出此等妙音,今日闻之,恨甚乎悔甚乎。。。。。。。。”
老者动了动身子,不满的瞪了一眼岳东雷,好像在怪他打搅自己那美妙而悠长的回味,不过口中还是赞道:“好一曲林下听泉,盛名无虚也。”
庞澜胖脸生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古人诚不欺我也。。。。。。。不过。。。。。。。如此大音,何来悔恨之说?”
他说话有些迟钝,显然还未从方才的境界中脱离出来,一曲引人至此,又是庞澜这等久经官场的人物,确实也不愧这宗师之名了。
岳东雷难得露出些疏懒之态,举起酒杯,端到胸前低头瞅了瞅,却又微带苦恼的放下,这才苦笑道:“只恨此时才闻此音,又悔不该聆之,日后诸音皆灭,年华难度矣。。。。。。。。”
这会儿庞澜终于恢复了正常,和老者一起笑了起来,并点了点岳东雷,“襄侯有名士之风,吾等不及也。”
这时,不用岳东雷和庞澜两人开口,便唤了一声身后的年轻人,不过未闻动静,回头看去,年轻人还愣愣的戳在那里。
不由有几分气恼的拍了年轻人一巴掌,将年轻人唤醒,吩咐道:“去,问问陆大家,客人欲行相谢,不知陆大家可否赏脸一见。”(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VIP卷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殷切
三人安坐等候,无一丝不耐,尽显后周文人之优雅。¤
不论其他,只礼仪风范,便非是秦人可比。
不得不说,儒家之学,造就了这样一些人,他们风姿绝世,满腹才华,出口便成章句,抬手便现文章,观山入画,见水成诗句,让整个文明璀璨的夺人耳目,同时,在这华丽之下,却也藏下了数不尽的阴霾。
晃眼间,一抹倩影现于窗门之外。
三人立时整理衣冠,起身相迎。
人来至门前,岳东雷和庞澜这才定睛瞧了过去。
夏日阳光中,女人飘然而入。
一身素色衣裙,长只及膝,上身罩着一件浅绿夹衣,下穿胡裤,脚蹬胡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扎了一根细带,披在脑后。
别无饰物,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但与庞澜,岳东雷的想象中,从仕女游园图中走下的神仙人物却也差了许多,无论穿戴,还是姿容。。。。。。。。
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皮肤白皙,姿容秀美。
但像岳东雷和庞澜这样都经过风流阵仗,见过满楼红袖的人物,只瞧几眼,就能看得出来,女人年纪已经不小了。
想想也是,此女少年求学于外,到如今名动长江两岸,年纪怎么会小了,加之女人凭的是琴技,非是绝世之姿容。
不过,当那双明如秋水,幽如深潭的双眸流转,与三人稍稍对视。许多的遗憾。悄然间便没了踪影。
夏日的暖风此时也感觉越发柔软了起来。
女人微福。“蒙主人见召,得见佳客,归琴幸甚,这厢有礼了。”
老者脸上放光,显然,这次算是露脸了,像陆归琴这样的琴中国手,可不是能请就请来的。就算已到了刘园几日,也只能偶尔在远处听上一会儿。
但说来也是惭愧,人家身边带着两个弟子,每次操琴,都是在教授弟子,真正弹上一曲的时候,老者竟然一次也没碰上。
强请?士林中的名声那是不想要了,像老者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行此下策,而且。他这一派,讲究的便是顺心随性。更不会强求什么。
而今日借待客之便,总算能一偿所愿,也果然听到了世间大音,可谓是了无遗憾了,而且,人家又给了脸面,进来见客,言语间,对他这主人有所推崇,老者很是承情。
“陆师之音,技近于道矣,今日闻之,实乃幸事。。。。。。。来,老夫为陆师引见。。。。。。。。。。”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毫无扭捏之态的一声陆师出口,以老者在两淮之名望,传出去,又将是一桩文人雅客间之佳谈。
几人见礼,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淡然而宁静的味道,女人话不多,声音和她弹出的琴音比起来,也远称不上美妙,但却不期然间,让人觉得舒服,愿意亲近。
几句话过后,岳东雷和庞澜便感觉出了这种微妙的心境,庞澜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在岳东雷眼中,变得越发真诚了起来,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倾慕之意。
岳东雷知道,这出现在一位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身上,是多么难得。
其实即便是他自己,也有几分心动,话语渐多,心中不由叹息,此女果然非同俗流,独特的让人一见便有倾心结纳之望。
见礼已毕。
有女子在侧,气氛反而越加适意了起来,之前那许多沉闷和些许的戒备,竟都在不觉间消退。
老者瞧了瞧女子的装束,不由奇怪道:“陆师怎的如此装扮,莫非又有远行之意?”
女子笑了笑,眸光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
襄城侯岳东雷。。。。。。。终是在淮右之地,又见到了一位英雄豪杰。。。。。。
口中,却依旧平缓道:“借居刘园多日,足感刘公盛情,刘公如此说,莫非有了逐客之意?”
玩笑一出,不光老者脸上笑意大盛,便是岳东雷和庞澜两人也是莞尔,初见的陌生感,又少几分。
老者摇头笑道:“老夫之前生怕扰了陆师清净,这才瞒了众人耳目多时,今日他们两个到此,怕是瞒不住了,到时江淮贤达纷纷而至,陆师不要嫌弃了此处喧闹,移居他处才好。”
庞澜此时笑着接过话头儿,“刘公恁不厚道,这会儿就像堵死他人之口,怎生使得,学生还想就此邀陆大家至襄阳府中一会呢。”
陆归琴摇头一笑,无一丝女儿扭捏之态,更看不出多少欣喜,“刘公,庞使君,在两位面前,这陆师,陆大家这样的称呼,归琴断不敢当,不若直呼其名可好?”
说笑间,桌上又添了一双碗筷。
四人落座,各据一方。
儒家向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若女子与男子同席,除了亲戚外,就是有通家之好了,另外一种情形便是,陪酒的妓家女,而在儒家理学势微的今日,这些规矩都要宽松的多。
此时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于以上几种,而在座的几位,加上陆归琴这个女子,都非是拘于礼节,食古不化之辈,把酒言欢,瞧不出一丝不妥之处。
几盏过后,几个人终于瞧出了些女子身上那秦人特有的豪爽,酒到杯干,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和几人相谈,从容优雅,平等论交,竟能显出几分名士风采。
谈谈说说,不自觉间,几人已是放开怀抱,丝毫不以陆归琴女子之身而见怪,尊重认同之意,溢于言表。
其实,愈是如此,才愈显其人之独特。
岳东雷虽然年近五旬,但在此时此刻,却也有了几分心动,如此女子,若能终日相伴于侧,谈谈说说,岂非生平快事?
又听庞澜说了几句隐晦的仰慕之词,岳东雷便问道:“姑娘悄然至淮右,不知为何?”
陆归琴刚与庞澜碰了一杯,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温婉一笑,瞬间展现出来的风情,让岳东雷愣了愣。
耳边传来的却是女子一声轻叹,仿佛划过心弦,荡起无数涟漪。
“归琴,归秦也,小女子在外悠游十数载,前些时,闻故人丧讯,不胜悲之,更动思乡之情,如今踏上归途,心甚忐忑,不知长安之中,人事几非,而当年故人,还认不认得离家十数载之归人。。。。。。。。。”
三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遗憾之意,原来是途经淮右,归乡而去,并非是专程来大周啊。。。。。。。
老者不由自嘲道:“归琴来去从容,着实洒脱,如今河洛已是近在咫尺,却驻足于此,莫非近乡情怯之故?”
这话说的有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其他两人都是默然无语,心里却都在想,是啊,这女子虽好,却到底是个秦人啊,心思一时间复杂了起来。。。。。。。
陆归琴却恍如未觉,平静的道:“小女子本想顺江而上,直接入蜀,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幽深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划过,这里的三个男人,一个是两淮名士,儒学宗师,一个是后周豪杰,名闻天下,一个声名稍逊,却也是一地封疆大吏。
她便不愿出言瞒哄,这是多年来养成的骄傲,已经深植于内,平常不显,到了关节处,便露了出来。
“但于淮右,听得河洛有故人至,归琴殷殷切切,只盼相见,奈何秦周交战,边防甚严,归琴不敢轻越,今日有幸面见君侯,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这话,可不光让岳东雷有些不舒服,便是庞澜,心里也颇为黯然。
殷殷切切,只盼相见,这等话语,出自陆归琴之口,实是让人浮想联翩。
岳东雷只想了想,眉头便是一宣。
“莫非。。。。。。归琴所谓之故人,姓赵?”
聪明绝顶的人物,又身居高位,消息灵通,就是这般妖孽了。。。。。。。。
老者和庞澜立时一惊,目光一下便锐利了起来,河洛姓赵之人,能挂在襄城侯岳东雷的嘴边儿,是哪个还用问吗?
陆归琴却分外笃定,她只是个琴师,有些声名不假,但涉及不到两国大事,以后周之风气,即便说破此事,她去不得河洛,却也没有大碍。
而最可能的则是,这位岳侯会应允下来,让她安然归秦,如此一来,她的旅途会非常顺利,不用在边地之处,担惊受怕了。
这是岁月带来的智慧,不关其他,算不得多聪明,也属临时起意,但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人重实力,其他两国之人重名声,这一点,她游历多年,最是清楚不过。
所以,她微微一笑便道:“君侯不愧人杰,一猜便中,归琴那故人,正是姓赵,当年归琴零落风尘,前途未卜,幸遇其人,救归琴于水火,又请大家倾囊而授。
所谓知音难觅,归琴遂伴赵将军左右几载。。。。。。如今归琴有了几许虚名,但最想做的,只是在故人面前,弹奏几曲心血之作罢了,想来,以君侯,庞大人之心胸,不会让归琴失望才是。。。。。。。。。”(未完待续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