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三章蛮兵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三章蛮兵
又等了几日,大军姗姗而来,在城外下营,赵石也不再于城内多呆,而是回了军营,随即派中军官种七娘率领一队人马护送齐子平回金州。
五月间,蜀中也到了雨季,这几天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和秦地不同的是,蜀中的雨就好像拉成了丝,连成了线,下的不多,却是连绵不绝,一点都不爽快,而且空气中弥漫水汽,时日长了,黏黏的,湿湿的,让你无处躲,无处藏,从内到外都能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气息。
北方人在这样的天气里,稍有不慎,就会疾病缠身,这也正是北兵南征的最大障碍,幸运的只是,这次秦人入蜀的统帅却是个熟知蜀中气候之人,在军中早早就已准备充足,并定下了一连串的规矩,比如每人三套军服,以及一套雨具,生水不得入口,只要不是军情如火,必然要有姜汤,热食入口,军营中不得随处便溺,如若得病,立即招大夫诊治隔离等等。
草药足够,大夫带了近百人,一路入蜀,得病的还真就没几个,就算得了病,也多是寒热之症,用上几碗姜汤,几乎不用用药,就已慢慢痊愈,所以全军虽为蜀中天气所苦,但非战斗减员却是没有几例。
不过在利州呆的时日已经快有大半月之久,众将心里都在犯嘀咕,南边战事不知如何了,眼前还有剑门雄关,也不知大帅那里打的什么主意,这么拖下去,难道还能如先前般,让蜀军不战自降?
众将心中狐疑,不免也影响到手下将士,一直呆在利州城下,无聊之际,全军上下也是多有猜测,不过从金州到汉中,赵石每每都是谋定而后动,只阳平关下一战有些凶险,其余不管敌军多少,都如摧枯拉朽般一战而定,这么一来,军心振奋,由胜利而带来的凝聚力尤其非同小可,赵石这位大帅在众军心中之威望已慢慢成形,虽说底下众说纷纭,但谁都不曾怀疑,大帅已经心有定计,只等过后观瞧便是。
其实行军打仗这种事,哪里真会有运筹帷幄之间而能决胜千里之外的?未曾开打,先有四五分胜算,开打之后,当有七八分,再然后,因地制宜,临机决断,只有真到了追亡逐北的时候,才真正算是胜局已定,这样的过程才是取胜之道,毕竟自古以来,枯坐隆中,便能知天下三分的就一个,也大多都是神化的结果,真正的领兵大将,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不会考虑清楚的,但吃败仗的总在多数,归根到底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其实众将心中猜测也是**不离十,赵石这里不愿在剑门关下损伤军力,身为主帅,自然不能只看眼前,剑门关绝非决战所在,真正见分晓的地方估计便是成都城下,他这点兵,若强攻剑门,就算一战而胜,但手里的本钱拼光了,也是不败而败的结果,这非是大秦朝廷能接受得了的,更非是他自己想要的,所以这般说来,顿兵于此,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但这些时日,赵石可没闲着,将那江善叫到军中,仔细询问,不光是剑门失守的情形,更有现如今剑门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由谁人统带,其人来历如何,性情如何,麾下诸将出彩的有哪几个,都是谁等等等等,往往问的江善面红耳赤,额头冒汗这才作罢。
说起来,江善知道的还真不在少,剑门失守,守军主将战死,余者溃败,混乱之中,大部溃兵都逃往了成都方向,但也有少数败往利州,但可惜的是,这些人都已在围城之战中战死,竟没留下一人。
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利州城,没有不被仔细询问的道理,江善职位不低不高,详细情形他是不会与闻的,到是私下里听旁人议论居多,在只言片语之间,却也知晓不少内情。
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不是赵石想要的,不过江善的判断他是深以为然的,蜀军与乱匪必有勾结,但蜀军是否已在那个什么神教统领之下,这个说不好,孟氏失国,但遗泽犹在,乱匪是蜀人,剑门守军也是蜀人,勾结一下,也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是关于现在剑门的情形,他这里尤为关注,围城守军打着的旗号写着一个“邓”字,江善这里也捉了两个蜀军,讯问之下,却是得知如今剑门守将叫邓海,乃原蜀国理国公赵方旧部,只是个副将,捉住的人品级太低,其他的并无所知。
到是听那几个俘获之人说起,剑门一场大乱,白千白将军死了,陈立陈将军重伤之下,不几日也死了,第二天,连统兵的赵忠赵将军也为人刺杀身死,一场大乱下来,几个领兵大将都没了,那邓海并非国公心腹,最终却脱颖而出,领了守将之职。
而当时利州城被围的铁桶似的,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江善听听便也算了,他那时最想知道的是,蜀军粮草辎重如何,又有没有打下利州城的决心等等。
而这时赵石问的太过仔细,到是想起了这几桩事情,而赵石这里对刺杀两个字可是再敏感不过了,一个江湖教派,正面和大秦相抗是想也不用想,从那数十万乱匪被打的稀里哗啦就知道,这些家伙没别什么本事,靠的也不过是暗杀,行刺等手段而已。
听了那剑门守军统领赵忠被人刺死,心里就已经不做他想了,看来这个邓海又是那狗屁神教中人了。
赵石眼神有些阴郁,前世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对于教派什么的天然就有一种排斥感,而这拜火神教,若放在后世,当可以划为邪教中的邪教,为一己之私,挑动蜀中变乱,现在蜀中百姓已伤亡数十万,虽还没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程度,但蜀中元气大伤已是一定的了。
他虽说心肠冷酷,但现在却也有将拜火神教徒众千刀万剐的冲动。
不过听到这些,除了有些愤怒厌恶之外,心里却安定了下来,若果真如此,剑门虽还在蜀中手中,并有兵数万,但已不足惧,邪教的特点,也可以说是弱点,那就是只能蒙蔽极少数人,其他多数人都毫不知情。
而剑门那里,又都是原蜀国理国公赵方旧部,若都成了拜火神教的徒众,那才叫个笑话,若拜火神教真有这个手段,整个天下岂非早已经就是人家的了?
心中既然有了定计,也就不急着率兵前行,而是安稳的在利州城这里呆了下来,又过数日,还没等他布置完全,老天爷却是给他来了个惊喜。
汉中蛮族兵到了,也不知是那宁向岳怎么说的,竟是让蛮王阿律大邀众蛮,举族内迁,更得蛮兵近七千,赶来利州于秦人助战,共讨乱匪。
宁向岳没来,但郭猛却来了,赵石细问之下,才明白其间缘由,汉中蛮族居于群山之间,生活困苦,人口却越来越多,在山间生活越发不易,到是金花,银花,顶花几族,在山下设立土司,丰衣足食,渐渐强大了起来。
汉中蛮族同气连声,人家过的好了,自己日子却是越过越苦,缺衣少穿,若全都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人家活的比自己好,夏天阴凉,冬天饱暖,让人眼热无比。
所以近十几年来,众家蛮王都有心想要如山下几家蛮族一般,下山内附,当然,也不是没人想下山劫掠汉人城池村落,却为众家蛮王所阻,这些蛮王都是蛮族中最有见识的人物,知道山下汉人看似软弱,不过一旦与汉人交恶,恐怕就再也换不到汉人的东西了,还会惹来汉人的报复,只要这么一打下去,寨子里的部众生活将更艰难,汉人只要将出山的几处山口守好了,蛮族就再也别想出山了。
说到底,他们和南边的那些大族没办法相比,人家自己占着好多地方,能耕种,能开采金银,甚至有盐湖,茶树,而他们却没那个底气。
数年之前,蛮王阿律上请内附就是汉中蛮族的一个试探,却为汉人所拒,蛮族人和北边的胡人也很相似,对于尊严有着自己的独特认识和理解,将别人的拒绝看做是一种变相的羞辱,所以,之后再无人提起内附之事了。
而等到秦军大举而来,汉中蜀军也曾向蛮族借兵,但却为各家蛮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不是害怕,而是间隙已生,在蛮族这里便无法弥补,蛮族有句俗话说得好,不要相信曾经拒绝过你的人。
如此这般,等到宁向岳入山见到蛮王阿律,将已经想好的话一说,蛮王阿律细细追问,这才知道,汉中这里已经换了一家汉人来掌管,而汉人的头领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允蛮族下山建立村落。
蛮王阿律当即大喜,当即便痛快的答应了宁向岳颇为苛刻的条件,只是要汉家的头领保证,以后蛮族之人还要由各家蛮王自己率领,而且蛮族人可以遵守汉人定下的各种规矩,但汉家的头领不能将蛮族与汉人区别对待等等。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宁向岳也没想此行到会如此顺利,自是满口答应,之后蛮王阿律遍邀各家蛮王,不过十日功夫,就已将事情定了下来,而为了采信于汉人,各家蛮王七拼八凑,竟然组了一支近七千人的大军,让蛮王阿律的儿子伯撒统领,径自下山,去替山下的这家汉人攻打那不识好歹的家伙。
近七千汉中蛮族被各个头领带着,乱糟糟的来到利州城下,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和叫花子相仿,穿着打扮更是与汉家大异,越是身份尊贵,身上的零碎越多,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而有的不以金银为饰,而是各种纹身图画,花纹越是繁复,身份则越高,蓬头垢面的就已经够让人称奇的了,浑身再画的和鬼画符似的,真真好像是白日见鬼一般。
不过别看这些家伙穿着打扮如此特异,但人人身上都背着粗糙的弓箭,腰间别着匕首短刀,身材都不很高大,却一个个身子壮实的很牛犊相仿,神情彪悍粗野,光着赤脚,却行走如飞,正是赵石心目中山地兵的好苗子。
但就现在来说,这些好苗子还只是好苗子,看上去没有一点参天大树的意思,他们强壮,几乎身上的每根汗毛孔都散发着野性和原始的味道,但从他们的眼神中,赵石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土包子,什么都没见过。
六千多人聚在军营前面,仰着脑袋,看着高大的利州城,利州城作为利州军事重镇,比汉中城还要高大上几分,而且临江而建,更增了它几分气势,让这些以为汉中城已经是世上最雄伟壮观的城池的蛮族,感到难以置信。
蛮族的小王子,也就是伯撒,样子没有怎么出护赵石的意料,壮实的身板儿,比其他人干净些,却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脖子上套着银环,耳朵上挂着金环,连鼻翼上都有三四个小环子,手腕脚腕上更不用说。
不知道这些蛮族的审美观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和后世那些后现代打扮的新潮家伙差不多,赵石也有些纳闷,就这么叮当作响的,也不知在林子中怎么活下来的?
伯撒懂些汉话,但说不好,腔调比木华黎还怪,在知道赵石就是这里最大的官儿之后,弯腰行礼,很郑重的介绍了自己,也许是蛮王阿律有言在先,也许是在汉人建造的高大城池面前,胆气也变得小了,不管怎么说,他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并直言不讳,他是应邀前来助战的,并希望得到赵石的赏识。
和这些纯朴,不知世事,有时候却凶残无比的异族打交道,赵石是有些经验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了几个要求。
第一个,就是让这些蛮族都学会汉话,伯撒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而第二个要求是让他们都洗干净,零零碎碎的东东都摘掉,换上秦人军服。
这个要求就有些麻烦了,风俗不同,看来蛮族将这些东西看的很重,伯撒结结巴巴的据理力争。
这好说,软的不行来硬的,赵石立即板起面孔,指指点点的让伯撒将他们中间最勇敢的武士挑出来,又从自己军中叫出十几个老兵。
蛮人尚武,这个不用多说,越是这些不曾开化的部落,越是崇信武力,就像北边的胡人一般无二。
于是,军营中整个轰动了起来,索性,赵石下令,五万多人在营前列开了阵势,将六千多蛮兵围在一处,大秦军旅本就精锐,这一拉开架势,立即让圈子里的蛮族各个屏息凝气,有的呲牙瞪眼,手里已经将弓箭短刃握住,蛮野之性一览无余。
不过随即听说这些汉人要跟自家比试打斗,却又都一个个的眉开眼笑,跃跃欲试,士气可嘉,但结果却让这些蛮兵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男性荷尔蒙纷飞的欢呼吼叫声中,部落里最强壮的勇士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败下来,偶尔能赢上一场两场,根本无法弥补专业和业余之间的巨大差距,连小王子也被人家头领亲自上阵,一把举起来摔在地上,整个完败,这些汉人兵卒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分外高大起来。
沮丧之下,又有甜头送上,成捆的横刀,箭矢从军营中搬出来,打制精美,而又锋利异常的兵器一下子征服了这些蛮兵的心,接着一套套崭新的秦军军服也摆在了面前。
赵石向伯撒示意,伯撒这回二话没说,大声命令着,让这些蛮兵脱成六千多赤条条的大汉,跑到不远处的江边上,一顿好洗,赵石则让已经目瞪口呆的麾下军卒将蛮兵们脱下来的兽皮衣物一把火儿烧了个干净。
等到蛮兵们都换上崭新的军装,这下看上去,就顺眼多了,好像宝贝般抱着横刀,又将新得的箭矢抽出来一根根研究,蛮兵们一个个都裂开大嘴欢喜非常,瞧上去傻的可爱,但赵石却明白,这些家伙可一点都不善良,这还只是第一步,今后怎么才能让这些茹毛饮血的蛮族露出他们最凶恶的一面,还需仔细雕琢才成。
瞅着这些强壮而又好糊弄的蛮兵,赵石也笑了起来,作为第一支加入秦军行列的成建制异族军队,其不论在军事,还是在政治上,都有着其特殊的意义,这毋庸置疑,而现在的赵石,则想象着平定蜀中之后,秦军中必定会多出来一支山地作战的精兵。
而这些蛮族军队,不但善于在丛林之中野战,而且在攀爬上也非是汉人可比,攻城的时候却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是不是会在自己麾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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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四章谣言
请大人放心,城上一切安好。
蒋行披着雨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觉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身体,再看看对方身上破破烂烂的军服,心里微酸,不过还是强笑道:行了,我这也是在营内呆的气闷,过来随便瞅瞅,非是巡城,你忙你的去吧。
打发走了今日轮值的城门官,蒋行带着几个亲卫缓缓走上城楼,小雨中的剑门关依旧挺拔如故,虽然跌经战事,但却未给剑门关留下多少痕迹,其实这座蜀中雄关在建成以来,被人当面击破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自秦人入蜀以来,虽说剑门关两易其手,但却都非战之罪,阴谋诡计,永远比雄城天险更加的让人畏惧。
蒋行,身材不高,浓眉大眼,宽宽的脸膛,相貌堂堂,他出身蜀中大族,官至御前兵马司副都指挥使,去岁利州告急之时,随监军枢密副使苏方重增兵剑门。
后来理国公赵方降秦,那一晚他却是被一群国公旧部给看押了起来,惊心动魄之处,让他每一回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愤怒,羞辱,以及连绵如来的恐惧。
那一晚,枢密副使苏方重被当场剁成肉泥,国公旧部们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将御前兵马司上上下下围在营中,副将苏成松不听劝告,领着本部兵马欲出营平乱,被人围杀在营门处,若非国公号令森严,御前兵马司的三千人手,不定就会在混乱中被人杀个干净。
当枢密副使苏方重以及他的随身幕僚,参赞二十余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挂在各处营门之上的时候,他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接着便是滚滚而入的秦军,那一晚乱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理国公赵方一门深受皇恩,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敢相信理国公真的反了。
不过后来却是听说,也不知怎么,皇上竟然在不明前方军情之下,先就灭了理国公满门上下,只余一幼子被理国公心腹家将护送来了剑门,听了这些,蒋行也是默然无语,脑海里泛起的却是昏君两个字。
朝堂争斗,竟然祸及前方领兵大将,自毁屏藩,祖宗基业,还如何能守得住?孟氏百年之泽尽矣。
也正如他所料,不数月,蜀国亡了。
而亡国之臣那种凄惶,无所适从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反正大家伙儿都关在剑门关外的降兵大营,什么也做不得,再说了,蜀主自己就把数万剑门守军扔了,亡了又如何?
蜀中大乱,剑门这里也不知从哪传来的谣言,理国公为秦人所害,秦人欲杀国公旧部,这个蒋行是不信的,秦人至多杀上几个领兵官儿,秦人之志在于蜀中千山万水,又怎会行此暴虐之举?
但国公旧部们却深信不疑,一场下来,将秦人赶出了剑门关,还杀尽了秦人降卒,他这里身不由己,也带兵进了剑门关。
不过两日之后,国公旧部几个领兵大将死的死,伤的伤,却是让那邓海成了领兵大将,这人虽说也是国公旧部,但在蒋行看来,不知怎的,此人对于国公旧部却防范甚严,上任伊始,便撤换了好几个在军中甚有威望的领兵官。
而他这个御前兵马司的副都指挥使却也得了重用,不说旁的,只说之前邓海带兵去取利州城,围城两月,死伤的都乃是国公旧部所属,还楞是没攻下那利州城,邓海之心,之能,也就可见一斑了。
。。。。。。。。。。。。。。。
蒋行上得城楼,从关上远远望去,心神有些不定,也不知秦人又打的什么算盘,竟然迟迟未到,这让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十余万秦军顿兵关下,却是一连十数日,都未曾有何动静,最终却是关内一夜惊变,让秦人不费一兵一卒占了剑门关,自己等人皆为阶下之囚,难道这次。。。。。。。
心中不安越来越甚,但却无人去诉说,这等滋味可真的很不好受,若是公爷还在就好了,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手却是狠狠的一拍关墙。
从利州城回来,大敌当前,那邓海不知抚慰军心,却怒斥众将无能,参将刘文举稍有怨言,便被邓海打了三十军棍,这还不算,那些邓海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旁不时冷嘲热讽,有上官偏袒,行事也越来越是跋扈,其他众将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尤其是士卒虽都是蜀人,但这思乡之情却并不比秦人差了,已经一年多征战在外,如今蜀中又乱的跟一锅粥似的,士卒们说起家中之事,尽皆忧心重重,逃兵也多了起来,一味抓逃兵回来又怎是好办法?
如此一来,军心震动,若非白千,陈立,赵忠等人尽皆身死,邓海又将实力最雄的几支人马都换成亲信统带,不然四分五裂只在顷刻之间的,饶是如此,他这里也加了小心,多余的话从不出口,多余的事儿也从不去做,只牢牢握住御前兵马司的这点人马的兵权,邓海几次欲往其中安插亲信,都被他连消带打的挡了回去。
这不,这些日子,秦军援军到了利州,自己的这点兵马也被那邓海派上城楼,日夜守在这里,打的主意他还不知道?若秦人来攻,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他蒋行的部下了。
这样的伎俩,难道真以为他蒋行会就范?就算是国公爷那样的忠心,也开关降了秦人,他蒋行又非是迂腐文人,为何要替那等样人拼杀?
这些其实还则罢了,最让他忧心的却是外间情形什么都不知道,成都那边怎么样了?为何邓海等人就那般确定,成都秦人守军不会回攻剑门?
再联想到那些乱匪以及军中的一些谣言,蒋行不禁有些心寒,这蜀中的大势真是让人瞧不明白啊,勤王之军?呸,骗傻子罢了,分明就是些乱民为人所蛊惑,烧杀抢掠,比秦人还要可恶三分。
他所不安的,归根结底还是剑门已非善地,自己该何去何从?守关之人多乃国公旧部,他这个外人还真难找到个人商量,到了现在,军中那些谣言说什么邓海那里都是些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入,又要跟谁过不去,哪位将军又发了牢骚,成都如何如何,秦军如何如何等等等等,他已经懒的去管了。
蒋行正扶着城墙,浮想联翩之际,却听有人惊呼,快看,快看,那是什么人?
接着便有那眼尖的道:是秦人,是秦人,快去禀报指挥使大人。
也不用什么禀报,蒋行就在关上,此时一惊之下,身子一探,就向远处张望,隐约间,远处一行人马姗姗而来,身上浅红色的军服尤其扎眼,蒋行先是瞳孔一缩,看了半晌,一行人越行越近,来的人不多,是秦人先锋吗?人好像只有百多人的样子,是斥候?人又多了些,秦人搞的什么鬼?蒋行眉头越蹙越紧。
大人,是不是先去禀报邓将军知道?
蒋行不用瞧便知道,说话的是自己的亲兵都头,这人跟了他已经有些年了,是他最为信任之人,不过也许是方才想的太多,有些敏感,此时却是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淡淡道:慌什么?只这点人马,就去惊动邓将军,还道咱们被秦人惊破了胆,不忙,先瞧瞧这些龟儿子想干什么再说不迟。
秦人越走越近,顿饭工夫,才来到关下一箭之地,关上的蜀军都和蒋行一般,瞪大眼睛瞅着,来的人都起着马,大摇大摆而来,在一箭之地外停住,也不下马,只是望着关城,指指点点,间或还能听得见笑声。
蒋行看了半天,也未见之后还有人来,也怪这天气,雾气蒙蒙的,一两里之外,才能隐约瞅见人影,再远就不成了。
蒋行暗骂派出去的斥候,竟然让秦人来到近前都没个禀报,这要是晚上,估计秦人到了关墙之下,才能发现得了吧?
又过了些时候,关下的秦人才有了些动作,一骑前行几步,扯开嗓子就喊:关上的王八蛋听着,有主事的没,出来跟你爷爷说话。
这等谩骂之言,蒋行这样的人自然是只当做耳旁风,只是心里有些好奇,秦人要干嘛?难道秦人这是要使关前招降的老把戏?冲着他蒋行来的?不会吧,真当他蒋行是三岁小儿不成?
没有他传令,城楼上的军兵虽说鼓噪了一下,但却无人上去跟人斗口,更没人接那话茬。
显然,城下的秦军好像也知道蜀军开始可能就是这个反应,也不着恼,又喊了两句,这人嗓门颇大,喊出来的话城楼上听的清清楚楚,显然也是挑出来骂阵的,这种伎俩就算没见过,也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说过的。
城下那喊话的秦人兜着马转了一圈,哈哈大笑,龟儿子的,当缩头乌龟咧。
怪声怪气,偏偏还是川中土话,这下城上的军兵不干了,一时间,爹娘齐飞,龟儿子一色,,但论起声音洪亮来,却远远不如城下的那个秦人。
蒋行旁边的几个护卫更是脸上变色,皆请出城将关下的秦人杀个干净,但却为蒋行所阻,他还真想知道,关下的秦人到底想干嘛,之前十余万秦人顿兵关下,却从未派人前来叫嚣辱骂,也不知这回耍的是什么花样,以他的度量,还不至于被区区几句辱骂激怒。
城上虽然嘈杂,但城下那秦人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了上来,关上的狗贼们听着,回去告诉你家统领,尔等反复之人,恬不知耻,我家大帅说了,念尔等不知就里,为他人所惑,只是瞎子聋子般任人摆弄,所以城破之时,放下刀兵者,免死,不然的话,戳瞎你们的眼睛,割下你们的耳鼻,挖出尔等的心肝下酒。。。。。。。。
关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蒋行心里咯噔一下,如今关内可并不平静,他听说过些谣言,将秦人说的和茹毛饮血的妖魔鬼怪相仿,呼风唤雨,生食人心,这些自秦人入蜀以来就不曾断过,但这回却是越传越是邪乎,编的有鼻子有眼,某年某月某日,其人攻城,屡攻不下,秦人做法于阵前,招来何等妖魔,城桓崩塌,秦人入城,将守将捉住剐了,秦人官兵争相抢食其肉等等等等。
后来蒋行才知道,这些谣言大多都是从收拢的流民中传出来的,邓海那里还曾下令,不许众军再传此蛊惑人心之语,但谣言甚嚣尘上,哪里是禁得了的?连他这等领兵大将都听说了,就别说旁人了,但蜀军严整,这等谣言反而能激励众人死战之心,但现在嘛。。。。。。
这时见了守城军卒的反应,蒋行背后一凉,未战先怯,乃兵家之大忌,这谣言。。。。。。。。关下秦人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容他多想,关下那可恶的秦人又喊上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龟儿子还不知道吧?你们那个狗屁的邓大将军是拜火神教派来,专门领着你们这些兔崽子跟爷爷们作对的,不信的话,老子们营里面擒下了不下十几个拜火神教的兔崽子,都说那邓海是他们的什么堂主。。。。。。。
关上鸦雀无声,士卒们都愣愣的听着,蒋行手一抖,脸色有些发白,暗道一声,不好,龟儿子的秦人竟然会卑鄙如此,刚想说话。
大人,秦人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属下愿出关将秦人拿下,给大人处置。
蒋行斜着眼睛瞅了瞅,说话的又是他那护卫都头孙平,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但还是下令道:打开关门,叫卫呈带一营兵下去,不得恋战,小心秦人埋伏。
关下秦人的声音依旧,关上的兔崽子们,知道拜火神教是个什么玩意不?当年两淮大魔头方腊就是他们当家的,这回到蜀中,那还得了?不知道两淮惨事的,回去问问爹娘,看那些拜火神教的王八蛋,龟儿子是个什么德性。。。。。。。
赶紧放下刀枪,打开关门,让咱们进去除了邓海那兔崽子,咱们大帅说了,只要老老实实的,既往不咎,别给人家当刀当枪,自家的老小却被那狗屁的拜火神教给祸害了。
你们那里的周将军,刘将军,王将军,邓将军都已经幡然悔悟,和咱们互通声息,就你们这些当刀当枪的,还犹豫个什么?
关下那秦人口舌便给,吐字清晰,声音又是洪亮,例行守卫关墙的几百蜀军都听得真真切切,神色各异,有的开始大声回骂,有的默默不语,有的侧耳倾听,还有的窃窃私语,就连离蒋行稍近些兵卒在望向这边的时候,神色中都透着诡异,怕是关下话里面的邓将军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足够联想,估计现在心里正将什么刘将军,周将军之类在对坐入号呢。
关门大开,蜀军鱼贯而出,那些秦人嘻嘻哈哈,指点嘲笑,丝毫没将蜀军放在眼中,喊话的那位甚至都没看上一眼,依旧大声呼喊。
直到蜀军向前而去,秦人这才呼啸一声,各个从马鞍子上摘下弓箭,一轮箭雨下来,蜀军慌忙持盾遮挡,却还是伤亡了十数人,接着这些秦人纵声大笑,调转马头,施施然扬长而去,蜀军追之不及,皆是破口大骂。
那秦军领头的壮硕汉子回头狞笑,从身上拿下一张大弓,在马上迅即将大弓拉的如同满月,回身便是一箭。
领兵出关的卫呈还在传令让众军不得再追,只听旁边衙兵惊呼,一个身手敏捷的衙兵已经侧身持盾挡在他的身前,砰的一声闷响,卫呈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胸口剧痛,低头望去,却只看见一小截箭尾露在外面,竟然是中箭了,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时,随着他那亲卫衙兵,两人的身体立时齐齐向后滚倒在地,关上以及他周围人等齐声惊呼。
从关上望下去,这一箭却是如此令人惊怖,不但先洞穿了皮盾,接下来更是从那亲卫胸口穿过,几乎是带起一飙鲜血的同时,没入卫呈的胸口,箭尖从背后透出,这才力尽而止,一箭破盾,连杀两人,此等的威势,让关上瞧得清清楚楚的蜀军尽皆胆寒。
剑门关上,再一次鸦雀无声。。。。。。。。。。
(哈哈,评价票果然多了,竟然一天就涨了零点三个百分点,谢谢几位的书友,阿草不求别的,只求能让指数到八点零以上,让此书最明显的评价好看些,没有过高的要求。
这两天闲着没事看了几部韩剧,哈哈,大家瞅出现在韩国人的变化没有?阿草看出一些,以前吧,其实也都是些情情爱爱的电视剧,这个就不用说了,但和现在新拍的韩剧相比,以前的韩剧里面没有什么坏人,嗯,大多数韩剧应该是这样的,你可以从其中看出韩国相对淳朴的民风。
但现在不一样了,和台湾电视剧越来越像,而且大多都是什么争夺家产的,里面的坏人也和台湾剧里面的越来越像,坏的流脓那种,而女主角和男主角也像,就是特别纯善,现实里估计没有那种,比如说四十集连续剧,好人被欺负三十九集,最后一集翻身做主,真真让人倒胃口啊,不过也从侧面说明,韩国人的社会风气也在转变中,唉,真是一个急功近利的年代啊。)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五章关内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五章关内
这几日,剑门关守军也算是焦头烂额了,秦人大队人马据说还驻扎在利州城外,但小队人马却是轮番出现在剑门关下。
和当日情形差不多,只是散布一些谣言,但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开始还只是说邓大将军是什么拜火神教的奸细,后来却是越来越离谱,先是说理国公赵方未死,为拜火神教行刺重伤,现在正在成都养病,拜火神教勾连蛮族起兵作乱,将成都府围住,不过是不想让剑门国公旧部知道这个消息罢了。
第二个更是耸人听闻,竟说蜀军大将白千,陈立以及赵忠皆为拜火神教所害,邓海这才夺了剑门兵权,其中又掺杂些真真假假的话语,其中就有,现如今邓海身边之人都是生面孔,还不住的安插自己亲信,其实这些人都乃拜火神教教众,蛊惑军心,想要让蜀军士卒为拜火神教效死,一些军中大将都为邓海排挤,若再过些时日,恐怕整个蜀军内里都为拜火神教所掌。。。。。。。。
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活灵活现,开始时守关士卒还不怎相信,大声咒骂秦人诡计多端,竟用这等卑鄙伎俩来动摇蜀军军心,可谓是白费心机。
但听的多了,关上守卒都沉默了下来,一些老卒已然开始拿这一年来的事情与秦人所说一一对证,却越来越是狐疑,那混乱的一夜大家伙儿都是经历过的,白千,陈立都是军中大将,身边护卫众多,却在那一夜一死一伤,也太巧了些。
尤其是第二日,赵忠领了兵权,却在关内遇人刺杀身亡,刺客当场毙命,并未留下什么首尾,开始时大家伙还想,是不是秦军伏在关内的密碟死士所为,所以激怒之下,将俘获秦军杀了个干净,但现在回想起来,事情多少有些蹊跷之处,只是混乱刚过,大家未及细想罢了。
想到这些,狐疑之余,却是浮想联翩,若真如关下秦人所说,那国公爷是否真是未死?国公既然未死,当夜为何所有人都说国公死了,秦人要杀尽国公旧部?这谣言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生?
有那心思重的,又了解些内情,已经开始想,那晚白千,陈立,赵忠等军中大将都是国公最亲信的大将,却都仿佛深信国公已死,不然已那时蜀中情势,断不会降而复叛,不然,不但是陷众军于死地,而且如果国公未死,剑门一场大乱,国公也会为秦人所害。
这般说来,秦人所说未必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恐怕传此谣言之人,当初就已知道,秦人十余万大军,断不会回攻剑门,只这一条,秦人所说就有七八分可信。
谣言这东西,就是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更难以做出有力的决断,而其传播的速度更非那些瘟疫等疾病可比,听到这些话的只是些守关兵卒,不过数百人众,但只几天功夫,剑门关内就已谣言四起。
关内军心本就不稳,这个时候更是人心惶惶,虽说邓海责令众将安抚军心,又将守关兵卒都换成了自己心腹,秦人来了,还在关上暗伏神射手,射杀了两个靠了近的秦人,但也多是无济于事。
谣言这个东西,一旦传开,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了的?更何况,邓海在蜀军当中威望本就不足,白千,陈立,赵忠等大将不是死了,就是已被邓海撤换,没了这些人稳定军心,一时间,关内波诡云谲,已呈危机四伏之势。
而就在此时,秦军大队人马终于拔营而起,往剑门关方向而来,整个剑门关内一下子都沉寂了下来,就像是压抑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出炙热的火焰,将一切都烧个干净。
剑门关中军。。。。。。
邓海满脸阴郁的走来走去,他看上去四十许年纪,留着短须,相貌清消,若非眉眼中藏着几分厉色,整个人看上去和村间的老夫子一般无二。
此时他也是满面疲色,一双眼睛带着血丝,一身便服,背着手在屋中转着圈子,屋内并非只他一人,但却没一人吭声,屋中气氛显得分外的凝重。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到是说说,现如今该怎么办?”邓海站住身形,目光在屋中众人身上扫过,一叠声的问道,他这里也是急了,早知秦军要来,只是未曾想到,秦人来的这么快。
赵石那里还真没猜错,这邓海早已入得神教,在蜀军中已呆了二十多年,乃神教在蜀国伏子中官职最高之人,在剑门变乱中也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一举夺得蜀军兵权,占了剑门不说,还切断了秦军退路,可谓是劳苦功高,而神教这里在之后也是陆续向剑门派出教中得力人等,渐渐把握住了剑门蜀军的兵权。
不过到了如今,不光是邓海焦头烂额,其余人等也是坐困愁城,想破脑袋还想不出破此危局的办法来。。。。。。。。在汉中的青龙堂看样子是完了,不然秦人断不敢不顾后路,挥军入利州,但那么多的人马,相隔不到两月,竟然就。。。。。。
废物,一群废物,方进之,王大元等人在金州吃了败仗,狼狈而来,这边还有些幸灾乐祸,但相隔三月,青龙堂陆大年那里也完了?秦人难道真会妖法不成?
这些噩耗对于神教来说,当真是有些不可承受了,神教在蜀中经营了数十年之久,只这数月间,就已去了一半,不知是自家人太过废物,还是秦人太过凶悍。
金州惨败,于神教谋划的打击之大,非是汉中失利可比,没了金州粮草支撑,蜀中变乱已经一年有余,今年的收成也是可想而知,就算神教得了蜀中,也将是一个天大的烂摊子,没有粮草,大家伙儿都得饿死在这巴山蜀水之间。
这也就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根本没有退路可言,自金州兵败的消息传来,又攻取利州城不得之后,剑门关这里已经做了防备,理国公赵方的一些心腹,杀的杀,战死的战死,撤职关押的也有几个,这般一来,如果秦人强攻剑门关,也可与秦人殊死一战。
但没想到的是,秦人竟然使出了离间之计,这计策说来也无甚出奇之处,不过是散布些谣言,混淆视听,让众军离心罢了,若是国公在时,断不会因些许谣言,就能使军心震动,但这个关头,秦人只是在关下喊上两句,根本不用使其他的手段,就已使关内守军渐渐离心,危机只在早晚之间了。
邓海见众人皆垂头不语,心中大怒,别看他长相像个好好先生,但此人脾气暴躁却是众所周知的,“都哑巴了吗?尔等在想什么?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唯恐旁人不知尔等的能耐,对那些老将指手画脚,冷嘲热讽的本事都哪里去了?说话啊,一群酒囊饭袋。。。。。。。。”
这时坐在正座上的一人见他说话越来越是没谱,这才沉声开口道:“澈之。。。。。是不是忧虑过甚了?秦人只不过在关下喊了两句,怎就乱了方寸?”
邓海心里一急,坐在上首这位,名义上是他的幕僚从属,其实却是神教的二祭酒方进庭,这位祭酒大人邓海是深知的,书生气极重,和其他几位祭酒不同,方进庭自小读书,已经中了举人,向以谦逊以及文才闻名于神教之内。
神教是什么地方?方二祭酒的名声也就不问可知了,手无缚鸡之力,更非一人之敌手,放在神教,几乎就是和废物两个字是同等地位,而教主那里也分外不喜,这才将他放在了剑门,主事的却是邓海,方二祭酒不过是在这里起个监军的作用。
和这位共事日久,邓海也明白了,这位旁的本事也许没有,但和起稀泥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就像眼前,都火烧眉毛了,他还不忘给手下人等开脱,以文官而治武事,这让邓海又想起了朝廷派驻军中的那些监军。。。。。。。
不过正待说话,那边方进庭已然摆了摆手,笑的温文尔雅,“每逢大事有静气,此乃正道,来,坐下说话,自古以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任其说去,我只如磐石不动,以静待之,不久谣言自破,何必如此心急?
秦人远来,出此下作伎俩,无非是黔驴技穷之策,不久必败。。。。。。。”
邓海一跺脚,吼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守好自己营盘,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一旦有变,立即率兵平之,从即日起,关内宵禁,无事乱串营房者,斩之,妖言惑众者,斩之,聚众滋事者,斩之,无我将令,谁若敢聚众私会,定斩不饶,给我盯紧了周钦,蒋行,刘文举等人,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却也不愧多年宿将,众人轰然应诺,鱼贯而出。
方进庭这里脸色有些不好,正说到兴头上呢,就被这邓白脸给打断了,还知不知道上下尊卑?真真是无礼到了极点,武夫粗鲁可见一斑。
邓海转过头来,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我的祭酒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护着他们,我之前处置这个,您不准,打那个军棍,您还是不准,这么下去,这群龟儿子还不得反了天去?就说眼下,您知不知道?都说是谣言,但您想没想过,这谣言是谣言吗?国公留下的这些将校,有哪个是傻子?我之前总说总说,别跟这些武人粗人较劲儿,叫他们守些规矩,别有事没事的就去撩拨他们,这群龟儿子都当耳旁风,我想处置他们,您还护着。
您知不知道,军中处置不公,那是要生兵变的,别说咱们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知道,就说这会儿吧,您瞅瞅这些龟儿子,一个个都顶个屁用?现在我还无法去找那些军中宿将商议。。。。。。。”
那边方进庭也变了脸色,根本不顾他的牢骚,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本祭酒是做错了?只你邓海是对的,你要知道,神教起事靠的不是这些什么国公旧部,而是我神教弟子,我不护着他们,难道让你杀上几个,那些人就会听你的?乖乖将兵权交出来?”
邓海脾气本就不好,又是心急如焚,这时能挤出个笑脸来已是分外不易,听了这些强词夺理之言,那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眼睛也瞪了起来,他本就瞧不起眼前这位读书读傻了的二祭酒,这时再顾不得那么多,说话开始不客气了起来。
“祭酒大人,靠谁不靠谁我心里清楚,不用祭酒大人提醒,时到今日,我也不怕跟祭酒大人明说,关内三万余人马,现在人心涣散,变生肘腋只在须臾之间,以静制动?镇之以静?书生之言,说出来也不怕旁人笑话。
我跟你说,祭酒大人,只要咱们的身份被这关内的士卒知道了,或是有人说,兵变那晚,是咱们的人刺杀了白千,陈立,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咱们一个也别想生出剑门关,教中兄弟?嘿嘿,那才几个人?这关内的都可以说是国公旧部,连邓海也是。。。。。。。。。
我之前所作所为,哪件不是为了神教?想的就是要将这数万精兵收为己用,现在可好,你再看看,军中有几个人说邓海好的?
你知不知道?若非你拦着,我早就将那几个嚣张跋扈的龟儿子杀了,定能换取一些人心,到如今也不会觉得无人可用,你说你领来的这些龟儿子都有个屁用?行军打仗是外行,还好勇斗狠,丝毫不知领兵之道,早知今日,我他娘的将这些龟儿子都杀了,也在所不惜。”
方进庭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白的吓人,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好好。。。。。。。好你个邓澈之,神教待你。。。。。。。不薄,竟然养出了个。。。。。。。白眼狼来,竟敢如此跟我说话,来呀。。。。。。来呀,要杀你就来杀我,不然,我定要禀明父亲。。。。。。让刑堂来跟你计较。”
邓海本来也是怒极攻心,若是平日,断不会跟方进庭为难,就算不喜其人做派,也不会摆在脸上,但今时今日,祸无顷刻,却再也听不得此人呱噪。
这时冷笑一声,“方进庭,你当我不敢?来人呀。。。。。。”
方进庭脸刷的一下就没了血色,只听邓海在那边冷冷吩咐,“方先生累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休息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见他,胆敢抗命者,斩。”
“邓澈之,忤逆犯上。。。。。。。为教规所不容。。。。。。。我看你是个什么下场。。。。。。。。”
“堵住他嘴,别让旁人听到。”
挣扎声渐渐隐没,邓海举起屋子里的椅子,一下子摔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一脚又将桌案踢翻在地。。。。。。。。。
直过了半晌,屋子里砰砰啪啪的声音才止歇下来,又过了盏茶功夫,里面传来邓海疲惫至极的声音,“来人,去找邓栏来见我。”
过不多时,一个精干的汉子已经出现在邓海面前,先是诧异的瞧了两眼乱七八糟的屋子,这才单膝跪地,“叔叔叫侄儿来有何吩咐?”
过了顿饭工夫,精干汉子悄悄离去,是夜,剑门关上放下一个篮子,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剑门关。。。。。。。。
。。。。。。。。。。。
“小人名叫邓栏,代家叔拜见将军。”
这里是秦军大营,离剑门关只有三十余里,正是当初小漫天寨遗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之内,赵石上下打量着来人。
来人一张娃娃脸,有几分风霜之色,未语先笑,看上去精干中带着圆滑世故,在赵石如出鞘刀锋般的凌厉目光注视下,来人笑的有些勉强,不一时,额角眉梢就隐隐见了汗渍。
“你叔叔是。。。。。。”
“不敢欺瞒将军,小人叔父就是现在剑门关守将邓海。”
“哦?”赵石笑了起来,这可是有趣儿了,旁人若派了人来,他还不会奇怪,惟独是这邓海派人过来,才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剑门关守军大多都是理国公赵方旧部,邓海则八成是拜火神教中人,如此一来,到是让他有了机会,但成效如何,他心里也没底,若是不成,也唯有强行攻关一途了。
而现在那邓海派人前来。。。。。。
“你不帮着邓将军守卫剑门,来到此处所为何事?难道邓将军想用只言片语,让我退兵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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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六章谋算
(哈哈,下周又能上***了,高兴,还有啊,那位刷评论的朋友,阿草承认,情节是有些拖了,但之前也问过了啊,大家都说仔细些写出来比较好,不过蜀中之战也快完事了,再有个七八章吧,等一等吧,不要再刷评论了,好吗?)
“兵戈之事,小人哪里懂得?小人叔父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派小人密见将军,有几句肺腑之言叫小人代传,不知将军可否屏退左右?”
赵石微微一笑,“听闻拜火神教之人,专会刺君杀将,不得不防,有话就说吧,如今剑门关的谣言还嫌少吗?”
邓栏微微一窒,暗道一声,果然名不虚传,这人年纪和传闻相符,又在金州大败数十万大军,方进之等人只得数十人落荒而逃,不论心机城府,都非常人能及,还是少作试探为好。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将军谬矣,拜火神教,小人也略知一二,但将军怎知家叔定为那拜火神教之人?一些江湖传闻,将军如此身份,怎能轻信?拜火神教当年两淮起事,又怎么会在今时今日,于千里之外的蜀中死灰复燃。。。。。。。”
看着作此无辜状的邓栏,赵石微微愣了愣,不过沉吟顷刻,就已经明白了这人的心思,这是要和那拜火神教撇清关系了。
他神色淡淡的,只是一双眸子却紧紧盯着邓栏,直到对方深深低下头去,这才缓缓道:“是不是拜火神教徒众,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好了,废话少说,邓海派你前来,肯定不会只为了这点小事吧?我秦人不尚空言,有话直说就是。”
这边厢,邓海实已如芒在背,汗透重衣,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赶紧道:“赵大将军明见万里,今将军挥兵蜀地,兵威赫赫,奇计迭出,令人闻风丧胆,不敢欺瞒将军,家叔日夜思之,大势所趋,不愿效那螳臂挡车之举,陷众军于死地。。。。。。。。今愿为大将军之羽翼,只是反复之人,不敢求将军信任,今欲献上城池,,为投靠之礼,就是不知。。。。。家叔若是降了将军,将军欲如何相待?”
赵石一拍作案,脸作喜色,想了想,笑着道:“邓将军若能献上剑门关,那还有什么说的,加官进爵都是小事,我这里许他仍领原来人马,蜀地平后,当可为一地镇守使。”
邓栏听了,也是眉开眼笑,一揖到地,“如此多谢将军,将军领兵到日,即是家叔开城降顺之时,家叔说了,以城头点火为号,城门自开,关内冥顽之辈,还有许多,家叔力薄,还请将军能看见火光,立即率兵入城,以防小人趁机坏了大事。”
又商谈了半晌,赵石这才满脸含笑的亲自将邓栏送到营门口,这才淡淡道:“军情紧急,我这里就不留你了,回去告诉邓将军,有功之人,我大秦从不吝于重赏。。。。。。。朝廷谕令,凡拜火神教徒众,皆处凌迟之刑。。。。。。。望邓将军能言如所行,好自为之。”
邓栏连忙点头,诺诺应是,这才掉头而去,直到离开秦军大营,这才转头望去,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在秦军中军大帐内的谄媚恭顺?眼神更如毒蛇般冰冷,嘴角处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而这时赵石也回到了帐内,而这时帅案之上已经摆了一碗米饭,两样小菜,李金花此时正弯腰从一木桶之中舀出浓汤,一身戎装的他,却是做的这些家居之事,看上去有些可笑,但一丝温馨的感觉却在赵石心中慢慢滋生,久久不去。
看见赵石进来,李金花回头指了指桌案,“快吃吧,众军未歇,则将不言苦,众军未食,则将不言饥,大帅难道以为名将是不需休憩,不需吃饭的神仙吗?”
这时赵石身后还跟着赵幽燕和达懒两个人,一见这等情景,赵幽燕一咧嘴,一把抓住达懒的胳膊,拽着不清不愿的达懒掉头就出了帐子。
赵石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正好饿了。”坐下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两人自那日帐中相会之后,这行事上也就随便了许多,也不怎么避讳于旁人了,到是羡慕的其他众将眼睛发蓝,这才好像明白过来,原来娶个将军当婆娘还有这等好处。
李金花显然已经吃过,这时只安静的坐在旁边,出身的瞧着,眉眼中的温柔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半晌过去,赵石吃了个差不多,李金花一边为他添上汤水,一边笑着问道:“可是剑门有人过来?”
赵石随意的点了点头,“邓海的侄子,说什么要献关投诚。”
李金花有些吃惊,皱着眉头道:“怎么会是邓海?”
赵石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末路穷途,怎么就不能是邓海?”
看李金花皱眉沉思,赵石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想了,那人的话不可信,若是他能提上一个两个人头过来,说不定我就会信他一半儿,但空口白牙的,说的再好听,也不能取信于人,再说了,我这里只是轻许些好处,他竟然就那么答应了下来,如同儿戏一般,也不知是来人太傻,还是觉着旁人都好糊弄,呵呵,显然这家伙是头一次办这样的事情,人到是有些小机灵,但不成大气候。”
想在他这样的人面前说谎,确实不太容易,彷如关公面前耍大刀一般,那邓栏虽说已经听说了他的名声,但以赵石的年岁,下意识的,邓栏还是看轻了他,如此一来,谁骗谁一把,还真的是两说着了。
李金花听他说的胸有成竹,眉头一展,轻声道:“既然是献关投诚,可有约定?”
赵石点了点头,“说什么城头点火为好,还叫咱们速速领兵入城,应是想在城中设下埋伏吧?到时趁势而为,临机应变,自讨苦吃的总归不会是咱们就是了。”
“还是要多加小心,到时你只在城外,别逞强抢先入城。”
“不须太急,看到的听到的也许是假的,但我们可以从中间找到有用的东西,邓海派人过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剑门关内的情势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不然他不会派了人来。。。。。。。”
赵石放下汤碗,“打仗这事其实很简单,尽量让自己多出些选择的余地,而让敌人选择余地变少,而结果也就只能有一个,按照我们的选择来走。。。。。。”
李金花没怎么听清楚,有些不明所以,但赵石却是轻拍一下桌案,“明早不需急着拔营,叫众将来中军议事。。。。。。”
。。。。。。。。。。。。。。。。
他这边不疾不徐,但剑门关内却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关头,邓栏回到剑门关,连夜将经过禀于邓海,最后却还是加了一句,“叔父,此事是不是有些悬乎?若真放秦人进关,就算设下埋伏,秦人真就会上当不成?若是秦人一入关,便抢占城墙等处,步步为营,咱们哪有可趁之机?”
邓海却笑了起来,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又如何?我教众兄弟最善什么你也不是不清楚,到时候,只要那赵石敢进关,就管叫他来得去不得,秦人群龙无首之下,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叔父,那赵石狗贼护卫严密,就算侄儿单身过去,他也未曾屏退左右,到时候必然也是防卫森严,只怕。。。。。。。。”
邓海笑的有些诡秘,又有些得意,本来关内人心浮动,让他很是焦躁,但之前想的这个法子却是又能阻秦人援军南进,又能化解当前危局,还能保全自身,实在是一举三得,想不得意都不成。
这等妙策憋在心里有些难受,自家侄儿既然问了,说说也是无妨,“你知道谁要来这剑门关?”
邓栏茫然摇头,只听邓海接着便道:“就是刑堂那位招惹不得的。。。。。。”
听得刑堂两个字,邓栏迟疑了一下便即恍然,惊声道:“难道是。。。。。”
邓海笑着点头,“不错,就是那位三老爷,昨日来传的信,也许明日,最迟后日便到,有了他在,万马军中,取那赵石的首级还不是轻而易举?”
邓栏连连点头,满脸的欢喜,谁不知道刑堂那位乃盖世英雄,武功已是超凡入圣,笑傲群雄,更听闻那位在成都还刺杀了秦人的大元帅,且萧然而走,并无一人能拦住他一步,若真到了剑门关,想来离那赵石授首之时,也已不远了。
不过欢喜归欢喜,随即便想到之前之事,立即便急急道:“叔父既然知道三老爷要来,还把二祭酒。。。。。。。。”
邓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道:“方进庭酸腐之人,若非是他,如今怎会是如此局面?三老爷的为人为叔比你清楚,处事最是公允,不然为叔又怎会在三老爷即要来到之际,轻易得罪那蠢物?”
不过想到经营许久的局面就此不再,邓海还是长叹了口气,“这些话不要跟外人提起,下去之后,悄悄准备好行装,等剑门大乱之时,咱们立即脱身去成都那里,千万别让旁人看见,就算教中兄弟也不成。”
邓栏虽说聪明,但还是有些不解,疑惑道:“走?去成都?这里不要了?为什么?”
邓海苦笑,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这个侄儿虽说聪敏,但见识还是少了些,却是耐下性子解释道:“秦人就算群龙无首,只要进了关城,你想想,几万秦军,别说关内人心浮动,军兵士气全无,就算是众志成城,若无坚城可守,也定非秦人对手。
到时候,秦人主将被刺,红了眼的秦人会干出些什么来,还用我说吗?”
“那。。。。。。。。秦人占了剑门,岂非是咱们败了?教主那里怪罪下来怎么办?还有这数万军兵可是咱们的心血所在,若一起带走的话还能有个交代。。。。。。。。”
邓海把眼睛一瞪,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各个都成了榆木脑袋?
手指着邓栏,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呀你呀,以前就跟你说,行事不能总看眼前,鼠目寸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数万军兵你当我想扔给秦人?这关城若是能守得住,我还能走这一步险棋?
你怎么就不能多想想,多看看,就知道问,我若不在了,我看你还能去问谁?”
“叔父,侄儿错了,以后一定多看多想,不让叔父担心。”
邓海嘘了一口气出来,放缓了声音道:“现如今关内谣言四起,危机四伏,这数万军兵已不足峙,所以我这里才要放秦人入关,一旦三老爷那里行刺得手,秦人群情激愤之下,定要和守关兵卒成混战之势,此正脱身远走的好时机。
而秦人经此一战,就算占据了剑门关,也再无力进军成都,这才是重中之重,一城一地之得失算不得什么,只要拖住了秦军,教主那里就不会太过怪罪于我等失关之责,也是那方进庭太过恼人,不然这数万军兵才是你我叔侄在神教的立身根本。。。。。。。。。
此去成都那里,却还要将那方进庭带上,不管怎么说,那是教主的儿子,损伤不得,再有三老爷的名头顶着,咱们叔侄也是无事居多,但手下无兵无将,行事却要谨慎些了,不要轻易跟人结怨,你道神教之中的争权夺利少了?
不过话说回来,神教青龙堂估计已经都成了孤魂野鬼,方进之,方半儒等人不得教主欢心,也都成了孤家寡人,神教已是十去其五,也正是用人之际,你我叔侄此去成都,说不定还能得个好职位,以后好好做,定然有处人头地那一日。”
。。。。。。。。。。。。。。。。
不过这叔侄两个之后如何商议脱走之事,此时在蜀军一处营房外面,一条黑影闪身进了营房。
“谁。”黑暗中,一人低吼了一声。
“老蔫,是我,别动刀子啊。”
黑暗之中,有人低声笑了起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几声归刀入鞘的响动,灯烛晃动,昏黄的烛光中,四个人都是贴墙而立,蔫狼嘿嘿乐着,手举烛台立在正中,瞅着进门就差点挨了一下的胡离。
“老胡,这么晚了还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偷香窃玉呢,莫怪,莫怪,谁让咱手这么快呢?”
其他几个人都嘿嘿笑了起来,胡离瞪了一眼这个外面憨厚,实则奸诈的家伙,径自走了进来,“赶紧把烛火灭了,现在那群王八蛋盯的可严。”
烛光熄灭,屋中又恢复了黑暗,蔫狼的声音响起,“这么晚来兄弟这儿,肯定是那事儿有眉目了吧?”
他们这群人乔装成私盐贩子来了蜀中,途遇在青龙寨脱走的徐六一行马匪,一拍即合,便跟着那群彪悍的马贩子来了剑门关。
那徐六还真没说假话,他一个堂兄就是蜀军中一个校尉,手下领着百十多人,官不大不小,见到堂弟这么一副样子来投,二话没说,就把这群人安置了下来。
又听说这群人不是马匪,就是私盐贩子,都是一等一的亡命之徒,不惊反喜,和领兵的上官一商量,将一群人都招进了军中。
蔫狼看着老实,只得了个旅帅来当,胡离别看干瘦干瘦的,但那股子精气神却非常人可比,那位徐校尉看着顺眼,让他当了自己的衙兵,一群人也没散开,自组成了一帅,都让蔫狼领着,这样一来,两人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前些日子,蜀军出关去取利州,他们也跟着去了,没怎么出力,都在后面躲着,自然没什么损伤,但是攻城时,徐校尉这一队人马也被派上去两次,伤亡很是不小,百十多人只剩下了七八十个囫囵的,连那位徐校尉都被石头给砸了一下,胳膊现在还挂着呢。
等到从利州回来,两人瞧着蜀军士气低落,都是暗自高兴,后来又听说秦军大队人马来了,两个人一琢磨,人单力孤的,还是等大队人马到了,瞅个时机,将城门打开才是正经总归不能干等着就是了。
不想大军还没到,这机会竟然就造出来了,关内谣言纷传,说什么的都有,蜀军中人心涣散,大多都在私底下痛骂邓海等人领兵无方,而议论邓海等人来路的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些领兵的将军们嘴上不说,但从他们阴郁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也是心中存疑。
两***喜,那已经养好了伤的徐六在听闻说邓海乃拜火神教之人后,更是暴跳如雷,大骂拜火神教的狗贼不得好死。
已为徐六当成好友的胡离乘机试探了两句,徐六显然对拜火神教恨之入骨,当即二话不说,将自家的堂兄找了过来,三人密议之后,那徐校尉去寻领兵的周将军,事情到了什么地步,蔫狼这里还在等胡离的消息。
黑暗之中,胡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差不多是成了,赶紧叫兄弟们戒备,估计大事成不成就在明晚,咱们身份低,不知道最终会是多少人叛乱,但乱起来就好,他们狗咬狗,咱们不掺和,只瞅准了时机,抢占城门,明晚上,派个兄弟出关,去给大军报信,千万千万谨慎些,别让人发现了,不然都得掉脑袋。。。。。。。。。。”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七章混乱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七章混乱
(最近看了本“赘婿”,不错的书,隐杀作者写的,这厮写书是闷骚型,扮猪吃老虎那类,但不落俗套,文章也总有一种淡淡的温馨感觉,很合阿草的胃口,真的很不错。)
听到胡离消息的时候,大军离剑门已不足十里,对于赵石来说,这算是个惊喜,胡离和王览等人入蜀也有半年多了,但王览只在汉水之侧露了一面,接着就踪影全无,而胡离更是一点消息也无,就好像整个人都没了踪影一般。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时代的通信手段简单而原始,撒出去的人要再想联络上,真真是比登天还难,就算联系上了,所报之事多数也已时过境迁,没有半点时效性。
当初赵石也是无奈之举,期望有些过高,将人撒出去,过上了这长时日,才觉着当初所作所为有些想当然了,而派出去的人手也太少了些,想让他们有所作为,也是困难的很,不如让他们哨探敌情来的好些。
不过王览和胡离等人却是接连给了他点惊喜,王览那就不说了,直接扮成马贩子混入了乱匪当中,虽无大用,现在更无踪迹可寻,但说不定,现在人就在成都那里。
而胡离等人更好,半年多不见踪影,却原来是到了剑门,而且还混入了蜀军当中,真真有些让人料想不到。
但赵石这里也是哭笑不得,选择又多了一样,反而让他有些犹豫了,是按之前谋划般,直抵剑门关下,还是再等上一等,让关内自己乱起来?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坏处。
邓海的话虽不能信,但只要关门一开,秦军大举入关,占住关内要害处,想来应是能顺利拿下关城,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不用损伤太多,只需提防一些阴谋诡计即可,关内蜀军当可留下大半,坏处也很明显,邓海虚情假意的,让人琢磨不透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总是有些隐忧在的。
而胡离自然是信得过的,若关内先乱起来,秦军趁机入关,好处当然有,自然不用担心什么阴谋诡计,只一心夺下剑门关就是了。
但坏处也不是没有,夜晚之间,一团混战,秦军入关之后,怎会一帆风顺,自然要守住城墙和关门,坐山观虎斗?也许吧,变数太大,根本不知会发生什么,又是在晚上。。。。。。再说了,很难说这是不是蜀军的圈套。。。。。。。。
不过他到底是决断之人,一时三刻间便已经打定了主意,立即下令全军明早就地驻扎,不得向前,他到要看看,明晚关内会乱成什么样子,之后随机应变不迟,只是现在大军离剑门关太近了些,也不知那些各怀心思之人敢不敢在大军眼皮子底下作乱。
第二日无话,白天时,赵石召集众将议事,教众军养精蓄锐,晚间全营戒备,一旦关内异动,这里便要拔营而起,直取剑门关的,当然,其中种种细节处都做了相应的布置。
第二天整个白天都在平静中悄悄度过,剑门关一如既往,笼罩在蒙蒙细雨织就的轻纱当中,秦军再未向前一步,蜀军照旧谨守关城,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但在这平静之下,多少人都在打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等待着夜晚的来临,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平静,接着便是狂风暴雨,雷霆漫天,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在这暴风雨来临之际,保全自己,让敌人付出最大的代价。
夜晚悄悄降临,黑暗慢慢将自己的身躯延展开来,将天地间的一切都遮盖在自己身躯之下,剑门关城头上亮起了点点火光,这自然不会是邓海的信号,而是剑门关守卒点起的火把。
黑暗中,秦军悄悄拔营,慢慢朝剑门关方向而来,到得子时,秦军离剑门关已不足两里,大军缓缓停下脚步,在众军口口相传的军令中,列开了攻击阵势,全军上下,几万双眼睛都齐齐盯在依旧毫无响动的剑门关上面,就像是待机而动的狼群,等待着猎物露出柔弱之处的那一瞬间的来临。
过了子时,关内依旧没有动静,再到丑时,赵石索性领军兵原地休息,他并不着急,剑门关看样子已经如同虚设,旦夕可下,今晚不成,就等明晚,,他的耐心是足够的。
一直到丑时三刻,隐隐间,关内传出了些动静,仔细侧耳倾听,赵石一下站起身来,挥手低喝道:“传令,全军戒备,关门一开,依令行事。”
黑暗之中,扑扑簌簌,人影晃动,数万大军陆续整合起来,严阵以待。
。。。。。。。。。。。。。。。。。。
是夜,以左都门尉参将刘文举先自发难,这人也属理国公旧部,大将白千麾下,脾气最是暴躁难驯,前些时,因攻伐利州城失利,回到剑门关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被邓海打了三十军棍,到了如今伤还没好。
而这一夜,早已得了授意的刘文举带着一干心腹,率部下千人,直接将监视营房的李成於部围住,擒杀李成於以下十数人,接管了李成於部军权,接下来,便率领兵卒径自杀入邓海所在中军大营。
这几日,剑门关内气氛诡异,谁都明白,邓海所部中军日夜枕戈待旦,到也没有措手不及之感,但夜晚之中,杀进来的又都是自己人,立时整个中军都乱了起来,敌我难辨之下,就是一团混战。
还不待邓海召集心腹将领,将入营的乱军围杀,四城皆乱,蒋行一部御前兵马司士卒,在蒋行所领之下,只留数百人守卫关墙,从被面突入中军大营,周钦所部清宁军数千,联络亲信盛芳等人,斩杀参军王宁数十人,接管其部兵马,随即带兵从西面突入中军。
王大可,吴元戍等人率部杀死邓海亲信领兵大将,于内相应,一时间,剑门关好似开了锅一般,杀声四起,声闻数里之外。
乱军皆臂缠白布为记,从四面八方攻入中军大营,黑夜之中,乱军口中皆大声狂呼,“国公旧部,诛杀邓海逆贼,与他人无涉,放下刀枪,跪地免死,放下刀枪,跪地免死。”
要说这剑门关内,理国公赵方旧部足足占了九成九,谣言纷起之时,军心震动,黑暗之中,中军士卒一旦听清楚这等话语,多数都失了战心,甚至有那对邓海等人不满的将领,还想带着属下兵卒去取那邓海的人头,但黑暗中敌我难辨,也只好无奈的严令手下兵卒都待在帐篷之内,不要去瞎掺合。
这哪里是什么兵变,简直就像是打土豪,分田地,千人来斗一人,而今晚邓海的运气实在是差的很,黑夜袭营,这是令这个时代所有领兵之人最头疼一件事情,更不用说在夜晚中士兵哗变了。
即便是中军这里邓海已经做了足够的布置,就是为了以防士卒作乱的,但真正乱起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是喊杀之声,派人传令,就再也见不到回声儿的,别说是指挥中军作战,即便是身边的衙兵亲卫也只剩下了一多半罢了。
秦人果然奸诈,两日间行军不过二十里,迟迟不到关前,昨日更是驻足不前,逡巡观望,打的主意那还用猜吗?而三老爷虽然已经到了关内,却不愿住在他中军牙帐之内,许是心中还有些存疑吧?不过时到今日,却只有各人顾各人的份了,而这计策看样子却是不成的了。
待得杀进中军的乱军齐声高呼,只国公旧部四个字,就够邓海的心一沉到底的了,事实也是如此,几处乱军声势浩大,如摧枯拉朽般冲进中军,开始时还有些混乱,到得后来,越来越多的中军士卒不是放下刀枪投降,就是在上官命令之下,根本未出营房,更有甚者,派驻中军的几个神教弟兄,都被手下军卒乱刃分尸,这些好勇斗狠的江湖豪客们为士卒所厌的程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邓海见势不妙,知道今晚之势已是无法挽回,立刻命人向外突围而走,急切之间,其他人也顾不得了,最终只是领着连带邓栏在内的十数个心腹趁着混乱之时,向外急奔。
但最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几人本是朝着杀声最弱的方向去的,但这一路人马却是一个要命的人在统领。
不用说了,这边统领乱兵的正是刘文举,他所率兵卒最少,身份也低了一些,尤其是率先发难,众矢之的,在途中很是遇到了些麻烦,不过此时四营皆乱,刘文举终是一瘸一拐的率领手下兵卒杀散了拦路的一支兵马,向大营中间赶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邓海率人正和他迎头碰了个脸对脸。
邓海等人大惊之下,转身就走,但这个时候两队人离的也已经近在咫尺般了,乱军在刘文举率领之下,蜂拥围了上来,不一时,就已将邓海等人围在了中间,火把照耀之下,刀枪并举,只顷刻间,邓海的护卫就已剩下了三四人,邓栏更是惨呼一声,身中数刀,接着便被人砍下头颅。
剩下的几个亲卫也知今日肯定不能幸免,拼死护在邓海周围,不一时便被杀了个干净。
邓海挥刀连杀数人,终是寡不敌众,被乱军一拥而上,刀枪齐下,顷刻间便被斩做肉泥,这才有人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将他的人头送到刘文举面前,刘文举拿到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放声大笑,将人头掷于地上,一刀下去,斩为两半。
到此,拜火神教的一支得力臂膀便如当初夺得此处一般,葬送在了剑门关黑沉沉的夜晚当中。
而与此同时,守卫剑门关关墙的三百余御前兵马司所属兵卒在蒋行从弟蒋立率领之下,严加戒备。
剑门雄峻,蒋行等到也算的清楚,虽说关内定要经历一场混乱,但剑门关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不信秦人在晚间能冲上关城,只要关内略定,再率部回守关墙,也是不迟。
他这么做其实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他本不欲参与理国公旧部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周钦等人找到他的时候,群情激愤,皆言要杀邓海,思来想去,若关内混乱不定,剑门关必为秦人所破,不如狠下心来,将邓海等杀个干净,也好稳定军心,大家伙儿一力守关,到也不无好处,就这么,才带兵悍然直入中军,只留下这几百人守卫关墙。
此时关内已然乱作一团,关上士卒皆是心焦如焚,身为蒋行从弟的蒋立也是坐立难安,从关墙上望下去,一条条火龙在中军肆虐,喊杀声一阵大过一阵,也不知兄长到底如何了,这般乱法,可当真是凶险莫测。
站在城楼上,蒋立瞪着眼珠子,手掌紧紧握住栏杆,好像要将这黑夜看穿,更是恨不能带兵杀下去,帮兄长一把,其他士卒没有他的提醒,多数也是凝神屏气,有些无措的望着关下那混乱的军营。
丝毫不觉,已有数十条黑影慢慢的靠近了关墙,并迅速分为两队,一队三十多人,慢慢爬上关墙,其余都隐身于关门甬道之中,只等上面绞索擎动,便顺势打开关门。
胡离蔫狼所带这些人可都是杀人放火的班头,在关头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迅速找准了绞索的位置,两个人偷偷摸上去,一人一个,捂住守卫绞索的蜀军兵卒的嘴巴,手中刀刃顺势划过两人脖颈,鲜血奔涌,将怀里慢慢停止抽*动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这才打出手势,让众人上来。
“什么人。。。。。。啊。。。。。。。”
终于有人察觉了不对,大声惊问,但接着就是一声惨叫,没了声息。
关上惊呼声不断,见行藏暴露,胡离等人索性迅即聚在一处,内里几人猛的拉动绞索,咯吱吱的声音在黑夜中听上去分外的刺耳。
“龟儿子的,有人想打开关门。”
“快,拦住他们。。。。。”
“杀上去,杀上去。。。。。。”
“火把呢,全都亮起火把,快,放箭射死他们。。。。。。。。”
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响起,关上守卒再也顾不上为城下的混乱担惊受怕,怒吼着涌了过来的同时,一些军卒已经拿起弓箭,往绞索这里开始攒射。
胡离大声吼叫着,让手下人等聚在一起,并用盾牌挡在身前,嘴里更是不停的催促拉动绞索的快一些。
蒋立这时已经从城楼上跑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他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只知道,这些人要打开关门,至于这些龟儿子是要逃出关去,还是要放秦人入关都已不在他考虑之内。
一叠声的命令军卒上前,并令一个旅帅领着人下去城门甬道那里查看。
无奈的事情发生了,城墙这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可并排站上十数人,根本不可能蜂拥而上,而这些要打开关门之人却又凶猛异常,非是寻常军卒可比。
箭矢只一稍停,待得蜀军来到近前,前面的人在一声喝令之下,齐齐扬起盾牌,立时将前面靠近的蜀军推的一个趔趄,刀光闪动之间,血光乍现,前面的蜀军传来一阵惨叫声。
“是秦人。。。。。。。是秦人。”
蒋立听得那口音,心中一片冰凉,竟然是秦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到得这里?那秦人大军。。。。。。。。。。。。
顾不得前面的厮杀,蒋立转头便望向关下,黑洞洞之间,城外安静的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大急之下,放声嘶吼,“杀光他们,别让他们打开城门,关外秦人大军到了,快。。。。。。。。”
他这也是情急出错,本想激起士卒敢死之心,不想这些军卒听了大多都是身子一顿,不由自主的向关下望去,心中不自觉的都升起了恐惧。
绞索拉动的声音猛的加剧,关门甬道间此时也开始传来厮杀的声音。
“快,拦住这些狗*养的,赶快打开城门,打开城门。”蔫狼的叫喊声在深夜中传出去老远。
关上守军太少了些,蜀军本就不是秦军的对手,再加上如今这夺关的更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不论蒋立怎么催促士卒死命向前,胡离蔫狼这里也是岿然不动,反而是上前厮杀的蜀军被杀的连连后退,数百人竟然抵不过四十多人,也可见秦军精锐之悍勇了。
剑门关关门在一阵吱吱扭扭的声响中慢慢打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传出的是震天的厮杀声,但关门却在缓慢而不可抗拒中大敞了开来。
指挥着蜀军不断上前的蒋立转头间,惊恐的看到,城外慢慢亮起火把,一个,两个,三个,接着一处,两处,慢慢将剑门关下照的亮如白昼一般,秦人大军如同鬼魅般显现出峥嵘的面容,阵列严整,铺天盖地,将剑门关下的原野遮掩的严严实实,根本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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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八章恩威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八章恩威
“快,去告知将军,秦人入关了。。。。。。”蒋立嘶声喊道。
于此同时,低沉的战鼓声将这黑夜彻底震了个粉碎,秦军士卒挥舞着兵刃,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令蒋立绝望的是,声势虽烈,但行动起来却是井井有条,显然已是事先便得了军令的,秦人蓄谋已久,就等着今夜变乱之时来取剑门关,城内有奸细,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蒋立的脑海。
但此时再想阻挡秦军锋芒显然是异想天开,秦军前军开始涌动,迅速接近四敞大开的关门,蒋行所部也算得上是蜀军中的精锐,但此时此刻,蒋立在城头却只有干瞅着秦人接近,而毫无办法,嗓子都快喊哑了,不但没把绞盘夺回来,却还被秦人压的步步后退,所属士卒心慌胆丧,攻击却是越发的无力了起来。
不一刻,秦军已经分出几个小队,站住了关门,在甬道之中的蜀军非死即降,大队秦军开始鱼贯而入,蒋立率人死死守住梯道,但只这点人手,却怎能阻住秦人冲击的洪流,不一时便已被秦军冲散开来。
接下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三百余守军,战死百余,其余皆被秦军围住,只要有一个扔下兵刃跪地乞降,其他人也就没了斗志,蒋立还待死战,却被围上来的秦军士卒擒住,绑了个结实。
到得此时,城内的变乱却还在继续,秦军占在城墙之上,远远瞅着关下蜀军大营中闹的沸反盈天,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之色,这仗打的却是别开生面,坐山观虎斗的感觉着实不错。
大军开始陆续入城,成千上万支火把渐渐将剑门关上下照的通亮,秦军就像是涨潮时的海水般,慢慢向蜀军大营压了过去,火光之下的秦军队列依旧严整无比,军官的传令声接二连三,约束着手下的士卒,谨慎的就像是在靠近猎物的猛兽。
蜀军大营中纷乱的喊叫声一下子开始多了起来,关城方向亮如白昼,火光之下的秦军士卒一排排一列列,在黑夜中醒目无比,这样大的变故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秦人。。。。。。”
“秦人入关了,破关了。。。。。。。。”
义正词严的除贼声渐渐被仓皇失措的嚎呼声所取代,理国公所部本来乃蜀中不可多得的精锐,但这支精锐在秦军入蜀之后,除了在大小漫天寨与秦人激战稍微展示了一下蜀军精锐的风采之外,接下来却整个毁在了阴谋诡计当中。
先是理国公赵方降秦,接着剑门变乱,为人蛊惑,重占剑门关,那一战,虽说蜀军损伤不大,但领兵大将却死了个七七八八。
接着便是在利州城下,围城两月,却一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到得今夜,先是一场内乱,却被秦军趁机破关而入,整整一年多的变故和纷乱,这支理国公心血所凝聚成的蜀**旅,实际上虽然还人多势众,但军心却已在这屡屡内斗中瓦解冰消。
此时此刻,秦军大军压境,士卒头一个想到的再也不是聚在军将身边,拼死与敌周旋,而是转身向南,一心只想着怎样在这混乱中逃得性命,有的则心灰意冷,直接躲进营房,等待混乱过去,至于秦人怎么发落自己,听天由命便是,更有甚者,也不管周围奔走嚎呼的同伴,直接跪倒在地,就等着秦人过来受降了。
失去斗志和纪律的军队,已经不能称之为军队了,蜀军将领的威信在变乱中慢慢失去,军令更是如同虚设,黑夜中的蜀军大营,到处都是如没头苍蝇乱窜的蜀军身影,任领兵将官们再是呼喝踢打也是没有半点作用。
“跪地免死,跪地免死。”
伴随着火光,秦军终于开始涌进蜀军大营,带着秦人特有腔调的呼喝声响起,一群群暴露在火光中的蜀军木然而又带着惊恐的扔下兵刃,第二次跪倒在秦人面前。
秦军没有遇到多少抵抗,行动终于变得迅速了起来,分出一队队的兵卒,渐渐将蜀军大营围了起来,收降俘虏,搜缴残敌,将一个个蜀军将校甄别出来,绑做一团,押到一边,以防这些将校鼓动兵卒再作顽抗。
和赵石预料的稍有差池,天还没亮,整个剑门关就都已在秦军控制当中了,除了少数人趁夜向南脱走以外,数万蜀军驻扎的中军大营竟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就已经为秦军所制。
一捆捆的兵刃堆的如小山高,一群群手无寸铁的蜀军降卒被押往大营中的校场集中看押,尸体在熊熊大火中烧成灰烬。
到得天光放亮,剑门关在晨曦中显露出自己雄峻的身姿,和之前仿佛并无二致,但城头之上飘扬的蜀军旗帜却已经换做了秦军的战旗,蜀中名关,再易其手,去又非战之罪,对于这座险峻到极点的关城来说,就仿佛背负了千年诅咒的怪物,在历史上留下又一道无奈而又凄凉的背影。
经过一夜纷乱,剑门关内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秦军也是忙碌了一夜,全军上下都有些疲乏,但能兵不血刃夺得剑门关,还是让秦军上下感到喜悦以及对那位大帅的敬畏。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留下足够的人手看押降俘,剩下的人就地扎营休整,此战响动虽说不大,伤亡也只数十,但战果却是不小,俘获蜀军两万余众,只有数千残兵向南溃逃而去,又是一场大胜,而另一层意义却是无法估量的,自此,川南秦军的退路总算打了开来,可以联络东川李任权,而成都府那边的情势也可派人去查探一番了。
赵石也正是这样做的,不待天明,立即将胡离蔫狼等招了过来,让两人休息了几个时辰,直接率斥候营出关,胡离带人向南,查探成都府虚实,蔫狼则带人东去夔州,与李任权部传信。
夜晚当中,赵石却是将剑门关城楼当做了中军大帐,这里身在高处,瞅的清楚,也便于指挥,最重要的当然是安全了,只要熄了火把,,黑洞洞的以防有人在暗处伺机狙杀,没有别的大问题。
到得天光放亮,关内初定,伤亡俘获也都报了上来,大局已定,赵石这才下了城楼,将中军大帐移至关下,原蜀军邓海所处之地。
而被擒下的蜀军将领也送来了这里,一晚兵乱,蜀军能说得上话的将领却只剩下了寥寥七八人,为首的正是原蜀国御前兵马司副都指挥使蒋行,而清宁军统领周钦以及参将刘文举等人却率亲信力战而死。
领兵将官到此只剩下了蒋行一人而已,王大可,吴元戍等人却都只校尉之身,品级上差的还远,王大可在见到赵石之时大骂不绝,赵石也不过分羞辱于他,只是立即命人砍下了他的脑袋,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残暴,让这些阶下之囚脸都白了起来。
赵石冷笑环视众人,却再无一个欲仿效王大可,将自己性命送掉的了。
“可都是国公旧部?”坐定下来,赵石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出来。
一下子,蒋行等人的脸色都是由白转红,又一次做了秦人的俘虏,想及前事,众人皆是羞愤欲死。
只听赵石接着便道:“你等随赵方降我大秦,据说吴大将军并无薄待你等之处,也无滥杀之举,尔等却出尔反尔,杀我兵卒,断我大军退路,反复之人,以你等为最,而今即为我所获,你们说说,又当如何?”
其中一人身子颤抖,讷讷辩解道:“我等也是为小人。。。。。。。所惑,那拜火神教。。。。。。。”
赵石一拍桌案,“尔等都是领兵之人,区区谣言,又能骗得了谁?稍一深思,便能辨别真伪,你们的脑袋既然不好使,留在颈上还有何用?”
挥手示意,立即便有军兵上前,将那说话之人架了起来,拖到帐外,一刀下去,挣扎呼喊求饶之声立止,片刻之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经送到了赵石面前。
赵石摆了摆手,淡淡道:“谁还有话说?”
顷刻之间,便有两个人头落地,其余几个蜀军将领都是噤若寒蝉,秦人种种恐怖传闻涌上心头,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秦人大帅实是魔王降世,各人脸色惨白,哪里再敢接话?
不过其中一个许是觉得生机断绝,求饶而死,还不若死的英雄些,挣扎起身,大骂道:“秦狗,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辱我等?”
赵石嘴角绽起一丝冷笑,“既然想死,成全你便是。”摆手间,又一人被拖出去砍下了脑袋。
残暴的本质来源于没有任何根据的杀戮,而残暴者之所以让人畏惧,根源也只在于其没有理性可讲。
剩下的几个人除了蒋行垂头不语之外,其他人都是牙关战战,浑身发软,有一人更是忍不住泪流满面,磕头不已,都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在生死关头,能面不改色者到底是少之又少,这些蜀军将领虽被擒下,也知前途渺茫,但眼见同伴被一个个拖出去,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一颗呲牙咧嘴的脑袋,心中已是恐惧到了极点。
不过此时那年轻而又冷血的秦人统帅冰冷的声音却又传入耳际,“还有何话说?”
这回却是没人再敢接茬了,赵石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留你等还有何用?”
一句话让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肝胆皆裂,猛的挣扎了起来,这时,蒋行抬头,脸色铁青,怒声道:“我等死不足惜,难道将军欲要将我等手下官兵尽皆屠戮不成?”
他这话说的看似昂扬不屈,但其中的乞饶之意谁又能不明白?凡是久经战阵之人都清楚,成建制的抓获降俘,必定要留下些统兵官,不然降俘无人统领,心思各异,久必生乱,而这里本来就只剩下了八个蜀军将领,又被接连斩杀了三人,只余下五人,他这话里的意思自然就是若将他们几个也都杀了,那数万蜀军却又由谁人统领?
赵石眼中寒光闪烁,紧盯着蒋行的眼睛,“你又是哪个?”
“御前兵马司副都指挥使蒋行,蒋海川就是在下。”
赵石蓦的笑了起来,“御前兵马司?不是国公旧部?”
蒋行满脸涨红,却见赵石脸色一变,厉声道:“尔等本来已降,却又反复再三,杀我兵卒,本来想将你等斩尽杀绝,以慰死难将士,但这蜀地死的人已经够多,本帅不愿再给地府送上数万冤魂,但留下你等,本帅又不放心,看你是个聪明人,你看我该怎么办?”
蒋行等人心中都是一松,其他几人看向蒋行,不管心境如何,对这位几经变乱,旁的几位将军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只他活到现在的蒋将军都生出几分钦佩之心,只看人家乞饶的本事就知道,人家活到现在非是幸至,也不知这次还能不能蒙混过去。
蒋行低头沉思片刻,这才抬头,“蜀国已亡,我等皆乃苟活于世之人,也无能取信于将军,蒋行厚颜乞命,只求将军能留下我等性命,我等自会唯将军之命是从,再无他念,将军信则信矣,不信也是我等命该如此,怪不得旁人,要杀要剐,随将军处置便是。”
旁的赵石到是不觉得如何,只觉蒋行这人说话很是有些技巧,死到临头,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虽是乞求活命之言,但这胆色也是有些的,他需要在这些人当中挑出一个理智的人,若是挑不出来,他就索性将蜀军中所有军官将校都杀了,群龙无首,想闹也闹不起来,到时候看押也轻易些。
他虽然凶狠,但还真没起将所有蜀军全部杀光的念头,那样的话,且不论杀俘的罪名,大军的军心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这才是自古以来,大军征战,一般不会大肆杀戮降俘的根本原因所在,一旦军人杀红了眼,也就沦为乱匪之流,再难以纪律约束他们了。
赵石看了看蒋行,却是转头望向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还是那吴元戍机灵,赶紧道:“我等全听蒋将军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留下你等,仍然统领降军,但这一次,咱们要有言在先,若再有反复,本帅向你等保证,死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剑门再乱,我大秦将不收剑门降俘,一概斩尽诛绝,以为他人警视。”
“好了,给他们松绑,怎么安抚人心,不用我教你们吧?”
几人死里逃生,都是汗透重衣,惶恐之中带着侥幸,心里滋味难明,有两人乍一听赵石说话,身子猛的一个哆嗦,险些惊叫出声。
还是蒋行低头叩首道:“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回去便约束军卒,再不三心二意,让将军难做。”
等军兵押着几人出去,赵石身心也彻底松泛了下来,但事情还没完,军中将领们走马灯般来来去去,禀报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门,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伤亡几何,俘获又有多少,而从蜀军大营中得到的粮草军资也都报了上来。
当然了,对于军人来说,其中最要紧的还是斩将夺旗之功,剑门之战顺利的很,军中损伤并不多,仗也没怎么打,所以也就无所谓斩将夺旗了,但蜀军将领并非就只擒下的几个人,邓海,周钦等人的尸首很快就被找到,送了过来,但让赵石有些遗憾的是,邓海已死,讯问了一些蜀军,邓海的亲信在昨晚却是死的死,逃的逃,竟没剩下一个人,所以拜火神教在这里的布置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所以赵石也没怎么注意,邓海的亲信幕僚方进庭为乱军所杀的消息,到是错过了一个重要人物,而拜火神教的二祭酒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死在剑门关内,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世事无常的道理。
一天没有休息,又到了傍晚时分,烦扰一天的中军大帐也清净了下来,吃罢晚饭,赵石也有了几分困倦,交代了赵幽燕等亲兵几句,在帐内索性和衣而卧,不一时便朦朦胧胧的入了梦乡。
(昨晚看了关云长,又被恶心到了,阿草发誓,今后再也不看三国电影了,现在的导演也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改名著改上瘾了,阿草一直觉得,三国里刻画的最完美的就是关羽。
大家只要一听这个名字,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勇冠三军,万人敌的形象,用三国里面的话就是于万马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猛人,温酒斩华雄,斩颜良,诛文丑,三英战吕布等等等等,这个在电影里到没什么说的,甄子丹演的打斗场面很有吸引力。
但第二点就难说了,关羽忠义无双,这里却和曹操腻腻歪歪的,说的话让人恶心的一塌糊涂,最重要的是,竟然喜欢上了嫂子,我的天啊,还能拍的更蠢些吗?到最后更可笑,千里走单骑,竟然把嫂子给弄死了,篡改历史原来已经发展到电影圈里了,真让人无语。
第…才是最重要的,关羽在三国演义里面表现最突出的就是一个傲字,除了刘备,谁都不服,杀人如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一代名将,在这里竟然成了个心慈手软的侠客,我去,在原著中,单刀赴会,水淹七军的威风都让导演给弄没了,认识不认识的,和善的好像什么人都能欺负一下似的,人家可是在封五虎将的时候说过,赵云是我四弟,黄忠年纪太老,应该尊敬一下,但马超小儿为何能与我同列的关羽,傲到骨子里的家伙,电影里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当然了,最让阿草受不了的还是现在拍古代电影用的全都是现代话,似是而非的,怎么听都像是两个现代人在对话,就算古文人们听不懂,半文半白也总能做到吧?现在的导演可好,怎么恶心怎么来,让你一听对白,就有被雷倒的感觉,天呀,如果网络小说也这么写,肯定没人看了,真不知现在的导演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浆糊吗?恶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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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九章刺杀
赵石猛在睡梦中醒来,若是常人,这个时候肯定有片刻思维混乱,但赵石这时却与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一下子做起身来,锐利到如同实质一般的目光标示着他那清醒到警觉的神智,心脏缓慢而又强有力的跳动着,并无惊醒之后,浑身血液蓦的流动加速,而使心脏狂跳的感觉。
大帐中灯火昏黄,蜀地特有的水汽弥漫其中,使大帐中有些yīn冷潮湿的感觉,外面传来窃窃sī语的声音,听口音就知道是守在帐门之外的亲兵护卫,而远处还会偶尔隐隐听到军营中秦军传令的呼喝之声。
一切都很平静,但赵石眼睛却亮的有些吓人,危险的感觉从他心头蔓延,汗毛孔收缩着,让他浑身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那从血与火中锻炼出来的警觉已经慢慢消退,但在生与死的瞬间磨砺出来的,对危险的预兆却不知怎么,越发的清晰起来,听上去有些矛盾,但只要细细分辨一下,却很自然的就能知道两者的区别在哪里。
前者来自于主观,危险的环境逼的他不得不使自己每一刻都在提醒自己,保持高度的警觉,防范着各种可能突然发生的险情,而后者却属于本能范畴,是一种玄妙到无法理解的预判,更像是生活在丛林中的兽类拥有的东西。
无须多说什么,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像是两幅画作,一个是刻意雕琢,总免不了斧凿痕迹,一个则是浑然天成,老天赋予罢了。
赵石慢慢站起身子,目光逡巡,审视着周围没一个地方,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是浓重,这种感觉很不好,压力好像潮水般冲击着浑身每一寸的神经,那种滋味儿绝对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更像是一种酷刑。
但赵石却仿若不觉,慢慢活动着身体,感受着压力之下,好似发自肺腑的兴奋,凝神片刻,张嘴就想将帐外的亲卫叫进来,如此清晰的危险感觉,他还是头一次经历,甚至呼吸一次,都会让他更加的不安,冥冥之中好像被洪荒猛兽盯住一般,从醒来那一瞬间,就让他清晰无误的知道,随后必定是生与死的碰撞,死神正在他身边徘徊,带着如同收获般的微笑。
下一刻,他紧紧的抿住了嘴chún,猛的抬头,脸上终于lù出了那久违的凶狠之sè,说是中军大帐,其实这里却是一座宽敞的营房,墙面是砖石混合土木的结构,很是牢固,房顶却是平常民居差不多,木头架子上面méng着砖瓦。
而此时此刻,瓦片被无声无息的揭开,只在赵石抬头的顷刻,昏黄的灯光中,映入赵石眼帘的是一张满面虬髯的大脸,一双黑黝黝,彷如晶莹剔透的眸子和赵石对个正着,那人显然愣了愣,接着便咧开嘴,lù出一副白森森的牙齿,竟是做了个大大的笑脸,笑的毫无做作,笑的张扬跋扈,笑的是如此肆无忌惮,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伏在房顶上,yù要效那刺客之行。
但赵石瞳孔却是猛的收缩,说来话长,这却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人一笑之间,却再无任何隐藏行迹的打算,屋顶在巨力之下,猛的塌了下来,瓦片混合着木料在一声巨响当中如雨般落下,而这当中,还有那如同苍鹰博兔般夭矫而下的身影。
赵石一声闷吼,身子猛然翻了出去,避开对方锋芒,眼角余光之中,却是第一次看清了那人,那人身上穿着秦人军服,也不知从哪个秦军兵卒身上扒下来的,看上去短了许多,穿在身上,有些可笑。
但赵石可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这人明显是冲他而来,但刺杀杀的如此惊天动地的,让赵石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赵石根本来不及再有其他的念头,从那刺客崩开屋顶,到落地,不过是眨眼间事,甚至外间的亲兵护卫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那人已经落在地上,让赵石惊异的是,那人根本没有什么卸力的动作,tuǐ部只是稍微弯曲了一下,身形一展,几步的距离竟是一闪而逝。
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赵石身前,并不粗大的手掌如同慢动作般,却让赵石感到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按向他的xiōng口。
赵石寒毛根都好似炸了开来,死亡的yīn影头一次如这般好似毫无抗拒之力般降临在他的头上,赵石眼睛猛的睁大,几乎是瞬间便有血丝出现在瞳孔周围,那人动作清晰的让人感到好似其人在故意展现自己的动作,但赵石却知道,这人的动作却已经快到了让人不及有其他举动的地步。
低沉的咆哮生好似在xiōng腔里硬逼出来一般,赵石勉力抬起自己的手臂,和那人比起来,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做出一个动作竟然慢到了这种地步。
但顽强的求生意志让他身子猛然后仰,手臂终是在那人手掌来临之际,挡在了他的xiōng前,砰的一声闷响,很难想象,肢体碰触会发出这种好似爆炸一般的声音,赵石只觉得好像被巨锤击中一般,手臂剧痛,一股让他感到无法抗拒的雄浑力道涌了过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后背一震,撞击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屋子都好像震动了一下,喉头一甜,血腥气大作,只一下,便震动了肺腑,张嘴yù呼,却喉头如塞,张耳yù闻,却两耳轰鸣,再无外音。
如此的敌人,如此的威势,终是让赵石惊惧之心大起,武功?绝顶高手?这些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最让他难以想象的是,这世间竟然还有比他力气更大之人。
自习练般若劲儿以来,精力充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身体上的强壮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无所不能,可移山填海般的错觉,并在此基础之上建立一种牢固的信心,而一直到得如今,也确实未有人再在他面前展现过绝对的力量上的优势,即便是他,也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种也许其他方面有所不足,但在力量上,却是无人能比的感觉,但现在,这种如同信仰般的信心却是在这一击当中,被敲的粉碎。。。。。。。。
“咦。。。。。。。。”
那刺客从屋顶落下,到行那雷霆一击,如同行云流水,又如神如鬼般的身形终是停了下来,虽是虬髯满面,但看上去却有些清秀模样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异sè,接着掠过一丝潮红,如同生根般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就此止住身形,但行那雷霆一击的手掌却还在微微颤抖。
“般若禅功。。。。。。。”
声音并不粗犷,却分外的清亮,一双幽深灵动的眸子注视着赵石,既无暴虐凶狠,也无任何怜悯温情,有的只是如同闲庭信步般的悠然从容,其中竟然还带着些微的欣赏,看的赵石寒气大冒,不过趁此机会,xiōng间烦闷的感觉总算舒缓了下来。
“有刺客。。。。。来人呀。。。。。”
“护卫大帅。”
帐外的亲兵终于瞅清了里面的情形,扯着脖子喊了起来,身影晃动间,有人已经冲了进来。
那刺客脸上却无任何bō动,只是轻轻道了一句,“可惜。”
话音刚落,那带着惋惜的神sè却是更浓,但身形却已暴起,赵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以外的念头都生生压了下去,就像每次面临凶险的时候该做的一般,张嘴大吼,在那人身形刚动的瞬间,向前方一拳击出。
不战则死,对于像赵石这样的人,世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能够摧垮他的求生意志。
那人身形依旧如电,数米的距离,几乎一闪即过,那些亲卫刚涌进来,他已经到了赵石的面前,手掌拨动,如手挥琵琶,赵石势大力沉的一击便已在如同蜀中烟雨般的轻柔力道中被拨转到了一旁,另一只白皙的手掌向赵石的xiōng膛按了过去。
赵石这次却有了准备,左掌立即向那人手腕抓了过去,同时侧身,手肘猛击对方肋下,标准的军中格斗技能。
但那人却是应对从容,在这方寸之间,两人动作都是快的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只瞬间,便交击了数下,每一下都爆出沉闷的响动,显见两人劲道都是十足。
半步崩,赵石使出来有些似是而非,但配上他浑厚的力道,却是威力非同小可,仓促之间,有什么用什么,全凭本能,却正合此时贴身近打的局面。
“好。”
那虬髯刺客轻喝了一声,架势只稍一摆开,这人眼中便已有异彩闪过,显然是见猎心喜,但赵石一拳方自击出,拳头上,胳膊上便已连中数掌,半步崩的威势根本没有使出来,便已被压了回去,手臂更是疼痛yù折。
贴山靠,被那人一拨一转,身子猛的便靠在了墙上,在眼前这位武学大家面前,赵石的所有技能动作都好似儿童涂鸦一般,笨拙而又稚nèn。
压倒一般的优势,电光火石之间,赵石只有凭借本能连接了数下,只觉前方拳掌交加,恶风铺面,却是完全看不清对方的动作,最终是身前空门大开,那人一掌猛击在他xiōng口上,赵石瞪大了眼珠子,勉力将左手放在了身前。
这一次,和上次却又有不同,先是一股至柔之力一引,赵石般若劲特有的反震之力便被引了开去,赵石也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就好像前方有一块大大的磁石一般,但接下来,无可阻挡的刚猛力道像是被堤坝拦截的洪水般爆发了开来。
轰的一声大响,赵石身后的墙壁终是抵不住这等威力,一下子便崩塌开来,赵石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身子透壁而出,有墙壁阻挡,也硬是飞出去数米,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这才勉强控制住身子,一骨碌站了起来。
这时他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硬碰只有死路一条,一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浑身上下的骨节好似都是shēn吟,xiōng口处的骨头也不知断没断,只知道xiōng口这里痛的已经麻木,生死关头,终是让他那股天生便有的狠辣劲头展现了出来。
烟尘中,那追hún夺命的身影一下子又闪到了身前,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赵石狂吼一声,不退反进,猛然贴了上去,两条身影在烟尘中纠缠着,在中军大帐周围火把的光亮中,若隐若现。
说来话长,其实此时离赵石遇袭也不过十几息的功夫,亲卫们惊呼四起,周围的军兵已经被惊动,但这时却只有几个亲卫冲进了中军大帐,其余人等还没反应过来。
拳掌交击,劲气四溢,烟尘之中,赵石几乎调动了所有的精力,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化作了武器,一拳击出,膝盖已经提起,接着便划为鞭tuǐ,身子一歪,肩膀上挨了一下,却凶悍的一个头槌顶向对方额头,每换一招,都仿佛在生死边缘走上一圈,在这悍不畏死的攻击面前,那人终是也被逼得无法蓄力,再没办法像先前一般,使出威力绝伦的招式。
但两人只不过纠缠了几下,闷哼声中,赵石的身子又被击飞出去,猛的撞击在中军大帐的外墙上,赵石脸上凶狠之sè未减少半分,但脸sè却已苍白如死,嘴角处不断流下鲜血,显然内府已遭重创,一条胳膊耷拉在身侧,也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反正已是无法提起。
而那人也有些狼狈,衣衫被撕下了一大块,上身衣服几乎是挂在了身上,脸sè也有些异样的苍白,般若禅功到了第三层上,最大的特点便是每受一次重击,都有一股雄浑博大的反震之力凭空而生,击打的力道越强,反震之力越是凌厉。
那人虽说用柔力卸去大半,但自身也不怎好受,连着三次将赵石震飞出去,终是也受了些内伤。
见赵石倚着墙壁又站了起来,这人心中也是佩服对方的坚忍,但随即便心中释然,传闻练这般若禅功之人,每一个都是有大毅力之人,这个秦人将军如此顽强,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人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修为,才是真正让人惊异,比起在峨眉山上碰到的那个和尚,此人般若禅功好像更进了一层,而今却要死在自己手下,却着实有些可惜,若是等上十年二十年,此人般若禅功当有望大成,那时再战,才是势均力敌,令人神往。。。。。。。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在他心里一闪而过,此行的目的却是一丝未变,身形展动,就想上前行那最后一击,这蜀地呆的也腻了,杀了此人过后,却要到秦地再走上一遭,秦地天高地阔,秦川英雄也不知又多了几许?
就在这时,残破的墙壁里面,一人大吼了一声,弓弦乍响,箭矢嗡鸣,那人刚踏出一步,身子本能的一扭,箭矢带着悚人的锐啸,擦着他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五石硬弓,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如他一般能为,也难免受了轻伤。
脚步就此顿住,破洞那里,却猛的窜出一条人影,手中一杆长长的铁枪,带着一往无回的声势,如龙在野般向前刺出。
但这人却视如不见,只是往那洞口处暼了一眼,一条雄壮的大汉正站在洞口处,再次拉开弓弦。
顷刻之间,这人身形颇动,铁枪立即刺在空处,身影连闪,几步间,便已来到赵石身前,此时赵石满嘴的鲜血,若非靠着墙壁,不然身子已经软倒在地,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在发出抗议,xiōng腹之间,翻江倒海,每一呼吸,便有鲜血涌上喉头,从嘴巴,鼻子处流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这时的他,已是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若再挨上一下,便是他有九条命,也得丢在此处。
如此可怖可畏之人,竟然真被他遇到了,赵石嘴角绽开一丝苦笑,走了这许多路,费了那许多心机,没想到还是一场空罢了,不知这回老天爷又会将他送到何处,还是就此了却,再无痕迹留下?
而这刺客也是个奇特之人,不过,能有这般能力的人,又怎会是平常人?
思绪混乱,却没什么死到临头的绝望,惊恐之类的情绪,谁也无法否认,他自己本也是个奇特之人。
那刺客身形奇快,眨眼间便来到离他两步之外,再一动,恐怕就能出手了,那双奇异的眸子清晰的lù出惋惜甚至是不舍得下手的神sè,在赵石看来,就像是鳄鱼的眼泪。
脑海中灵光一闪,几个字脱口而出,“方。。。。。。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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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章重伤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章重伤
(六千多字,本来想写个八千来着,但时间有些不够了,就先发了吧。。。。。。)
这人正是拜火神教刑堂堂主方火羽,此人经历在前文已然讲过,这里不须多提,此人武功盖世,曾游历北国,会遍北方群雄,并无一人是其敌手,若说天下第一高手还有些夸张的话,但以武学宗师称之,却是名副其实。
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举手投足之间,皆有莫大威能,若是存心刺杀一人,即便是帝王至尊,只要被他近了身前,也是九死一生,与常人无异。
之前刺杀吴大将军也正是此人亲自出手,吴宁身边也有高手护卫,还内衬软甲,但终究也是个重伤昏迷的下场。
赵石虽说机警狡诈,但剑门初定,他又出身寒门,底蕴不同,经历也大相径庭,所以在这护卫实力上,实不如吴大将军多矣,竟是被人摸近身边,护卫们还懵然不知。
此时赵石已是深受重伤,接二连三被方火羽这样的人击中身躯,就算是块顽铁,此时也已被锤扁了,何况是血肉之躯,若非他身上一直穿着那件黑黝黝的内甲,加上体质强健,不类常人,此时早已魂断多时,成了人家的手下亡魂了。
就算如此,挨了这几下,赵石此时也只能靠着墙壁的支撑,还能勉强站住身子,再行出手抵抗,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了。
见刺客再次向他而来,情急之下,方火羽这个名字是脱口而出,之后心中更是一片清明,他这样的人,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放弃哪怕一丝的求生机会,福至心灵般,接下来又是嘶哑的吼了一声,“汉阴方府。”
听赵石叫出自己的名字,方火羽已是脚步一顿,接下来这四个字更是让他脸色剧变,即便是利箭划破脸颊,生死一瞬也不曾变过的从容之态终是不见了踪影,一双清亮如幽潭止水般的眸子好似烧起了一把野火儿,妖异中带着缕缕森寒。
汉阴方府,也许别的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他却是清楚,方家的亲族可都在那里,没想到,不声不响的,那里已在秦人的眼中,他虽嗜武成狂,对于神教中事不太上心,但亲族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却是不同,练武可不等于是斩情灭性去当和尚。
心中又惊又怒,终是被这几个字挑动了情绪。
但此时此刻,大军中军所在,却哪里容他稍有迟疑,只这片刻功夫,弓弦再响,利啸声中,利箭划破空气,瞬间便已到了他的胸口处。
由于深思不属,这一下却是未能事先躲开,但他也未慌张,闪电般抬手一拨,间不容发的拨在疾飞而至箭矢之上,手掌边缘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眉头轻皱,五石弓发出的箭矢力道就不用说了,速度上更是肉眼难辨,若非亲眼看到,谁又能相信,有人能赤手空拳,将五石弓射出的劲矢拨开?
但他却真真的做到了,手掌上有鲜血流下,箭矢却是斜着擦过他的肩膀,在他肩头带出几许血丝,瞬间隐没于黑暗之中。
但这一次,终是又阻住了他的脚步,弓弦连响,那边的达懒这次却是猛开半弓,一刻不停,箭矢如流光电闪般纷飞而至。
但劲道却是不足,方火羽手臂挥动,或拨或抓,随手而出,顷刻之间,十余支利箭,竟是无能伤他分毫。
侧面猛恶的风声响起,一支铁枪猛的刺向他的腰肋,沉重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大汉大步而来,两名亲卫此时已经到了赵石身边,一人护在他身前,一人连抓带拽,拖着赵石的身子便向旁边移动。
越来越多的军兵向这边疾奔而来,破洞之中刀光闪烁,赵石的亲兵蜂拥而出,有人已经取出手弩,不管不顾的向着方火羽这边攒射,只这片刻耽搁,再想上前一步,即便是以方火羽这等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也是分外艰难。
一击不中远扬千里,本是高明的刺客最好的写照,但用在这方火羽身上却并不合适,此人二十多岁行走天下,已一双肉掌力压群雄,笑傲北国,更曾在金国境内接连刺杀军中大将,从大军围剿之中从容脱身,杀人无数,令人闻风丧胆,而其胆气之豪,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此时已经动了真火,虽说惊动大军,弓弩齐来,刀兵闪耀,人是越聚越多,齐齐往这边围了过来,局面对于他来说已有些凶险,但他一双眸子紧紧盯住赵石,却一点离去的意思也没有。
手臂挥动,竟传出金铁之声,宋人逢双手虎口绽裂,一杆沉重的铁枪被震的高高飞出十余米之外,人也如遭雷擎,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打着转滚倒在地。
铁彪这时也已赶到,怒吼声中,手中大刀当头劈下,却不知怎么,一下便被人抓住了腕子,就好像套上了一只铁箍,这一刀再也无法斩下,挣动之间,铁塔一般的身躯却被人好像玩具般抡了起来,弓弩箭矢一下子便有四五支招呼在了他的身上,虽说他本就练的是横练功夫,并无大碍,但也是疼痛难当,痛呼出声。
天旋地转之间,身子好像腾云驾雾般飞起,直逾十数米,这才狠狠摔在地上,一时间,浑身上下筋酥骨软,再难动弹半分。
人影闪动间,刺客随手拨打雕翎,向赵石方向扑了过去。
“保护大帅。”
“围住他,围住他。。。。。。。。”
“上去,上去,拦住他。。。。。。。。”
一时间,四周全是秦军士卒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主帅于军中遇刺,这等大事发生在眼前,让秦军士卒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中军大帐周围,已有数百兵卒拼命向这里赶来,而赵石的亲卫离的近些,已有十数人护卫在赵石身侧,更有两人抬着赵石没命的向相反方向跑去。
刀光闪动,人影纷飞,拦在刺客面前的亲卫竟无一人能稍阻其势头,不是吐血飞出,便是被随手抓起,挡住疾飞而来的箭矢,一时间,这里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周围秦军疾奔而来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就像是搅动的沸水一般乱了起来。
一掌击在一个军兵的胸前,那军兵立时双眼暴凸,胸骨尽碎而亡,但这些亲兵都是赵石一手带出来的,在东征之时便已显露出他们的忠心和悍勇,这时主帅就在身后,各个都起了拼死之心,那亲兵虽死,但双臂却紧紧抓住方火羽的胳膊,竟是让方火羽挣脱无从。
还有数步,被人抓住胳膊,终是身形一顿,停了片刻,只这一瞬之间,有人合身而上,抱向他的腰身,脚下如弓,一脚踢出,将那军兵踢的骨断筋折,倒飞而出,砸倒数人。
但左脚却是一紧,已被人牢牢抱住,方火羽左脚如钉子般定在地上,扭动身形,一脚踏下,踩的那军兵鲜血狂喷,死的不能再死。
但在这样的时候,任他武功绝顶,只是被人纠缠顷刻,胳膊上也是一阵剧痛,终是被弩箭所伤,离赵石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周遭蜂拥而来的秦军士卒终于赶到,牢牢将赵石护在人堆之内,再也看不到身影,秦军军官呼喝连连,再非之前的混乱可比,军兵们操起盾牌,短刀手随后跟上,弓箭手趁隙攒射,刀光闪动,箭矢横飞,虽屡有误伤,但秦军上下激怒之余,再无顾忌,将这中军大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火羽手臂一振,终是将那军兵尸体甩了出去,双手闪电般抓出,立即抓住两个近前的军兵,劲力稍吐,震毙两人,将两人身体当做兵器舞动了个密不透风,立时便有几个军兵被砸的飞了出去,箭矢也被纷纷格落挡住。
方火羽也知道,这时再是不走,恐怕就走不得了,人力终是有时而穷,即便是他,被大军死死围住,也只有饮恨当场的结果。
猛的暴喝一声,手里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被他掷了出去,由他双手掷出,就好像为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般,撞的那个方向的秦军士卒人仰马翻,惨叫之声迭起,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接连撞翻十数人,才滚落在地上,已然不成*人形。
趁着这个空隙,胆大包天,如神如鬼的刺客,身形飘忽闪现,在火光中竟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缺口处,连连晃动,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凡挡在他身前的秦军士卒都被撞的纷纷飞出。
到了外围,虽还有秦军不断跑过来,但黑暗当中,像他这样的身手,再想要围住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身影闪动,不一时,便隐没于黑暗之中,这一夜,秦军大营当中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急令起来搜索刺客,但闹腾了一夜,除了开始时发现了几次刺客的影子,再到后来,几乎全营皆起,却再也没听到那刺客现身过。
中军大帐之中,亮如白昼,各军将领皆守在门外,却鸦雀无声,大军统帅在中军遇刺重伤,此等大事发生在眼前,众将皆觉脸上无光,像是羽林左卫的将校,大多都被派出去捉拿刺客,而站在这里的,都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好似要择人而噬一般,中军官儿张锋聚灰头土脸的跪在帐内,垂着头,一句话没有,旁人劝他起来,他理也不理。
赵幽燕等亲兵紧紧守住中军大帐四周,人人脸上皆是悲愤之色,却是无从发泄,要说大帅遇刺,罪责最重的就要数他们了,但这个时候,却没几个人想及罪不罪,罚不罚的,眼睛都在有意无意的瞅着中军大帐,心里在祷告着老天爷,千万别让大帅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中军大帐里面,军中那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被召到了这里,轮流上前为赵石诊治,赵石趟在床上,神智到还清醒,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嘴角不时渗出血丝,锐利如刀锋的眸子也是黯淡无光,一条右臂肿的发紫,好像灌了水的紫萝卜。
赵石动了动身子,胸口好似针扎般一阵剧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的情形,却是觉得多数有几处是骨折了,内脏的损伤还无法估量,但自己只要还醒着,就说明伤势虽重,却未到要命的程度,当然了,前提是医疗及时的话。
一阵困倦的感觉袭了上来,但他却努力的保持清醒,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深知,在这样一个时候,睡着了其实和昏迷也只有一线之差,都是要将性命交出去一半的身体本能行为。
有人用湿布轻轻擦去他嘴角渗出的血丝,他虽然睁着眼睛,神智也很清醒,但眼前却一阵阵发黑,人影晃动,但却看不清眼前的是谁,耳朵边上好像有无数人说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心里骂了一句娘,这次伤的真的是很重,也不知以此时此刻的医疗条件,保不保得住这条性命。
喉咙干涩,有些脱水,他嘴唇努力蠕动,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受伤的次数不少,这样的情形也熟悉的很,也明白此时此刻,肯定有不少军中大夫伺候在旁边,但心里也有些不摸底,这些该死的家伙知不知道流了那么多的血,肯定要马上补充食盐和水分才成,不然渴也能把他渴死的。
不过片刻之后,这种担心也就消散了,有人轻轻扶起他的头,又带动他胸口一阵疼痛,他又骂了一句出来,但听在旁人耳朵边,却是大帅呻吟了两声,几个大夫都是满头大汗,在他们看来,此时大帅也只剩下了一口气而已,外伤还好说,但明显大帅脏腑受了重创,嘴角一直不停的往外渗血,止血的草药到是很多,但也不知大帅能不能挺到草药见效的那一刻。
一军主帅重伤如此,望着外面已经帐内守候的军中大将,几个大夫都是双腿战战,这要是大帅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这些将军们会不会生撕了他们几个。
赵石感觉有东西送到嘴边,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汤药味道,努力的张开嘴巴,温热的汤药喝起来自然不会是什么享受的事情,但他还是努力的吞咽下去,胸口烦闷,有些被和着血水呕了出去,但一多半还是到了肚子里面。
接着又被喂了些清水,赵石终于感觉好了许多,有冰凉的东西低落在他的脸颊上,不用问,略一琢磨,这是有人在旁边哭呢,想了想,也只有李金花这丫头才能在旁边肆无忌惮的掉眼泪,不过哭就哭吧,这样的伤势,这样的医疗手段,只有看老天爷能不能再给个机会了。
感觉身体有了些热乎气儿,先不论汤药管不管用,但喝下去还是让他主观上认为有了些好处,其他不管不顾,沉下心来,按照般若劲的吐纳规律开始慢慢调理,也不知合不合适,只当尽人事以听天命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有长有断,如果有练气之人在旁边,自然会明白其中奥妙,但可把旁边的几个大夫吓的不轻。
一直陪在旁边的李金花也觉出了异样,回头瞪着眼睛就问,“大帅可有不妥?”
此时的她衣冠凌乱,从赵石遇袭,到她赶到中军大帐,刺客早已鸿飞冥冥,赵石重伤不起,看到浑身是血的赵石躺在那里,在于她来说,那是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根本顾不得仔细问什么遇刺详情,一直紧紧陪在赵石身边,默默垂泪不语,军中众将都知道她与大帅的关系,见此情形,没一个敢多半句嘴的。
此时见赵石一直很是平稳的呼吸变得异样,心中立时大急,她虽是女儿之身,但这些年都是领兵大将,麾下的显锋军更是镇军中的精锐,这一身的威严可非同小可,配着有些狞厉的神情,吓的几个大夫噗通一声,全都跪倒在地上。
“禀。。。。。将军。。。。。。。。大帅内府。。。。。。受创,喝了小人等。。。。。开的草药,如果。。。。。。如果今晚无碍。。。。。。又能将血止住。。。。。。。当能保住。。。。。。。当能无事的。”
“哼,今晚都给我守在这里,一步不准离开,若。。。。。。若是大帅有个。。。。。。你们几个都不用活了。”
嘴上说的凶狠,但心里却是想道,若他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
这一整晚,中军大帐左近虽说安静的好像什么似的,但人却一点没少,都在帐外安静的等着,赵石心腹将领如杜山虎等人自然是关心赵石伤势如何,别是。。。。。。。而像迟殿虎等干系远的,则是想着若是大帅有何不测,这数万大军到底由谁来统领,一直驻扎在剑门关肯定是不成的,这进退上又该如何?心神不定之处,比之杜山虎等人并不稍让。
到得天明,各个都是深思倦怠,疲惫不堪,却又不敢稍离此处,要知现在军中军前巡阅使陈祖远在金州,一旦赵石有了不测,数万大军却是个群龙无首的局面,像李金花,种遂,杜山虎,迟殿虎等人虽都是军中大将,但要说能一力担当统兵之责,却都少了些威望,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不论在场之人如何想,却都是一个心思,谁都不愿意帐内的大帅出事,可见,经这数月战事,赵石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再也无他人能及的了。
“大帅醒了,大帅醒了。。。。。。。。。”帐内传来一阵惊喜交加的低呼声,接着两个伺候在帐内的大帅亲兵小跑着出来,一头扎进旁边的屋子,一叠声的催促,“快,快,按这方子赶紧熬药。。。。。”
众将一听,心中都是一松。。。。。。。
帐内赵石睁开酸涩难忍的眼睛,心中大定,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虽说浑身上下还都很不妥,但总归不像昨夜晚间那般仿若垂死了,血也早已止住,神智越发的清醒,睁开眼睛,虽说亮光刺的他直欲流泪,但总算也能看得清人了,他哪里知道,这般若劲本就是佛家的功夫,威力到在其次,但这养身护体的效果却是其他内家功夫所不能比的,不然只他挨了那方火羽三下重击,还都是胸间要害,哪里还有命在。
李金花带着泪痕,却又满含惊喜的面庞出现在赵石眼前,眼圈红肿,显见是哭了多时,这时见他醒转,一双淡蓝色的眸子中,温柔关切之意一览无遗。
赵石勉强笑了笑,想要抬起手臂,却换来一阵剧痛,眉头微皱,“哭什么,死不了就是了。”
几个字吐出来有些艰难,却终究不像昨晚间那般开口不得了。
李金花本来想哭,却又笑了出来,声音轻的好似怕是吓着他似的,“别乱动,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可是饿了?还是渴了?”
赵石这个时候可是没半点恶的意思,胸口还是烦闷的厉害,只是让李金花喂他喝了些水,转头四处打量,却发现床前不远处还跪着个人,不是张锋聚是谁?双目眼巴巴的瞅着这边,也是满脸的惊喜。
看他目光所视,李金花赶紧道:“他是中军官,防护不利,在这里跪一夜了,谁说都不听。”
“让他滚回去领兵。。。。。。。”一句话的功夫,他这里便有些气短,舒了口气,才接着虚弱的道:“军心要紧,下令大军休整几日,告诉他们,我没事。”
李金花这个时候就怕他气不顺,再如昨夜般吓人,赶紧起身,过去一把将张锋聚拉了起来,低声说了几句,张锋聚这才不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软着腿走了,到了外面,又给众将传令,让其各回自家军中,安抚士卒不提。
但这回众将再不敢大意,调五百精兵驻扎在中军大帐周围,轮番守候,又将剑门关内每个犄角旮旯都搜了个遍,也每找到那该死的刺客,众将心中愤懑,这种情绪自然而然的传给了全军上下,整个驻扎在剑门关的数万秦军,此时就像是被猴子挑衅了的猛虎,人人皆是郁结于心,却又无从发泄。。。。。。。。
到得赵石遇刺后第三天,重伤不起的大帅却是传令众将,齐到中军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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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一章孤行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一章孤行
其实赵石在伤势稳定住了之后,第一个想起来的事情就是派人回汉阴,将拜火神教的老巢端了再说,但同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却还有那可怕的方火羽,这样一个人,用突破身体极限来形容已经是不恰当了,那简直就是一件人形兵器,若非亲身经历,赵石以前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真能做到在万马军中取人首级这样夸张的事情。
但那方火羽确实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这样的能力,这样的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即走,无人能拦,无人能阻,谁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护卫周密,再有下一次,赵石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逃得过去。
汉阴那里都是些拜火神教的家眷,除之不难,他打的主意也是在拜火神教图谋失败之后,将其教众首脑一网成擒。
但方火羽的出现真的让他多了三分的忌惮,他向来思虑周详,尤其是关乎切身性命的时候,最终下定了决心,方火羽未除之前,任何激怒此人的事情最好还是少做,后果很难预料,这样惊险的刺杀经历一次也就够了,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压下将汉阴那里拜火神教家眷抓起来做为人质的念头,只是立即派出了两个亲卫回转金州,让金州上下严加戒备,尤其是种从端等首脑人物,告其多带护卫,以防刺客等等,对于汉阴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经历了这场凶险,让他重新萌发了弄上一把两把热武器的念头,但说来也是好笑,就好像喝水的人,多数都不会知道怎么挖井一样,他虽然熟知枪械各种构造,但对怎么制作,也只是略知一二,那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以现在的技术能力,也许能制作最简单的老式枪械,稍微高级些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入手,车床?没有,提纯金属的各种仪器?没有,简单的化学原料?没有,先制作些基础的如玻璃之类的东西?嗯,前世时玻璃到是见了许多,但从没那个想法自己去制作上一块两块。。。。。。。
这些都是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才出现的东西,在他前世所处的年代,已经普及开来,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去做,这样的认识已经是一种共识,隔行如隔山,在那个时代才真正的体现了出来,即便是知识渊博的博士或者什么院士,你让他白手做起,也将是茫无头绪的结果。
最简单的火药枪到是可以试一试,但说实话,那还不如用手弩,便于携带而且使用方便,不论在射程上还是精度上,都非粗制滥造的火药枪能比得了的,不过火药这个东西现在是现成的,年节的时候,燃放的烟花炮竹里就有。
以后琢磨一下,用在大军征战上,虽然威力和后世的炮弹什么的肯定没法相比,但让敌人阵型混乱却是可以的。
这般想来,到是现在弄上一件两件软甲防身才是正经,在保命上面,赵石从来是不遗余力,伤势刚一稳定下来,就已经想了这么多,而对于拜火神教的痛恨程度,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此战结束之后,定要将这些王八蛋杀了个干净,尤其是那方火羽,怎么也得想个法子除了才成。
赵石此时半躺在床上,才两日功夫,他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力气,脸色也好了许多,这让几个忙的团团转的大夫都是惊喜交加。
“大帅身强体健,假以时日,一定能大好如初。”
“这几日,大帅还是静养的好,不能劳心费力,不然有了反复,许是要留下后患的。”
“军中药草还是缺了几味名贵药材,若是大帅能让人送来几株老参,也许能好的更快些。”
“大帅受的是内伤,这些日子切忌急躁,不能沾得酒肉,小人等开的都是温养的方子,大帅要按时服用,还有,这些日子大帅最好少动为妙,不然伤势有了反复,可就是小人等的罪过了。”
七嘴八舌间,几个大夫欢天喜地,他们都有军职在身,像这等挽军中主将于垂危的机会可并不多,虽然吓人了些,但也算是军功的,比救上十个八个军兵都要来的重上许多,看大帅眼见好转的如此快速,心中惊讶之余,却都喜上心头,琢磨着这次自己等人竭尽全力,当是能记上一功的了。
都说富贵险中求,他们这些随军的大夫说实话医术并不算高明,专精的也多是外伤,而今侥幸把军中主将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这担惊受怕的,还真是难为了他们。
李金花一直陪着赵石,已是疲惫之极,但此时也是满脸含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勉励了几个大夫一番,又给出重赏,这才吩咐他们在帐外等候。
不过回过头来便埋怨上了,“都这等光景了,还记着军务,一会儿乱糟糟的,于养伤实是不利,军中之事,还是过几日再说吧?”
赵石微微摇头,虽说伤势好转的比预料的快了许多,但还是浑身无力,就像大病了一场相仿,这一次伤势之重,让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这是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遭,比上次在草原上的伤势轻了一些,但那次受的多是外伤,这次却是内脏受了重击,若论起凶险来,还是以这次为最。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这次伤势得将养多少时日,但在这个关头,却如何能安心静养?
“行百里者半九十,大军都到了剑门,若是停步不前,只能功亏一篑,伤势即有好转,只要小心些,总归不会要了命就是了,而军情如火,却容不得有半分迟疑,你也是领兵之人,这点道理都不懂了?”
李金花皱起了眉头,这话里的意思一听就明白,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跟赵石辩驳,只有低声劝道:“你这个样子,还要继续进军,太过勉强了些,不如指派一人领兵。。。。。。”
赵石直接便将这个提议忽略掉了,换人领兵?争功什么的到在其次,只说军前换将便是兵家大忌,领兵之人都有各自的特异之处,都是由领兵大将的脾气,经历,以及学识等等汇聚而成,而换人如换刀,别说底下的人服不服气,听不听调度,就说换人领兵之后,底下兵将就又得适应主帅的用兵之道,难免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调度不灵,不听军令等情形也就会上演。。。。。。
李金花也觉得有些不靠谱,顿住了话头,但心里还有些不甘和担心,接着劝道:“你伤势这般重法,若是强自支撑,若有了反复,我。。。。。我。。。。。。。”
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哽咽着嗓子,话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抓住赵石一只手掌,淡蓝色的眸子看着赵石,里面全是乞求之色。
柔情似水,这温柔滋味儿赵石可是少有体验,难免有些心慌气短,“怎么又哭了,快打住,我这里虽忠心为国,但关乎自家性命,还能轻忽了去?总归不会去争那大秦第一位被累死的将军的名头就是了。”
李金花扑哧一声被逗笑了,接着白了他一眼,成shu女子的风情毕显无疑,赵石笑了笑,也觉心中平和异常,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放了下来,颇觉若是两人能一直这般相对,也是不错。
“可惜金花不是男儿之身,若是个男人,此时到是能替你领兵前去了。”
“你若是个男人,我还真不敢娶你了。”
“哼,你那义弟也是个不顶用的,这些时日了,还和个孩子似的,若是长进些,却能帮你不少。”
两人低声絮语,虽说处之于中军大帐之中,却都觉心中欢悦,默契越来越深。
但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帘一挑,张锋聚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见两人这个架势,嘴一咧,但他这嘴却比心思还快,“大哥,好些没有?”
赵石歪头,脱口而出,“你若再长进些,我就能好的快些了。”
旁边的李金花一下子便笑了个前仰后合,张锋聚则有些摸不着头脑,挠了挠脑袋,见赵石精神头还不错,脸色也不如昨日般吓人,而未来的嫂嫂这几日都阴沉着脸,今日却是见了笑模样,看来情形当是不错。
心念电转,来到近前谄笑道:“大哥,这次确是小弟的过错,让贼人混进了中军,大哥要打要罚,我都接着就是了,只是嫂子这几日累的厉害,不如先去歇歇,有佩官在这里,嫂子放心就是。”
“你大哥这次受伤不同往日,正是该你这做兄弟的多多照顾,而不是只嘴上讨巧。”张锋聚性子偏于直爽,尤其是一张嘴巴,怎么也管不住,你若是稍微尴尬什么的,接着这话就没完了,李金花自然深知他的脾性,张口就将他剩余的话堵了回去。
果然,张锋聚讪讪的不说话了,片刻之后,才改口道:“大哥招众将前来,要议个什么?”
“等等就知道了。”
不一时,众将陆续到了中军大帐,有的先就上前问候大帅安好,有的则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大帅气色,赵石这个时候形象有些凄惨,一条胳膊缠的紧紧的挂在胸前,身上脸上也有擦伤,都被包扎了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就这个样子,众将见了也都脸作喜色,互相望了望,心里话,大帅看样子受伤虽重,但于性命却是无忧,真真是万幸万幸。
不过最后到的一人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却是那降将蒋行,此人进来之后,往最后面一站,也不管众人纷纷注目,面无表情,低头俯首,就像是一尊佛爷,之后就再不动弹了,众将虽有些诧异,但没一个愚蠢到就此事去质问伤重的大帅,只当不见罢了。
赵石稍稍挺了挺身子,胸口处还是疼的厉害,并不勉强,又靠回了床头,虚弱的道:“都来齐了吗?”
“禀大帅,都到了。”
赵石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南参军,军中粮草还剩下多少?”
南十八出列,脸上带着忧色看着赵石,他乃绝顶聪明之人,赵石在这个时候召集众将议事,肯定是心中已有决断的了,唯一猜不准的是,赵石是打算在此驻扎,等养好伤再说,还是要立即进军南下。
“回禀大帅,军中粮草还够大军两月之用,请大帅放心就是。”
赵石微微点头,这事他心知肚明,问出来不过是让众将听听罢了,“你等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全军拔营南下,你等也都看见了,我这里伤势颇众,没那个精神处置琐碎事情,所以,都给我警醒些,小事不要来烦我,若再有不妥之事被我听说了,小心我迁怒到你们身上。”
众将皆面面相觑,从旁人眼中,都看到了担心和忧虑,而那边杜山虎已经急了,“旅帅,你的身体。。。。。。。”
“大帅难道还要领军向前?万万使不得啊,这一路奔波下来,若是有个好歹。。。。。。。。。”
“大哥,这个哪儿成。。。。。。”
相劝之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即便是没出声的,也都觉得大帅建功之心未免太切了些,伤的如此之重,又非战之罪,何苦如此急着进军?此时大军已到剑门关,对于乱匪已成关门打狗之势,就算驻扎于此,再无寸进,朝廷又能说出什么来?若是途中再出点事情,反而大不利于军情,这般想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就算是南十八这样的人,也觉得有些不以为然。
反而是李金花,把脸一寒,双眉倒竖,厉声道:“都给我闭嘴,你等如此,是想违抗军令不成?”
大帐之中立时安静了下来,赵石脸上泛起几许红晕,心道果然,骄兵悍将,一旦察觉出你的软弱,自禁不自禁的便会有自己的主意,心中不由有些恼怒,胸口便是一阵气血翻腾。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烦闷,才缓缓道:“我本来还想在这剑门多呆些时候,等探听清楚成都那里情形,再做打算,但现在。。。。。。。乱匪那里定然已知我身受重伤,无法立即挥兵向南,你等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里,赵石抬手一拍床边,立即牵动了胸前伤处,脸色一白,额头有些冒汗,但嘴里却继续道:“乱匪即知我等破了剑门关,后路堪忧,定然拼死围攻成都,以免被我大军两面夹攻,成都已守了多久?伤亡如何?是不是也有刺客在寻机行刺军中大将?若成都被乱匪攻陷,旁的不说,那守城的数万大军都乃我大秦精锐,却无端葬送于此,我等有何颜面回军大秦?许是你们觉得我为了些少功劳,连命都不要了是吧?”
声音依旧虚弱,但众人都能在这话语中听出其中的愤懑与坚定,一时间,皆是张口结舌,心中大愧,即便是一直心有怨意的迟殿虎等人也脸色通红,垂下了脑袋。
赵石呼吸有些急促,但却不会放过如此趁热打铁的机会,“而今乱匪听说我遇刺重伤的消息,定然放心猛攻成都,放松对这数万大军的防范之心,这就是我等的机会了,明日起兵,杜山虎,张嗣忠,你两人为我先锋,沿大路急进,众将领兵随后,凡遇阻碍,溃敌即可,从这里到成都,许有二百余里,四天,无论如何都要赶到成都城外三十里处。”
“张锋聚。”
“末将在。”
“我允你在军中挑选健儿成一营,先于大军前行,凡于大路上行走之人,不论黎庶,一个不留,都给我杀了,尤其是先锋击溃之乱匪,不须你将他们杀光,只须将溃兵赶离大路即可,我给你三日,带兵赶到大军成都三十里外,在大路设卡,搜寻乱匪斥候,只一条,若乱匪大军未曾察觉我军到来,我就算你一功,若乱匪有了戒备防范,嘿嘿,加上之前失职之罪,两罪并罚,我看你的脑袋也快保不住了。”
“大帅放心,末将定不会让大帅砍了脑袋就是。”
“好了,李金花改领中军,迟殿虎,那一万禁军就由你来统兵,记住,大帅遇刺,全军上下已有哀兵之势,怎么激励士气,你等当比我清楚才对,就这样吧,旁人不动,去准备吧。。。。。。。。。。”
“蒋行。”
“在。”
“这数万降兵我就都交还给你了,你领他们仍守剑门关,这里面的关节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大军此去若败,也不用什么退路了,你是据地称王,还是怎的,我也管不得你,但若胜了,你这剑门关再出了乱子,大军一到,你应该知道结果将如何,还有方才议的都是机密之事,你若想派人知会乱匪一声,也随便你了,望你好自为之。”
蒋行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赵石,心中凛然之余,也是暗自佩服,大秦能有如此人物,蜀国灭的到也不冤,嘴上却不敢怠慢,赶紧道:“末将记下了,预祝大帅马到成功,蒋行必在剑门等大帅凯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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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二章进退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二章进退
“你这就命人砍些竹子编在一起,弄的软些,做成抬轿,找几个健壮的蛮兵来抬,也能舒服几分,对了,那些蛮兵都留在中军,说不定是一路奇兵呢,你再去问问这些家伙,和南蛮有无瓜葛,若是有的话,留在剑门就是。”
李金花成了中军官儿,说实话,这样轮番调动,对于一个领兵大将来说,实是有害无益,但李金花却无异议,而且能就近照顾自己的心上之人,心里只有欢喜,哪儿会有什么怨言,自从与赵石定下婚期之后,他这领兵的心思也淡了,之所以未曾脱去戎装,还是因为赵石乃是军中大将,以后领兵出征肯定是常有的事情,而她身有军职,却可随行在侧,所以才未冒然上书兵部请辞,这点女儿家的心思,却不能与外人道的。
听了赵石的吩咐,一边点着头,一边却是有些自责,这等事本是她应该想到的,却还让他自己费心,自己确实有些粗心大意,以后得想的周到些才好。
不过最终还是难掩担忧之色,轻声道:“你这身体真耐得住如此颠簸。。。。。。。。唉,你即已有了主意,我也劝不住你,只能陪着你,不过,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强撑,咱们可先说好了。”
“行了,行了,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来静静养伤,只要别让人攻进咱们中军,应该能撑到成都的,再要唠叨,到像是我娘了。”
两人越来越是熟悉,赵石这样算得上的无趣之人也开始时常开上些玩笑了,不过这句话却说的错了,李金花闻言先是脸色僵了僵,她二十多岁年纪,若是后世,正是爱玩爱闹,风华正茂的时候,但在这个时代,却已是老姑娘了,这也正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赵石才十七,若非赵石幼年丧父,只有寡母在上,自己又是功成名就,极有主见,别说是官宦之家,便是寒的不能再寒的寒门,想要进门,估计是千难万难的事情,这一句却是触到了她的痛处。
不过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很是大气,并不在这等小事上多做计较,转瞬间便脸色如常,还白了赵石一眼,回了一句,“有你这样的倔儿子,还不得操碎了心?”
两人都笑,甚至都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不过也是,两人自相识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虽说聚少离多,但两人在性情上确很契合,如果不是赵石离京公干,不然两个人此时新婚也得有半年了。
“这次胜算有多少?现在成都情势不明,这么急急进军,可是犯了兵家大忌。”赵石之前说的虽然好听,但说到底,还是冒险为之,这个李金花心里自然明白,她多少也是觉得赵石用兵多数都是剑走偏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一直这么下去,早晚有吃亏的时候。
好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赵石笑了笑,疲惫的闭上眼睛,缓缓道:“咱们就这点兵马,不行险怎么着?现在大秦半数的兵马都陷在蜀中抽身不得,心急的并非一个两个,就算咱们不进军,到时朝廷也会逼咱们进军,赶早不赶晚,有了机会自然就要抓住,这个道理,你以为下面的人不明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罢了。。。。。。。。”
“还有,乱匪你也见了,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可虑的还是残余蜀军以及南蛮兵马,以我估算,围着成都城的也就是这些人了,拜火神教的人都是猪脑子,就他们那七拼八凑的队伍,竟然还敢与蜀军或是南蛮为伍,也不知许给了人家多少好处,围城这许久,现在肯定也是焦头烂额。。。。。。。
若是能叫李任权部回军西来,这一仗的胜算当是九成。”
李金花摇头,“战事僵持到如今,也不见那边动上一动,不是周军大兵压境,就是。。。。。。。”
到底跟李任权共事许久,一些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
不过赵石也明白她想说什么,要来早就来了,见死不救这个词冠在李任权,张德让两人身上有些夸张,毕竟和后周水军沿江相持,也分外不易,但两个人有自己的小算盘是一定的了。
对于这两位在伐蜀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统领军兵数万的军中大将,赵石这里的观感就不用说了,当初庆阳府兵变,两人皆都参与其中,而且都受了朝廷申斥,官职俸禄都减了一等。
到得入蜀参战,两人也不受吴大将军的器重,成了一支偏师,而李任权也是大胆,率兵越巴山,直入东川,取蜀中重镇夔州,千里奔袭,下瞿塘关,一把火烧了蜀国战船,伐蜀之战,居功至伟,朝廷赐临江伯号,封赏甚厚,之后一直驻军东川,以防后周水军沿江而上。
不过从蜀中民乱开始,那边就断绝了消息,被后周大军压制的动弹不得?以赵石看来,未必,中间也许出了什么变故?数万大军也在和乱匪纠缠?也许,更可能的是在冷眼旁观,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举将平蜀第一功揽入怀中,军中大将,相互争功也是常事,何况是开疆拓土之功?这诱惑有点大了,让人不管不顾,心生贪念也是有的。
当然,情势不明,这些只不过是臆测而已,做不得准。。。。。。。。
“不说这些,四天赶到成都府,只赶路的话,也有一番苦头要吃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别光顾着我。”
“嗯,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大夫说了,能不劳心劳神是最好。”站起身来,又为赵石掖了掖被角,这才悄无声息的出了中军大帐。
赵石也瞑目而卧,心境慢慢松弛,沉静了下来,呼吸开始变得绵长,有时又断断续续的。
。。。。。。。。。。。。。。。。。。。。
第二日天明,秦军全军拔营而起,人喊马嘶当中,张锋聚率人先行,张嗣忠,杜山虎两人率兵随后,接着便是大军主力,浩浩荡荡出了剑门关,直奔绵州而去。
景兴三年六月初,秦军援军克剑门,四日后,大军启程,直奔成都,一日后,大军先锋急进至绵州,绵州水网密布,绵州城三水环绕,不利攻防战守。
绵州守将彭大海率兵守城,与秦军激战两个时辰,城破,彭大海为秦军所获,斩之,残兵千余,借水乡之利突围而走,为秦军围困,欲要降之,然秦军箭如雨下,皆殁。
秦军并不稍停,急急南下,不出五十里,又遇两万余欲援剑门之乱军,此时秦军已入成都平原,地域空旷,秦军排开阵势,大举而进,不过一个时辰,乱军不敌大溃,秦军逐之,乱兵惊慌失措,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溃兵见秦军只沿大路急追而来,竞相四散而逃,多半散于山野之间,有人见逃命不及,跪地请降,皆为秦军所杀。
经此两战,前方再无阻拦,秦军先锋轻装急进,在第四日终是赶到了赵石所定地点,秦军上下,疲惫欲死,遂扎营等待中军到来,第四日晚间,秦军大集,遥望成都方向,已是一马平川,须臾便至。
赵石这时也在搭建的中军大帐之中安顿了下来,这一路急赶,以他的重伤之躯,遭的罪可是不小,脸色青白,眼眶深凹,伤势虽未恶化,但却再未有好转,在途中还吐了几次,几日间,吃喝都是不多,本来堪称壮硕的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若再这么下去,时日不用长,这条小命就能交代在这里。
所幸一路急行,终是到达了目的地,有蜀国江南之称的成都平原已经把全貌展现在了眼前,而他这里也已得了探报,当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围攻成都的乱匪,蜀军,南蛮兵马,加在一起,许有三四十万,当然,人数不可能是确定的,探马只是根据军营大笑,帐篷几何来判断人马的大致人数,不过这个数字还是庞大的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其中最多的还是乱匪,成都府是蜀中数一数二的人口密集所在,而这一路上行来,人迹罕有,村镇残破,田地荒芜,好好一个蜀中最大的冲积平原,产粮重地,却是这么一副人间鬼蜮的破败样子,可想而知,乱匪到底聚集了多少人手。
不过乱匪再多,也是些乌合之众,之前陆续击溃的乱匪也总有五十多万了,光擒获的乱匪就有二十余万人,乱匪人多势众的优势在正规军旅面前,皆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不过据探报所言,其中有原蜀国广安军节度使蔡的旗号,其军数万,又有遂宁军,蓬州军等旗号,也不知领兵的是谁,人数上应有七八万到十万间。
而南蛮兵马也是不少,约有数万,营盘太乱,根本无法细数,听得人直冒寒气儿,也幸亏赵石谨慎,选定的地方离成都城还有三十多里,不然这数十万大军的营盘,估计再向前数里,就能看得见的了。
当听到这些的时候,赵石立即便将胡离的斥候营所属都散了出去,务必使敌军斥候不能探知秦军到来,其实这也是尽人事以听天命的举措了,若乱军派了斥候出来,离的如此之近,大军行藏肯定是遮掩不住的。
所幸,直到秦军大军扎营,乱军好似还一无所觉,但赵石却无法安心,围攻成都的乱军实在太多了,如果冒然冲上去,那根本不叫偷袭,而叫以卵击石,三四倍的差距还能让人有以弱胜强的信心,但只要人数扩大到十倍,除非敌军稍触即溃,不然只要敌军纠缠一下两下,结果根本不用想,肯定被数倍于己的大军团团围住,困死在里面。
到了此时,赵石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成都城内有数万秦军精锐,竟还是被围在城内不得脱身了,这样的大战,胜上一次两次,对于大局来说,根本无法取得战果。
赵石根本顾不得休息,刚刚安顿下来,便急招众将到中军议事,斥候的消息不断传来,但零零碎碎,于战局疏无益处,因为进入成都城二十里内,便是乱军大营,在二十里之外,甚至都看不清成都城,周围也无高处能纵览全局,只能大致推算乱军所属,连乱军到底多少人马,也探不清楚的,更别说仿效当初汉中城下破敌故技,通知城内兵马,两面夹击了。
“好大一块肥肉,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个牙口了。”说出这等没心没肺之言的自然是张嗣忠了,除了厮杀之事,这人没有其他任何热衷的东西,面前数十万乱军,却也吓不住他,反而满面红光,几日的疲惫都好像没了踪影,咧开大嘴便笑。
其他人可没这个心情,都蹙着眉头,冥思苦想,但却茫无头绪,乱军如此之众,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其中竟然还有原蜀国官兵,南蛮兵马,这些人凑在一起,还能相安无事,真是怪异。
不过在数十万兵马面前,这些都已是细节末节了。。。。。。。不知不觉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虚弱的大帅身上,一路行来,接连激战,五万余大军,却是损伤轻微,不论如何,赵石已用一连串的胜利成功的在全军上下建立起了无人能及的威望,至此关头,众将自觉不自觉的便都在想,也许大帅又有奇谋也说不定。
不过众将都乃带兵之人,没有自己的主意是不可能的,多数都在琢磨着,是不是劝大帅回军,先在绵州驻扎观望一番为好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赵石这里也有了些悔意,大军急行,得到消息的时候太晚,只有等大军聚集于此的时候,才能做出决定,而这里离乱军太近了些,一旦乱军有所察觉,必定派兵前来浪战,到得那个辰光,最好的结局也只是退回绵州罢了。
这个时代的通信手段太过落后,让战事变得更加的多姿多彩,让领兵将领们的才智得到充分的发挥,这也是每逢战乱,中华大地便英雄辈出的根源所在,不过此时此刻,这一点也让赵石感到分外的无奈,若是能早些得到消息,肯定不会是这么个进退不能的局面。
“都说说吧,咱们现在身在险地,没那么多客套,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躺在床上,赵石喉咙有些嘶哑,这些天伤势虽无好转,但总归说话再无气促的感觉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好好休息,喉咙却是有些肿了,这都是伤势带来的症状,并无大碍。
片刻之后,还是杜山虎先开口说出了多数人的想法,“不若回军到绵州再作道理。”
其他人都默默点头,只有段从文上前一步,和在京师时比起来,他脸上多了些风霜之色,但整个人看上去却越发的精干深沉了起来,这时众将环立,段从文却也无多少局促,而是朗声道:“乱军虽众,却各有所属,大帅命我等一路急行至此,取的便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之意,今我军到其侧后,其无所觉,正应趁势击之,一战而竟全功,若我退兵而去,于军心士气皆为不利,再想与乱军战守,最多也只保僵持之局,我等率军入蜀,所为何来?
以末将之见,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率军死战。。。。。。不世功业就在眼前,我等当取之。。。。。。。。”
一番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立时便有几人相应和,其他想要建议退兵的,心中也有所动,想到若真一战功成,功劳先不说,就说以数万兵马,溃敌数十万之名望,此战过后,此战所有人等,以后在大秦军中将再非同侪可比,思及于此,年纪轻些的便都热血奔涌,有些心动了。
不过接着迟殿虎大声道:“不可,乱军太众,一个不好,岂非置众军于死地?乱军如此众多,日久粮草必缺,不若回师绵州坚守,切断乱军退路,等乱军粮草断绝,不战自溃。。。。。。。。。。。”
话音未落,却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这人众将都不陌生,其人官职虽卑,但从其随军之后,众将不论品级,对其都颇为敬重,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利州大战数月,保得利州不失的江善江君慈。
此人为赵石命之随军之后,一直少言寡语,虽是参将,但麾下也没兵卒,行的多数是参军之责,与众将都不统属,也算是援军中的一个异数了。
这时他的脸色比之赵石只是稍好一些,可见旧伤并未全好,站出来便躬身一礼,沉声道:“粮草断绝?正如大帅之前所言,那时成都可还安在?我数万兵卒可还安好?若乱匪取了成都,粮草无忧之下,回军而攻,我等又如何?大帅明鉴,主帅遇刺于中军,带伤挥兵南下,为众军之表率,一路行来,以末将观之,军中士卒皆怀奋勇之心,而今士卒虽有疲惫,但士气正旺,军心可用,时机正佳,天时地利皆在于我,若回兵而去,实为不智,末将以为,可派兵夜袭,乱军互不统属,可催敌于混乱之间,此为险地,大帅当早做决断为好,末将不才,愿为大帅效死。”
之后再无人说话,赵石沉思良久,“连夜后退十里扎营,命人找些沙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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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三章穷途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三章穷途
(昨天又稍微看了一本架空历史类小说,三国的,作者的名气,排行榜上的位置,都很靠前,但让人失望的是内容实在写的有些勉强,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地方,嗯,除了更新速度以外,失望。。。。。。。。
阿草其实很搞不懂,装逼和真的厉害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若想写出主角的强悍来,其实要将这两个概念分清,并下一些功夫才行,不是欺负两个人,或杀一堆人,演一出什么英雄救美,铲强扶弱的戏码就成的,可惜的是,大多数网络小说里都缺乏这个认识,弄的非常之生硬,让人看了就觉得。。。。。。。。唉,不说了,阿草绝不是想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其实就像是看粗制劣造的电影一样,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不说两句实在不痛快。)
两日之后,中军大帐,一个巨大的沙盘已经被造了出来,只是时间太短,沙盘预演的许多要素被忽略掉了,尤其是在地理准确性上大打折扣,只能勉强算是造出了一个最最简易的沙盘而已。
众将聚在此处,有些稀奇的看着,沙盘以泥沙制成,山川地形只是略略做出了个样子,中间插着许多旗帜,以代表乱军以及秦军的位置,让人一目了然,虽然简陋到了极点,但对于这些领兵大将来说,却是新鲜,而且看到实物和听探马禀报完全是两个样子,许多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在探子不停的补充当中渐渐完善,乱军大营的大致轮廓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众将面前。
要说沙盘这个东西,据说秦始皇曾经做过类似的东西,之下汉时也有类似记载,但普及却是后世民国时候的事情了,这与科学技术的进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仅仅依靠目测或者简单的工具,除非耗用大量的人力,不然根本无法实现沙盘最重要的精确性。
用泥沙为盘,山川为线,两军上下为棋子这样的事情,众将都未曾见过,当然,像杜山虎之类从巩义县一直跟随赵石左右的人除外,所以从这沙盘摆出来,众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到后来沙盘渐渐完整,众将恍然,仔细观瞧,心里皆是啧啧称奇。
不过说起来,此事也有取巧之处,一来成都府一马平川皆为平原,不须演化高山丘陵之类的复杂地势,二来,赵石也只想取个直观些的效果,并不求其做到真正精确无误,这般一来,就好说许多了,乱军大营排布之处以各类旗帜充之,中间成都城只以一块顽石代之,大军退后十里,离开大路扎营,在平原之上,这么做有些掩耳盗铃,但却也聊胜于无,总归不会让人无意中发现大军行踪就是了。
众将围在沙盘之前,指指点点,沙盘做的不小,上面旗帜密布,其实最显眼的还是代表广安军,遂宁军,蓬州军等原正规蜀军的十几支旗帜,还有代表南蛮兵马的几处,剩下的很大一片,显得乱七八糟的便是乱匪了。
蜀军据于成都城东面,不论乱匪还是南蛮兵马,皆不与其混杂,而南蛮兵马与乱匪混在一起,居于城北正面,两侧皆为乱匪,看上去和乱匪相处竟然很是不错的样子。
其实等到沙盘成型,众将心中也就明白了,大帅这是要打了,既然大帅做出了决断,众将再不想及其他,议论的便是该怎么打的事情了。
七嘴八舌间,有的认为应该分路进击,使敌军混乱,然后于乱中取胜,而有的则以为南蛮与蜀军两处应为首攻之处,只要击溃两处人马,乱匪虽说人多势众,却并不会放在如今的秦军眼中,更有的则提出应造些投石之类的攻城器具,以火攻取胜,这个提议立即遭到了众将的驳斥。
蜀中天气本就阴雨连绵,在这样的天气中用火攻之计,并无多大用处,投石等物作用虽说巨大,但若要造出来,恐怕也得些时日才成,大军身处险地,也没那么多的时间。
不过此议到是让人想出了个点子,蜀中草木阴湿,若能找对风向,以烟气混乱敌军,再趁势击之,到有几分胜算。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以前还不觉得,大军接连攻伐,皆为赵石一人独断,但此时重伤之躯,也没那个精力去细细琢磨,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慢慢心中已经有了些轮廓。。。。。。。。。。。。。。
。。。。。。。。。。。。。。。。。。。。。。
“明尊。”有人小声轻呼。
这里便是乱匪中军所在,帐内灯火摇曳,一须发皆白的老者靠在椅子上,脸上沟壑密布,配着脸上的一些斑痕,老态毕露中透着深深的疲惫,这老者正是如今在蜀中闹的天翻地覆的拜火神教之主,方老爷子,此时的他双目微眯,光亮一明一暗的照在他脸上,留下许多阴影,和平常老者并无二致。
听到有人轻唤,方老爷子微微睁开眼帘,目光开始还有些浑浊,但不一时便清明了过来,挪动了一下身子,“何事?”
声音嘶哑的让人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身子比起当初在汉阴召集神教众家堂主,商议大事时,却是天差地远了。
不够想想也就明白,神教起事到如今也有半年多了,千头万绪,都得他这个教主明尊一力当之,这才成就了今日之局,但神教中也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事务,让从未经历如此局面的神教中人都是手足无措,应接不暇。
所幸的是,神教布置多年,教中也有些人才,之前又是布置周密,有了许多准备,再加上起事之初,大事顺遂,皆与之前料想暗合,让神教上下尽皆振奋,这么一来,就算屡有失误,也都勉强应对了下来。
兵围汉中,夺取剑门,连结蜀军残余兵马,与南蛮盟好,一连串的布置都一一实现,到得南蛮各家蛮王出兵,广安军节度使率兵来会,把成都城围了个铁桶相似,一切都在按照之前的谋划在进行,方老爷子虽然劳累,但能为神教谋一块百年基业的心思支撑着他没有半点的懈怠,精气神更比当初健旺的如同年轻人一般,即便是因轻敌,而被成都城中秦军大败,他也无半点心灰,更能重整旗鼓而来。
但世事难料,近两月来,情势却是急转直下,先是去取金州的方半儒等大败而回,所率二十余万兵马竟是全军覆没,只余方半儒等首脑在数百人护卫之下逃回了西川,接下来青龙堂那里也失去了联系,这还不算,之前更有消息,秦人援军已至剑门,剑门守将邓海派人求援,语出不详,竟有诀别之语奉上,邓海乃蜀中大风堂之主,其人坚毅多谋,秦人一到,竟是闻风胆丧至此,实是让人揪心,情势只数月间便败坏至此,实是让人始料未及,正应了那句老话,其兴也速,其亡也忽焉。
殚尽竭虑,再加频传噩耗,方老爷子这身子骨自然是每况愈下,就像这帐内的火烛,油尽灯枯只是早晚间事。
而让人唯一还算安心些的是就是,前些日得了剑门急报,却是自己那三弟派人传过来的,消息实在算不得好,急报上说剑门蜀军哗变,秦军趁势入城,剑门天险已失,邓海以及那不成器的二子皆殁于剑门,而值得安慰的是,三弟行险刺杀秦军援军主帅,重伤之。。。。。。。。
当然,好消息就在这里了,秦军主帅重伤,以三弟的本领,恐怕秦人主帅应是凶多吉少了,而刚刚攻克剑门的秦军群龙无首之下,多数是应该陈兵剑门,不敢南来的了,而且自己这里还派出了两万余援军,没有消息传来说路遇秦人大军,看来近日应是无碍才对。
不过接下来又是坏消息了,传来的急报上说,秦人不知为何,竟然知道了方家隐匿于汉阴,三弟行刺秦军主帅时负了些轻伤,却还是急急赶往汉阴,也不知能不能救回一家老小。
这才真正是晴天霹雳一般,方家老弱妇孺皆在汉阴,若为秦人所获,定然是灭族之祸,到了此时,方老爷子也是心胆皆裂,深恨当初不应存了留条后路的想法,将一家老小仍留在秦人的眼皮子底下,但此时却已悔之晚矣,远在成都,即便是忧心如焚,却也无能为力,只有遥遥祷告,让方家留下些血脉才好。
这些事都是近日发生,若非这位神教之主自小练气,也是刚强坚毅之人,只这连番打击,便能摧垮他的身体甚至是意志。
当然这都是闲话,到得如今,方万川也就是方老爷子也是神思倦怠,将一些事情都交给了自己两个小儿子处置,就算那败军之将,方进之,方半儒两个也都未曾怎么责罚,分别去统领大军了,拜火神教到此时,教中人物已是去了大半儿,遥想当日起事之时,众家兄弟歃血为盟的意气风发来,这穷途末路的凄凉已经渐渐从众人心中升起。
当然,这里还有一线生机,就是眼前的成都城了,若能在秦军援军到来之前攻下成都,握住这千里沃野,背靠南蛮,而且如今军中还有那位蜀国太子殿下,扶其登位,便又能得蜀臣相助,未尝不能和秦人南北制之。。。。。。。。。。。
禀报之人的声音打断了方万川的胡思乱想,“禀报明尊,蛮族又来讨要粮饷,两位祭酒大人正与之商谈,派小人来禀知明尊,还请明尊示下。”
大营中隐隐传来哭泣之声,凄凉而又刺耳,方万川本就心情烦躁,此时又听得这个,当即拍案而起,“养不熟的狼崽子,攻城不见怎么出力,粮饷却要的这般勤法,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成都城里粮草堆积如山,我已允他们破城之后大掠半日,还想怎的?
若还纠缠,就告诉来人,说我明日亲自去见蛮王,与他们好好分说一下。。。。。。”
禀报之人诺诺退去,方万川却是余怒未消,呼吸急促,却是带出一连串的咳嗽,本因急怒而泛起血色的脸上却迅速灰败了下来。
捂住嘴巴,好半天才止住干咳,手掌心里有些温热,他却看也不看,死死攥住手掌,颤抖着身子坐回椅子上,帐外进来的伺候之人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再抬起头上,已恢复了往常的坚毅之色,神教大业,自祖上使,也不会自他而绝,而眼前也未到真正绝望之时,蛮族兵马不听使唤,只知道要这要那,只能说明现在的诸家蛮王只顾眼前小利,再无孟获那样的英雄了。
蜀军那边也没出多少力气,看来这大事还得靠自己,之前还想着让蛮族兵马及蜀军与秦人交战,到时他为实际上的蜀主,对这两家还有借重之处,也亏待不了他们,但现在想来,真不如听几个部将所言,趁此良机,练出精兵。。。。。。。。。。
半晌过后,帐外脚步声响,两个年轻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都是满脸怒容,年纪稍大的那个当即便嚷嚷道:“这些狗崽子,城里面有粮食,有女人,他们不拼命去取,反而如乞儿般专找咱们来讨要,真真气煞人了。”
稍小些的那个没接话,看见方万川的样子,脸色一变,上来便关切问道:“爹,可是又不舒坦了?孩儿去叫张神医过来再给您瞧瞧?”
稍大的年轻人也有些露出关切之色走了过来,“许是被那群狗崽子给气到了。。。。。。。。”
“爹,化外之人,贪婪成性,不足以共大事,他们的嘴脸您见的还少了?又何必气恼至此?等咱们取了这蜀中的大好江山,孩儿定领兵为您出气。”
“娘的,若非现在还用得着他们,老子早带着手下人马将这些混账王八蛋杀干净了,他们要粮?老子这里粮食还缺着呢,让他们去吃屎吧。”
一个粗鲁,一个细致,到让方万川有些欣慰,但这个时候,却不是叙天伦之乐的时候,“不要紧,爹这身子骨还支撑的住,等进了成都城,就封你们个大将军来做,好了,你们两个回去整兵,从明日起,轮番攻城,不得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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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四章去意
(以现代人的视角去看古代人,这是现在许多古装电视剧,电影在做的事情,将古代人变成现代人可以理解的古代人,从语言,到举止,甚至是深入到了心理,也就是说将古代人变成了现代人,比如说狄仁杰里面的神探大人张嘴就来了一句,你真幽默,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幽默这个词儿是音译,从国外传过来的,身在唐朝的狄仁杰显然山寨了现代词汇,而新拍出来的三国演义满篇都是白话文,再无半点古色古香的感觉。。。。。。。。
说这些呢,是阿草认为啊,古代人和现代人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了,从灵魂到外在,完全的不同,相同的只是他们的肉体而已,举个大家估计都认同的观点,古代人中的大多数人更相信朝廷,他们有了大的冤屈一般都会去衙门,而最后的结果往往能得到还算公平的处置,而现代人则完全相反,所以不论是在电影里面,还是在小说里面,衙门里充斥着不公平,其实古代若非到了各个朝廷的末年,哪里来的这么多阴暗作?不过是将现代的一些事情代换到了里面而已,所以说啊,不要再用一些现代观点来批判一本网络小说了,而且还是架空小说,累不累啊您。)
这怎么成?伤亡太大,岂不是被那些兔崽子瞧了热闹?
就是啊爹,咱们聚起这些兵马可不容易,现在可不比开始的时候了,再想派人出去拉些民壮都找不到人影了,城上秦狗守的也牢,上去多少死多少,拼光了人马,成都就算攻下来,也难站住脚。。。。。。。。。
糊涂。方万川摇了摇头,到也没责备两个儿子鼠目寸光,而是耐下心来解释,他年纪已然老迈,这两个儿子乃同母所生,向来友爱,一文一武也是合适,比他们那几个哥哥强的多,将他们一直带在身边,其实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是想让这两个儿子继承神教大统的。
本来还想着攻下成都,等蜀地都在掌握之中后,分封神教诸有功之臣,再做打算,不过现下局势险恶,不过传位之事却是简单多了,大儿子和义子大败而回,威风尽丧,二儿子死在剑门,实力最强的青龙堂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大风堂邓海也命丧剑门,而摇摆不定的堂堂主王大元被部下擒来,已然处斩,这么算下来,也没人再能与他们争夺神教大权了。
这般想来,方万川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大半年的功夫,神教元气大伤,群雄非死即伤,所幸这里还有三十多万人马,而成都也成了重中之重,再不能任蛮族糟蹋,到时只要攻下成都,挟一城百姓,也好与那秦人讨价还价,不然的话,说不得就是玉石俱焚,让秦人就算得了蜀中,也只是一片残破之局。
神教如今和秦人已成不共戴天之局,接连刺杀秦人将领,教中豪杰也大半为秦人所杀,若最后秦人不能善了,也只能把这天府之国变成人间鬼蜮,让秦人知道,神教中人虽出身草莽,却各个皆有宁死不屈之志。
想到不久之后,秦军云集的场面,方万川心中一片悲凉,神色间也越发的缓和了下来,秦人已下剑门关,成都这里再不能拖延,每次攻城都是我二,蛮兵一,蜀军一,各方牵制掣肘,如此一来,就算再过一年半载,这成都城也未必能攻下来。
但时不我与,蛮人可退后群山,蜀军可低头俯首,我神教与秦人已成大仇,却无半点退路,再加上咱们粮草也不多了,还能支撑几日?
说到这里,如同树皮般的脸上已满是阴狠决断之色,从明日起,先让老弱攻城,,程越,李秀训练的那两万人马留在后面,若有人擅自退后,全都杀了,派人去告知蛮族那几个蛮王,就说若我神教先破了城,除非我神教的人死光了,不然别想在我手中得到半点好处,再有,去叫那狗屁太子修书一封,递给广安军节度使,命其一起攻城,不然我就弄死这狗太子,让大家伙儿都是一场空。
看到两个儿子心惊胆战的离去,方万川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小子还缺了不少历练,若是假以时日,当有人主之相的,可现在却还差了不少。。。。。。。
。。。。。。。。。。。。
与拜火神教这里愁云惨淡不同的是,蛮族大营当中篝火处处,蛮族兵士围着篝火,跳着叫着,大口的撕着手边上的肉食,可一点缺粮的意思都没有,营中不时还能听见女子的尖叫挣扎声,那是抢来的汉家女子,对于蛮人来说,这一趟成都府已经不算白来了,七万蛮兵,在十几位大小蛮王的带领之下来到这里,数月之间,抢得的金银宝物足够各家回去炫耀。
试探的攻打了几次成都城,关上守卫的汉人太过凶悍,折损了一些蛮族勇士,这么一来,各家蛮王攻城的心思也淡了不少,那边汉人许下的好处是诱人,但自唐以来,蛮族一直是四分五裂,蛮王也多数都是自家自封的,再无传说中汉末孟获那般一呼百应的英雄出现,各家又哪里愿意损伤自家的勇士,让旁的蛮王捡便宜?
不得不说,只要有人的地方,这权势的争斗就不会休止,不论是汉人,还是蛮人,胡人,皆都如此,毕竟谁都不是傻子不是?
把自己手下的勇士都拼光了,回去怎么跟山寨的上上下下交代先不说,就说手下若没了这些能够拼杀的勇士,在整个蛮族还有何地位可言?早晚手下的人丁,矿山,盐池还有那些山下的良田都保不住。
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攻城的时候也就可想而知了,多数时候都是做做样子罢了,若非成都府这边村镇众多,够他们劫掠一番,蛮族兵马早就开始纷纷撤兵了的,不过到得如今,各家蛮王也都生出了退意,粮食快吃光了,抢的东西也差不多了,周围也再没什么汉人村镇城市供他们劫掠,而那边汉人供应的粮草也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以讨要,这般下来,呆在这里也没了多大的意思。。。。。。。。。
而现在,虽已是深夜,蛮族中军大帐之中却还灯火通明,立时声音喧闹,时不时传来蛮族特有的粗野喝骂声以及大声笑闹的响动。
大帐扎的宽阔无比,里面如今前面坐着的自然是十二位各路蛮王,后面则是他们的子侄和亲信将领,蛮族可没有什么军中不得饮酒之类的规矩,酒香肉香和着体味儿,飘散在空气中,几位大部的蛮王虽然脸上还乐着,却都恨不得将鼻子捂上。。。。。。。。
当然,那些小部蛮王吃的不如他们,用的不如他们,住的地方更加不如远矣,却不管那么多,喝到高兴处,除了高声笑骂之外,就是搂着身旁抢来的汉家女子上下其手,恨不能立马剑及履及,不堪入目之处,和野兽无异。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雄壮的蛮族汉子,披头散发,相貌粗犷,身上肌肉虬结,穿的五颜六色,却比旁人都要华贵几分,这蛮族汉子正是蛮族中最大的一部乌衣蛮的蛮王李成贵,据说祖上曾得大唐皇帝赐姓,所以才有了李姓,在蛮族中有姓有名的人不多,不是一方蛮王就是一地洞主,是身份尊贵的象征。
而这李成贵在南蛮当中威望甚高,更掌握着乌衣蛮的三处土司,当初更曾跟着年迈的蛮王与理国公赵方所率蜀军交战,虽说后来受了招抚,但却是和蜀军交战数场,都没让蜀军占了便宜,蜀军无奈之下,只好行那怀柔之策罢了。
而这次南蛮聚集了数万人马前来成都府,也是他的主意,各家蛮王私下里都在猜测汉人给了李成贵多少的好处,才请动了他来为汉人打仗,虽然无法得知其中细节,但想来好处是少不了的。
来的这些蛮王有的是惧于李成贵声势,有的则是与李成贵交好,更有两位蛮王干脆就是李成贵的女婿,所幸,来了成都府汉家之地,大家伙儿都得了不少好东西,抢来的奴隶也有数万,都陆续送回了南边,这么一来,可谓是皆大欢喜,经这一次出兵,李成贵和这些蛮王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可想而知,回去之后,各部实力大增之下,那几位没来的可就有苦头吃了。
这时李成贵高高举起手中光洁如玉的象牙酒馔,片刻之后,帐内静了下来,李成贵满面红光,显然也已喝了不少,但声音依旧洪亮,咱们都知道山林中最危险的既不是老虎,也不是黑熊,而是那成年的野猪。
说到这里,他却是解下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骨块,高高举起,但你们看看,这里所有人年轻的时候都曾杀过野猪,但老黑熊却很少有人能去招惹,为什么?
众蛮人都静静听着,蛮族之人好隐喻,都知道李成贵这是在比喻什么事情,听下去也就是了。
只因野猪被激怒之后,只会一头撞过来,只要把握好时机,便能杀得了它,呵呵,还好,咱们蛮人不是野猪,以前孟家的人对咱们还算不错,所以旁的汉人打他们的时候,咱们蛮族要帮他,而现在这些汉人自己又打起来了,咱们下山来是为了自己从中得到好处,那些汉人是生是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咱们不能像野猪一样一头冲过去送死,现在粮食越来越少,汉人那里还想让咱们的勇士却为他们杀人或被杀,替他们卖命,以为咱们蛮族都是傻子吗?你们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众家蛮王都是大笑,有的更是直接喊道:回去,回去,这些汉家的女人虽然长的不错,但比起咱们自家的女人,还是缺了点野劲,是该到回家的时候了。
一时间,众蛮人纷纷附和,李成贵也是得意,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那些愚蠢的汉人真以为摆一座城池在自己面前,就能诱惑得了蛮人的勇士?真是可笑啊,这汉地虽好,但还是回到自家的地方才能安稳。
等回到了南边,有了那几千汉奴,织布,种田,却可以养活更多的武士了,自己在蛮族中的声望还有谁能比得了?不管哪家的汉人占了蜀中,之后向他们讨要封号的时候,他们也得乖乖奉上,不然就再来这里走上一遭,让汉人知道,蛮族的勇士是不能被拒绝的。
等帐内渐渐静下来,李成贵才又大声道:各家回去收拾,想来各家都有不少好东西吧,别忘了带。。。。。。。
众人又都大笑,这次出来收获颇丰,各人都很欢喜,有些弱小的已经开始琢磨着在抢得的东西中应该挑出一些来供奉给李王,以后也好在日渐强大的乌衣蛮面前说话。
李成贵挥手下压,让众蛮人静下来,这才接着道:两天应该够了,两天过后,咱们回家。
然后高高举杯,一饮而尽,说不出的志得意满,而众蛮族也是大笑举杯,将杯中美酒喝光,为能早日回家大声欢呼,一时间,蛮族中军大帐内带着野性的呼声震天响起,周围没睡的蛮族群起相应,不一时便传遍全营,就像群狼啸月,让周围乱匪大营乱了好一阵,之后一天都在咒骂那些野蛮的蛮族扰人清梦,不得好死,但却不知,这些为他们像大爷般供着的蛮族却是在为回家而欢呼雀跃,若是知晓,估计怎么也得先火并上一场再说的。
。。。。。。。。。。。。。。。。
与此同时,蜀军大营,广安军节度使蔡安国拿着手中的几张信笺凑近烛光看了又看,嘴角泛起几许冷笑,将那纸张慢慢放在烛火上面,眼见几页薄纸在火中化为灰烬,坚毅而又威严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黯然之色。
大哥,那边怎么说?陪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弟弟蔡玉国,见了兄长这奇怪的举动,不由有些愕然的问道。
蔡安国背着双手在大帐中走了几步,幽幽道:还能怎么说?要咱们派兵攻城呗。
那蔡玉国狠狠一拍大腿,恨恨道:这些该死的贼子,挟持太子,胡作非为,着实该死。。。。。。。。大哥不会真听他们的吧?记得之前大哥说过,就算攻下成都府来,对咱们也没半点好处,其实我就不明白,大哥为何还要带兵前来,这些贼子一看就知是乌合之众,祸害百姓到是一等一的好手,哪懂什么行军打仗?当初蔡玉国就不怎愿意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等共谋大事,但大哥这里却是已经有了主意,他对大哥的眼光向来佩服,这才没说什么,但现在看来,那也不知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方老贼实在非是成大事之人,闹的成都府一片残破不说,还真以为手里有那么一位废物太子就能命令得了他们兄弟了?真真是气煞人也。
当然,最让广安军上下受不了的是,广安军一直在南边防范蛮族,而今这里却又数万蛮族大军,想想就知道,若是城破,这许多蛮族一拥而入,成都城还能剩下些什么?那自己等岂不当了帮凶?说出去都没脸见祖宗,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即便轮到蜀军攻城,蜀军上下又哪里会出什么力气?
行了,发这些牢骚管什么用?当初也是为奸人所误。。。。。。。。想起那进言的亲信幕僚,蔡安国也是恨的牙关紧咬,一见情势不对,又觉察出那幕僚与那些乱匪早有干系,虽已立即暗中处置了此人,但事已至此,却非是能立即脱身的了。
身为原蜀国八位节度使里面的一位,虽然还未曾知道剑门已然为秦军收复的消息,但从接到那方万川传过来的太子手书开始,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再顿兵于成都城下的危险。
犹豫了半晌,他这里也下定了决心,断然道:二弟,你命人从明日起,暗中收拾行装,一见情形不对,咱们立即往南撤兵。
对了,明日一早,你亲自去请苏知府,武刺史两位过来,商议一下去留。
大哥,咱们现在撤军恐怕要遭人围攻,是不是有些不妥?
他们不敢。蔡安国冷笑了一声,手下加起来十万兵马,和那些乱匪以及蛮兵拼个两败俱伤是绰绰有余,量他们也不敢如此,当然,却要多费些口舌说服苏宣,武成越两人才成。
那太子。。。。。。。。
什么太子,蜀国都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再说了,这位太子殿下自毁干城,灭了赵方满门,自带兵马与秦人交战,却是独自先逃,现在可好,竟然落在那姓方的手里,还有脸写信于我,如此不知廉耻之人,何配为蜀中之主?
说到这里,却是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非是蔡某背主忘恩,实在是。。。。。。。后面的话却是只有他自己才听的清楚了。。。。。。。。
(下个星期恐怕要断更两到三天了,事先跟大家打个招呼,老妈和姐姐要来游玩,必须全程陪同,没办法,只好请诸位见谅了。。。。。。。以后看能不能陆续补回来,呵呵。。。。。。。)
今天一章恐怕要午夜之后了
回来晚了,抱歉抱歉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五章战机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五章战机
“什么?你再说一遍。。。。。。”
此时已近傍晚,一天征战下来,成都城之下又不知添了多少亡魂,一天之中,攻城十数次的乱匪各军陆续回营,营地之中炊烟渺渺,饭食的香味终于让疲惫欲死,却又侥幸活得性命的乱匪们脸上多少泛起了几许的活气儿。
而此时乱匪中军大帐之中,方万川须发皆张,脸上肌肉抽搐,狞如厉鬼,不远处跪着一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胡须眉毛都打了绺,若是不知道的,乍一看准以为这是一个流浪多时的乞儿。
此时这人跪在那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身子哆嗦着,手脚并用爬前几步,嘶声道:“明尊,俺们两万多弟兄,中途跟秦军打了一仗,都被杀散了,领头的各位头领也不知去了哪里,逃走的教中弟兄应该不只俺一个,俺真没骗您啊明尊。。。。。。。。。”
方万川此时浑身冰冷,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子软倒在椅子上,猛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只咳了几下,他的脸就迅速的苍白了下来,蓦然间,一口逆血却脱口喷出,人也扑倒在桌子上。
“明尊。。。。。。。”
“快,叫张神医过来。。。。。。。。。”
帐内侍候在侧的几个人大惊失色,纷纷抢上前来,拉手的拉手,抬脚的抬脚,手忙脚乱的将方万川安顿在了帐中的床上,方万川统领神教数十年,这一吐血倒下,众人心中除了惊慌失措之外,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
不过虽说口吐鲜血,但方万川心头却是一片清明,但已经是年近古稀之人,这一年来,又殚精竭虑,损耗心神无数,此时得此消息,更如五雷轰顶,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自家心里明白,这是时日无多了,死期将至,但却顾不得那么多,强撑着坐起身来,让众人安静,并派人立即去将自己两个儿子叫来,这才招手,让人将那逃回来的神教弟子架到跟前。
“说,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的秦人?秦人有多少兵马?你逃回来时,可见秦人踪影?”
那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神教弟子而已,千辛万苦逃转回来,却见方万川听了自己几句话便口吐鲜血,此时直愣愣看着方万川,显是吓的懵了,直到旁边的人猛扇了他几个耳朵,这才魂归七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俺们在陆头领率领。。。。。。率领下去剑门,但。。。。。。。但还没出成都府,就已经遇到了。。。。。。。秦人大军,看不清多少人。。。。。。。。反正很多,很多,铺天盖地的向。。。。。。向俺们冲过来。。。。。。。开始时陆头领带俺们迎上去了。。。。。但也不知怎么,越打人。。。。。人越少,最后。。。。。。最后就那么被秦人杀散了,秦人。。。。。。。追的急,大家伙都跑散了,就我。。。。。。。”
“说,什么时候遇到的秦人。”
“大约四五天。。。。。。前吧,逃的太急。。。。。。秦人在大路上追。。。。。俺们就都逃到了旁处。。。。。。没日没夜的往回赶,又得躲着秦人追兵,也不知。。。。。。到底多少时候了,四五天总归是有的。。。。。。。”
这是个混人,兵败之后,一心逃命,到也侥幸没有碰到秦军斥候,到真让他逃了回来,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就也知道,这数十里路,走了竟然有四五天的功夫,其中的艰辛也就显而易见了。
四五天了啊,竟然已经有四五天了,那秦军已经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已经在眼皮子底下了?竟然没出成都府就碰到了秦军大队人马,秦人来的何其快也,三弟不是说秦人主帅已经被重伤了吗?竟然还来的如此之快,不可能吧?
心思电转,三弟断然不会骗自己就是了,那么。。。。。。。。阴鸷的目光落在这如同泥猴般的教中弟子身上,半晌才收回目光,摆了摆枯瘦的手掌,让人将此人带下去休息。
随后阴沉的目光在帐内几个人身上扫过,随手招过一人,耳语了几句,那人微微点头,径自出账而去,方万川这才沙哑着嗓子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就当没见过这人。”
这几个贴身伺候他的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心里其实都在掂量着方才所听到的消息对神教到底意味着什么,此时听了这话,虽说都是点头应是,但那大厦将倾的感觉却不由自主的在众人心中升起。
不一会儿,方才那人回转了来,默默站在那里,其他几人目光低垂,但鼻端却好似都能从这同伴身上闻出几许血腥的味道,杀人灭口这个词从脑海中闪现了一下,却无一人会表现出来什么。
方万川心思已经不在这里,脸色灰白,愣愣的瞅着也不知什么地方,夕阳西下,余辉如血,溜进帐内一些,照在方万川的身上,静静流淌的是凄凉以及孤寂。。。。。。。。
四五天啊,这些混账东西,败了竟然连个消息也不能送回来,四五天秦人到了哪里?竟然连秦人多少人马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这许多神教子弟本不通兵戈之事,此时却是喋血沙场,葬身异乡,还有那许多蜀中百姓都因此家破人亡。。。。。。。
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姓李的,姓孟的都能坐那个位置,为什么姓方的不行?乱世出英雄,草莽龙蛇一跃成龙的又不是没有,为何我神教不行?
刚刚升起的那些许悔意瞬间淡去,枭雄心境一起,那本来昏黄如灯火的目光也渐渐亮了起来,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野心支撑着这具老朽的身躯站了起来,力量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身体当中。
“去,传我命令,所有斥候都派出去,搜索大军侧后,不管多远,哪怕是绵州,剑门,也要给我找到秦军踪迹。。。。。。。”
“明尊,不可。。。。。。。。。”帐门口处突然有人说话,随着声音,一个满面尘灰的健硕汉子大步而入,周围人等忙低身见礼,口称李将军。
方万川抬眼看过去,却是今日统领大军攻城的李秀,估计是攻城大军回营,却来这里向自己禀报攻城损伤情形的,在帐外听见了只言片语,这才出声阻止。
见他进来,方万川勉强笑了笑,现在可以商议军情大事的人是越来越少,程越,李秀等人都忙于军务,再一个就是这些现在统领大军的教中子弟多数不是曾经任职蜀军,就是曾在秦军中任事,这些人桀骜不驯,与神教中其他人格格不入,方万川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这些人也是提防的很,所以等闲时候他也不招人过来。
今日这人却来的正是时候,这李秀曾在秦军中任参将,神教起事之时,就是他和程越几个带着不明真相的秦军屠了成都府的几个镇子,使得成都府百姓惊惧莫名,之后神教才能一呼百应,立功着实不小,而大半年以来,更是训练兵卒,练了一支精兵出来。
这样有才干的人神教其他堂口几乎没有,都是出自大风堂,这样一来,就在神教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大风堂各人互相认识的不多,又有教主方万川故意为之,所以大风堂几乎是神教中实力最弱的一堂,只有一些人名,却没多少手下,但起事之后,大风堂众人几乎各个得到了重用,但却没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大风堂之人。
这么一来,神教中其他人等自然是嫉恨在心,凭什么生面孔的家伙一露面就能带兵,而自己不成?再加上这些人和其他人经历完全不同,多数更是瞧不起草莽出身的一些贼人匪类,而他们自己却又无法凝聚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如此这般,在神教起事之后的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指挥不灵,为其他人排挤,风言风语的攻讦从来就没断过。
若是教主方万川一力维护也就罢了,偏偏这位教主明尊却是疑心深重之人,虽是知道这些人的价值所在,但却唯恐这些人聚在一起,大权旁落,所以极力压制,有意无意间消弱这些人在神教中的存在感。
于是乎,大风堂从神教起事开始,到得现在,曾在蜀国或秦国任职的神教中人,是死伤惨重,有战死的,有一气之下脱走的,有的则直接死在自己人手里,就说那陪方半儒等人率军取金州的马脸汉子,其实还算好的,只是被赶到了利州那里,虽说最终死在金州,但总归没被自己人暗算了去。
像是大风堂的堂主邓海,独力守着剑门,身边一些神教派来的,却没一个是自己大风堂的人手,身边还有方进庭这样一个监军,也就可想而知其他人的处境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方万川下令为李秀所阻,他心里也有那么一丝的不舒坦,当然,这个时候,方万川却不会再管这些了,而是招手让人搬来椅子,叫李秀坐下,这时那神教中的张神医也已到了,让其在账外等候,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方万川已经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只得坐在了床上。
“今日攻城,情形如何?”
看了看方万川的脸色,李秀有些担心,明尊的身体可是越来越不成了,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让人进退不能,还是手下的兵太不争气,这些家伙和以前自己手下的兵比起来,简直想让人一脚嘬死他们。。。。。。
微微摇了摇头,道:“伤亡到是不算多,但士气太弱,还没到墙边儿,就被射回来了,若无蜀军和蛮族相助,恐怕很难破城。”
他这里有什么说什么,在秦军中自无不可,但在这里。。。。。。。这也正是他们这些人不得方万川心意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李秀又想起方才听到的那几句话,声音转向低沉,直接问道:“明尊,是不是剑门那里出了变故?”
方万川眼角微不可察的跳动了一下,未免影响军心,剑门那里的消息也就他和两个儿子知道,不过到了这个关头。。。。。。。。沉吟良久,这才点头道:“邓海战死,剑门已失,本座派出去的两万多人马也在半路上让秦人击溃,也不知秦军现在进军到了哪里,文原可有以教我?”
李秀大吃了一惊,虽然已经猜到了些端倪,但情势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让他始料未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就向方万川望了过去,脸上惊疑不定,良久过后,这才问起细节。
方万川也不再隐瞒,细细说了,李秀心思翻腾,半晌才镇定了下来,又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抬头道:“明尊,这么说来,秦人援军也只四五万间,既然相隔了四五天,也没见对方踪迹,以末将看,是不是秦军觉得没有胜算,退兵回去绵州了?末将深知秦军底细,若无一战而胜的把握,定然不会在左右逡巡不去,陷大军于险境。”
“明尊不必忧虑,事已至此,更不能大张旗鼓的派斥候向后搜寻,不然军心震动,于我军实是不利,不若这样,天色已晚,派出斥候又能查到什么?不如到得明早,末将亲自带人悄悄向后探查,总归要找到对方踪迹才好。。。。。。。。”
方万川此时也没多少主意,身体又已到了如此地步,也只有听从李秀的建议,命手下部将传令各营严加戒备,之后又跟自己的两个儿子商议许久不提。
。。。。。。。。。。。。
都说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李秀久于军旅,行事沉稳之处自非方家父子这等战场新丁可比,但这一次,却是大错而特错了,到得深夜,乱匪大营突闻有人惊呼,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人从睡梦之中惊醒,出来观瞧,接着便是目瞪口呆的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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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七十六章破营
(对不住啊,老妈就要来了,得好好准备一下,本来还想更上一章的,但时间有些来不及了,索性便没写,找了一本书来看,真别说,女生频道的书真有不错的,风格虽然偏于细腻,但书荒中,看看也不错,大家不会怪阿草不务正业吧?)
今夜月明如水,是入夏以来难得的好天气,方万川在中军大帐之内却是碾转难眠,他这一生,在见识了两淮血战,伏尸千里,神教大业风流云散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在后周官兵围堵之下,破开重围,碾转千里来到蜀地,每一时每一刻,都是为光复神教大业而努力,即便是在梦中,也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旖旎,却都是那制霸天下,江山如画的王图霸业。
而记忆最深刻的莫非当年两淮起事,神教教众的鲜血几乎将两淮之地为之赤,那许多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教中英杰,倒在后周南唐官兵的刀枪之下,梦境之中,是一片沸腾的尸山血海,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在其中浮现,碾转哀嚎,狰狞而又悲戚。
数十年的谋划,为是是神教大业,更为的是那一口怨气,那许多冤魂在他的梦中嘶喊嚎叫,那许多血色在他梦中奔腾肆虐,他又如何能安心度日?仇恨及野心交织在一起,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自己最终到底想要的是个什么。
迷茫而又疲惫中,一声声呐喊在耳边回响,他听不清抓不住,脑海中如雷鸣电闪,天地崩塌,一瞬皆为虚无,方万川发出一声惊叫,猛的在半睡半醒间坐了起来,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鲜血红的刺眼,就像是梦中的血海,刺的人想要发狂。
时候左右之人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拿来布巾温水,殷勤关切中却藏着些漠然,外间人等可能不知,但他们这些侍候左右的又怎能不清楚?而任谁都明白,这咳血之症已是无救,张神医说的隐晦,但意思也明白,蜀中天气阴湿,明尊又劳过度,肝火太盛,而肺气衰竭所致。
外面是怎么了?秦军又出城了怎的?隐隐听见外面声音越来越大,方万川一边擦拭着嘴角手掌上的血迹,一边皱着眉头问道,外面黑乎乎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视线中摇曳,就像他此时的残病之躯,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周围的人都摇着头,明尊身体如此虚弱,即便发生天大变故,他们也不敢擅离。
不过话音刚落,方万川的两个儿子已经裹着风冲了进来,两人都是惨白着一张脸,甚至可以用惊慌失措来形容。
秦人。。。。。。。。是秦人,好多。
秦人援军到了,不知道多少人马,反正很多,爹,咱们怎么办?
方万川脑袋嗡的一声,绝望,怒火,惊恐,糅杂在一起,就像一张大网,将他网了个结实,站起身来,身形却是一晃,眼前一阵阵发黑,两个儿子更是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
胡说,这么黑的天,难道秦人已经冲进来了不成?
他这两个儿子虽然聪敏,但说到底还是年轻了些,此时骤遇生死关头,立马六神无主,还是素来便很沉稳的小儿子赶紧解释道:是篝火,秦人点起了篝火,不知道有多少,天都照的红了,爹,咱们得拿个主意,是撤兵还是。。。。。。。等到天明,秦人两面夹攻,再想脱身可就晚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那逃回来的。。。。。。。怎就说没见到秦人踪迹?难道。。。。。。已投靠了秦人不成?
思绪混乱的像一团乱麻,大难当头的恐惧终于压过了其他占据了心头,他却不知,那人逃回大营,却是绕了有多远,而围城大军后方一路上皆是秦军斥候,若是直走,怎还有性命留下?不过是怕教规责罚,撒了个小谎而已。。。。。
方万川这里却已想到此人是否被秦人收买,回来报了个假信。。。。。。。。。语无伦次间,一群人已经急急来到帐外,大营很大,障碍不少,根本看不到营北方向的景象,只见那边天空色做暗红,黑暗中,隐有烟雾升腾,好似妖魔做法,不一时便形成了一团暗黑色的云气,连月光都被阻隔在外。
情急之下,一群人一阵忙乱,却是搭建了一个由椅子桌子构成的建议塔楼,不高,却足以望远。
不顾其他人阻止,方万川颤颤巍巍的爬了上去,终于将远方那一片明亮收在眼底,方万川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一片火光像是一条巨龙,绵延着,伸展着,足足将大营包进去一圈儿。
星星点点,离的太远,瞅不真切,但那火光就像是一根丝带,缠住的不仅仅是围城大军,更深深的缠绕进了方万川的心头,越缠越紧,方万川喘着粗气,心跳像鼓声般在耳际回荡,眼前光亮慢慢失去色彩,就像是梦中所见那般,天塌地陷,一切尽归虚无,众人一声惊呼,只见那高高在上的身影摇晃了一下,一头便载了下来。。。。。。。。
乱军营中终于沸腾了起来,蜀军那边擂起了战鼓,蛮族人吹响了牛角,各处亮起的火光越来越多,黑暗的大营从沉睡中整个惊醒了过来。
乱匪人数最多,也是最乱,从远方火光陆续燃起,到被人发觉,混乱就像是传染一般向整个大营蔓延了下去,人群涌涌,翘首而望,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北边的异相,乱匪头目们开始大声召集自己的人手,踢打着让衣冠不整的手下拿起兵刃,排成队伍,虽然混乱之极,但不得不说,围城这几个月,让乱匪的战力有了很大的提升,虽说慌乱惊惧在所难免,但却非是方半儒手下乱匪可比。
不过深夜惊起,又言秦人援军就在大军身后,连方万川这等人都惊厥倒下,其他人还用说吗?没有炸营就不错了,想让所有人都镇定下来是不可能的。
先是蛮族大军开始向东移动,作出了离开战场的准备和姿态,蛮族嚣横,应拜火神教所请来到成都府,立即将中心位置占据,俨然如主人一般。
这时移动大营,定然和左近的乱匪产生冲突,蛮族人也没太看的起乱糟糟的乱匪,直直闯过数道营盘,所过之处,拳打脚踢,甚至是刀枪相向,留下一片狼藉。
蜀军那里此时也骚动着,就像领兵之人的心情一般,犹豫再三,也不清楚此时是该走还是该留,秦军来的太过突然,实是让人措手不及,也是围城时日太多,让大军上下没了戒备之心,不然寻常征战,哪里会让人靠近后路如此之近都未察觉?
蜀军训练有素,若是只他一军在此,虽然情势险恶,但也必然不会轻易撤军,不然军心震动,敌军趁势而攻,那可是犯了兵家大忌的。
但此时情形却又不同,身处外围,数十万乱匪聚在西边,有如此大的猎物在,近十万蜀军却又算得了什么?必然不是秦军主攻方向,再说了,前几日广安军节度使蔡安国便已有了退兵的打算,这回好像正是个好机会。
当然,蜀军也未急着拔营而走,虽说远远看去,篝火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从火光看去,秦军兵马定然不在少数,但深夜燃起篝火,而没有趁夜掩杀过来,此举多少有些欲盖弥彰,只要经过几次战场的领兵大将就会疑惑,这是不是对方的诡计,所以,最先派出探马的便是蜀军这边了,不过是走是留,先探清楚再做道理,而其余兵卒,则留在营内,做好了激战的准备。
。。。。。。。。。。。。。。。。。。。
此时,乱匪大营西侧只有一里处,秦军五万余大军静静列队于此,乌压压的身影被黑暗遮盖,隐隐间就好似密密麻麻的林木,阴森森的矗立在那里。
赵石躺在那特意为他制作的竹椅上面,仰头望着天空,今晚月光明亮,若非如此,大军还可向前一些,到了此处,已可隐隐约约看见乱匪大营中的杂乱的帐篷营房,所以到了这里,已是不能再往前去了。
此时大军所处位置却是乱军大营的最西边,据查,此处驻扎的一部乱匪是一个姓贺的家伙在领兵,麾下大约两三万人马,不过观其所处位置,也知道此人在乱军中并不受重用,之所以最终选择此处为突破,只是因为赵石最终觉得若分兵攻入乱匪大营,也许战果要多些,但凶险太大,和当初大败金州乱匪一般,赵石不欲与乱军缠斗,一来伤亡太大,二来两军人数悬殊,即便是深夜突袭,也不能硬来。
所以最终秦军又西移十余里,打算一鼓作气破营而入,到了那个时候,其实最终看的还是乱军的反应,赵石已经给诸将下了严令,若乱军能从容应对,不得恋战,立即退兵而回,而且已经细致的选择了退兵路线,直接就回绵州,以图在乱军背后牵制,使其不敢全力攻城。
而那一堆堆的篝火,自然是事先摆放,浇上桐油,只几百军士,便能一一点燃,看着挺多,其实只是心理作用而已,几千堆篝火,在深夜中被一一点燃,心理上的震慑让人自然而然的以为秦军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而且人数不少的样子。
声东击西之策用在深夜之中,对方又漫无防备,效果虽难预料,但总归不会毫无用处就是了,虽然惊醒了乱军,失了晚间突袭的契机,但在混乱军心上的作用却应该很好,这时再率兵破营,当为良机。
篝火已经点燃,就像是点点星光分布在成都平原的旷野之上,赵石并不为所动,五万大军好像已经与黑暗凝为了一体,但一阵阵让人觉得寒冷无比的肃杀之气却悄悄的融于黑暗之中,越来越浓,直致让这平原上温润的微风都带上刺骨的冰寒,大战前的这一刻,正也是军心士气最旺盛的一刻。
隆隆的战鼓声越过原野,传入赵石耳际,乱军大营中纷乱的声音消失了一刹那,接着便又爆发出来,在一里之外,都能清晰的听到那巨大而又杂乱的声响。
赵石有些虚弱,但却冰冷的好似冰水般的声音清晰的响起,是时候了,传令下去,杀。
军令迅速的被传入领兵大将们的耳中,先是前列的队伍中响起杜山虎和张嗣忠粗犷的狂吼声,一万秦军士卒随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破闸后的洪水般,队列开始向前涌动。
接着便是张锋聚,种遂所率禁军,随后跟上的是整个中军,月光之下,平静的夜晚彻底被搅了个粉碎,五万大军在月色下,由静止,到慢慢的移动,再到快速的奔跑,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开始微微震颤,秦军上下,在谋划了整整四天之后,终于孤注一掷般向围城乱军发起了攻击。
铺天盖地般的黑影就像是一个整体般向乱军大营掩了过去,一里的路程,转瞬即逝,杜山虎,张嗣忠所率最精锐的一万将士率先攻入乱军大营,激烈的喊杀声瞬间便更上层楼,秦军大队人马随后而入。
摧枯拉朽般淹没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没有寨墙,只在平原上扎营的乱军营地就像是在滚滚油锅中倒入了一盆冰水,猛的炸了开来。
而在大军发起攻击的原地,一千兵卒留了这里,赵石在李金花搀扶之下,慢慢支起半个身子,眼睛亮的如同天上的星辰,半晌过去,却是微微一声长叹飘散在这平原之上的夜风当中。。。。。。。。。。。。。
(女生频道的作品总觉得缺了些大气,宫廷争斗写的都还不错,武功上也很精彩,但一到战事上面,就完了,这难道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再加上,看了两本,结局都让人不甚喜欢,压抑的很,真让人揪心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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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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