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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登门

    毫无疑问,种氏如今是京中最显赫的将门。

    即便晋国公府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三分,因为这是个庞大的家族,枝叶繁茂,根基深厚,在李氏韬光隐晦,郑氏分崩离析,折氏被拔光了一多半的牙齿的今天,没有了多少掣肘的种氏可谓是一枝独秀。

    而种从端前两年中了风,开口说话都困难了,种氏主事之人,也就顺理成章的换做了种燧。

    这一点尤为关键

    种燧这人,心性坚毅,野心勃勃,并不算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这么说可能有点矛盾,但和种氏联络有亲,又身在枢密院的赵石看的很清楚,这样的不知收敛,早晚有一天,会耗光皇帝陛下的耐心

    因为从景兴年间开始,大秦两代君王都在有意无意的消除这些门阀世家的影响力。

    也许,将来长安城中会出现很多世家豪门,声势也许并不弱于当年的长安五姓,但现在嘛,却还不是繁花似锦的太平盛世。

    当政的,是心计深沉,目光远大的成武皇帝。

    其实,在几年前种燧争夺枢密使之职失利之时,这种考量就有所体现,只是那会儿,皇帝陛下的心思,还在其他两家身上罢了。

    所以,赵石想让种燧出京领兵,也算是一番好意,成武鼎革到了今天,政治立场什么的,有的时候已经无足轻重,皇帝陛下即便对种氏并无厌恶之意,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对种氏下手。

    如果种燧还在朝中。首当其冲者。必定是种燧无疑。

    这样的一天其实已经不远了,张承这个枢密使做的很称职,虽然一直在努力摆脱着赵石的影响,一些事情上做的并不很得赵石心意,但无论光还是手腕上,都要比种燧稍胜一筹

    不过张承任职枢密使的时日已经所剩不多,到时张承卸任的时候,种燧几乎是天然的接任人选。

    那个时候。皇帝陛下会很为难,赵石也将面临取舍,说不定,刀光剑影,便因此而起,与其那个时候纠结,不如趁早谋之。

    不过,谋人容易,谋己却难。

    种燧受家世所累,这辈子恐怕也难以再进一步了。而他赵石,却也为声名所困。其中之为难,外人如何知晓。

    都说他晋国公党羽遍布朝堂内外,但这两年你瞧瞧,他不理政事,放手权柄,从皇帝陛下数起,再延及亲近友好,有哪个真心实意来到他面前,相劝几句?

    多数都是不闻不问罢了,为的什么?还不是都想着,大将军赵石这个时候退上一步两步,也许对朝廷,社稷,乃至于各人更加有利?

    这种事儿,讳莫如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当然,老大别说老二,赵石看的很清楚,却也自忖比旁人心善不到哪儿去。

    像种燧这件事上,他也不是完全都存着善意。

    如果种燧这次出京领兵,必然是一路偏师,面对的又是名将岳东雷,束手束脚,可想而知,再加上水土不服,除了精兵可以依仗之外,怕也就没什么了。

    这么说来,地利人和皆不在手,战事艰难之处可想而知。

    种燧用兵偏稳,这是赵石最放心之处,不过吃点苦头怕是在所难免,一旦有所失利,锋芒必为江善所掩。

    到时候,论功行赏,种燧也就别想着争夺枢密使之位了,却还能让大胜的秦军上下,认识到前途任重而道远,不起骄敌之心,一举两得,甚为合适。

    未战,战事走向多数已是了然于胸,这样的本事,得益于多年征战的经验,也有对历史一知半解的因素在里面。

    所以才能从容布置,尽显大秦权臣之本色。

    月色之下,李金花看着心事重重的丈夫,心疼之余,却也不再多问,相比于这些朝堂中事,自家女儿那点子事故,真真可谓是无足轻重了。

    李金花回去后宅,赵石却没闲着,又将府中幕僚们都叫到面前,分派一下任务。

    让陆敖盯着户部动静,孙文通跟兵部打交道,南十八坐镇府中,另外几个人传递往来文书,可以想见,未来几个月,晋国公府其实和京中很多衙门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二天,赵石一大早便从晋国公府起行,去参加朝会。

    早朝上,多数人都是心不在焉,连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所以这一天的早朝很短,早朝之后,几位三品重臣,直接被宣召入宫

    直到日暮时分,众人才纷纷出宫,也象征着大秦的战争机器终于启动开来。

    几位重臣不约而同,在宫门前停了下来,等人到齐了,略微商议一下,这才纷纷告辞离去。

    选将调兵,各人皆有己见,需要中书和枢密院相互沟通,各人回去,也要写一份奏疏出来,这一晚上,谁也别想消停。

    赵石回到府中,刚饮上一杯热茶,脚跟脚的,便有人来访。

    赵石知道,麻烦事肯定不少,但没想到这会儿便有来人,太心急了些。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来的人是御史中丞张世杰。

    张世杰也已有了老态,只不过,在他身上,已经无法找到当年那个落拓长安,不敢回乡的士子的影子了。

    只要靠近他,你就会觉出几分冷意,目光锋利的好像刀子一般乱飘。

    没办法,从大理寺,到都察院,再到御史中丞,他的宦途轨迹,决定了他的处事方式,当初的温文君子,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的形象,其实跟传说中唐时来俊臣,狄仁杰有些相仿。皆为皇帝爪牙。为诸臣所忌惮

    监察百官。大权在握,与中书,枢密分庭抗礼,实际上,已然来到位极人臣,百官侧目的位置上了。

    而御史台也正因为有了他,才能另起炉灶,从受中书辖制的境地中脱颖而出。愈显权责

    作为御史中丞,张世杰也一直在谋求一种超然独立的地位。

    而科举制度的改革,以及武学的建立,确实给了他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御史台下面的衙门的人员任免,更少的受到来自其他衙门的干扰。

    张世杰本人,也屡次流露出,在都察院,军察院,御史等处任职之官员。不再任意转任其他文武职位的意思,志向远大。却也可以说是任重而道远了。

    一直以来,张世杰也在寻求赵石的支持。

    但在赵石看来,这么下去,御史台差不多也就成了锦衣卫。

    监察百官,再有了处置之权,不是锦衣卫是什么?

    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军察院的触角是军中虞侯,都察院的触角则是各地按察使。

    再要不受中书,枢密的牵制,你想做什么?

    没了赵石的支持,张世杰多少也就息了心思,因为在他看来,这位表弟才是朝廷中最为开明的重臣,他说不成,那么旁人九成九也是如此了。

    不过说起来,这几年,赵石对他的观感从当初的不待见,到后来的稍稍敬重,直到如今,则变成了多少有些亲近了。

    原因嘛,除了他们地位越来越相近之外,也因为这两年间,在赵石面前,直言不讳劝赵石不要过于疏离于朝政,提防小人作祟的人里面,就有张世杰一个。

    非常难得,也让赵石觉得,张世杰虽然迂腐了些,但为人还算不错。

    实际上,张世杰其人,是个非常有政治抱负的人,同样也是个非常典型的读书人,心怀天下,操守严谨,品性高洁,不太擅长阴谋诡计,进退之上,拿捏的也不太好,行事也总带着些迂腐之气。

    这样的人,能够走到今日,只能说是因缘巧合,不然的话,一辈子可能就要碌碌无为,在乡野之间成为一个愤世嫉俗的隐者罢了。

    不过,说这些没用,事实是,出身巩义县的兄弟两人,此时皆是位高权重,乃当世有数的权臣

    张世杰的来意,赵石猜不到。

    不过等张世杰说上几句,赵石便也明白了。

    这位御史中丞大人出宫之后,一路不停的跟过来,只不过是想问问他,这军察院到了战事起时,当行驶怎样的职权。

    这也是成武兴革的后遗症之一,很多东西都很新鲜,新鲜的让御史中丞这样的朝中重臣都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关键时候,是该宣示威权,还是该一切照旧。

    这当然是有违于张世杰本人的政见的,但没办法,杜山虎卸任在即,一辈子风风雨雨,到了晚年,却吃了个大亏,让杜山虎有些心灰意懒。

    在军察院任上虚应故事,让人无可奈何。

    张世杰几次想撤换掉杜山虎,但杜山虎这样的老资格,张世杰动不了。

    这是皇帝陛下,以及武臣们安插在军察院最硬朗的一根钉子,除非年纪到了,不然的话,谁都不能轻易动摇他的位置。

    而到了战时,问题也就来了。

    按照张世杰的想法,是不是能派人到军前,切实掌管军中军纪,差不多也就相当于当年监军的职责了。

    在御史台商量了几次,杜山虎随意糊弄,其他人也莫衷一是,让张世杰非常之恼火。

    所以,他只能在宫中廷议之时,一言不发,但过后,却直接来寻赵石商量。

    赵石也是苦笑,这样的事情,你找我来商量?

    不过想一想,也就释然了,不找他还能去找谁呢?

    实际上,这个糟烂事,根子上还在于武人势大,当初要是按照种燧的奏议,将军察院设在兵部,会更加名正言顺一些,办起来也更顺利。

    但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中书那群文臣,都极力反对,这才将军察院设在了御史台下面

    实际上,还是文武相制的政治理念在作祟。

    而枢密院,兵部这边有些不甘,还是由他赵石提议,为杜山虎谋了这么个位子,才平息了各方争执。

    这会儿张世杰找上门来,让他怎么说呢?

    张世杰不知道其中内情吗?他当然清楚,但还是找上了赵石

    这其实就是他执拗迂腐的地方所在了,他认为这么做我没私心,全都是为了国事,所以不怕旁人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更不怕赵石不高兴。

    赵石确实不喜,作为军人,对于文臣干涉军务,天生就反感至极。

    大秦还好些,若是像东宋,南唐那样,让文臣领兵权,赵石这辈子恐怕都难有出头之日,除非他去死读书本儿,考个状元什么的。

    大哥,巩义张氏已是大贾之家,接的还是皇商,大哥难道就这么一直下去,遍树政敌,可想过你我一去,将来家人子女若何?

    文不对题,张世杰愣了愣,接着一双眸子便直勾勾的盯着赵石,半晌才淡淡道:当初我在东宫时,因父丧而出奔,辗转来去,担惊受怕,亏得表弟力挽狂澜,才有今日明主在位,国势渐彰。

    而今看来,表弟已无当初之锐气,我来的错了

    说完,大袖一甩,就要告辞。

    赵石撇撇嘴,就知道跟他说不到一路,行了,不需作态,咱们说正事儿。

    一句话,让张世杰也非常不舒服,我激你一下,你不大包大揽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无礼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赵石对他的姿态,和以前没法比,不然这会早不耐烦了。

    而对于张世杰来说,这位表弟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也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很多时候不愿承认而已。

    这事儿吧赵石慢悠悠的开了口,需要看时机,现在时机不对

    说着说着,赵石也算理顺了思路,新衙门,新气象,冒冒然想要派人去军前,不过自取其辱,大哥没领过兵,不知道军中主帅在大军中有怎样的威权,别说军中将领,便是那些军中虞侯,你派了人过去,他们都未必瞅你一眼,若是派的人途自逞强,结果只能是一个,把脑袋丢在那里,军察院名声扫地罢了。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辽东

    送张世杰走的时候,赵石再次劝道: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你年岁已高,该到留个地步的时候了御史台,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两次相劝,以赵石的身份地位,已经极为难得,张世杰不可能无动于衷。

    张世杰叹了一口气,道:贤弟的心意,大哥领了,但陛下于我恩遇极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啊,这身后之事,还请贤弟多多照看,大哥是顾不上了再者说,到了咱们这个位份上,想退又哪那么容易?

    听上去挺有道理,但赵石心里却是摇头。

    御史台到了今日地步,实际上就是两个字,争权。

    既然是争权,树敌便在所难免,观今日之势,还有转圜之余地,不过早晚有一天,御史台会犯了众怒。

    就像张世杰今日想派人去军前的事情,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靠他自己奔走,孤家寡人之势已显。

    现在没人参劾于他,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朝中变化有些快,可供攻讦之处也多,御史们很忙,别人也穷于应付,无暇顾及其他,等朝政渐渐平稳,却还有更大的事情在前面顶着罢了

    而像张世杰这样的皇帝近臣,朝中显贵,一旦有人生事,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不过赵石也不再言及其他,像张世杰这样的人。又来到了如今的地位,主意并不比他少,眼界上,也不一定比他就窄了。

    该怎么做,都自有章法,劝上一句两句,对于赵石而言,已是仁至义尽。张世杰也承情,这就得了,说的多了,反而显得他赵石过于侨情。

    当然,对于张世杰所谋之事,赵石也不会答应。

    开玩笑,大军征战。身边有个管着军法军纪的人在旁边指手画脚。你让大军主帅怎么想?换了他赵石,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也就算了,若真不知进退,找个由头斩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

    连赵石都做如此想法,可想而知,张世杰所思所想,根本就是镜花水月。没影儿的事儿

    送走了张世杰,赵石也是摇头,文人啊

    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三天的功夫,大军主帅的人选已然尘埃落定。

    此次挥军东进,将以河洛宣抚使,大将军江善为帅,辅之以枢密副使。大将军种燧以及河东宣抚副使种怀玉,河洛宣抚副使魏怀德。

    以潼关守将段瑞为大军转运使。掌粮草辎重事。

    接着便是调兵,这个有些麻烦。商议了五日,朝廷才陆续发出调兵文书。

    这一次,因河北李任权应无暇旁顾之机,大秦河东,河中的各部精兵,皆在抽调之列,从这个也可以看出,大秦上下,准备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了。

    这中间,还穿插着无数的人事任免。

    比如说,大同守将赵幽燕,接替种怀玉镇太原,暂任河东宣抚副使之职。

    大同镇守副使万春年,守大同。

    已经成军数载的河东兴武军,三万骑在兴武军指挥副使王胜保率领之下,南下归于大将军江善麾下,剩下两万骑,仍由兴武军指挥使,大将军李刑统领,归大将军张锋聚节制。

    朝堂上,户部右侍郎,兼国武监祭酒杜瞬卿,晋户部左侍郎,卸国武监祭酒之职,兵部令史褚徵晋国武监祭酒。

    户部郎中李浑,晋户部右侍郎。

    吏部郎中李士芳,晋吏部右侍郎。

    国武监虞侯江游,出任军察院主事,这一步跨度有点大,却也不算奇怪,因为江游身上本就有从五品武职,和国武监虞侯的七品职位,很不搭调,和杜瞬卿差不多,都属于高位兼任罢了。

    这一次升迁,则是为他接任大将军杜山虎,掌军察院事做准备。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些人事任免,并非仓促而定,是经过这几年的朝政变革,皇帝陛下为进一步掌握朝政,早已准备好的手段。

    而这里面,也隐含着大将军赵石在逐渐脱离国武监,进一步交卸权柄的意味。

    只是在当前战事面前,这种政治考量没多少人关注而已。

    到了五月间,河中禁军陆续南下。

    河东各部要晚上一些,不过各部也都开始纷纷启程,尤其是王胜保部,都是四条腿走路,河中禁军还未调拨完毕,他这里,前锋陆相部,已经到了黄河边儿上了。

    六月间,三十余万大军,云集河洛,联营百里,人喊马嘶,旌旗蔽日,洛阳古城周遭,彻底成为了一个大兵营。

    如此声势,东宋若没什么反应,才叫怪了。

    实际上,在五月间,东宋便已抽调各部人马,汇聚于开封之西,郑州地界,严阵以待,淮右兵马也聚集于荆襄一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事。

    这还不算,东宋已经派出使者去到南唐,许诺种种好处,想请南唐派水军与东宋水军一道,逆流而上,进击蜀中夔州,行那围魏救赵之谋。

    另外,还派出使者北上,厚着脸皮,跟河北李任权求援,许以厉害,想让李任权像当年一样,率兵南渡牵制秦军人马。

    奈何李任权也是焦头烂额,投靠蒙古人这件事上,已让河北人心惶惶,众将离心。

    而接下来,蒙古人迁十五万户北上,充于蒙都,更是让河北一片喧哗。

    河北乱象,怎么也压制不住,很多地方,再次闹起了义军。

    蒙古人之残暴,河北上下有目共睹,李任权这一次改换门庭。真真是不得人心。

    而罪魁祸首,却是开封那些两面三刀的王八蛋,任使者口绽莲花,有苏秦张仪的本事,也是白搭。

    因为即便不咎既往,李任权也已是身不由己,根本无力旁顾了。

    不过,对于旧主的怨恨。还是让他忍住了,没将厚颜无耻的来使斩了,而是好言安慰,紧接着,便派人北去辽东,将诸般情势,报于成吉思汗铁木真。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因为战事已经将将开始,一来一回,差不多也就到了秋末时节,再想备战出兵,已是绝无可能。

    但李任权还是存了万一之想,因为秋末时节,正是蒙古人用兵的时候,和汉人征战。有着很大的区别。

    辽东,蒙古人都城。

    当年金人宫廷所在,已然换了主人。

    只是当初金人离去,虽然略有仓皇,但财物没扔下,差不多可以说是搜缴一空,大多数都被带去了高丽,少数则藏于辽东的山峦莽林之中。

    虽说金人并没有焚烧宫室城池,但当年之乱象。非是亲见,谁也难以想象。

    末日来临。杀人放火哪还能少了?

    所以,等蒙古人来到这里。其实这里已然差不多是一片废墟。

    金人宫廷所在,残垣断瓦,一片凄清,城中,还留有一些苟延残喘的百姓,蒙古人一来,都成为了奴隶,加上蒙古人从北边儿带回来的汉奴,人数到也不算少。

    而这些人,也就成为了蒙古都城的第一批居民。

    等成吉思汗决定定都于此之后,奴隶也就成为了修建这座城池的苦役,其中惨象不用多言。

    到了如今,蒙古人的都城,已经有了些当年模样,后来成吉思汗定名这里为汗八里,大汗居所的意思,传出去,汉人皆名之为大都。

    在这里,蒙古人当然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其他人等,皆为蒙古人之牛羊,蒙古人的盘中餐罢了。

    也确实有那心理扭曲,不类于人的家伙,以虐杀,食人为乐事

    要说蒙古人在草原上的时候,也以热情豪爽,憨厚耿直者居多,到了这里,却变了一个模样,凶残狠毒之处,让人瞠目结舌。

    而这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多年的征战,让许多蒙古人已经脱离了生产,过渡到了职业武士阶段。

    他们不用再放牧,忍受饥寒,只要拿起弯刀,自然可以从中掠夺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这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这个族群。

    到了南边儿,远离故土,一年年的下来,战事从来没有停止过,等他们习惯了鲜血横流的场面,并乐在其中的时候,他们的性情,也就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们也只能从奴隶的惨叫和鲜血中寻求某种刺激。

    说起来,他们和契丹人,女真人,甚至是后来的日本鬼子,也没什么根本性的区别,当他们进入一片几乎可以予取予求的世界之后,都会变得疯狂起来,人类的基本底线,也就不存在于这些野兽身上了。

    自蒙古人定都以来,这座都城之中,就从来没少过杀戮,而实际上,从契丹人开始,到如今的蒙古人,这个地方每一寸地方,都渗透着汉人的鲜血,缠绕着冤魂的哀嚎。

    这样一座城池,对于蒙古人来说,无疑是天堂,对于汉人而言,只能是地狱。

    如今,大都中的宫廷所在,富丽堂皇之气已然泯灭,带上了粗矿也蛮野,并散发着难闻的羊膻味儿。

    蒙古人的官吏们,带着尖顶皮帽,裹着皮袄,满面沉肃,不过间或就能听到一两声肆无忌惮的大笑,将这里的庄严肃穆之气,冲的一干二净。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官吏制度,那么,也就有了一丝丝王朝的气息,不管他们现在有多野蛮,只要长久下去,定然也会慢慢向文明靠拢。

    这个进程是不会有所改变的,所有族群,都不会甘于野蛮

    当然,像蒙古人这样的民族,等他们学会礼义廉耻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他们渐渐消亡的时候了,就像契丹人,和女真人一样。

    在宫廷最雄伟的建筑里,成吉思汗铁木真接见了李任权派来的人。

    这里本来是当初金国皇帝朝会所在,不过,现在完全变了模样。

    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曾经高高在上的皇位,也没了踪影,一张大大的矮桌,摆在大殿中央。

    殿门外,早已升起了篝火,上面驾着一只只考的金黄的羊羔。

    酒水和肉食,流水般送入殿内。

    蒙古贵族们围着长桌,席地而坐,或者拿着随身短刀,不停的片下羊肉,塞进嘴里,或者干脆拿着,吃的满嘴流油。

    成吉思汗铁木真居中而坐,吃相也并不比其他人文雅,他看上去臃肿了一些,因为自从定都于此后,他便很少再骑上战马,带领麾下的勇士们去杀死自己的敌人了,最多最多,也就带着人到城外去打打猎物,而这并不足以消耗他身上堆积的脂肪。

    不过,他的目光,依旧凌厉如同鹰隼,里面蕴含的疯狂以及那勃勃的野心,从来不曾少过半点,只会更加旺盛。

    再粗鲁的言行,也不会让这样一个人沦于卑贱,他是天生的王者,蒙古人中当之无愧的雄鹰

    桌子上,有个异类。

    一身道袍,还是那么飘然出尘,轻酌慢饮间,已经将他和周围的蒙古人分隔开来。

    当年的反金义士,如今的蒙古国师,成吉思汗最重要的谋士之一,丘道人是也

    如今的他,在蒙古人中间已经站稳脚跟,没了通天巫阔阔出,没有了桀骜不驯的合撒尔,道教在他传播之下,渐渐流传于蒙古人当中。

    只是时间还短,三清还无法跟长生天相提并论罢了。

    不过蒙古人的信仰还很原始,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神教,这也让他不必太过话费心思去挑战长生天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唯一困扰他的是,他在汉人百姓中间的名声,正在急速降低下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蒙古人是残暴了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借助这些,让自己的徒众去传播他的仁慈的声名,比如说在蒙古大汗的手下,又救出了多少多少无辜百姓云云。

    而他也确实让广阔的辽东原野以及这座城池之中,少添了很多冤魂,他自认功德无量。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议战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听完来人转述完河北汉军万户,燕王李任权的话语,铁木真挥手将人赶出了大殿,这才擦了擦手,问道。

    静了一会儿,终于有人道:汉人在打仗,咱们蒙古人应该趁机南下,去夺取更多的人口

    本来,每次这样的场合,都会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先说话,虽然关于他的传言很多,但他还是大多数蒙古贵族们认定的成吉思汗的继承者。

    但这次脾气暴躁的术赤一言不发,因为在去年的战争中,他所率领的大军,伤[亡惨重。

    为此,大汗当众打了他几鞭子,让这位蒙古王子收敛了许多。

    继续南下的提议,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聚集在这里的蒙古权贵们差不多都在点着头附和。

    很轻松,打仗对于蒙古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一般了。

    而这些年取得的一连串胜利,也让他们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尤其是南方的富庶,也让他们分外垂涎。

    很多蒙古人如今都是一个想法,懦弱的汉人,不配拥有那么多的财富,他们只配做蒙古人的奴隶。

    这无疑是个强盗逻辑,但就当世而言,也确实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将文明视为软弱的民族,也从来不会自承野蛮。

    听说南边有条大河,大河对岸,聚集了很多汉人大城,也不知河水深不深,战马过不过得去。

    南边那个汉人将军不能轻易信任。大汗。我们不能把后背留给那样一个奸诈的家伙

    不如先杀了他。听说那是个很会聚敛财富的家伙,从他那里,一定能得到很多东西

    很快,蒙古贵族们便歪了楼,李任权如果听到这样的谈话,一定会被气歪了鼻子,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讨论处死一个封疆大吏,而且还无耻的想要掠夺对方资财为己有。这是汉人断然所无法理解的逻辑。

    不过,在蒙古人这里,是最正常的谈话方式,非常之直接,他们还没学会隐藏他们的

    而蒙古人的大汗,成吉思汗铁木真摸着下巴上繁盛的胡须,聚精会神的听着众人说话,知道他习惯的人,便也都明白,大汗有些意动了。

    术赤无疑是铁木真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这个时候开了口。父汗,那个家伙想把咱们蒙古人当刀剑,让咱们的勇士去为他流血,这样的人,不值得您宽容对待,不如将他叫到这里来,让我亲自斩下他的头,给父汗您制成酒杯。

    这是至今为止,最具前瞻性的建议了,他看穿了李任权的用心,但这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对燕王李任权的怨恨,也就不用仔细琢磨了。

    不过,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讥笑道:术赤,看来上个秋天的时候,你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竟然学起了汉人的诡计,而不敢带领勇士,去斩杀仇敌了

    多数人听了都安静了下来,但笑声此起披伏,显然,在继承人问题上,蒙古人内部并不统一。

    而蒙古人的王子,显然也没有汉人储君那般的权威。

    术赤涨红了脸,一下拿起桌案上的匕首,指着说话那人道:赤老温,让我来看看你的胆量和勇气吧。

    赤老温,蒙古名将之一,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与留在北边草原的察合台,窝阔台两人交好,向来对术赤轻蔑有加,所以,这个时候和术赤吵起来,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赤老温毫不犹豫的跳了起来,拔出匕首大笑道:术赤,大家都知道,我的勇气和胆量来自长生天以及我的血脉,你呢?

    够了。坐在成吉思汗右首边儿的博尔术大喝了一声,因为赤老温的话,已经触及了一些禁忌,他和赤老温交情很好,这个时候,自然要维护一下。

    赤老温满不在乎的重新坐了下来,术赤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赤老温,早晚有一天,我会杀死你的

    赤老温反唇相讥,忽必来兄弟都死在了克烈部,你却平安归来,那个时候,你的勇气和胆量,就没有人怀疑了。

    这又是一桩公案,当年成吉思汗铁木真派长子术赤出使克烈部,在克烈部的宴会之上,术赤与木华黎争执起来,最终动武。

    上一任的汗帐护卫首领忽必来以及他的兄弟两人,被汉人当场杀死,使节铩羽而归。

    这也是赤老温的心结之一,忽必来曾经教导他射箭,骑马,用汉人的说法,对他来说就是亦师亦兄。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克烈部,连仇敌都不知去哪里寻找,赤老温这一腔怨气,也就都放在了术赤身上。

    如今他坐在了汗帐护卫首领的位置上,受他的影响,汗帐护卫对术赤都很冷淡,而赤老温极得成吉思汗信任,又跟诸多蒙古将领交好,这对术赤继承汗位,可谓是非常不利。

    想要除掉赤老温的念头,一直在术赤心中盘旋,只是今天气急,当众说了出来罢了

    但在口舌上,术赤占不到半点便宜,这是地位使然,作为万众瞩目的汗位继承人之一,他身上的毛病,自然会落在旁人眼中。

    在汉地,自然不会有人敢这么揭太子的疮疤,但在蒙古人这里,却很正常,只要你没登上汗位,一些贵族和将领们,完全不用忌惮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不当场杀死他,一些口舌上的争执,根本算不得罪过。

    术赤被气的身子发抖,当即便有人开口,喝骂起了赤老温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人阻止的话。很快。加上只忠于大汗的贵族将领。这里会分成三派,甚至拔刀相向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时,成吉思汗铁木真拍了一下桌案,声音不大,却让这场争执立即平息了下来,在座的人,也都不再说话。

    铁木真脸上看不出喜怒,实际上。现在的情形让他很满意。

    他虽然没有学过汉人的权术,但他知道,人心是最不可测度的东西,今天有人效忠于你,如果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明天也许他们就会离开。

    而能在蒙古人当中,得到所有人支持的,只能是他这个长生天的宠儿,直到他回归长生天的怀抱,长生天自然会选择另外一个英明的人。来继承他的汗位。

    在这条道路上,他的几个儿子都有着机会。如果到时候,几个成年的儿子都不让人满意,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幼子拖雷。

    他好像根本没听见方才的争执,而是转头看向博尔术,术赤说的好像不错我的安达,用你睿智的目光,为我指明一下方向吧。

    博尔术沉思良久,道,大汗,我不认为,现在渡过黄河,去攻打汉人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作为蒙古人当中最具智慧的人之一,博尔术说的很慢,显然还在思索当中。

    其实我们都清楚,南边的汉人大国,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软弱,起码,我见到过的秦国人,就很不一样,他们非常的强大,不然,也不会让那许多部族低下头,去甘当他们的鹰犬。

    如果我们在秦国人攻打其他汉人国度的时候,渡过黄河,参加到他们之间的战争中去的话,不管我们能得到什么,很可能,在将来我们会为自己树立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

    在北方草原上,我们的家乡的西边,有木华黎率领的诸部联军,而在西南方向,高山对面,也是秦国的疆界,据说,那里有秦国人无数的军队,也正是他们,征服了草原上的那些部族。

    我还听来往的商人们说,在遥远的西方,秦国人打败了契丹人,占据了他们的土地,收服了回鹘人,吐蕃人,以及很多丛林部族。

    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汉人帝国,数不清的部族站在他们战旗之下,这个时候跟他们为敌,我们很可能遭受他们来自很多方向的攻击,我们的家乡,会燃起战火,我们占据的这片土地,也将沦为战场

    我们蒙古勇士的鲜血,将任意挥洒,最终会被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淹没。

    说到这里,博尔术环视众人,低沉的道:我知道,这样的敌人你们很难想象,但这里的人,当年大多都曾见证过金国的强大,他们欺压我们蒙古人不知有多少岁月,虽然,我们现在占据了金过人当年的土地,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但回想一下,我们就应该明白,在金国人最强大的时候,我们是很难战胜他们的。

    当然,我们蒙古人从不缺乏面对强敌的胆量和勇气,但我们更不应该缺乏耐心,像金国人那么强盛的国家,都可能衰败直至灭亡,汉人为什么不可能呢?

    大汗,我认为,我们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等待,我们现在占据了一片富饶的土地,这是长生天赐给蒙古人的礼物,我们应该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将这里变成我们蒙古人的家园,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更加强大的对手。

    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蒙古重臣,以及那一双双充满了野性,桀骜的目光。

    丘道人心中微嘲,这些很有道理的话,在座的人又能有几个人听得进去呢?

    秦人的强盛,他们谁曾亲眼见到过?又有谁知道,汉人大国最强盛的时候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在蒙古人当中,这样有远见的话语,只会被称之为懦弱罢了。

    看看这里的人们,他们都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的勇气和忠诚,需要虏获来充实他们的府邸,需要奴隶来为他们牵马牧羊。

    你让他们停下脚步,治理地方?算了吧,任拉来一个汉人读书人,都能比他们做的好

    博尔术,我的安达,你的话语中,永远都充满智慧,好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那么,国师,我最尊敬的老师,你又怎么看呢?

    显然,成吉思汗铁木真也明白这个道理,战争,才是蒙古人能够齐心协力,走到今日的最至关重要的原因。

    不然的话,今天这里不会有丘道人开口的机会,战争和信仰,对于蒙古人来说,一直相辅相成。

    但在通天巫阔阔出败亡之后,成吉思汗显然并不打算,让一位神明的代言人,再次肆无忌惮的干涉战争谋划之类的事情了。

    丘道人先向博尔术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博尔术万户有着非同常人的远见,我们都应该为能倾听他的声音而庆幸

    但在这件事上,我认为,并不需要考量很多,现在南边的战争应该已经开始了,我在之前已经预见到了这场战争的到来,但我没跟您提起过,因为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我们只需要旁观,如果他们两败俱伤,那会是这里所有人都喜欢看到的结局,如果秦人占据了后周的京师,也就是开封,那么若我们过河的话,只能像博尔术万户说的一样,树立一个强敌。

    但现在,我想燕王更希望参与这场战事,不如令他领兵渡河,由大王子殿下领兵在黄河北岸督战

    不管结果如何,之后河北山东,都将成为蒙古人的牧场。

    我听说蒙古人中也有句老话,当勇士们只知道喝酒吃肉时,弯刀便会生锈,战马会长起肥膘,弓箭也会朽坏,所以,我认为,蒙古勇士需要找到一些,与自己匹配的敌人,让勇士们得以保持他们的武勇。

    这番话,首先便得到了术赤的赞同,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丘道人确实说准了他们的心事。

    博尔术看着镇定自若的道人,眉头微蹙,却没再说话

    道人心中微微自得,这些年,他更亲近术赤一些,间或便会示好一番,这一次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村落

    左右逢源,好不谙熟,可见,这些年来,做官的本事渐长。

    不过,他的建议,毫无新意可言,讨好术赤,便建言对李任权不利,又不愿得罪博尔术,所以劝铁木真不要跟秦人针锋相对。

    又察觉铁木真的心意,外加许多点缀。

    这样一来,话说的虽然也算冠冕堂皇,但总归流于泛泛,不过,在蒙古人治下讨生活久了,这样的本事若没练出来,这个国师嘛,也做不长久,说不定哪天就掉了脑袋。

    但成吉思汗铁木真也不好糊弄,他思索良久,道:李任权已经很老了,他又能活几天呢这样的老人,对我献上忠诚,我却对他使用诡计,那么,将来还会有英雄来投靠我吗?

    好了,闭上你们的嘴巴,不要让这样刺耳的话传播出去,使忠心于我们的人离开

    众人纷纷点头,这是大汗最终的决定了,即便再不满,也不会有人再有异议。

    铁木真满意的眯起眼睛,转头吩咐博尔术道:安达,南边汉人中间,有声名的人嗯,就像那个很会打仗的张柔,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随在我的马尾巴后面,为我去攻打敌人

    你们常说,汉人中也有英雄,那么,我想让这些英雄都来投奔我,他们在我这里,会得到想要的一切你们都听着,今后。凡是愿意为我射出利箭的人,都将是我忠诚的勇士,不要用刀子一样的话,让他们寒心。

    铁木真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虽然,这座殿宇好像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但这里真正的主人说的每一句话。依旧具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权威。

    在很大程度上,在这个大殿中,成吉思汗铁木真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是这个新生的蒙古国的国策。

    秦国人对我们蒙古人并无多少善意,他们曾经在克烈部汗帐中,辱骂我的儿子,杀死我忠勇的卫士。并在草原上。诋毁我的名声。

    而且,他们收留了那些流浪的鬣狗,我们蒙古人的世仇,篾儿乞人,在不久之前,他们同样收留了合撒尔。

    我苦难的经历告诉我,不要相信那些对你怀有恶意的人,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对你抱有仁慈之心。

    我们现在不去攻打它,不是因为它的强大,而是因为我们还弱小,不想让蒙古勇士的鲜血白白流淌而已。

    所以,我决定博尔术,派出使者去到秦国人的都城,见一见秦国人的大汗,如果能让他许下承诺,不再庇护那些蒙古人的仇敌。不再对我们蒙古人抱有敌意的话,那样最好。

    即便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也可以仔细看一看,秦国人到底有多么的强大。我的安达,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博尔术毫不犹豫的拍打自己的胸口,低头道:英明的大汗,明白您的意思博尔术也很好奇,秦国的汉人,到底跟我们的奴隶有着怎样的区别,所以,请您允准我,亲自去一趟

    成吉思汗铁木真哈哈大笑,显然,他很满意跟随自己多年的安达,依旧保持着当年困苦时的勇气。

    不过,他最终摇头道:我的安达,你是诸人之首,我最有力的臂膀,我的身边,怎么能离开你呢?派另外的人去吧,带上拖雷,虽然他还小了一些,但他是我的儿子,应该承担起他的责任了。

    说到这里,铁木真惋惜道:可惜,窝阔台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他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话音未落,术赤已经急声道:父汗,阿弟还小,术赤愿意代替他,去秦国的汗帐

    铁木真毫不意外的笑了下笑,术赤,你的性情太急躁了,你是一个善战的将领,而不是一个好的使者的人选。

    好了,国师,我需要你的那些鹰犬充当我的眼睛和耳朵,让他们都出去,为我探听一下秦国的消息嗯,听说燕王那里有些乱,也派些人过去查探一下吧,如果燕王真的老到,眼不能见,耳不能听的地步,那么,我们就需要做好准备了。

    赤老温,你准备些礼物,亲自带人去一趟燕王那里,送给他,并当面告诉他,我需要他尽快平息河北的内乱,也要让他明白,我一直在注视着他。

    博尔忽,哲别,速不台,者勒蔑你们四个分别领一个万人队,去东边,攻打那些一直不肯臣服于我们的家伙,我已经命人在东边给你们准备好了一些过冬的地方,你们有一年的时间,让东边那些部族低下头颅

    说到这里,他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大声道:金国人的皇帝,逃去了高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东边安定下来,我会亲自带领你们,去高丽捉拿金国皇帝。

    在座的蒙古人都振奋了起来,实际上,他们多数不会去管敌人是谁,他们只需要战争带来的丰厚收获而已。

    酒足饭饱,一种蒙古人纷纷散去。

    成吉思汗铁木真将博尔术和丘道人留了下来,这一蒙一汉,才是他如今看重的智者,很多大事,都会跟他们商量。

    直到晚间,这两人才告辞出了宫廷。

    而他们这个时候,其实都明白,大汗虽然算是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没跟秦人开战,但大汗心里的不甘,他们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因为成吉思汗铁木真,本就是从困苦中走出。一路上,遍布荆棘,从来都是以弱胜强,也从来没在强敌的压迫下,有过任何的畏惧。

    正是这样坚毅无畏的性情,让他成为了蒙古人的大汗。

    当他遇到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只会让他愈加兴奋,所以。现在大汗看似平静,心中却已经燃起了一团火焰。

    他在寻找秦人的弱点,谨慎的注视着这个庞然大物,如果有一天,他觉得时机到了,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向这个庞然大物宣战

    而他们。作为大汗的臂膀。要做的其实十分简单,让蒙古人强大起来,并为将来的战争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博尔术的心思很单纯,从他跟随成吉思汗铁木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忠诚,献给了铁木真,铁木真的意愿,就是他的使命。尽三十年过去,这一点从来没有变化过。

    不过,另外一位成吉思汗的心腹,国师丘道人,心里所思所想,就要复杂的多了。

    以他对秦人的厌恶,他是乐于见到蒙古人与秦人交恶的,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方面的努力。

    他如今充当的不只是成吉思汗的谋士。蒙古人信仰的来源,而且。他还是铁木真的耳目,汉地的情形。多数都是他告知于铁木真的。

    不过,要说他有多忠诚,呵呵,不用开玩笑,他和燕王李任权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投靠的早晚而已。

    所以,他现在是蒙古人的国师,备受成吉思汗铁木真的信任,而李任权,却会受到所有人的猜忌和不屑。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多,虽然他熟读道经,但权势这东西,已经将他牢牢锁在了蒙古人的战车之上,蒙古人一旦败亡,那么他这位国师,下场也将极为凄惨,甚或会留下万世骂名

    在这一点上来说,别无选择之下,他必然会是一位忠臣。

    夜晚,蒙古人都城城外。

    这是一处村落,周遭开垦了很多农田,差不多快到秋末了,农田中一片金黄,一片丰收在即的景象。

    但在村落之中,却是黑洞洞的寂静无声,彷如鬼怪居所。

    恐惧悄悄在黑暗中蔓延,生活在蒙古人治下,这种景象在汉人聚居的村落中,很常见,很多时候,醉醺醺的蒙古士兵,会在夜晚中,骑着战马,闯进村落当中,闹的村中鸡犬不宁

    很多时候,最终会演变成一场惨剧。

    太多的鲜血和惨象,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彷如置身地狱,汉人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存的权力,有史以来,降到了最低点。

    不过,在这村落西边最大的一处宅院当中,还依稀亮着灯火。

    村落依旧寂静,因为那片宅院,本就与整个村子不在一个世界当中。

    那里住着一些女真人和契丹人,也正是他们,在执掌这个村子,收税,拉丁,或者帮着蒙古人作恶等等,都少不了他们。

    他们同样是蒙古人的战俘,也大多都有着奴隶的身份,但他们的地位,无疑比汉人要高

    几百年了,辽东的土地上,从来都是以血脉来划分等级,现在也没变,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大多数汉人一直过着卑微的生活。

    现在,蒙古人成为了这里的主人,带来的是另外一场噩梦,当然,这是对于汉人来说

    宅院中,村中的几位贵人都在,饮着美酒,吃着菜肴,隐晦的讨论着,今年的收成,几成应该送去给蒙古大人,几成留下来,自己等人又能占多少。

    当然,村里那些汉奴,只要给他们一口吃的别饿死便成,其余的,自然是由他们来瓜分。

    在这个年头,粮食是比金银更珍贵的东西,一斗粗粮,在这个时节能够换取的东西,是盛世之人,所无法想象的。

    说到得意处,几个在灯火摇曳间,彷如鬼怪的家伙,发出刺耳的笑声。

    当然,女真人和契丹人曾经的荣光,在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儿,剩下的只有猥琐和卑怯而已。

    不过,缅怀祖上荣耀的时候,他们也都会暗自庆幸,他们都活了下来,不像西边那些同族,被汉人杀的干干净净。

    他们时常诅咒那些秦国的魔鬼,却更加对如今的主人感激涕零。

    如今,辽东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族群大致分为三种,一种自然是蒙古人,一种是汉人,另外一种,便是留下来的女真人和契丹人了。

    因为蒙古人毕竟人口不多,所以,蒙古军中如今已经渐渐出现了另外两族的身影。

    最为蒙古人喜欢的,其实还是从东边掳掠过来的生女真,他们和蒙古人一样,天生就是好的战士,而且,行事的准则,和蒙古人很相近,获得他们的忠诚也非常简单。

    击败他们,掌握他们部族的生死就成了。

    如今,这已经成为蒙古人最为重要的兵源之一。

    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正在几个家伙有了几分醉意的时候,有下人小心翼翼的进来,禀报了几句。

    为首的女真人愣了愣,蹭的一下站起来,叽里呱啦的喊了起来。

    于是,几个家伙立马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很快,他们便出现在宅院的大门口,而那里,已经有几个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大门敞开,看到几个衣冠不整,一嘴酒气,迎了出来的几个家伙,为首的中年人扬起手中的马鞭,就是几下。

    挨了鞭子,头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没人喊痛,也没人求饶,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蒙古人的脾气,任何怯懦的表现,都会换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和羞辱。

    果然,来势汹汹的中年人打了几鞭子,便收住了手。

    把正厅准备好,之后还有人来,都不得阻拦,让到正厅,准备酒菜,仔细点,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字正腔圆的汉话,让几个家伙都愣了愣,蒙古人什么时候该说汉话了?

    但这并不包括为首的女真人,他一脸谄媚的笑着,转头便吩咐其他人去准备,自己身子一弯,便伏在了地上。

    中年人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家伙的厌恶,重重一脚踏在他的背上,走进了大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也是照葫芦画瓢。

    这就是蒙古人的礼节,俗称过门梯,和下马时弄出来的下脚石差不多,都是用来彰显等级的方式。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女人

    如中年人所说,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有的人单独一人,突然出现在宅院的门前,身上带着股鬼气儿。

    有的带着一二从人,大大方方来到这里,一如投宿的夜客。

    有的则是纵马扬鞭,踏碎一村的宁静。

    直到深夜,客人才算来齐。

    这个时候,宅院正厅中聚集了二十余位形形色色,穿着各异的男女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正厅中却还算安静。

    有的人到了就埋头吃喝,根本不理旁人,有的跟相熟的人打个招呼,坐下来交头接耳几句,也就没了声响。

    这个院子原来的主人们再没露面,因为为首的女真人将他们都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知道,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汉人,从他执掌这个村子开始,中年人就曾来过一次,将这座宅院定为了他们的落脚之处。

    至于这些汉人都是干什么的,他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些汉人是为蒙古人效力的,这也就足够了。

    更何况,这些汉人并不管他们同族的死活,和大金朝时,那些汉人权贵差不多,能让他在这里作威作福,还能借给他一点势力,这年头,也就不用妄求太多了。

    不过,他可不敢保证,这位的手下人等都是怎么想的,这是个人命不如鸡犬的时节,脑袋掉了,你都没处说理去,为自家性命着想。还是不要在这些人面前露面为好。

    他们不出现其实最明智不过,这些家伙可并不斯文有礼,等到月上中天,厅中已然杯盘狼藉,若非大家知道,还有大事未说,这厅堂中,不定会喧闹成什么样子呢。

    人来的差不多了劳烦大家趁夜跑这一趟。李某多有惭愧,来,李某敬诸位一杯,给大家伙赔罪。

    中年人开口便带出了一股江湖匪气,并举起酒杯,稍稍示意,一仰脖干了。

    厅中众人。纷纷举杯对饮。不过,放下酒杯,一个瘦小骨干的汉子大声道:李先生,就不用废话了吧,你叫大伙儿来,肯定是另有吩咐,直说便是,等了这大半夜。老子可不耐烦听这些客套话。

    显然,中年人匪气还不够足,威望也不够高,想要死死压住这些匪类,还有些困难

    大家伙也不是闲人,大半夜走这一趟,确实有点耽搁买卖。

    你有个屁的买卖,不走这一趟,也是搂个娘儿在炕头上折腾。耽搁,耽搁你生儿子吗?

    也是。大家伙儿同人不同命,小弟确实有些买卖要做。比不得诸位哥哥坐在家中就能金银满屋,所以啊,吕大哥说的不错,还是痛快点的好。

    既然有人开了头儿,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有的趁机开始诉苦,有的显然对李某人不满,在发泄怨气,有的煽风点火,也不怕事大。

    爹娘老子乱飞间,二三十人,每人一句,厅中就乱的好像开了锅的沸水相仿了。

    李先生脸色不变,心里已是骂了一句,乌合之众。

    确实,这些人来历各异,其中有出身马匪的,有坐地分赃的大盗,有专以杀人夺命为业的杀手刺客,还有以贩卖奴隶为生的板木城主

    若非这是个乱纷纷的年头儿,这些家伙也出不了头,即便如今都算有了身份,聚拢在一起为蒙古人效力,但所谓沐猴而冠,自己都觉着心虚。

    不然的话,聚会也不会选在这样一个半夜三更的时节。

    不过,不等中年人说话,已经有人一拍桌案,都住嘴,正事儿还没说呢

    声音洪亮,一下就让厅中安静了下来。

    看看说话的人,有那不服气的,也只能忍了。

    因为说话的这位黑黝黝的汉子,名声在辽东这片地界上,可是响当当的,他们这些外来人,想要在这里活的好一些,都不敢过于得罪于他。

    这位看上去貌不惊人的汉子,是辽东参客的头领,手下尽多亡命之徒不说,几乎所有辽东人参,毛皮买卖,都要看他几分眼色。

    据说家资巨万,富可敌国,是辽东一等一的大商巨贾。

    女真人在的时候,他是女真权贵的座上宾,蒙古人来了,他还是毫发无伤。

    像这样的人,底子肯定不会干净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跟他们聚做一处,不过说到底,这位在此处露面,看的肯定不是在座中人的面子就是了。

    镇住了这些草莽匪类,这人也没什么得意的意思,扭头朝中年人抱了抱拳,李先生,国师有什么吩咐,您交代下来便是,吴某力所能及的,必定为他办到,只是先要恕个罪,今日东边有事,吴某自己走不开,您看

    这才是绿林大豪的做派嘛,李先生心里又是羡慕,又有些嫉妒的赞了一句,也是抱拳,笑道:吴翁不必多虑,您能来这一趟,就是给李某颜面,其他的,咱们过后再说。

    插曲一过,李先生终于不再端那若有若无的官架子,直接说起了正事儿。

    诸家兄弟如今都算是有了身家,也不知还敢不敢去搏一下富贵

    其实,这也正是他不讨喜的地方,和这些草莽人物打交道,总是故弄玄虚怎么成?

    不过这次没人说话了,不管有什么牢骚,国师吩咐的事情,大家伙儿还就得给办妥当了,这位李先生随国师多年,就算不讨喜,却也是国师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们在辽东讨生活,这杆大旗还是要抱紧了。不然的话,谁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李先生满意的环视一圈,他跟这些人早年打过一些交道,但自从得了个百户的官职后,他就对这些人疏离了很多。

    在他看来,早年那是迫不得已,再加上年轻不晓世事,才跟这些人有了交情。

    却跟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抱负有违。非是正途。

    所以,随着年渐长,他便不愿再跟这些人厮混在一起了,只不过国师身边缺少人手,这些人却还是一直在他掌管之下。

    不过,让他安心的是,当年的老人儿。此时已经没几个了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左首边儿那人身上停了停,依旧是熟悉的惊艳的感觉,只是当年初见时,那种强烈的攒取,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

    稍稍分神,随即如往常一般,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同时也失去了给这些家伙涨涨士气的兴趣

    国师说了。近日河北乱起,正是英雄用武的时候,燕王李任权年迈,张柔等人不识抬举,国师有意取河北出力的人,将来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数之不尽

    也不是让大家打生打死,之后在河北多树义旗,救民于水火而已。不用我说,诸家兄弟也应该知道。那里才是汉人地界,咱们取下来。最多最多,大人们也就是派上几位主官,办事的,还得是咱们。

    到时候,说不定诸家兄弟中,就能出上几位将军,见了面,李某人也得呼上一声大人什么的呢。

    众人一听,差不多就明白了。

    还是老套路,在上党,有人干过这个买卖,年纪更大一些的,也许还在河东厮混过。

    这个买卖嘛,要说凶险,也是凶险,但真要做起来,却是绿林豪杰们最喜欢干的行当之一。

    只要将人聚拢起来,打出名声,之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全凭自己的意思,给个神仙也不换。

    官军来了,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降,降了也就是官儿了。

    当然,碰上秦人那样把事情做绝的官军,也只能算大家倒霉。

    这是北地豪杰们干了几百年,上千年的买卖了,谙熟的很。

    至于其他的,这里面的人多数不会多想什么,因为没那个脑子

    这买卖做得,只是这么做的话,应该是越乱越好,大人们能愿意了?

    当即就有人心动,说话这位算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他口中的大人,自然指的是蒙古人了

    李先生笑道:只要将来交粮交饷至于是不是李任权做这个河北王,大人们也不会在意。

    一句话,让不少人笑了起来,开始琢磨着南下的利弊。

    当然,能成事者,必定要有人帮扶,不过这个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能坐在这里的人,自然不会缺了能用的人手。

    如果蒙古人真不在意,那么最后的一点障碍也就没了,河北李任权是曾经威风过,他要是正当年,这里没人敢去捋他的虎须,但这人听说如今已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了,还能有几天活头儿?

    大家伙儿南下,分上一杯羹,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河北地界,辽东比不得,人多也富庶,现在还很乱,无本的买卖,就要选这样的地方才成

    至于什么救民于水火,去他娘的,这年头儿非亲非故的,老子救你作甚?

    不过,还没等他们琢磨清楚厉害,已经有人抢先一步,道:这事儿我孙二儿接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了南边,大家各出神通不假,但总归大家同气连枝,有着交情,能让一步就让一步,但若要有人敢跟孙二儿抢食儿,到时别怪孙二儿不讲情面。

    说的虽然凶气毕露,还很霸道,但声音着实曼妙,听在耳朵里,很多人身子先就酥了半边。

    这是个男装的女子,虽也不年轻了,但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她睁着一双明如秋水,却又带着锋利的眸子,扫视众人,许多人不由自主的敛下了目光,显然,都知道这个女人惹不得。

    惹不得的原因有很多,不用多说,因为很快,惹不起的原因就出现了一个。

    随之便有人道:既然二姐想去,卢某自然要助二姐一臂之力。

    张某愿与二姐同往。

    一下子跳出来六七位,不管什么年龄,都呼之为二姐,显然,厅中有声望者,可不只一个姓吴的。

    女子满意的点着头,转过头来,便道:吴老头儿,听说你那里有些好大夫,此去大家伙儿难免磕磕碰碰,可愿意割爱,派几位过来,也好给大家伙个护持?

    对面的参客头子,坐地分肥的大商难得的抽着一张老脸笑了起来,能给孙二姑娘壮壮行色,老汉求之不得,放心,过后老汉就派几个得用的人过去,听二姑娘调遣。

    不过,此时中年人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沉声道:师妹,不得胡闹,西边和北边,都需你来照看,怎能轻易离开?

    女人目光闪了闪,冷冷道:没什么可照看的了,老兄弟折的都差不多了,道主那里,我自去说话

    说到这里,已经利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腰间利剑,抬腿就走,这虎狼横行之地,老娘早就呆的腻了

    她脚步看似缓慢,好像闲庭信步一般,但几步就已经到了门口,轻身功夫,着实不同凡俗。

    再一晃眼,身子已经隐没于厅外黑暗之中,余音却还袅袅传来,对了,以后别叫什么师妹,俺可高攀不起

    最终,露出了些乡音出来。

    李先生脸上一片铁青,旁人对他无礼,他最多只会笑笑,他有度量,不会跟这些绿林人物多做计较。

    但这女人不同,每一句话,都好像能扎进他心里。

    这还不算完,见女人走了,立马就有几人站起身来,抱抱拳,便跟随而去。

    厅中众人,脸上大多带上了幸灾乐祸之意

    这女人的来历嘛,众说纷纭,便是李先生,其实也知道不多。

    只晓得,女人祖籍山东,父兄皆遭了女真人毒手,此女随母姓,逃了出来,而她的母亲,跟国师关系非浅,等她寻到国师,学了本事,便随国师走南闯北,国师于此女来说,可谓是亦师亦父。

    这样的资历,别说李先生,谁都比不了。

    而叫上一声师妹,其实也不为错,只是人家根本不领这个情罢了。

第十四卷 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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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大伙想跟孙二一同南下,那便早早回去准备行装,最迟也在后日,咱们就能启程了。热门”

    “二姐,咱们这次出去,还回来吗?”

    “你们还愿意回来吗?”

    “自然不愿,这些胡人,都是一个德性,在这里呆着恁也憋屈,这次正好,跟随二姐往南边地界,再也不回这狗娘养的辽东了。”

    “卢三哥说的不错,蒙古人和金狗也没什么分别,老子只恨当年未曾跟诸位兄弟同生共死,将尸骨埋在河东,如今孤魂野鬼的,还要受这些胡人搓弄,真真气煞人也。”

    “各位哥哥,若咱们一去不回,那城中家小。。。。。。”

    “这年头儿,还顾得上什么家小,咱们去南边干的也是掉脑袋的买卖,还能带上女人孩子不成?只能求老天爷还能赏个脸,之后与妻儿还有见面的一天了。”

    “只要咱们在,还愁谁家能绝了根儿?莫要效那小女儿态,没的让人笑话。”

    。。。。。。。。。。。。

    七嘴八舌间,一群人出了小村,虽然这些人少有什么民族大义,也谈不上良善,但对蒙古人的怨气,却满溢于话语之间。

    孙二默默前行,到了官道旁,才抱了抱拳,“咱孙二是什么人,诸位兄弟都晓得,此次咱们结伴南下,只要能在南边站住脚,便立即派人回来,接了家小过去。诸家兄弟要是真心想随孙二一行,那就听孙二一句话,这次出去,咱们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不管什么王图霸业,只求个安稳。。。。。。”

    “河北那边虽然乱了些,但毕竟。。。。。。。还算是汉家地界,凭咱们的本事,称王称霸肯定不成,但想要寻个山头。立下个寨子,还是轻而易举,之后再有什么打算,咱们再行商量着来。。。。。。”

    “总归就是一句话。别损了兄弟义气,别折了人手,哪个称王,哪个想当皇帝,都去他娘的。老娘只求个无拘无束,不受官府的腌气便了,所以呢,打算富贵险中求的,咱们不同路,想要求个逍遥自在的,回去准备行囊,等孙二的消息。。。。。。。。”

    众人听了,纷纷大笑,皆觉甚合心意。若非如此,他们这些人也凑不到一处,共尊个姑娘家为首。

    随即,众人纷纷告辞,各回居处不提。

    孙二却没走,看着众人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目光落在远处的城池上面,心道,此城已如鬼蜮,是时候离开了。

    至于师伯。。。。。已让官位迷了眼。再非当年那个仗剑天下,管尽不平,却又忧国忧民的大英雄,大豪杰了。

    这些蒙古人。率兽食人,和金狗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比金狗还要残忍歹毒,这一切,师伯皆视而不见,还在沾沾自喜的为那个狗大汗出主意,使力气。

    若是师祖知道了。小说肯定得气的从坟里跳出来。

    想到这里,孙二叹息一声,她这一派,气数已然尽了。。。。。。

    实际上,她早已打定主意,此去河北,只率人往东走,到时候看情形,若情形不对,那就驾船出海。

    说不定,还能找机会去到高丽,把金狗的狗皇帝给宰了呢。

    愣仲之间,突然心神一动,万千思绪,立马抛了个干净,目光凌厉如锋,在周遭黑暗处打量一番,轻轻摆手,示意两个护卫,“小心。。。。。。”

    静谧的夜晚,虫鸣不绝,月光如洗,但在孙二看来,却有危机瞧瞧蔓延。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

    话音未落,已有人在黑暗中笑了一声,“多年不见,孙姑娘还是那般机警伶俐,可喜可贺啊。”

    随着说话声,一个黑影彷如突然便出现在月光之下,便施施然行了过来。

    孙二眉头轻扬,并无任何意外,甚至连紧张都欠奉,这种情形她已经经历的多了,不定就是陈年旧怨又寻了上门儿,这在绿林间,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相反,孙二轻松的很,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是,这里出现一些蒙古兵。

    以她的容颜,会让蒙古兵卒出现什么反应,想想都知道。

    而蒙古兵,若近身相搏的话,来多少人,她也自信能全身而退,但在蒙古人的弓箭之下,那就说不定了。。。。。。。。

    当然,这样的烦恼,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有的时候,能靠着国师府的名头,让人退去,有的时候,却不怎么管用,只能靠刀剑说话。。。。。。

    这样的麻烦,在两位蒙古百户向国师府提亲之后,也来到了巅峰。

    其实,这也正是她想方设法,要离开辽东的原因之一,国师府对于她来说,已非善地,不定什么时候,师伯被逼无奈之下,就能将她这个师侄拱手送给蒙古权贵。

    来人很奇特,走路是一点声响皆无,就像一只猫儿,悄无声息的便来到了近前。

    不过,等这人越行越近,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此人面容,孙二后背的寒毛好像都一下炸了起来。

    手一下便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

    来人停在了几步之外,这人已经不算年轻了,须发都带着点点星霜,只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好像散发着无穷的活力和危险的气息。

    “云中一别,于今差不多已有十个年头了,孙姑娘别来无恙啊?”

    孙二咬着牙,身子绷的死紧,不管她怎么告诉自己,这里是自家地盘,不会像当年一般,让此人追的如同丧家之犬,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她的身子就是不听使唤,根本放松不下来。

    眼睛死死盯着这个死敌大仇,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冷笑,道:“姓左的,竟敢来此。。。。。。。”

    来人嘿嘿一笑,“咱胆子是不大,但上官有命,咱也不敢不来。不过呢,来了才知道,这地方处处是洞,连个户籍都不全。又任由商人往来,对咱们来说,真是好地方啊,若当年河东也是这般,姑娘也不会被咱缀上不是。。。。。。”

    一句话。说的孙儿咬牙切齿,来人此时轻轻摆了摆手,孙儿一惊,她可是知道,这人的暗青子十分歹毒,噌的一声,便拔出了要中利剑,凝神戒备。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见。这人当年给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迎来是不是一场激斗。。。。。。。。

    身后脚步声响,孙二稍稍扭头,却是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一男一女两个贴身护卫瞧瞧隐没于黑暗中的背影。

    这一刻,孙二心中的滋味,很难用简单的言语来描述。

    愤怒,伤心,孤独,恐惧等等。都在她心头翻涌了上来。

    “不用怪他们没义气,吕梁山上的人,会跟随姑娘一路去蒙古。。。。。。呵呵,姑娘当年就应该想想。吕梁山是什么地方?都是被金狗逼的走投无路的人啸聚之所在,谁还会为胡人效力?”

    “哎,姑娘可别擅动,你不是咱的对手不说,这里有十几把弓弩对着你呢,咱可不想跟具尸首说话。”

    这是个无情而又冷酷的人。孙二当年就领教过,偏偏此人在河东声名不显,在孙二看来,这才是此人最可怕的一点。

    因为到得如今,除了知道此人为秦人效命之外,对其人来历可谓是一无所知。

    当年,很多老兄弟都死在这人手里,此人率人从河东一路追到草原,手上染满了绿林豪杰的鲜血。

    今日重见,本应以命相搏。

    但此人还和当年一般,占尽先机,就算搏了性命,也伤不到他分毫,到不愧当年给他起的这个鹰魔的绰号。

    孙二神情变幻,最终,还是收剑入鞘,道:“你待怎的?”

    对方竖了竖大拇指,“姑娘从来都是个明白人,咱终归是没看错。”

    几步之外,他缓缓踱着步子,“本来呢,这次带人过来,是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鼠辈清一清,省的以后给咱们找麻烦,但也是巧了,上官有令,调咱们南下,所以呢,不得不请孙姑娘帮个忙。”

    “当然,皇帝不差饿兵,帮咱们办事,总有好处,不知孙姑娘有没有这个兴趣,跟咱们做个交易?”

    “你说呢?”孙二冷冷道。

    这人却笃定的很,笑道:“孙姑娘,当年的事儿,勉强算是各为其主,结了些仇怨,但若非咱们有意放手,恐怕孙姑娘早已经。。。。。”

    不说这个还罢,说起这个,无尽的新仇旧恨都齐齐涌上了孙二心头,再也没有权衡之心,一下拔出长剑,指着对方厉声道:“狗贼,今天俺跟你们拼了。”

    寒光乍起,在月光下散成朵朵银花。

    “都别动。”

    这人懒散的腰背,猛然挺直,吩咐一声,便揉身迎上,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也出现了一把长剑。

    两条身影闪电般在月光下交错而过,击刺之道,凶险莫测。

    两人都可以说是登堂入室的剑术大师,只这一瞬间,便几经生死,决出胜败。

    月光下,那人抹了抹额头,苦笑一声道:“到底是老了,竟然让个后辈伤着了。”

    说话间,扭过身子,长剑入鞘,看向长剑落地,捂着肩头的孙二,再说话时,已是气度俨然,“姑娘剑术颇有进境,可惜,用剑之人,急不得,也乱不得,不然的话,到是能和咱较量一番了。”

    “今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也好,等姑娘做了王妃,嗯,蒙古人应该叫。。。。。可敦?到时咱们再送上贺礼,恭贺姑娘一番?”

    孙二本以报了必死之心,不过听了这个,还是脸色大变,因为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

    “你。。。。。。你说什么?”

    “你那位师伯,嗯,国师大人,正在讨好术赤王子,与蒙古人交好,最便捷的,不过是联姻一途罢了,咱可听说,那位蒙古王子,正准备下定呢。。。。。。。”

    “若是姑娘有意,咱们调头就走,犯不上在这里生死相搏,跟胡人看了热闹,就怕姑娘不太乐意,那么,交易也就来了。。。。。。姑娘意下如何?”

    半晌,孙二才艰涩道:“说,你们要我做什么?”

    这人瞬间轻松了下来,对着这个女人,实际上他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笃定。

    到不是因为这女人本事有多高,身份地位有多重要,只因为上面传下来的话,从来没变过,要这个女人活着。

    当年,他在刘启升刘大人手下效力,刘大人要这个女人,下的令是死活不论。

    但另外一位大人,则要活的。

    显然,另外一位大人更让他敬服,嗯,这个词儿有些不恰当,应该说是恐惧。

    因为当年他在河中呆的好好的,外间也没他什么名声,但那位大人去找到了他,只因为当年他的师傅曾伤在一个姓方的人的肉掌之下,一生郁郁,从此不再与人争雄。

    他天份极高,很年轻的时候,便已经胜过了自家师傅,只是旁骛多了些,有一次在师傅面前透露出想为师傅报仇之意,于是,师傅严令他不得外出,与人争斗。

    但最终,还是被人找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一天,一个人一柄剑,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一剑之下,他引以为傲的剑术,竟是无从施展。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待死。

    那是一个刺客,光明正大,也许不是他的对手,但却能随时掌握他的生死。

    那个人没有杀他,并告诉他,那个姓关的人已经死了多年,师仇已了,又有妻儿老小为胁,所以,他便成了秦人密谍。

    那个找到他的大人,才是河中河东密谍的真正头领,驱使英雄,如唤鹰犬,着实可怖可畏。

    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明远司属下,那位大人早已离开河东,不知去向,但谁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目光,是不是还留在他们身上。

    因为那位大人本就是赵大将军的耳目之一,赵大将军权势如日中天,想来那位大人也应该水涨船高才对。

    那位大人的命令,当初他不敢违背,现在依旧如此。(未完待续。)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豪杰

    姑娘也要南下,和咱们同路,到了河北,咱们再跟姑娘碰头儿,需要姑娘做什么,到时候再说不迟

    这人开始挺唠叨,结尾的时候却是干净利落,举起手臂,挥了挥手,自己也转身大步离去,几步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孙二终于缓了口气,这个时候才发觉,力气好像都被掏空了,背后的冷汗,被风一吹,感觉一阵阵的发冷。

    右边肩头伤的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没个十天半月,用剑是不用想了。

    来人最善追踪之术,偏偏剑术奇高,又有着暗器功夫,本来就已经是个极难对付的人了,偏偏手下还有许多人手,对上此人,真真让人绝望。

    实际上,她的眼界还不够,这其实正是大秦强盛的表现之一,随着大秦的触手不停延伸,这样的奇人异士,只会越来越多,以强国为后盾,一展所长,自然而然,便让对手感到难以抵挡。

    短短一段时间内,便几经生死,情绪大起大落间,少有缓冲,以孙二这样经历的人,也难免感到神思倦怠。

    慢慢弯腰,从地上捡起长剑,插入鞘中。

    不过,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身子却一下僵住。

    因为那人悄无声息间,又出现在了不远处,一次次的考验着她的意志。

    对了,再送姑娘几句忠告,算是给姑娘赔礼

    孙二咬紧牙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家伙儿惧之如虎的鹰魔,竟然这么多嘴多舌,活像个深宅妇人。

    头一个,劝姑娘尽早启程,再晚怕就走不了了。

    再有就是姑娘当年两次行刺于晋国公,赵大将军,这事儿虽时隔多年,但可不算完,获罪于晋国公,啧啧,依我看,这天大地大,也没多少藏身之所,姑娘之后若还想过安生日子,又不牵连身边的人

    哼,本姑娘现在可还好好的呢。

    所谓虎死不倒架,绿林中人,往往都有这份硬气,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没这份硬气,在绿林中也厮混不下去。

    不过,孙二现在锐气已去,只觉前路茫茫,无有所归,很像她当年逃出山东时的心境

    对方听了却也不甚在意,只是自顾自说道:这次南下,颇有借助姑娘的地方,咱呢,也佩服姑娘的义气,若事情顺遂,可以向上官为姑娘转圜一二。

    不过要想安生,我劝姑娘还是亲自走一趟姑娘应该能想到,既然咱们来了辽东,蒙古人的好日子也就长不了,到时候天下归一,姑娘可就是钦犯了,就算躲到天边儿,像咱们这样的人,也能将姑娘找出来,到时后悔也就晚了。

    说到这里,抱了抱拳,姑娘思量一下,是不是这么道理,打定了主意的时候,不妨告知咱们一声言尽于此,告辞。

    村外恢复了宁静,只孙二悄然而立,仿佛一尊雕塑。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护卫已经重又来到她的身边

    良久,黑暗中响起孙二嘶哑的声音,你们既然走了,为何又要回来?难道真以为我孙二可欺不成?

    这两个人差不多随了他十年,从河东,到草原,再到辽东,可以说是她最信任的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却是秦人谍探。

    半晌,男护卫才苦笑一声道:小姐,咱们这些人的性命不值钱,人家让咱们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好在,那些人还算讲信用,又同是汉人,为他们奔走效力,也算舒坦。

    所以,只能对不住小姐了

    女护卫也开了腔,像咱们这样的人,辽东也不知有多少,没了咱们还有别人,小姐若是觉着咱们碍眼,打发了咱们就是,回去也有个交代,我还怕在辽东这地方呆的久了,忍不住就去摘了那些蒙古狗的脑袋呢。

    这话更无情一些,也透着凶戾。

    男人适时阻住了她的话头儿,道:小姐,什么事过后再说,那位大人也说了,让咱们尽快南下,小姐您看

    孙二狠狠吐出一口气,再未言语,翻身上马。

    马蹄得得,很快就隐没于官道之上

    此时,千里之外的南方,已然风起云涌。

    河洛宣抚使江善,率二十万秦军出虎牢,来到荥阳。

    随即,令种怀玉率兵取密县,自己则领大军东进,直指郑州城。

    于此同时,种燧魏怀德也领大军十万,出汝州。

    一路四万兵马,由魏怀德率领,向东南进兵,经龙兴,进入颍昌府地界。

    一路六万余兵马,由种燧率领,向南经鲁山,依当年三国时曹军南下路线,兵锋直指南阳。

    只说江善,种怀玉两部,一如当年楚汉争雄,在六月间,将整个郑州地界完全变成了战场

    不过,和当年那场鏖战多年的战事不同。

    强弱之势,此时完全已经不用怀疑,秦人用近三十载,精心打造出来的强军,非是积弱多年的东宋可以比拟。

    也许会有那东宋文人会说,多年来的岁贡,最终让自家尝到了苦果,也许会说,朝臣太过软弱,让秦人愈发嚣张。

    但实际上,只要经历这场战争的人,都会明白,秦人的军事力量,已经全方位的超越了宋人。

    饱满的士气,英明的将领,高效率的指挥系统,森严的军纪,以及久经训练的兵卒,如果说,这些还有点虚无缥缈的话。

    那么,年轻健壮的士卒,身上穿着用北方草原毛皮精心硝制的皮甲,手里拿着制作精良的刀箭,还有顺畅的后勤辎重体系作为依靠,更不用说,出现在战场上的大规模的骑兵,而且是轻重配合。

    如此种种,几乎已经和宋军划开了一个时代的差距。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从战事开始,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潮水一般的秦军,像破堤的潮水一般,淹没了阻挡他们的一切,虽然,宋人也可谓是人多势众。

    但在秦军的攻击之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种怀玉部,只用了两天,以六万人马,大破密县守军十数万,阵斩两淮兵马指挥副使,枢密副使,太子少保王文德,在郑州防线南端,撕开一个大大的缺口。

    战后,他立即将大将王胜保放了出去,迂回于郑州守军后方,为之后全歼郑州守军奠定了基础。

    六月末,郑州守军大溃,郑州防线不复存焉。

    这一战,结束的非常之快,却将东宋打的痛入骨髓,郑州全部四十余万兵马,除了近三万人狼狈逃回开封之外,其余都丢了个干净。

    整个郑州地界,在这十余日里,大小数十战,秦军几乎无一败绩。

    战后清点战果,只俘获,便有近二十万之多。

    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民夫,宋人号称的四十余大军,能占者,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吃空饷这种事情,普遍存在于宋军之中,到了战时,只能拿民夫充数。

    虏获的粮草,也让秦军上下大失所望,这样少的粮草辎重,再多等上些日子,怕是不用攻打,宋军自己就先乱了套才对。

    秦军战后,不得不停下来修整,不为别的,只因为战俘太多,和秦军的数目已经相当,这样大规模的战俘,让整个郑州都变成了战俘营地。

    这些战俘,也让秦军的粮草吃紧了许多,这个时候,不免有人就想,当年杀神白起坑埋降卒,未必就不是因为降卒太多,大军无法支应的缘故。

    大将军江善,显然不是白起,作为正统的武将,也没有杀俘的习惯。

    所以,召集众将商议之后,大将军江善做出决定,家住郑州左近的,立即放归山野,身强力壮的,押送河洛,充入罪役。

    之后,这些战俘大多都被河中河东给弄走了,有的则被送去了西北。

    这点人口,此时看上去庞大无比,其实散开来的话,却已经对大秦不算什么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大秦需要人力物力的地方极多,已经不是这点人口所能填充,只能等待人丁繁衍。

    不过,大军虽然在郑州停驻了足有十日,但并未怎么耽搁战事的进程。

    因为与此同时,江善令王胜保部,快马取陈留,咸平等地,截断东宋君臣南逃之路

    七月中,秦军围开封。

    这个时候,东宋已然末路穷途,再无多少生机了。

    因为这一次,秦军并无后顾之忧,屡屡让东宋苟延残喘的各路援军,也不会再出现于开封城下。

    山东大半归了河北王李任权,淮左人马,几乎一战而空,所谓的勤王义军,也悄无声息。

    因为这些年,王氏门徒专权朝野,屡行旧策,弊端丛生,赵氏登位时发行的交子,在这样一个时节,成为了朝廷盘剥百姓的工具。

    在民间,交子已然一文不值,朝廷这里,却还在大量印发,以资官府所用,致使民怨沸腾,盗匪迭起,这样一来,在经济上,实际这个帝国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近两百年气运,在内忧外患间,已是一朝丧尽,哪里还来的什么义军?

    衣冠之国,礼仪之邦,在这个时节,唯一得以体现的是,纷纷自戮的忠臣烈士罢了

    无一策以治国,无一策以御敌,也无与敌同亡之勇气,空有赴死之心,却又有什么用呢?

    和赵石以及大秦君臣想的有很大出入的是,开封城陷落的很干脆

    大军攻打了两天,守城军卒并无多少斗志。

    但开封城高池深,到底非是轻易能够攻破,又或是冬天已近,守军还在想着能拖延到大雪来临,秦人会自动退去。

    所以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但秦军并没有能攻上开封城头。

    第三日,城中派出使者,欲与秦人议和,江善不允,悄悄命大将孟青,去到防守最弱的北门。

    第四日,孟青部以千余斤火药,炸开开封北门,一举破城。

    虽说,孟青部上下,大多被火药震的头昏眼花,身为主将的孟青更是口鼻流血,却还是一鼓作气,攻入开封城内。

    不过,让大将军江善后悔的是,这次他用错了人。

    这也不能怪他,孟青虽然在大将军赵石麾下效力过,但此时军中,没在赵石麾下呆过的又能有几个?

    而且,如今孟青是江善嫡系之一,与江善更是私交甚笃。

    将这破城第一大功交给孟青,除了让嫡系立功之外,还想了却孟青心愿的意思在里面。

    再加上,派孟青出去的时候,已经和孟青说好,入城之后,要听令行事云云,孟青也满口答应。

    但入了城,孟青就发了疯。

    除了命副将带兵去攻东门,放大军入城之外,自己则带领一队人马,径直奔了皇宫

    等到江善率大军入城,孟青已在皇宫所在,大开杀戒,将皇宫所在,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地狱。

    这还不算,他在皇宫中捉住了正要与爱妃等人,同饮毒酒的赵皇帝,一刀斩下其头颅,并命亲兵将其尸首斩成肉泥。

    这才提着头颅,满意的出了皇宫,在皇宫外,大笑三声,再往西方叩拜几次,站起身来,朝众亲兵道:我孟青夙愿已了,此事本我一意孤行,与你等无涉,回去之后,转告大帅一声,就说孟某对不住他了。

    话音一落,没等亲兵卫士们缓过神来,突然拔刀,自刎于皇宫之前,死后,脸上尤带笑意。

    他和南十八一样,都为家丑所累,区别只在于,南十八归隐于长安,放下了宿仇,而他,却以降将之身,覆灭故国,虽得偿所愿,却亏于大节,所以算不得什么英雄。

    身死于此,正是应该

    像伍子胥那般,最后为人所害,远不如在他挖坟鞭尸时,便死了的好。

    如孟青这般干净利落,虽称不得英雄,却也不脱豪杰行径,此人之行事,也确让后人唏嘘感叹

    不过说起来,世间这样的豪杰,还是少上一些为好。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章惊喜

    宋宫之变,可谓是给了踌躇满志的大将军江善搂头一棒。

    灭国之战,最辉煌的一刻,毫无疑问,当然是献俘

    不管东宋之后还有没有延续,外间会不会有人拥立赵氏血脉,来苟延残喘,但开封城破,只能意味着东宋的灭亡。

    而且,赵家皇帝被堵在了开封城内,无论死活,都将是大将军江善戎马生涯的巅峰。

    但自尽而死,和被秦军杀死对于秦军上下,甚至于大秦朝廷而言,可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国君王,不管生死,都将有着自己的尊严,这是汉家征战最为基本的一个规则。

    当然,这个规则无疑透露着浓厚的儒家思想,但从古至今,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因为这样做,对征服者而言,是有着难言的好处的。

    想要混一海内,鼎定乾坤,不但需要军人们戮力向前,而且需要表现出足够的仁慈,大军所过之处,对敌境百姓保有一定的善意,做到极致,便是秋毫无犯。

    对待敌国之君王,给予一定的礼遇。

    这就是征服者的仁慈所在,会让这个征服过程变得更加顺利。

    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得到天下民心,实际上,是堵住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而已。

    因为无论是百姓,还是读书人,都不愿意见到一个残暴如始皇帝般的君王,登顶天下罢了

    就像大将军赵石伐蜀,最终蜀中孟氏的血脉,也能绵延至今。

    征伐西夏,虽然没捉住西夏末帝,但他的妻子儿女,却还在长安城中活的好好的。

    以大将军赵石一向之作为,也不会行那弑君杀帝之事,何况其他人了。

    但这倒霉事却让大将军江善碰上了,麾下悍将孟青在皇宫门前,提着宋皇的脑袋,自尽而死,给江善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同时也彻底打乱了江善早已准备好的种种计划

    痛失爱将不说,还要面对这样一个局面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将军江善的脸色迅转苍白,心中一阵绞痛,喉头也是涌上一股甜腥的味道。

    江善知道,这是因为多日劳累,又兼急怒攻心,让当年旧疾隐隐发作的缘故。

    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大军入城,招降纳叛,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等待他做出决定,这个时候,他如果倒下去,那么,将为这场辉煌的胜利,彻底蒙上一层悲剧色彩。

    这是他江善一生中,滋味最浓烈的一刻,即便有所变故,也容不得他再出什么差错

    江善并没有多做犹豫,多年征战,让他已然坚毅的好像一块顽石。

    江善当机立断,令心腹将领折洵率自己亲卫,先一步入城,将皇宫所在,死死围住,不得放一人走脱。

    之后,又令自己亲卫统领,侄儿江永,代替孟青,率领孟青旧部,以修整之名撤出城外,并将孟青所有亲兵卫士,一体擒拿,不得有半点谣言传于军中。

    借这兵荒马乱之际,因为处置果断,终于暂时将此事掩盖了下来。

    但这事肯定瞒不住,怎么上报朝廷,怎么安抚开封降臣百姓,都一股脑的纠结在江善心里

    这一天,以及之后多日,开封城内,屡屡升起火头儿,趁火打劫的人没多少,大多都是些官宦人家,不愿受那亡国之辱,焚烧家宅所致。

    叛乱也时有发生,但二十万秦军,已然将开封上下控制的死死的,无人再能够于此时掀起太大的风浪了。

    招降的事情,在大军入城那一刻,便开始了。

    像秦军这样纪律森严,非常之正统的军旅,虽然还是不能保证,入到如此大城之后,每个人都不犯军律,不骚扰百姓,不奸淫掳掠等等。

    但总体而言,数十万户开封百姓,在这一国王灭之时,是非常幸运的,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战火波及。

    秦人入城之后,很快出榜安民,又运来大量的粮食,捉拿奸商等等,让渐渐高涨的粮价迅速平稳了下来。

    当此之时,百姓虽然恐惧无日,但只要有口吃的,秦军入城之后,又没有闹出太多的乱子,那么,这样繁华的大城中的百姓,是不会揭竿而起,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跟新的征服者对抗的。

    然后,便是封存各处官衙,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都要等待朝廷派人过来查验,之后或运送回长安,或者就地保存,就都要由朝廷来决定了。

    而招抚降臣的事儿并不顺利

    宋臣口中屡屡谈起的养士百年之说,却也不无道理。

    而今亡国之时,也就体现了出来。

    极端一些的,将家宅烧成了平地,妻子儿女,一个儿也没留下。

    刚烈一些的,或一杯毒酒,或一根绳子,自尽了事,或者还会留下些遗言,让子孙时代躬耕田园,不得为秦人效力云云,也算对故国以及家人,有个交代。

    顾惜性命的,枯坐家中,既不愿为故国殉葬,也忌惮悠悠众口,不愿成为降臣,打的算盘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以,没殉节的开封显宦们,大多关门闭户,秦人来叩门,或吃了闭门羹,或者被延请入内,好言相拒。

    如此种种,只要你不上门强索,竟没几个人当场答应为秦人效劳的。

    实际上,这样的情形,大将军江善早有预料,当年大军入洛阳,也是如此这般,算不得奇怪。

    隔了这些年,秦军才能攻陷东宋京师开封,虽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民心所向,还是在其中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

    而此时,江善也顾不上这些,等诸事稍却,江善终于带着亲信人等去到宫廷之内,略略走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神思恍惚,多数人在看到赵家皇帝的脑袋的时候,都是一个念头,完了,这次的功劳恐怕不用惦记了,稍稍倒霉一些,加罪于身也说不定

    江善面沉似水,这事儿真的没多少转圜余地了。

    因为宫廷之内,已经没了多少赵氏皇族男子在内,孟青做的很彻底,没放火,却带人杀尽了赵氏皇族嫡系血脉。

    也就是他没那个功夫,不然的话,开封城中那些赵氏宗亲,怕也难逃毒手。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太子赵柯早已远遁,被送去了那边的襄阳岳东雷处,宋皇最宠爱的三子赵朴已经东去,此时恐怕已经驾船出海,打算在中国之外,延续赵氏血脉。

    宋皇之嫔妃,在兵乱中死了不少,之后很多人或饮毒酒,或悬梁自尽。

    宫廷之中,树上,屋梁上,井中,湖中,挂着,飘着的都是宫人的尸体,让这辉煌雄伟的宫殿,弥漫着一层森森鬼气。

    而当江善来到通明殿,也就是宋皇处置政务的地方,这里也变成了尸场。

    本在这里参赞军政事务的东宋重臣,几乎都没有离开,也没人活着。

    全都装柱身死,血腥气弥漫在殿中,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于地。

    不管他们生前有着怎样的政见,有着怎样显赫的身份,此时,却都以死来报答君王恩遇,不论后人怎么评价,在这一点上,反正很符合儒家提倡的君臣之道。

    因为尸体停放多日,让殿内散发出一股腥臭的气息。

    江善没有在这里多呆,只吩咐人,好好收敛这些尸首,之后让各家人等,来认领尸体便是

    在大将军江善心绪愈发低落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靖国公世子,后周开国功臣,靖国公石方之后。

    后周勋臣,是怎样一个模样,也让江善见识了一回。

    他们早已失去了乃祖的勇烈,和大秦那些世家后人,有着完全不同的风范。

    臃肿的身体,猥琐油滑而又胆怯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国公府的世子,即将继承一个公府,这在大秦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再纨绔的世家子,也不会是这么一副废人模样,就更别说成为继承家业之人了。

    大秦最有名,也最不为人看好的继承人,恐怕就要属魏王府世子殿下了,魏王只此一子,不然的话,以魏王之为人,早找个由头,弄死了事,以免留着辱没了自己名声。

    但就算如此,魏王府世子,也不会容人轻辱,带刀挎剑,也是寻常,弓马也还要得

    但很快,江善就明白了,宋人这里显然不是一个情形。

    当年后周那些明臣大将的后人,都被圈养在开封,酒色财气的下来,也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了。

    但真要论起来,能活到现在的勋臣之后,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这位靖国公世子,之所以能见到江善,是因为他表达了自己臣服之意,这无疑让江善阴暗的心情,略有好转。

    虽然,所谓的靖国公府,在东宋实在不算什么,这些人早已没了任何权力,被皇家和读书人们当猪仔养了起来。

    但他们和皇家以及其他勋旧府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本来,江善还打算,在破了开封之后,向东向南进兵,一直持续到冬日来临,现在却不得不在开封停驻下来。

    因为皇宫之事,关系到全军上下的荣辱,这事他自己担不下来,而且必须要有个结果,最终,却还要看朝廷的意思。

    不过,当他想到,如今真正主政枢密院,又对朝廷有着难以想象的影响力的是晋国公的时候,他心里便一阵阵的发寒。

    这次,晋国公会不会对当年张大将军旧部,严加处置,会不会趁机生事,向自己部下安插亲信?会不会

    对于严刚可畏的晋国公,他惧之已深,根本无法生出对抗的勇气。

    所以,他需要在开封这里,理出一个头绪来,给朝廷一个还算满意的交代。

    靖国公世子的到来,让他隐约看到了些光亮。

    若能借此人打开局面,那是最好,捷报上,也能多说几句好话,稍稍堵一下漏洞。

    不过,这位貌不惊人,且让他观感不佳的靖国公世子,给他的惊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本来想略略问问,便打发这人离去,这人若能保证,劝服其他一些有名有姓的朝臣归顺,那就多说两句。

    当此之时,这人来见他,无非要的就是一个家宅平安,更甚一些,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而已。

    对于统领大军的主帅而言,这都不算大事儿,本来,他也没想在开封这里,大开杀戒

    不过三言两语之后,这位世子细小的眼睛中,闪烁出奸诈的光芒。

    本来胆怯心虚的一个人,突然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皇帝陛下现在何处?我等虽有归顺之心,却还望将军允准,见故主一面,辞行一番,了断君臣之义

    江善笑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法,道了一句,非是本帅不允,君臣大义,本应如此嘛可惜是是,本帅入城太晚,宋皇已饮毒酒,归天了

    敢问,龙躯安在?我等见见也是好的

    得寸进尺,江善一拍桌案,作色道:放肆,你等降人,竟敢与本帅如此说话?

    这位哆嗦一下,显然有些惧怕,但还是道:将军,我等听闻,陛下被弑于宫中,若真是如此在下斗胆问将军一句,将做何区处?

    江善知道,事情瞒不住,但也没想到,已然传了开去,盯着眼前这人,眸子中,不由渐渐带上了杀气。

    不过,这位胖世子,却是有备而来,几句话间立马给江善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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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怨恨

    靖国公世子显然来意并不简单,最重要一点,是他虽然独自前来,却代表着开封城里的一大群人。

    这一群人是什么人,不用他自己说,其实也能明白。

    必定是开封城里,各家勋旧府邸。

    这些勋旧之后,和靖国公府大多类似,身上挂着这样那样的虚衔,却无所事事,整日里飞鹰走狗,悠闲度日,是开封城里很特殊的一个群体。

    他们在后周强大的文官集团的压迫下,早没了骨头和尊严,糜烂的已经差不多了。

    只是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却也是开封城里,求生最迫切的一群人,同样也是最没底线的一群人。

    换句话说,为了求生,他们可以抛却任何可以抛却的东西,这也是后周养士百年的诸般国策,造就出来的一个非常奇特而又畸形的群体。

    不过,话说回来了,糜烂的再彻底,他们也是开封权贵中的一员,其中不乏一些聪明之辈,尤其是在生死关头,他们迸发出来的力量,也是极为罕见的。

    文官们要脸皮,他们不需要,因为脸皮早被文官们揭干净了。

    文官们要名声,他们不需要,因为他们从来就没什么好名声。

    文官们谈祖宗社稷,他们不谈,因为谈祖宗,会让他们羞耻万分,他们这些不肖子孙,早已将祖宗的脸面丢了个精光,至于社稷,与他们也没丝毫的关系,因为谈社稷的人。早都被文官们杀光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求生存,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们考量之中。

    而现在,秦人的所作所为,给了他们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秦人杀了赵皇帝,当然,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是,秦人并没有如想象中那么暴虐。入城许久,整个开封都在秦人刀兵之下,却并未造成多大的伤亡。

    瞧清楚了,也就敢联结一番,大着胆子跳出来跟秦人讲讲条件了。

    这位靖国公世子,看上去貌不惊人,但能在这个时候,作为众家勋旧的代言之人,来到江善面前,显然。在勋旧之中,有着一定的威望。甚或可以说,有着难得的才干。

    不然的话,众人也不会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此人身上。

    因为大家都明白,今后是生是死,是能继续锦衣玉食,还是沦为阶下之囚,都看这一次能不能顺利的说服秦军主帅上了。

    当然,这里面的无奈和绝望,也可以清晰的体会出来。

    开封大城,第一次赤裸裸的暴露在刀兵之下,连逃的机会都没给人留下。

    他们对皇帝,对朝廷文官等等样人的怨恨,是旁人所难以想象的,所以,为了能够让家人子女生存下去,他们干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为过。

    也就是说,这位靖国公世子有备而来,手中筹码,着实不小。

    确实,他也为大将军江善,解了燃眉之急。

    因为,他们手中握着一张好牌,那就是后周废帝,柴锁,柴氏宗族,如今大多也托庇于他们的门下。

    说起来也是凑巧,秦军入城太急,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军就已经冲入了皇宫。

    纷乱之间,囚禁在皇宫内院的废帝柴锁,终于走脱,几经辗转,去到了靖国公府。

    哀哀相求之下,老靖国公终于心软了,将柴锁藏了起来。

    因为柴锁本就是他的亲外甥,宋皇篡位时,他不敢说半个不字,甚至于在金殿之上,率先叩拜新皇。

    但到了这个日暮途穷的时候,藏个人对于靖国公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实际上,从这件事也可以看的出来,勋旧们虽然没多少好名声,欺男霸女的糟烂事却总能找见他们。

    但到了紧要关头,有人情味儿的,却还不少,老靖国公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形势比人强,无意中做了一件善事,却让勋旧们找到一张好牌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他们还有另外的主意。

    宋代后周,严格说起来,宋皇乃人人得而诛之的篡逆之臣,正巧,也死于后周降将孟青之手。

    这些勋旧们猜测良久,动用了全部的脑筋,才勉强得出,秦军主帅怕是有点焦头烂额的结论。

    那么,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向秦人投诚还不算晚,也赶在了那些顽固的文官前面,总归能得些好处。

    如果再加上为秦军主帅分忧解难的话,那么大家伙儿就再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了,其他的也就算了,但一家人性命总归无忧,再者,家财也可能会得到保全。

    这样一来,以他们的家底,就算没那些烂七八糟的爵位职衔,老老实实在开封或者其他地方当个富家翁也不错。

    如果延伸一下的话,他们大多打算今后要迁居洛阳。

    这样一来,会让秦人更放心,也免了在开封城中受那白眼

    篡位之皇死了,却有后周废帝以及柴氏宗族在手,江善一下就安了心,之后该怎么做,其实不用旁人教,他也能想的到。

    因为他身边的亲信以及幕僚们,已经想到过这个主意,只是苦于宫中乱起,柴氏废帝不知所踪,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搜遍开封罢了。

    开封勋旧们无疑送了份儿厚礼给他,作为大秦诸位大将军中,比较厚道的一位,江善毫不犹豫的给这些勋旧吃下了一粒定心丸。

    只要诚心归顺,又有首义之功,其他什么不说,因为需要朝廷做主,他只许诺,会具折上奏朝廷,为开封城中参与此事的勋旧们请功。

    而只要他江善还是大军主帅。那么。之后定保他们家宅平安。秦军上下,不会动他们家中一砖一瓦。

    有这样一个承诺,已经足够了,勋旧们本也没奢求太多。

    不过,这位秦军主帅的直言不讳,还是让听惯了罗圈话的靖国公世子微微吃了一惊

    随后便是大喜过望,虽还有着忐忑,不知秦人会不会信守承诺。但想来,得领数十万大军的一军主帅,当不至于在这样一个时候,用虚言戏耍于他。

    让人送走了拜谢连连的奇葩世子,又令人赶紧率人,去靖国公府,寻柴氏废帝,又令人分去各府,取柴氏宗族。

    到了这个时候,江善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位副手。

    种怀玉率军,一直在开封东南逡巡。

    除了阻挡各路援军之外。也随时随时准备率军南下或者东进。

    不能说他和江善有多合拍,从他一直未入开封城,连攻城之战,都不曾参与就能明白,河洛大军,终归与北军各部有着隔阂。

    一路下来,功劳多半会是河洛大军的,至于他所率之太原兵马以及归在他麾下的王胜保等部,都只能作为配角存在。

    甘心吗?种怀玉等人自然不太甘心。

    但也早有预料,河洛大军驻守河洛多年,望眼欲穿之下,终于等来了灭国之功,旁人要想抢的话,河洛上下,谁也不会答应。

    而且,大军主帅是江善,朝廷的意思不问自明。

    像种怀玉这样的聪明人,不会在这事儿上犯糊涂,最多最多,也只是期望一下,河洛各部在开封城下碰个头破血流,让他们捡个便宜罢了。

    到头来,便宜没捡到,大军顺利破了开封城,大将军江善踌躇满志的率军占据了开封。

    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想太多了,在这个上面争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连暴躁的王胜保,都没多说什么,他种怀玉更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只是,种家兄弟都在江善麾下,让他略微有些不舒服罢了,因为满大秦,能让种氏双雄心甘情愿效力的,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大将军赵石,资历尚浅的江善从不在此列。

    等到接到江善传召军令,来到开封的时候,不出种怀玉预料,他见到的,是一座安静的城市,吃干抹净,几乎连汤水都没剩下。

    等见到江善,没说几句话,种怀玉的不满,已是满溢心胸。

    因为没功劳不可怕,可怕的是,江善竟然想让他跟着担罪名。

    其实江善只开了个头儿,种怀玉就已经明白了过来,因为之前他耳朵里已经传来风声,宋皇被孟青所弑,留下了个大大的烂摊子。

    当时,他也没怎么在意,这样的消息,兵荒马乱间,根本做不得准儿。

    江善再糊涂,还能让孟青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这会儿,他总算明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道理了,此事竟然是真的,虽然江君慈说的足够委婉,但他若是再听不明白,那也就不用在官场上厮混了。

    种怀玉胆小,这个不用旁人说,他自己都明白的很。

    当听到这个的时候,种怀玉除了心惊肉跳之外,心里的火头儿也是一窜一窜的。

    好你个江君慈,好事轮不到爷爷也就算了,这等事,你到是不怕陪绑的多。

    如果说之前,他对江善还可以说略有不满,但同样领兵多年的他也能有着足够的理解的话,那么这会儿,他是完全将江善给恨上了。

    因为此等大事,完全是江善自己出了纰漏。

    当时不言,肯定是怕他种怀玉上书朝廷,不利于他,直到现在,名言开来,不用问了,是想让他种清哲一起上书,将此事报于朝廷。

    他种怀玉一点准备都没有,前因后果也不清楚,上书能说什么?自家一无所知?那你这个副帅干什么吃的?

    若说知道,则更加糟糕,江善有什么罪名不得而知,他种怀玉可就冤枉的很了

    让他一下便陷入了两难之地,究其就里,江君慈所作所为,也就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恶意出来。

    实际上,江善也有着难以明言的苦衷,这些日子,焦头烂额之下,总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根本未曾顾及种怀玉。

    现在想起来了,单独上书肯定不成,种怀玉一无所知,若不知会一声,难免将种氏得罪死了。

    但亡羊补牢,却总归不能完好如初

    其实,不管他怎么做,对种怀玉而言,都不会有任何区别,只是这般下来,却让他的无奈,依旧变成了浓浓的敌意。

    听了这个,种怀玉大大咧咧的样子一下就不见了,警惕和戒备,从他闪烁的审视目光中,就能看出一二。

    种怀玉,早非当初那个在白石滩小胜之后,手舞足蹈的年轻人了。

    这些年,率兵镇守太原,乃北方大秦上将中的翘楚。

    轻浮心性,就算不改,也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流露,那是要分人的,只有赵石,杜山虎,张锋聚,甚或是赵幽燕等等当年同袍,才会见到他言笑无忌,或者伏低做小的一面,其他人,省省吧。

    军中重将,若还一如当年嬉皮笑脸,轻浮孟浪,怎能坐镇太原重地,岿然不动多年?

    等江善将种怀玉送走,想着种怀玉那阴沉的目光,也是长叹一声,不管怎么说,芥蒂是已经有了。

    他并没有隐瞒之后种种措置的意思,但也无法挽回的让种怀玉生出了猜疑之心。

    将帅不和,本就是军中大忌好在,开封已经在手,不然的话,说不定就能闹出种种事端出来。

    说实话,他对种怀玉这个副帅,还是非常满意的,知进退,晓分寸,没来跟河洛大军强抢功劳,还能很好的配合大军行事,这样的副帅,非常之难得。

    就算换了共事多年的魏怀德,也比不了,朝廷确实知人善任,给了他这个大军主帅最大的支持。

    但现在,这种默契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想想,还真怪不得人家生怨,如此行事,虽也可以说是被逼无奈,但总归他才是理亏的一方。

    大功,人家没来抢,也无一句怨言,但罪过,你却找人家来分担,天下间没这样的道理,尤其这还是种家的人,根基深厚,年纪也比自己轻上一大截。

    无缘无故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就算好话说尽,又能如何?

    是不是,该给赵大将军出封书信,解释一下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江善给否了,他江善之所以能走到今日一步,就因为他非是赵大将军嫡系,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第十四卷 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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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成武十三年,七月末。 [800]

    伐宋诸路兵马总管,大将军江善终于具折上奏朝廷,详述开封诸事。

    因有意拖延的缘故,实际上这封类似于请罪文书的奏疏,是和捷报前后脚抵达京师长安的。。。。。。。

    不过和江善想的有些出入。

    不用他细加解释,他的这封奏折在朝堂上并未引起多少振动。

    有意无意间,灭宋之功,便被夸大了许多,很多朝臣,都将其誉为定鼎第一功。

    这其中意味,其实不用多说,只要脑筋不太笨,就会明白其中道理。

    有人纵横沙场近三十载,功勋无数,近些年虽收敛锋芒,但在朝堂之上,话语权却越来越重,已然成为大秦一等一的权臣。

    根基渐深,无法轻易动摇,只能稍稍遏制而已。

    所以,灭宋之功,定然是大将军江善的,旁人想抢也抢不走。

    即便其中出了些纰漏,也不会一如当年大将军吴宁般,被朝廷上下所攻讦,甚至于,会有很多人站出来为江善辩驳。

    可以说,江善的运气实在不错。

    在大秦国力最强盛的时候,他登上了河洛宣抚使的位置,不用费什么力气,并攻陷了开封,等到山东,两淮尽数纳入大秦疆土,他这个大将军,也就真真正正的功成名就了。

    无疑,他会在后世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文人们,需要这样一个人出现,来制衡那位“权臣”一二。

    又因为这些年吃够了那人的苦头儿,所以更要压制其人声望。

    所以,江善轻松过关,虽然也有御史弹劾其御下不严等等,但在这样的大势面前,已是无关痛痒。

    不过,身在军前的江善不知道。于是,在送出奏折之后,精神猛然有些松懈下来的大将军,不出意料的病倒了。

    病的不算太重。无论是军中大夫,还是开封名医,都说,大将军过于劳累,再有一些旧患作祟。以致风寒入体,将养一些时日便好。

    实际上,这些大夫们都明白,如果大将军在这么操劳下去,时日恐怕也就不多了。

    所谓的旧患,大家都是一语带过,但在他们眼中,这样的旧日顽疾,需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常年将养,才是正经的保命良方。

    心肺之疾。以致咳症,若换了普通百姓,这样的病疾,只能开些方子,让病人苟延残喘而已。

    但眼前的是位大将军,所以,大夫们有志一同,没说真话。

    说了,不定就要像华佗一样,被斩了脑袋。不说,现在大将军也不过是因旧疾略有发作,以致血气虚弱,偶然风寒而已。

    过上几日。只要之后别大喜大怒,便不会有什么差错。

    至于大将军能活多久,那只有老天爷知道了,反正,到时候肯定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这和为皇帝诊病,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军中大夫,毕竟是大秦子民,要厚道一些,委婉的告诉大将军,今后,最好不要去南方,大将军旧疾在身,南方湿热,很是不利于这样的病情。(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江善听了,也没当回事儿。

    大军征战,到了今日地步,再接下来,自然是南下,与一统江山的丰功伟绩来说,这点病情,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这病他很清楚。

    无非是当年守利州的时候,忧劳过甚,又眼见一城百姓在自己算计之下,伤亡无算,急怒攻心之下,伤了心肺而已。

    二十多年过去了,逢有天候变化,旧疾总是有所反复,开始的时候,他还找大夫诊治,但时日长了,他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军人,对生死看的总归要淡一些,不是吗?

    而在此时,种燧,魏怀德两人已经合兵一处。

    半个多月以来,南下大军战果还算辉煌。

    魏怀德攻颍昌府,先攻临颍,意图切断长社与郾城之间联系。

    临颍守将乃颍昌府,庆佑军指挥使李贵麾下悍将王显,早已严阵以待。

    不过,因秦军进军太速,郾城援军不及赶到,便被秦军围在城中,只能死守待援。

    魏怀德并不急于攻下临颍,自己坐镇中军,派副将鲍勇,于临颍西南小商桥,大败郾城援军。

    鲍勇这些年,时来运转,深得魏怀德重用,官职已到正五品,虽说在河洛军中仍然不太受待见,但已经没人敢轻视于他,让他去做什么狗屁督造了。

    这一战,鲍勇也显示出了他的军事才华。

    得到将令之后,并不急于进兵,在小商桥拦住郾城援军。

    率本部三千人马,缓缓进兵,等郾城援军过了小商河,这才令军大进。

    两万余宋军,在庆佑军指挥副使周文顺率领之下,援临颍,行军并不快,因为之前早已约定好了,若秦军入寇,不管首攻之处为何,都要等其他两路人马汇集一处,才能与秦军决战。

    秦军攻临颍,是他们非常喜闻乐见的事情,这样一来,南北夹击,再加上守城的王显部,胜算要大的多。

    而若说之前,还有所担忧的话,那么襄城侯,两淮兵马总管岳东雷,最后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岳侯来人传书给他们,告诉他们,今时不同往日,不必急于领兵援救开封。

    秦军势大,与其陆续援开封,为秦军所破,不如固守各处险要,消磨秦军斗志,而颍昌府,显然首当其冲。。。。。。。

    岳侯这一次,也没有传令抽调庆佑军,完全的将庆佑军留在了颍昌地界。

    这里面的意思,众人自己可以猜测一二,却都不会说,不过这样一来,死守颍昌府,也就成了庆佑军的最终目的。

    至于,是不是襄城侯对朝廷有了不满,或者是对赵氏篡位,有了什么旁的想法。就不是他们这些人管得了的了。

    若是平日,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在大家脑袋上,多个文官指手画脚。但这一次,连个督军都没派来,领军的,就算曾出身文官,但也都是襄城侯旧部。

    这一切。都让人感觉不太一样,但只要有襄城侯在,相信,淮右这个地方,不会有几个人不战而降就是了。

    这就是襄城侯岳东雷坐镇的淮右,在这里,没人声望能超越过他,只要有岳东雷在,淮右这个地方,就不会属于任何人。

    所以。秦军的动向,根本瞒不住,估计连草科里都有人在盯着呢。

    这就是兵法中所谓的人和。。。。。。。。

    实际上,过了河,没见到敌军的影子,宋军上下,就已经警惕了起来。

    秦军已围临颍,还放他们过河,不是围城打援,就是秦军太过自信。想要跟颍昌府庆佑军决战。

    等知道前面有数千秦军人马来到的时候,宋军上下,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而作为大军主将的,周文顺却是大喜。只数千人马,秦军主力未动的情形之下,合该自己立功。。。。。。。。。。

    所谓郎有情妾有意,两军皆有战心,只能说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三千秦军,在宋军眼中。是快难得的肥肉,而在鲍勇看来,来的两万余人马,也不过是他的盘中餐而已。

    这样的交战,规模不算,也算不得多激烈,所以,不需赘述。

    在临颍东南,鲍勇三千秦军劲旅,大破两万郾城宋军。

    宋军主将周文顺,只狼狈率领千余人马,逃回郾城。

    是时,小商河北岸,密密麻麻,都是宋军溃兵,能挤过小商桥的,都是幸运儿。

    第一场,秦军南下的战事,就这么结束了,秦军用绝对的实力,告诉了所有淮右各部宋军人马,秦人兵锋,现在到底锋利成了个什么模样。

    几乎与此同时,魏怀德部将陈巨,破长社援军,庆佑军都指挥使李贵没周文顺那么幸运,当即便战死于乱军之中。

    和另外一个时空中,金人与宋人在此处,鏖战多年,最后却以南宋大胜,几乎再次形成北伐的局面截然不同。

    因为此时的大秦,越加强盛,和另外一个时空中已经开始走起下坡路的金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国力以及其他各个方面的差距,表现在战争中,其实取得怎样骄人的战绩,都不用太奇怪了。

    此时,魏怀德才率主力,施施然开始攻城。

    虽然,守将王显竭力死守,但在秦军攻打之下,第二日,西门便已失守,到了晚间,秦军主力陆续入城,战事也没了多少悬念。

    拖延到这个时候,还是因为秦军不愿多做杀伤,对百姓民夫手下留情的缘故。

    攻下临颍,魏怀德并未停留,只敷衍似的留下五百军兵,守临颍,并率领大军回军攻长社。

    此乃颍昌府治所所在,攻下了他,其实整个颍昌府,就没什么太过值得下手的军事目标了。

    因为作为一路偏师中的偏师,魏怀德很清楚的知道,攻颍昌,是为了让大军没有后顾之忧。

    和东边的战事不一样,这一次南下,到底有多少战果,很难说。

    大军最终会不会退回到汝州,不但魏怀德说不太清楚,便是种燧,心里估计也没底。。。。。。。。。。

    十万大军,听上去不少,但攻城略地,永远不是战事的最重要的目的,打下来,还能站住脚,才算功成。

    十万大军,这么多的城池险要,就算打下来,若无兵镇守,也是白搭。

    所以,按照种燧和魏怀德之前的商量,两人有志一同的认为,此战,当尽量杀伤敌军,消弱淮右岳东雷部,为将来大军南下,做好准备。

    其实,这也正是大将军江善的意思。

    不管种燧和魏怀德有多不满意,偏师就是偏师,像大将军赵石那般,偏师之功,掩盖住大军主力的,又能有几个呢?

    全歼岳东雷部于襄樊?省省吧,十万大军,再是精锐,也不足以产生这样的信心和妄想。。。。。。。。

    而当魏怀德和种燧合兵于南阳古城,两位秦军上将,都有些犯嘀咕了。

    无他,只因为太过轻松了。

    岳东雷是什么人,天下皆知,后周名将,当以此人为首,大秦许多将领,都在此人手下吃过败仗。

    这里,当以张培贤张大将军以及如今的诸路兵马总管江善江君慈为首。

    十多年来,秦人和后周大大小小,经历了无数战事,虽然,后周节节败退,但后周名将岳东雷,至今未尝一败。

    此人,用秦军将士的血,染红了一身官服,也让岳东雷这个名字,传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秦军如此轻易的深入淮右腹地?

    而秦军自准备,到出兵,已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日了,淮右竟然看上去没多少动静。

    从降将那里,只能听到,岳侯让大家固守险要的只言片语,淮右各部,几乎都没多少大的调动。

    这真的很古怪,以岳东雷之能,为何如此?

    要知道,此次大秦起兵三十余万,乃正经的灭国之战,身为军中重将,怎会如此懈怠?要知道,当年秦军两次大举东征,都可以说是岳东雷在力挽狂澜,让秦军无法取得更多的战果,同时也让秦军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种燧和魏怀德都是狐疑不已,不敢继续深入。

    颇有些中了空城计的感觉。。。。。。。

    这不但是岳东雷名声让他们产生了忌惮,而且,行军至今,到了南阳地界,他们已经深刻的感觉到,在这水网遍布之所在,秦军想要施展手脚,到底有多困难。

    秋雨一场连着一场,气候不冷到也不热,但每天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湿冷感觉,让秦军将士都很难适应。

    驻守汝州的秦军还好点,其余来自北地的将校士卒,却已经恨透了这样的鬼天气。。。。。。。。。

    这就是北人南征的困难所在,之前做的再充足,也不足以让事情有多少好转。

    而且,冬天在这里虽然到的慢些,但还是会到的,疫病这个词,也不停的在两位主将脑海中盘旋。

    再有,若岳东雷部没什么动静,他们已经达到了这次进军最主要的军事目的,那就是不让岳东雷部率军援救开封。。。。。。

    不过,最终让他们下定决心继续南下的,是一个姗姗来迟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激战

    襄城侯岳东雷病重。{中文

    in}

    这是明远司谍探传回来的消息。

    真假不太好说,全在各人判断,当然,襄阳明远司暗谍也有点坐蜡,这样的消息,不敢不报,贻误军机,乃杀头之罪,不过报上来,一旦消息有误,他们照样难逃罪责。

    其实,就算如此,明远司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迟了。

    因为大军已经到了南阳

    种燧和魏怀德两人聚在一处,来回考量。

    这个时候,两人也就有了分歧。

    种燧用兵向来沉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样的人领兵,一般来说在战阵上不会有太过耀眼的作为,种燧也是如此,数次领兵作战,都是中规中矩。

    但只要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将领们,都必须承认,遇到这样的对手,会非常难受,因为他对自己所率领的军队,认知一定非常清楚,对于自己的对手,也是如此。

    知己知彼这一项上,做的会非常细致,这样一来,你想战而胜之,会非常不容易。

    表现在如今,种燧的意见就是,静观其变,因为他觉得,不管襄城侯岳东雷病的有多重,都不会让淮右兵马,按兵不动。

    现在这样一个情形,分明有诈,冒险而进,功劳没多少,凶险之处却是倍增。

    魏怀德却不太同意,他和种燧不同,种燧以大将军,枢密副使之职,出京领兵,功勋再著,也对其人无多大增益。

    但他魏怀德,可还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而他已经摸到了大将军的门槛儿,这次灭宋之战,再立功勋的话。很可能便会晋为真正的三品大将军,开府建牙。

    所以,他争功之心,也颇为急切。

    奈何。他争不过江善

    现在,机会来了,他认为,不管岳东雷病重的消息是真是假,这个险都值得冒一冒。

    手握十万劲旅。岳东雷便有千般妙计,还是要战阵上见功夫不是?

    秦军士卒之精锐,岂是南兵可以比拟?

    再者,若是被这样一个空城计,吓的两位大秦上将按兵不动,传出去岂非笑谈?

    两人争论来去,最终也没定论。

    不过,正巧,此时开封城破的捷报传了过来,两人虽然心里都有些发酸。但也是大喜过望,此战终是没有白费功夫

    但这个时候,两人分歧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大了些。

    种燧以为,开封一破,待消息传开,其他地方,很可能便会传檄而定。

    淮右这里看,有岳东雷坐镇,不好估量。淮左如今却是空虚至极,不如领兵东进,得些功劳再说。

    魏怀德这次却有了说辞。

    摇头劝阻,并谓种燧道:种将军以为江君慈为人如何?

    听话听音。种燧当即便是一愣,这个话头可不善啊,魏将军,你我之间,有话但说无妨

    说起来,两人交情并不算深。但也绝对不浅,当年魏怀德领兵北上,归大将军赵石节制,虽说那会儿魏怀德乃张大将军之心腹,但河中,河东一路走下来。

    和大将军赵石麾下旧部们,却都有了些交情,尤其是当时与他争功最力的王胜保,两人当时掐的很是不善,但过后,两人却是交情莫逆,成了至交好友。

    所以两人说这些,也算不上交浅言深。

    而只是两人间的私议,没有旁人在,那么,对军中主帅种种也就可以谈上一谈了

    而且,和种燧预料的差不多,从魏怀德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好听。

    江君慈其人,才干不论,但为人嘛,面似宽和,名声甚佳,实则其人无多少容人之量,功名之心又重

    说到这里,魏怀德摇了摇头,道:若种将军欲要东进争功,魏某自请留守,以备岳东雷使诈,种将军领兵自去便了,魏某当以头颅担保,必使将军后路无忧

    种燧自然不会兴高采烈,心中凛然。

    要知道,江善,魏怀德,段从文皆乃张培贤心腹,在一起共事多年。

    如今,段从文高高兴兴,磕绊都没打一个的去河中任了宣抚使,魏怀德对江善又是这么个评价,而且当着自己的面,便是如此的直言不讳。

    可见,河洛将领之间,裂痕已深,根本到了已经无法弥合的地步。

    他身在朝中,种氏多有耳目,虽也听到过些风声,但却绝对没想到,江善江君慈会让共事多年的同僚如此的忌惮。

    这样一来,东进之议,也就可以搁置了。

    两面不讨好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去费那个力气才对。

    实际上,等种怀玉传来书信给他,请他在朝中为其说几句公道话的时候,种燧对魏怀德所言,已是深信不疑。

    一个大军副帅,功劳没得到多少,开封城破的时候,连边儿都没靠上不说,还弄了一身麻烦。

    这样的行事,在军中断没什么好人缘,尤其是和他差不多平级的将领,吃上一次亏,也就能明白,对此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想起江君慈在朝廷上的风评,种燧暗自嘀咕,嘿,又是一位张大将军,这样的人,可须提防着些,说不定什么时节,就能捅你一刀。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和魏怀德的意见,终于渐趋一致。

    合兵一处,继续南下,不管淮右宋军各部什么反应,到了冬天来临之际,果断退兵,将淮右兵马,死死按在这里,让其无暇旁顾。

    此时,在大军对面的,就是光化军,岳东雷部嫡系中的嫡系。

    不过这个时候,光化军已经南撤,探子报来的消息是。光化军已经入了樊城。

    淮右最重要的两个军事目标,襄阳,樊城。

    两城分据汉水两岸,中有水军游弋。接连南北,扼荆州之门户,西接巴蜀,东连淮左,是两淮最重要的军事重镇。

    而这里又是水网密布。乃淮扬劲卒天然的演兵场

    所谓眼见为实,没有任何水军在侧的种燧,魏怀德两部,终于明白,水网遍布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了。

    五里一小河,十里一大河,山清水秀,雾气弥漫,十万大军,行进之艰难。粮草辎重之难以运送,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骑兵在这里只能说是累赘,舟楫往来,快逾奔马,又有襄樊这样的大城扼守险要。

    即便在见识多了剑门,雁门这样的天下险关之后,种燧也不得不承认,南边这些险关要隘,建的真他娘的阴险,难以逾越处。丝毫不下那些北方名关。

    好在,巴蜀那边不用担心,不然的话,顺水而下的援军。应该可以从巴蜀直达江淮。

    可惜,夔州赵方部,还要扼守长江航道,无暇东顾,不然,到是一个不错的助力。起码,也人你能让大军不用行进的这么艰难。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次向南进兵,不见樊城的影子,两个人都不会轻言退兵了。‘

    因为若是连襄樊的影子都没见到,回去之后,不但没法跟部下交代,而且,两人很可能会沦为军中笑柄。

    种燧屡起退兵之意,又都作罢,此时,他已经有点后悔,听了魏怀德所言,南下来攻樊城了。

    因为秦军上下并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攻打襄樊这样的大城险要。

    不过,他们两人最终达成一致的是,进军南下,首要的非是攻城略地,而是尽俘淮右百姓北去,消弱岳东雷部实力,至于樊城打不打,看情形再说。

    不过当他们第一眼看到樊城的影子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便放弃了攻打樊城的念头

    因为樊城虽看上去不如对岸之襄阳那么高峻难拔,却也城高池深,十万大军硬要攻城的话,损伤会是他们所无法想象的,而且,不知道能不能攻下此城,因为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汉水之上,没有水军相应。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来到秋末,雨水渐少,不虞有水淹七军那样的惨事发生,但他们还真不晓得,南边的天气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见到樊城,大军扎营,两人又是一番商议,遂各派部将四处,除了占据各处水道滩头之外,便是四掠乡里,搜集船只,百姓。

    不过樊城显然有备,让秦军成果寥寥。

    而水道滩头太多,水道之中,也有宋军人马隐约可见,这真真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不过,当两人都有意退兵而回之际,又有消息传来。

    襄城侯岳东雷,荆湖制置使庞澜,拥立太子赵柯继承大统,定都江陵,近日正在举行登基大礼。

    而襄城侯岳东雷因病,诸事皆托付于荆湖制置使庞澜的消息,也得到了证实。

    之后,岳东雷官晋枢密使,以庞澜为同门下平章事,一个小朝廷,就这么建立了起来

    种燧,魏怀德两人一听,不由大喜。

    遂除退兵之意,进围樊城。

    樊城守军旗帜寥寥,大敌当前,却显寥落之意,无有多少战心,显然,开封城破的消息,让宋军士气低迷。

    种燧两人颇觉,此为天赐良机,若能一举攻破樊城,此等大功,虽比不上破开封之功,却也差不多了。

    因为这不光能斩断襄阳一臂,在汉水北岸,秦军也将有一处最为有利的落脚之处。

    两人顿觉时间紧迫,立即召集众将议事,准备攻打樊城。

    翌日,大军先以投炮,驱散汉水上的宋人水军,又用两日功夫,在汉水边上筑坝,截断樊城护城河水源。

    随后填平樊城护城河。

    在这期间,秦军精心打造的辎重营,再次显示出了威力,只有三天功夫,便让樊城裸的展露在了秦军兵锋之下。

    秦军兵卒,在投炮以及弓箭掩护之下,攀城而上,终于与樊城守军短兵相接。

    不过,三日过于,樊城依旧傲然矗立在秦军面前,虽然屡屡摇摇欲坠,就是不肯倒下,秦军伤亡渐重。

    种燧想效法破开封之战,以军中携带之火药炸开城门,但却被告知,火药潮湿,无法用以战事。

    实际上用了也没用,樊城守军早已有备,将城门甬道堵的死死的,破釜沉舟之下,炸开城门,也无济于事。

    到了八月中,种燧魏怀德见破城无望,冬天将临,士卒多有病患,渐生退兵之意。

    于是,八月十六,让士卒在端午时节修整一天,撤樊城之围,起兵北归。

    但来时容易,去时却是难了。

    宋军水军四出,不断骚扰秦军,让秦军上下步履维艰。

    到了安阳滩,宋军水军大集,竟是打出了襄城侯岳东雷的战旗,扼秦军归路,大有与秦军决一死战之势。

    到了此时,种燧魏怀德两人若还不知道中了岳东雷诡计,那也就不用领兵于沙场了。

    生死关头,两人并不慌乱。

    宋人有水军,来去自如,宛若偷袭。

    光化军与秦军接战,又有水军掩护,秦军略有混乱,差点动摇中军。

    种燧立命魏怀德率军与光化军纠缠,随后命部将杨越,选擅泳者,两千余人,于上游下水,顺水而下,争夺战船。

    秦宋两军,遂于南阳南三十余里处,杀做一团。

    这一场混战,让秦军苦不堪言。

    宋军以逸待劳,在战略战术上,已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但还是那句话,秦军之精锐,十万大军浪战于野,以如今情势,天下间几乎无人可阻。

    战事从午后持续到夜晚,两军都无作罢之意,这一晚,灯火通明,杀声震野,两军将士在黑暗之中,杀的难分难解,水上水下,尽皆赤红。

    尸首遍布,鲜血横流。

    到第二日清晨,宋军终于不支。

    光化军主力,被秦军推的节节后退,安阳滩上,尽是宋军将士尸骸。

    宋军水军战船,在投炮投射之下,也伤亡累集,因抢救退守滩头之光化军将士,岳东雷不得不让战船靠岸。

    宋军登船之际,又遭秦军掩杀,死伤无数,顺势又被秦军夺去战船十数艘。

    连在水上,秦军将士舍生忘死,靠着夺取的几条战船,拼命攻击岳东雷所乘帅舰,迫得宋军水军围追堵截,阵型大乱。

    直到午后,宋军终于引兵而去,种燧,魏怀德吃了大亏,也不敢再追,也无力追敌,收拾将士,回转南阳。

    第一次襄樊之战,就此落下帷幕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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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一应事情商量着由谁来操办,又由哪些人协助操办,商量完了,其实这一次由太后主持的朝议就算完事了,至于那些繁冗的细节之事,就得操办之人下去之后在中书议论了。

    太后起身,群臣躬身送之。

    一直站在龙椅边上的李全寿赶紧搀扶在侧,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回首道:太子就留下,有什么事,与臣工们商量着来,不要太急,知道吗?

    太子一脸沉静,也没装出什么悲戚的表情来,就这么点头应道:请太皇太后放心,皇孙晓得轻重,恭送太皇太后。

    太后迈着步子走下金殿,顿了顿,招手将赵石召到身边,道:就算被逼无奈,率大军入城也太过孟浪了,之后上书请罪,别闹的太不像话,再有,跟太子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撤兵,要稳重些,别再闹出什么乱子了。

    当着群臣的面,这就是给赵石下了个定论,至于请罪什么的,就很是轻描淡写,让人不以为然了,一番维护之意,已经是清清楚楚摆了出来。

    赵石自然躬身听着,一直将太皇太后送出金殿。

    太皇太后銮驾起行啦外面声音渐渐远去,金殿之中终是又恢复了平静。

    回到金殿之上,太子李全寿已经端坐在龙椅上面,头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太子李全寿俯视众臣,一种居高临下的皇家威严自然而然便散发了出来。

    但李全寿看上去并不算太兴奋,泛着血丝的眸子扫过群臣,一丝一毫的笑意也不曾露出来。

    定军侯,冠军大将军赵石何在?太子李全寿年轻的声音在金殿上回荡,洪亮而又坚定。听上去与景帝的声音是截然不同。

    不光是赵石,群臣也都愣了愣,赵石赶紧上前一步道:微臣在。

    太子李全寿微微点头,这个动作显示出,他还不太适应坐在这个位置上,但这并不影响他接下来说的话。

    看小说最快更新)父皇驾崩于宫中。怎容逆臣贼子逍遥于世?

    定军侯,朕命你抄拿外戚曲氏余孽,交大理寺待堪,这是朕的第一道皇命,你可明白该怎么做?

    只这一番话,群臣凛然,还未登基,便已自称朕躬,还未登基。便已下皇命,这是怎样的一种自信,怎样的一种威势,怎样的一种不屑,而对曲氏又是怎样的一种厌恶和仇恨,其中滋味。实在让人难以一一明白,即便是赵石,也有些吃惊的抬头瞧了瞧。

    金殿之上,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几分,有许多人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景帝一朝已经是昨日黄花了。而大秦换了这么一位,看上去有些刚愎,甚至可以说是刚烈的皇帝,也不知道对于大秦来说。是福是祸。

    没人站出来相劝或者反对,这事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是这么早就开始,有些出人意料罢了。

    赵石并未当即应下,而是沉吟了一下,躬身道:陛下,二皇子那里

    李全寿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冷笑还是讥讽,声音中却透出一股冷酷的意味,朕要的是曲氏九族,你可明白?

    是,臣明白,微臣这就去

    龙椅上传来一声轻笑,不忙在这一时,定军侯有功于国,有功于朕,散朝之后,先到勤政殿来,朕还有话交代。

    赵石应了一声,退后归班站立,不过心里却在想,一年前的太子殿下可不是这副模样,这是被刺激的?感觉上,真的好像两个人一般了。

    开始时还急的什么似的,这会儿又不急了,殿上群臣却没有一个笨的,开始急,那是要在金殿之上,把这事儿定下来,过后不急,还用说吗,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又没人开口说话,也就不急了,看来啊,这场风波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呢。

    说了这两句后,太子李全寿利落的站起身来,该说的,太皇太后都说了,若是无事,便且退朝。

    虽有些不合礼仪,但干净利落,这才显示出了一点年轻人的活力出来,群臣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臣,这一夜功夫熬下来,可真的让人有些受不住,散朝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件好事。

    等李全寿身影隐没不见,众臣纷纷起身,窃窃私语着,往外便走。

    有的人能走,有的人必定是要被留下来的,比如同门下平章事李圃,比如枢密使汪道存,比如六部尚书,比如赵石,也正如群臣所想,这场变故风波,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呢。

    王家门下惶惶然不可终日,曾与曲氏交好的更是心寒胆颤,夜不能寐,一直号称军中栋梁的折家,种家闭门不出。

    若是在往日,必然已经有雪片般的奏折递进中书,来到勤政殿的龙案之上,甚至于金殿朝会也将变成一场没有任何硝烟的战争。

    但如今,这座雄城却在刀兵之下匍匐,没有奏折能越过重重阻碍,递到中书,更别说来到驾前了。

    别有人在金殿上跳脚怒骂,咆哮不止,争吵不休,因为金殿之外,皆乃腰藏利刃的军士,他们的刀曾斩断过西夏人的头颅,曾染过马匪滚烫的鲜血,更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沾上朝廷忠义之士的一腔热血。

    所以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很平静,太皇太后来了,走了,太子殿下来了,走了,没人在他们面前说上半句,因为他们胆寒不已,也因为王氏,曲氏最坚定的心腹之人,皆都被围在府中。

    朝堂重臣的心中有些恐惧,他们知道,也许在顷刻之后,也许在明天,也许在后日,滚滚人头必将落地,牵扯的人也定然不会少了,王氏这样的百年大族,轰然倒下的时候,残垣断瓦也不知要砸破多少人的头,也不知又会让多少人肝脑涂地。

    确实,这场风波还远未来到最的时候

    作为胜利者的赵石不会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他跟在枢密使汪道存的身后,嗯,不得不跟在这位老大人的身后,因为没人敢于逾越而前,就这么来到勤政殿前。

    勤政殿前那一腔的热血已经被擦干了,勤政殿里也再没有什么血腥味儿,驸马都尉韩文魁在昨晚,用过人的隐忍,以及让人悚然的刚烈,诠释了他的整个一生,在最璀璨的时候,顺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没有几个人会记得他的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所做的事情,甚至于一夜过后,在这里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但只要有一个人记得,也就成了,韩氏一门将来便是富贵可期,这也就够了。

    众人鱼贯进入勤政殿中,勤政殿依旧是那么肃穆,依旧能在这里感受到皇家的威严,但一切都不同了,勤政殿的前任主人死在了这里,而今迎来了他新的主人,皇权的更迭,并未给勤政殿带来什么新的变化。

    太子李全寿如今要处置的事情非常的多,但他精力旺盛,在昨晚,将所有的怨毒和仇恨留下之后,之前也病怏怏的太子殿下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宫内的大小事情都要他来定夺,因为皇后,皇贵妃先后逝去,也就没有太后一说了,当然,之后可能要选一位景帝嫔妃来继承这个称号,但现在不行,而他还没有登基称帝,太子妃也不便处置宫务,太皇太后身子不济,也无法处置这许多事情,所以宫内的事情也都压在他的身上。

    所以众臣等了好一会儿,才被招进正殿之中。

    这一次,商议的事情便要细致许多了,毫无疑问的,礼部担子最重,礼部尚书方谦,乃景王府旧人,景帝驾崩,新帝登基,诸般大事,都要他来出头办理。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在新帝面前尽情的展示自己的才干,来取得新帝的信任,这是极具讽刺的一件事,但于官场中人来说,并不出奇。

    说完了这件事,接下来其实才是正题,清理王氏,曲氏,以及他们的党羽终于被摆在桌面上,这才是朝堂争竞最激烈也最诱人的一环

    京师大族王氏一旦倒下,要空出多少的位置,要多少的人填补上去,京师门阀,少了一家,但余下的人,顾不得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伤,因为一块香喷喷的蛋糕就这么摆放在了那里。

    当然,之后的各种交易,妥协,争夺,已经少不了新帝以及大将军赵石一份了

    (解释一下,之前的章节就不回顾了,有人问起韩文魁这个角色,其实很好理解,古人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两件事都是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韩文魁派人杀自己的弟弟也就很好理解了,杀父之仇报了,还能活在世上,但夺妻之恨,仇报了,就算活下来也不能抬头见人,有这么个人在,韩家就不用想抬头了,不要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古代人,古人在一些事情上的底线,是牢不可破的。)

第十四卷 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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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雷自然是明白的,就算他不明白,他身旁的智者,也会仔细的跟他解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支使节队伍,虽然以拖雷为尊,但正使肯定另有其人。

    “多谢你的忠告,我的老师也是汉人,他教了我很多汉人的礼节。。。。。。。”

    那都尉听了不由一笑,暗道,早就听闻,辽东的汉人过的猪狗不如,你们蒙古人和女真人,党项人也没多大的分别,学些礼节又管什么用呢?

    不过,这样的话,自然不是他一个军中都尉管得了的。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也不过是看在这殿下还算和善,从大同过来的一路上,这些蒙古人也都还算老实,没给他找什么麻烦的面子上罢了。

    很快,前面便出现了迎接使节的队伍,其他的事情,也就不用这些大同边军操心了。

    这位都尉也没再理睬蒙古王子殿下殷殷相邀,想要让他陪同在侧,一起入京的请求,而是和迎接的队伍略略交接,便径自带领属下军兵进了长安城。

    他还需要到兵部报备,拿到兵部文书,然后便要返回大同。

    当然,大同边军派人回转,张大将军还有书信在他手里,需要转交给晋国公亲阅。

    蒙古人来使觐见,在这年关之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不过赵石在看完张锋聚的来信之后,却已经觉得,时机渐渐成熟了。

    蒙古人此来,无非是想要窥探大秦虚实,想要在中原战乱中,分得一杯羹罢了。

    至于蒙古使节提出的,想要和大秦结盟,互易,遣返合撒尔,不得庇护篾儿乞人等等,不过是蒙古人的漫天要价。

    嗯,也许。蒙古人接收了些金国降人,听信了他们的一些话语,认为汉人朝廷都软弱不堪,只要口头上足够的强硬。便能得到他们在战场上不能得到的东西也说不准。

    在蒙古人的事情上,他之前已经说的足够多,其实不必要再开口说什么了。

    但想来宫中还要召见,因为草原诸事,大多为他一手操办。想要一言不发,也不太容易。。。。。。。

    还说什么呢?

    说蒙古人野心勃勃,跟女真人一样?或者说辽东汉家百姓如何如何?

    没必要,太没必要了。。。。。。

    这些事情,大秦上下,又有哪个不明白呢?

    就像当年女真代契丹而起的时候,后周君臣难道都不明白,和女真签订盟约,共同攻打契丹人,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吗?

    但事情摆在那里。选择面对强大的辽国还是选择将来要面对崛起中的女真人,选择很少,也很简单,不是吗?

    像现在的大秦,平定中原的战事如火如荼,朝臣们是不会允许节外生枝的,至于辽东的汉人过的如何,别说朝堂上的帝王臣子们,便是他赵石,也不会升起多余的怜悯之心。

    这就是所谓的大义。合用的时候,拿来口头上说说,不合用的时候,高高挂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谁又会去理会呢?

    而自古以来,国家之间,便在进行着这样的游戏,看的只是谁手中的筹码更多,实力更加雄厚而已,这个规则。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显然,大秦在实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这个不用多说,只不过,不知道的是,蒙古人自己晓不晓得这一点。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胡人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像契丹,女真,党项就是靠着这个,由角落里跳出来,最终立国称帝。

    蒙古人也别无二致,没多大的区别。

    这些不用多做赘述,赵石现在想的是,听说蒙古人在辽东很猖狂,是不是能让他们更猖狂一些呢?

    实际上,这个想法已经不太靠谱。

    到了长安的蒙古人,并没有多少猖狂的意思,都老实的很。

    可以说,蒙古人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从漠北南下的原始游牧民族了,他们也正在睁开双眼,打量着南方富饶的土地。

    成吉思汗,也不再是那个,靠着几匹马,一件貂裘,便敢向人借兵,为自己复仇的亡命之徒了。

    家大业大之下,考量的也不会太少,不然的话,在长安又怎么会见到什么蒙古使节呢?

    而蒙古使节来的也正是时候,他们见到了献俘大礼,见到了长安一片欢腾,也见到了这个强大的汉人帝国最为鼎盛的一面。

    所以,蒙古人没在长安闹出什么事故来,比起回鹘王子的狂妄无知,蒙古王子拖雷表现的中规中矩,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极为难得。

    对于蒙古使节来说,此行最遗憾的地方不在于实际上的得失,可能只在于,他们并未见到大秦皇帝陛下,也没见到大将军赵石。

    他们见到最尊贵的汉人权贵,也只有一位太子殿下。

    这也只不过是因为,太子李珀掌着鸿胪寺诸事而已,不然的话,可能连太子的面也见不到。

    如今随着入贡使节越来越多,接待外使上,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则可循。

    除非一国国王来到长安,不然的话,什么王子公主之类的人物,都不会引起长安权贵们太多的兴趣。

    不过,蒙古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皇帝陛下还是召了赵石入宫相询,毕竟,蒙古人的疆域,已经和大秦接壤。

    不管承不承认,一个大国,已然出现在大秦东北,蒙古人掌握着,从东北草原,到河北,山东北部的疆域,虽然,在将军们眼中,这样狭长的一片土地,缺乏最基本的战略回旋余地,也受到了大秦全面的压制,可供攻击的地方,非常之多。

    但无疑,这是个拥有着辽阔的疆域和强大的军事力量的新生帝国,所以,不能像对待回鹘,吐蕃,以及草原诸部那样对待他们。

    接待使臣上,看上去轻描淡写,实际上,大秦朝廷上下。都表现的很慎重。

    不过,还是不出赵石意料之外。

    不会有任何人,在这个时候能够改变大秦朝廷既定的战略,他赵石也不成。因为无论是中书,还是枢密院,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大秦的战略,其实已经悄然从景兴年间开始的先北后南转变成了先南后北。

    所以,在赵石入宫参加廷议后不久。大秦和蒙古人定下来了和议,基本上算是承认了蒙古人的地位。

    当然,签订和议的双方,都没太当回事。

    对于蒙古人来说,撕毁和议不会有任何道德上的束缚。

    而对于大秦来说,诛灭异族,也从来都是顺理成章,借口多多,根本不是一纸空文能够控制的了的。

    年关之前,蒙古使节便被礼送出京。会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大秦派出的使节,而正使,又是一位皇室宗亲。

    这个家伙据说倒霉在,和人喝多了,随口道了一句,皇陵重地,怎可轻动上。

    这话毫不意外的传入了皇帝陛下耳朵里,于是乎,这位便只能远赴辽东苦寒之地。跟野蛮的蒙古人去打交道了,能不能活着回来,真说不太准。

    当年赵石出的馊主意,被皇帝陛下运用的很纯熟。而且,用的非常兴高采烈。

    吐蕃,回鹘,南蛮,漠南漠北等等,有太多的地方可以送人过去。头一次,位居九重的皇帝陛下发现。

    原来可以这样不动声色而又名正言顺的流放掉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偶尔,还能让皇子们历练一番,这样的好法子,只愁少了,不愁多啊。

    蒙古人悄然而至,又悄然离去,在成武十三年的大秦,并未造成太多的困扰。

    但大秦君臣不知道的是,在蒙古使节回到辽东,见过成吉思汗后,却让成吉思汗铁木真怒不可遏。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敌人的轻视,又比如,大秦使节的礼节,显得过于倨傲,再比如,秦人使节让他想到了当年的金国钦使,显然那是很不愉快的回忆,甚至于,他本就有股火焰在胸中燃烧。。。。。。。。

    等等等等,都让这位蒙古王者非常不舒服,怒火已经点燃,对于蒙古人来说,只能用仇敌的鲜血,方能平息下来。

    但作为蒙古人的大汗,在听到使节于汉地的见闻之后,还是将这怒火稍稍压制了下来。

    他并没有被怒火烧昏了头,做出杀死使者,让两国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疯狂举动,善于隐忍的他,在此时已然悄悄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捉住秦人的皇帝,将其栓在马尾巴后面,拖死在草原上。

    不过,不管秦人或者蒙古人抱着怎样的心态,这次和议都很顺利的达成了。

    两边都没有过多的要求细节,蒙古人没有再提合撒尔以及篾儿乞人诸事,秦人也没提收回幽燕之汉家故土,让蒙古人送上金人皇帝的头颅,或是将汉人奴隶释放,任其南归等要求。。。。。。

    正因如此,两国和议,只能是没有任何诚意的一纸空文罢了。

    大秦成武十三年年关到了,虽然东边战事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但大秦京师长安,却张灯结彩,满溢的喜气和平安祥和的气息。

    年关,成武皇帝陛下摆宴宫中,大宴群臣,席间,对群臣多有厚赐。

    这是灭宋之战,论功行赏的一部分,很多人都已经事先知晓,也就没了太多的惊喜。

    不过,当晚皇宫之内,灯火通明,君臣夜饮,通宵达旦,歌舞不绝,花团锦簇之间,将大秦的繁盛,彰显的无以复加。

    工部侍郎刘大人,喝的面红耳热之际,趁机向皇帝陛下请罪,因工部疏忽,致使先帝陵墓略有阴漏之虞,请暂迁陵寝,待修缮完毕,重新入葬。

    这样的事情,在历朝历代算是偶有发生,但绝不会闹的人尽皆知,更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提起。

    不过,宫中聚宴的人们,帝王没有动怒,臣子也没有丝毫的震惊,透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因为臣子们都明白,为了此事,皇帝陛下已然费尽周折,表现出了少有的执拗,阻是阻不得了,只能顺着来。

    而且,皇帝陛下并没有乾纲独断,肆意妄为,而是事先取得了很多朝中重臣的支持。

    这样一来,拖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走到这一步,臣子们虽多有悻然之意,帝后分葬,这不光是皇帝陛下名声受损那么简单,他们身为臣子,也会留下一些污点。

    但时至今日,却无人再愿于此事上多言什么。

    皇帝陛下也没侨情,欣然应允,一副终于得偿所愿的样子。

    这个时候,钦天监又跳了出来,说了一大通,不过是为此事找些根据,最终给安了一个大吉的名头。

    如果皇帝陛下做的再多些,让地方上献些祥瑞,让钦天监来解释一下,就更完美一些了,不过,显然皇帝陛下不愿费那样的手脚了。

    这一晚,皇帝陛下兴致极为高昂,群臣陆续出宫,皇帝陛下还不算完,将太子李珀,同门下平章事周仿,枢密使张承,以及御史中丞张世杰,晋国公赵石,翰林学士沈鹤等人都留了下来。

    于皇宫观星楼,另行设宴聚饮。。。。。。。

    除了赵石,其他几位都是酒意醺然,也谈不了什么朝廷大事。

    所以,这算是在皇宫中,赵石参加的最轻松的一次君臣聚会,没有之一。

    他也明白,皇帝陛下可能单纯就是高兴,多年夙愿,一朝得尝,一块心病自此之后,也就了了。

    赵石喝着酒,看着喜笑颜开的皇帝陛下,不由恶意的猜测,若是更进一步的话,应该是将景兴皇帝的陵墓拆了才算完吧?

    不过,随后,让赵石最感麻烦的环节还是如期而至,皇帝陛下醉醺醺的令众人赋诗,以记今日之欢。

    其他人都不怯场,虽然枢密使张承所作之词有些粗陋,连赵石都不太看的上眼,但好歹都有着底气,唯独他,对这个真可谓是一窍不通。

    不过,晋国公府有好幕僚,以女人特有的细腻,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只见晋国公赵石端坐于位,脸上皮肉纹丝不动,声调也没起伏,就这么干巴巴的弄出了一首还算不错的好词,让皇帝陛下都瞪大了眼睛,差异的望了过来。

    他们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个念头,没想到晋国公赵柱国还有这本事?(未完待续。)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挑拨

    临到天明,君臣皆醉意盎然。新···

    赵石告辞出宫,周仿酒量不错,与他同行。

    其余几人,皆留宿于宫中,大年初一,这几位皇帝近臣,怕是要睡个昏天黑地了。

    大年头上,雪花飘零而下。

    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又是个好年景啊

    周仿喟叹一声,打破了沉默。

    赵石则道:莫非这一仗下来,户部又有吃紧?

    显然,这是句玩笑,大秦已经休战多年,天赋之上,制度渐趋完善,国库只有越来越丰盈的道理,哪里会短缺?

    周仿紧了紧衣袍,国公莫要说笑,这话要是传出去,还道我辈心怀叵测呢

    赵石瞅着已经有点哆嗦的周仿,笑道:这天寒地冻的,周大人饮的也是不少,不在宫中休息,却要与我同行,有什么事,尽管直言,不需如此。

    周仿咧开嘴笑了,沉吟了片刻,才道:嗯,老夫确有疑惑,想与国公说说,只是先要言明,此事只老夫一人之意,说于国公听了,若有外传,老夫断不会承认有此言语的

    哦?

    赵石终于来了兴趣,顺势摆手,将周遭陪同的太监宫人赶开,道:周大人请讲。

    周仿道:国公觉得,江善此人如何?

    赵石没言语,听到这个,他心中已是恍然,种怀玉,种燧等,都有书信到来,给他的感觉就是,江君慈这人,太独了些。

    大军征战,主帅的功劳其实总归跑不了。只是江君慈独揽大功,做的过头了些。

    身边副帅,一个个差不多都是灰头土脸,没沾上多少光。

    这在大军征战之时。是十分罕见的情形,可能是江善头一次得领大兵,处置有些失当,也许是江善本就是这么个心性,谁知道呢。

    他对河洛军中之事。向来不怎么关心,而河洛大军自张培贤开始,便自成一系,于今已有多年,旁人,尤其是他,若轻易插手进去,会非常不妥。

    可以说,这是朝廷默许的军中格局,谁想打破。都不容易,也犯忌讳。

    现在,江善可以说是功成名就,朝中一片溢美之词,连定鼎第一功这样肉麻的言辞,都出现了,显然,朝中很多人有意如此,至于其中意味,根本不用猜就能明白。

    不过。江善江君慈嘛

    赵石心里摇了摇头,几个大军副帅,都得罪了个遍,这样的主帅。又能做得几天呢?

    靠朝中重臣护着?又能走多远呢?

    实际上,江善这人给他的印象一直很不错,从利州,到河东,江善都曾在他麾下效力,他也承认。此人深有才干,是不可多得之帅才。

    但不管表现出怎样的才干,都需要事实来说话。

    江善头一次为帅,领兵征战,便是这般模样,现在赵石已经很难说清楚,这人到底有着怎样一副心肠了。

    大将争功,军前之事,复杂难言,没有亲眼看到,只凭种燧,种怀玉等的书信,并不能作为依据,谁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故?

    不过,从周仿这里,听到这么一句,显然,作为同门下平章事,对军中之事,还是留了心,当然,这也不值得奇怪,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

    见赵石不说话,周仿不以为意的笑笑,接着便道:朝中众臣,多许江大将军之才,声势日嚣,不过,老夫却有些担忧

    说到这里,他搓了搓手,看着赵石道:国公当年征伐无数,功勋什么的,自不必提,然朝中每有攻讦之词,从未断绝再观今日江大将军

    周仿摇了摇头,赏功太过,有过却不能罚,此中意味,老夫思之再三,颇为心惊啊

    赵石扬了扬眉头,这话听着着实不舒服。

    他差不多已经能够想到,周仿之后要说什么了,无非是想让枢密院出头,或者说是他赵石出头,在宋皇被弑一事上,做些文章罢了。

    赵石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冷哼了一声,文臣们的鬼蜮伎俩罢了,想来是以为他会看江善不顺眼,借机挑拨,从中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若真是这样,怕是将他赵石瞧的小了。

    别说江善才打下开封,就算领兵平定了江北,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多最多,不过是日后朝堂上,多了一个劲敌

    再深想一下,一个领兵征战多年的大将军,还能被文官们肆意操弄,为其刀剑不成?

    想到此处,赵石笑意微露,淡淡道:周大人有酒了,这话确实传不得,不然,还以为咱们眼红江君慈的功劳,要行谗佞之事呢。

    周仿并不气馁,而是更加恳切道:国公以为,襄樊之地,攻守可有定期?

    赵石道:只要有水军相合,樊城易下,襄阳就说不准了,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襄阳无汉水依凭,尽可先扫平江北诸地,到了那个时候,若襄阳岳东雷还不归降,也只能是玉石俱焚一个结果了。

    不等周仿再说什么,赵石继续道:这仗不管打几年,临阵换帅,皆乃无益之举,枢密院这里,也不会同意,此事多言无益,周大人还是莫要再说了。

    话已至此,周仿还能说什么?

    周仿心里也多有无奈,实际上,赵石猜测的,虽不中亦不算远,不过,周仿所言,也并非全部出自文臣算计。

    在他看来,大将军江善,要比晋国公赵石危险的多。

    尤其是,晋国公赵石居于京师久矣,虽权势日彰,但晋国公赵石本人却未显枭雄之像。

    与文臣或有亲疏,但与朝廷治政上,能避则避,对中书少有掣肘。

    与朝中武臣,也渐有疏离。此乃谦退之兆加之,晋国公子嗣不多,还无人能继承其志。

    这么一来,一些人对晋国公赵石的防范。差不多都可以看做是嫉恨,或者政见不同而起的朝争罢了。

    这和那些权臣,任用私人,大权独揽,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江善不同。朝廷赏其功,掩其过,此人并未再次上书朝廷推脱,往好了说,是理所当然的认下了,往不好了说,便是有居功自傲之意。

    当然,最让他觉得不妥的是,朝臣多有赞许,竟无一人稍试其锋。

    尤其是种氏。好像就这么忍了下来,对伐宋战事,不发一言,显然,文臣们的举动,让种氏多有忌惮,不愿生事了。

    朝中几乎有志一同,想要再造就一位大将军出来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这般一来,让周仿很是担忧。朝中有赵石,再等江善回朝,会是怎样一个景象?

    很多人肯定都一厢情愿的以为,江善定念朝廷之恩。文臣推举之功,回朝之后,定然会站在文臣一边。

    想想,周仿都感到好笑,即便是当初的王佩,张培贤这样在朝中名声甚佳。交结甚广的大将军,都不会任由文臣指使,江善得享大名之后,又如何甘心受旁人操弄?

    而到时,两位大将军争权,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他感到无奈的是,枢密院自成一体,说不动晋国公赵石,中书也没太多办法,让枢密院众臣稍抑江善锋芒。

    所谓的文武相制之道,在成武年间,已经差不多成了一句笑话,用文武分制来说,应该更恰当些。

    一直到出宫,两人都再未提及这个话题。

    直到周仿上了轿子,掀开轿帘,看着晋国公赵石纵马离去的身影,才不甘的冷哼一声,心道:等到江君慈扫平中原,挟功而回之时,你当晓得,老夫今日之言无虚也

    而赵石此时,心中也在冷笑,听说江善身体不好,江南水乡,阴冷潮热,顶不顶得住还两说着呢,现在闹腾个什么?

    这些文臣啊,立了功,你们看着眼热,打了败仗,你们又死咬着不放,这些年老子见的多了,若真听了你的话,岂非成了你等之刀剑?

    不过没想到的是,张培贤,杜山虎之后,现在要跟咱打擂台的,却又换成了江君慈,世事变幻,确实有够奇妙。

    大帅,直接回府吗?

    胡烈凑过来,说了句废话。

    赵石摆摆手,想去哪儿,你就去吧,初六回来就成。

    胡烈眉开眼笑的走了,其他护卫看着羡慕,却没人再开这个口。

    赵石笑笑,道:回府之后,你们知会一下其他人,休沐五日,轮值都安排好了,别忘了到账房那里领一份年赏

    众人都是大喜,吹在身上的寒风都觉得热乎了起来。

    这些年,晋国公府的家将们过的很不错,大多在京师安了家,每年年根儿上,都有一段休沐之机。

    但今年特殊些,因为宫中大宴群臣,说不定就会有旨意到府,所以到了现在,也没捞到休息的日子。

    而作为大将军衙府的牙兵,国公不开口,旁人说了都不算,这会儿终于等到国公下令,大家自然欢喜。

    胡烈这家伙有些不地道,扔下大伙儿,半路就跑了,但人家跟国公情分非比寻常,自然不是他们能比得了的

    回到晋国公府,赵石将一家人都叫过来,其乐融融的用了早饭。

    自石头娘故去,这晋国公府中,赵石就算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了,没了他,年夜饭都吃的不香。

    这顿早饭,算是将年夜饭补上,除了在外为官的赵君玉,其他妻儿都在。

    不过,大年初一,晋国公府消停不了。

    上门拜年的人可不老少,尤其是太皇太后娘娘年岁渐老,秦州赵氏一族,在京的人,差不多都以晋国公赵石马首是瞻。

    秦州赵氏,这些年,也差不多分为了两支。

    一支为主支,在秦州故土聚族而居,另外一支说是在巩义,其实应该说是在长安,以晋国公府为主,凡婚丧嫁娶,都要知会这边一声,等晋国公府拿主意,才会操办起来。

    这显然是宫中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不然的话,赵氏族人,虽与晋国公府亲近,但绝对亲近不到这样一个地步,几乎将晋国公赵石当做了家主来对待。

    当然,巩义赵氏这边也落不下,多年过去,巩义赵氏已经彻底成为巩义一等一的大族。

    族中子弟,也改头换面,学文练武的不计其数,人才也出了一些。

    二十多年过去,虽还不足以让当年默默无闻的巩义赵氏脱胎换骨,彻底洗掉身上的泥土气息,但有晋国公赵石这样的人物护持,成为大秦世家豪族之一,怕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巩义范氏,张氏两族,都在行商旅之事。

    范氏走西域,连通回鹘,吐蕃,草原诸部,足迹几乎遍及大秦边塞,只是年头还短,称不得豪商而已。

    而巩义张氏,做的就是皇商买卖了,因为下手比较早,又有着晋国公府作为依靠,在夔州各个船厂,都有着份子,是大秦最为主要的船东之一。

    更何况,还涉及于蜀中茶园,织坊,生意做的很是不小,比之范氏,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经开始让御史中丞张世杰感到头疼了。

    对家人严加约束吧,但巩义那兄弟两个,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想收手是断无可能,而且,自成武七年,太子巡幸大同之后,大秦对商人也开始宽松了起来,士农工商的界定,在这些年屡次变革之后,也渐渐开始模糊。

    这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个情势,表现出来,就是很多人开始从事商旅之事,家底渐渐丰厚起来。

    所谓民富则国强,大秦也走在这样一条道路之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晋国公府的亲族们有权势的不见几个,却都很富有,张世杰头疼的事情,对晋国公府而言,却是难得的好事。

    不怕大将军的族人亲戚,行卑贱之事,聚拢财富,就怕这些人官居要害,联络有声,若是大将军本人,也被钱财晃花了眼睛,很多人怕是要念叨几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大将

    不过大年初一,头一个登门却是太子李珀。如您已到此章节,请移步到:中文最新章节

    李珀还带着些宿醉,但人家就这么兴冲冲来了,你也不可能拒之门外。

    双方礼数肯定不缺。

    不过按理说吧,太子殿下大年初一上门,多数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换句话说,若非急事,这么做有点不合适。

    但太子上门拜年,也不缺理由。

    晋国公乃外戚,是太子正经的长辈,再有,还是太子少保,太子李珀向以师礼侍之,从这里讲,到也不算唐突。

    于是乎,赵石不得不出来相陪。

    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太子李珀亲近之意也越发明显。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赵石明白。

    但想借着机会,光明正大上门见自家女儿,那是门儿也没有。

    他已经算是非常之开通了,任由李珀献殷勤,换个和他地位相仿的人家,闭门不纳,或者把大道理拿出来,严词峻拒都有可能。

    太子李珀可能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时不时冒出头来,在他面前晃悠一下。

    装糊涂的两个人到也不愁找不到话题。

    朝野内外,人事变更,政事得失,属国朝贡,情弊厉害,中原战事,进程若何,等等等等,都可以谈一谈。

    直到日上三竿,晋国公府客人渐多,李珀这才告辞离去。

    赵石之后见了两拨客人,便捉了到前院探头探脑的女儿,回去了后宅。

    女儿的心意,赵石根本不用猜,自然明白。

    太子妃的位置虽然看上去诱人,但对于像晋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而言,吸引力却是大减,只要正常些的女子,断不会有入宫的念头。

    不过,在赵石看来。自家这个女儿,已然表现出对权力的热衷,谁让她的母亲是大将军,姨娘们。大多也都是女中巾帼呢。

    女儿虽说年纪还小,对一些事情懵懵懂懂,还不定性,但骨子里的东西,其实已经有了。缺的还是见闻补足。

    按照赵石的意思,是应该让女儿出去见见世面的时候了。

    本来呢,他没这个打算,不过一旦牵涉到太子李珀让女儿这么老老实实留在京师,有些不妥,不如到外间去见识一下天高海阔,磨练一下心性。

    说不定,再回京师之时,便也有了结果。

    至于,将女儿弄到哪里去。做些什么,赵石也有点犹豫,还需跟妻妾幕僚商量一下才成

    年关之后,从初一到初五,晋国公府人流不断。

    但说到底,晋国公府孝期未过,也就不会在府中大摆筵宴,款待客人,上门的客人们,也都明白这一点。不会在府中多呆。

    不过这几天,晋国公府的前前后后,也落不下多少清净。

    前院是男人的天下,京中数得着的权贵府邸。都会派子侄上门拜年,后院差不多也就成了女眷们的天下。

    亲近友好,只要能沾上边儿,不显唐突的,一般都会让自家女眷过来,入晋国公府后宅拜见各位夫人。

    这些女人。身份都杂了。

    莺莺燕燕的一大堆,丫鬟婆子成群结队,弄的赵石也没法在后宅多呆。

    晋国公府之兴旺,在这个上面,就能体现一二,只是身为主人的赵石,再没有当初的满足感,多少感到有些麻烦罢了。

    不过繁华易过,时间悠悠而逝

    大秦成武十四年春,战端再起。

    大将军江善,仍领伐宋兵马总管之职,以种燧为大军留后,魏怀德为辅,对刚刚建立的南宋,展开了攻势。

    因为缺少水军相助,江善并未急功冒进。

    一边令镇守开封的种怀玉,加紧招降淮左地方守臣,一边则亲自带领大军,到达汝州。

    以魏怀德,折洵等为前部,兵抵南阳。

    之后秦军分赴各处水道,依照在开封所得之淮右图鉴,扫清汉水北岸各处水道之坞堡水寨。

    在水陆要道,建寨数十,缓缓推进,目标直指樊城。

    成武十四年夏末,夔州赵方部出川,与唐宋水军战于江上

    江善趁机出兵,做大举进击状,诱得南宋水军大集。

    终于,在樊城东北潘龙洲,重创南宋水军。

    实际上,不管有怎样的侨饰,这一战对于秦军来说,都可以说是一场败仗。

    秦军仓促组建的水军,不堪一击,几乎全军覆没于此战当中。

    不过,秦军水军只不过是诱饵。

    这次江善下足了功夫,以突围之淮左义军,以及秦军水军为诱饵,将南宋水军主力诱至潘龙洲上。

    以暗伏于岸的投炮,火油,以及天雷子轰之。

    当是时,潘龙洲上雷音滚滚,火光冲天,当即焚毁南宋水军战船百余。

    南宋水军在初时的混乱过后,终于四散开来。

    南宋水军悍将张元,程明山等,率领所部登岸,虽然皆为秦军所杀,并无一人脱逃,却毁掉秦军投炮无数,并引燃了秦军储存之天雷子,让伏击之秦军,吃了一个大亏。

    之后南宋水军残部,脱围而出,不顾伤亡惨重,逆水而上,连破秦军营寨五处,这才在两岸秦军攒射之下,狼狈逃回樊城。

    这一战,秦军虽败尤胜,南宋水军虽胜尤败。

    因为秦军虽然损伤不小,但战略目的已然达成,重创襄樊水军,为之后进攻襄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南宋水军,在这一战当中,虽然英勇之处,丝毫不逊色于秦军,并少有的打出了淮扬水军的威风。

    但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失去了水军卫护,襄樊已去一臂,之后襄樊战场,只能任由秦军纵横往来,再无多少手段牵制于秦军了。

    而秦军占据了潘龙洲等水路要道,也切断了淮左淮右的联系。襄樊已呈孤立之势

    这一战下来,冬天将临,江善按捺住心中,收兵回了汝州。

    而淮左这个时候情形并不太好。经过初时国破家亡的伤感后,南宋守臣们好像一下恢复了过来,给种怀玉制造了太多的麻烦。

    据城死守,与城同亡者,比比皆是。最难受的是,地方上义军蜂起勤王,战火处处,将淮左彻底烧成了烂摊子。

    唯一出彩的可能就是南宋降臣,宿州防御使曹旭了。

    这人给秦军又送上了一份大礼。

    淮左水军兵马指挥副使严正臣为首的一众水军将领,江善闻之大喜,立命曹旭,严正臣等西来,以曹旭,严正臣为主。建秦军水师,与淮右水军相抗。

    此消彼长,到了成武十五年,樊城之陷落,已然不可避免。

    而在成武十四年的诸般战事当中,种怀玉等人,对江善也越发不满了起来。

    种怀玉对着战火遍地的淮左,头疼欲裂,唯一可以用一用的水军降卒,还被江善一声令下。调去了襄樊战场。

    照这样下去,平定淮左的功劳,也到不了他的手上,肯定又是江善攻下襄樊大城之后。回军时顺手的事情了。

    种燧在后边儿劳心费力,从领兵大将,到大军留后,已经够憋屈了,但江善叙功文书上,对他连提都没提。

    魏怀德率军在潘龙洲一战当中。出尽了力气。

    但最终,江善却斥责他领兵无方,致使南宋水军脱逃不说,还让军兵损伤惨重云云,并以守寨不力事,当即斩了魏怀德心腹将领吕靖。

    魏怀德大怒之下,跟江善争辩,差点挨了军棍,回到汝州之后,连累带气,又病倒在了卧榻之上。

    折洵位不如魏怀德,却领了潘龙洲一战首功,江善上书保举其为大军副将,以代屡次战事失利之魏怀德。

    说是被胜利冲昏了头也好,是大军在握的感觉,让他有了错觉也罢,不管怎么说,反正,在成武十四年东,江善上书,直达御前,言说人事,语多恳切,但却失于恰当。

    大将征战在外,许多忌讳处,他都犯了个遍。

    枢密使张承当即拍了桌子,在皇帝陛下面前,直斥江善不知进退,视枢密如无物等等

    这一次,中书文臣们也没了声息。

    江大将军领兵数十万在外,却轻言大将副帅人选,将帅不和也就罢了,还保举私人,以争大军军权。

    就算是大将军赵石最威风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举措失当过,当年伐夏,大将军赵石与大将军折汇两人深有间隙,朝野尽知。

    但大军征战当中,大将军赵石也没说一句,要换了折汇,另外启用他人,江善江君慈何许人也?敢轻易言此?是不是等扫平江北,就要言及废立?

    枢密院很愤怒,中书重臣,也都有了忌惮,换帅之议,也渐渐被提了出来。

    这就是军前上将们的无奈了,一句话,也许就让你丢掉了朝廷的信任,最后身死之时,可能你都不太清楚,到底犯了哪个规条。

    朝中重臣们,想的永远不是你有多少军功,有多大才干,能想到只能是你到底忠不忠诚罢了。

    江善过于冒失了些,让朝中文武都有起了防范之心。

    不过,换帅之议,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军在外,一个处置不当,便可能引起太大风波。

    再有,谁能替江善领兵?

    大将军赵石?那肯定不成,原因有很多,不用一一赘述,魏怀德呢,接连战败,军中威望已然来到谷底,也不成。

    种燧呢,如果以种燧代江善,军心定要不稳,说不定就要闹出乱子来。

    想来想去,在襄樊未下前,换了江善,不太妥当。

    于是,皇帝陛下终于派出异议,亲笔写了一封圣旨,语多安慰,又言劳苦功高,回京之日,当享尊荣云云,加上枢密院的批文,送去了军前。

    对于军前上将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之危险的信号了。

    文书到了军前,差不多就是圣旨加枢密院谕令,江善览后,志得意满

    从这个上面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一位相当纯粹的军人,出身贫寒,没有经过朝堂洗礼,一直在军中厮混,对于军务,熟的不能再熟,但对朝廷如何如何,却不甚了了的一个将军

    不过,这不代表他身边没有明白人,心腹左右多有进言,劝江善上书朝廷,详言军中诸事,或者,寻亲近友好,打探朝堂动静等等。

    不过,都为江善所拒,他觉得,有皇帝亲书圣旨为凭,谁也动不了他,只要皇帝陛下对他信任有加,也就不用顾忌太多,左右所言,杞人忧天而已。

    到是枢密院的批文,驳回了他的保举之议,让江善十分的不舒服,颇觉这些枢密臣子们,根本不知道军前诸事,只知道在朝中蝇营狗苟,争权夺利罢了。

    可以说,他领河洛兵权多年,令行禁止,又领兵数十万,征战两载,让他的心态悄然起了很多的变化而不自知。

    若是换做当年他在张培贤麾下领兵的时候,他断不会生出这许多念头。

    只是位置到了,军中大将,一言九鼎,莫可违之,折洵这样的折家子弟,为其羽翼,种燧,种怀玉这样杰出的种家子弟,在他麾下效力,吃了亏也不敢言声。

    这样的威权,让他陶醉其中,不可自拔,心里面不可自制的便有了,这天下间,除了大秦皇帝陛下,又有谁值得让我江善尽忠效死的错觉。

    实际上,很多人都曾经产生过这样危险的念头,不独他一个,只是结果不同罢了。

    他不知道的是,来自遥远的长安的目光,从成武十三年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很快摆在一张桌案上,供人览阅。

    到了成武十五年春,江善迫不及待的率兵南下,围攻樊城的时候,那目光的主人,终于给他下了个定论。

    江善江君慈,时日无多矣

    (嗯,订阅有所增长,也应该是最后的辉煌了,将血将要完本,只是结局还没太想好,不能太突兀,不能不合情理,有的琢磨呢,要不大家献计献策,给阿草提点意见,来个集思广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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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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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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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