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五章入瓮(三)
巨石横空,砸在寨墙上,轰然的大响,满天的烟尘扬起,在这样的重击之下,原来看似坚固的寨墙好似薄纸一般被撕碎,上面的守卒或像玩具般飞起,或被砸成肉泥,与秦军厮杀了十余日,还未露多少败象的子洪口关寨中,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赖以拒敌的寨墙被砸的粉碎,接着便是寨内的房屋,与汾州大城不同,这等小寨在堪称恐怖的投炮故击之下,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守军彻底崩溃了开来。[]
浓密的烟尘中,哀号四起,青云道士衣衫破碎,披头散发,仗剑而立,嘴角挂着一丝神经质般的微笑,仰首望向天空,头顶黑影迅速压下,他却避也不避,纵声狂呼,巨石呼啸而下,轰的一声巨响,一片血雾,人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巨石却并不停留,带着令人惊悚的血红颜色,弹跳着,冲向前方。
杜山虎冷的看着烟尘四起的敌军营寨,略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漠然下令,停了投炮,手中长刀前指,已经严阵以待的秦军军阵中立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前军开始向前涌动,漫过狭窄的子洪口峡道,几乎毫无阻滞的冲入了屡攻不克的金人关寨之内。
到得天将正午时,子洪口已为秦军所据,金兵侥幸得免者,不足千数,其余皆殁,只因阻秦军十余日,令秦军死伤无数,杜山虎恼怒之下,传令不留降俘。。。。。。。。至此,上党门户大开。。
咸宁七年九月,杜山虎,张锋聚率兵破子洪口,攻太上党,守子洪口之金国统兵将领王敬庭战死,近万余金兵,尽皆战死,上党诸州府郡县,立时风声鹤唳,求援急报,雪片般送往上京。。。。。。。
与此同时,赵石留种怀玉率兵一万守汾州,自己亲率大军十余万,进兵北来,兵锋直指北地重镇,太原府。。。。。。。。。
而在这个时候,朝廷传旨之人其实已经到了河中,赵石这里也已得了南十八急报,但还是决定起兵北进,实际上,已经与抗旨无异,但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圣旨虽到了河中,但毕竟未到赵石面前,装作不知道便是,事后虽然有些首尾,但也没太大的毛病可挑。
皇后大丧,朝廷欲与金周两国议和。虽说已经预料到了,但赵石相信,阵前众将没一个愿意看到这个和议成功的,而他还觉着,此时议和,不如等到来年再说,在这个时节提出和议,不论战事上占据怎样的优势,在谈判桌上,却是要吃亏的。
赵石毫不怀疑这一点,尤其是金人,将提出怎样的条件,很难预料,不如再打上一仗,压的金人喘不过气来,那时再谈议和之事,也能成算大增,可惜是,现在他远在河中,不然的话,一定会向景帝以及群臣备述其中利害,怎也要将和议拖延一些时候才好,但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当圣旨还没到,再行搏杀一场而已。
当然,这些都只是化自己的考量,对于不对,不好说,但他自信,这一仗打过之后,河中河东情势将生大变,金人失了太原屏障,大同又在西夏,秦军夹击之下,这将是动摇金人根本的一战,之后不管和议怎么签,再经营一年半载,半壁江山已去的金国,将成为大秦将领们夺取战功的猎场,不得不说,没出完颜和尚预料,野心勃勃,而又偏爱于行险的他,终是一步踏入了人家早已预设好了战场,在河东战局上,开始居于劣势了。
不一日,大军已到榆次,会合木华黎,王胜保等人,并不在榆次停留,随即拔营,进兵太原,在进兵速度上,却是有些出乎完颜和尚的预料,孙文晋撤兵北退不到两日工夫,秦军便已蜂拥而来,近二百年,太原雄城之下,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汉人军旅的身影。。。。。
大秦咸宁七年九月,赵石率军进至太原城下。
太原,天王三京,北都其一,雄蕃巨镇,非贤莫居,经历代修缮,御北方胡人南下,真鼻的天下坚城,北地第一雄城,唐时,更与长安,洛阳,分列天下三都,王者之居所,霸业之根基。
及至唐末,再到辽金,这里战乱纷呈,太原古都,也是几易其手,然北地名城,非是幸至,到得太原城下,赵石率众将登高望去,只一眼,众将便失了强攻此处的信心,城墙高耸,几干云霓,城桓林立,墙厚池深,汾州与之相比,不啻于孩童,也只有大秦京师长安,可与之比拟,如此坚城,立于群山环绕之间,更有汾水绕城而过,众将根本无法想象,强攻如此坚城,将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破开城桓。
秦军漫山遍野而来,开始在城下修建营寨,但与此坚城丬相比,却根本没有一点震撼的效果,城头之上,金人旗帜飘扬,守卒林立,有人在城头往下观瞧,指指点点,不见一点慌乱,赵石当时心中便是一惊。
随后立即回转中军,聚众议事,气氛之凝重,让赵石心中更生了几分不安,北地雄城,果然名不虚传,若无内乱,率兵强攻,定不能轻拔,但若无内乱。。。。。。。。。想到这个,赵石眼角抽动了一下,难道真是个圈套不成?
到了第二日,探报纷纷传来,太原知府孙文晋率兵退守曲阳,按兵不动,长顺军守盂县,也是严阵以待,还有三万余汉军,打着庆荣军的旗号,陈于悬瓮山山麓,隐指大军后路,到了此时,赵石已然心惊到了极处,金兵各部,看似毫无关联,但却隐隐张开了一个口袋,将太原套在其中,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想想赵石便只不寒而栗。。。
诸事繁杂信息不便,又多了几分心急,失了以往的谨慎,轻易带兵北来,照如今情势看来,这太原城下,当真已成了么险之地,一个不好便是全军覆没之局,至于完颜和尚死讯,得了这些探报,又观太原城情势,若真是假的。。。。。。。。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不过越是这等时候越是不能慌乱,这个道理,赵石明白的很,一载积聚,手握十余万大军,粮草无忧想要整个吞掉。。。。。。
想到这里,赵石冷笑了一声,好大的胃口不过心中也暗自庆幸,征战这许多年却还没有变得迟钝且临战经验非是当年可比了,战争嗅觉更是敏锐,若再晚上几天,不定便要咬牙强攻一番,看看太原城的成色到底如何,若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在太原城下碰得头破血流,再要被几路大军围困在这方寸之地,真真是不敢想象,那时到底该是怎样一番情形。
既然已经察觉出了凶险,却也不算晚,面上不动声色,但当日,赵石便将木华黎,王胜保两个骑军大将召到中军大帐,吩咐了一番,第二日,两边便率领万余骑军,带足干粮饮水,脱了大军营寨,绕过太原雄城,向北而去。
太原城头,北风带着寒意,刮过城头,隐带隶杀。
既然秦军已经入瓮,不需再隐藏行迹的太原留守,完颜和尚终于接过兵权,昭告城内诸军百姓,安定太原城内军心民意,只这个消息传出,以其声望,又有古塔阿明等人为助力,不须半日,太原城内本有些慌乱的民心便已安稳如初,其他几部驻守太原各门的汉军,本来也人心躁动,但完颜和尚一旦露面,却也一个个都没了什么动静。
太原城多此,喜若磐石。。。。。。。。。。。。。
但让完颜和尚有些不安的是,秦军自从到了城下,便一直未有半点异动,别说率兵攻城了,自立下营寨之后,竟然连大队人马出营都看不到,让人觉着有些诡异。
第三日头上,终于得了禀报,秦军出营,完颜和尚大喜,费了这许多功夫,断不能让城下秦军安然离去的,若其自来攻城,那便最好,不成,也要围其于太原城下,尽歼其军飞,方能一吐心中恶气。
而今听闻秦军终于出营,他如何能够不喜?立即便与独吉思忠两人带着众将,登城观瞧,秦人投炮犀利,这一战,却还要谨慎一些的好。。。。。。。。。所以明令城中诸军善自躲避之余,还在城头以及城下,修了许多石堡,更拆了靠近城墙的许多屋宅,以便城内守军能迅速增援城头,让秦军无机可乘。
上得城头,眼望城下连绵不绝的秦军营寨,完颜和尚终于露出了几分志得意满,布局至此,费尽心思,终于将那个狡诈万分的家伙从汾州诱了过来,张网以待多时,还能任其走了?这一次,可不是当年汾水之畔,也再没有一个吕粱山让你去钻。。。。。。。。
秦军营寨内已经沸腾了起来,城头众人皆凝神望奔。
骑军,全是骑军,战马嘶鸣,蹄声震耳,一队队骑军从秦人大营中蜂拥而出,不一时,便已经满地烟尘,高大的秦人士卒,骑乘着同样高大的河西良马,从容的在城下拉开阵势,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整个列阵开来。
但让人皱眉的是,一水的骑军,秦人粗犷的传令声隐隐传上城头,秦人军阵开始移动,秦人士卒控制着战马,铺开在城下,好像一块大大的黑布,罩在了地面上。
隆隆的马蹄声终于整齐的响起,秦军骑士们催动座下的战马,在军官们简短有力的命令声中,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开始加速,不多时便已转为疾驰,他们漫过城下的旷野,好像遇到礁石的洪水般,绕过太原城,向太原城北面而去。
没有什么掩饰,如此的光明正大,却让城头观看的完颜和尚皱紧了眉头。。。。。。。。。
“曲阳?还是盂县?”在他身旁的独吉思忠轻声问道。
完颜和尚哼了一声“传令孙文晋,耶律洪名,让他们严加戒备,速命庆荣军完颜容hua带兵取平遥,截断秦军退路,兄长放心便是,任他诡计多端,但今已入我掌中,还能飞到哪儿去?再怎么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独吉思忠精通战阵,并非只会读以待,便也容不得秦人再从容退去了的。
而这时骑军倾巢而出,等同分兵两处,更增其险,独吉思忠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暗暗心惊,秦人这东拼死凑出来的十余万大军,竟然有万余精锐骑军,也可见秦人军力之强盛了。
这时,古塔阿明大声请命道:“大帅,要不要出城杀他一阵,末将愿为先锋。”
“不急。”完颜和尚微微摆手“那赵石善骑战,突袭,却派了骑军出去,其势已弱,冬天就要到了,他等不了多少时候。。。。。
。。。。。他退兵之时,才是最好的决战时机,传令各部,谨守城池′,不要松懈,虎卫军整装待命,听我将令行事,不得有误。”
城头众将齐齐躬身应是,再望向城下秦军大营的目光,皆都带了几分炙热,尤其是古塔阿明,盯着城下秦人大营,恨不能立时带人杀过去,砍下那汉人将军的脑袋。。。。。。。。不过想到不久之后,便能带着手下儿郎像屠戮猪狗般,杀的城下汉人哭爹喊娘,不由咧开大嘴,无声的笑了。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六章疯狂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查的不太仔细,没办法,参考的其实是北宋伐北汉的战例,赵光义打北汉的时候,就是先扫清太原外围,然后打下的太原,很费劲,赵光义更是因为这样,一怒之下,将太原烧了个精光,后来重建的,也不在原址了,而盂县之所以重要,其实就是因为那里连通辽国,辽国援兵总是从那里过来。
再有,确实是阳曲,不是曲阳,阿草看差了,还有,阿草差了很多资料,好像没看见过从山西进军河北有顺着黄河走的,太行八陲,各个险要,太行山真的很长,而从山西到河北,或到河南,一路都是关卡,如果说打河北,阿草觉得吧,还是两条路,一条从大同太原这边向东,从太行山几个缺口冲过去,一个就是从河南北渡,顺着黄河走,好像不太靠谱,不知道对不对,大家给个建议撤
阿草已经在文中做了修改,大家见谅,再有,这样中肯的建议希望多些,能省阿草不少时间,可以多写一些,呵呵。)
“孟青。”
“末将在。”顶盔贯甲,越发显得英武非常的后周降躬身行礼。
空旷的中军大帐中,没有旁人,这是赵石第一次单独见孟青,可以这么说,自孟青入秦军以来,并未受到怎样的重用,朝廷降旨,许了他从六品都尉,参将职,但想要就此融入秦军体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在河中秦军中,若没有主帅赵石发话,即便是三品大将军,想要领兵出战,也是痴心妄想,随着在这里呆的日子久了,孟青深深的明白这一点。其实最让他吃惊的是,这位身上有着平蜀之功的大将军,对于这支军旅中的堪称恐怖的威望。
军中将校,不是这人的门生便是旧部,其心腹之人,充斥着这支军旅的每一个角落,不说这位大将军一手操练的猛虎武胜军,就说其中出身禁军,以及潼关的将校军兵,也尽皆服膺,可谓是军令一下,便无半点阻滞,这要搁在后周军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便是当年他父亲的江淮旧部,或与朝廷大人们有些这样那样的关联,或是出身以及经历的不同,俨然分出派系,所以一旦军中议事,定然各怀心思,让父亲时常为难。。。
但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虽也有着远近亲疏的差别,但只要这位大帅开口,各sè人等,却只有俯首听令的份儿了,这样的军旅,在后周是绝无仅有,他时常也心里嘀咕,难道西秦朝廷,就不怕大将自专,最终闹出天大祸事出来?
当然,这些也只是化心中所想罢了,并没有宣之于口过,他毕竟对秦人的政军情形都不甚了了,而身为降将,谨慎还来不及,又怎会置喙于这等事情?
年轻而又身受皇帝宠信重用的大将军,有些狂热,却又锐气逼人的年轻军旅,背后越来越强盛的大秦,都说天下之事,合久必鼻分久必合,那么割据数百年的中原大地,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分久必合的关头?每每思及于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而他还有大仇在身,大丈夫生而在世,当中军爱民,建不世之功业,这些从小耳闻目染,听到的,看到的东西,却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的心里,其实只剩下了快意恩仇几个字,其他的,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所以,他站在这里,一身的锋芒,尽数收敛,有些紧张和期盼,因为久经战阵的他,已经隐隐察觉出了不对。
尤其是这个关头,这位大将军身边,心腹大将几乎都派了出去,剩下的,或是官职不高,或是太过年轻威望不足,或是略缺才干以及领兵经验,而这便是他孟青的机会,领兵的机会。
越是此等艰难之时,也越能显出本事,他明白这个道
也确如他所料,赵石并没有言及其他,而是直接便道:“你率五千兵马,回守榆次,再传信给种怀玉,准他便宜行事,你二人同心协力,定要保得大军后路不失。”
“末将遵令。”
孟青回答的干脆,一如他所臆测,大军情势果然急转直下,不然绝对不会让他回守榆次,不过他心里非但没有什么轻视,而是升起了几分敬佩,这位年轻的大将军果然非同寻常,虽然之前有着轻兵冒进之嫌,不过一旦察觉不对,便即应对,分外果决,果然盛名无虚。
“记得,不要*了你父威名”
淡淡的一句话,让孟青猛的抬起头,不过在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注视之下,好像整个人都被看穿的感觉纷涌而至,让孟青心中凛然。
“请大帅放心,孟青百死偷生之人定不会让大帅失望便是。”
非轻信之人,这一次予你重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不负于我,将来,我定然也不会负了你。”
这一句,才是孟青最想要的“谢大帅信重,孟青无以为报,只愿为大帅效死而已。”
“嗯,其他等你回来再说,我这里没有精锐予你,五千人马,皆是河中新征之军,一切都要瞧你的本事,去与赵幽燕挑选人马,记得,大军后路,时不我与,现在你就去整兵,今晚离营,持我手令,榆次两千守军,也归你统辖
金人庆荣军三万有余,现在估计已经南下,不日便会到长水,庆荣军乃金人精锐,不太好对付,而若要让金兵渡过汾水,取了平遥祁县,大军后退无路,便是死局,我不管你与种怀玉怎么应对,记得,大军后路不能断,一旦大军退到榆次,而你与种怀玉却让金兵占了祁县平遥任一处,不要怪我拿你们来行军法。好了,下去吧
。。
孟青出了大帐,长长舒了一口气,拳头紧握,这一次,看来又要拼命了,不过怎么也不能输
而帐内的赵石接着吩咐“传令给杜山虎,张锋聚,回守子洪口,不得再深入上党一步,若失了子洪口,唯他二人是问。”
“传令杜ku卿,让插重营立即加固营寨,投炮都给我架起来,营寨左侧那几片树林,都给我砍了,传令各部,谨守自己营地,无故不得出寨一步,违令者斩。”
一条条军令,传了出去,约小半个时辰,大帐中才没了声音,赵石眯着眼睛,琢磨着还有何疏漏,一时无语,到了这个地步,能不能在大雪来临之前,撤回汾州,他也没底,但可以肯定的是,金人用心良苦,那完颜和尚竟然还行了诈死之计,一定不会任由秦军安然退去便是了,可想而知的,之后必然是连场恶战。
但想来想去,十余万大军,想要尽数吞下,却是妄想,一个不好,那可是要崩了牙口的。
一边琢磨着,一边已经站起身来,在帐中踱了几步,不知不觉间,来到大帐门前,抬首望去,太原城那高大雄伟的城墙映入眼帘,他眉头不由轻轻扬起,不管怎么说,这座兵家重镇,虽说近在咫尺,却是只能眼瞅着了。
好一个完颜和尚,在汾州吃了亏,立马就能在这里找回来,金国虽然老朽,却还真是气数未尽,竟还有这等人才,比起已经亡国的后蜀来,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一次也就算了,若等到他再次带兵前来,哼,却需好好较量一番才成
“要不,打一下太原坡,也能huo敌耳日”
说话的自然是种七娘,身为将门之女,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明白处境凶险的话,也就说不过去了。
赵石摇头“不用,那完颜和尚也是大金名将,心xing坚忍,诡计多端,这点伎俩,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没有什么好处,现在营中新兵较多,还是安抚军心士气为上,不宜出城溺战,嗯,传令给各部,军粮无需节省,冬衣也发下去,这一次,怕是要等些时日才能退回去了,要不,你先回汾州等我?”
种七娘掩口就笑“怎么?怕妾身也像金huā姐姐,脸上留下一道疤吗?”
“胡说。”
“那就是怕小女子立下战功,升官太快,以后夫纲不振了?”
赵石摇头失笑,他知道,这般说笑,恐是怕自己忧虑过甚,故意如此罢了,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暖意,其实,在他看来,现如今的情势,虽有中伏之虞,但想让他全军覆没,却是不可能的。
连那完颜和尚在汾州大败亏输,也能逃出来,他手握十万大军,再怎么,也不会输的太难看就是了
夫妻两个在这里说说笑笑,情绪调整的不错,但太原城内的完颜和尚,却还在殚精竭虑,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报,秦军一部数千人马,夜晚出营,向南去了
。。。
“报,城下秦军,正在挖取沟壕”
“报,不知为何,秦军在寨内积聚丘台,上置投炮,弩机,有固守之态。”
“报,秦军伐取树木,又立下两个寨子”
“报,秦人积土成丘,于寨前立下丰数丘山,渐已连成一处,仿似寨墙”
是的,几日工夫,打定主意固守的秦军已经让大寨渐渐变成了一头刺猬,除了没有往壕沟里引入河水之外,怎么看,现在的秦军营寨都已经和关卡城桓差不多了。
听到这连番禀报,完颜和尚也有些焦躁了,秦人固守的决心此时已是一览无余,他到是有些佩服起对面那位的胆量了,稍一察觉不对,便在如此坚城之下,立起营防,做出了固守的姿态。
要知道,秦军后面没有多少援军,根本不可能固守待援,冬天也已来临,第一场大雪很快就会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再强的防守,又能如何?
粮草断绝,外无援应,天寒地冻,士卒疲弱,固守也不过是芶延残喘罢了,难道是要在这里等死吗?
完颜和尚有些拿不准了,两军对阵,各出机谋,现在看来,上风处还在大金一边,不论兵力,还是布局,都已占尽优势,看上去只需坐等,便能尽歼秦军于城下的,但秦人既没有退兵而去,又没有破釜沉舟,挥兵攻城,那赵石却是选了最让人想不到的一条路,固守,拖延时日,他想干什么?
完颜和尚微微有些后悔,应该在城中多留些人马才对
若是那样的话,秦军骑军便不可能从容北去,秦人也不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立下如此坚固的营寨,但为了布此战局,近二十万人马,加上拉来的丁壮,足有三十多万人,分布于太原前后左近,就是想将秦军围在太原城下,所以,太原坚城之中,也只有五万精锐,守城有余,若是出城野战,却又有些不足,其实,最让他心惊的还是秦人在河中只待了短短一载,当初的五万余人马,却已经成了十万,若是再待上些时日,他不敢想象,秦人这支“偏师”会不会成了拥兵数十万的庞然大物?
而现如今,大金国力空虚的厉害,就这三十余万人马,差不多已经算是太原府大军的极限,大战一场过后,来年之艰难,实在让人不敢想象,若是不胜?完颜和尚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就不用说对粮草之事了如指掌的独吉思忠了。
“孙文晋什么时候到?”独吉思忠沉声问。
完颜和尚面上沉稳如故,他知道,这位兄长心里也有些急了,回道:“孙文晋明日便能到太原,到时,秦人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秦人骑军去了寿阳?”独吉思忠又问。
完颜和尚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秦人骑军最是精锐,查探起来很不容易,还没有探报回来,等着吧,一万多人,总不会凭空飞了就是
这话听着是不错,但却掺了水,那支秦军或聚或散,飘忽不定,离的远了,根本追踪不到,离的近了,多数会被秦人围杀,加之骑军本来行进便快,所以,探报是有,但想知道其确切动向,真的是有些困难。
当然,让人懊恼的不在于不知其动向,而是这一万秦人骑军精锐,真的是不容轻忽,攻阳曲,肯定不成,但要攻寿阳,却足足能冲溃寿阳汉军几个来回的,所以,寿阳守军便不能轻动,便是孙文晋一部,动的也晚了好几日,防的便是这一万秦人骑卒。
牵制兵力,让人不能轻动,完颜和尚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汉人兵书上的一句话,善攻者,动于九天之占,不知其所守,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不知其所攻
寿阳那边的消息已经多日未到”希望耶律洪名能缠住秦人骑军才好,不然的话,也只能等到孙文晋到了,将这十万秦军围住,想来主帅被围,那一万骑军,总归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过完颜和尚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阳曲,东北,三十余里处,狼孟故城。
此城也是晋地古城之一,其来历沿革,就不必细说了,阳曲为太原北方门户,地势险要,随着历代地域划分,要想将其间变动说个清楚,也非易事,而狼孟古城,就更不必说了,本也是兵家重地,但随着阳曲沟通南北,位置愈加重要,这里也就渐渐冷清了下来,最终划为了阳曲治下。
而这个时候,古城西南山间,木华黎带着六千骑军,却已经伏在这里有一天了。
他与王胜保分道而进,王胜保去寿阳,他带着六千余人马,却是绕了个圈子,昨日才来到阳曲东北。
阳曲多山而少川,并不利于骑军野战,但也正是如此。他才能悄无声息间,让王胜保带兵引开金人探马,自己则带兵悄无声息的来到子这里。
夕阳中,冷冷望着不远处的狼孟古城,低头又在手中的山川图鉴上画了几笔,心里埋怨,这他娘的,本来是要到阳曲县城的,绕来绕去,却是到了这里,幸好,知道这里山多水也不少,将重甲都给了王胜保,不然的话,还不知得几天,才能到这里呢?
这一战出来,大帅的吩咐他记得清楚,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务要让金人寝食难安,不敢倾力援应太原。
王胜保那里听了有些难受,但却正对木华黎的胃口,国武监数载,又曾领兵随军征蜀,他现在虽然年纪还没过三十,却也可谓是身经百战了,而在他看来。骑战便应如此,来去无踪,飘忽不定。廖战于野,便要势如烈火。摧枯拉朽,但却不如穿插突袭,破敌于懵懂之间,显然,在战术上的运用,他已经开始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套风格。
随军征战数载,又有国武监求学的经历,使这位另一个时空中的méng古名将,迅速的成熟了起来。
晚间,星月晦暗,寒风渐趋凛冽。
一千兵卒,弃马执习,慢慢靠近狼孟古城。
很简单,狼孟古城中数百金兵,根本没有想到会有秦军出现在这里。
矫健的秦军士卒悄悄翻上根本无人把守的城墙,打开城门,早已等在那里的秦军士卒蜂拥而入,还在睡梦之间,颇为险要的狼孟古城已经易手。
心肠如狼的méng古人毫不犹豫的下了屠城令,一夜之间,狼孟古城之内,血流成河,数千口人,多数在睡梦之中,便已成了刀下之鬼,等到秦军在此修整半日离开的时候,这里飘散在空气中的,全是浓浓的血腥味儿。
而这一战最直接的后果是,木华黎手下的军兵在鲜血的刺ji下,有些收不住手了,嗜血好杀成了这支秦军骑军最鲜明的特点之一,木华黎回到军中之后,受了军法,但其所部兵卒,却也成了赵石麾下,最狂野敢战而又嗜血的一支兵马。
接着,木华黎所部回身直奔阳曲。
也许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狼孟古城中数千具尸首,但接下来,这位méng古人中不可多得的豪杰才真真正正将残酷和凶狠展lu在世人之前。
阳曲城,木华黎领兵来到的时候,孙文晋已经带兵往太原。
阳曲守军并不少,有六七千人之众,加上丁壮,怕不有上万人,但在来到阳曲的秦兵士卒来说,却是好大一块肥肉。
当日,木华黎派百余悍勇士卒换上金兵服饰,于阳曲守军懈怠之时,靠近阳曲北城门,骤起突袭,夺下阳曲北城城门,接着率六千骑兵,挥兵大进。
虽说一百二十多名夺城士卒在守军拼死反扑之下,死伤殆尽,但却等到了大队人马入城,数千骑军,于阳曲北城门蜂拥而入。
而这个时候,阳曲守将完颜柱才刚从香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听到连滚带爬而来的亲兵禀报说北城失守,还道是有人在说笑,守将如此,结果也就可知一般了。
四散在城中的金兵根本无法抵挡如此猛烈的攻势,不到正午,守将完颜柱带集信从南城门处狼狈逃去,阳曲彻底失守。
打下阳曲的木华黎并未派兵追亡逐北,也未安抚城内百姓,而是急令各部补充粮草,修整半日,命人火烧阳曲大仓,便带兵出了阳曲南门,向太原方向急进。
等到孙文晋得到阳曲失守的消息的时候,太原已经在望,实际上,不用听什么急报,阳曲一场大火,十余万兵马的粮草辘重,付之一炬,烧的天都红了。
孙文晋大惊之下,又怕就此入太原城,丢了自家xing命,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即带兵回援阳曲,这无疑是个愚蠢到极点的决定,孙文晋是个文人,到还有情可原,但他麾下的众将,却有清楚其中关节得失的,不过逢此关头,惊惶之下,为身家xing命着想,鬼也愿意入城去见万户大人。
丢了阳曲,被烧了粮草辘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孙文晋跑不了,自家也说不好的紧呢,有的更是心丧若死,要知道,前些日杀掠平民百姓,各人都赚了个盘满钵满,这下可好,都留在了阳曲,就算没都烧了,估计也便宜了旁人,宿重财货的军中将领们,可谓是各个咬牙切齿,怎么也要将这些东西都夺回来的。
一个个心思各异,孙文晋命大军回转,竟然没一个进言的,麾下兵卒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糊里糊涂的跟着领兵官尼们转头向后,眼瞅着太原城是越来越远,连太原城头等着大军入城的人望着阳曲方向通红一片的天空,都是目瞪口呆,许久无语
一场大火,几乎将阳曲烧成白地,其间百姓死伤更是不可计数,但已经杀红了眼的秦军上下,却没有一点的顾忌。
在木华黎率领之下,像蝗虫般,拼命催动着坐下战马,铺天盖地的朝太原方向冲了过去,没几个人明白主将到底要干什么,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犹豫,他们瞪着一双双已经被鲜血和大火刺ji的发红的眼睛,身子伏在马背上,随着如同洪水般的大军,疾驰向前,几若疯狂的杀气,在凝聚,在成型,直等着爆发出来。
一个匆匆回援的万人队,几乎一个照面便被冲垮开来,接着又是一个心急回援的万人队,杀发了xing子的秦军已经快要脱出控制,杀戮,向前,再杀戮,再向前,尸体充塞于道路之间,鲜血流淌在地上,汇聚成溪,短短十余里,漫山遍野,全是金人溃兵以及被蜂拥而至的骑军踏的支离破碎的尸体。
直到回援金兵大军主力出现在视野之内,冲在最前面的千余骑军,根本没有停滞,迎着漫天而下的箭雨,一头便撞入了金兵大阵当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一路便冲了进去
木华黎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惊了,声嘶力竭的约束部下,总算没让已经几乎与疯狂的士卒冲进严阵以待的金兵中军,竭力整好队形,毫不犹豫娘将那已经陷身敌阵的同袍扔下,接连接阵,又撇下千余军兵,最终只剩下四千余骑卒的秦军,在木华黎厉声喝令之下,掉头往寿阳方向而去走便走,不带一丝犹疑。。。
等到心惊胆寒的金兵将那千余疯狂到只剩下几个人,也没有回头,带着满脸的血水,扶着受伤的同袍,还在拼命的挥舞着手中已经残缺的利刃,一步步向中军大旗方向挪动,最终被蜂拥而上的金兵淹没
没有人有什么胜利的感觉,只有慢慢侵上心头的寒意,清点伤亡的时候,不管是女真,还是汉军将领,都是一脸的苍白,伤亡近万,走丢的,溃败之后,一去不回的汉军更有将近一万,十停中去了一停还多,这仗打的,真真是让人心寒到了极点
。
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完颜和尚的军令到了,让他们速到太原听令,不得有违,血淋淋的一个斩字从传令兵口中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会有法不责众的侥幸,这一次,实在是打的太惨,也太窝囊,从孙文晋以下,所有人都是两股战战,几yu瘫倒在地
。
经此一战,大秦悍将木华黎之名,传遍北地,令人闻风丧胆。。
(未完待续!。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七章烧粮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七章烧粮
得到秦军火烧阳曲的消息,完颜和尚已是被气的直哆嗦,再到闻听孙文晋等竟然率兵回救阳曲,又在路上遇了突袭,伤亡惨重,十余万人马,不但没救到阳曲,还在半路被人杀了个落huā流水,完颜和尚大怒之下,脑袋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不过却没有被气昏了头,一边命人严令孙文晋率兵来太原,一边派出探马,这一次,却是不遗余力,务要找出秦军踪迹的。。。。。。。。
待到孙文晋率兵来到太原,完颜和尚亲往军中观瞧,这一下,更是险些气歪了鼻子,十余万汉军jing锐,半月不见,士气之低落,几如残兵败将,一群领兵将领,更是各个如丧考妣。
再一想到,失了阳曲大仓的粮草,太原守军这一个冬天又要难熬几分,完颜和尚怒发如狂,立斩太原知府孙文晋,悬头以示众军,若非独吉思忠相劝,死的绝不止孙文晋一个,要知道,秦人一万骑军,是从他眼皮子底下北上的,接着便告于诸部,小心提防,而今怎么着,却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把狼孟变成了森罗地狱,更是一把火,几乎将阳曲烧了个jing光。
本来已经扎好了的口袋,却已经l出了几许缝隙,再要这么下去,别说聚歼秦军于太原城下了,便是能保个不输不赢之局,可不是就要谢天谢地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完颜和尚气恼之余,也是满心的无力,与独吉思忠si下数说,国事艰难至此,却无人堪以重任,奈何?
汉军糜烂,nv真契丹犹疑,无人有为国效死之心,国事维艰,蹒跚举步,又能到得几时?
当然,对于心xng坚忍,百折不回的完颜和尚来说,这也只是在面对挚友,心有沮丧之时说的一些牢sāo话而已,不用独吉思忠怎么相劝,第二日便已恢复如初,还是那位刚毅果决的金国名将。
翌日,长顺军也来了消息,寿阳为秦军所围,不过让完颜和尚松了一口气的是,耶律洪名不像孙文晋那么愚蠢,率兵驻守寿阳,并未与秦军野战,只死守寿阳不出,等待太原援军。
完颜和尚略略放心,但实际上,寿阳长顺军却也指望不上了,口子是越来越大,不过不管其他如何,如今如今太原兵力大增,面对城下秦军,却已占了绝对优势,若庆荣军能截断秦军后路,等到秦军兵疲,想要退兵之际,那时便是秦军的末日到了。。。。。。。
完颜和尚随即下令,新来太原的杂胡营于城西扎营,虎卫军,宁德军两部出城东,其他各部于城南整兵,就等秦军拔营之际,挥兵上前,即便不能胜之,也要将其拖死在太原城下,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完颜和尚心里也没了底,虽说兵力占优,但是不是能一战而胜,也只有老爷才知道了。
观此战局,完颜和尚心里惆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金强军竟然已经没落至此,连对阵汉人军伍,也只能坐而观之,不敢上前溺战,那里还有祖宗半点威风?
当然,最让人担心的还是粮草,这个就不用细说了,大金国库空虚,太原大同两处又是四战之地,粮草一旦。。。。。。。。可如何是好?
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
“完颜和尚没死,完颜和尚没死,老哥,你说,这王八蛋怎么就能没死呢?”
蔫狼挪了挪身子,想离这个自从听到完颜和尚没死的消息,就变得和娘们一样唠叨的家伙远些,心里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这里也纠结着呢,这消息是咱们传出去的,现在看来,明显是中了人家的计了。
这等大事上出了错,谁不纠结?回去会不会掉脑袋还在两说之间,就说众人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出太原城都没个计较,又哪里谈得上其他?
而城外大军已到。。。。。。。。。想到大帅那好像刀子一样的眼睛,蔫狼心里就哆嗦,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前次有些偷懒也就算了,这一次出来,自己可没半分得过且过的心思,怎么到了了来,犯下的事情比上次还大?这要是因为他们传出的探报有误,而至大军兵败于太原,蔫狼压根就不敢想,回去之后,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chou筋扒皮,还是抄家灭族?蔫狼耷拉下脑袋,很能上去踹死身旁这个罪魁祸首。
“娘的,这些兔崽子怎么还不回来?”黑小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嘟囔着,焦躁的好像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一般。
蔫狼吓了一跳,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刘启升,“你给我老实待会儿,成不成?”
黑小子反瞪,不过接着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闷声蹲了下来,四周或坐或卧的一群年轻人,也不再是那么多嘴多舌了,都成了闷头葫芦,废园中一片安静。
蔫狼紧了紧身上的破袍子,不由嘀咕了一句,“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不成,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出去。。。。。。。。。。”
黑小子到不觉着冷,皱着浓浓的眉mo,好像根本没听到蔫狼说什么,又开始千篇一律的嘟囔开了,不过半晌过后,眼睛一瞪,用肩膀碰了碰蔫狼,咬着牙道:“老哥,要不。。。。。。咱们今晚进到对面,宰了那狗*养的,怎么样?”
立时便将蔫狼唬了一跳,赶紧开口劝这个已经有些疯魔了的小子,“不成不成,咱们这点人,一旦l了行迹,别说近人家的身了,跑都跑不出来,咱们死就死了,要是能对大帅那边有所助力也就罢了,就怕咱们死在这里,却于事无补,岂非白死了不是?你静下心来想想,老哥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那你说怎么办?哼,出去要被大帅砍脑袋,耗下去,有个屁用?再者说了,咱们这辈子咱们还不出太原城了?”
“沉住气,咱们出是要出去的,但总得立些功劳才好,完颜和尚身边守卫森严,咱们靠近不得,但旁人呢?旁人不成,但太原粮仓呢?不行的话,咱们干脆冒充丁壮,也能hn入军中去,再相机行事,岂不比行刺完颜和尚来的好些?”
“探起来太难了,没个准信儿,不能动手。”
一本正经起来的黑小子,有一种难言的锐利感觉,就像一把随时准备挥出去的刀,桀骜而又yin沉,蔫狼没怎么吃惊,因为这些年轻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气息存在,经过大风大lng的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杀气。
“这是个慢功夫,咱们不能急,一急就要出错,老哥我荣华富贵还没享过几天呢,可不想jiāo代在这里,你们更年轻,以后日子更长,别动不动就想拼命。”
黑小子终于勉强笑了笑,笑容中多了几许诚恳的味道,“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哥见多识广,咱们就听老哥的,等等再说。”
蔫狼笑了笑,心里知道,这个黑小子一直没怎么瞧得起他这个上官兼前辈,现在遇到个大坎,有些沉不住气,却也终于低下了那颗骄傲不驯的脑袋。。。。。。。。。
“大帅领兵就在外面,这一仗总是要打的,等到打起来,其实就是咱们的机会,别瞧咱们人少,用对了地方,终究能让金狗吃不了兜着走,且。。。。。。你瞧,咱们一直没听到攻城的动静,这就清楚了,大帅英明神武,已经看穿了金狗的计谋,一定不会让金狗得逞了去,只要咱们打起jing神来,给金狗来上一下狠的,待到回到大帅面前,咱们那人我最清楚,赏罚分明是不假,但也顾念情分,老哥我跟了大帅十多年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又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只要有功劳在身,断不会掉了脑袋,你说是不是?”
黑小子连连点头,状似心悦诚服,但心里话,虽说你跟了大帅这么多年,但大帅狠下心肠的样子估mo着没见过几次吧?咱们这次算是让大军到了险地,再多的功劳估计也不会来个功过相抵,大帅发起火儿来,难保不会砍了咱们,谁知道呢?
不过这位老哥有句话说的到是不错,立下些功劳回去,总归比空手回去强,但说到底,看现在这情势,不拼命怎么行?
两个人又唠了两句,外面有了动静,不用黑小子说话,一群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年轻人立马警惕了起来,犄角旮旯的隐起了身形,不过翻墙进来的一看就是自己人,到外面查探的回来了。
刘启升赶紧将人叫到跟前。
“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西边的杂胡营出城了,就上午的事儿。”
“要打起来了?”
“不清楚,回来的路上看了看,巡街的金兵少了很多,怕是真要打起来了。”
蔫狼chā话,“再等等小五儿他们,说不定是好事儿。”
又过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又有两人陆续回转,虎卫军,宁德军也出城了,其他各部都在往城南调,一群年轻人立马紧张了起来,这是要打大仗了,也不知大帅那边怎么样,要是。。。。。。。众人的心都拎了起来。
“好机会。”
瞅着有些sāo动的年轻人,蔫狼稳了稳心神,这些年轻人胆子太大,也容易热血上头,他可真不想跟着这些家伙进留守府转一圈,那不叫什么九死一生,那就十死无生,他不是什么死士,没有把自己搭进去的念头,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想去送死。。。。。。
果然,几个已经张开了嘴巴的年轻人又都闭上了嘴。
“你们画的那些东西呢,拿出来。”
黑小子赶紧将手绘的地形图送上,这是一个多月来,七七八八凑起来的,看上去粗略之极,但国武监生员出品,却也堪称当世头一份儿。
蔫狼将东西铺开在地上,盯了半晌,抬手指点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大军调拨,难免hnlun,趁着天s还早,都去探一探。。。。。。。。”
“粮仓,马厩?”
“没错。”蔫狼很有气势的挥了挥手,“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没了粮草,金狗还打个什么仗?马厩。。。。。。。也去探探,我估mo着,里面的马不会太多了,毕竟要打起来了,马要是还在那里,还打个屁啊?所以,最要紧的,还是这几处粮仓。。。。。。。。”
“嗯,老哥说的有道理。。。。。。。。”黑小子点头,指着城东一处道:“这里是太原最大一处粮仓,一直由虎卫军看着,咱们人手太少,不去碰它,就这里了。。。。。。。”
蔫狼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赞赏的点头,“西边的这两处粮仓,粮秣军械也是不少,烧了它,咱们就能趁lun出城,城内起了大火,大帅那里若是退兵,也能轻易一些,咱们就算有jiāo代了,你们说呢?”
围在一处的年轻人们互相看了看,不觉同时点头。
黑小子站起身来,“宜早不宜迟,我亲自去探探西边,小五儿,你再辛苦一趟,带两个兄弟去瞅瞅这两处马厩。。。。。。。。。”
顿了一顿,他们这些人,不用怎么ji励士气,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就像天上打雷,地上流水般自然,但这个时候,黑小子还是觉着应该说些什么。
“兄弟们,咱们一路上没少杀了金狗,但那都是小打小闹,回去便是说给人听,也没什么大意思,这遭不一样,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他娘的太原城,城里十几万金狗,咱们要是能在金狗的老巢里点上一把火,荣华富贵先不提,大帅亏待不了咱们,就说回去了,估计即便是十几年,二十年后,咱们老了,记起这一遭来,也能觉着自己没白活,你们说是不是?”
“放心吧,咱们理会得。”
年轻人们纷纷应和,热血开始上头,这些可以说是军中翘楚的年轻人,多数已经有了将生死抛之于度外的觉悟。
蔫狼开口,“今晚,就在今晚,趁着城内有些lun,咱们**娘的,放火之后,大家往城北走,出不出得去太原城,就看老天爷了。”
年轻人们点头,没人多说什么,谁都明白,一旦火起,若不能趁lun出城,多数就得被金人搜出来,下场不问可知。
黑小子嘴chn抿出一道坚毅的弧线,心里却在可惜,要是这次人来的多些,非得。。。。。。。能将太原城闹个天翻地覆?
天s将暮之时,探查的人陆续回到废园之中,一如蔫狼所料,外面大军调拨,有些lun,正是行事的好时机。
破釜沉舟,却也不能失了谨慎,等到天s黑下来,十几个人,分成两队,刘启升,蔫狼各带一队,瞧瞧翻出废园,往城西方向潜了过去。
其实,太原城内粮仓在唐时皆位于太原城外,这些官仓中的粮草除了供给太原城百姓之外,其余全为军用,实际上,其中一多半,皆为太原驻军军屯,而唐时朔方军的粮草输运,也有很大一部分要在太原大仓中调拨。
而到得唐末,契丹人南下,占据太原,这里也是北地粮草重镇,经过屡次扩建,太原城外城更形阔大,因辽人残暴,汉人义军此起彼伏,一些粮仓渐渐归于城内,到得金人西进,围太原,太原外围的粮仓在金人铁骑之下,被摧毁殆尽。
而到nv真立国,以大同为西京,太原粮秣聚集的压力也被大同分担了出去,粮草少了,城外大仓也就没必要重建,于是,太原城粮草也就转到了城内大仓存储。
实际上,刘启升等人探听的情形还是略有不明,城东大仓之粮草,才为军用,城西粮草,皆为府仓,一部分供给城内百姓,一部分则为历年存留,只有四分之一左右,则为太原左近几支汉军的军粮。
另一个意外便是,城西粮仓的粮草并不多,按理说,城西粮仓中的粮草应该比东城粮仓多出不少,但实际上,汉军各部吃空饷的太多,加之官吏贪墨,倒卖粮食,等等龌龊mn道,所以城西两处大仓的粮食,也只剩下三分之二不到,很有一些粮仓中是空的,而陈米更是占了其中半数,这里面的mn道不用细数,金国到现在,处处的窟窿,这也只不过是金国官场的一个缩影罢了,连完颜和尚,独吉思忠这样励jing图治的金国重臣,对这样的情形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就遑论其他人等了。
真要牵扯起来,不论太原,还是西京大同,甚或是上京,一大批的金国官吏都得掉了脑袋,要不怎么说积重难返呢?就是这么个意思了。。。。。。。不然,独吉思忠何至于千里迢迢专来太原,阻完颜和尚出兵?为的哪般,还不是为了大军一动,粮草就可能跟不上,只因这不是太原一处的问题,金国各处官仓,皆是如此,太原这里还算好的,搁在别处,很可能粮仓中报说的粮食,根本就没有,粮仓都是空的。
只此一事,金国之腐朽就已可见一斑了的。。。。。。。。。
而刘启升等人到了太原才多少日子?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不过就算知晓,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再改了主意。
不说这个,单说黑小子带着七个人,一路有惊无险,直到深夜,才潜到了西城一处大仓所在,再等一会儿,蔫狼带着人也到了。
一群人藏在暗处,往大仓方向观瞧,这里人真的不少,灯火通明间,来来往往运送粮草的人不算太多,却也绝对不能说少。
大战在即,各部粮草调拨一直都在进行,尤其是今晚,大军出城,各部请调粮草的,更是繁忙。
不过话说回来了,人多是多,但也确实够lun,人喊马嘶之间,军兵,民夫hn成一团,沸沸扬扬,直若闹市一般。
“hn进去容易,怎么把粮仓都点了有些难。。。。。。。”
“嗯,像这样的大仓,烧起来太容易了,不过一旦走水,救火的家伙什准备的肯定也不会少,所以这火头一定要多,让他们照顾不过来,只要真个烧起来,神仙来了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说的不错,老哥,你看咱们是分头行事,还是在一块儿,点了这处,再奔下一处?”
“还是分头行事吧,火一旦烧起来,金狗必有防范,下一处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分头行事好些。”
“成,那我带人去下一处,定好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同时动手,我看之后咱们也不用会合了,立即带人去城北,能不能出去,各安天命,你看这么着可成?”
“好,小子保重,咱们过些时候再见。”
刘启升抱拳,“老哥也要珍重,这一趟若能出去,咱们就是过命的jiāo情。。。。。。”
蔫狼重重点头,“到时老哥定要请几位兄弟痛饮一番。”
两拨人分开,蔫狼这里又耐着xng子等了有一会儿,这才一挥手,一条条黑影从yin暗处mo了过去。
这里的守卒本就已经忙的昏头转向,又值深夜,值守军兵都在打着瞌睡,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太原城内纵火。
黑暗之中,一条条黑影如入无人之境般进了来,悄无声息的放倒几个守卒,换了衣服,举着火把,大摇大摆的巡视各个仓房,火油之类的东西在这个地方不好找,
夜晚之间,七八个人在hnlun的大仓左右忙碌着,没人发觉,没个仓房yin暗之处,都被放上了一堆堆的干草。
直到第一缕火苗着起来,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喊,“走水了。。。。。。。。”
整个大仓,瞬息间便静了一静,接着便是hnlun,二十多处火头,接连烧起,本来便已入冬,天干物燥的时节,借着凛冽的寒风,火头越烧越大,风借火势,火借风势,不一时,火头便已连成一片,再充足的准备,面对这许多火头,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儿了。。。。。。。。。。。
而半晌过后,从这里望去,靠北的大仓红彤彤一片,火头也着了起来。。。。。。。。
从天空望去,整个太原西城,浓烟滚滚,通红的火舌不时窜起,展示着自己傲然的身姿,将所有遇到的东西,都纳入自己的怀抱。
火光映照之下,人如蝼蚁,分散奔逃,再过半个多时辰,太原上空,已经被浓烟所笼罩,不论城内城外,所有人都惊骇的瞅着变得通红的天空,以及那一发不可收拾的火头儿。
开始时,所有城内望见这等骇人大火的军兵将校都是一个念头,赶紧救火,但随后,将军们却已经醒悟了过来,一边急令人传报上官,一边安抚军心,谨守城池,防秦军趁机攻城,而这么一来,大火更是一发不可收,直到第二日晚间,两个大仓烧无可烧之际,火头才渐渐弱了下来。。。。。。。。。。。
是夜,太原大火,数十万石粮草,付之一炬,大火着的太过突然,守仓军兵,以及各部拉粮的军兵将校还有征发之丁壮,死于大火者,不计其数。。。。。。。。。。。。
更可怕的是,死伤到在其次,阳曲,太原两场大火儿,可谓是烧的金人焦头烂额,大军粮草捉襟见肘,不久之后,太原十数万百姓之家,也闹起了粮荒。
太原城这一场大火,也趁势点燃了太原城下的战火,让迟迟未曾正面jiāo锋的两军,终于开始了真正的较量,决战提前到来。。。。。。。。。
而这个时候,无论秦军,还是金兵,都未曾真个准备妥当,这场预料之外的大火,让两军主帅都是措手不及,奈何,两军主帅又都是决断非常之人,于是乎,一场堪称惨烈的大战在这个冬天,在太原坚城之下,就此拉开了帷幕。。。。。。。。。。。。。。。。。
(七千字,算是大章节,求月票,求推荐,求订阅,又一次高cho终于到了,虽然很快就会过去,但照有些书友的话来说,战争场面总是让人热血沸腾,不怕这样的场面少,就怕没有,阿草的血液同样的燃烧,写起来应该会很顺,敬请大家支持。
最近阿草又有些懒了,总觉着有些累,不过大家请放心,这个月更新十多万字还是可以的,让阿草有些奇怪的是,阿草越是努力更新,推荐反而越来越少了,大上个月吧,阿草断更了不少天,却有大推荐支持着,收入反而看上去比上个月还要多,真是让人无语了,这么下去,阿草真的有些动力不足啊,呵呵。。。。。。。。。。
顺便向闹书荒的朋友推荐一本不错的书,端午正阳写的舵爷,写的真不错,阿草不是托,大家去瞅瞅就知道了,虽然写的还少,要养养再说,但阿草可以这么说,比排名头几位的书,一点都不差,诚心推荐,不要错过啊。。。。。。。。)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八鏖兵(一)
“传令各部不得擅动,人不得解甲,马不得解鞍,等候军令。。。
“也不用救火了,拆除粮仓么近民房,不要让火势蔓延。”[]
“传令四城守城士卒,紧闭四门,无我军令,不得擅离城墙一步。”
“传令给合合,周佐,命他二人率部与城内官佐巡视四城,三日之内,凡闲杂人等出现于街市,皆视同细作,立斩。”
“上书朝廷,命人急送上京,请朝廷务必于年前调粮到太原,数目多少,去问西京户部派来的那几个兔崽子。”
岔子接二连三的出来,情势渐趋险恶,眼望着西城通红的天空,完颜和尚反而静下了心来,只是眉头微蹙,一连串的军令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秦人恐怕要趁乱退兵了。”急急赶过来的独吉思忠有些衣衫不整,这一场大火来的是如此突然,烧掉了些什么两人也都很清楚,至此时候,向来不紧不慢的独吉思忠也有些急了
“求之不得”完颜和尚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难言的自信,还有一丝即将获得猎物的〖兴〗奋,没有一点的沮丧流lu“明日秦军必退,我带兵出城追敌,大破秦军,指日可待,这太原城,还劳兄长看顾一些时候,待得我凯旋而归,再与兄长痛饮一番。
瞅着渊淳岳峙的完颜和尚独吉思忠终于放下了心来,笑道:“好,就等你回来”
太原大火自然也惊动了坡下的秦军,黑夜之中,秦军大营从沉睡中醒来,sāo动着,天sè微明之时,赵石带人登到寨中高处,往太原方向张望。
不多时便颁下军令。
“传令各部,收拾行装,早饭过后,立即拔营,咱们回榆次去。”
于坚城之下,撤兵而走,无疑是最危险的事情赵石一直在等没有这场大火,也许就要等到冬天第一场大雪来临之际,便要拔营而起,退兵回汾州,那个时候,天气严寒,对秦军不利,但对于追兵来说定然也不好过。
可以想见的,退兵之路将艰难无比,两军廖战,结果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到了那时五万秦川儿郎,近十万河中子弟,能安然回到汾州的,会是多少,便是赵石自己,也是没底更可怕的是,北地严寒,又有大雪封途非战斗减员,才将是士卒折损的最大原因一旦支撑不住,被金兵冲开阵列,也许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不管是真是假,便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而他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在此时退兵,因为只有如此,杜山虎,张锋聚两部才能及时于大军会和,只有如此,木华黎,王胜保两部才会少些凶险。
而没有大雪的干系,这一场提前到来的决战也许将更加ji烈,也将更加的残酷。
赵石没有料错
早饭过后,早已准备停当的秦军立即拔营而起,一万河中新军护卫*重营以及丁壮先行,接着便是大军中军,胡离率五千猛虎武胜军士卒以及稻重营一部留守大营,为大军断后。
实际上,这个时候别看大军纷饶,阵列严整,兵甲齐备,其实则不然,此时大军当中,猛虎武胜军精锐已经只剩下一万五千人上下,这还要算上稻重营所属工匠,兵役等,其余则皆为河中新募之军,足有近七万人上下,而剩下的,便都是征募之丁壮了,除了赵石亲卫之外,再没有任何骑军随行
这么算下来,赵石麾下大军,自北渡以来,实际上已经到了最虚弱的一刻。
赵石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大军撤兵而走,却不敢急行,只缓缓向南退却,这样的行军速度,早晚必被金兵追及,于太原金兵一战,已是不可避免。
最糟糕的是,金兵的反应迅速之极,太原城内大火依旧,但杂胡营,虎卫军,宇德军等几部早已驻扎于太原城外的大军立即便动了,纷纷向城南方向汇聚而来。
太原城自从秦军到来,就从未开过的城门也在此时打开,一队队士卒从城门中涌出,迅速在城下布开阵列,不到一个时辰,数万人马便已严阵以待。
一杆大旗从军中升起,上面斗大的两个完颜字样,在寒风中迎风招展。
从天空望下去,金人阵列越来越宽,越来越厚,密密麻麻,将太原城下遮蔽的严严实实。
金人特有的低沉号角声响起,太原城下,肃杀之气越来越浓。
完颜和尚在众将簇拥之下,来到阵前,望着远处秦人修建起来的大寨,面无表情,他并不着急,秦军大军皆为步卒,走不了多远,先要做的,就是破了这座营寨,再挥兵向前,追上秦军大队人马,与之决战在汾水之畔。
而他心里也明白,自己麾下大军虽说养精蓄锐,看上去也是人强马壮,但孙文晋新败,之下各部士气低落,难以堪当首攻重任了,再加上这两场大火,仓促出城迎敌,各部粮草轻重皆是不足,所以无法久战,只能速战速决。
想到这些不足之处,完颜和尚心中微郁,不过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其他各部整顿军伍,让人填平壕沟。”号令一下,一队队的民壮被驱赶到阵前,搬用早已准备好的土石等物,接着便成队的快速向秦军营寨方向冲来,将土石扔进秦军挖掘的沟壕之中。
秦军大寨当中,五千猛虎武胜军士卒已严阵以待,大军主力已经弃寨而走,剩下的这些人,自然不可能守得住如此阔大的营寨,只能尽量拖延金兵大军的进军速度罢了。
领兵的胡离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些民壮填埋沟壕之际,大寨之中,并无什么动静。只等金兵来攻。
沟壕虽深,但被填平的速度却也不慢,不过一个多时辰,壕沟便已被填平大半儿。
金兵布阵时的混乱已经过去,各部恪守其位,军阵显得越发的严整了起来。
大旗舞动之中,一如金军往常伎俩,穿着破烂,有如野人的杂胡营被调到阵前,在低沉的号角声中,发出一阵震耳yu聋的嚎叫声,粗壮而又悍野的胡人战士蜂拥向前。
依旧没有什么阵列可言,乱糟糟的随着各自头领,拼命向秦军营寨方向奔来,沉重的脚步声,让地面不住微微颤抖,黑压压的人潮,迅速向前蔓延伸展。
诡异的呼啸声终于从秦宥营寨中响起,许多人望着飞起在天空中的巨大石块而勃然变sè,熟悉的声音,让完颜和尚嘴角抽动了一下,又重复的目测了一下两军间距,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下令,命两部汉军人马,进至大寨东边,从东进击,其余各部。不许轻动。
巨大的石块落下,将下面的人砸成一滩滩血肉,接着翻滚向前,从杂胡营阵中穿过,破开挡在前面的一切物什,留下一条由血肉形成的线条。
杂胡营的胡人战士们恐惧的望着天空,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如此长距离的突袭,让许多人气喘吁吁,等到靠近秦军营寨时,箭雨如期落下,在杂明营阵中溅起一朵朵血huā,速度已经不期然慢下来的胡人战士,像割麦子般倒下,鲜血开始肆意流淌在地面,很快便汇聚成溪,血腥的味道,也开始飘散在空气之中。
不过这样的优势只是暂时的,等到胡人战士们穿着粗气,冲到营寨下方,两部万余汉军从东边迅速靠近,大寨的陷落便已无可挽回了。
金兵进攻坚决,几乎一个照面,便已将这短暂的战事进行到了最惨烈的阶段。
强壮的胡人战士开始攀爬寨墙,东边汉军两部也已经到了,胡离不敢迟疑,立即命人烧毁投炮,也并不与金兵硬拼,所有兵卒聚集于一处,缓缓退到寨后。
等到胡人战士纷纷爬上赛墙,打开寨门,让己军蜂拥而入,那边汉军同样也是如此
不一时,秦军大寨已经陷落了一半儿,快的让人难以置信,好像蚁群一样的金兵越来越多的进入寨中,欢呼嚎叫着冲向后寨。
当密密麻麻的火箭从秦军后寨升空,再落于寨中各处,点起火头,浓烟伴随着火焰,几乎瞬间便蒸腾而起的时候,金兵阵中的将领们,再次失声。
秦军砍伐下的树木,早已趁着黑夜被运到营寨帐幕之中,上面更是浇上了火油,这一次,赵石几乎将准备来攻城的东西,都用在了这里,火并不算太大,却是浓烟滚滚,直上云霄,与远处太原城那几处犹自燃烧不绝的火头相得益彰也让进入寨中的金兵瞬间便慌乱了起来,四处躲避,自相践踏,死伤不可计数,还未曾进入秦军大寨的金兵,却是停了下来
完颜和尚环视众将,冷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传令,大军向前,推倒寨墙,灭火”
等到胡离率兵归队,金兵几乎衔尾杀了过来,当然,那是金兵的骑军,榆次西北十余里处,秦军终于被迫停了下来,金兵大队人马陆续来到,两军对阵,往来厮杀,渐渐频密,一日之后,两军主力终于面对面立下了阵势,大军决战,已是近在眼前。
与此同时,金人庆荣军数万人马,已经掠清源,文水,隔河与祁县相望了。
而祁县东北,上党金兵数万,在隆德军指挥使,汉军万户林庆书率领之下,猛攻子洪口,一时之间,寒风呼啸中,河东各处,烽火遍地,一张大大的口袋,将出征河东的秦军包裹在了里面,只差扎紧袋口了的
。
喊杀声响彻天地,潮水般的金兵几乎毫无间歇的向秦军军阵发起了一
o又一
o的冲击,杂胡营,汉军,轮番上阵,只最精锐的虎卫军等几部依旧拱卫在金兵中军。未曾lu出獠牙。
箭矢如雨而下,刀枪挥舞,一条条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在下一刻便变娄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迅速在两军阵前累积起来,血水让地面变得分外泥泞。
折断的刀枪,如草丛般扎入地面的箭矢,两军站起依旧飘扬,但在冬日的阳光之下,却好像都染了几许血sè。
只半日工夫,便已有数千两军将士,血染当场,伤亡在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单纯的数字,不论是汉人,女真人,契丹人,还是其他胡人,在这里无分高下,尊贵,或是卑贱,皆可能变成这血肉屠场中的一部分。
而无论是完颜和尚,还是赵石,对这些许伤亡都不会看在眼中,他们要的只是胜利,一将功成,万骨皆枯,古今之事,无外如是罢了。
战事从试探开始,渐渐走入**,金兵主攻,秦军主守,金兵像
o浪般拍打着秦军的防线,秦军则如礁石般,岿然不动。
一万猛虎武胜军捋士,牢牢钉在阵前,年轻而又久经训练的体魄,一路北来,已经对血肉横飞的战场渐渐谙熟,甚至于有些狂热的他们,在这个时候将优势尽显无疑,任凭金兵攻势再烈,也无法撼动秦军阵列分毫。
河中新军轮番上前助守,战阵对他们而言,可谓惨烈到了极点,其实这才是刚刚开始罢了,若非新军中各级将校,多数皆为国武监生员充任,他们在开战之初,便很可能会崩溃下来,森严的军令,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也变得不那么牢靠了的,不时有新军退下来修整,也不时有队伍补上前去。
这些河中子弟,渐渐变得麻木,诚然,ji烈而又有些不利的战事,是最好的磨刀石,能够活下来,便会成为精锐的底子”这个谁都明白,但也是领兵主帅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只因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高昂。
但现在,却也不得不为,将河中子弟的鲜血,毫不吝惜的抛洒在河东肥土之
赵石立于帅旗之下,冷冷望向前方,金人又一次攻势开始变得衰竭,忍受不住伤亡的汉军兵卒纷纷调转头,向后退了下去。
秦军却无法追击,连箭矢也不再落在这些奔逃的金兵汉军头上,只能默默的tiǎn着自己的伤口,等待金兵的下一次攻势到来。
金兵攻势之烈,让赵石皱起眉头,战局很是不利,金兵精锐还未曾动过,己军却已用了全力,只守不攻,却能守到几时?但如此情势,也只能等,希望自己雕琢的猛虎武胜军,有那个韧xing,能等到金兵lu出破谗的一刻。
这个时候,张嗣忠又派人过来请战,赵石不耐烦的摆手“告诉他,等我军令便是,再要罗嗦,我斩了他。”
传令兵颇有些灰溜溜的走了,赵石吩咐道:“传令给赵幽燕,让他仔细些,哪里伤亡过重,就派人补上去。”
“传令给王览,胡离,ji励士气之事,一定要做
让他们告知麾下兵卒,这一战,立功最大的,我将颁下番号,允其自成一军。”
是的,他不怕这一万猛虎武胜军将士疲惫,他只怕这些年轻人忍受不住伤亡,最终让人冲开阵列。
一天过去,太阳西沉,汾水虽还滔滔而过,并未结冰,但汾水之畔的土地上,却已结成了一层薄薄的红sè冰凌,服饰各异的尸体,几乎铺满了长约数里,宽约百多步的交战之处,寒鸦在上空鸣叫,有些已经迫不及待的落下来,啄食难得一见的美味血肉。
秦军军阵慢慢退后两里扎营,金兵缓缓向前,始终保持着威压,却也没再发起攻势,两军默契的立下营寨,点起篝火,煮食食物,战场之上,恢复了平静,只有偶尔顺着寒风,才会听到伤者的shēn吟以及呼号。
二十多万大军的厮杀廖战,正常情形之下,非是一天半日能够决出胜负,不过,已经相互角力一月有余的两军,也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关头!。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六十九章鏖兵(二)
“传令,渡河。”
汾水之畔,寒风凛凛,孟青捧起一泓河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河水,刺ji着皮肤,让一身大汗的他ji灵灵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精神却是大振,随即大声下令。
身后六千兵马,在传令声中,暂时褪下衣物,陆续开始渡河,河水冰冷,虽已到初冬枯水季节,但这里非是渡口滩头,水流还是有些急,不时有兵士栽倒在冰冷的河水中,被同伴七手八脚的抓起来,但脸sè却已被冻的确青。[]
孟青脱下衣甲,迎着寒风,大踏步趟入河水之中,身下立即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但这不算什么,根本不用身边亲卫搀扶,随着人流,拖着步子,快速向对岸泅了过去。
足有两个多时辰,六千人马,尽皆渡过汾水,踏上对岸的那一刻,这六千秦军,便已经踏上了文水地界。
这里地处文水东北,孟青领命道榆次,接掌榆次兵权,在榆次整军数日,算着日子,觉着汾州守军已经应该有所动作,又得探报,金兵已到文水,已向汾水进发,这才率兵出榆次,在这已经选好的隐秘之处,率军渡河。
孟青跟随父亲孟珙多年,精善守城,更善奇袭,其实这是一回事,敌军来攻,兵势强盛于己,那么,死守城池便乃下下之策,加之立功心切,所以便yu行险一搏。
他料金兵趁势而来一路无阻,必生骄敌之意,若能趁机断其后路,袭其辘重,即便不能一战而胜之,也必让金军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渡河。
所以,他不但修书一封于汾州种怀玉,而且未曾打算在榆次死守或是进兵祁县,平遥,阻金兵渡河,而是留下一千人马在榆次,自己则率六千兵卒渡河入文水,直接来到金兵侧后。
后周与金国打的交道太多,孟青身在后周军中多年所料是一点也不差女真立国百年,兵势想来盛于北地,与人征战,总是胜多败少,即便现在举步维艰,这骄狂之气却一点也没少了。
实际上,庆荣军南下,不到百里的路程数万人马,却走了足有半月之久,过清徐,大掠,过文水大掠,庆荣军就像一群蝗虫,所过之处,无有顾忌,定然大掠四境,抢夺军粮烧杀掳掠,无所不为。
不过话说回来,庆荣军到底是金国精锐乃西京守备兵马中一支劲旅,于今春才退到太原府修整西夏人攻大同,庆荣军本应北上大同,但却被完颜和尚一力留了下来。
可以说,这数万庆荣军,从上到下,皆乃百战之人,战力自不必提,但最大的毛病,其实也是金军的痼疾,军纪涣散,士卒骄横跋扈,常以掳掠为乐事,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很不妙的习惯。
所以,当孟青率领六千轻装士卒,带着孤军深入的悲壮与忐忑,悄悄进至文水县城的时候,却目瞪口呆的发现。
文水县城,已成了一座死城,这里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气息,闻之yu呕,久经战阵的孟青很熟悉这种味道,死人的味道。
事实上,文水也确实已经变成了一处死地,城中数千百姓,被屠戮殆尽,残垣断瓦间,随处可见未曾收敛的尸首,其间种种惨状,根本不必一一细述。
而孟青也没带人入城,他怕麾下这些新兵会被吓破胆子,那等惨象,他在年幼时便见的多了,那时女真人年年南下,每一次,都或多或少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他还记得,父亲那时带兵与金人交战,每过一处被金人杀戮一空的城镇,便会让士卒掩埋百姓尸体,而每一次,都会指着那些地方,ji愤难言的道“你要记住,我汉人与胡狗之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定当百倍报之。”
每一次见到这等惨象过后,父亲便会沉默数日,脾气也分外的暴躁,而自己,也会每晚做上很多噩梦,梦里皆是尸山血海,吓的自己惊醒过来,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
现如今,父亲已经不在,自己却又见了这等地狱景象,国恨家仇,交织在一起,让他郁结的直yu仰天长啸。
于是他指着一片死寂的城池,在六千兵卒面前,咬牙切齿的咆哮“看见了吗,瞅清了吗?胡狗茹毛饮血,残忍暴虐,这
就是他们,一群畜生,放这些畜生到河中,河中多少父老乡梓,将尽成刀下之鬼,我等年轻力壮,又拿起了刀枪,我问你们,咱们该怎么办?”
他麾下这六千兵卒,九成九皆为河中子弟,本就受尽了欺凌,此时为他言语所动,想起过往金人种种,许多年轻人当时便红了眼睛。
有人大吼“不能放这些畜生到河中。”
“和他们拼了。”
“和他们拼了。”
开始是一个两个,接着成千上百的声音应和,他们举起手中的刀枪,面对如地狱一般的文水城,向宣誓三般,纵声狂呼,在这一刻,谁也不曾想到会不会暴lu行迹,会不会让金兵探子察觉,众志成城,声音中带着杀气,直上云霄。
孟青猛的抽出腰间长刀,指向天空,脸上带着点疯狂和扭曲,肖似父亲的一双环眼带着血丝瞪的老大,将满腔的愤恨都发泄了出来“这些畜生就在前面,我等追上去,杀了他们,为这些父老乡亲报仇。”
“杀了他们。”
“宰了这些畜生。”
“报仇。”
“报仇”
年轻人们好战的血液彻底被点燃了开来忐忑和紧张被抛到九霄云外,这一刻,所有人前所未有的都渴望见到鲜血,不是自己的,便是胡狗的
孟青挥手之间,六千士气已经旺盛到了极处的河中子弟,如同破闹的洪流般,转向西南,那里有数万金兵在等着他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头滩,庆荣军大营。
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中军大帐中,完颜清惬意的坐的熊皮帅椅上,他有着完颜家特有的一张国字脸,ting直的鼻粱,配上精光四射的眸子,威压中透着成熟的男儿味道。
身上穿着一层细甲,肩头是雪白的狐皮披肩,玄sè貂皮披风,华贵而又不失雍容,这便是庆荣军都指挥使,完颜清,女真皇族中,数得着的美男子。
和女真族中许多年轻人一般,他也是少年从军,到如今,也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说起来,他这一支在皇族中并不算太得意,尤其是当年,他姑姑完颜青huā嫁于时任户部尚书的完颜huā马家的次子完颜洪康,那时还是昏君完颜亮当政,因他姑姑完颜青huā生的美貌异常,让完颜亮那昏君垂涎不已。
虽是躲着避着,但在大定二十七年,祸事还是来了,完颜huā马因贪渎被处斩,诛灭九族,牵连者极重,而完颜清一家,却因他姑姑完颜青huā的缘故,未被牵连入罪,由此,他姑姑完颜青huā却被收入宫中。
不久,向来对他极好的姑姑暴毙于宫内,据说是急病所致,但传闻,却是受辱不过,自缢而死,这一直便是完颜清一生中最大的恨事。
但当时,完颜亮好sè之名响彻朝中内外,却无人能动摇其皇位分毫,就更不用说完颜清了,虽说心中愤恨难当,完颜清恐金帝寻机降罪,还是远避于军中,因其弓马娴熟,深有勇力,累迁至庆荣军指挥使,直到完颜亮受死,完颜雍继位,废其号为海陵庶人,完颜清这才算是消去了一块心病,日子也过的逍遥了起来。
此时完颜清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心思也没多少在当前战事上,他在琢磨着,这次所获不小,还在南边打仗有滋味儿,北边的那些鞋靶人,西夏人,都穷的要死,一仗下来,金银见不到多少,就是些牛羊,弄的再多,又顶什么用?
战马到是不错,但上面的官儿多了,每次给庆荣军留下的,也就是些残羹剩饭罢了,远不如劫掠这些汉人来的爽快,就拿这一次说吧,一趟下来,金银细软,应有尽有,分给下面人一些,剩下的就全都是他的了,也该是调回京内享福的时候了,这么总是在外面风吹雨打的日子,他真的是过腻了。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过河?”
说话的是完颜清的心腹,汉军领兵千户林城福,这时见他心情尚好,便小心翼翼的问,庆荣军上下都知道,指挥使大人脾气并不好,不好女sè,专好财货,这些日子军中所获甚丰,一大部分都被指挥使大人收了起来。
下面的人有怨言吗?那肯定是有的,便是林城福都有些眼红,就更不用说旁人了,但有人敢说出来吗?肯定是没有的,只因指挥使大人领庆荣军指挥使之职已经快十多年了,根子打的极牢,又将西京那些上官们喂的饱饱的,在庆荣军,指挥使大人就是天,让你生就生,让你死,你就得老实的等死,谁又敢动指挥使大人的囊中物?
林城福也果然没有看错,指挥使大人心情确实不错,只见完颜橡笑了笑,懒懒的道:“急什么?等太原那边的消息过来,咱们再过河也是不迟”
林城福立即谄媚道:“大人英明,过些日子,河水也冻上了,可不比这么趟着冷水过去强吗?大人体恤下情,末将代下面军兵士卒谢过大人。”
完颜清脸上笑意更甚,和其他女真将领不同的是,他喜欢汉军这些将领,因为这些家伙总能把奉承话说的别出心裁,让人听着分外的舒服,就像现在,他可没想什么体恤兵士,只不过是他向来对升迁极速的完颜和尚颇有妒意,凭什么大家出身差多,年岁差不多,际遇也。。
。。。
。。差不多,他完颜和尚就能有那么大的名声,人前背后,都有人赞着捧着,而他却在庆荣军一呆就是十多年?小心翼翼的这么多年?
而完颜和尚离了大同,嘿,却又来了太原,现在又对庆荣军开始指手画脚,这却让他分外的不服加郁闷。
他可是巴不得完颜和尚在太原和秦人杀个两败俱伤,那样的话,就是他庆荣军来收拾残局了,真想看看那时完颜和尚的脸sè到底如何。
而这等有些龌龊的心思到了这个汉军心腹的嘴里,偏偏就能引出点道理来,完颜清脸上挂着笑,却心里话,汉人这嘴是怎么长的?这马屁拍起来,真真非是女真,契丹的那些粗豪汉子可以的比的,常常听上几句,管保能多活两年,也不知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不是打就是骂,哪如自己这般,笼络几个到身边,就算不能打仗,聊天解闷也是不错嘛。
心里虽作如是想,但嘴上却不多说,而是问道:“太原那边的消息还没到,你给我盯紧些,不行就再派些人过去,总归要谈清楚那边的战事情形,明白吗?”
这回接话的却是帐内另一位汉军千户,这位一直没说话的,长的很凶,身子粗壮如老树,手上青筋虬结,死死按住刀柄,一刻也不曾离开,脸上更刀疤纵横,一双眼睛也凶光闪闪,比女真人还像女真人,看上去活脱脱就是话本里面可止小儿夜啼的人物儿。
他叫张大虎,名字虽俗了些,但麾下数千兵卒,却是庆荣军步军中最精锐的人马,这人本是草原马匪出身,七八年前,庆荣军北上打草谷,此人带人正行劫于云中草原,倒霉的成了大军的猎物。
这人也着实凶悍,连连射杀好几个军中勇士,这才被马套子套住,擒了下来,因其勇猛,完颜清留下了他一条命,并金珠美人的伺候,几年下来,此人便死心塌地的跟在了完颜清的身边,完颜清也放心的将军中精锐交到了他的手里。
此人也不负完颜清厚望,用比旁人更凶狠,更冷酷的手段和心肠,牢牢握住了这五千精锐,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庆荣军第一悍将,而si下里,许多人皆称他为指挥使大人最忠诚的鹰犬。
“大人,还等什么太原的消息?让末将先带人过河去,听说汾州是大城,什么都有,末将给您取来,总好过在这里枯等。”
被抢了话的林城福暗地里撇嘴,骂了一句,这个粗坯,但却根本不敢看张大虎那双时刻都流lu着暴虐的眸子。
对着另一个心腹,完颜清的姿态完全不同,lu出几许真心的笑容,摇头道:“大虎,不用急,有你立功的机会,汾州算什么,过些日子,不定整个河中都会成了咱们的猎场,到时什么没有?就怕你拿不过来。”
张大虎呵呵的笑了,林城福赶紧抓紧机会奉承“等到秦人败回来,咱们堵住他们的退路,将其一举歼之,大人这功绩,与太原那位相比,也将毫无逊sè之处,而大人用兵,如此稳扎,实是让人叹服。。
完颜清哈哈大笑,这话可又搔到他的痒处了,当然,身为庆荣军统兵指挥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之人,有的可不光是龌龊心思,他瞅的很明白,秦人凶悍,很早他就听闻过,当年大帅完颜烈怎么样?那可是大金国的柱石,几位开国元勋之下,就得数完颜烈了,但当年还不是在河中吃了秦人大亏?
所以说,和秦人交战,要慎之又慎,而秦人大军若毫发无伤的回来,庆荣军岂不是首当其冲,与急yu南归的秦军碰上,后果想想也让人不寒而栗,就算堵住了秦人大军,庆荣军估mo着也好不了,他可不想为完颜和尚作嫁,把庆荣军拼光了,功劳却是人家的,那等事,只有傻子才会去干。
所以必须等,等太原那边的消息过来,他这里是进是退,才能有个打算,他估mo着,也不用再等多少时日了,天气越来越冷,在这样的天气打仗,神仙也受不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尤其是战事上面,千变万化,哪里真有运筹帷幄之中而决胜于千里之外的?
闲话少说,正说话间,便有人急报。
“报,汾州方向,有秦军数千人马赶来,敌踪已现于二十里外。
完颜清笑容顿失,从汾州,到榆次,探马都派了出去,行军打仗,他是不敢有半点疏忽的,而秦军突然出现在二十里外,只能有一个原因,那敌军必是急行而来,比探马还要快上许多,不然的话,数千人马,总不会逃过探马的眼睛,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
“再探。”
吩咐了一声,完颜清皱起了眉头,秦人果然胆子不小,数千人马就敢来溺战没有迟疑多少时间,眼光在两个心腹身上一扫,便下令道:“林城福。”
“末将在。”
“你带五千人马,速速过河,在对岸扎下营寨,记住,没有我的军令,擅退者,斩。”
林城福心中叫苦,早不过河,晚不过河,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可真是要人命的差事啊,却不敢稍有迟疑,硬着头皮道:“末将遵令。”
“传令,诸将皆到中军议事。”
等到林城福领命出去,完颜清立即下令召集众将,之后犹豫了一下,才道:“大虎,林城福不成,你带兵稍后也过河,守住滩头即可,让林城福打头阵,不成,你再领兵补上,记得,不要拼的太狠,这可是咱们庆荣军的家底,拼光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张大虎闷声应令
张大虎出去的时候,完颜清张了张嘴,却还是任由这员心腹大将去了,他用兵向来谨慎小心,也总认为,小心无大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顺顺当当这些年过来了,但这一次
他却无来由的有些心悸。
不过想来想去,总需守住渡河滩头,不然的话,让秦人站稳脚跟,过河的时候,便少不了伤亡,秦军大队人马一旦退回来,而他又没有出现在秦军退路上,完颜和尚那关却不好过,是的,拖延归拖延,妒忌归妒忌,但他还是不敢直面完颜和尚的怒火。
左思右想间,也觉着没什么错处,秦人数千人马,无须怕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这一个决定,也便决定了整个数万大军的生死。。。
种怀玉望着前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催促着“再快些,再走上十里,咱们就可以歇脚了。”
从汾州到白头滩并不算远,这个时候才赶过来,却是因为他过于小
心了,之前接到孟青的书信,他迟疑了好几日,不是怕别的,而是怕一旦出兵,丢了汾州重地怎么办?
还好的是,他没迟疑太长时间,因为江游从解州带着六千人马来到了汾州,说起来,自招募河中新军以来,陆续已经征召了十万河中子弟,比之前的兵额超出了一倍有余,这是在赵石默许之下进行的,五万正军,其余皆以丁壮称之,此乃军中惯例,没什么可说的。
而江游便一直在解州训练新军,如今才带着最后的六千人赶到汾州,却还是没赶上大军出征。
但却也解了种怀玉燃眉之急,两人商量了一下,留江游率兵守汾州,他自己则率领五千人马,急急向金兵yu要渡河之处赶来,好在,金兵一直没有渡河之意,不然的话,就算有着孟青谋划在前,他也是不敢轻出汾州一步的,至于说大军后路?他实在也管不得了,别丢了汾州,才是正经,到得那时,也只能求助于杜山虎,张锋聚两部的了。。。
但这时情势又自不同,大帅那边下了军令不说,孟青那小子的谋划,好像还有那么点意思,加之江游带兵到了汾州,也就不怕自己这里败了,金兵趁势杀到汾州不是?!。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章鏖兵(三)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章鏖兵(三)
子洪口,秦军中军大帐。
杜山虎盯着手上的信笺,久久无语,远处杀声隐隐传来,金兵又在进攻寨口,但他却彷如未觉。
战局到了今日地步,实是让人忧虑万分。
上党金兵攻势虽烈,但在他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若非前些日大帅严令不得进兵,上党金兵虽众,也非秦军敌手,而今稳守子洪口,就更不会让这些七拼八凑出来的金兵占到任何便宜了。
一连十数日的ji战,秦军损伤甚微,不管是他,还是张锋聚,都以为金国jing兵,除了大同,太原等寥寥几处守军外,其余皆不足道。
但战局却有些险恶了,金人庆荣军出现在了文水,不日便能渡河到祁县,北边战局也不知怎么样了,说起来,最险的还是大帅那里,直面太原jing锐不说,这后路也随时有被截断的可能。
这信笺是种怀y来的,是肯请子洪口出兵,将金兵堵在汾水以西,其实,就算这信不来,他与张锋聚两人也已经琢磨着分兵了,不然的话,让金兵占了祁县,子洪口秦军就要腹背受敌。
让他一直有些犹豫的是,庆荣军乃金狗jing锐,自己这里若是分兵,到底要多少兵马,才能与庆荣军一战,再有,子洪口不容有失,若是将上党数万金兵放出子洪口,战局糜烂到什么程度,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是的,庆荣军的动向,一直在探马视线之内,若其渡河,即便是毫无胜算,他这里也必定会出兵阻击,若非庆荣军一直按兵不动,也容不得他思量至今。
是到做出决断的时候了,杜山虎默默想道。
刚想命人出叫张锋聚过来商议,帐帘一掀,张锋聚带着冷风,已经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不客气的在帅案上抓起水壶,咕嘟嘟灌了个饱,抹了下嘴巴,便开始嘟囔。
“他娘的,这群废物,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才死了几个,就又缩回了脑袋,废物,hn蛋,狗*养的。。。。。。。。”
一阵的咒骂,显出了他有些焦躁的心情。
杜山虎拍了拍桌子,“行了,哪那么多的牢sāo,来,看看这个,汾州种清哲写来的,敦请咱们出兵。”
张锋聚眼睛一亮,顺手抓过信笺,一目十行,看完便将信笺往桌子上一扔,干脆的道:“是你领兵过去,还是我来?”
不等杜山虎说话,他便又接着道:“老杜,我可跟你说好啊,在这里,老子可闷坏了,你要再让我守在这里,跟这些废物消磨时日,老子可是要恼的。。。。。。”
不过这一次,经常跟他斗嘴,并经常占据上风的杜山虎却是没拿言语挤兑于他,而是ru了ru脸颊,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道:“你要去,便去吧,七千人够不够?”
张锋聚有些别扭,还有些莫名其妙,偷眼瞅了瞅杜山虎的神s,眉头微蹙,问道:“嘿,老杜,这是怎么了?”
杜山虎有些哭笑不得,“去去去,真是贱骨头,没人跟你争,还不自在了怎的?”
张锋聚讪笑,“别说,没你跟我争上一争,还真就有些不舒服。。。。。。。。。老杜,你可别跟我耍心眼儿啊。。。。。。。。”
杜山虎瞪眼,“滚,老子用得着跟你个mo孩子耍心眼儿?要是老子年轻个十年,不。。。。。。只要退回到五年前,跟人拼命的事儿还轮得到你?”
被骂了一句,张锋聚却没像往常般,反chn相讥,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杜山虎确实已经不年轻了,不知什么时候,眼角眉梢都已有了褶皱,鬓角额头处,也染上了几许星霜。
少年从军,边塞鏊兵,庆阳府兵变,长安城外练兵,皇宫ji变,从龙有功,随军东征,率兵伐蜀,十余载征战,岁月流逝,虽说位高爵显,离大将军之位也只差一步之遥,但毕竟已经渐渐老去,再不是那个勇猛无畏,意气风发的赵大将军麾下能攻善守的第一悍将了。
换句话说,临阵指挥军伍还可,冲锋陷阵却已力不从心,而此一战,可能缺不了临阵率兵奋勇向前的事情,所以有着自知之明的杜猛林,也就不会争,也不能争。
张锋聚心里有些不好受,勉强笑笑,“好,既然你想躲清闲,那就我去,不用七千人,五千人足矣。”
杜山虎摇头,郑重道:“别逞这个英雄,种清哲那里人马也不多,而此战事关大军生死,不容有失,多带些兵卒,自然就多一些助力,再者说了,老子虽然年岁大了些,但也没到无用的时候,只要有我在,便是手下只有这点人马,金兵也过不来。。。。。。。。”
“要不。。。。。。。索xng咱们挥兵向前,先破了这数万金兵,回头再跟那什么狗*养的庆荣军计较?”
“胡闹。。。。。。。”这次杜山虎是真怒了,厉声道:“战机稍纵即逝,等种清哲败了,咱们再回头?那还有个屁用,汾州还要不要了?”
这些张锋聚都知道,不过这不是。。。。。。想安慰安慰人吗?这时他只想打自己两个嘴巴,nǎinǎi的,真是多余,对这个王八蛋,还心软个什么?
听得两句,不由悻悻道:“行了,行了,这不是。。。。。。。。不是怕你得不着功劳,过后眼红吗?”
“呸,老子官居四品,这点子功劳,还看不在眼里,眼红个屁,到是你小子,小心别把命丢了,过后让老子眼红你先走一步?”
“我。。。。。。。。”张锋聚大怒,“我他娘的真冤枉了我。。。。。。。。”
愤愤然的掉头便走,嘴里还嘟囔,“老子这就走,扔你杜猛林在这里等死。”
看着张锋聚闷闷离去,杜山虎不由哈哈大笑,心xiong大畅,这真是两个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来的。。。。。。。。。。
。。。。。。。。。。。。。。。。。。。。。。。。。。。。。。。。。。。。。。。
论起chn舌来,张锋聚差了杜山虎不止一筹,不过一旦领兵,这人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五千跟随他到潼关的猛虎武胜军jing锐,屡有折损,现下有四千余人,再加两千五百余殿前司禁军,七千人马,不用一个时辰,便集结在了他的麾下。
子洪口离金兵渡河之处更近,而张锋聚领兵,向来侵略如火,硬是要比种怀y先到了一步,等到两军会合,一万两千余秦军扎下营盘,将一万渡河金兵压制在滩头,引起了庆荣军一阵慌lun。
秦军来的太快,到渡口的时机也很是突然,加之之前一直没有动静,庆荣军上下颇有懈怠,如此这般,即便jing锐如庆荣军,也难免有些慌lun,若非河中战事打到现在,各处敌军动静都不会被领兵之人疏忽过去,那么这也许将成为一次完美的突袭。
这也正是冷兵器世代战争中最jing彩的地方,领兵将领们,用自己的武勇智慧以及过人的胆识和意志,谱写出一篇篇华丽的乐章,消息的延迟,领兵将领的心态xng情,以及那种种出人意料的谋略,也造就了一个个经典的战例。
偶然中夹杂着必然,必然中又有着偶然的因素,由此种种,冷兵器世代的战争,才会如此的让人津津乐道,如此的让男儿热血奔涌,但其中士卒舍生忘死的拼杀,领兵将领们痛苦的抉择,才是造就这一切的主因。
面对相继赶来,兵力迅速超过万人的秦军,金兵选择了继续派兵渡河,以及。。。。。。。。与秦军相峙,这个时候,看来也没有错,已经有一万金兵渡河,面对严阵以待的秦军,肯定不能后撤,加之若不能渡河,那庆荣军来到这里,还有何用处?又如何想完颜和尚jiāo代?所以,必定要守住渡河滩头。
而让完颜清安心的是,秦军虽然来的颇为突然,汾州,子洪口秦军同时到来,也让他颇有些后悔,不该拖延时日,若是大军此时全部过河,何惧于秦军万余人马?但话说回来,他却也瞧的清楚,秦军虽到,但粮草辎重应该没有多少,也就是说,秦军出兵也颇为仓促,可能是得了严令,才会出兵,不然之前不会一直毫无动静,只是时机把握的有些太过凑巧罢了。。。。。。。。
所以,他很安心,其实他还是在等,等太原那边的消息,一旦消息到了,就是大军倾力过河,击溃对面秦军的时候了,而如果再能相峙一段时日,想来这两部仓促而来的秦军,有很大可能会不战而退,其实最终,还是保存庆荣军实力的心思占了上风,他没有半点与秦军拼死一战的打算。
而不知不觉间,五千金兵渡河增援渡河滩头的同时,金兵俨然已经分作了两处,此正为兵家大忌,虽说现在看来,他做的一点都没错,但将目光都放在了汾州,子洪口,甚至是太原城下的他,丝毫没有想到,榆次守军会趁夜渡河,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庆荣军几乎毫无半点防范的背后,就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l出破绽,再行那雷霆一击。。。。。。。。。。。。。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一章鏖兵(四)
又是一日清晨,北地的冬季,渐渐巳经显示出了它的威力。
寒风凛冽中,天上yin云密布,河水正是变缓,渐渐结成冰层,大地被动的分外凝实,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就要来临了。
对于榆次北面两支相互厮杀,相互对峙的大军来说,即将到来的大雪,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北地征战,领兵之人都会尽可能的避开这种要命的天气
。。
但此时此刻,两军主帅即便再不愿意,却都不敢轻易退却,金兵的攻势变得更加的猛烈,几乎不计伤亡,而秦军守得也分外坚定,在方圆十余里的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将所过之处,彻底变成了修罗地狱。
两日过去,秦军陆续退后四五里,渐渐已经接近榆次,金兵步步紧逼,每日大战十余场,小规模的厮杀更是不计其数,短短四五里的退兵之路,到处都是横陈于地的尸首,到处都是折断的刀枪箭矢,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无法吹散,流淌的鲜血被冻成红sè的冰凌,一处处,一片片,让大地看上去诡异而又丑陋。
但身处其中的两军士卒,已经没有人顾忌这个,就像两个斗红了眼的巨人,不断的碰撞,不断的从对方身上撕下血肉,只等一方力竭,才有可能停止下来。
金人低沉的号角声几乎与秦军的战鼓声同时响起,疲惫的士卒立即在军官的呼喝声中纷纷钻出帐篷,哆嗦着身子,握紧冰冷的刀枪,机械的列开阵势,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厮杀。
帅旗之下,赵石仰首望了望天空,心里终于升起了几分焦虑,要下雪了
“传令各部,今日将为决战,都打起精神来。”
金人绝不会等到大雪来临,再行决战,而这里离榆次已经不足十里,一旦秦军退回榆次,榆次虽小,但也地处要冲,秦军退到那里1
便算得上稍稍站稳脚跟,加上大雪来临,天气越加严寒,到时候难受的便是金人了。
所以,决战半定便在今日
目光从身旁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扫过,胡离,王览,赵幽燕等都在前面整军听令,他身边也只剩下了这些身在中军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站的笔直。脸上,手上都是冻出来的血口子,让他们看上去多出几分以往不曾具有的风霜之sè以及成熟,而独属于军人的英武之气,已经渐渐完美的融合进了他们的血液当中。
当赵石的目光扫过,他们不禁纷纷ting起xiong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目光中除了畏惧以及尊敬之外,还带上了几许狂热,也许就在不知不觉间,战争与杀戮。已经成为了这些年轻人的信仰,而带着他们走进这个世界的大将军,督学大人。大帅,也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信仰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连赵石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国武监生员渐渐融入了这支大军的每一个角落,顺便将这种狂热带给普通士卒,潜移默化间,让这支军旅带上了些让赵石也感觉分外不舒服的sè彩。
但虽说有些别扭,但他能清楚的察觉到,麾下大军,变得更加如臂使指,也变得更加可怕了,便如如今稳守阵前的一万猛虎武胜军,两日厮杀,大小数十战,一万猛虎武胜军迅速减员到七千余,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崩溃迹象。
这些年轻人们,在各级军官,各式各样的宣言ji励之下,不但忍受住了巨大的伤亡,且开始热衷于杀戮,甚至有些时候,很多人即便力竭,即便满身伤痛,也不愿退下来修整,是的,用通俗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多数人都杀红了眼。
他们不再计较立下多少战功,会得到什么奖赏,他们甚至于不再计较生死,在鲜血与伤亡的刺ji以及上官如同自我催眠的不断灌输下,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猛虎武胜军不能败,赵大将军所率领的猛虎武胜军也不会败,失败的耻辱,对于猛虎武胜军来说,是不能忍受的,而这不败的荣耀,将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一种直可称之为军hun的东西在这个时候,甚至在无人察觉的情形下,开始慢慢成型,因为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信念,或者可以说是信仰
。。。
于逆境之间,无有怨言,却生慷慨之志,不得不说,这就是赵石以国武监生员充为军中将校的好处,他们害怕吗?肯定是怕的,两军厮杀,死伤无数,尸体横陈,几若修罗地狱,生死根本不由自己做主,试问世间,有几个人能置生死于度外?
但国武监数载,这些懵懵懂懂,以往只知封侯但在马上取的年轻人,却是各个受益匪浅,数载光yin,如饥似渴,悄然之间,已经立下了志向,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顺利之时,这些还有些不显,不过一旦兵势危殆,凶险无日之际,这些潜藏于心间的又是一日清晨,北地的冬季,渐渐巳经显示出了它的威力。
寒风凛冽中,天上yin云密布,河水正是变缓,渐渐结成冰层,大地被动的分外凝实,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就要来临了。
对于榆次北面两支相互厮杀,相互对峙的大军来说,即将到来的大雪,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北地征战,领兵之人都会尽可能的避开这种要命的天气
。。
但此时此刻,两军主帅即便再不愿意,却都不敢轻易退却,金兵的攻势变得更加的猛烈,几乎不计伤亡,而秦军守得也分外坚定,在方圆十余里的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将所过之处,彻底变成了修罗地狱。
两日过去,秦军陆续退后四五里,渐渐已经接近榆次,金兵步步紧逼,每日大战十余场,小规模的厮杀更是不计其数,短短四五里的退兵之路,到处都是横陈于地的尸首,到处都是折断的刀枪箭矢,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无法吹散,流淌的鲜血被冻成红sè的冰凌,一处处,一片片,让大地看上去诡异而又丑陋。
但身处其中的两军士卒,已经没有人顾忌这个,就像两个斗红了眼的巨人,不断的碰撞,不断的从对方身上撕下血肉,只等一方力竭,才有可能停止下来。
金人低沉的号角声几乎与秦军的战鼓声同时响起,疲惫的士卒立即在军官的呼喝声中纷纷钻出帐篷,哆嗦着身子,握紧冰冷的刀枪,机械的列开阵势,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厮杀。
帅旗之下,赵石仰首望了望天空,心里终于升起了几分焦虑,要下雪了
“传令各部,今日将为决战,都打起精神来。”
金人绝不会等到大雪来临,再行决战,而这里离榆次已经不足十里,一旦秦军退回榆次,榆次虽小,但也地处要冲,秦军退到那里1
便算得上稍稍站稳脚跟,加上大雪来临,天气越加严寒,到时候难受的便是金人了。
所以,决战半定便在今日
目光从身旁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扫过,胡离,王览,赵幽燕等都在前面整军听令,他身边也只剩下了这些身在中军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站的笔直。脸上,手上都是冻出来的血口子,让他们看上去多出几分以往不曾具有的风霜之sè以及成熟,而独属于军人的英武之气,已经渐渐完美的融合进了他们的血液当中。
当赵石的目光扫过,他们不禁纷纷ting起xiong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目光中除了畏惧以及尊敬之外,还带上了几许狂热,也许就在不知不觉间,战争与杀戮。已经成为了这些年轻人的信仰,而带着他们走进这个世界的大将军,督学大人。大帅,也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信仰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连赵石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国武监生员渐渐融入了这支大军的每一个角落,顺便将这种狂热带给普通士卒,潜移默化间,让这支军旅带上了些让赵石也感觉分外不舒服的sè彩。
但虽说有些别扭,但他能清楚的察觉到,麾下大军,变得更加如臂使指,也变得更加可怕了,便如如今稳守阵前的一万猛虎武胜军,两日厮杀,大小数十战,一万猛虎武胜军迅速减员到七千余,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崩溃迹象。
这些年轻人们,在各级军官,各式各样的宣言ji励之下,不但忍受住了巨大的伤亡,且开始热衷于杀戮,甚至有些时候,很多人即便力竭,即便满身伤痛,也不愿退下来修整,是的,用通俗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多数人都杀红了眼。
他们不再计较立下多少战功,会得到什么奖赏,他们甚至于不再计较生死,在鲜血与伤亡的刺ji以及上官如同自我催眠的不断灌输下,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猛虎武胜军不能败,赵大将军所率领的猛虎武胜军也不会败,失败的耻辱,对于猛虎武胜军来说,是不能忍受的,而这不败的荣耀,将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一种直可称之为军hun的东西在这个时候,甚至在无人察觉的情形下,开始慢慢成型,因为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信念,或者可以说是信仰
。。。
于逆境之间,无有怨言,却生慷慨之志,不得不说,这就是赵石以国武监生员充为军中将校的好处,他们害怕吗?肯定是怕的,两军厮杀,死伤无数,尸体横陈,几若修罗地狱,生死根本不由自己做主,试问世间,有几个人能置生死于度外?
但国武监数载,这些懵懵懂懂,以往只知封侯但在马上取的年轻人,却是各个受益匪浅,数载光yin,如饥似渴,悄然之间,已经立下了志向,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顺利之时,这些还有些不显,不过一旦兵势危殆,凶险无日之际,这些潜藏于心间的担子很大,记得十二岁那年,随几个同伴讲山采摘野菜,却遇了一窝野猪,同伴们掉头就跑,唯独他抽出柴刀,默默的与那体型硕大的野猪对峙,也许是被他气势所惊,那野猪大王带着一家老小,很快的便消失在他视线之内,而他则施施然的背着竹篓,转头去追同伴了,他有时也奇怪,何为畏惧,不敬天地,不畏鬼神,怎么会有畏惧?
这便是兴元张钰,这就是另一个时空中,少小从军,号称四川*将,后兵败被俘,自尽而殁的抗méng名将张钰,而如今的他,年仅二十二岁,正值风华正茂之时,幸运的是,méng古人还不曾有南下之意,大秦强盛如斯,军旅非是赢弱的南宋可比,而不幸的是,他身在河东,过早的面对胡人劲旅,生死堪忧,不知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当然,这个时候,年轻人并未想那么多,他只是眼见阵前同窗,士卒死伤狼藉,他却只能在中军看着,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想要与阵前同窗们同生共死。
所以这个时候,决战即将到来,不光是他的手,他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杀敌报国,百死不悔,七尺男儿,本当如此,本来清秀的面庞涨红着,有些扭曲,仿佛受了屈辱般,大声吼道:“末将不怕。”
而一直让他深深敬慕的大帅,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好像能挡住整个苍穹,仿佛天地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击败得了他,年轻人在心里狠狠发誓,有生之年,自己也当如此。
“好,中军就交给你了,望你好自为之。”
“末将遵令。”
望着毫不拖泥带水,转身而去的年轻人,赵石有些自豪,却又有些可惜,对于历史一知半解他可不知这年轻人的来历,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年轻人,要是再多一些,老朽的金国还怎么会是对手?便是遥远的东北革原上那些彪悍的méng古人,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中军虞候何在?”
有一个年轻人大声道:“末将在。”
“组一千督战队列于阵后擅退者斩。”
“末将遵令。”
“传令于各部,我赵石便在这里,此战若败,当与众军同死,望众军奋力死战,不堕我大秦威名。”
“护旗官”
“末将在。”
“中军大旗不能倒,你可明白?”
“请大帅放心,旗在人在。”
“传令杜ku卿,该用到投炮的时候了,一旦敌军骑军动了,投炮就不准停。”
“弓箭手聚于两翼,尽可能杀伤敌军骑军,骑军一旦入阵,可趁隙狙之。”
“传令所有丁壮,皆退到阵后,随时准备填补缺口,告诉他们,今日之战,不胜则死,若有怯懦畏战者,可当即斩之。”
“传令张嗣忠,所有工匠,大夫,都放在他那里,我军令未到之前,这些工匠,大夫若损一人,我唯他是问。”
传令已毕,赵石慢慢解下身上血红的披风,狠狠掷于地上,lu出里面的链甲,以及那宽厚高大的身形,随手拿过那把硕大的陌刀,高高举起在头顶,纵声狂呼“猛虎”
身边的人愣了愣,种七娘清脆的声音随之而起“猛虎
。。。猛虎”
赵石身边亲卫瞬间便都明白了过来,他们狂热的举起手中长刀,拍打着身上的甲胄,放声应和“猛虎,猛虎
。猛虎”
好像传染一般,越来越多的人望向这里,望向那中军大旗之下的人群,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汇合在一起,他们狂乱的挥舞着刀枪,正在休息的士卒站起身来,伤者挣扎着奋力扬起头颅。
“猛虎”
“猛虎”
“武胜”
“武胜”
整个大军沸腾了起来,士卒们跺着脚,拍打着xiong膛,狂热的加入进来,大雪飞扬之间,声音震撼着大地,回dàng于长空之上,借着北地的寒风,传遍天地之间。
正在来回调动的金兵阵中猛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骇然望向对面,狂呼之声震dàng耳际,有些胆子小的,已经两股战战,几yu瘫倒在地。
有些地方,更是一阵混乱,中军大旗之下的完颜和尚也是猛的变sè,几乎以为秦人要先发制人,不管不顾的攻过来,即便是他,脸上肌肉也抽搐了半天,直到声音停歇下来,秦军一动未动,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却跳的厉害。
环视那些被骇的脸sè有些发白的军中将领,完颜和尚大笑“不必惊慌,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而已。”
但那笑声,却已带了几分干涩!。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二章鏖兵(五)
大雪纷飞而下,旷野已是一片洁白,但在这北地雪天之中,将要彻底冰冻的汾水之畔,近三十万秦金将士不顾风雪严寒,等着不满血丝的眼睛在对峙着,握紧手中的刀枪酝酿着战意决战一触即发。
骑兵的马蹄声终于头一次清晰的响起,洪流般的骑兵快速的汇往军阵两翼,一直充为主角的汉军终于获得了“优待”,往后稍退,代替他们的是,身材粗壮,身披双层甲胄,金人特有的皮盔下面,lu出满头的辫发的女真人以及契丹人精锐。
养精蓄锐已两日有余的他们,瞪着一双双充满的暴虐以及杀意的眼睛,喘着粗气,有的在好整以暇的仔细整理着盔甲,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手里的兵刃,有的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们活动着身子,不时爆发出一阵充满野xing的怪叫。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女真人,契丹人最后的一群武勇之辈,他们血液中还保留着先祖好战的因子,虽然已不及先祖悍野,但他们依旧和先祖一般,骄傲而彪悍,他们依旧瞧不起汉人,他们依旧认为,在女真契丹勇士的弯刀面前,对面的汉人也依旧会想以前所有的敌人一样,扔下手里的刀枪,如羔羊般向后奔逃,之后要做的,不过是追上他们,杀死他们,斩下一颗颗头颅,用这些汉人的鲜血,来彰显自己的武勇,或者,还可在之后像先祖那般,取得财富和荣耀。
骄狂的他们,还从未体验过失败,他们也从不认为,懦弱的汉人,会取代他们,成为这北国大地的主人,他们也从不会记得,这里,本是汉人的地方
秦军阵前,雪花狂舞,寒风北来,卷着越下越密的大雪,劈头盖脸往秦军阵前涌来,此时对于秦军而言,天时已然不在。
但秦军此时之士气却极为旺盛,大军上下,气势如虹,两日厮杀缠战,天寒地冻,士卒将校,皆疲惫不堪,然决死之势,却已将士气慢慢推到了两日多来最为鼎盛之时,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般的景象。
众军环绕之中,胡离用长刀支住疲惫的身子,抹了一把已经冻木了的脸庞,却抹下一把淡红sè的冰凌,他望向身旁的一个年轻人,开了口,嗓子有些哑,声音在大雪中听起来也有些模糊。
“大帅军令已到,说是放金人骑军进去,你说,该怎么办?”
年轻人身子壮实,略显稚nèn而又带着几分书生气的脸庞上也是狼藉一片,听胡离一问,他咧开已经冻裂了的嘴角,想笑上一笑,但脸却抽成了一团。
“将军放心,咱们心里有数。”
胡离点头,离开大帅身边日久,大帅麾下这些年轻人却都是生面孔了,乍领兵权,很多军令却都得这几个副职来办,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多余和别扭。
但也无法可想,眼前这支猛虎武胜军,比之当年羽林左卫,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年轻人两日间,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久经战阵的他,除了感慨自己老了之余,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其实若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很简单,那就是落伍的感觉。
这支军旅让他感到了陌生,对于一个混迹军中二十多年的人来说,这种感觉确实有些怪异,明明身处大军之中,熟悉中带着陌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让人很难具体描述的感受,尤其是他这样一个人,心里滋味儿自然复杂莫名。
如果真要让他说上一句,那就是觉着,战阵厮杀,不再是两军士卒搏命那么简单了,怎样的不简单,他这时还说不好,但就是这么个感觉,他从这些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以往从不曾在旁的军兵身上看到的东西,以往还不怎觉得,今一旦战事不利,才猛的发觉,这支军旅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大战之际,却是不能想的太多,胡离收敛心神,回望向中军大旗之处,心中不禁感慨,跟随大帅多年,今日还能奋戈而战,男儿到此,正在酣处,马革裹尸,虽死无憾,随即觉着有些不吉利,不由环视左右大笑道:“大帅命我等将胡人骑军放进去,也不知身后那些河中来的家伙能不能抵得住”
“下面的军兵想来也不愿中军涉险,但大帅军令,不得不遵,也只能多杀几个胡酋,为大帅分忧了。”
“好,传信给那边的王将军,说我要跟他比一比,是哪个杀敌更多,等到敌军力竭,又是哪个,能有力气冲过去,砍下对面完颜和尚的脑袋,输了的,要在庆功宴上,向对方敬上三碗酒。”
战场上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也不可能太久
大雪扰乱了视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但大雪不会堵住人的耳朵,当好像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大地开始微微颤动,决战,也终于拉开了帷幕。
“四百步,三百步,二百步”望山之上,军兵声嘶力竭的喊叫着,骑军一旦冲击起来,速度将越来越快,百多步的距离,几乎一瞬间便能越过去。
没有经历过大战的人,很难想象成群的骑军冲击起来到底有着怎样的声势,只有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才会知道这一刻,是多么的骇人。
如同洪流般的骑兵挟着风雪,挥舞着兵刃,向敌阵发起冲击,雪花的狂舞,大地在颤动,一个个彪悍的骑兵在呐喊,如此声势,即使心志最坚定的战士,在此时此刻,心中也会产生动摇及绝望。
汉唐以降,北地胡人便是以此来取得一次次的胜利,以步军为主的中原汉家军伍,在这样的骑兵冲击中,往往未战,便先输了三分。
但这时如果从天空望下去,却能看见,秦军两翼阵型已然发生了变动,阵型不再那么严整,却是一堆堆,一簇簇,聚合在一起,人群不再紧密,却是lu出了一条条曲折的通道。
盾牌手在外,将一队队秦军护在其内,盾牌空隙之间,却伸出一杆杆长枪,就像是一个个带着尖刺的龟壳。
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好像就是响起在耳边,大地也颤动的越来越厉害。
“不要动,不要动,擅动者斩,擅动者斩”军官们扯开喉咙,一遍一遍的嘶吼着,压制着有些不安的士卒。
阵中箭雨升空,这是这两日多间,最密集的一次,箭矢带着厉啸,刺穿风雪,落在奔驰而来的骑军阵中,带起一朵朵血花。
被射中的战士,惨叫着栽落马下,随即被纷乱的铁蹄踩成肉泥,受创的战马,嘶鸣着,滚翻在地,将背上的战士摔落下来,鲜血开始流淌,圣明开始消逝,同时将冷兵器战争中最残酷的一面,表达的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金军中军,完颜和尚高高举起右臂,猛的下落,指向前方,中军金角终于吹响,金军步军大阵随即前移,方圆数里之内,密密麻麻的金兵开始向前涌动,前军,中军,后军,全军压上,二十余万大军的决战,终于在大雪纷飞中,正式开始了。
巨大的石块,从秦军阵后飞起,越过厚厚的秦军大阵,毫不留情的落在纷涌而来的金兵阵中,所过之处,血肉成泥,无可阻挡,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这已经不能阻止什么,这样的倾力一击,在金兵没有承受足够的伤亡之前,无论将校士卒,将不再有退后的机会,一旦退后,不是为其他人践踏而死,便是被人立斩当场,不会有第三个结果,所以,只能向前,再向前,直到敌军崩溃,或者自己溃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骑兵的弓箭终于也落了秦军阵中,叮叮当当,好像下了一场豪雨,不时有箭矢穿过盾牌的缝隙,或者有人一声不吭的栽倒,或者有人倒地哀号,但防护周密之下,伤亡却是有限。
两轮箭雨过后,骑兵们纷纷拔出弯刀,高举在头顶,随时准备接敌。
就像两条巨龙,漫野而来,又像两只鳌臂,钳向秦军两翼。
疯狂的骑军冲击,根本非是血肉之躯可以阻挡,大雪之间,响彻天地的马蹄声中,传出一声轰然巨响,两军侧翼,终于接触到了一起。
几乎是瞬间,便是人仰马翻,运气不好的骑兵撞在秦军古怪的乌龟阵上,战马哀鸣着滚翻在地,马上的骑士立即被甩飞,摔的骨断筋折,但秦军好似更惨,左右两翼前方数十个小阵,立即便淹没在了蜂拥而来的骑军铁蹄之下。
骑军冲阵,威势之可怕,实在难以描述,开始接阵,面对跑发了xing子的战马,速度带来的力量只能用可怖来形容,根本不用马上骑士挥刀斩杀,马前的一切,多数都会被当即撞飞出去。
实际上也是如此,只一眨眼间,秦军两翼便突进了无数骑兵,好似根本不能阻挡对方片刻,只一个接触,便已死伤狼藉。
而骑军冲阵,撕开对方阵列之后,骑兵最先做的,永远是向内侧突进,而不可能像步军冲阵一般,从容扩大裂口,为后续人马进入创造机会。
这是骑军冲锋的一个特点,当突入敌阵之后,除非是不想活了,几乎没人会让骑军在敌阵中转换方向。
“不要动,不要动,动者立斩。”
秦军军官粗暴的呼喝声在震耳yu聋的马蹄声以及一瞬间就好像达到了顶峰般的厮杀声中听上去很微弱,但每一个小阵中,皆是此类的声音,也正是这样的命令,让一个接触,便已伤亡惨重的秦军两翼岿然不动。
一个个兵士安静的握紧手中的刀枪,躲在盾牌后面,只有被围在小阵中间的弓箭手,才会不时的lu出脑袋,向前方射出箭矢。
这样的小阵,将秦军军阵分割成一块一块,在万余金兵骑军的冲击中,好像被山洪不住洗刷的顽石,有的被洪水淹没,不一会儿,却又偶尔lu头,有的则被山洪冲开,瞬间便已支离破碎,而被冲开的小阵,下场只有一个,士卒们无助的挥舞着手中兵刃,却被高踞马上,又是急冲而来的骑兵肆意斩杀。
鲜血终于开始肆意流淌,刺目的猩红在这大雪天里,显得格外的鲜明,残肢断臂在随着雪花飞舞,滚烫的鲜血在肆意狂飙,马蹄声,呐喊声,哀号声,兵刃的撞击声,惨烈的碰撞声,交杂在一起,构成了这惨烈一幕的主旋律。
一个个小阵被铁骑踏的粉碎,一个个秦军将士被斩杀于地,被鲜血刺ji的双目赤红的骑士声嘶力竭的咆哮着,狰狞如同地狱恶鬼。
他们催动着战马,不住的向前,向前,再向前,就像海啸一般,摧毁着他们所能碰到的一切,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廉价,消逝的速度甚至比雪花融化的速度还要快。
但是,再疯狂的进攻,也不会无止无休,随着金人骑军深入秦军阵中,这国武监仿照古阵法,精研之后,并特为对付骑军冲阵所设的阵法,却逐渐显示出了威力。
冲入阵中的骑兵,总是见缝插针,寻路而走,他们也许会撞在一个个坚固无比的小阵上面,并撕破踏碎这些拦路石,但最终,更多的骑兵会无意识的从小阵隔成的空隙间穿过,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也是一种不能更改的习惯,更是无可奈何之事。
因为骑兵冲入敌军阵列之后,总要试图保证自己的速度,而这些缝隙之处,正是骑兵们最爱钻的地方。
而这些缝隙错错落落于秦军阵中,无论是马上的骑士,还是战马本身,都将是一个无法阻挡的youhuo,即使不愿承认,但实际上,再彪悍的战士,也不愿直接撞上敌人的身体,那不但会减慢自己最可依仗的速度,有时还会让自己不慎落马,在这样的大战当中,落马的结果其实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谁也不愿死
所以,不知不觉间,金人骑军好似毫无阻滞般冲入秦军两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兵上下,谁也不曾发觉,随着深入秦军战阵,在疯狂的杀戮之间,座下的战马的速度却在这种见缝扎针的走位间越来越慢了
两翼为金兵突破,混杂于一处,但猛虎武胜军前阵却还迎着风雪岿然不动,一排排猛虎武胜军士卒,浑身冰雪,满身的伤痕,满身的疲惫,却皆握紧手中刀兵,直视前方,即使风雪越来越大,根本看不清前方百步之外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但他们却还一眨不眨的盯着。
谁也不敢分心,谁也不敢去看不敢去听,两翼那些同袍在铁骑践踏之下下场如何,短短两日缠战,已经彻底的改变了这些年轻人,他们目光中带着嗜血之意,面容被冻的分外僵硬,却还看得出有些扭曲的狂热痕迹。
两翼的厮杀声传入耳际,但他们的颜sè,比这寒风还要冷漠三分,实际上,此时阵前,最大的不过是一个军中校尉,王览,胡离分统两翼,这前军阵前,只能交给这个年轻人来统带。
他们包括这个年轻校尉在内,却无一人有怯敌之心,身周左右,皆乃军中同袍,将校士卒,多有同窗,出生入死,血战方酣之际,结下的交情,直可托付生死,这样的一群人,结成阵势,列于军前,便仿佛铜墙铁壁,浑然天成,直待敌手撞上来罢了。
金兵前阵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黑压压的,好像一望无际一般,敌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们顺着风向而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开始奔跑,开始咆哮,就像一座移动的城墙。
这一战中的秦军,显得分外的安静,前排的长枪手默默的握紧手中长枪,一面面盾牌遮挡住秦军士卒的身形,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箭雨。
金兵前阵快速的接近,没有箭矢落下,因为所有弓箭手已经被调往了两翼,反而是金兵阵中传出尖啸,金兵弓箭手已经被调到了阵前
步军接阵,一瞬间就将这场战事推向了**。
箭矢在空中飞舞,身体在撞击中栽倒,兵刃在碰撞中ji出火花,长枪入肉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沉闷而又悚然。
无数人栽倒在地,又有无数人义无反顾的补上去,兵刃每一挥动,并有鲜血随之,充满兽xing的吼叫声中,往往便有敌手殁于手中。
一方倾力向前,一方死守不退,盏茶工夫,两军接触之处,便已成了浮屠地狱一般,而在这地狱之中,两军士卒都在拼尽全力互相杀戮,人头在地上翻滚,残肢在天空抛飞,倒下的人将不再有机会站起来,站着的人,却变得分外癫狂,鲜血在空中喷洒,雪花还没有落地,就已经被染做鲜红。
旷野之中,到处都是两军士卒奋力拼杀的身影,喊杀之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秦军前阵,慢慢变得稀薄,尸体越来越多,狼藉于地,鲜血让地面变得分外泥泞,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连呼啸的寒风,也无法吹散。
半个时辰,也只用了半个时辰,秦军前阵便彻底的支离破碎了开来,七千余猛虎武胜军士卒,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下,阵列终于在金兵猛攻之中,被破了开来,接着便被分割,从一个个破口处,金兵蜂拥而入,将破口撕裂的越来越大,终于连成一片一片。
但让金兵无比头痛的是,这些已然陷入己军分割包围中的秦军士卒,却无人退后一步,皆是就地死战,直至一兵一卒,这在很大程度上,延缓了金兵攻势。
完颜和尚站在高处,他冷冷的望向前方,心中已有了些焦躁,两翼骑军,被他寄予众望,但现在看过去,虽已破入秦军阵中,却显得纷乱无比,根本无法一举击溃秦军两翼。
而步军阵前,两军纠缠在一起,竟是半个多时辰,才彻底破开秦军前阵,直面秦军厚实无比的中军,而在他们的身后,依旧有着无数秦军在聚集死战,即便己军大部上前,也无法一举歼灭之。
两日来的战事,让他彻底见识到了秦军之顽强敢战,但还是不曾想到,秦人军伍竟是如此的凶悍坚韧,完颜和尚死死在握住拳头,任凭风雪吹打着自己的面庞,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丝无力之感,这一战,将没有胜负,这一战,将惨烈无比,这一战,太原精锐还将能剩下多少?这一战,女真将士之威名,还能剩下多少?而最让他担心的是,这一战,会不会动摇大金的根本?
太原精锐,数十载积聚,与其一朝尽毁于此,和那顽强的敌人拼个两败俱伤,还不如之前放其南去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但随即便被心xing坚忍的他抛之于脑后了,是的,大将征战,怎能任由强敌耀武扬威而来,再从容而去,岂非遗患无穷?今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即便精锐尽毁,也定要将这难得一见的汉人豪雄留在这里,不然,他日自己不在,还有何人能是此人的对手?
“报”
一身狼藉的骑卒纵马而来,随即翻身下马,“古塔阿明将军已经破开秦军右翼,现能进击秦军中军。”
“好,传令给他,务必拿下秦军主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告诉前边将士,我只要此人,生死勿”
这一刻,他不在奢求擒下对方,厚加招抚,为大金再添一员良将,或是增加议和的筹码,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满是铲除后患的心思,再没有其他旁的什么了ro!。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三章鏖兵(六)
两翼被金人骑兵突破,前阵被金人步卒分割,从天空望下去,如潮水一般的金兵漫过山野,将秦军前阵碾的支离破碎,秦军中军,已经完全暴lu在金兵攻击之下。
当第一个骑兵冲出秦军阵列,眼前突然一空,他惊喜的发现,原来已经穿透了那令人着恼的古怪阵列,不由大喜,但他随即发现,隔着不过十几二十步,黑压压的秦人军阵布满视线之内,已经严阵以待,这一回,是完全的步军防御阵型,密密麻麻的长枪搭在拒马上,好像布下了一片荆辣丛林。
不过到底是金人少有的精锐,此时更已杀的红了眼睛,没有任何犹豫,双tui夹紧战马,努力的让速度已经慢到几乎无法忍受的战马在短短距离之内,继续提升速度,嘴里发出莫名的嚎叫,义无反顾的向秦军中军发起了攻击。
当他一头撞在这荆辣丛林上面,毫无意外的被伸展出来的长枪刺穿,挑落马下,座下汗水,冰雪混杂,与其朝夕相伴,如同家人一般的战马,也哀鸣的被长枪毫不留情的刺翻在地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骑兵冲了出来,随在他身后,呐喊着撞向秦人中军。
长枪入肉的噗噗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一时间却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血雾开始弥漫,对于金人骑兵来说,这是噩梦的开始。
穿透秦军两翼的金兵骑军速度已经大大减缓了下来,在这个时候,遇到严阵以待的长枪拒马,俨然便是骑兵的梦魇,久经训练的战马在这样没有速度惯xing加成的时候,本能的产生了恐惧,扬起前蹄,任凭主人催促不断,还是变得焦躁而又踌躇不前,刚刚升起的速度一下子便缓慢了下来。
冲出来的金人骑兵虽然依旧凶悍,浑身浴血,显得更加杀xing〖勃〗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拥堵在秦军中军阵前,骑兵的优势已然被消弱了下来,长枪攒刺中,一排排的骑兵被刺杀下马,一匹再战马哀鸣着倒地,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地面,更将一杆杆长枪变成鲜红sè,看上去妖异而又残酷。
杀戮在继续,尸体在堆积,金人骑兵在开战以来,遭受到了最惨重的伤亡,一个个栽倒在秦军阵前。
更让人恐惧的是,被他们抛在身后的秦军两翼,在经过骑军冲击之后,一队队小股的秦军迅速汇合在了一起,他们根本没有去管已经形同崩溃的前阵,一旦聚合在一起,回身便缀着金人骑军的尾巴压了回来。
一层层,一叠叠,迅速清理陷入阵中的金人骑兵,一个个女真契丹骑士在刀砍枪刺中,栽落到马下,随即便被斩杀,弩箭在空中飞舞,不时有骑兵惨叫着被射下马来。
可供骑兵腾挪的空间被挤压,被缩小,女真,契丹,汉军骑士们吼叫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一个个敌人砍翻在地,但这个时候,他们绝望的发现,战马已经被拥堵在了一处,几乎进退不能,身边都是同伴,却凶险的好像怒涛中的轻舟,大片的骑军被围堵在一起,被弱小的步卒一层层的录离下来。
宽有一百余步的距离之内,大量的金人骑兵猬集在一处,抵抗着秦军步卒疯狂的进攻,伤亡在不断增加,秦军两翼步卒在开始时,抵抗显得安静而又微弱之后,此时终于变得疯狂了起来,随处可见秦军士卒悍不畏死的翻滚到马蹄之下,挥舞着手中的刀刃,砍断一匹匹战马的马蹄,即便自己被踩的骨断筋折,也在所不惜。
更有悍勇的,奋不顾身的跳跃而起,任由兵刃刺穿自己的xiong膛,却还是将马背上的骑兵扑下,身后的同袍,瞪着通红的眼睛,乱刃齐下,将纠缠中的人皆跺成肉泥。
彻底的疯狂,让最悍勇的金兵勇士也胆寒不已,领兵官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让自己手下的兵卒脱开身来,不要跟步卒缠战,继续向前,但实际上,此时金人骑军已经势竭,他们还在向前涌动,但速度已经慢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毫无疑问,两翼骑兵,已经陷入了苦战当中。
金兵步卒要慢上许多,他们在努力的扩大着缺口,围歼已经陷入己军军阵的秦兵,对于两翼骑兵的窘境,却也无法顾及太多。
在秦军前阵步卒的亡命阻拦之下,虎卫军步卒承受了堪称惨重的伤亡,女真,契丹将领们终于忍不住,习惯xing的让麾下士卒放缓了攻击,并命身后汉军快速向前,自己则陆续退下,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汉军士卒逐渐成为了主角。
而当他们终于开始面对秦军中军的时候,两翼的骑兵却已经伤亡惨重,举步维艰了
近三十万大军的决战,只要开战,对于当世的领兵将领来说,指挥的作用,便已可有可无了,战阵之上,瞬息万变,哪里还会让人从容布置,而倾力一击之下,便如开弓之箭,再无多少回旋的余地。
而在这般时候,秦军的优势之处,终于显lu了出来,国武监充斥于军中的低级军官们,对于手下士卒的控制,以及对于形势的判断,尽皆牢牢占据上风。
所以,在前阵近乎奔溃的时候,两翼猛虎武胜军兵卒迅速分出人手,挡出金兵步卒对于两翼的冲击,剩下的兵卒,则近乎疯狂的开始围剿这些顿足不前的金兵骑军,根本不用什么军令,分工是如此的明确,几近于本能,配合之默契,也非是当世任何一支军旅可以比拟。
但局部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却还并不能决定战事的走向,金兵依旧占据着上风,这个毫无疑问,随着大队的金兵漫过前阵,直接面对秦军中军,两翼无可避免的也受到了bo及,庞大的人数上的优势,让金兵步卒可以从容的对两翼秦军做出攻击,来支援陷入苦战的骑兵。
随着金兵中军持续压上,猛虎武胜军两翼开始变得摇摇yu坠,疲惫,伤痛,寒冷,即便猛虎武胜军士卒拼命抵挡来自金兵中军的攻势,也是无济于事,阵列在慢慢的变形,就像一只充气的球皮,被向外挤压,步步后退,根本无法站定脚跟,一个个秦军战士栽倒下去,阵列变得越来越是稀薄,每一次亡命的反扑,都会被人多势众的金兵压制粉碎,最终湮于无形,但神奇的是,即便如此,两翼秦军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开来,但随着战事的进行,却始终不曾真个溃败,军阵越来越单薄,却总有士卒不顾生死般补上缺口。
他们已经承受了骑兵的冲击,步军的碾压,伤亡早已超出了溃败的底线,但就是如此,两翼的秦军军阵依旧矗立不倒,他们就像世上最坚硬的顽石,任凭风吹雨打,任凭浴血风霜,终究也不曾粉身碎骨,终究也不曾将自己的后背或者其他软弱的地方暴lu给敌手。
兵刃折断,就用两翼被金人骑兵突破,前阵被金人步卒分割,从天空望下去,如潮水一般的金兵漫过山野,将秦军前阵碾的支离破碎,秦军中军,已经完全暴lu在金兵攻击之下。
当第一个骑兵冲出秦军阵列,眼前突然一空,他惊喜的发现,原来已经穿透了那令人着恼的古怪阵列,不由大喜,但他随即发现,隔着不过十几二十步,黑压压的秦人军阵布满视线之内,已经严阵以待,这一回,是完全的步军防御阵型,密密麻麻的长枪搭在拒马上,好像布下了一片荆辣丛林。
不过到底是金人少有的精锐,此时更已杀的红了眼睛,没有任何犹豫,双tui夹紧战马,努力的让速度已经慢到几乎无法忍受的战马在短短距离之内,继续提升速度,嘴里发出莫名的嚎叫,义无反顾的向秦军中军发起了攻击。
当他一头撞在这荆辣丛林上面,毫无意外的被伸展出来的长枪刺穿,挑落马下,座下汗水,冰雪混杂,与其朝夕相伴,如同家人一般的战马,也哀鸣的被长枪毫不留情的刺翻在地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骑兵冲了出来,随在他身后,呐喊着撞向秦人中军。
长枪入肉的噗噗声,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一时间却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血雾开始弥漫,对于金人骑兵来说,这是噩梦的开始。
穿透秦军两翼的金兵骑军速度已经大大减缓了下来,在这个时候,遇到严阵以待的长枪拒马,俨然便是骑兵的梦魇,久经训练的战马在这样没有速度惯xing加成的时候,本能的产生了恐惧,扬起前蹄,任凭主人催促不断,还是变得焦躁而又踌躇不前,刚刚升起的速度一下子便缓慢了下来。
冲出来的金人骑兵虽然依旧凶悍,浑身浴血,显得更加杀xing〖勃〗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拥堵在秦军中军阵前,骑兵的优势已然被消弱了下来,长枪攒刺中,一排排的骑兵被刺杀下马,一匹再战马哀鸣着倒地,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地面,更将一杆杆长枪变成鲜红sè,看上去妖异而又残酷。
杀戮在继续,尸体在堆积,金人骑兵在开战以来,遭受到了最惨重的伤亡,一个个栽倒在秦军阵前。
更让人恐惧的是,被他们抛在身后的秦军两翼,在经过骑军冲击之后,一队队小股的秦军迅速汇合在了一起,他们根本没有去管已经形同崩溃的前阵,一旦聚合在一起,回身便缀着金人骑军的尾巴压了回来。
一层层,一叠叠,迅速清理陷入阵中的金人骑兵,一个个女真契丹骑士在刀砍枪刺中,栽落到马下,随即便被斩杀,弩箭在空中飞舞,不时有骑兵惨叫着被射下马来。
可供骑兵腾挪的空间被挤压,被缩小,女真,契丹,汉军骑士们吼叫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一个个敌人砍翻在地,但这个时候,他们绝望的发现,战马已经被拥堵在了一处,几乎进退不能,身边都是同伴,却凶险的好像怒涛中的轻舟,大片的骑军被围堵在一起,被弱小的步卒一层层的录离下来。
宽有一百余步的距离之内,大量的金人骑兵猬集在一处,抵抗着秦军步卒疯狂的进攻,伤亡在不断增加,秦军两翼步卒在开始时,抵抗显得安静而又微弱之后,此时终于变得疯狂了起来,随处可见秦军士卒悍不畏死的翻滚到马蹄之下,挥舞着手中的刀刃,砍断一匹匹战马的马蹄,即便自己被踩的骨断筋折,也在所不惜。
更有悍勇的,奋不顾身的跳跃而起,任由兵刃刺穿自己的xiong膛,却还是将马背上的骑兵扑下,身后的同袍,瞪着通红的眼睛,乱刃齐下,将纠缠中的人皆跺成肉泥。
彻底的疯狂,让最悍勇的金兵勇士也胆寒不已,领兵官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让自己手下的兵卒脱开身来,不要跟步卒缠战,继续向前,但实际上,此时金人骑军已经势竭,他们还在向前涌动,但速度已经慢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毫无疑问,两翼骑兵,已经陷入了苦战当中。
金兵步卒要慢上许多,他们在努力的扩大着缺口,围歼已经陷入己军军阵的秦兵,对于两翼骑兵的窘境,却也无法顾及太多。
在秦军前阵步卒的亡命阻拦之下,虎卫军步卒承受了堪称惨重的伤亡,女真,契丹将领们终于忍不住,习惯xing的让麾下士卒放缓了攻击,并命身后汉军快速向前,自己则陆续退下,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汉军士卒逐渐成为了主角。
而当他们终于开始面对秦军中军的时候,两翼的骑兵却已经伤亡惨重,举步维艰了
近三十万大军的决战,只要开战,对于当世的领兵将领来说,指挥的作用,便已可有可无了,战阵之上,瞬息万变,哪里还会让人从容布置,而倾力一击之下,便如开弓之箭,再无多少回旋的余地。
而在这般时候,秦军的优势之处,终于显lu了出来,国武监充斥于军中的低级军官们,对于手下士卒的控制,以及对于形势的判断,尽皆牢牢占据上风。
所以,在前阵近乎奔溃的时候,两翼猛虎武胜军兵卒迅速分出人手,挡出金兵步卒对于两翼的冲击,剩下的兵卒,则近乎疯狂的开始围剿这些顿足不前的金兵骑军,根本不用什么军令,分工是如此的明确,几近于本能,配合之默契,也非是当世任何一支军旅可以比拟。
但局部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却还并不能决定战事的走向,金兵依旧占据着上风,这个毫无疑问,随着大队的金兵漫过前阵,直接面对秦军中军,两翼无可避免的也受到了bo及,庞大的人数上的优势,让金兵步卒可以从容的对两翼秦军做出攻击,来支援陷入苦战的骑兵。
随着金兵中军持续压上,猛虎武胜军两翼开始变得摇摇yu坠,疲惫,伤痛,寒冷,即便猛虎武胜军士卒拼命抵挡来自金兵中军的攻势,也是无济于事,阵列在慢慢的变形,就像一只充气的球皮,被向外挤压,步步后退,根本无法站定脚跟,一个个秦军战士栽倒下去,阵列变得越来越是稀薄,每一次亡命的反扑,都会被人多势众的金兵压制粉碎,最终湮于无形,但神奇的是,即便如此,两翼秦军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开来,但随着战事的进行,却始终不曾真个溃败,军阵越来越单薄,却总有士卒不顾生死般补上缺口。
他们已经承受了骑兵的冲击,步军的碾压,伤亡早已超出了溃败的底线,但就是如此,两翼的秦军军阵依旧矗立不倒,他们就像世上最坚硬的顽石,任凭风吹雨打,任凭浴血风霜,终究也不曾粉身碎骨,终究也不曾将自己的后背或者其他软弱的地方暴lu给敌手。
兵刃折断,就用入了活力,在军官将校的ji励之下,攻势一下便犀利了起来,更是压的秦军步步后退,几乎无法站稳脚步。
可以想见的,秦军己经到了生死关头。
张钰已经分不清脸上的雪水还是汗水他并没有身先士卒,亲自带兵上阵,他只是骑在马上,调度着各处秦军所部。
那支金兵骑军突入中军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到,立即便命人传令,一路封堵,但女真骑兵的悍勇,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这数百金兵,虽然时事都有人被砍杀下马,但还是一路摧枯拉朽般,深入到了秦军腹地,直奔帅旗方向而去,并动摇了中军士气。
张钰已经红了眼睛,平日里颇为沉静的他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躁但他只能眼睁睁瞧着,败了,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一时间,年轻的他面如死灰,恨不能立时拔剑抹了自己脖子,大帅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他,但在这个关头却还是
但隆隆的战鼓声驱散了他所有在自怨自艾,鼓响则进,此乃军中之铁律,张钰猛的扭头,望向帅旗方向大雪之中,隐约可见那雄壮无比的身形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中军帅旗在那身影头上,迎着寒风,迎着大雪,烈烈招摇。
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时光过去很久,但当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年轻的面庞上涨红如血本来清澈的眸光也变得如同野兽般凶狠,好像有火焰在其中挑动。
“传我军令全军向前,退后者斩。”他抽出腰间风刀,高高扬起,高呼下令的同时,已经催动座下战马,带着身边亲卫,一路向前,而他的身后,中军统兵将旗迎风招展,而将旗前移,在军中意味着什么,那还用问吗?
“全军白前,全草向前”
“退后者斩,退后者斩”
战鼓声中,传令声此起彼伏,而在隆隆作响的战鼓声中,已经有些恐慌的士卒本能的握紧冰冷的刀枪,在军官嘶哑的喝令声中,向前涌动。
完颜和尚高踮一处土丘之上,浑身上下,已经染做洁白,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目光透过风雪,紧紧盯着前方战阵最要紧之处。
眼见金兵终于破开秦军前阵,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终于松缓了些,待到两翼骑军顿兵于秦军中军阵前,伤亡越来越大,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目光如刀锋般冷厉。
而再到步军攻势渐缓,他再也忍不住,冷声下令,督战队上前,督促各军死命向前,不得后退半步,并将身边备军全都派了上去,再不留任何后手。
两军厮杀胶着的时候,他焦躁的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恨不能立即提马上前,亲自率兵死战,是的,在如此惨烈的大战面前,他根本无法做到平静如水,任何人都做不得,若是搁在十年之前,他必定亲领精锐上前,亲自用手中弯刀,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
但现下,他老了,再无复当年之勇悍,他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瞧着,既懊恼于军前带兵将领的无能,又恼恨于自己的无可奈何,是的,即便是他,在这个时候,能做的也绝不如军前一个带兵百户来的多些,只能将身边最后的家底也填入那个血肉屠场。
两军厮杀过了近两个时辰,他便知道,金兵全胜的机会开始变得越来越渺茫了,一个不好,可能溃败的就是自己,他有些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一直应该屈居于劣势的秦军竟然如此的顽固,竟然能将战事拖到现在。
秦军前阵已经被己军淹没,却还有秦军在不停死战,给金兵制造着麻烦,而两翼两翼秦军不但未曾被骑军冲垮,而且还将骑军后路堵住,硬抗住金兵步军的进击,到现在也不曾崩溃开来,让金兵根本无法倾力进攻秦军中军。
完颜和尚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是强烈,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绝望,从军数十载,心志如同钢浇铁铸一般的他,从未有像这一刻般无力过,这种感觉也从来不曾在他心间出现过,但却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直到古塔阿明不耐,终于亲自率部破入秦军中军,一路所向披靡,深入秦军中军,直向对方帅旗方向杀去,致使秦军中军动摇的时候,冷静如完颜和尚,也不由攥紧拳头,挥舞了一下,默道了一声,胜了
在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伤亡几许,将士死伤多少,也顾不得此战过后,太原精锐还能剩下多少,他只知道,终于将要战胜了对面那个顽强而又狡诈的敌手,他甚至盘算着,应该将身边最后这点人马派出去,兜到秦军阵后,趁对方兵败,截住那个家伙的退路,只要捉住了那个家伙,这一战,损伤再重,也是值得的
但没等他脸上的笑容持续多久,秦军特有的战鼓声终于在开战之后奏响,对面秦军的中军在战鼓声中,那些许混乱不一时便平息了下来,拼死一搏,几个字立时浮现于完颜和尚心间,他脸上的笑容立即被yin霾所代替,心中的悸动,让他浑身发寒,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冷战。。。
“传令,放他们进来”同样站在高处的赵石,眼睛紧紧盯着已经到了不远处的金兵骑兵,有力的手掌,渐渐握紧手中的陌刀,xiong中的杀意越来越盛,几乎难以抑制,多少时候未曾亲手杀敌了?又有多少时候不曾亲手沾染血腥?
果然,这一战还是有亲自动手的机会的,只是险了些,但与以前那些凶险比起来,这一次却算不得什么。
庆阳百里处,长安皇宫之中,潼关之外夕阳如血,汾水河畔箭落如雨,草原风雪纷飞之夜,土丘之上孤身力战,兴元三十里坪乱匪如同蚁聚,剑门关内刺客天矫如神,多少的生死关头,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一路走来,眼前这一战,虽然是他平生所经历的最为惨烈的一战,甚至要比当年数十万大军ji战于汾水河畔还要惨烈上几分,但对于他来说,凶险却远不如那以往那几次凶险。
震耳yu聋的战鼓声中,他手持陌刀,迎着漫天的风雪傲然而立,而此时,只剩下二百余的女真精骑才突破了最后一层障碍,来到了这土丘之下。
为首的女真大汉浑身如同血洗,狰狞的面庞上,一双杀气四溢的眸子猛的往土丘之上望了过来,嘴角绽开一丝狞厉的微笑
!。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四章鏖兵(七)
“七娘,传令张嗣忠,赵幽燕,让他们带兵去左翼,记得,告诉他们,成败在此一举,若不能胜”怎么对得起这许多战死的将士?他们也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本来已经抽出那把大刀,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杀敌,护得夫君周全的种七娘脸sè一变,开口就要说话。
但迎上赵石那冰冷而又不容置疑的目光,她眼圈不禁微红,咬紧牙关,挤出了一句君珍重,一会儿七娘便回来”
“去吧。”赵石转过头,嘴角微微翘起,却带出几分凶残“守住帅旗,杀光这些胡狗”
土丘之上,剩下的人除了他身边数十亲卫,以及那百人国武监斥候科出来的年轻人,再无一点兵力,而土丘之后,民壮早已填入中军各处,剩下的也只有一些插重营工匠以及军中的大夫。
两军决战,倾力而为,到得此时,可以说就像一盘赌局,两方皆已掀开了最后的底牌,成败输赢,只看天意,不论是赵石,还是对面的完颜和尚,都已经没了多大的作用。
而现在看上去,两军决战至今,伤亡皆是惨痛无比,可以说是两败俱伤,而秦军这里,看上去还要来的凶险许多,竟还被人冲到了中军腹地,帅旗之下,其实这也并不奇怪,金兵本就一直占了少许上风。
不论兵力,还是战略,秦军自始至终都居于劣势,但话说回来,至今,秦军也不曾太过落于下风,在战术之上,秦军多数又优于金兵太多,加之国力,民心等等等等,事实上,这一场大战,各有优劣之下,也正是胜负会显得如此的扑朔mi离的根本缘故所在。
不过说到这一场决战,两方主帅却皆是全力面为,而又不得不为,打到这种程度,也绝对不是两方主帅愿意看到的,情势所迫,不得不尔。
而此时此刻,赵石自然也不会再去计较什么利弊得失,这一战,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秦军若不能胜,必然溃败而回,全军覆没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一旦溃败,这一年多的所有努力,将尽付于流水,而金兵若败,半壁江山,便也摇摇yu坠。
北地烽烟,到了此时,全系于此战之上。
望着丘下那些浑身浴血,衣甲破碎,却气势如火的女真精锐,赵石缓缓举起陌刀,伸臂前指,傲然中,带着说不出的轻蔑。
随之,驻守于丘上的秦军士卒,纷纷抽出手中长刀,所有人都知道,不会再有什么援军,也不会再有什么奇迹,这里,只有迎风招展的帅旗,只有一条条血肉之躯,还有那如同烈火一般的战意,有的只有身周左右的同袍,最重要的,这里有大帅,只要一息尚存,便不能让这些胡狗近了大帅身前,人同此心,众志成城,土丘上下,杀气如霜,与他喊杀之声震彻天地的两军阵前相比,这里俨然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人再去关心两军谁胜谁负,没有人再去关心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有多少同袍在浴血拼杀,他们的眼中,已经慢慢带上了血丝,视线所及,也只有那一小撮敌手。
小丘之下,女真大汉终于举起了手中硕大的铁棒,哈哈大笑”“勇士们,你们累不累?”
“不累。”强壮而又满身煞气的汉子们纷纷用力举起自己手中的兵刃,一边努力平息着剧烈的呼吸,一边大奂嚎叫
。。。
女真大汉随即狂呼道:“那就随我杀上去,宰了上面的汉狗。。
“呼荷”野兽般的嚎叫声回dàng着,就像是战斗的号角一般,随着女真大汉催动座下的战马,义无反顾的朝土丘之上冲了上来。
小丘并不算高,也不算陡峭,二百多精骑,若是平时,足以对抗步军千余,即便久战疲乏,但是这些强壮的女真,契丹士卒,却好似没有一点疲态,他们死死盯着土丘之上的百余秦军,冲上去,杀光这些汉狗,将那个人的人头带回去领赏,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战马嘶鸣着,马蹄蹬踏着地面,向上努力奔走,但大雪之中,到底不如平时,几匹战马马蹄打滑,立即便跪了下来,让队伍产生了一些混乱。
“下马,冲上去。”狂暴的声音响起,古塔阿明第一个翻身下了战马,身上的重甲,对于强壮如他来说,好似不曾存在一般。
士卒纷纷滚鞍下马,跟在他身后,怪叫声中,蹦跃如飞,快速的向土丘之上冲来,凶悍而又狂野,到也不愧为太原守军中的精锐。
丘顶之上的秦军士卒早已列开阵势,排成几排,毫无疑问,他们也是精锐中的精锐,面对着强悍的敌手,并无畏惧。
离的近了,甚至能看见这些胡人狰狞的面容,暂为护卫统领的年轻校尉猛的挥手向下,弓弩立即攒射而出,疾奔向上的身影立即倒下了一排,弩弓强劲,可透重甲,即便这些女真精骑身穿双层甲胄,一样也被射翻在地,他们惨叫着,翻滚下土丘,攻势立即一缓。
“不要停,散开一些,冲上去,冲上去。”
小丘并不高,堪堪能总揽战阵全貌而已,以两军廖战,杀声震天为背景,这小丘上下,数百人的两军士卒快速接近,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如同饿虎一般急冲而上的女真大汉,咆哮着,挥舞起手中血红sè的铁棒,猛的撞入人群当中,就好像一台人形的攻城车,挡在他面前的几条人影堪堪举起手中兵刃,立即被撞的倒飞了出去。
铁棒挥舞着,又是两人被砸翻在地,头面之上,血肉模糊,吭也没吭一声,便已没了气息,女真人中,一等一的勇士,是如此难以匹敌,即便这些经过严苛的训练,亦为军中精锐的秦川汉子,也无法阻拦他片刻。
主将如此凶猛,立即便ji起了身后女真,契丹士卒的凶xing,他们嚎叫着,冲上土丘,完全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几乎一瞬间,便将这小小的阵列冲击的文*破碎。
再严酷的训练,也要经过战阵打磨,才能爆发出相匹配的战力,这是军中亘古不变的真理,而经过赵石精心操练这些年轻人,缺少的真是这种勇悍和疯狂,而他们别的还成,若论起战阵对决来,却还稚nèn的很。
即便他们再有决心以及拼死一战的勇气,这个时候还是被这些如同疯虎一般的胡人战士压制的全无脾气。
结果便是,以逸待劳之下一个照面,生死一瞬的较量,这些年轻人几乎完败,被一个个砍翻在地,女真战士,陆续冲入阵中接着便是混战。
比起不远处两军那惨烈的厮杀,小小土丘之上的战斗是如此的不起眼儿,但却又如此的重要。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杀进去,杀进去”
豁出xing命的厮杀是如此的ji烈,混战中,刀枪并举,鲜血毫无意外的开始流淌,长刀挥舞中,血水如箭,头颅落地,残肢抛飞,兵刃入肉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而又让人恶心,鲜血将一片洁白的土丘染的分外斑驳刺目。
尸体在增加,人数在锐减,已经几近陷入疯狂的女真悍将榨取着身躯中所有的精力,快速而又坚决的一步步接近着那杆大旗,以及旗下那手握陌刀,却一动不动的身影,任凭对方拼命拦阻,也无法阻止他迈出脚步。
他瞪着猩红的眼睛,满含暴戾的眸光中透出的皆是疯狂的杀意,任凭长刀斩击在xiong口,斩裂外甲,手中铁棒猛的舞动了一下,又有一人被他砸的脑浆迸裂,身躯沉重的摔倒在地上,顺便一脚,将身前一人踢出去,铁棒横挥而出,将一人连带着他手中的长刀砸进对方的面门,这时脚下一紧,被人抱住了大tui,他却瞧也不瞧,一脚将那人踏在地上,踏的那人鲜血狂喷,xiong骨尽碎。
眼前猛的一空,那杆大旗以及旗下的人影一下子变得分外的清晰,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张年轻而又有着别样威严的脸庞,冷漠如刀锋般的眸子猛的一亮,竟似闪过几许惊喜
他没有想太多,嘴角当即便lu出了狰狞的笑意,他虽然不认识这人,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汉人中的狗屁大将军,杀了这人,砍断大旗,便完了,便胜了所以他几乎本能的咆哮了一声,向那人急冲了过去
其实,两人离的已然极近,几乎两步之间,便已到了那人面前,他死死盯着对方,视线之内,再无旁物。
而在他注目之下,却见这个一身铠甲,身形雄壮,有如女真勇士的家伙轻轻举起手中大刀,长长的刀刃闪烁出冰冷的光芒,接着便迎风斩下。
满脸鲜血几乎凝结成一块的女真大汉眼中lu出轻蔑的笑意,力战许久,依旧体力充沛的他,举起手中的铁棒,猛的迎了上去,他甚至有余暇在心中计较着,磕飞了对方的兵刃,接着就要杂碎那张令人讨厌的面庞,拧下对方的头颅,以后作为自己最好的一件战利品,藏在自己太鼻的库房里面
但他也只能想到这里了,迎风斩下的陌刀,破开寒风,以及漫天而下的雪huā,斩在他急迎而上的铁棒上,沛然莫御的力量,一瞬间便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心以及野望。
兵刃交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但对于古塔阿明来说,这声音,却好像催命的声音一般,无可抵御的力量好似泰山压顶一般从铁棒传递给手腕,他粗壮的手腕当即一挫,他甚至能听见咯吱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接着传递到臂膀,让他整条胳膊都变得麻木非常。
跟随了他不知多少年,上面缠绕了也不知有多少冤hun的铁棒第一次从他手中跌落,也是最后一次。
铁棒从他眼前落下,他甚至能看清其上那条深深的斩痕
铁棒沉重的砸在他xiong口上,发出嘭的一声大响,一口逆血甚至没有来得及脱口而出,那宽厚的陌刀便已顺势而下,在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下,击碎他的头顶,没了进去,毫无阻碍的向下延伸
这无疑是可怖的一幕,一刀之下,生生便将这魁梧如同神邸一般的女真大汉一刨为二,鲜血和着内脏,稀里哗啦淌了一地,惊悚血腥到了极点女真悍将,太原虎卫军统领古塔阿明战死
赵石收回陌刀,抖了抖上面的鲜血,这已经是他亲手斩杀的第二午金国大将了,相比较当年阵斩萧幕,眼前这个女真胡人,好像要勇武一些。
但他心里还是撇嘴,军中大将,身先士卒,自处险境,这不是擎等着让人来斩杀的吗?不过这一仗,自己也亲自动了手,看来,此战过后,胜败先不去说它,只这伤亡,也不知得有多少?
深深呼了一口气,望了望下面的战场,他拎起手中的陌刀,一步一步迈向前方,主将阵亡当场,瞬息之间,便让这些女真精锐红了眼睛,他们怒吼着,甚至任由长刀劈砍在自己身上,也要撇开对手,往这边冲来。
但再疯狂的意志,也无法阻挡这种近乎于非人的力量,一刀斩下,即便是山岳,也好似能一刀斩为两段,何况是血肉之躯?
他们三三两两冲上来,陌刀劈下,无论兵刃,还是躯体,在那雄浑的力量之下,皆是一刀两断,死状更是凄惨无比,如此豪勇,已然近乎于妖孽
血腥的味道,在土丘之上满眼,侵蚀在他们的决心以及勇气,当有人终于忍受不了,掉头往丘下逃去的时候,这短暂而有ji烈的战斗,也就到了尾声,而此时,小丘之上,一地狼藉!。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五章鏖兵(八)
《将血》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五章鏖兵(八)
天色渐渐黑沉了下来,雪越下越大,大地山1”一片洁白。(看文字就到‘网’)。。
但在这汾水之畔,榆次北方五六里处,厮杀了一整日的两军将士,已然将这里变成了森罗地狱。
金鼓阵阵,秦军上下戮力向前,拼死以战,终于遏制住了金兵攻势,而在两军纠缠之处,绵延数里的战线之上,一层层的士卒倒下,一队队的士卒补上,这里俨然已经成了血肉磨坊一般的地方。
雪下的再大,也无法掩盖住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尸体,寒风再是凛冽,也无法冰冻住肆意流淌的鲜血。
尸山血海,经过这一战的两军将士多年之后,回想起此战来,也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惨烈,无比的惨烈,残酷,无比的残酷,可以这样说,自唐末胡人南侵以来,也许这一战算不上规模最大的,也算不上汉胡精锐最多的一场战事,但无疑,这一战是汉人与胡人正面交锋中,最为残酷的一场厮杀,没有之一
秦军将士,已然精疲力竭,金人士卒也未好到哪里去,几次胜利在望,好似触手可得,却又生生转为僵持之局,如此长时间的厮杀,如此惨烈的景象,不但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也耗尽了他们的勇气和求胜的决心。
而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剩下的,比拼的既非两军士卒的耐力,也非两军士卒的精锐,更非两军装备精良于否,而是两军将士的意志,而实际上,两军决战至今,却已经到了最后决定生死的时候了。
当张嗣忠,赵幽燕率领两千养精蓄锐至今的猛虎武胜军精锐从金人右翼狠狠插入,如同一把尖刀切进了豆腐,在金兵阵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时候,就像是压倒骆骆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彻底底的击碎的金兵最后一丝希望。
伤亡惨重的金兵中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先是女真最精锐的虎卫军步军统领赤那可阵亡,即便这些称雄于北方草原的女真,契丹儿郎,在主将战死之后,也失去了复仇的勇气,率先崩溃了开来。
在虎卫军中残存的将领的号令下,率先向后退却,率先退却的并非汉军,而是太原最精锐的虎卫军,对于金国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最讽刺的结果。
虎卫军的退却,瞬间便打开了绝望的闹门,早已经在寒风,大雪以及如同地狱一般的杀戮场中变得惊惶而又恐惧的汉军再也不顾其他,抛下身边正在奋战的同袍,调转头,向后逃窜。(看文字就到‘网’)
就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廖战一日,一直未曾露出败象,而且多数时候都占据着主动的金兵,终于崩溃了。
身处战阵后方的各部率先脱离战场,像炸了窝的蚂蚁般,向后蜂拥溃逃,接着便是中军,左右两翼,节苹溃散。
崩溃的速度是如此的惊人,上一刻还聚在一起的金兵大阵,而在下一刻,便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一下子散了开来
。。。大雪之中,漫山遍野都是金兵逃窜的身影,他们多数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盲目的向北方太原逃去,甚至都不敢再回头望上哪怕一眼。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样的溃败当中,竟然少有践踏之事发生,也就是说,先崩溃的竟然不是厮杀最为激烈的阵前,而是自后向前的溃败,这在大军决战中,是极为罕见的,彻彻底底的溃败,几乎没有一个人再返身抵抗,更无所谓断后,战斗意志被干干净净的摧垮,没剩下一丝一毫。
近二十万大军,从军官,到士卒,各个肝胆皆丧,无有一人,再想与身后的汉人军伍较量,无有一人,再想碰到这些可怕的敌人,哪怕是远远望上一眼,也没了那个胆子。
这样的情形,真的是绝无仅有,阵前猛的一空,让秦军上下尽皆愕然,上一刻还在拼力厮杀,好像没有尽头,但下一刻,便已经没了对手,便是最强悍的战士,也瞪着一双满布血丝的眸子,茫然四顾,而不是追着逃敌的脚步杀上去,因为太过突然,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即便是本能,也无多少用武之地。
直过了半晌,被推动着向前方机械的迈动脚步,险些发生践踏惨剧的阵前士卒才猛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赢了,胜了,虽说胜的有些突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视线所及之内,都是金兵向后逃窜的背影,这不是胜了是什么?
欢呼声在传染,声音越来越大,很快蔓延到所有地方,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哭着,叫着,举起手中的刀兵,狂乱在头顶挥舞着,疲惫到极点的士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管下面坐到的是尸体,还是血水,就这么倒了下去,身上的伤口在刺痛,脸上已经被冻的确青,但却还是露出笑容,好像疯子一样的不停傻笑。(看文字就到‘网’)
中军大阵,没有人想到去追逐逃敌,因为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他们欢呼着,啸叫着,将最后的精力,都投入到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喜悦当中去了。
即便是张嗣忠,赵幽燕所部两千精锐,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溃败惊了个不轻,已经杀到金兵腹地的他们,开始时还奋力向前,等到金兵大阵猛的崩溃的时候,越来越多的金兵根本不顾砍向自己的刀刃,蜂拥从他们身边挤过,毫不留恋的向后跑去,这两千精锐连带着杀的兴起,并满怀必死之心的张嗣忠,赵幽燕也骇然发现,自己有些身不由己了。
蜂拥而过的金兵,就从他们身边左右挤过去,满眼都是敌人,却出奇的没有一人看他们一眼,几乎一瞬间,两千精锐竟这么被冲散了开来,被裹挟着出去足有百多步,才都脸色发白的慢慢聚在一起,面面相觑,茫然的厉害,根本不知道是该追还是不追了。
直到传令兵疾奔而来,赵幽燕已经醒过神儿来,劈头就问“大帅可还安好?”
“赵将军放心,大帅好着呢,大帅命小人传令给两位将军,顺势夺下金兵营盘。一定要截下金兵粮草*重,至于逃敌,就不用追了。
两人大喜领命,金兵三里,金兵已然胆丧,即便完颜和尚想要收拢败兵,保住营寨,也不可得,两千猛虎武胜军在张嗣忠,赵幽燕带领之下,冒着大雪出现在营盘之外的时候,惊慌失措的金兵一哄而散,张嗣忠,赵幽燕两人几乎不费一兵一族,便夺下了金兵大营,虏获粮草插重无数。
望着在茫茫大雪中,向北蜂拥逃窜的金兵,两人多有不甘,却也不敢违了军令,不过两人也知道,如此大雪,又在激战之后,追逐逃敌,多有艰难,一个不慎,这两千精锐许就会葬送在这漫天大雪当中,遂也恨恨作罢。
而到了这个时候,这场空前惨烈的大战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大秦咸宁七年九月,大将军赵石,率兵十万败金兵十余万于汾水之畔,金兵死伤无数,溃逃回太原,因大雪封途,粮草插重尽失,溃卒一路跋涉,冻毙者不计其数,侥幸回到太原的,十不存一,十余万大军,安然而回者,不过三万余众,金国名将完颜和尚回到太原后,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如此惨败,消息传到上京,金人朝廷震动,一时间,朝堂上下,全是主和之声
而这一场惨败,也彻底动摇了女真根基,自此,本已日薄西山的北地大国,也终于陷入了风云飘摇之中,离灭亡之期,已然不算远了。(看文字就到‘网’)
话题转回来,大胜之后,赵石立即传令各部,收拢军兵,驳回一些人趁胜追击的请求,甚至没有让人打扫战场,而是立命众军退回营盘,点燃篝火,埋锅造饭,给各部以修整之机。
回到军营之中,便是清点伤亡。
当几个浑身浴血的士卒抬着胡离满身伤痕的尸体来到赵石面前的时候,赵石心中也不禁一痛,这是头一个战死在他面前的心腹将领,而胡离也不同于其他人,自庆阳府兵变之后,随杜山虎到巩义,之后便一直随在他身边,南征北战,屡立功勋,是他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每每托之以重任,皆能办的滴水不漏,可以说,论起情分来,除了杜山虎,张锋聚等寥寥数人,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比得了,而今却战死于此,任他心肠再是冷酷,此时胸口也是堵的好像塞住了一团棉花似的。
几个军卒根本不是胡力亲卫,却跪下哭道“胡将军事前留下话来他有不测,请大帅
。请大帅善待其家眷亲族将军幼子胡烈,深有勇力,今已入国武监修习文武韬略,将来许可为大帅效死,请大帅务必收录于麾下将军亲卫,尽皆随将军战死于前,所以大帅容小人等离军人等愿世代为仆,照料将军后人,还还请大帅允之“赵石紧紧抿住嘴唇,喉头微咽,只摆了摆网,我必不负了他便是胡将军遗体,照管好了,回去之后,是要厚葬的,你等这番义举,当有回报,可各举荐子侄一人,入国武监求学去吧”
。。
这还不算,伤亡很快便清点了出来,王览重伤昏迷,摆在阵前的猛虎武胜军精锐,只余一千三百二十四人,其中半数重伤,以后将不堪军伍,其余各个带伤,几近于全军覆没。
十余万大军,一战之下,伤亡四万余,军中各部,皆遭重创,连插重营也不例外,而最让赵石痛心的则是,国武监出身的将领,在这一战当中,伤亡尤其惨重,从营正,到旅帅,队正,解亡者,就有四百七十二人,轻重伤者,三百余人,陆续因重伤而死者,又近百人,可以说,随他北渡而来的国武监将领,已经十去六七,如此大的伤亡,真真是让人触目惊心,也让赵石心痛到了极处。(看文字就到‘网’)
他亲手组建的猛虎武胜军,一战之下,就打光了一半,秦川男儿,死伤无算,河中子弟,伤亡狼藉
深夜之中,军营渐渐安静了下来,大雪依旧在下个不停,许多兵卒在吃过晚饭之后,倒头便睡,只有隐约传来的伤者哀号声,不曾有一刻断绝。
“吃点东西吧,我已经叫人热了三次了”中军大帐之中,灯火摇曳,种七娘轻手轻脚的端着饭菜放在桌案上,劝道。
“嗯,放那儿吧,还不算太饿”赵石负手立于帐中,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种七娘眉头微蹙,不由轻声道:“将军百战死,沙场十年归,战阵之事,难免伤亡,夫君从军多年,怎么还看不透这个?”
赵石沉默良久,方自一笑,摇头道:“生生死死,谁又真个能看得透?若真的看透了,也许我就不在这里了呢
。
“什么?”声音含混,种七娘没怎么听清楚。
赵石摆手“没什么,你家夫君我什么都看得透
。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帐子口处,掀开帐帘,北地的寒风,立即夹着雪花挤进来,点点冰凉打在脸上,赵石精神不由一振,迈步便出了帐子,种七娘赶紧抓起椅子上的皮裘,追上去,给他披在肩头。
赵石仰头看看了黑沉沉的天空,大雪纷纷攘攘的还在下着,他跺了跺脚,帐子旁边点着一堆篝火,十几个亲卫牙兵围着篝火横七竖八的歪倒在那里,任凭大雪将身上染的雪白,也都睡的分外香甜。
两个强打着精神的亲卫眯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也是睡与不睡之间,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望过来,猛的看见赵石正站在帐外,吓得睡意全消,立即站起身来,就要行下军礼。
赵石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的呆着,自己则凝立于雪地之上,幽深的目光,望向北方。
“明日命人打扫战场,后日咱们就应拔营回榆次了吧?”种七娘道。
赵石微微点头,雪若这般下下去,明日打扫战场,也是费力的很,应该有十多万人阵亡在那里,尸体一层层的铺着,撤军的时候,仔细查找,只在两军厮杀最激烈的地方找到千余伤兵,等到金兵兵败,又扔下了数千伤兵在那里,秦军各个精疲力竭,查找的时候,根本没理会这些金兵士卒,直接将他们扔在了战场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估摸着,明日清晨,战场上又会多上数千亡魂。
这场决战,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谓是两败俱伤,谁也没得了好去,想到此处,赵石心里又是一堵。
凝立良久,任凭风雪加身,赵石眸中波光闪动,攥紧拳头,却又松开,心中恨恨道,异日重回此地,便是女真亡国灭种之时
。。。
心中暗暗发下誓言,再不在雪中逗留,回身牵着种七娘的手,大步回了帐中
他却不知道,此战过后,大槽军赵石之名,自此威震北地,令北地各族威风丧胆
他更不知道,就在化心痛麾下精锐损伤如此惨重的时候,离此数十里之遥的另外一处战场,也到了决定胜负的关头
。。。
黑夜之中,吕粱山余脉,白头山麓,就在大雪纷喜之间,黑压压一片秦军将士,伏在一处山粜中,如同狩猎的猛兽,在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六千河中子弟,忍受着寒风大雪,紧紧握住冰凉的刀枪,心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静静伏于山坳之间,挤压数日的愤懑等待着宣泄,也只有女真人的鲜血,才能剿灭他们心中的仇恨和敌视。
“怎么还没动静?”高处,几个人影一边观察着白头滩上,篝火处处的金兵大营,一边窃窃私语。
孟青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般沉稳冷静,带着几许不同于秦军将领,且与他的身形绝不匹配的儒雅。
“不用急,这只是上半夜,等到下半夜对岸再没动静,咱们就不等了,杀出去”
“好,钟清哲怕死,咱们不怕再等下去,他娘的都冻僵了,还打个什么仗”
“要说啊,这耍下的正好”
“六千壮士,雪夜袭营,杀的胡狗鬼哭狼嚎
这个听上去怎么样?不定老子们还能留名青央呢”
年轻人们打着趣儿,让孟青颇有些羡慕,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后周军中可不多见,不过随即,他便摆手打住了年轻人的话头,因为汾水对岸终于有了动静
。。
因为隔的太远,又有大雪阻隔,看的不太清楚,只能隐约看见,火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暗夜中的星光,至于声音嘛,那更是听不见了,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两边音信传递不便,只约好了今晚动手,细节之处,却还得领兵将领自决,而孟青等人不知道的是,河对岸的秦军统领,可不是种怀玉,而是应该在子洪口的大将张锋聚。
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这一战,汾水对岸的秦军人马注定只是陪衬,而这悄悄潜到金兵背后的六千河中子弟,才是真正的杀
即便如此,万余秦军精锐,倾力夜袭,对于驻守于滩头的金兵来说,也是一场噩梦
当金兵营寨望楼上的哨兵敲响铜锣,黑压压的秦军将士已经借着黑夜以及大雪的掩护,来到了营寨不远处。
不用再隐藏身形,几乎是瞬间,倾力而来的秦军阵中便已经燃起了无数火把,更加可怕的是,一声声号令当中,漫天的火箭从秦军阵中升起,落入金兵大营当中,当即便点燃了不知道多少营帐,半晌过后,将营内营外,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因为大雪的缘故,金兵哨探已经全部回营,守备也略有松弛,但毕竟是和秦军对持之中,守备再松弛也是有限。
而驻守滩头的,又乃金兵庆荣军精锐,所以大军惊起,经过初时的混乱之后,号令声声,大军迅速集结了起来,并未产生多少混乱。
说是夜袭,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与强攻已然无异
不过秦军攻势之猛烈,坚决,还是出乎了金兵的意料。
马蹄声响起,马上的骑士甩出铁钩,搭上金兵并不算怎么坚固的寨墙,发力奔跑,将寨墙拉倒,随着一处处寨墙倒下,蜂拥而上的秦军士卒,扔下手中的土袋,填平并没有多深的壕沟,接着推开零散的拒马。
大队的秦军,迫不及待的发出野性的嚎呼,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义无反顾的冲入了金兵营寨之内,接着便与仓促集结成队的金兵混战成了一团儿
秦军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开启了战端,准备是如此的充足,攻势是如此的决绝,不成功则成仁的气势让秦军上下士气如虹,骤然来临的决战,也让金兵吃尽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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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六章鏖兵(九)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六章鏖兵(九)
火光撕碎了黑夜,响彻天地的喊杀声打破了平静。
大雪纷飞的深夜,寒风呼啸而过,而在火光照耀之下,蜂拥而来的秦军士卒好像潮水般涌入金兵大寨,将仓促结阵的金兵一个个砍倒在地,压制的金兵不住后退,后退,再后退。
张锋聚善攻,而这一场夜袭,也将他的攻击性淋漓尽致的显露了出来,以自己麾下五千精锐未先驱,撕开金兵的防御,继之以猛虎武胜军兵卒,再之后,便是禁军精锐,留在后面的,则是河中新军所部。
一万多兵马,倾力向前,根本不留后手,势要一战之下,将滩头金兵压入汾水,攻如烈火,不死不休,这便是西北悍将张锋聚。。。。。。。。。在离开自己的义兄,没有了遮掩之后,展露出来的属于自己的领兵风范。
无所谓防守,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虽有缺陷之处,但这样一个人,也必然成为战阵之上的骄雄,而当年,他便曾率八千士卒,杀的四万余南侵金兵鬼哭狼嚎,几近于全军覆没,与今日之战事相比,如出一辙。
在这等猛烈的攻势之下,金人庆荣军所部再是精锐,也是一下子便被打懵了,任凭结阵已成的金兵再是奋力抵抗&无&错& {m}.{qule}dU.{com},在大呼向前,奋不顾身的秦军攻击之下,根本站不住脚跟,一队队金兵消融在秦军攻势之下,一层层的被从军阵中剥离出来,然后在雪亮的刀光中纷纷倒下。
鲜血在弥漫,尸体在累积,虽然庆荣军乃金兵精锐,虽然庆荣军驻守滩头的几部在人数上还稍占了些优势,但在秦军摧枯拉朽般的突袭之下,很快便混乱了起来。
实际上,归根结底,庆荣军虽驻守大同,全军上下也还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样的硬仗,却从来不曾遇到过,换句话说,离能攻善守,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的真正精锐之师,还差的老远。
而遍数北地,无论金国,还是西夏,皆已是日薄西山模样,鞑靼人也早就失去了先祖们的荣光,成吉思汗能起于东北,数十年间,便横扫天下,根子上,其实就在于此,并非蒙古战士绝世无双,而是南方诸国皆呈没落之势,这才让蒙古帝国趁势崛起罢了。
而话说回来,如今所谓的金国精锐大多于庆荣军相仿,经历过战事,将领们也还称得上英武,但和真正的精锐相比,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也许有的人要问,照这般说法,为何对上太原守军,赵石主力却还打的那般吃力?
这解释起来也是简单,战略上的失利,用战术来补救,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这般了,军中精锐四散,只能在居于劣势之下,选择决战,没有骑军相辅,其中所部又多数都是河中新军以及民壮,能够死战不退,最终获胜,已是邀天之幸,就更不要说完胜了。
其实,究其根底,还是赵石有些心急了,他这一部,本就是偏师,连进兵汾州,都有些勉强,何况与以逸待劳的太原守军倾力一战?所以吃亏也是必然,若不是种种措置,最终还算得力,不然的话,全军覆没于太原府,也是意料中事而已。
这一场大战,若要追究起来,赵石本身,是逃不脱干系的。。。。。。。。。
扯的有些远了,只说当下战局。。。。。。。。。。。。
杀声中,不到半个时辰,滩头之上的金兵大寨便已经丢了大半儿。
张大虎盔甲不整的来回奔走,嗓子早已经喊的哑了,身上也已血迹斑驳,他从酣睡中被亲卫叫醒,等到整理盔甲,出到帐外的时候,秦军已经攻入大寨。
接着便是聚集军兵,仓促应战,不利之时,更带着身边精锐,上前厮杀,但没有用,秦军攻势之猛烈,根本非是一人两人所能抗衡,战局更非主将勇悍可以扭转,在身上被劈了两刀,差点就被凶性毕露的秦军士卒战斩在当场之后,他便被身边亲卫死拖活拉的弄了回来。
“去,派人告诉姓林的那个王八蛋,他若是再退,老子之后一定砍了他的脑袋。。。。。。”张大虎满面的狰狞,对于那个只会在大人面前阿谀奉承的家伙,已是恨之入骨,要不是那个家伙结阵太慢,若不是那个家伙所率军兵一下子便被冲的大乱,不然的话,也不会只打了这么点时候,就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只要等到天明,大人一定会派兵过来。。。。。。。”张大虎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极力振奋手下士卒的士气。
但没有用,换了旁人,也许会给他一点喘息之机,但张锋聚不会,一旦进攻,便是无休无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人都说刚不可久,这样猛烈的攻势,自然不会没有尽头,时间越长,则也必然会露出致命的弱点。
但像这样的攻势,却也让人无可抵御。
战鼓声隆隆作响,好像主将的心情,响声越来越急,充满了催促之意。
秦军上下的士气,更是猛然攀升,不顾伤亡的向前扑击,本就是从阵前退下来,一直退到右翼,已经混乱非常的林城福所部,再也抵挡不住秦军的攻势,主将林城福心胆具丧之下,率先向寨后逃窜。
随着林城福将旗歪斜着倒下,秦军将士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金兵右翼瞬间崩溃了下来,接战的金兵开始陆续掉头逃窜,接着便成队的向后败逃,秦军随即向前掩杀,溃散的金兵进退失据,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随着金兵右翼崩溃,张大虎这一部再也无法独立支撑,在秦军围攻之下,跟着便崩溃了开来,而后面已经严阵以待的五千金兵,也被溃逃而下的金兵一下子冲开,金兵大败。。。。。。。
秦军随后掩杀,将狼狈逃窜的金兵驱离大寨,向汾水岸边赶了过去。
已经胆落的金兵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溃逃中的金兵,来到汾水岸边,哭号着,徘徊着,还剩下的几许理智,阻挡住了他们的脚步,接着便开始疯抢河边的几艘渡船,但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在岸边,终于有人被挤着逃上了刚刚上冻没多久的冰面儿。
冰面的积雪看上去很厚,但只要细瞅,就能看见河中心的冰面还是移动,可以想象,这冰面到底有多薄。
不用太多的人,只几十个人踩上去,冰面便已经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中碎裂了开来,上面的金兵毫无意外的掉入冰冷的河水中,他们挣扎着,想要重新爬上冰面,但只能让冰面碎的更快,更多。。。。。。。。
岸边越来越拥挤,溃兵蜂拥而来,后面的人推搡着,前面的人身不由己掉入河中,就像是下饺子一样。
这场面无疑有些疯狂而且恐怖,但恐惧驱使着这些逃卒败兵,让多数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后面喊杀之声越来越响,已经开始有金兵成群的主动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拼命向对岸逃去。
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叫骂声,响彻于汾水上空,河面上,黑压压的满是人头,好在河水并不算深,水流也远谈不上湍急,足可让人渡过河面,但悲剧的是,如此严寒的天气,人一入水,人体的温暖会被冰凉刺骨的河水迅速抽离,再加上这一片混乱,溺毙冻毙者,不计其数。
“跪地者不杀,跪地者不杀。。。。。。。。”
成群的金兵被蜂拥而来的秦军士卒砍杀在地,劝降之声也随之响起,大批的金兵不再顽抗,也不再去争取那一线逃命之机,而是一批批的扔下兵刃,跪倒在地上,成了秦军的俘虏。。。。。。。。。。。
仅有的几条渡船早已离岸,这些渡船全是从附近渔民家中弄来,不大,也总有十数只,用来运送衣甲粮草,其实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多数东西,还是兵卒于河中运送上岸,这十几条渡船对于一万五千多大军的作用,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这个时候,渡船却真真成了抢手货,林城福此时脸色苍白的立在渡船上,心有余悸的眼睁睁看着蜂拥而来的溃兵厮打着,甚至因为抢夺渡船,而自相残杀不绝,而几支渡船在抢夺中被弄的支离破碎。
剩下的几支离了岸边,上面的兵卒疯狂的砍杀着所有想要爬上渡船的溃兵,弄的船帮上血淋淋的,都是手掌与手指之类的恶心物什,河面上黑乎乎的,不过还是能隐约见到后面河水里面黑压压晃动的人头,那是泅渡的溃兵。。。。。。。。。
渡船走的并不快,不过很快还是到了对岸,亲卫们七手八脚的搀着林城福上了岸,这时岸边早已经灯火通明,彷如白昼一般。
“是林将军,是林将军。。。。。。。。”
迎上来的人很多,林城福不但认识,还差不多都能叫出名字,身不由己的被簇拥着向前走,身边的亲卫却已经被毫不留情的绑了起来,林城福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
“张大虎呢?”
完颜清的声音好像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林城福磕头不止,额头上很快就已经见血,大哭道:“秦人势大,末将率军拼死迎战,本已堪堪挡住秦军锋芒,奈何刘百川所部为秦人所破,末将独力难支,最终败逃,至于张将军踪迹,末将不知。。。。。。。”
秦军雪夜袭营,喊杀声震天动地,也让白头滩金兵大营上下骇然不已。
虽说知道可能要吃亏,但还是未曾想到会败的如此彻底,庆荣军半数精锐就这么没了?完颜清兀自不敢相信,稍后便是大怒,根本未等林城福乞饶的话出口,抽出腰刀,上前一步,一刀斩下,便已将林城福劈翻在地,这个时候,他可不管此人说的话到底有多中听,平日里又是怎样的令他身心愉悦,汉人,毕竟只是汉人,说的话再中听,也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罢了。。。。。。。。。。
一刀斩杀林城福,完颜清红着眼睛望向对岸,心痛如绞,谨慎再谨慎,不想却在这里跌了个跟头。。。。。。。。
但他却不知道,这个跟头还要继续跌下去,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大营当中,喊杀之声骤然传了过来。
“秦人,是秦人。。。。。。。”凄厉的呼号声,从高高的望楼上传来。
可惜,太晚了,而整个大营中,无论军中将校,还是手下兵卒,心神都已经被汾水对岸的战事所吸引,根本未曾想到,秦人竟然会来到自己的身后。。。。。。。。。
在大营西北方向,营门被悄悄打开,六千河中子弟,披着霜雪,迈动已经冻的发麻,方自活动开气血的****,怀着满腔的仇恨,蜂拥冲入金兵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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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架起浮桥,我们冲过去。。。。。。。。。”张锋聚抹了一把脸,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杀气,这一战,天时地利占尽,胜的轻易了些,但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对岸还有两万多金兵等着宰杀,一定不能放他们走了,而这一战下来,大军退路再也无忧,就等着大哥带兵回来了,也不知大哥那边儿,情形到底如何。。。。。。。想到这个,忧虑之余,杀心却是更盛了几分。
种怀玉策马在他身旁,黑夜之中看不太清,其实他早已眉开眼笑,随军征战至今,只这一战可称硬仗,不过却还是干净利落的胜了,他虽非主将,但这功劳却是跑不了的了,而这时,他才算真正尝到些胜利的甘甜滋味儿。
这滋味是如此的美妙,让他酣然如醉,几乎不能自拔,铁马金戈,男儿事业,这些东西果然让人沉醉,古人之言不虚也。。。。。。。
听到张锋聚大声下令,他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对,赶紧过河,功劳不能让孟青全得了去。。。。。。。。”
这位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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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败,还是溃败。
当六千河中子弟一路奔袭,忍受住刺骨的寒风,以及铺面的风霜,并挟着复仇的怒火,以及对金人百年压迫,盘剥,而又眼见金人屠戮无辜的惨象而来的刻骨仇恨,冲入金兵大营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完成了从新军到精锐的蜕变。
当第一个河中儿郎,挥起手中钢刀,将一个满面愕然的金兵砍翻在地,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脸上,他却仰天呼啸,根本没有头一次见血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的时候,这六千河中子弟彻底的将埋藏在身体中的兽性爆发了出来。
一路上所受的苦楚有多大,于文水见到的惨象有多骇人,这时所宣泄出来的杀性便有多剧烈,六千条河中汉子,就像六千条择人而噬的恶狼,杀进了金兵营寨,已经被孟青战前的言语,彻底刺激的红了眼睛的他们,根本未曾想到,敌众我寡,也未曾想到,此战可能死在这里,他们只想摧毁眼前看到的一切,杀光这些天理难容的畜生。
百年欺压,朝不保夕,战战兢兢,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仇恨,在今时今日,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一口气全数宣泄到了庆荣军头上。
无可阻挡,也无法阻挡,别说金兵已经军心动摇,更别说主意早已被引到河对岸的方向,即便是金兵全力应对,面对这满怀仇恨而来的六千河中子弟,结果也是一样。
突袭而来的六千河中子弟,从后营而来,瞬间便摧毁了金兵的粮草辎重护军,接着蔓延到中军,击溃一队队仓促应战的金兵所部,直杀到中军,砍倒了完颜清的帅旗,将中军践踏的一地狼藉,挟着一往无回的气势,追着溃兵的脚步,一头撞进了陈有重兵的金兵前营当中,虽然遇到了金兵的顽强抵抗,但接连遇到突袭,军心动摇,军无战心,将无斗志的金兵被杀的连连后退,根本无法稳住阵脚。
年轻的河中子弟,怒吼着,咆哮着,冲击着金兵最后的防线,一旦有了缺口,便不管不顾的蜂拥而入,几个碰撞下来,仓促列开阵势的金兵就已经被杀的寒了心,阵型根本没保持多少时间,就已经被亡命而进的河中子弟冲击的支离破碎。。。。。。。。。。
大败,金兵大败,当河对岸的秦军士卒架起绑好的原木,一截截的放入并不湍急的河水当中,成为一座浮桥,一队队急不可耐的秦军士卒从浮桥上疾步而过,踏上白头滩滩头的时候,腹背受敌的金兵已经溃不成军。。。。。。。。。。
白头滩一战,金人庆荣军几近全军覆没,庆荣军统领完颜清只带数百人马,沿汾水北上,兔脱而走,其余庆荣军所部,或死或降,三万余大军,烟消云散,秦军,大胜。。。。。。。。。
VIP卷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七章落幕
.大雪直下了一天一夜,直将天地万物全染成洁白颜色,方才停了下来,而北地烽烟,在这场大雪之中,达到了**,却也正是在这大雪之间,停了下来,最终画上了一个句号。
在这太原府左近,方圆百里之内,秦金两国大战近一月,双方兵卒将满腔热血,洒向大地山”拼力以战,互相厮杀纠缠,最终,以金人太原二十余万守军近乎全军覆没,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太原收了尾。
此战,太原精锐尽殁,从太原虎卫军绕领,女真万户古塔阿明以下,女真干户完颜护罗,赤那可,查和等等,汉军将领,如王敬庭,张大虎,林城福,李继年等等等等,从万户到百户,战死者足有近千人。
可以说,这一战,是自女真开国以来,未曾有过之惨败,秦人两次东征,两次打的金国大军大败万输,伤亡惨重,也彻底的打寒了金人之心胆,一如当年女真人年年南下,打的后周年年称臣,岁岁纳贡。
而今金国没落,情形也是一般无二,一战之后了,朝堂之上议和之声大作,虽还未有人将称臣之议提出来,但国之衰颓没落,甚至可以说是亡国之兆,往往便从这等和议开始,汉人如此,女真人也不会例外。
到不是说稍显软弱的外交便与国不利,只是说,卑躬屈膝的和议,与对等的外交,之间区别,虽三岁小儿,也能琢磨出点其中味道的。
而显然。经此一战,金国彻底失去了大国气度,败后再与人签订和议,十有**会有辱国体,当然,例外的事情也有很多,但对于现在越发强盛的大秦来说。这种例外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这一战对于北上秦军来说。实实在在也是一场杀敌一干自损八百的战事,猛虎武胜军伤亡近半,河中新军,伤亡惨重,殿前司禁军。伤亡无算,各部伤亡加起来,足有六万余人折损在这一场大战中。
赵石的家底本就不厚,一战下来。军中精锐也损伤了个七七八八,胡离战死,王览重伤,国武监将领伤亡无数,一场扎扎实实的惨胜,胜果虽是辉煌,但却夹杂着难以下咽的苦涩,而秦军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即便太原守备已经空虚到了极点,却再也无力进兵哪怕一步了的。
九月末,木华黎,王胜保两人率骑军归来,伤亡也是不小,足有三千余将士,永远的留在了太原以北的山,大地上。又兼持续行军,之后因各种冻伤减员,又有一干余人离开了军伍,也是伤亡近半。
就在这场大雪中,围绕着金国北地重镇太原府。厮杀近一月,此时终于带着满身的伤痕。收拾残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慢慢的添着伤口,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第一次太原争夺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不过在这一战中,北地秦军也是峥嵘毕露,大将军赵石麾下众将,闻名北地者可不在少数,大将杜山虎,带兵从容沉稳,攻守兼备,为赵石麾下最为得用的一员上将,牢牢守住子洪口要地,挡住上党数万金兵攻势,从始至终,也不曾让金兵越过子洪口一步。
延州张锦聚,勇猛无畏,攻如烈火,纷水之畔一战,尽歼庆荣军渡河一部,接着搭建浮桥,来胜掩杀,与孟青所部前后夹击,大败庆荣军于汾水之畔,实乃世间少有的猛将。
后周降将孟青,率六千河中子弟出愉次,百里奔袭,雪夜袭营,大破庆荣军主力,其锦芒,不下张锦聚分毫,假以时日,定也是一员难得的良将。
其余诸如胡离,王览,赵幽燕,张嗣忠等,也皆是赵石月部,在此战当中,拼力死战,为击败金人太原守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在这一战当中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是如此之多,也奠定了之后数十年间,大秦军旅甲于天下的基础。
悍将木华黎,天生的骑兵将领,仿佛注定为战阵而生,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随赵石南征北战,从军中底层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不但对赵石忠心耿耿,私下里更是自甘于奴仆,不过他在军事上的才能,足堪居于赵石麾下这此年轻人之冠。
以前便已战功赫赫,而在这一战中,才真正成为了赵石麾下一等一的猛将,不过唯一有此不美的是,其人到底还是带了此胡人的凶残性情,率兵袭狼孟,屠城,杀戮无算,率兵袭阳曲,一场大火,几手将阳曲烧成白地,可谓是一路烧杀,所过之处,尽为赤土,战绩虽然辉煌,但也是这一战当中,手上沾染血腥最多的一个,顺便也铸就了他在北地诸族当中的凶名。。
而其率军归来,不但受了赵石当面斥责,还被狠狠打了三十之后更是削夺其军功,令其闭门思过两个多月,处罚之严厉,使下尽皆凛然。
不过这个年轻的蒙古人被放出来之后,不但未曾有一缘一毫言,更自承为大将军座下鹰犬,这种近乎于盲目的忠诚,也成为一桩美谈。。。。。。而很多年后,木华黎已为大秦一方重将,议,欲谋大将军赵石,其中便有,欲除赵柱国,先诛木华黎之语见,时光流逝,这位蒙古名将的忠城,却始终不曾有半分动摇过的。。。。。。。。
王胜保率兵围寿阳,让寿阳金兵未出寿阳一步,捕带连破救之金兵各部纵横往来,虽没有木华黎那般惊采绝艳,却也显示出骑军作战的才能,难得的是其人脾性有此暴躁,一旦领兵作战,耐下心思。没有半点轻兵冒进的意思,这才是军中大将最可贵的
肿怀玉在此战中所为也是可圆可点,驻守汾州,却能认清大书于孟青,杜山虎两部,最终与张舞聚合兵。同孟青前后进击。破庆荣军,可以说,白头滩一战,光芒虽为孟青,张锋聚两人所但却已经显示出了对战局把握上的才于,若非其人举止轻浮,多浪,加之胆子小了此。不然的话,其将来成就,实非张锦聚等人了的。
杜舞卿领辐重营,自北渡以来,已然屡立战功,成为猛虎武重中之重,这个不必赘言,而经此一战。辐重营损伤虽重,投炮其七打,但决战那等生死关头,他却还能牢牢握住辐重营,驻守之后,未曾有半点退却,也是胆气俱佳之人物。之后也理所当然大将军麾下年轻人中最得用的人物之一。
除开这几位,诸如兴元张钰,秦州陆相,延州万春年,京兆等。也皆在此战中崭露头角。
可以说,经过此战。秦军损伤虽重,却也使得许多年轻人脱出,新军成了老兵精锐,以往的精锐,也皆成了以后军中栋梁,河中新军,连番大战,河中子弟抛头颅洒热血,展现出了不输于儿的彪悍以及斗志,假以时日,可以想见的,河中劲旅才是秦军地的最可靠的保证。。。。。。。。。。
大秦咸宁七年十月初,输次秦军后撇,放弃平遥,邦县,文地,汇合杜山虎部,一路退回了纷州,金人太原的残兵败将们听消息,可谓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是被秦军杀的怕了,这才有此杞人忧天,试想一下,今的天气,秦军又在大战过后,伤亡惨重之下,怎能率兵来攻太人退兵,实是情理中事,只是大败之下,心胆皆丧,这才生出了情,连常理都不顾了的,可见,这一战给予太原守军的印象是如刻了。。。。。。。。。即便是如今坐镇于太原的独吉思忠,都胆战,待得听闻秦军退兵而去的消息之后,不免惊喜之情外露,其他人了。
不说太原情形如何凄凉,回到纷州的秦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论马背上,还是那许多的驼牟之上,出了粮草辐重外,尽是战死尸首,趁着天气严寒,这此阵亡将士的尸首是要运回解州,甚或秦地的。
这此不算,还有为数众多的伤病拖累,所以,这不到百里的路显得分外的漫长,但不退也是不成,对于伤亡惨重的秦军来说无疑已成险地,一旦等到来年开春,谁知道金国会不会再派兵马原。
而对于现在的秦军来说,援兵不必多,只大同精锐数万,也了,所以不能不退,这一战,实是伤了秦军元气,军中士气虽然却也再禁不起损伤,赵石明白这个道理,遂也不顾伤病众多,下兵。
一路跋涉,回到纷州,大军上下根本没有战胜强敌,斩获众悦,充斥于军中的,皆是痛失同袍,故友,同窗的悲伤及凄凉。
阵亡将士的尸体,很快便被护送南下,没有人有任何怨言,中祝愿,这此战死同袍的英灵能够魂归乡里,而回到纷州不久,赵石便下令举行了一场祭祀大礼,以祭奠阵亡于太原的秦军将士了起来。
但赵石这次所要面临的,却是比这一场战事还要艰难几分的局面,面对外敌时的武勇在这种风波动荡中,却没有一“一毫的用处,而来自内部的霜刀雪剑,也远比战阵上的明刀明枪更让人难以应付。。。。。。口。。
而这一次军事上的冒险之举,也为那此在暗处时刻注视着他的人们提供了足够的借口,在回军途中,赵石有了一此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曾料到,这次掀起的风浪是如此之大”险此让他在这次风波中,遭了灭顶之灾。。。。。。。
当然,这其中充满了机缘巧合,但阴谋的味道是如此的浓重,在经过长安皇宫内那惊心动魄的一晚之后,时光匆匆过去十余载,他却再一次的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新一轮的帝位之争当中。
而这一次,与十余年前不同的是,风波所及,他却成了首当其冲的那一个,几乎是瞬间,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风浪是如此的剧烈,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至于那此推波助澜之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种种举动,最终造成的结果竟然是这般的盛大而又惨烈。。。。。。。口口。
(第九卷完。)
(新一卷就要开始了,也标志着战事上暂时落下了帷幕,接下来天家应该已经猜到了,都是朝堂上的权谋算计,阿草会尽力写好,希望夫家不要因为战事完结,就将阿草丢在一边,继续支持阿草。。。。。。。。。。。
卷尾的话说完了,之后就是吐槽,阿草追看的不多的几本书又少了两本,不是因为完结了,而是。。。。。。。。唉,那两本书更新越来越快,但质量上嘛,真的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这样以数量,换质量的事情,阿草不好说对不对,但阿草作为一个读友的身份来说,看的却是直泛恶心,其实吧,阿草觉得,起点的书不缺更新快的,就缺一此经典之作,而那此经典之作,都是用心写出来的,最多一天两更,已经是作者弹精竭虑的结果,你要是一天三章四章的写,质量保准掉的厉害,何况有人一天十几章的码,小白文也比这个用心好不好。
唉,忍受不了,只有忍痛害爱了,呵呵,阿草不是为自己的更新速度辩解什么啊,只是感觉读书的乐起又少了此,所以发几句牢骚,大家不要当真。。。口。。。
这一卷有此短,但犬部分都是战事,希望大家还满意。。。。。。。)
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七十八章道途
韩风萧萧的北国大地,山河铺玉,树挂琼瑶,朔风凛凛,滴水成冰。
就在这样的天气之中,汾州南十数里的大路上,一行车马迤逦而行,旌旗在寒风吹拂下到烈作响,战马不时低声嘶呜着,喷吐出一团团白气,踏在冰冻已久的冰雪之上,不时的打着滑。
马上的骑士尽量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心里在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
与他们相比,更加艰难的则是护卫在车马之哔的那些步卒,只能不断的迈动已经冻的刺痛到发麻的tui脚,在积雪中跋涉前行。
几辆厢车发出吱扭扭的声音,在驮马牵扯之下,晃晃悠悠的行在路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下来
“朔雪寒断指,朔风劲裂冰,胡中射雕者,此日犹不能。翩翩羽林儿,锦劈飞苍鹰,挥鞭决白马,径自出河中
。。
厢车中有人吟哦,声音飘出车厢之外,让紧挨着马车,脸上被如刀寒风吹的青青白白的段从文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话,这词句到是颇有雄浑之意,也带着自傲自夸的味道,勉强也算应景,但这位老先生哆哆嗦嗦的说出来,只能让人觉出一殷酸气,其他的嘛,还是问问这些艰难跋涉的兵卒们同意不同意吧
偏偏这个时候他家老爷子的声音响起“王老大人豪情一如当年佩服佩服。”
虽然觉着自家老爷子脸皮可比以前厚的多了,但好在这位王老大人还有点自知之明
“苦中作乐而已,不当大人一赞。,…
“老大人过谦了”
接下来便是两个人相互吹捧,段从文蹙着眉,催马便挪远了些,迎着北风,往前面望望,心里则估mo着,今日也许天sè将幕时便能到汾州,想到这个,段从文就满腹的心事
说起来,这全怪车上的老爷子,还有车里那个不知所谓的王老失人。
他本在河洛张大将军麾下效力,而且颇受重用,不论去年还是今年连番战事他都很是立下了些军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叙功下来,应该是能进五品将军了,好上一好,四品将军也能争上一下,当然,能传诸于子孙的爵位是求不来的还得看君恩如何才成。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崩逝,举国皆丧,战事也便停了下来,在他看来攻取河洛,中原府县,尽皆在望,而连番征战,士卒疲惫,国库可能也不很轻松正好借此时机,休养生息个一年半载,再行用兵也是不迟。
其实也正如他所料议和钦使随即便到了河洛,对于军中将领来说议和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像段从文这样的聪明人都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待到大秦兵精粮足之时,什么和议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所以,军中大将虽心有未甘,却也并不会从中作梗,擅自阻挠和议,而与后周议和之事,却还得看朝中的大人们,军中将领置喙的机会并不算多,换句话说,也就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便是。
实际上,让军总将领们期待的还是军功犒赏,时间渐渐进入冬日,国丧大礼也已尘埃落定,为阵前将士请功的奏折战报什么的都已经送交了上去,这个冬日,军前将士们也再无心于战事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盼望着朝廷圣旨下来,起码河洛秦军将士就是这么一番情形
。。。
本来他也算闲了下来,还曾趁着张大将军召集众将议事的机会,逛了逛洛阳古都,说实话,迭经战乱,又逢冬日的前年古都并无多少出彩之处,看惯了长安繁华的他,洛阳景象却是让他有些失望的,但怎么说呢,经年征战,满眼兵戈,一旦闲里出游,到也别有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逍遥心境,也便掩盖了那几许失望
不过清闲的日子也就到这里了,出使河中的议和钦使王老大人上书朝廷,大将军赵石率兵径取太原,也就是说,议和时辰已经到了河中,不过还没等见到赵大将军当面,人家却已经起兵去打金国重镇太原了。
段从文不知道朝廷诸位大人们是怎么考量的,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对大帅此举到底怎么看,反正不多时,朝廷令喻便到了河洛,命观军容使段德,也就是他的父亲为议和副使去河中。
段从文也是世家子出身,家学渊博,这里面的味道多少能体会一些出来的,估mo着是朝廷怕王老大人压不住大帅,所以才命自家老爷子北上河中。
不过这一下,段从文就倒霉了,老爷子点名要他随扈于侧,段从文心里这个腻歪劲儿就别提了,现在河中那位的脾xing,旁人不晓得,他段从文在其麾下效力了那许多年,还能不知道?
大将军刚毅果决,于军中威望极高不说,这心肠
上也冷酷的很,想要压住赵大将军?难
钦使到了河中,大帅还能领兵北上太原,也许是瞅准了战机,也许嘛就是对议和之事就是反感到了极处,谁知道呢,这些年没见,大帅越发位高权重,心xing稍有变更也是有的。
不过在他想来,父亲这回奉旨北上,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与后周议和,迈不过张大将军,一般的,与金人议和,也绕不过赵大将军就是了,一旦父亲这里才是真个难受。。。
而他曾为大将军旧部,处境则更尴尬些好在自家官职还不算高,应该在议和之事上插不进嘴去,不然的话,对上严刚可畏的大帅,那才叫倒霉呢,不过他也知道,自家老爷子那里也犯着嘀咕呢,不然绝对不会让他带兵护卫,取的还是自己曾在大帅麾下效力多年的那点情分罢了不过,也不知这些年不见,还管不管用
于是,不情不愿的他带兵护送老爷子来到河中解州,那位王老大人可好,还在解州呆着呢,时值冬日道途往来不便加上向朝廷请旨,一来一回,就将近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位王老大人呆的到是老实。
转头望了望车厢,段从文抽了抽脸,算是笑了,别听车内两位语出轻松,估计那狭窄的车厢怎么也容不下这两位的忧思烦恼的,比起他们来,自家虽然劳苦了些,却算不得什么了。
汾州已然不远,到了那里自己是掉头就走呢?还是等议和之事出个结果再说?
不过大帅那里肯定是要去拜访的,简拔之恩,不能忘了,加之大帅膝下喜添一中,自己也要尽些心意,让大帅知道段从文非是忘恩负义之人,至于其他的,能不沾就不沾太原府一战,也不知大帅脾气如何不要受了无妄之灾才好
还有老爷子那里,跟李承乾牵扯的太紧了些,也不知会不会惹恼了大帅。。
他这里思绪连篇,连寒风吹在脸上,也不再如之前般难受了,而车厢之内的两位也确如他所料,烦恼更多。
不过他们的烦恼和段从文所想却不同的多,王老大人乃京师大族王家的人,段德不用说,党附于兵部尚书李承乾,与王家走不近,但可以说,两人与汾州那位赵大将军,都有着深深的隔阂。
而今在赵大将军眼皮子底下,与金人议和,两人担着的心事只有更重。
而两人在解州,闻得太原府大战方酣,心里有些惊骇,又有些窃喜,惊的是,赵柱国好大的胆子,太原那里陈有金人重兵,他竟也敢率兵溺战,一旦失利,河中必然糜烂,之前的战果可也就烟消云散了,而且,这次议和也必定是bo折重重,真真是让人恼恨。
喜的则是,赵柱国自为官以来,虽屡有错处,但总是能得当今圣上心意,每每皆能化险为夷,又兼功勋卓著,实在是不好相与。
但如今冒然率兵北进,不论胜败,都算是逆了圣上的意思,再大的恩宠,于领兵大将来说,有些忌讳也是不能犯的,显然,赵柱国恃宠而轿,终于留下了一个不小的把柄。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两人身为议和钦使,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两人在这个上面,到是有志一同,听得赵大将军真个率兵与金人大战于太原,便不约而同写了奏折,命人急送回京,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了。
只是这次朝廷旨意还没有下来,赵大将军大破金兵于太原府,尽歼太原金兵精锐的捷报却已经到了解州,两人不敢怠慢,细读战报,各有心思
王老大人是个文臣,于战事上不懂太多,先且不说,但段德是什么人?战报只看了一遍,心中便已大喜。
果然不出所料,赵柱国与金人战于太原,虽大胜,却也损伤惨重,所谓大捷,不过一场惨胜而已。
不同的人,想的自然不同,也许旁人会想,这大捷来的着实不易,应是一场大功劳,但像段德,便只会想到,赵石轻兵冒进,虽胜犹败,对于他与王老大人来说,真真是件好事。
一来,金人大败之下,议和之事定能顺遂,可以省下许多chun舌以及计较。
二来呢,赵石损兵折将,功劳也难掩其过错,若非其有开疆拓土等大功在身,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治他不听将令,擅自用兵等等罪责,不过这次就算不能治罪,也定能使陛下转换心意,召其回京,只要将其召了回京,其实和治罪也没什么区别,军前大将,奉召回京,与治罪何异?
三来嘛,尚书大人深厌赵柱国,这一次若能使赵柱国待罪回京,尚书大人那里必有章程,而他这次出京为的是什么?最终还要靠尚书大人举荐
可谓是一举三得好的不能再好了,当然,这些yin暗的心思,绝对不可能向旁人提起,连亲儿子也不成的,所以他一边写就奏章,明送于朝廷,si下里,却也给李承乾送了一封书信回去,至于尚书大人怎么做,他这里就管不着了。
而礼部shi郎王老大人这里,虽看的并不分明,但心思也绝对不会比段德少,送信回京也是必然的,至于书信都送到了谁的手上,就不必细说了。
两人心中各有算计,却也不能再呆在解州不动了,火烧火燎的启程,往汾州而来
两人打算的ting好,但坐镇解州的南十八和孙文通是什么人?两人的种种举动,皆都落入眼内,警惕之心随之而起,几乎是立即便命人快马送信往汾州,言明其中利害,好叫赵石善加提防,再有,就是请赵石拿个主意,断不能让两人的一面之词huo乱朝廷耳目。
两位智谋之士并未慌了手脚,但无奈的是,此时却无多少手段可以施展,国丧之时兴兵,本就授人以柄,加之未能靖功于一役,更是雪上加霜,而朝中来使,又是派来的这么两个人,想到这里面的意味,两人心惊之余,也只能劝赵石早做打算,其余嘛,离京千里,也是无法可想的了。
而此时,车厢中的两人苦中作乐,说着些同话,身子冷的有些吃不住,但也只能硬撑着,话题也慢慢转到了此次和议上来。
其舍心思再多,这却才是他们此次奉旨河中的使命,与金人议和,其实两人就此事商议了已经不止一次,两人奉旨而来,目的地绝对不是汾州,可能是要去太原或者大同的,当然,就算金人有议和之心,你来我往的商谈也是少不了的,换句说话,两人此行,只为向金人提出和议,其余的,就非是两人能够做主的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充其量,两人只是使臣而已。
而两人也算是一文一武,与金人提出议和,chun舌上的功夫一定是要做好的,不止如此,太原大战对于他们来说,虽有诸般好处,但难保金人不会输红了眼,不允和议也是有的,而这,就是见功夫的地方了。
一个呢,要探听金人动静,二个呢,还要说服金人权贵,允了和议,这样一来,要做的可不止一桩一件,说起来,准备的颇为仓促,来的人也不算多,这个也不奇怪,要说大秦立国百余载,出使敌国,以为和议却还是头一遭,准备不足也是难免。
而最让段德有些头疼的是,不管心里怎么不愿意,此次和议,却还得赵大将军鼎力相助才成
是的,就得赵大将军鼎力相助,按照朝中的意思,与金人议和,可以稍稍退让几分,河中大部,可以还于金人,只留解州等几处立足之地即可,在这个上面,若没有赵大将军点头,恐怕根本不可能说于金人知道,那么和议也就少子八分成算。
其余种种,要赵柱国伸手的地方还很多,有的可以用皇命来说话,有的却也需好言相求,和这位年轻的大将军打交道,两人也都加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呢。
两人就这个没少商量,段德要强硬一些,觉得朝廷圣旨未曾明言让大将军赵石参与和议,加之他有观军容使之职在身,所以不需怎么看赵柱国的脸sè。
但王老大人却不同意,赵大将军率兵北来,前些时朝廷明诏其执掌河中军政,若无此人相助,议和之事如何能够顺遂?事事以皇命压之,赵柱国完全可以以上奏朝廷为由,拖延和议,最终让两人骑虎难下,获罪于朝廷。
以他看来,更为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yin使手段,让两人客死异国,娄是如那苏武一般,成了金人阶下之囚,给人放牛牧马,想要hun归故国都不可得。。
那才是最让人恐惧的结果,当然,这话不能宣之于口,但确实也是王老大人最担心的
两人商议多次,也只能商量个随机应变的结果出来,两人嘴上不说,其实心底里,最盼着的,还是朝廷能够下旨,将赵柱国召回京师去,那样一来,才算为和议扫清最后的阵碍
剩下的路途之上,两位心机深沉的大秦朝臣商谈着议和诸事,眼见天sè将幕,不觉间,汾州城那高大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金人议和使臣,却也已经走在了路上,比他们或许要晚上一些,心思却要比他们还要急切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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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七十九章议和(一)
.“下面的人都还算安稳吧?”
大厅之中,坐着的人并不多,出了主座的赵石,便是杜山虎,张锋聚,种怀玉几个人了,而这几位也正是北渡秦军中兵权最重的几个,又可以说都是赵石心腹中的心腹,不过从这里也能看的出来,赵石根基虽然日渐深厚,但比起张培贤,折汇这等从军日久的大将来,还是显得薄弱了些。( 更新本书最新章节)
“要说这一次,确有轻兵冒进之嫌,也使得大军伤亡不小,这些时日,也多亏了你们,不辞劳苦,安抚军心。。。。。。。。。”
赵石说的很慢,好像在斟酌着词句,杜山虎张口欲言,却被他挥手止住,并接着道:“百战之功,当赏,我这里正琢磨着。。。。。。。也是该到向朝廷请功的时候了,此战杀敌不少,功劳赏赐下来,军中将士都少不了,哪怕少了一个,我也不会答应。。。。。。。”
“至于其他的,我都担下来。。。。。。”
“大帅。。。。。。。”几个人脸色顿时齐刷刷一变。
赵石笑了笑,随手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军中之事,务要赏罚分明,这个咱们都懂,不必多说什么,今次伤亡不小,肯定不是只有功劳的了,朝堂上的都是些聪明人,想瞒也瞒不住。多少人盯着呢。。。。。。。。。不如大大方方担下来。。。。。。。”
话虽说的慎重,但赵石神色间却很轻松,顺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笺摇了摇,接着道:“不用多说什么,我已经想的很清楚,这里是南先生的来函,信中多有忧虑。想的嘛。和我方才所说差不多,咱们都是行伍出身,朝中之事本不欲多管,但。。。。。。。有些时候,却不能不管。。。。。。。。。”
“大帅。朝廷可是来了什么消息。。。。。。。”杜山虎终于忍不住问道。
赵石摇了摇头,“都是意料中事,还用什么消息?”
这时张锋聚却是愤愤道:“那大帅是要自承己过了?这算什么?此战我军伤亡虽重,却也杀的太原金兵精锐几近全军覆没。这等大功,谁比的了?张培贤还是折汇?又有什么错处遮盖不住?末将觉得。。。。。。。。。南先生过虑了吧?”
种怀玉左右瞅瞅,连连点头,接着颇为鬼祟的压低声音道:“大帅,这人啊,太实诚了吃亏,不若。。。。。。。来个报喜不报忧。。。。。。若是有人不愿咱们功劳太大,那也好办。少报些战功便是了,就让张大将军那边压咱们一头,想来也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吧,要是还有人揪着咱们不放,那就是故意刁难了。。。。。。。。。陛下英明神武,善纳良言,还真能信了这些他们?”
他到不愧是久居于长安的世家子。说到朝堂之事,很有些条理在的,但其他几人又哪里有那么简单?
不用赵石开口,杜山虎眼睛一瞪,闷哼了一声。“小聪明而已。。。。。。。。。。讳过冒功不是这么干的,这一战动静如此之大。谁能瞒得过,又有谁敢瞒过去?以末将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据理力争,大帅,直承己过可以,但也不能不争,不能不辩,我就不信,大帅军功赫赫,朝廷还真能降罪下来。。。。。。”
种怀玉脸上一红,心里虽是连连撇嘴,但嘴上却不再说什么,眼前这位,他惹不起。。。。。。。。
其实,几个人心里也都明白,说起来,这次功劳不小,自大秦立国以来,这样的大胜也并不多见,损伤即便重了些,但也谈不上什么降罪的。
不过话说回来,之所以让人忧虑,不过是因为这一战实乃大帅自作主张,所以即便胜了,味道也有些不对,这样一来,伤亡也就无法掩盖,也就有可能成了罪名,而这并不算奇怪,自古以来,多少军中大将便是受累于此,最终不但无功,且还受过?
实际上,也无关对错与否,朝廷若没有这点手段,任由军中将领自行其是,还怎么掣肘军中大将?所以啊,说到底,还是胜的不够利落,胜的更不够彻底,这才是根源所在,而此时此刻,事已做下,后悔也是无用的了。(//..com/o/m %%更新超快)
所以别看杜山虎也是寒门出身,但为官这些年,在此事上看的却分外的透彻。。。。。。。。
赵石微微点头,杜山虎所说,与南十八所想却是不谋而合,区别之处在于,照南十八的意思,不用在奏折中争辩什么,只需将奏折与表功文书一同送上朝廷即可,扎扎实实的军功,比什么辩白之语都要管用,所以赵石对这个并不担心。
负着双手在那里走了两步,赵石接着道:“此事就是跟你们说说,你们也不必有什么烦恼,今时今日,那么多的性命换来的东西,谁要想只凭一句话就抹杀了去,我也不会答应。。。。。。。。。”
说到这里,赵石神色变得肃穆了下来,“叫你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朝廷钦使已经过了临汾,不日便可到汾州,来的是观军容使段大人以及礼部侍郎王大人。。。。。。。。”
赵石话音顿了顿,接着说话,便带了几分明显的讥讽,“这两位来河中,不是来酬咱们百战之功的,而是来跟金狗议和的,你们说说,咱们该怎么应对?”
其实,这也是意料中事,杜山虎几个听了,到没怎么奇怪,只是觉着来的快了些罢了,但几个人脸色还是变得难看了起来,到不是因为对这两位有什么成见。而是作为军中之人,天生觉得议和这两个字别扭罢了。
想想也能明白,自己等人打生打死,在两军阵前杀的尸山血海,轻飘飘两个字,就让人罢手不前,对于百战余生的将军们来说。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让人愤懑的了。所以即便是意料中事,也绝对不会觉着有多愉快便是了。
张锋聚随即便嘟囔,“狗屁的议和,死了那么多的人,还要咱们跟金狗称兄道弟不成?”
种怀玉这回抿着嘴唇不说话了。他心里虽也有些不舒服,但却是觉着议和也是不错,总归不能常年累月的这么打下去吧?那得死多少人才成?不过心里话,议和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金狗那边答应不答应?金狗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恼羞成怒之下,砍了议和使臣的脑袋送回来。。。。。。。。。嘿,来的这两位,到真不怕死。。。。。。。。。
而这时,杜山虎又开口了,“大帅的意思是。。。。。。。。”
短短几个字,种怀玉却闻出了不详的味道。心里立时便是一惊,扭头望向大帅,心里怦怦直跳,别是大帅要抗旨吧?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显然,张锋聚也想到了这个,有些吃惊的望过来,喉头滚动了几下。胆战心惊的道:“大哥,议和乃是大事,真真乱来不得。。。。。。。。。上阵杀敌,咱们没话说,但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赵石瞅了他一眼。微有暖意,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很淡,“你说的不错,咱们领兵上阵,乃是本分使然,我当年从军,不过也是为了能让家里人吃得饱,穿的暖,什么保家卫国,扫平天下的,都未想过。。。。。。。。。”
杜山虎几个人愣愣的听着,这时才察觉出,今天的大帅好像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却又有些说不上来,如果非要说的话,好像。。。。。。。。比往日少了几分威严和决断,却多出了几分人气儿来。。。。。。。
这样的大帅让他们觉着有些陌生,要知道,包括种怀玉在内,他们随在赵石麾下,可惯了赵石令行禁止,杀伐决断的一面,即便是他们官位日高,也都成了总领兵权的大将,但在赵石面前,却皆觉得赵石威严日重一日,凛凛然间,竟是让人一点冒犯之心也起不来的。
而今天的大帅,轻声漫语,与往日大不相同,让几个人都觉着分外的别扭,就更不敢轻易插话了,只屏气宁声,静静听着。
其实归根结底,交情再是深厚,地位使然,便是那亲生父子兄弟,也要战战兢兢,就更不要说他们了,就算听得出来,这是大帅要跟他们几个交心了,但他们却都加了小心,不肯轻易开口说话了。
只听赵石继续道:“时至今日,不论家人亲戚,还是你等,皆都衣食饱暖,我时常就在想,这等劳劳碌碌,又是为了哪般?猛林,你跟我最早,多年的老兄弟了,那我今天为你一句,从军这许多年,几番出生入死,又为的是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杜山虎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许多年过去,回想当初,恍若隔世,却又历历在目。。。。。。。。。
是啊,这般劳碌,眼睁睁瞧着多少同袍兄弟血染沙场,慢慢的,自己也已身居高位,麾下万千将士听令效死,多少辗转奔波,几番生生死死,又哪是一句封侯但在马上取能说的通,说的透的?
而那一句老兄弟,更是让他心头暖暖之余,也不知泛起多少难言滋味儿。。。。。。。
沉思片刻,却好像过了一生,杜山虎猛的挺直身形,抱拳道:“大帅,猛林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但说心里话,末将只知道,没有大帅,就没有今日的杜猛林,这些年末将最得意的,也是当初没死皮赖脸的留在庆阳府,而是带着兄弟们投在了大帅麾下,高官厚禄也好,荣华富贵也罢,老杜不怕说,都是大帅所赐,大帅只要开口,老杜尽可抛下,便是老杜这条性命,大帅若是想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种怀玉眼珠儿转着。这些话听在他耳朵里,可就让他有些心慌了,这些话里的意思,可多少有些犯忌讳,他更是隐约感觉今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偷眼去瞧张锋聚,却见其拧眉嗔目,看样子也就是没问到他。不然的话。说出来的,估计也如杜山虎一般无二。。。。。。。。
种怀玉也明白,这次朝廷议和,看来是要骤起波澜了的,虽然军前抗旨这样的戏码估摸着不会出现。但应该也差不多,只是施展手段不同而已罢了,这情形不妙的很,也不知大帅到底是怎么想的。。。。。。。。。。而糟糕的是。他没什么选择的机会,可以说,其他两人若还能说什么的话,他种怀玉却是不成,他不但是赵大将军的学生,而且还是亲戚,加之又是大将军亲手简拔,那大将军这些旧部比起来。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供选择的余地。
他这里正在胡思乱想,那边赵石已经摇头笑道:“我可没问你这个,咱们兄弟之间,也不用这么见外。。。。。。。”
接着便是话锋一转,“好了,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咱们说正题。我觉着,朝廷此次议和,是不错的,这仗打到现在,确实也该歇歇了。。。。。。。。。。但。。。。。。。。”
说到这里。赵石猛的一拍桌案,发出一声大响。脸上神色也阴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激越难抑,“数万将士喋血沙场,此皆我故友,皆我同袍,我河中大军上下,当与那金狗不共戴天。。。。。。。。。我赵石从军至今,率万千将士,攻无不取,战无不克,全赖将士奋勇,不顾生死荣辱,留的血是不少,但从来没留过这么多的血。。。。。。。。。。”
“不说金狗这些年欠下我汉人多少血债,我也顾不了那么长远,但。。。。。。。我麾下数万同袍将士的血断不能白流,与金狗议和?”
赵石咬着牙,冷笑了一声,脸上狰狞之色隐现,话声中都好像能带出一股血腥味来,“狗屁的议和,我数万将士的忠魂皆在天上瞧着,我等不能以金狗头颅祭奠死难将士也就罢了,又有何面目与金狗笑谈议和?这一次若是和了,我等又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为我数万将士报此血仇?
我赵石不懂那许多大道理,但却知道,将士许我等以生死,我等便要许之以忠义。。。。。。。。。。”
说到这里,赵石目光如刀,一字一顿道:“我已决意,但有我赵石在一天,我大秦便与金狗我有和议之说,异日扫平北地,定也要杀的女真胡狗亡族灭种,若违今日之言,我赵石当如此案。。。。。。。”
话音未落,赵石已经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之上,那桌案是上好的北地红木,结实厚重自不在话下,但在赵石一掌之下,轰的一声大响,骤然碎裂开来。。。。。。。
厅外守候军兵乍然听了这一声巨响,大惊之下,立时便刀枪出鞘,涌了进来。
“出去。。。。。。。。”
赵石厉声将不明所以的亲兵牙卫们赶了出去,目如鹰隼,哈哈一笑,“议和使臣已到河中,此举无异于抗旨,前途莫测的很,你们怎么说?”
张锋聚和杜山虎两人对视了一眼,张锋聚脸色涨红,当先站起身来便大声道:“大哥此言,正合我意,佩官都听大哥的。”
杜山虎也不落后,猛的站起身来,“大帅如此豪情壮志,猛林怎能落后,只唯大帅马首是瞻便了。”
种怀玉眼睛直跳,热血沸腾不假,但他出身世家,还是长安的世家,所以他明白,真的要出大事了,军前抗旨,不管用什么手段,又有如何的说辞,都乃朝廷百官之大忌,一旦阻了和议,之后。。。。。。。。。。。他不敢想象,朝廷会如何应对,还有陛下那里又会怎么想。。。。。。。
但还是那句话,此时没他选择的余地,见赵石朝自己看过来,根本就是本能的,噌的一声站起身来,便大声道:“大帅说什么,就是什么,末将也听大帅的。”
赵石这才微微颔首,这些时日多有纠结,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议和之事,对于他来说,本无所谓,但数万将士战死在这里,接着便与人议和,让他心里极不舒服,加之如果议和,河中之地又该如何?退还给金人吗?那数万人的血不是白流了?
再有,一旦议和,河中军多数要退兵,退到哪里?重到张培贤帐下听令,还是随即回转长安?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北地。。。。。。。。
太多的不甘,太多的不愿,终是让他下了这个决断,非是想的不多,想的不远,而是想的太多,想的太远,才会如此。
生死荣辱,之后种种,他都思量了一番,他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也已有了定计,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议和风波,会闹的如此之大,波及如此之广,让他几乎措手不及。。。。。。。。。。。。未完待续。才子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