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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五章变生

    readx;第三百五十六章袭寨

    林城已经老了,满脸都是无情的岁月留给他的痕迹,一条刀疤刻在他的侧脸上,这是早年一个仇家留给他的,但那个当初高高在上的仇家一家上百口人,现在都已经在地下长满蛆虫了吧?

    林城慢慢的将景致的茶杯凑近嘴边,分外享受的嗅了嗅飘散的茶香,这茶虽然算不得名茶,但也是川中少有的好茶了,在山外面也许并不算什么,但在吕梁山里,价钱便也大大不同的,两个模样还算过得去的小丫头正在旁边轻轻的给他捶着伸直的腿脚。

    林城今年已经六十五岁,这在吕梁山这样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了不得的高寿了,但林城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老态,身体不胖不瘦,精神头也很足,这主要要归功于这些年安稳的日子,不用再像早年间般打打杀杀,自然活的也就惬意了些,一身长袍衬托之下,早年那股子精悍气息已经削去了很多,到是添了几分遇事不惊,万事在握的气度在里面。

    他年轻也是读书人出身,世道不好,正是那位野心勃勃,却又滥杀成性的海陵帝当位的时候,女真贵族的骄横比现在还要来的凶上许多,许多朝中老臣倒下,许多人上位,官员换的那叫一个快,苦的却是底下的汉人百姓,搜刮无度,滥用私刑,简直就是要将人往死里逼。

    那年他得罪了一个县里的差役,过后县里的海捕公文就下来了,还好是在家乡有些威望,事先得了消息,他当机立断,立马带着亲族子侄往西逃,期间。想着过了黄河就是大秦地界,那里总归都是汉人,只要到了那里,总归有条活路。

    不成想半路上那个他得罪了差役竟是带人追了上来,把他们截在了吕梁山下,那个差役狞笑着好像戏耍老鼠般在他脸上割了一刀的时候,却是一伙儿吕梁山上的盗匪当了救星,将那些公差赶走的赶走。杀死的杀死,之后这些穿着邋遢地家伙们将他们一族人都好像赶羊般弄进了吕梁山里,当初他还年轻,自忖必死无疑之下,很是受了些惊吓。

    还好的是,这群山匪的头领还讲些道理,又看中了他家的一个侄女儿,就算他对这些山匪痛恨鄙夷异常。那时还是答应了下来,还为了一家子的活路很是劝了那要死要活的侄女一番。

    打那之后,他便也放下了什么读书人的矜持,很是给已经成了一家人的山匪头子出了些主意,几番拼斗下来。这伙儿强人实力渐大,自此,他也便摇身一变,成了这伙强人地狗头军师。

    他和一些人学了功夫。手上第一次沾了鲜血,,第一次享受了一个抢来的女人的嫩滑**,然后一刀将这个自己染指过了的女人抹了脖子,其他盗匪恐惧的看着他,好像不是在看一个人,他却狰狞笑了,接下来将自己的家人子侄也拉了进来。他不愿再将什么圣贤之语挂在嘴边,手里时刻握着刀把子,丝毫不能容忍别人的挑衅。

    那个便宜侄女婿死了,他拉拢了几个心腹,还有自己的几个子侄,终于当上了这些人地瓢把子,抢了一座不错的山头儿,渐渐在绿林道上有了自己的名声。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过毕竟还是读书人出身。虽然经过这些年,觉得书本儿里那些大道理多数都是狗屁。但心思城府却要比这些混头混脑的家伙们多地多,他开始用山寨攒下的银钱交结山下的官府,甚至可以和一些乡兵差役合作干些以前不敢干的大买卖,虽然这些买卖地大头都让给了别人,但剩下的也足以让手下们心花怒放,对他更是忠心耿耿。

    但他并不满足这些,女人,财货在吕梁山里虽然稀罕,但在外面实在不算什么,他要比在外面的那些狗娘养的东西过的更好,于是他派了些心腹和子侄下山,开始和一些人合作贩卖私盐,铁器,甚至还沾手了一些人肉买卖……

    这么多年过去了啊,心底长叹了一声,伸手摸了一把身旁这个胸脯鼓鼓的丫头的嫩滑脸蛋,接着一双还算保养的不错地手伸进了对方的衣服,狠狠的揉捏了几下,看着足可以作他孙女的少女眼中翻出一丝屈辱的泪花,人却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他无声的笑了。

    不过近些年,还是有些事不怎么顺心的,一来就是那个李光头了,想起那澄明锃亮地脑袋,林城心里便有了些不舒服。

    说实话,占据仙人岭之后,吕梁山内地这些粗鄙之徒便已经不放在他的眼里,再一个就是他年纪也大了,山下也有了不少产业,吃喝不愁,所以再不愿和年轻时一样跟人拼命打杀,他在绿林道上如今也算是老前辈,也没哪个愣头青敢来他面前放肆,所以和逢年过节,都要奉上些礼物,一直对仙人岭很是恭敬地李铜头也就一直相安无事。

    但这个光头到也不是无能之辈,这些年也将自己的寨子弄的很是兴旺,自从占了天王岭那个地方之后,几年之中便隐然成了关帝山以南的第一大寨,这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在这穷山僻壤之间,再风光又如何?还不是顶着一个匪字过活?只要不来招惹他仙人岭也就算了的。

    再说他也未尝没有半点防备,一个便是听说对方在贩马,便掺了一脚进去,对方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几年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也没见那个光头使什么绊子,他这心也就放了下来,二来嘛,自然是李志那小子了。

    说起这个年轻人,林城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李光头看人到是很准,但还是缺了些火候儿,李志和他们当年有许多一样的地方,敢打敢拼,人也机灵能干。到很是不错,但这小子爱财爱色,又有些管不住自己,估计在李光头面前还自能掩饰着,但在他面前嘛,还不是被他一眼看了个透?

    这几年趁着北上贩马,多方接触,他又让自己的侄儿刻意跟李志接近。带他很是见了一些声色犬马,没几年,这小子就已经把仙人岭当了自己家似的了,还想着要娶自己的孙女为妻,不过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凭他也配?

    想到这些,林城略有些烦躁的将两个丫头挥退下去,外面传来几声猥琐而又粗鲁的调笑声。这是他地守卫喽啰们在占两个丫头的口头便宜,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这两天一直想着的东西又都进入了他的脑海。

    这是一次转机,他虽然半辈子都耗在了山匪窝里,不过这都是世道逼的。这次却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只要将那些秦人的人头送给山外地官兵而已,这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听说那些秦人有不少人。但在吕梁山里,那还不是和没头苍蝇一样?人越多,反而越容易坏事,没有粮食,饿也能饿死他们。

    但多年的谨慎让他还是没有轻易答应,只是派了人去联络李光头,在他想来,官府的条件也是不错。给上一府之地,钱粮什么的他也不在乎,山寨这些年的积蓄尽够,他也不怕官府反悔,这些年跟官府打交道还少了?那些官儿都是个什么样子他清楚的很,只要有银子就什么都成,大不了继续回山作山大王罢了,若是李光头识相点的话。他到是可以给他一个副手当当……

    在他想来。那个光头也是个聪明人,据说之前还是个走镖的。应该知道绿林道不能混一辈子,只要有了官身,手下还有刀枪,什么东西得不到手?

    想到这里,他这心里是火炭儿般地热乎,不过这些天了,怎么还没个消息?这事儿是能等的?那些官兵老爷们若是急了,这么好的事儿可就没了……。

    “都布置好了吗?”赵石头也不抬,只是细心的擦拭着手里的横刀,他们清晨到达仙人岭下,此时已是午后,不远处,几个穿着短褂,露出健壮地胸膛和胳膊的彪悍汉子斜倚着旁边的树干,满脸的不耐烦,李铜头高大地身形坐在赵石旁边,饶有兴致的瞅着林木遮掩之间,那些聚在一起赵石所带来的手下军卒。

    和他带来的这些山匪比起来,这些军卒也许在身体上并不占优,但这时散坐在林中,只要细看,就不难发现同这些山匪们的区别,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有的还在打盹,看上去有些散乱,但每五人聚在一起,各队离的距离都不大,层次分明,尤其是一张张年轻地面庞上多数都是漠然之色,丝毫没有焦灼,顾虑之类的表情流露出来,和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有兴奋有紧张,窃窃私语不止的山匪们比起来,截然不同。

    两人身旁还站着一个俏丽的身影,紧盯着山上那隐约可见的寨子,满脸都是兴奋的红晕,在她身旁,老塔赞眯着一双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身后不远处,那些异族汉子们握着腰间的弯刀来回走动。

    “两处暗哨,都解决掉了,山上没什么动静,有三条路上山,杜将军说正面是他地,两位张将军各选一边儿,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赤魔他们已经摸上山去,随时准备打开寨门。”胡离面无表情地站在赵石身前禀报道。

    “李寨主,你看呢?”赵石微微转头问了一句,这仙人岭在地势上显然没法跟天王岭相比,寨子里据说有千多人手,也没有外寨环卫,山下到是有两处暗哨,但守卫上绝对算不得森严两个字,看样子也没什么防备,但他还是让胡离等人花了半天的时间先行查探了一番,直到一切确定无误,才将人手派了出去地。

    这次带来的大部还是天王岭上的山匪,足有千人,他只带了手下一营五百兵士,并不是托大,而是不想这些大秦的军人却在吕梁山这么个破地方损伤在一些山匪手下罢了,身旁这个光头到也识相,并无异议不说,还将指挥大权交在了他的手里,也许是见了那两千余兵士之后,示好的一种手段吧?

    李铜头摸着光头,笑道:“全凭赵将军吩咐就是了。”按照他的意思,大伙儿直冲山寨正门儿,趁着那只老狐狸没有防备,蜂拥而上就是了,不用那么多的麻烦,但他到也有自知之明,眼前这些人别看比山寨的人少上许多,但人家是靠打仗吃饭的,自不是自己这些人可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吩咐下去,冲进去之后,只要是反抗的,立即斩杀,女人孩子也不例外,叫他们上吧。”

    “是。”胡离转身离去。

    赵石接着道:“李寨主,咱们将这剩下的人分分,百人为一队,堵住了下面,别放跑了一个,你看可成?”

    “那我们呢。”草原少女扬起脸蛋儿,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石,满眼都是期待,草原上本来就是强者为尊,便是女人孩子有时也要提刀上马,为部落出力的,见到有仗要打,少女非但没有半丝的胆怯,反而是跃跃欲试,和中原女儿实是大相径庭。

    不用赵石说话,李铜头已经大笑道:“你是我的客人,哪里要客人为自己拼命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第三百五十七章破寨

    readx;第三百五十七章破寨

    午后的阳光照在寨墙上,让这些用树干,和一些泥土石子制成的寨墙看上去五彩斑斓,秋天已经到了,虫鸣之声显得很是操切,但午后的气温并未下降多少,几个巡哨的喽啰耷拉着眼睛,有的坐在寨墙上剔着牙齿,有的则是靠在寨墙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但看上去却要比天王岭上的山匪们富裕不少,衣衫都很整齐,兵刃也都闪着亮光。

    也不怪他们如此松懈,如今吕梁山盗匪虽多,但和前些年已经大不一样了,进山为盗的也越来越少,所以拼斗也就少了许多,到不是山下的百姓丰衣足食,却是因为能走的都走光了,剩下的都只是些老弱妇孺,在山下苦熬日子。

    再者说,这些年也少有人到仙人岭这地界生事,就算是南边的大虎寨,人强马壮的,见到他们仙人岭的人马,还不是得毕恭毕敬的?就是那个李光头,见到林老爷子,也得称上一声晚辈,连大虎寨都是如此,谁还敢胆上生毛来仙人岭惹事?

    寨门四敞大开着,守门的山匪早就找了个凉快地方躲着打瞌睡去了,只剩下三五个年纪轻的,迷糊着一双眼睛,散布在寨门周围。

    嗖的一声锐响,一个蹲在寨墙上的山匪骤然睁大了眼睛,捂着被长箭贯穿的脖子,喉咙里呃呃咕噜着,但血沫子瞬间便已堵住了他的声音,本来很是健壮的双臂在空中无意识的划动了几下,身子便已经软倒在寨墙上。

    临死之前的余光,却是看到同在寨墙上的两个同伴也颓然倒地,鲜血顺着伤处喷溅出来,染红了他的视野……

    下面地一个年轻山匪还没有觉察出异处。只是上面的声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懒洋洋的抬头向上望了一眼,想要张嘴骂人,几滴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顺手擦了一下,却是一片鲜红,愕然的表情刚刚出现,一支疾射而至的箭矢已经穿入了他大张的嘴巴。从他颈后穿出,咄地一声,将他整个身子钉在了寨墙上。

    墙外几人遭遇大同小异,在第一时间便已经被快速清除,几乎是一瞬间,寨子外林木之间,十几个人影纷纷出现,毫不犹豫的上前。将死的人拉进林子,剩下的人则小心翼翼的进了寨门,四下散了开去。

    半晌过后,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已经摸至山腰处的队伍由分散立即聚集了起来。手里握着闪动着寒光的弯刀地山匪们兴奋的一阵喊叫,后面的杜山虎还没等发出命令,已经乱哄哄的呐喊着冲了上去。

    杜山虎脸色阴沉了一下,接着便泛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这些狗娘养地山匪,就是成不得气候,连个统一的号令都没有,就在那些山寨的头领们的带领之下杀了上去,他身边只剩下了二百秦军兵卒,也都在愣愣地看着这些勇气可嘉的家伙们,这要是在秦军军中,就算你打了胜仗。这般做法,不说将这些人都宰了吧,领军的校尉以上军官可都得落个斩立决的下场。

    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杜山虎挥了挥手,带着手下的军兵快速跟在这些山匪卷起的烟尘的后面。

    随着喊杀声,寨子里面终于喧腾了起来,到处是山寨中山匪地惊呼声,甚至有的衣衫凌乱的家伙还不以为是某些人在瞎咋呼。没有严明的军律。也没有临战时的应急措施,等那些山寨的头领们纳过闷来的时候。寨门处已经遍是敌人,甚至连大门都靠近不得了。

    毫无阻滞的冲进以前应该是伤亡最重地寨门,所有地山匪都爆发出夹杂着兴奋和杀意的呐喊声,在几个大头领地率领下,到是很默契的分了开来,也不在身后的寨门处留些守卫,就这样分成几伙儿一头冲进了寨子,四下的喊杀声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当杜山虎率人来到寨门处时,寨子里已经如同开了锅的热水般沸腾了起来,但寨门处却是空空荡荡,赤魔也不知从哪里带人钻了出来,,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的回头向寨子内的方向张望着,他的身后,一个庞大的身影也冒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让人有些惊凛的大弓,撇着一张大嘴,又是蔑视又是羡慕的也在不停张望。

    “老赤,你带人留下来守住这里,别跟人硬拼,山下还有旅帅看着呢,跑不了他们,不行就放他们下去。”

    “哒懒,跟我走一遭,没肉也喝些汤水。”

    “汤水我喜欢。”哒懒裂开大嘴,笑的有些憨。

    杜山虎不以为意,回过头来大声道:“所有人听好了,十人为一队,不要离的太远,弃械伏地者不杀,其余但凡敢跟咱们拿刀子的,都给我杀了,走。”

    仙人岭上的山匪们人数并不少,但突遇急袭,反应自然也慢,也是平静日子过久了,直到天王岭的山匪们冲到了寨子中心,这些山匪才反应了过来,在一些头目嘶声力竭的呼喊声中,才聚集一群乱哄哄的人手,勉强靠着地势,阻住了这些敌人的脚步。

    不断有山匪在山寨的屋子中冲出,加入到厮杀当中去,人群慢慢在这里汇聚,两群山匪们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勇气,嚎叫着高举兵刃,将对手砍翻或是被敌人杀死,这和两军对阵有些区别,两群人并无多少明确的组织,只是认准了敌人,一窝蜂般冲上去混战,其中误伤也是难免,但残酷之处却大体相同,不一时,这处仙人岭上的居所之处便已经尸体遍布,鲜血泊泊流淌了开来,让空气染上了一丝血腥味儿。

    正门冲进来的天王岭山匪还是少了一些,初时还能占些便宜,但到了这里,对方人数越来越多,,房子之中还不时射出些箭矢或是挥出一记冷刀子。让人防不胜防,这时天王岭的山匪们才算是真正尝到了苦头,有些山匪的脚步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退后,若是这么下去,早晚是被人赶出去或是歼灭的结果。

    林城已经脸色铁青的立在了聚义大厅前地台阶上,这里居高临下,下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袭击突如其来。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有谁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跟他花狐作对,从初时的震惊之后,便是不可抑止的狂怒。

    “去,都上去,不要放走了一个,我要扒了这些兔崽子的皮。”这些话简直就是咬着牙一个个字蹦出来的,已经聚在他身边几个山寨头领轰然应了一声。纷纷拽出兵刃,带着自己地人手冲了下去。

    他的身边瞬间只剩下了寥寥数人,一个皱着眉头,衣衫齐整,满脸都是倨傲之色的中年人却是皱着眉头。虽然没有说话,但阴沉的脸色已经让林城感到了他的不满。

    回过头来的林城已经又是一副面孔,故作轻松的笑道:“专使大人受惊了,吕梁山里就是这般。打打杀杀的没个完,等过后儿小老儿再给专使大人赔罪,霜儿,还不陪专使进去饮茶,让大人舒舒心气儿。”

    他身后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地少女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却是细声细气儿的道了一声,“是,专使大人。请随我来。”

    那个中年人哼了一声,眼睛在少女清秀别致的脸上绕了一圈,一丝淫邪的光芒一闪而过,阴沉地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转身扬着头,一声不发的带着两个护卫进了聚义厅。

    林城瞅着那中年人的背影,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也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这些狗娘养的官儿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人模狗样地,但心却都黑到了骨子里。要搁在早些年,早拖出去喂狼了,哼,等在山下站稳了脚跟,早晚跟这个兔崽子算下帐的。

    回过头来的时候,林城的眼睛已经射出了狼一样的光芒,恶狠狠的盯着寨子中间的纷乱的战团,若不是他如今已经老了,恨不能抽出刀子下去亲自将那些敢于捋老虎尾巴地王八蛋们都宰了。

    不过这样的表情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长时间,其他两个方向突然传来了清晰的喊杀声,不一时,潮水般的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最让他心胆俱裂的却是三支敌人后面,一群穿着浅红色服饰的人整齐的跟在这些一看便知是吕梁山中地盗匪地身后,手里攥着式样古怪的直刀,将拦在路上地一些漏网之鱼毫不留情的砍倒在地,举刀,杀人,踏过尸体,向前推进,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们片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之间进行,隔着老远,一股杀气好像已经扑面而来。

    这里不是小说里所说的什么龙潭虎穴,不过是一处平平常常的山寨罢了,山匪们的勇气也是有限,在三拨人马的冲击之下,仙人岭的盗匪已经被冲散了开来,山匪们求胜的**顿时被浇灭,开始是后退,接着逃散,甚至有的人开始跪地求饶。

    一脚踹开屋门,屋子里面刀光一闪,但却在早有准备之下,被横刀架住,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横刀顺势一抹,干净利落的带起一篷血雨,屋子内躲藏的山匪捂着被割开的脖子,打着转儿栽倒在地上。

    两个军兵迅即进入屋内,刀光闪烁间,一个拿着粗劣的弓箭的汉子惨叫了一声便没了声息,战士冷漠的双眼机警的扫过屋内,木板搭成的床铺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哆嗦成了一个个,她的身后竟然还有个五六岁年纪的孩子大哭着,若不是被女人死死拽住,可能早就已经跑到已经被杀死的山匪旁边了。

    两个军兵紧了紧手里的横刀,眼中的杀意渐渐退去,并不打算在这里多留,但转身之际,余光中身后的女人已经站起了身子,手里拿着什么朝他脖子上扎了过来,没有多余的想法,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身子扭转,抬手挡了一下,手里的横刀却是毫不犹豫的捅了出去。

    胳膊上一阵剧痛,他闷哼了一声。但女人却是睁大了眼睛,一截血淋淋的刀锋在她背后露了出来,女人的身体渐渐软倒,那孩子却是连滚带爬的来到母亲身边,撕心裂肺地哭叫声响彻屋内。

    握着血淋淋的横刀的兵士楞了楞,横刀举起,却是迟迟没有落下,那孩子却是扬起小小的脑袋。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上出现的却是一种刻骨的仇恨之色,鲜血顺着刀锋落在他的脸上,看上去狰狞而有诡异。

    军兵脸上出现了犹豫,旁边却是刀光一闪,孩子一头仆倒,小小地脖子已经被划开了一半儿,两个人影在屋中停留片刻,便即转身离去。这在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就像将军说的那般,两国交战,没有无辜一说,经过了这长时间的征战。他们现在最多的念头就是能活着回到长安,那里有他们的家人和亲族,帝国的不论是百姓还是山匪,不论是老人还是孩子。皆是可杀。

    闪亮的刀光如同雪花般绽放,又有两个围攻之人捂着被切开的创口倒了下去,两个健壮地汉子瞬即退后,将那个血染了半身的同伴挡在身后,周围已经横七竖八躺下了十几具尸体,围攻他们的山匪举着兵刃,来回移动,还在寻找机会。但却都有了一丝畏惧。

    “弃械伏地者不杀。”随着声音,穿着浅红色军服的身影出现在外围,接着蛮横的将一群山匪驱赶开去,两个持刀汉子满脸都是血水,眼睛通红,气息也已经有了些紊乱,见包围圈一松,身子一动就要冲出去。但身后地伤重的同伴却是拉住了他们。面对他们的军兵举在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弓弩。

    三个人低声言语了几句。两个持刀地彪悍汉子终于满脸不甘的将手松开,长刀落地,立即便有人上去,将他们踹翻在地,绑上手脚拖走了。

    反抗之人越来越少,得胜的群盗慢慢汇聚在山寨后边的聚义厅台阶之下,几个头领正唾沫横飞的显示着自己的战绩。

    丁氏兄弟那仿佛天神般的身影也在其中,而且声音最大,“哼,葛老四被咱们兄弟给撕了,什么飞天神鹰,还不是被咱们兄弟拽住了鹰毛?”

    “那还不是咱的功劳,要不是咱缠住他,不然凭你们两个笨地如同牛马的样子,能沾着他的边儿才怪……”

    “铁金刚那块滚刀肉可是被咱一刀斩断了脖子,金钟罩功夫再高又怎么样?还是作了咱刀下之鬼……”

    “哼,要不是老徐废了他一双招子,,就冲他的横练功夫,别说是你了,和尚来了估计都得逊上一筹,你有那能耐奈何得了他?”

    “这仙人岭上据说很有些好汉来着,除了你们说的几个,那三把快刀据说可是硬扎点子,咱们没碰到,铁臂人熊那个家伙见机的快,在咱眼皮子底下溜了,嗯,李老狗的几个侄子咱到是碰见了两儿,没话说,怎么也得送他们去见阎王爷不是?”

    “嗯,仙人岭上的硬扎点子没跑几个,大家以后睡觉也安心了些,不过听说林老狗有个孙女可是长地如花似玉,啧啧,到时给兄弟个面子,别跟咱抢行不行?”

    杜山虎这时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前面,沉着脸恶狠狠地盯了这些匪性难除的家伙一眼,本来说地好好的,但一开了打,这些家伙却是没一个听号令的,不过好处到也不是没有,这些天王岭的山匪很是损伤了些人手,但后续跟进的他们却无一人战死,他心里其实却已很是高兴,不过虽不知道赵石为什么要跟这些山匪合作,但这个姿态是要作的,毕竟可不是故意要拿这些山匪当先锋,是他们自己耐不住性子罢了,也不理几个山匪头子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抱肩站立不动。

    直到张锋聚和张嗣忠两人带人来到,整个仙人岭上的残余盗匪已经降的降,杀的杀,清理了个干净,张锋聚更是脸上笑开了花,他这队人手却是收获不错,找到了山寨的仓房,里面有金银之属,更有不少粮食,心里自然高兴。

    聚义厅外,人头满满,杜山虎大手一挥,接着便不出他所料,一群盗匪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和张锋聚,以及张嗣忠对望了一眼,却都是露出了微笑……。

第三百五十八章分配

    readx;第三百五十八章分配

    一行十余人男女掺杂,狼狈的挣扎在山间坎坷而又陡峭的小路上,说是小路,其实也就是稍微平缓一些,曲曲折折将将能够直通山下。

    林城在仙人岭立寨也有二三十年了,自然也留了些后手,这些年年纪渐老,生意又不错,自是意气消磨,早没了年轻时那股子凶横的闯荡劲头,不然数年前也不至于让刚混出些模样的李铜头独占鳌头将天王岭那个好地方抢了去。

    不过林城当时的想头也是有天王岭在前面挡着,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王岭锋芒毕露,他这里也就少了些人注意,也不用时时担心官兵摸上来,却是没想到李铜头一个粗人,却是将天王岭经营的越来越是兴旺,今日更是不顾绿林道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杀上门儿来。

    林城此时喘着粗气,被两个已经长成的侄孙儿驾着,磕磕绊绊的惶惶然向山下逃了去,到底已经是年逾六十的人了,保养的虽好,但体力已不是当年可比,这才刚走了不到一里,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汗珠子向泉水般从浑身各处冒出来,滴滴答答顺着额头淌落下来。

    他见机到也快,一见那些穿着齐整统一,连兵器式样都是一样的汉子,立马就知道不好,这些人不用怎么猜想,肯定就是那位专使嘴里的秦兵了,他和李铜头不一样,也许李铜头在这里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和人硬拼一场,打不过再说,但林城从入山为匪之后,就从来没起过跟官兵硬抗的念头。

    所以他努力结交官府,靠着人手作一些力所能及的买卖,有粮有钱之后。便也松懈了下来,绿林道?官兵一到,什么绿林道?还不都得土崩瓦解?

    他到也是狠绝,根本不看战果,回去召集了一些亲近族人还有那位专使大人,拿上一些容易带的值钱物什,立马从后山的一处山洞逃下山来。

    回头望了一眼呆了都不知道多久的山寨,别地到还罢了。人手没了可以再找,族人没了,只要他在,家就不算完,最让他心疼的还是这些年的积蓄,咬着牙根子,连心都在滴血,心里更是赌咒发誓。一定要回来讲这些王八蛋一个个剥皮抽筋。

    他已经想好了,到了山下第一件事就是先稳住这位专使大人,就算是把孙女给了他也在所不惜,再之后就是断了天王岭跟鞑靼的买卖,接着再慢慢收拾这些狼崽子。他在吕梁山里呆了这些年,吕梁山内的山匪靠什么活着再是清楚不过,只要跟他些时间,收拾这些人再是轻易不过的。

    这时前面扑通一声。那位很有些官威的专使大人却是一个踉跄滚倒在地,在山石上滚了几圈,这才被两个护卫七手八脚的拽住,帽子也飞了,身上地衣服也撕开了口子,又是枝叶又是土的,脸上还蹭破了一层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位专使大人到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不然也不会接这个进山跟山匪打交道的差事,被人拽上一把,噌的一下便已经站起了身来,正见林城被两个人驾着惶惶然跑过来,心里的火气可是蹭蹭往上窜。

    进山跟这些山匪打交道本来就很失他这个朝廷六品官儿的身份了,都这些日子过去了,不但没将万户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办成,还弄了个灰头土脸。这回去怎么跟那位万户大人交代?

    想到那位完颜大人如同饿虎般刮人心肺的阴冷目光还有那杀人不眨眼地手段。这位专使大人心里的火气像骄阳晒雪般消了个干净,只剩下心里的一片冰冷和绝望。

    他也是从军中出来的。军中的规矩也是简单地很,事情办好了不定有赏,但事情办砸了,说不定就得掉脑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行军法杀人简直就是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别说就他一个六品官儿,就是朝廷的三品监军留后大人也不是说宰就给宰了?更何况那位万户大人现在正在气头儿上,一万精锐军兵到了现在,几乎折了三成,几个心腹将领,一个战死,一个重伤不起,自己就这么回去还能落得个好儿?

    “大人,大人伤着了没有,霜儿,霜儿呢,快过来,给大人看看……大人您也别着急,后面那群王八蛋追不上来,下了这个坡儿也就是平地了……”

    中年人此时也没了跟这人计较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人分外的惹人厌,刚挥了挥手想将这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地家伙赶走,但随即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这次的事情办的虽不顺利,但完颜大人也没给自己固定的期限,要说这么回去可不是个事儿,眼前这人是吕梁山里的地头蛇,就算没了寨子,但人头肯定是熟的,自己这条性命还是得着落在这人身上。

    也不理身在何处,自己的狼狈样子有多糟糕,却是立马换了一副脸色,“老林啊,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你说我可是胆小之人?”

    饶是林城老奸巨猾,也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也不知这位到了山上就趾高气扬地家伙为什么转脸就换了这么一副面孔,只有连声道:“那是,那是……”

    瞅了一眼依旧隐约传来杀声的山寨,这位专使大人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但好赖没看见追兵的影子,故作镇定的拍了拍林城的肩膀,笑道:“没了这座寨子,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走,咱们边走边说。”

    “大人的意思是?”

    “万户大人要是秦人的脑袋,将这些秦人赶出吕梁山也可,只要做到一样,你就可以得到万户大人许给你地东西,大人宽厚,我们这样出去虽然也不会过多怪责,但军中讲究一个赏罚分明,事情没办好,自然也没有赏赐。

    你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应该明白,要想在外面过地好,要金有金,要银有银,要女人有女人,没万户大人护着,想都别想。

    咱们这些年虽第一次见面,但却已经有些交情,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点道理应该是一点就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人……明白,关帝山以南是不能呆了,关帝山北面有小人地一个结义兄弟,人脉也广,朝他借些人手……他应该不会推脱,来回大半个月总该够了,不过万户大人那里可还等的及?”

    “好,只要你尽心办事,自有我在万户大人面前给你说话,走,咱们马上就走。”

    两个人都各有自己的心思,说的也未必全是真话,但相视一眼,却都泛出了笑意,不过值此之时,这笑容怎么看都带着苦涩。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也没碰见什么意外之事,毕竟赵石也不是神仙,仙人岭方圆五六里,又和其他山脉相连,想要围起来就是人数再多一倍也是妄想。

    这些人虽都已累极,但也不敢在山下停留,此时自然是想着离仙人岭越远越好,急急惶惶便钻进了山中枝叶茂盛的林子之内,不一时便没了踪影。

    ……。

    “赵将军,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仙人岭也没这般容易就落在咱手里,这事后的处置还得将军来说的。”这里已经是仙人岭寨子的聚义大厅,李铜头心情大好,乐呵呵的道了一声,不过这话也是半真半假居多,和官兵合作,官兵没有一个损伤,而自己却损失不少,怎么能让人舒服的了?不过要说拿这么小的代价拿下仙人岭,又没让对方跑了几个,这损伤却是又有些微不足道了,别看只是简单的三面突袭,对于这些山匪来说就是个了不得的计谋。

    山上怎么说也有一千多号人,正面攻打唯恐人手不够的,哪里还敢分兵?占着突袭的便宜,自己这里又是人强马壮,也许拿下仙人岭应该不算什么,但那伤亡估计怎么也得倍于此数,毕竟林城在仙人岭经营 多年,不是泥捏的菩萨。

    这次虽是分散了兵力,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仙人岭上的山匪有的甚至连刀都没沾上血就被吓的逃散了开来,却是减少了不少的伤亡,这么说来,这话里却也有一半是真的了。

    赵石也不客气,他心情也是不错,自己的这些属下怎么能是山匪比的,死伤一个都比十个山匪值钱,这样的结果最好。

    “这些俘虏的人里面我要挑几个,剩下的都是寨主你的,怎么处置我都不管,再一个,山上的粮食还有那些财物,粮食我要一半儿,财物我只要两成,就当是给受伤的弟兄们了,寨子我也不要,大当家的,你看如何?”

    李铜头大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赵石狮子大开口,立即便道:“成,就这么办。”

第三百五十九章庆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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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吱呀呀刺耳的声音中,潼关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早已经在关外列阵等候的大秦官兵如同入海洪流般陆续涌了进去。

    旌旗招招,刀枪雪亮,铁马兵戈声中,这些血战而归的大秦将士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欣容,血战半载,便是最勇猛无畏的将士也动了思乡之念,如今也算得胜而还,其中不少立功将士少不得有衣锦还乡的心思的。

    众军护持当中,一辆马车缓缓顺着这股铁流移动,窗口处的布帘微微掀起,李玄道侧首北望,目光沉沉,却没有多少喜色在里面。

    汾水之畔,两军鏖战,画角铮鸣,尸横遍野,汾水为之赤,战士的雄壮的呐喊声,两军冲撞的巨响,还有人马临死前的悲鸣,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还在眼前,那注定也许是他人生中最浓烈的时刻。

    这一回来,便是能得尝所愿,这一生之中,也许再无统帅千军万马,与敌会猎于阵前的机会了,幽深的目光仿佛要穿过黄河,再度回到那血战方息的战场故地。

    “大帅可是累了?”已经先自回到潼关布置周全,这时出关相迎,与李玄道同乘一车的李廷之见他神色不属,小心问道。

    有些自嘲的一笑,放下车帘,身子微微后仰,靠在身后柔软的坐垫上,“人心不足啊……沃晨,你说人生于世间,劳劳碌碌一生,图的个什么?”

    李廷之一愣神儿,却没想到这位向来以沉毅果敢著称的王爷竟是问了这么一句伤怀的话出来,微一沉吟,却是笑道:“都说天予万物与人,但人却无一物予天。和该劳碌终生,不然岂不是一无是处了?大帅代天行事,当驱策万民,使其各尽其力,各值其责,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如此。上不负于天,中不负于列位先皇宗祖,下则不负于黎民百姓,此诚为大秦之幸事也。”

    李玄道略微颔首,此时并不需听这些皇皇大言,只是兄弟相争,图穷匕现,前路茫茫。不由心生感慨罢了,那个位置既然争了,便无什么退路可言,也不需人时刻提醒,前唐太宗世民。弑兄杀弟,还不是流芳百世,为世人所称道?大秦自立国以来,皇位之争屡屡不绝。大权在握,乾纲独断,凡有能为手段者,谁不觊觎?

    想到这些,雄心渐起,之前的些许抑郁已是一扫而空。

    “沃晨,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不出大帅所料。朝中已经来了钦使,大帅你可能想不到,来的人是谁?”

    “呃?”

    “驸马都尉,奉节郎韩文魁。”

    “是他啊……”李玄道眼中地光芒有些阴寒,这韩文魁于先帝在时声名不显,只是知道有些勇力,乃河中韩家旁支,以家世而适公主。值守内禁。和正德诸子都无交通,不过新帝登基。却是派了这人看押废太子李玄持,如今却到这里来宣旨了?七弟做的也太明显了些吧?

    “京中传来消息……。”李廷之微微一笑,接着道,“不知怎么,那位又翻起了旧账,巩义县令徐闻当年上了一份折子,碾转竟然传入宫中,不过被先帝压了下来,不知怎的却为那位看到了,其中事涉刑部兵部,据说有人冒充刑部压官,文书上还有刑部,兵部印鉴,并不是仿冒,但事后在京里一查,可是绝无此人,此事后来还与巩义匪患事又牵扯在一起,可能是牵涉太广,又有损朝廷颜面之故,先帝并未彻查到底,若是查,也是暗中行事居多。

    但这位可是不同,立时严令刑部兵部彻查上下,这陈年旧事翻出来,事又不小,多数还是冲着废太子去的,如今京里太子余党可是人心惶惶,良机难得,天赐不受,反肇其祸。

    大帅是打算今晚庆功宴后再行受旨,还是庆功宴前呢?”

    “好,成败在此一举,传令下去,今晚张培贤驻守外城,其余所有东征将领,于我府邸会宴,吴晨洲于我府内值守,宴席期间,不得放一人进府。

    至于圣旨嘛,宴会之中,召韩文魁入我内府,就说我伤情还重,我在内府接旨……”

    “是。”想到今晚之事,李廷之声音也有了些颤抖和嘶哑。

    夜晚慢慢降临,潼关之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大军入关,梳理防务,整顿营盘,十余万大军出征,回来的只有七万余众,损伤不可谓不重,征战数月,刀光剑影,军士也都疲惫不堪,有的安顿好了驻扎所在,倒头便睡,不过这只是扑通军兵而已,上下官佐却是不得清闲的,这一天都是走马灯般在帅府营盘间来回转悠。

    尤其是帅府上下,又要给大军运送粮秣,协调诸事,将阵亡以及立功官兵名册整理清楚,以待朝廷颁赏和抚恤之用,又得准备晚宴,最头疼是还是此战虽已结束,但河东有十数万户百姓迁入大秦,此事已然持续数月,大军回转也标志着此事接近尾声。

    但饶是如此,一些接收百姓的郡府官员还滞留于潼关,后续地事情比之前还要纷繁复杂,虽然朝廷户部已然派人来处置,但这些人初来乍到,怎也不如帅府之人在潼关人头来的熟悉,监造名册,分发户籍以及分发于诸府郡县等等,都需要帅府上下参与。

    如此多的事情,到了大军入城之后,帅府上下官佐哪里还有半点清闲时光,都忙的脚不沾地一般。

    魏王殿下,东征大元帅回府,所有潼关留守官佐以及滞留于潼关的地方官吏都是帅府门前相迎,但魏王李玄道此次东征受了重伤,只是稍微露了一下脸,便坐着准备好的轿子进了府邸,让那些准备了一箩筐好话的官吏们失望不小。

    到了傍晚时分,大军才陆续安置完毕。各个军营中热腾腾的酒肉流水价地送上,便是已经睡下的人也都爬了起来,城中军营处处篝火,将天都染成了粉红色,大战归来地官兵们大声笑着,跳着,满嘴流油的喝着酒水,整个潼关到了夜晚却是渐渐热闹了起来。

    帅府此时也是灯火通明。各军将领安置好了部下,陆续开始向大帅府邸聚集。

    张承和郭猛两人并辔而行,郭猛精神还好,汾水河畔一战,到底让他出了一次风头,唯一不美的就是没有全部拦住那些金兵,让大帅受了重伤,不过斩首也有近千级。功名册上多少可以记上一笔地。

    相比之下,张承却是有些阴郁,这次出征河东,虽无小过,亦无大功。他带来的一千西北铁骑却是折了三百余人,他出身延州张家,父亲更是延州指挥使,但家门之中的规矩也严。子孙不得荫补官位,于此也断了许多人不思进取,只等着享受荣华富贵的念头。

    可以说张氏一门出来地将军都是实打实用军功换取地官位,这次赴潼关应援,家里可是有不少人争着抢着来的,但最后还是他独占鳌头,应下了这个差事。

    但这个时候呢,只立下了些微之功。次次都是偏师,不但损了延州军的名头,这回去之后恐怕也难交代啊,还有佩官那边……。

    “老张,这次回去有什么打算没有?”

    “打算,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你也不是没听说过,回去之后不挨上几鞭子那才叫见鬼呢,打算?有个屁的打算……”

    “我说老张啊。要说你们弟兄几个都是人中之杰。但咱郭猛就是佩服你,遇事沉得住气。心思又好使,咱是个粗人,有时候难免犯浑,这脑子也不灵光,这些咱自己都知道,但这个时候你怎么也没个想法?”

    “呃,这话怎么说?”

    “前些日我家老爷子来信儿了,秦州镇军禁军已经抽调一空,咱这次回去,起码儿这官儿得升上一级吧?先回秦州是一定的了,但我家老爷子也说了,南边儿看样子要起战事,要想立功,还得去南边儿,就等着我回去,老爷子那里立马给安排一下,启程去南边呢,你们延州就没个动静?”

    “你是说巴蜀……。”

    “没错,仗能不能开打咱不清楚,但总归又是个机会,你就不动心?”

    沉吟半晌,张承缓缓摇头,“南边的情形我也听闻了一些,看来圣上雄心不小啊,但巴蜀多山,气候温润,我们西北兵和你们秦州兵不同,都是爬冰卧雪出来地,到了那里恐怕施展不开,就算我们延州有心参与,朝廷也未必肯用啊。”

    郭猛呵呵笑了起来,凑近一些道:“咱们秦州兵到是有些合适,但老爷子来信就说,秦州苦无大将率之啊,咱郭猛虽然狂妄了些,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不是上面有老爷子在,这次潼关应援哪里会轮到咱郭猛领兵?

    所以我当即就推荐了你,这事其实好说,只要延州那边放人,咱立马叫人快马报于老爷子那里,恐怕还没等你领兵回到延州地界,这调令就能给到你手里,怎么样?到时候郭猛宁肯在你麾下任个别将,咱们兄弟一起去南边走上一遭?”

    张承听他说完,先是愕然,接着心里便是一喜,想了一会儿,大笑着拍打着郭猛地肩膀,“好,不管事情成于不成,这个情哥哥领了,好兄弟。”

    这事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张承脸上也多了些笑意,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但郭猛却是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道:“老张,这潼关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要是能早走还是早走的好。”

    “这也是你家老爷子说的?”

    “不是……咱怎么也瞧着潼关那些人不地道,就拿这次战事来说吧,咱们西军可是损伤不小,这还不算,鹰扬将军赵石那里却是陷在了汾水西岸,大帅怎么行事咱不敢说,但救援他们的却是段其豹那个王八蛋,听说跟金兵打了一仗,损伤不小,但五千人硬是没把人接回来。

    详情咱不清楚,咱不是说,和赵将军咱是闹过生分的,但他这个人咱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大军决战,杀敌不过数万罢了,他这次东征却已经俘敌万余,每次都是先锋,这就不得不叫人佩服了。

    以他地本事,还能叫人堵在汾水西岸全军皆殁,连一个报信的都没回来?搁我这里是不信地,不过他们做地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吧?也不怕旁人心寒?更不怕朝廷怪罪?所以咱就琢磨着啊,还是赶紧回去为好,不然不定那些人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张承微微颔首,也是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这事也就咱们兄弟说说,你可别出去乱说话……”

    郭猛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哼,这事谁心里没个谱儿?不用说大伙能不清楚?”

    “但这事不能从咱们口里说出去,叫人抓住把柄就是祸患,不过你说地也对,这潼关确实不是久留之地,修整两天,咱们就走,这两天你管好你地嘴巴,别给你家老爷子找麻烦。”

    “成,听你的,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给段其豹些颜色瞧瞧的,娘的,算这个王八蛋走运……”

    两人低声谈话之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帅府门前……。

第三百六十章庆功(二)

    readx;第三百六十章庆功(二)

    帅府会客花厅,如今已经排开了宴席,一众军中将领将腰间佩刀解下,递于帅府衙兵,一边笑着相互打着招呼,各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然后在仆人带领之下,按照早已预备好的座次陆续入席,职位高些,像李敢当等人还矜持一些,低声相互私语,并不高声啸叫,但那些职位低些的军中将领却是不管这些,酒菜还没有上来,便已经找到交好之人,勾肩搭背,肆意高声说笑,此时大伙儿也大多都是明白,这宴席恐怕就是庆功宴了,什么是庆功宴?大家挨个叙功,听说朝廷的钦使也已经到了潼关,这次东征打的金狗狼狈万分,虽是没有夺得寸土,但也是扬国威于异域,大大长了大秦的威风,这赏赐还能少的了?

    既然作如此想法,那些领兵校尉们多已经是抓耳挠腮,一边跟人说笑,一边已经在心里细数这次自己立下的功劳,到时候大帅叫到自己的时候,又该如何应答……。

    月上栏杆,在外布置防务,也是原潼关一众将领也纷纷赶到,又是一番扰攘,这时添具帅府长史的李廷之才来到大厅,接着酒菜吃食便流水般送了上来,气氛越见热烈,众人也知这位魏王殿下向来清简,不适奢华,潼关帅府内根本没有养艺人舞妓,这些人虽是征战日久,心头早已经憋满了火气,但此时也没人触这个霉头,到是一些将领为了助兴,间或出来舞上一段刀剑,惹的满堂喝彩这才团团作揖退下。

    正热闹间,厅外却是传来声音,“大帅到。”

    呼啦啦一阵桌椅响动,众人都是站起相迎。花厅台阶之下,两个衙兵掺着脸色带着苍白的魏王李玄道漫步走了过来,从李玄道受伤,到撤兵回转潼关,除了李玄道心腹将领之外,李玄道已经多日没在人前露面,军中多有谣传的,此时众人见李玄道强自带着欢容。脖颈之间还围着一层白布,隐隐间还能看见些血渍,便是李敢当这等心机深沉,隐约觉得不对的,心中也是暗自一惊,原来大帅真是伤的不轻。

    到了大厅门口,李玄道挥臂将两个衙兵推开,示意他们退下。这才举步慢慢走进了大厅。

    “大帅……”立马有人离座想要上前搀扶。

    李玄道却是摆了摆手,皱了皱眉头,让他们退回去,身子挺直,来到主座坐下。笑道:“都站着干什么?坐下,坐下。”

    见众人纷纷坐下,这才接着说话,但声音一直都不很高。时不时微微皱眉,李敢当微微瞄了一眼,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常年驻守京师,和这些边镇的将领不一样,见惯了官场上地尔虞我诈,再加上这几年李家江河日下,他行事也越加小心翼翼了起来。皇位之争虽说已经算是落幕了,但这位魏王殿下还是手握兵权,领兵在外,一旦闹将起来,可不得了,这些日子他都担着心事,生恐这位魏王殿下受伤是假,打着的是以弱朝廷戒心的主意。现在看来却是他小心过头了。

    不过瞅着下首张承郭猛等人不咸不淡的表情。心里也是一堵,赵石所率京兆。先锋两军生死未卜,都说已经陷在了汾水西岸,别的都还算了,鹰扬将军赵石少年得志,他有意示好,但却被驳了颜面,心里说不恼恨那是假的,但他侄女李金花可也在赵石麾下,这个侄女自小养的他府里,视同己出,再加上如今李家年轻一辈也就数这个侄女最是出息,就算是个女儿家,也未尝不能支撑李家门户的……。这次让她来潼关看来真是错了……

    “此次东征,大家浴血敢战,无一人怯敌退缩,也无一人违我军令,本帅甚是欣慰,唯一不美地就是看着你们一个个都神完气足的,本帅却是挨了一下重的,这些日子连酒都不能碰上一下,着实气闷的很啊……”

    众将本是正襟危坐,都作侧耳聆听状,这句玩笑话一开口,众将都是愕然了一下,接着便是哄堂大笑了起来。

    “此战全是大帅运筹帷幄之功,我等不过是出了些小力罢了,我等无恙,却让大帅为敌所伤,着实惭愧啊。”

    “大帅不避锋矢,身临阵前,当为众军之楷模,受了伤都是我等保护不周之过,我等心里也都不好受的紧呢。”

    “幸亏大帅没出什么事,不然我等可是百死莫赎其罪了。”

    “大帅乃我大秦柱石,可要好好将养身子……”

    “好了,好了。”李玄道笑着压了一下手,让大厅重新静了下来,这才接着道:“事先说好,本帅可没有半点怪你们的意思,不过今日这酒却是不能沾了的……”

    说到这里,李玄道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惆怅之色,“此战过后,也不知哪天再有领军的机会了……”

    听了这话,李敢当面皮一紧,暗道了一声,终于还是来了,他也知朝廷断然不会让一个藩王就这么手握重兵下去地,功劳越大,这猜忌也越深,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京东几乎所有军旅都在这位魏王殿下的手中握着,只要一点火星……

    果然,下面立即便有人问道:“大帅为大秦屏藩,以后怎会没有领军的机会……”

    还想再说,但身旁之人却已经拉了拉他的衣襟,这人也是个莽撞的,和他一般地人话刚要出口,却被他抢了先,再看那些阴沉着脸色的魏王心腹将领,心里立马便也琢磨出了味道,但他们毕竟都是武人,就算是明白也许是朝廷下旨,要召还魏王,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谁蠢的去接这个话茬。

    见大厅整个寂静了下来,那个莽撞出声的领兵校尉也讪讪坐下,李玄道却是微微一笑,“不谈这个,扫了大家地兴致,是本帅的错,来呀,将那几坛皇上赐下来的贡酒抬上来,今晚众将一个都不准走,不醉无归,这是本帅军令……。”

    “谢大帅。”

    众将这时才都松了一口气,李敢当也暗自有些差异,王缨等魏王心腹将领竟然没有借题发挥,难道是得了魏王命令,不过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啊……

    环视众人一圈,李玄道接着道:“李廷之。”

    “在。”

    “你陪大伙在这儿,本帅还要接圣旨,大家不需拘谨,你等都是有功之臣,相信朝廷封赏即日可到,本帅唯希望诸位能戮力国事,为国效忠,朝廷必不吝封侯之赏,本帅便是今后再无领军的机会,也定觉脸上有光,你等可明白?”

    “是。”

    “大帅教训的是。”

    众将站起身来,都是一脸肃然,便是有些心事的李敢当等人此时也一脸敬服之色。

    李玄道说完这些,才慢慢起身,缓缓走出大厅,在几个护卫衙兵的搀扶之下消失在夜色当中。

    身后大厅之中,静了半晌,才又渐渐欢悦,一些仆役更是将几坛红绸裹着的贡酒抬了上来,片刻之间厅中酒香便又浓郁了几分,众将也都放开了心思,开始轮流敬酒欢笑……

    帅府内宅,韩文魁在正堂间来回踱着步子,脸上平静如水,韩文魁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面皮白净,唇上留着短须,看上去很是威严地一个人,本朝的驸马都尉并不好当,但比起唐时那些窝囊的驸马们来说,却还要幸福的多的,主要是没那么多的绿帽子顶在头上,公主们也都不是彪悍的河东狮,所以不须时时为内宅之事担忧。

    但要说这前途嘛,却也未必比唐时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宣武十一年,驸马都尉兼殿前将军屈适昭勾结皇子反乱事败后,驸马都尉们的日子也就都难过了起来,一般官职都不会太高,也都不是什么要职,,更多地便是庸庸碌碌一生,毫无作为罢了。

    像韩文魁这般得君上信任地更是少之又少,归根到底,并不是因为他这人有过人之才干,不过是因为他为人谨慎,娶的又是当今圣上地姐姐罢了,这个韩文魁心里如同明镜一般,他也知机会难得,所以行事起来他也只认准了一条,皇上让怎么办他就怎么办,绝不自作主张。

第三百六十一章

    readx;第三百六十一章

    听见外面脚步声响,韩文魁心里一紧,低头又仔细整理了一下官服,他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不可能是旁人,一定是那位手握重兵的魏王殿下了,这位当今圣上的皇兄,以前跟废太子争位的魏王殿下领兵在外征战,回到潼关不是第一时间来接旨,而是以旅途劳顿,伤情加重为由一直拖到这个时候,实是已经怠慢到了极处。

    再瞅瞅这内府周围,守卫森严,接旨之处不是设在正堂,而是选了这么一处僻静所在,韩文魁脸上浮现出些许冷笑,废太子李玄持谋逆,下场如何?这位魏王殿下可能没有见到那位太子殿下在西山灵寝的凄凉景象吧?若是见到昔日权倾朝野,风光无两的太子一夜白头,神思浑沌的样子,也许这位魏王殿下也就不会摆下如此场面了。

    脚步声临近,韩文魁收起了心思,脸上也变得面无表情。

    “把圣旨拿过来。”

    听见他瞅着森冷的声音,旁边的捧着圣旨的小太监身子一个哆嗦,却是赶紧将手中的圣旨捧了给他。

    “东征大元帅魏王殿下到……”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魏王李玄道随着声音漫步走了进来,此时的他却是双目如鹰,神完气足,和在大厅之上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虚弱惆怅完全是两个样子。

    “魏王李玄道接旨。”

    李玄道刚迈步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声,脚步微顿,接着却是毫无迟滞的走了进来,眼睛也不瞄一下站的笔直的韩文魁,径自来到主位上坐下。

    两个跟着来宣旨的小太监目瞪口呆之余,身子都已经吓的颤抖不止。眼睛骨碌碌转悠着在面无表情的韩文魁和混不在意地李玄道身上来回扫着,谋反这两个要命的字在他们嘴边转悠着,但就像被塞住了一样不能吐出口来。

    “魏王接旨。”韩文魁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如同毒蛇般吓人,紧紧盯在魏王李玄道的身上。

    李玄道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坐。”

    “圣旨在此,如见君颜,殿下可是想谋逆?”

    “谋逆?”李玄道终于冷笑了一声。“让我猜猜,这圣旨里说的是什么?是不是召我本王回京,嗯,你应该还有一份暗旨,若我这里有什么不对,是不是就要当场拿下,递解回京?老七到是打的好算盘。”

    “大胆。”韩文魁闷哼了一声,“雷霆雨露具是君恩。王爷身为大秦臣子,又是皇家贵胄,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好胆气,到是没看出来,不显山不露水地七弟却是养了许多好狗。一封圣旨就想让本王回京引颈受戮?哼哼……”

    见韩文魁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李玄道咬着牙笑了,脸上也布满了杀气,“长安巴掌点大的地方。养出的都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本王亲临战阵,浴血杀敌的时候,七弟在干什么?本王为国戍边,不辞劳苦,我那位好七弟又在哪里?哼,现在就连他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对着本王叫唤?你是没见过本王行军法杀人,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李玄道也再不想跟韩文魁废话,厉声道:“来呀,还等什么?”

    韩文魁眯了一下眼睛,却是毫不动容,只是微微冷笑道:“王爷,下臣奉劝您一句,此时幡然悔悟,接了这圣旨。让臣下陪着您回京还有些余地。不然……哼哼……”

    李玄道并不答话,却是一把将脖子上缠着的白布撕了下来。上面还有条红印伤口,不过已经长出了新鲜嫩肉,白布上的那些红色血渍不过是颜料涂上去的罢了。

    两个小太监这时已经被吓地浑身抖若筛糠,都堆在了那里,屋子外面脚步纷乱,刀刃碰击声,兵刃砍入**的钝响声,以及被杀之人临死时带着不可置信意思的惨叫声,不过也只片刻功夫,外面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屋中明亮的灯光照在一坐一站两个人的身上,脸色却是更不相同,让空气中都好像充满了令人窒息地味道。

    甲叶摩擦声响起,一队人已经来到屋门之外,屋门一响,吴晨洲大步走了进来,浑身披挂的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血腥气,手里握着的横刀上面犹自带着未曾干涸的鲜血,脸上也满是杀人过后地煞气。

    吴晨洲本是李玄道自小就在一起的伴读,随他征战疆场已然多年,最是得李玄道信任的心腹,但看见吴晨洲进来,李玄道却是瞳孔收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常年在他身边的亲军统制,眼神之中有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愤怒。

    吴晨洲碰触到他的目光,却是惶然转开,来到韩文魁面前,躬身一礼,“大人,外面的人处置干净了,这里都是我地心腹之人,有事还请大人吩咐。”

    “下去吧,此功不小,难得你这么多年还忠心耿耿,我会如实上奏圣上的。”韩文魁摆了摆手道。

    “这是末将份内之事……。”吴晨洲还想说些什么,但蠕动了半天嘴唇,最终却是转头大步走向屋门,自始至终,却再没看向李玄道一眼。

    “好……。好……”李玄道却是连说了两个好字,屋门之外厮杀也只片刻,砍杀的并不是这位钦差大人带来的宫中护卫,而是数个守在屋门前面的帅府衙兵,这些人跟随他多少年了,声音上一听便知,吴晨洲一进屋门,他便也知道,这次却是自己信错了人,先是有些不可置信,接着心中已经一片冰冷。当此之时,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吐出这两个字,他便已经闭紧了嘴唇,盯在吴晨洲身上的目光也收了回来。

    吴晨洲脚步微顿,接着便快步出门而去,脸上肌肉抽动,屋子外面的人见了他这副狰狞的样子。都是齐齐退了一步出去。

    “殿下不必怪他,他本就是内衙之人,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若是殿下能顺利奉旨回京,本也见不到这一幕地,可惜……”韩文魁脸上并无多少得色,他也算是本个读书人,知道史上那些见公主王爷倒了台,就往死里作践地人多数都没好下场。唐时这样的例子一找就是一箩筐,这个时候可断然不能出了什么差错地。

    “魏王李玄道接旨。”

    这时他也不再管这位魏王殿下没有跪倒在地,而是将脖子扬的高高的,反而心中一阵怜悯,这些皇家子弟。一旦事败,这脖子昂起来了,就算再低下去也是无济于事,这也算是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吧?

    展开黄绫圣旨。圣旨也是简短,“魏王劳苦功高,又受重伤于阵前,朕心甚痛,诏即回京修养,以全思念之情,钦此。”

    将圣旨一收,接着便道:“来呀。准备好车马,护送魏王殿下回京。”

    ………

    帅府前厅,此时厅内已经有人喝的面红耳赤,声音越发高昂,不过坐在上首的几个人却都是浅酌即止,便是那些低级将校给他们敬酒也不肯多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军中尤其如此。

    伴随着东军西军之间的隔阂。这些将军们更不愿意多喝了,大多时候。这些人都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身为半个主人的李廷之虽然极力想活跃气氛,但也是枉然,两边人都是笑里藏刀地模样,冷淡疏离到就算碰个杯子都得他说个口干舌燥才成,不一会儿功夫,他便也安静了下来,不愿去作那夹心馅饼了。

    这些低级校尉们却不管那么多,大胜归来,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还活着,这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荣华富贵等在后面,不笑不闹成什么话?他们还没到上首这些人那个位置,所以必然也少了他们的城府。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已经喝的面红耳赤,正俯仰大笑的校尉噗嗤一声将酒喷了出来,脸色瞬间便已转为苍白,一手更是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过片刻间,斗大的汗珠子就已经从额头上淌了下来,接着整个身子便缩成一团儿,毕竟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汉子,就算已经疼地无法忍受,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也没喊叫上一声儿。

    见到这个场面,周围的人先是一愕,接着立即惊呼四起,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离的远些的人还没发现这里地异样,但不过一会儿,相继便有数人晃着身子栽倒下去。

    “不好,酒中有毒。” 一时间大厅之中惊呼之声四起,整个大厅立时乱作一团。

    噌的一下,李敢当和张承等人已经站起了身子,脸色变的铁青,转首向李廷之看了过去,此时饶是他们喝酒喝的少上许多,也已经觉得腹部微微绞痛。

    郭猛一手捂着肚子,脸色已经狰狞如鬼,一脚将桌子踹翻,伸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腰刀在进屋之前已经交了出去,狂怒之下,抄起身后地小椅,照着对面满面愕然的段其豹就扔了过去,段其豹只是下意识的用手一挡,椅子碎裂,整个人也被砸的翻倒在地。

    他也是个火爆之人,哪里肯吃这个莫名其妙的亏,站起身来怒吼了一声,就向郭猛扑了过来,郭猛旁边的李驰勋早就已经看段其豹不顺眼,这时自觉是着了对面这些人的暗算,更是怒火攻心,不等郭猛上前,已经噌的跳了出去,揪住段其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老拳,段其豹也不示弱,立时还以颜色,两个人当即扭打成一团。

    “这是大帅地意思?”

    盯着李廷之,李敢当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平日总是笑眯眯的双眼更是好像点燃了一团火焰般跳动不定,让人不敢逼视。

    但更让人惊讶的却是李廷之额头上也渐渐冒出了汗水,脸色迅即转为苍白。对面的王缨等人也是捂着腹部瞪着眼睛看了过来。

    就像是被一只鬼钻进了屋子,厅内气氛诡异到了,侍候的仆人们惊慌失措之后,已经有人出去将外面地衙兵叫了进来,到了这个时候,厅内所有人都捂住腹部开始打晃,有的人已经开始呻吟出声,段其豹和李驰勋两个早已被人分开。犹自怒目相向,不过显然,两个人地肚子也不是铁打地,都拼命忍着腹部的绞痛,不想示弱于人罢了。

    李廷之有些虚弱地声音才响了起来,“快,传大夫进来,所有人不得离开大厅半步。查,给我查,是什么人下的毒。”

    半晌过后,几个满头是汗的老大夫已经被帅府衙兵几乎是驾着闯了进来,几个大夫瞅着厅内一众倒卧在地地将军们被骇的面无人色。

    直到在连声催促之间。给众人一一看过,几个老大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碍事,抠住他们的喉咙。把东西都吐出来就成了,大多数中毒都不算深,这毒药却是没见过,得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才知道中的什么毒。

    不过……。”

    为首的老大夫拿手指指点了几个人,“他们中毒深一些,我们给他们开个方子,将养上十天半月才行。”

    接着大厅之中便是一片呕吐之声。刺鼻难闻的气味儿立时弥散了开来,那些帅府侍卫们更是轮流出去弄来清水,给这些吐的头昏眼花的将军们灌下去,接着再吐,直到这些将军们恐怕将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这才作罢。

    已经吐地绿了脸的李廷之一把推开侍候在旁的侍卫,“怎么样?是什么东西内有毒?查出来没有?嘿嘿,真没想到。大伙没死在战阵上。却差点在自己家里被人毒翻了,去。派人围住大厅,还有府内厨房,有反抗者杀,给我查,是什么人下的毒。”

    几个老大夫虽都行医多年,经验丰富,但毒药千变万化,他们可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中毒不深还能治,但若说像小说中所写,拿鼻子一闻,就能辨别出那种东西里有毒却是瞎说了。

    但这几个大夫到也有办法,立时让人弄来一些府中地活物儿,一样一样试过去,不一时,便已得出了结果。

    众将虽是吐的已经有气无力,好歹这条命没丢在这里,这厅内气味实已难闻到了极点,但没查出是哪里出了毛病之前,别说旁的,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甘心,也团团围在四周,眨也不眨的观瞧。

    “贡酒内有毒?”一片抽气声响起,多数人都是目瞪口呆,心里往外泛着凉气。

    “胡说。”李敢当此时须发皆张,一把抓住了一个大夫地衣领子,立即将人提了起来,厉声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皇上赐下的东西,怎么会有毒?”

    “哼,那可未必,这些酒是赐给大帅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接口道。

    “闭嘴。”李廷之凶狠的目光射向人群,好像要将说话的人找出来吃掉一般。

    “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帅领兵在外,朝中早有人想……如今大帅东征方自建功归来,自己还受了伤,这手段就已经到了,宁不让人心寒?若不是大伙一个人没喝多少,这时枉死城中还不定要添多少冤魂呢……”大将王缨说话毕竟不同旁人,立即有人响应,李廷之这时好像也张不开嘴了,只是叹了一口气,脸色阴沉着,再不开口。

    李敢当缓缓将手松开,环视左右,除了张承等少数人作冷眼旁观状之外,其余人等皆是一副愤然模样,心里却是冷的好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般。

第三百六十二章决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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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也许只要有人再挑拨上几句,立时便会变成群情激愤的场面,这些军中将领都是在战场上血战方还,浑身上下的血腥味还没去干净,却在庆功之宴上在奈何桥上走了一圈儿,便是一些稳重的,也都心情激荡,别说那些年纪还轻,满腔热血的年轻人了,只要来上一点火星,结果便是全然不同了的。

    李廷之虽说阴着一张脸,但脸上的肌肉还是抽动了几下,强自按捺住心里的兴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状,等的便是王缨等人将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到时只要将内府的魏王殿下请出来,便是有李敢当这样的心思深沉之辈,估计局势也在掌握之中了的。

    “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啊……”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之外却是一阵混乱,不一时便又平静了下去,厅中众人一下子注意力被转移了开来。

    铠甲铿锵,远远一群顶盔贯甲的将领在一人带领之下迅即接近,李廷之见了这人却是面色立变。

    一群人也不停留,直接进入大厅之内,众人定睛看去,为首之人不是旁人,却潼关副镇守使张培贤,他身后的一众将领都是驻守在外城,其中大部皆是张培贤之心腹,张培贤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李廷之等人。

    “众将接旨。”厅内已经遍地狼藉,张培贤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却并不在意,此时大军已然将帅府围的水泄不通,内中又有许多内应,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在潼关这些年,一直不很得意。却又不愿依附于魏王,他也是明白人,朝廷之上断不会想要一个跟魏王走的太过亲近的镇守副将,有王世泽之事在前,他又不是太子心腹,也不愿跟魏王对着干,由此在潼关也算是另成一系,虽是比不得魏王位高权重。威望上也不如很多,但身边也聚集了一些军中将领,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就是了,如今魏王事败,他也总算是扬眉吐气,接任潼关镇守使一职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没想到张将军却成了钦差,但这里是帅府,张将军就这般带兵直入。恐怕在魏王殿下面前不好交代吧?”看见张培贤有恃无恐的样子,李廷之等人心中震恐,但还有万一之望,毕竟魏王在潼关的威望不作第二人想地,只要魏王在。也不怕这人翻上天去。

    不过张培贤微微一笑,肃容道:“魏王殿下已然接旨回京,现在恐怕已经出了潼关……众将还不接旨,难道想反乱不成?”

    …………

    潼关之内波折变幻。千里之外的吕梁山内却是一片兴旺景象,此时的吕梁山已是秋风渐起之时,草木零落之在早晚之间,天王岭上却很是热闹,一些商人盘桓于此,等着今年的马匹弄来,也好运往南方,再加上攻破了仙人岭。得了好多人手,这些山匪自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竟无一人离去,全都自愿留在天王岭。

    得了这些人手,光能拿起刀枪的就已经有三千余众了,整个岭上自然是一片兴旺。

    “得得的马蹄声将你带到我身边,

    你的身上穿着阳光织就的七彩霞衣,

    拿着天神赐下地铠甲与弯刀。

    你伟岸的身躯仿佛山峦般宽厚。

    让我能尽情依靠。

    你的笑容如同圣上上流下的甘甜河水般温柔动人。

    让我恋栈不想离去。

    凶猛的野兽不敢考验你的威严,

    敌人的刀箭在你的面前折断。

    勇猛地战士追随在你的身边如同鹰犬。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是为你奉上马鞍还是为你拿过马鞭?

    我会为你洗净战衣,

    我会为你擦亮弯刀,

    我还会为你抚平伤痛,

    我愿成为你的双翼,

    让你冲上那蔚蓝的天空。

    我愿成为你骑乘的战马,

    让你畅游草原,让你畅游草原……”

    好像从亘古传来地清脆歌声伴着从草原吹来的秋风,随着漫天的水汽传入耳际,山间的人们静静矗立,听地都仿佛痴了。

    草原少女坐在瀑布下的泉水旁边,将发辫打开,手儿轻轻的梳弄着乌黑的长发,美妙的歌声带着草原人独有的颤音随意脱口而出,伴着山泉和瀑布,形成一幅唯美的画卷。

    赵石身边围着一群汉子,篝火已经升起,一头野鹿已经洗拨干净,架在篝火上,甜美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之中,众人团团而坐,只有赵石低声为身边地李金花翻译着歌中的意思,其他人都不出声儿,唯恐打断着仿佛来自天上的歌声。

    李金花脸上的白布已经拆开,一条伤痕从鼻翼划至嘴角处,并不见严重,而且已经收口儿,不过脸上注定要留下一条疤痕的了。

    这里是天王岭后山的一处瀑布形成的潭水旁边,虽已入秋,但此处的景致依然不错,溪流从岭上流下,像条白练般挂在岩壁上,下面碧绿地深潭清澈见底,周围弥漫着清新地水汽,着实是个不错的所在。

    拔了仙人岭,唯一遗憾就是没逮到那头花狐,但整个仙人岭上地盗匪除了死的,还真没跑了几个,尤其是岭上的积蓄,光银钱就有十余万两之多,还不算那些林城收藏起来的珍珠宝货以及书画等死物,收获当真是不小。

    但坏处也不是没有,往年都是仙人岭和大虎寨一起贩卖马匹,仙人岭那边跟官府很有些联系,这下却是全断了,所幸的是仙人岭的那些人还都在,银钱也尽有,只要派这些人出去。官府那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这是要时间的,今年的买卖恐怕要延迟上许久了,这让在山上呆着的商人们可是满脑子都是官司,这买卖要是拖到冬天,马匹开始瘦下来,脱手地时候这价钱可就不一样的很了。

    李铜头自然被他们烦的不行,从仙人岭回来之后,就像狗撵兔子一样将老狼和程恕等人赶去了草原。这次同行的人着实不少,有些仙人岭的人,还有汪古部的两个射雕手以及五个附从,奇怪的是那位汪古部尊贵的额浑却在老塔赞和其他几个人陪伴下留在了天王岭。

    李铜头自然知道,这丫头恐怕不会是因为天王岭是什么好地方而恋恋不舍,更不是因为他李铜头或者其他什么人,八成是因为那个年轻地大秦将军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不对滋味。不过过后一想,为这事烦恼还不如把小桃那个娘们按在床上折腾一通呢,四十岁的人了,身份上也跟人家天差地远,这酸溜溜的闹的是哪出?

    于是李铜头化**为力量。开始变着法的折腾起了山上的这些山匪们,主要还是被这些组织严密,纪律森严的大秦军队所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给刺激到了,相比之下。天王岭上地山匪们就像是一群谁也不服谁的公羊,放出去就撒欢儿,这让到了四十岁也颇有上进心的李铜头很是恼火,将十八连环寨的寨主和山寨里的头目们挨个叫到聚义厅一顿痛骂。

    接着便在赵石手下借走了几个人,开始狠狠地操练山上的山匪们,这些大秦军中出来的人,嘻嘻哈哈,仿佛根本没将这当回事儿。但接下来的日子,山上地山匪们只要见到穿红色军服的家伙,一双双眼睛里射出的怨念可不是一般的深。

    这种官匪一家亲的局面让杜山虎等人也很是挠头,当年他们这位将军这是剿匪起家,陷在巩义县的山匪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年大伙儿私下里可都说旅帅估计是和山匪有仇,不然没这么个狠法儿,如今看来全是扯淡。旅帅对女真人还狠呢。打死杜山虎也不相信赵石来过金国。

    这些时日赵石到也没闲着,在他看来。练兵不在于地方,也不在于时间,只要有这个心就行,这些时日以来,以巡山为名,分批将人手派下去钻林子,爬山,拼命锻炼这些手下对环境的适应力,有些山匪比较好奇,也跟着下去看看这些当兵的在耍什么花样,回到山上之后却只想跳脚大骂,哦,如果还有那个力气地话。

    到了今天,整个人马都轮了一圈儿,赵石这才下令修整一日,不过杜山虎等人觉得呆在山上恁的无聊,出寨子弄回来几头野鹿,吵嚷着到了这后山所在想好好逍遥一下。

    “草原人民风彪悍而且放纵,可能是语言有些简单,又没有什么书籍的缘故,所以常以歌声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男女欢唱,情投意合者可自由婚配,当然,这只限于普通牧民之间,那些贵族和咱们汉人也没什么两样,常以子女或姐妹来作为相互联盟的根基……”

    “不过你们也别小看了这些草原部族,这些人性情悍烈,又从小生活在马背上,都是最好的骑兵,咱们汉人跟他们没法比。”

    这番话说的几个男人都是频频点头,只是这些家伙的眼神儿却时不时向潭边飘过去,很有些心不在焉地样子。

    这里面除了杜山虎,张锋聚等人外,赵石身边还多了几个生面孔,一个身形庞大,足可以跟杜山虎比拟,浓眉大眼,方方正正地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看上去很是憨厚的样子,,但浑身上下鼓鼓涨涨地肌肉块儿足以让人望而生惧,这人叫铁彪,绰号铁金刚,是仙人岭上数一数二的好手。

    他身边的三个人和他截然相反,身形要矮上许多,各个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多少钱一般,这三个人右臂粗壮有力,手上骨节粗大,青筋暴露,这三人是同胞兄弟,都姓蔡,三个人都不愿提起自己的名姓,只是自称蔡大,蔡二,蔡三。

    他们之外还有个面皮白净,身形颀长,浑身上下整理的干净利落的年轻人,和他时刻都露出些羞涩笑容的形象不和的是,他时刻带在身边的那杆一人半高矮的镔铁大枪。

    这几个人都是仙人岭上山匪的头目,使快刀的蔡氏兄弟,绰号铁金刚的铁彪,还有这个使大枪的年轻人宋人逢都被秦军擒了下来,也没用赵石多费口舌,这几个人便都欣然同意,当了他的亲兵。

    这些都也算得上是奇人了,也让赵石很是见识了一下传说中的武功,其中自然以这个浑身上下好像铁打的一般的铁金刚为首,使快刀的蔡氏兄弟次之,但最让赵石看好的还是天生神力,能将一杆三四十斤的大枪舞的团花相仿的宋人逢,这才是适合沙场正逢的好家伙。

    李金花在旁边看着这些男人垂涎欲滴的样子,轻唾了一口,心里却是暗骂,胡人女子,放浪形骸,果然没有礼数。

    “怎么?看不过眼了?”

    “啊,没有……”猛一听到赵石的声音,李金花一阵慌乱,脸也红的好像什么似的,说起来之前还好些,自那番交谈之后,大概也算是有了一语之盟,面对面说话她这心里跳的便跟打鼓相仿了,下意识的想要侧转过脸去,不让他瞅见自己的伤痕,扭的力气是不小,却差点扭坏了脖子。

    “说起来你们的眼睛还真像,听说鞑靼人也是突厥血统……”赵石笑着道,不过见李金花脸色有些发白,稍一琢磨,便也明白,胡人血统在汉人说法中很有些贬义的意思,话锋便也一转。

    “过些日子我要带人去草原一趟,手下的人就都交给你了,这一去日子估计不会短,你勤些派人到山下瞅瞅,看金兵退去了没有,一旦确定山下已经无事,就带他们回转……你在长安等我,最多一年,我就能回去,到时我也十六岁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决定(三)

    readx;第三百六十四章决定(三)

    “你要去我也不拦你,。”李金花神色越见温柔细致,她性子虽有些优柔寡断,是个外刚内和的人,但领兵多年,又出身大族,性情之中却也不乏英武,思愁别绪渐渐爬上眼角眉梢,但她却并不像平常女子般万般阻拦,而是开始为赵石打算。

    “你得带上些得用的人,杜山虎跟随你多年,性情沉稳,身有勇力,有他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还有张锋聚,听说他认了你当大哥?嘻嘻,他可是比你岁数大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对你可是服气的紧呢,所谓上阵亲兄弟,他你也带上吧。

    张嗣忠这人有些不安份,但并不是什么事都胡来的混人,打起仗来有些疯,也只有你能管的住他,不如也带去。

    至于段瑞,性情有些阴沉,没有你在,我怕压制不住,京兆军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若是回京,你又不见了踪影,朝廷怕是要让此人领军的,到时恐生波折……

    李树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我父亲的亲兵,我最是信得过的人,有他在你身边打点前后,方便许多。

    段从文……”

    还待继续往下说,赵石已经笑了,“我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去攻城拔寨吗?此去千里之遥,人多了反而碍事,杜山虎,张锋聚都留下领兵,京兆军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但回京之后,就算我在,这些军兵也不见得能留下多少。多数是要返还禁军的,只要能留下一半儿,我就满意的很了,这时不用想那么多。

    我去草原只不过是走走看看,又不是去打仗,再说了,我会先到汪古部,那是草原南边儿地道的地头蛇。听说还是什么圣狼的血脉,身份都尊贵的很,想来打着他们地旗号进草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魏王那里,魏王的存心你也应该明白,魏王手下有十余万大军,若是一个不好。现在大秦应该是兵荒马乱的局面了,你带人回去,最要紧的是给我看好了家人,段从文,杨胜。折沐这些人都是世家出身,和我关系又近,有这些人在,就算……魏王带兵入了京师。只要不见我本人,也不会累及家小……”

    “这……”李金花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赵石的手,她这时才明白,赵石去草原也许并不是为了送什么信,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这种国朝大事,赵石说起来虽然轻描淡写。但李金花已经是满心震恐,局面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她想也不敢想,在这等风雨飘摇地政局变幻当中,将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说到这个地步,赵石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他确实也担心大秦如今的政局,握着李金花有些粗糙茧子。但却依旧柔软的手。继续说道:“我还是很佩服你大伯的,他这人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能站的稳脚跟,眼光也很是不错,在京师的时候,两位帝王都对李家深有恶意,但最后还是没有牵连到他。

    到了潼关,魏王那里也很看重他,这就是本事,,我就不行,进了京就是在当今皇上的府里,以后不管能到什么地步,一个圣上心腹地名声肯定是跑不了的了,若我是世家出身到也没什么,但我不是。

    没有牢固的根基,又顶着这样一个名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上面有人看着你做事,下面的人盯的死紧,一旦有了变故,就很难收拾。

    嘿,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都是我府里那几个聪明人想出来地,打仗我还算在行,但这些事情上,也许我还不如常人看的清楚呢。

    若是咱们有两万兵,这个时候就不用在山里窝着,而是挥军直向潼关,管保又是大功一件……”

    “嗯,说的有些远了,所以你回京我是放心的,不管那位魏王殿下怎么折腾,有你那位大伯在,李家总不至于出太大地乱子,若真不幸被我说中了,咱们的婚事估计也只得作罢……”

    说到这里,却是感觉手上一紧,知道李金花的担心,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什么,“不过这只是猜测,皇上那里说不准早有准备和成算的,这次魏王回去,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乖乖回京,作个安乐王爷,一个便是起兵了,成算也不大,,国朝这么多年,你听说哪个皇帝是靠着兵权当上皇帝的?多数是自寻死路,说不准你回京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好了,不说这些,我这回去草原,只带他们几个就足够了……”

    随手向不远处的铁金刚几个一指,不容置疑的道:“这几个人性子是野了些,但本事都还不小,有他们在,你尽可放心,这世上想一辈子作山匪地能有几个?有个正途出身,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忠心。”

    接下来,两个人又说了些细节,两个人初定婚盟,说的却是这些冷冰冰的东西,若是旁人,一定烦厌无比,但两个人都没觉有什么异常,却也算得上是有些默契了。

    结束了话头,赵石这才挥手将在不远处,一个个心不在焉,眼睛都时不时贼溜溜的瞟过来的众人叫过来。

    众人初时神色间还透着暧昧诡异,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扫来扫去,直到李金花受不了,眉毛竖了起来,众人才才作若无其事状看向了别处。

    直到赵石将事情一说,众人惊异之余,却都是齐声反对,众人都是一个心思,草原乃蛮荒所在,那里的人说不准还在茹毛饮血,觉得此去肯定是凶多吉少,哪里会想及其他?

    直到赵石将脸沉下来,将话说死,众人这才不甘作罢,但杜山虎,张锋聚这几个人却又都唾沫横飞地想要跟着去,赵石心中一暖之余,却还是摇头让几个人闭嘴,将事情一个人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地日子,赵石却也并未立即启程,一些事情还需处理,将众人一个个叫去吩咐,怕的就是这些家伙在自己走后不听号令,擅自行事,尤其是杜山虎和张锋聚两个,,这都可以算作是他地心腹之人,回京之后,家里需他们照看,有些话不说不行。

    再一个就是找李铜头交代一下,也将自己要去草原的意图说个清楚,也不管这位大寨主脸色阴晴不定好久,也许是以为这位大秦的将军又要到草原上搞风搞雨,毕竟大秦和金国刚打了一场大仗,心里自然是想到,这位大秦将军一定是想再在金国后院放上一把火。

    不过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汪古部已经答应为山寨每年提供马匹,一个山寨能贩多少马?最多时也不过数百匹罢了,就算是打起仗来,对他这样的小买卖也影响不大,想到这些,便也放下心来,痛快的答应派出几个熟悉草原的向导供赵石差遣。

    接下来,赵石又找到琴其海和老塔赞,两个人一听他的来意,琴其海笑颜如花,没等老塔赞说话便答应了下来,老塔赞也是一脸的惊喜。

    说起来,自从知道了这些人来自大秦,他们这趟南方之行便是想看看那个汉人国家是否有结盟之意,但说起来有些丧气,听说那个汉人国家虽是与金国交界,但中间有西夏隔着,离着鞑靼草原更是有十万八千里远,这样的盟友就算实力再强,有也等于无的。

    不过这些时日仔细观察,这些汉人的战士确实与众不同,身体强壮,铠甲刀枪都极是精良,最重要的却是在这些秦军身上,依稀能让他记起金国最强盛时的那些精锐军伍,纪律严明,进退有度,一个人看上去虽是没有什么,但只要五个人,十个人,百个人站在一起,立即就让人有种不可匹敌之感,给老塔赞的感觉就是,这些人就像是草原的狼群,人数越多,战力则是越强,这和草原战士截然不同,草原上的战士们也许百个人,千个人和同等数量的金**队还能一战,但人数若到了数千,数万,正面交锋却是必败无疑。

    虽说结盟之事看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但也许请这些汉人到汪古部做客,给自己部落里那些勇猛的战士一些指点也是不错……

第三百六十七章袭战

    readx;第三百六十七章袭战

    “嗖”的一声,箭矢在林中激射而出,蹲在地上查看地上已经被林中野兽啃的残缺不全的尸体的瘦小汉子却好像早已预知一般,噌的一下便翻滚了出去,但箭矢劲急,还在他肩膀上带起了一串的血珠子。

    他虽然让了过去,但这时林地上却是围着不下数十人,箭矢带着锐啸,穿过一个山匪的腹部,接着扎进后面一人的大腿上,才消了去势。

    顿时一群人好像炸了窝的鸟雀般,带着惊叫,哄的一下散了开去,瞬间林间空地上便只剩下了两个碾转哀嚎的倒霉鬼。

    瘦小汉子脸色苍白,他是山间猎户出身,常年在山中行走,已然练就了一身追踪的本事,对危险也有着远超常人的灵觉和预感,捂着肩头鲜血淋漓的伤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个不停,这一箭分明是朝他脖子来的,已他多年的经验,这弓力绝对在四石以上,若不是他机警,感觉到林间鸟兽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心中警兆乍起,这一下准要了他的性命的。

    但还没等他庆幸死里逃生的轻松劲儿过去,一只仿若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惊恐之色方一流露,根本未等他挣扎,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在他脖子上一划而过。

    他的眼睛瞬间睁的老大,余光之中,一条黑影迅速远去,到了这个时候,一飚热血才喷溅了出来,很少有人能见到自己的颈血飞溅出去足有五六步远的景象,心胆皆裂之下,双手死死捂住颈中的伤口,嗓子中咯咯作响,却是让出一口的血沫子。不一时间,随着鲜血不断流逝,他的身子也跟着抽搐了起来,死亡无情的篡走了他眼睛中最后一丝光彩。

    林中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内脏被林中野兽拖地到处都是尸体,中间还有两个不住翻滚惨叫的身影,形成一幅诡异到极点的画面。

    直到那个被洞穿腹部的山匪叫声越来越弱。渐渐悄无声息,才有山匪在头领的命令声中,不情不愿兼小心翼翼的走出躲避之处,其余山匪则是紧紧盯着林中的动静,握紧了手里的兵刃,慢慢向方才箭矢射出地方向搜寻过去。

    “这回又给咱们送来二百多人,咱们若不收下,岂不是对不起他们这番心意?”不远处林木遮掩之处。赵石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周围几个人却是有些不寒而栗,一大早就已经等在了这里,起初还有些疑惑,这里是几天前最后聚歼山匪的所在,除了一具具尸体。还能有什么?不去找他们大队人马的行踪,等在这里有什么用?

    但到了午后,见到山匪的踪影,这才都是叹服。心中升起莫测高深之感,更是觉得有些栗然,细想一下,这种守株待兔的笨办法也能等来人,这位将军对于敌人的根底已经测度到了什么地步?设身处地的为那些山匪想一想,若是换成自己,也确实得到这里先瞧上一瞧的,谁成想却是又进了陷阱。想到这些,每个人地寒毛根都有些发炸了。

    心里都是暗想,到底是作将军的人,打起仗来还真就不是他们这些草莽出身之辈可以比拟的了的。

    这次赵石带的人更少,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四个人而已,经过前两天地观察,铁金刚在林子中行动有些迟缓。威猛有余。而迅捷不足,蔡氏兄弟的老大受的伤还没好利索。也留在了那边,宋人逢总是拿着一杆大枪,在林子中很是不便,据说是祖传之物,须臾不敢离身的,也被赵石留下,草原人地射雕手不惯于丛林生活,行动起来笨拙的很,连弓箭的水准都大幅缩水,还是不带的好。

    所以,赵石只带了蔡二,蔡三两个以及在丛林之中好像如鱼得水般的哒懒。

    “还按旧办法行事,不过这回咱们人太少了些,可别被人围住了,哒懒,你少用些箭矢吧,就你身上带的这些箭,还不够他们一人一支的。

    蔡二,蔡三,你们兄弟这回在一起缀着他们的尾巴,哒懒在两侧,我在前头会引他们来追,放心,才二百人而已,战阵上我自己杀地人就不只这个数儿,在林子里他们更不是对手。

    还有,他们要往回走,你们也别拦着,到时我自有主意,听见没有?”

    “是。”几个人齐声应是,哒懒笑的分外灿烂,在林子中别说二百人,就算再多些他也不怕,蔡氏兄弟这时也不再觉得四个人追二百人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答应的也是痛快。

    不过对于赵石来说,这番话也是实话实说而已,山高林密,没有狙击手在旁伺候,没有散碎的弹片泼洒死亡之雨,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别说二百人,便是四千人撒网似的搜山,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危险可言,随后赵石一声令下,四个人迅速散去。

    山匪们都很紧张,也可以说是恐惧,五石弓射出的箭矢,在近距离上,丝毫不比一只手枪的威力来的小了,这样恐怖地射手如果藏在林子里,也许只有射出一两箭地机会,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鬼不是。

    不过山匪们还是在头领的呼喝声中散开,几个人为一队,开始慢慢搜索了起来。

    这是七个人组成地一个小队伍,,穿的虽是五花八门,拿着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兵器,还有一个汉子手里竟然拿着一把好像是菜刀般的短刃,但这几个人都是身形精悍,走起路来行有余力,腿脚上每一落步都存着劲力,就像是一只只山野中的豹子,好像随时都能暴起伤人一般,每一个人之间的距离也都十分合适,这一队人也是搜索在最前面的一队,看上去很有些精锐的样子。

    走在最前面的汉子身形高大,穿着一件兽皮褂子。露出两条筋肉纠结的胳膊,身子总是有些猫着,,让他高大地个子看上去矮了许多,但只要是常年在山中打猎的人都知道,弓起身子的野兽腰间的劲儿最足,扑击时往往快若闪电,这时的野兽也是最危险的。

    来到一棵老树前面。汉子颇然之间停了下来,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惊,,一双双透着机警的眼珠子立时四下扫了过去,汉子皱着眉头四处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猛然间,抬起头来。

    树枝一阵抖动,一条人影已经闪电般扑下。汉子丝毫没有慌张失措的意思,怒吼了一声,一双赤手上已经泛起了诡异的红色,弯如利爪般向人影抓了过去,他相信。自己这双手一旦沾上别人的身,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逃脱被他撕个粉碎的结果。

    刀光乍闪即逝,汉子一双引以为傲的双掌已经夹杂着血雨飞了出去,。根本不容他有其他的动作,人影已经撞进了他的怀里,一个肘击磕在他地胸膛上,胸口立即诡异的瘪了下去,接着小腹又挨了一记重击,汉子瞪的老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已经倒飞了出去。

    赵石并不停留。追着对方地尸体紧迈了几步,身子一个翻滚,已经避过了反应最快的一人扫过来的长刀,前面的一个矮胖汉子被惊地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接住飞过来的尸体,赵石矮身横刀挥出。

    矮胖汉子立时便又矮了一截下去,令人悚然的凄厉惨叫声乍然而起,矮胖汉子和尸体立时滚作了一团。两条粗壮的小腿儿却是留在了原地。

    周围几个人瞬间醒悟了过来。离赵石最近的两个人怒吼着冲了上来,一根乌黑的棒子带着风声敲向赵石的脊梁骨。另外一人手里却是握着一把短刃,迈着诡异地碎步儿,但速度却是出奇的快,几乎吼声刚起,就已经贴近了赵石身边,手里像是菜刀一般的短家伙如疯了般乱划而出。

    刀锋锐利,不过刚刚划破赵石胸口的衣衫,便已经被赵石攥住手腕,只是稍微抖手,对方的肩肘关节便是一阵响动,都被他抖脱了开来,短刃在他手里立时滑落,还没等他汉子惨叫出声,赵石已经拉着他的身子挡在了自己背后。

    乌黑的棒子恰如其分的落在这人地脑袋上,一声闷响,这人地脑袋就像是一颗西瓜般颇然爆了开来,红白相间的脑浆沾了赵石一身。

    那个使棒子地汉子收势不及,反而伤了自己的弟兄,一个愣神间,赵石已经揉身而上,横刀当头劈下,那汉子反应到也不慢,立时回过了神儿来,眼睛已经充满了血丝,根本不管当头劈下的横刀,棍子横扫而出,一瞬间已经存下了拼命之心。

    但赵石搏斗经验何等的丰富,只这一瞬间,便已经收起了势子,身子一矮,,鬼魅般缩成了一团,借着冲势,一个翻滚间便已经到了他的身前,那汉子惊恐的张大了嘴巴,赵石却是没有半点犹豫,横刀顺势刺了出去,切入对方的腹部,同时横刀搅动,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一圈肠子出来。

    汉子痛叫出声,手里扫空了的棍子脱手飞入林中,踉跄退后,倒在地上时已经缩成了一团儿。

    瞬间交手,只几息时候,这些好手便已经七去其四,其他三个人都是心胆俱裂,一个人大叫了一声,掉头就跑,另外两人却是红着眼睛冲了上来。

    一个手中长刀舞动的如同雪花相仿,晃的人眼花缭乱,但赵石却是根本不管其舞的如何好看,只是持刀横扫,那人还想拿刀抵挡,一声金属交鸣之声过后,长刀飞出去老远,人也被在胸前斩开了一道恐怖的伤口,不一时内脏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那人像喝醉酒般转了几圈,才仆倒在地。

    另一人却是手持两根短棒,近身过来,便敲打向赵石的各个关节,赵石只是避开关节之处,伸手踢脚,两根短棍就已经飞了出去,横刀挥舞中,一颗人头冲天而起,赵石再不停留,闪身便钻进了林子,不远处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山匪们吼叫着围了上来,但当他们到了地方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几个绿林好手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唯一还在呻吟着的就是腹部中刀的汉子,不过此时也已经气息奄奄,一副垂死模样,那个被斩断双腿的矮胖子却已经没了半点气息。

    山匪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狼藉的血肉。

    “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娘的……。”满脸横肉的汉子只是略微在地上一扫,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眼中已经全是凶光,大声吼了一句,还一脚将一个吐的正欢的山匪踢了个跟头。

    “瘦鬼呢……”

    “四当家的,我……在这儿……。”话音未落,方才转身逃掉的瘦小汉子已经从不远处的一棵树的后面转了出来。

    “你个狗娘养的胆小鬼。”凶横的大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也没等他说话,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没头没脸的砸了过去,只几下,瘦小汉子脖颈一声脆响,身子便软了下来,大汉朝他血肉模糊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甩手将尸体扔下,凶光四射的双眼扫过群匪,山匪们被他凶威所摄,立时便作鸟兽散,朝着赵石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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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间,当山匪们醒悟过来的时候,队伍已然少了三十余人之多,莽莽丛林,却好像一个吞噬生命的怪兽,无声无息间让很多熟面孔消逝在其中。

    山匪们终于又聚在了一起,那位四当家的用手一根根扯着嘴巴上的胡子,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满脸都是焦躁之意。

    他暴躁的脾气在石头峰上是极有名的,没有哪个山匪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聚成一堆堆的坐在林中,啃着发干的面饼子,这一天下来,跑的路到是不少,人影也没找到一个,虽还有一百多人,但人人却都没什么安稳的感觉。

    这次出来都说是发大财的,却没成想,铜板都没看到一枚,在这里却碰上了硬点子,二百多人都没碰到人家一根毛,寨子里的好手就已经损了七个,看那模样,还是一个照面就被人给宰了,这样的武功,实在可怖可畏,再加上对方好像还不是就一个人,一天下来,就没了四十几个,山匪的胆子哪里会很大?这时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若不是这位四当家的脾气实在让人畏惧,早已经有人偷着溜回去了。

    林中渐渐黑暗了下来,几堆篝火已经点燃,一只山猪倒霉的落入山匪们下的套子里面,这个时候被光溜溜的架在架子上,已经被烤的金黄,一股肉香飘散在林子中,一些山匪咽着唾沫眼巴巴在瞅着,直到四当家的狠狠在上面将山猪肥硕的后腿撕下来,这才蜂拥而上,不一会就将一只硕大的山猪削成了骨头架子。

    “四当家的,点子有些硬,咱们啃不动也不能崩了牙口不是?再死些兄弟,咱们回去跟二当家的也不好交代。照我看,咱们明天回去算了,犯不着跟这样鬼祟的家伙在林子里玩命。”几个山匪头目聚在一起,吃地满嘴流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小声说道。

    “这样回去就好交代了?折了林老虎他们几个,连仇家的影子都没看着,回去之后咱们的脸往哪放?这次来的人可不只咱们石头峰一家,这笑话让人看了去。以后咱们还有脸在吕梁山里立柜称雄?”

    “那你说怎么办?人家就是不跟你打照面,林子这么大,楚狗子先就给人黑了,没了他,就咱们这点人,能找到人才怪了呢,再说了,就算找到了人。林老虎那手上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过,能生撕熊虎的主儿,手让人剁了不说,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让人给宰了。咱们能圈得住这样地硬点子?”

    说到这里,就连那位满脸凶横的四当家的都沉默了下来,半晌过后,才有人低声道:“这些人跟咱们有仇?下手怎么这么个狠法?”

    “是不是咱们惹了绿林上的同道?要不……咱们亮亮字号?”

    “亮个屁。伤了咱们这么多弟兄,这个仇可是结大了,再说了,是他们不讲绿林规矩,上来就伤咱们的人,亮了字号没的以为咱们怕了他们。”

    “都别吵了。”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句,让这些头目都闭了嘴,“明天早上咱们就回去。娘老子的,丢脸也就丢了,已经折损了近一百人,再这么下去,到了天王岭,咱们石头峰就得给人打下手,那样一来,笑话更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其实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人嘟囔道:“林城那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货,他跟官府勾结。根本不是咱们一路人,再说了,李铜头是那么好惹地?别被那老货把咱们给卖了才好。”

    “闭嘴,大当家的自有分寸,用不着谁来嚼舌头,都散了吧,派几个弟兄值夜,让他们擦亮招子,别被人黑了脑袋去……”

    但这一夜对他们来说注定凶险无比,群匪方都睡下不久,就有人尖叫了起来,山匪们虽是过惯了山中风餐露宿的生活,但值此之时,却很少有人能睡的踏实,立时便都握紧了兵刃,惶然四顾,却见四当家的和几个头领已经脸色铁青地凑在了一起,上去一看,都暗自抽了口气,我的老天爷,齐麻子的脑袋诡异的垂在胸前,脖子被人抹断了一半儿,好像只剩下了肉丝连着,流出来地鲜血在黑暗中依旧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刺的人心慌。

    “望风的人呢?一群废物,让人摸进来都不知晓……”

    “四当家的,他们……他们都死了……。”几个山匪从林子里转出来,还抬着一具尸体。

    上演这种午夜惊魂的戏码自然是赵石的拿手活计,山匪们在大山里自己锻炼出来的那些潜伏技巧在他这样地专业人士面前就像是小儿把戏,根本不值一提。

    又骚扰了两次,到得后半夜,山匪们再也不敢派出警哨,更是将火堆点的旺旺的,一大群人围在火堆旁边,一个敢闭眼的都没有,更没有人提议进林子搜上一搜,大伙儿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出去望风的人都丢了性命,自己进去还不是羊入虎口一般?娘的,这次出来可是碰上活阎王了。

    林中雾气蒸腾,寒意也浓,但这些山匪们却各个喘着粗气,脑袋上冒汗,眼巴巴的就盼着天亮,好能离开这个见鬼地地方。

    天光放亮,山匪们都是疲倦欲死,在那位四当家地一声号令之下,却一个敢迟疑的都没有,急急朝着大队人马地方向撤了回去,几个头领心里都生出了由衷的恐惧,再没一人说什么面子之类的无聊话儿,连踢带打的赶着山匪们急速赶路,便是身后有人悄无声息的失了踪影,也顾不得再去查看。

    当他们看见曲折的山路上那漫山遍野的身影的时候,一个个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头领们再看看身后,这一路上掉队的,失踪的,起码又丢了三十多人……

    四千多人在山中摆开阵势,看上去委实壮观,山中也没道路,山匪们更没有什么严格的约束,就这么散开在方圆数里的林木之中,看上去满山遍野都是人头儿涌动,声势着实不凡。

    站在一处山峰之上,冷眼看着下面那些惶惶然汇入其中的身影,赵石缓缓坐了下来,其他三个人立在他的身后,默默观瞧,哒懒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这个时候百无聊赖的晃着脑袋,见识过大军厮杀的人,这点小场面他根本不曾在意。

    蔡氏兄弟也有些奇怪,若是以前见到这等大场面,怎么也应该有些震骇的,但此时却感觉……嗯,乌合之众,对,眼前这些山匪正适合这个词儿的。

    “大人,咱们还是老法子?”蔡三低声道了一句,他现在觉着有这位大人领着,就算跟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头一次觉着杀人原来是如此爽快的一件事。

    赵石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了,瞅他们这行军架势,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天王岭,等他们到了地方,李铜头那里也早就有了防备,不用咱们费事拖着他们,再跟他们一天,若还有人想找咱们的麻烦,咱们也不用客气。”

    他本来到是想着给这些山匪些颜色瞧瞧的,他也有那个信心将山匪拖在这里,但这时看见山匪们漫无纪律,还分成若干队伍,不相统属,也没了那个兴致,就像他自己先前所说,这样的乌合之众,他手下的军兵只要一千人就能冲散了他们,但若是四千人铁了心一起来围剿他们几个,这凶险还是有的。

    天王岭上就有三四千人,再加上两千多秦军,还有险要的地势,一旦有了防备,就算是这些山匪联合了金兵进山,应也没什么问题,自己等人也就不用去冒这个险。

    也许是山匪们怕了,也许是不愿再自找晦气,平白折损人手,这一天却是再没有山匪离开大队人马,一天之后,赵石带着三个人立即回转。

    两日之后,在山泉旁边会齐了众人,继续向北而去……。

    一行人渐行渐北,不数日已经出了吕梁山,进入云中地界,此时西夏金国两国交战正酣,西夏大军已然破了众多边寨,兵锋直指金国西京大同府,吕梁山中秋意已浓,到了云中,秋风萧瑟,草木已然凋零枯黄,再加上兵荒马乱,大片田地被败下来的金兵焚毁,百姓被驱赶离开,市镇之间已是一片萧条,路上更是随处可见冻饿而死之人的尸体。

    赵石等人到也不觉得怎样,匪过如梳,兵过如洗,如今天下纷乱,战事无日或无,这等景象虽是惨了些,但对于他们这些见惯生死之人,却并无多少触动。

    只是苦了没怎见过世面的琴其海以及那些常年生活在草原上,没经过几次厮杀的鞑靼附从们,一路上脸色都不好看,草原少女也沉默了许多,连酒也不再喝了,战争的残酷实在已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

第三百六十九章

    readx;第三百六十九章

    “金国每年都会从鞑靼征召年轻人入军,能再看到草原的也只有半数,以前云中草原上还有我们鞑靼人的身影,如今却都搬往了北面,小部落被女真人杀光抢光,大部落也都剩下一些女人和孩子,这里草原上的一草一木都沾着鞑靼人的血和泪啊……”鞑靼老人眼中有看穿生死的淡然和悲伤,听到他这话的鞑靼人都是脸露激愤之色,草原少女更是紧紧咬住嘴唇,眼睛却已有些湿润。

    铁金刚等人却都是暗自撇嘴,鞑靼人在他们眼中和女真人并无二至,都是胡人,说鞑靼人如何如何自然不能引起他们丝毫的同情,而且汉人给女真人打仗难道死的少了?

    赵石不动声色,暗自计算了一下,这里应该是山西地界,草场竟然还没有退化,远处吕梁山以及太行山余脉绵延起伏,这里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之上天高云淡,空气清新,只是这里已经进入冬季,草木零落殆尽,冬初的第一场雪已经下过,不少地方还能看见白皑皑的残雪,呼啸而过的北风也带来了浓重的寒意,到了这里,赵石才知道,草原苦寒并不是一句玩笑,和后世不同,这里的冬天来的即早且快,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确实也是不易的很。

    有这样的生活环境,北方民族渴望得到温暖的南方之地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转念之间又想到,如此的天气,西夏和金国的战事也快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不然大雪一下,道路艰难,别说打仗了。冻也能将人冻死的。

    这次西夏人也许还真是吃力不讨好啊,大同作为金国的西京,驻军肯定不少,城高池深那是一定的了,只要没攻下大同,西夏人此次进兵就属失败,若是主将再贪心些,被金兵抓住机会追着尾巴来一下狠地。河套以后的归属就成问题了。

    不过金国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今年整个河东太原,大同一带征战不休,粮食还没等成熟就都给毁了,到了冬天还不得闹饥荒?金国朝廷以及地方官吏只要一个处置不当,便是盗贼蜂起的局面,乱世啊,这才是真正的乱世……。

    大秦却要好的多。也可以说大秦是此战最大的赢家,那位魏王殿下虽有私心,但领军却也没什么话说,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退。并无一丝拖泥带水,将大秦朝廷地策略执行的很完美,若不是生于皇家,当是良将无疑。

    等到来年初春。说不准那位陛下就会迫不及待的挥兵入蜀了吧?蜀地道途艰难,行军不便,都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那些领兵将军们可不要把蜀地的事情看得太过简单才好,若是闹个损兵折将,灰头土脸……

    不过那样也是不错,征蜀若是陷于困局。便凭空生出许多机会,只是不知大秦的粮草辎重是否能支持下去罢了,若是弄个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位陛下的脸色想必也就十分的有趣儿了。

    他这里想到后来已经有些没心没肺,但对他来说却再是正常不过,他在大局观上有些长进,但还没到运筹帷幄那个境界,但在战术上。却有着敏锐到极点的直觉。巴山蜀水虽是美丽丰饶,也是兵家必争地所在。但却不是理想的战场所在,攻难守易,想要出来也是艰难,这也是川蜀虽可为成帝业之资,却没人能据巴蜀而成就大事的原因所在,换句话说,在巴蜀当个土皇帝还行,想要席卷天下,巴蜀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所在。

    前世时y国不过弹丸之地,m国以大国临之,也是身陷泥潭,不可自拔,川蜀道路崎岖,若是毕其功于一役再加上安抚得当还好说,不然一个不好,让川蜀之地变成盗匪横行的局面,耗费的人力物力就不好说了地。

    觉得自己想的有些远了,不由自嘲的一笑,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却对天下大事感上了兴趣,这可是他从前所万万不会想到的。

    一行人继续向北,天气却是越来越冷,为遮掩行藏,所有人等都换上了普通牧民地服饰,草原少女也遮去了绝丽的姿容,带上了斗篷。

    越过秦汉修造的内外长城,草原上吹过来的罡风扑面而来,让人心胸一阔之际,却也很难抵挡其寒冷凛冽。

    成片的草原渐渐出现,此时草原上的牧民都在准备过冬,不过却也到了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秋季长的膘肥体壮地马匹牛羊也都被收拢,已经很少见到单独出来放牧的牧民身影,大多都回到自己部落里面过冬。

    到了草原之上,这些鞑靼人便都成了识途老马,两天之后便来到一处部落,经过交涉,用随身带着的一些精巧饰物换来了几匹马还有足够的食物饮水,更重要的却是弄来几袋子奶酒,这些东西在草原上都是保命的必备之物。

    有了马匹,这行程便也顺利了许多,赵石知道,此时已经进入了蒙古地界,山西和蒙古以长城为界,再往北去,大概应该是呼和浩特附近了。

    “我们要小心些了。”离开了那个小部落,芒乎剔和其他鞑靼附从们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好像这里的危险比在金国境内还要大上一些。

    见赵石等人有些疑惑,草原少女解释道:“这里的部族很多,有我们鞑靼人,也有西夏人,还有汉人契丹人,这里水草还算丰足,我们鞑靼人并不介意他们在这里生活放牧,但这些人中间却有怀着恶意地豺狼,他们游荡在草原上,像狼一样抢夺马匹和牛羊,将长地美丽的女人和强壮地男人卖到金国去给那些达官贵人。

    我们汪古部已经派人几次围剿他们,但总是杀不光这些骚扰草原安宁的坏蛋,所以我们要小心些。”

    看着咬牙切齿,一副俏模样的草原少女,赵石也是明白,这就是马匪了。和秦夏边境的李匪差不多,很有可能还和金国有些联系,这个法子到是不错,大家都在用,只是这些马匪有金国明目张胆地支撑,和秦夏边境上的马匪又自不同,不但抢夺牛羊马匹,还要杀人放火。而且兼着人贩子的角色,还真难为他们了。

    草原少女可能还记着前些日子赵石说鞑靼人的那些话,见他也不答话,微微白了他一眼,这一路上可不比他们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不说天气正暖,金夏两国也没开战,路上也就没什么麻烦。和游山玩水差不多,但这个时候,一路上她可也就没少吃苦头,赵石又是个根本不会怜香惜玉的主儿,虽说赵石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足以与她心目中英雄豪杰的形象相比,但这一路上,身心俱疲之下,很多时候看见赵石那张总带着些漠然疏离神色地脸就已经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少女心思,变幻莫测,书上那种一见钟情之事毕竟和现实比起来有不少的差距的。

    不过这一路上,赵石行事端稳机警,乱兵盗匪都无伤众人分毫,虽是有些不易让人接近,更不像部落里的年轻人般向她好言好语的献殷勤,但却渐渐得了她以及众人的敬重。

    这时到了自家地头。想起那些可恨的坏人在这个时节不知又抢去多少羊马,伤了多少族人性命,明媚地眸子中也多了黯然,不过小小的脑袋中却是灵机一动,问道:“你能不能给我们出个法子,还鞑靼草原一个安宁,那样的话,你不但会成为我们汪古部最尊贵的客人。所有鞑靼人也都将歌唱你的仁慈和武勇……”

    在赵石地印象中。想得到草原人的友谊很容易也很难,听上去有些矛盾。但这确实是赵石印象中的草原人,有些时候你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但却得不到他们地感激,有些时候,却因为一杯酒,一件小事,却能让他们和你倾心接纳,不遗余力。

    这在后世并不算明显,但在这个时代,那位成吉思汗铁木真就应该是草原人的代表人物儿了,扎木合是他的安达,曾经帮助他打败蔑儿启人,夺回妻子,更帮助他召回了失散的部众,但铁木真不但将一些本来依附于扎木合的部众带走,最后扎木合还死在铁木真的手里,而博尔术只为铁木真夺回了几匹战马,两人便结成安达,铁木真一生都对他信任有加。

    这些行为到也不难理解,铁木真作为蒙古人当之无愧的英雄,很多地方都没美化了,这和汉人的做法没什么不同之处,在耀眼地权利面前,其他任何东西都将变得苍白无力,便是彪悍而又以直爽闻名的草原健儿也不例外。

    剿匪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过这样也许这样能得到汪古部更大的帮助也不一定,想到这里,才问道:“他们常在哪里活动……”

    话音微顿,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蠢了,果然草原少女立即郁闷的回答道:“他们都骑着马,若是我们知道他们在哪里出现,又追的上他们,还有什么麻烦?往往我们得到消息去的时候,他们早就不见了影子……”

    “他们有多少人?是一股还是几股?都什么时候出现,是在春天,还是秋天?”

    草原少女迟疑了一下,作为部落首领的妹妹,有些事情她只知道结果,其中细节却不甚清楚,听到这个话题,铁金刚等人都有些不自在,绿林道说实在地,就是山匪,到了草原上却要帮人剿匪,这个颇让他们都有些世事无常地感觉,却是老塔赞接过了话头道:“这些人当中,不乏金国贵族的私兵,这个所有鞑靼人都知道,却没有办法,他们有几支队伍,小一些地有数十人,最多的有数百人,只有在收获的时候才会出现,尤其是冬天,他们会找准一些部落,像狼一样扫过草原,却连最优秀的猎手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沉吟半晌,在老人期待的目光中,赵石嘴角微微翘起,笑道:“既然他们行踪不定,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以前也不是没跟他们交过手,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对方战力如何?”

    “是一些牧民给我们传来的消息,也许是他们太大意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虽然已经离开,但还是被我们追上了,不过……”老塔赞这个时候却有些脸红,但还是接着道:“不过他们的弓箭比我们的好,马也比我们的快,最后还是被他们逃走了。”

    “你是说他们常在冬天活动?”

    “是。”

    “冬天啊,那他们的食物和饮水都从哪里来?又怎么能准确的找到部落过冬的地方?”

    “这……”老塔赞好像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这几年我们便是在冬天,也要派人沿着河流巡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赵石摇头笑了,并不是他有多聪明,只是打仗多了,便有难言的直觉,加上对人心又把握的极是清楚,得到这些信息,只要略微想想,也就不难明白其中关节所在。

    “他们若是藏在一些部落当中呢?”

    听到这句话,草原少女和老塔赞都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等老塔赞回过神儿来,草原少女已经涨红了小脸儿大声道:“不可能,在这鞑靼草原上,都是我们的同族兄弟,天神说,背弃自己兄弟的人,将会流血而死……”

    “哼。”赵石冷笑了一声,“我们汉人有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鞑靼人的忠诚并不会因为你们是鞑靼人就比我们汉人强上半分,有了足够的利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再说了,难道鞑靼人所有部落之间真的就是一团和气?”

第三百七十八章凶险

    readx;第三百七十八章凶险

    血雨纷飞之间,又有三具尸体接连倒下,赵石已经斩瓜切菜一般将前面的马匪屠戮一空,剩下最后面的那人吓的肝胆俱裂,尖声大叫,翻身上马,没命的催动战马向后逃去。

    赵石抬手便将手里血淋淋的弯刀甩了出去,但这弯刀毕竟不很顺手,只从那人身侧带着猛恶的风声呼啸而过,却没伤到那人分毫。

    赵石看也不看,转身便将几匹战马拉住,掉头便走,弓弦脆响,身后一声惨叫,赵石回头看去,那个逃走的马匪已然扎手扎脚的一脑袋载下战马,后背上插着一支长箭,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人却没死,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但接着便是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立时射穿了他的脖子,将他钉在地上。

    巨马之上,草原少女呲着小白牙,左手握着的硬弓刚刚放下,但却挥动了一下右手,显见这种从马匪身上抢过来的硬弓开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准头到是没的说。

    赵石嘴角微翘,算是笑了一下,这位汪古部的额浑到也不是全无用处,杀人之后的草原少女虽是呲牙瞪眼,看上去像是被惊着了的小狼儿,但动作和准头却一点也没受到影响,赵石心里暗道,草原人果然不一般,都彪悍的紧。

    沉沉的号角声在对面山丘上响起,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规律,赵石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些马匪真还是谨慎的很。

    “快,挑三匹出来,我们走。”

    一把将草原少女从巨马上拉下来,一边说道。

    草原少女哼了一声,朝那处部落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看见赵石满身的血迹以及地下狼藉的尸体时,眸光一缩。她也算是头一次真正看到赵石动手,内心的震撼自不必说,对于眼前这个汉人将军的狡诈和凶猛又有了深一层地认识,在赵石满是杀气的目光注视下,她实在提不起勇气违拗,迅速的带出三匹战马,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带着新主人便窜了出去。

    就如赵石所想,就像是军中的战鼓,这号角声中自然也带着莫名的含义,这时听到号角声,远处正在抢掠的马匪已经迅速聚集了起来,最快的一支数十人组成的马队堪堪驰出营地,后面大部马匪嚎叫着。纷纷翻身上马,组成大大小小地队伍,随后追了下来。

    赵石不停向后打量,马队在方才他杀人的地方停留了一会,不一时。一声仿佛受伤的野兽般的嚎叫远远传来,离得这么远,还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的狂怒和痛楚,群匪鼓噪。接着便亡命般的追了上来。

    赵石头也不会,心想,准是又弄死个重要的人物儿,这次却是无心的,但起到地效果恐怕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白雪皑皑,人踪泯灭,两人四马在前面疾驰向北。而后面黑压压一片追兵却是追逐不舍,赵石座下的巨马虽然比之前虚弱很多,但疾驰起来,速度依旧不减,草原少女更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之上,抡起控马之术,两个赵石也未必能及得上她,这一路奔驰。两队人就好像中间拉了一根绳子。距离虽是不见缩小,但想要拉大也很是困难。

    这种情形是赵石最不愿意看到的。却偏偏还无可奈何,无处可躲,甚至阻击退敌地地方也没有,幸亏距离还远,不然赵石已经能够想象箭矢横空,不停攒射的景象,根本不会给你近身的机会,更让他心惊的则是对方地人数,看上去足有六七百人,分成几撮,紧紧跟在后面,几天之中,连续尝到两次被人追的像是一只兔子的滋味儿,赵石也只有暗叹,这次草原之行不是倒霉,而是太倒霉。

    数十里一晃而过,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赵石心中暗喜,转头看去,草原少女初时的胆气已消了个干净,脸色苍白,身子紧紧贴在马鞍子上,随着战马上下起伏,不时还惶急的扭头瞅上一眼两眼,样子颇为狼狈。

    又过十数里,终于天色整个黑了下来,四周黑黝黝一片,好像蒙上了一层黑布,后方的马蹄声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赵石也勒住了马缰。

    “歇歇吧。”

    不能点燃篝火,就算是前一晚才下了一场大雪,草原的黑夜还是干燥而有冰冷,有人曾说草原的风冷地像刀子,那是一点也没错的。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赵石到是不觉得怎的,但草原少女身子微微抖嗦着像一只被冻坏了的鹌鹑,虽是寒冷难耐,但少女还是咬紧牙关,未曾吭上一声出来。

    远处,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静静的立在寒风中,就像是一群鬼魂,透着森冷和邪异。

    “我弟弟死了。”声音中带着刻骨地仇恨,围在他旁边地几个人都是身材粗壮的汉子,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地眼珠子都显出不以为然之色。

    一个尖利的声音带着典型的北方口音立即便道:“王爷说了,只要四百个奴隶,女人是咱们白赚的,只要咱们捉得到,他就收下,咱们一阵风的兄弟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发财,可不是为了给人报仇的。

    就算还得喂给那几个只知道张着臭嘴,等着咱们把财货送上门的家伙一些,这一趟下来,加上咱们弄到的那些红货,也足够兄弟们在上京人人买处大宅子了,徐老大,杀人打仗咱们都听你的,但没个好处,王八羔子才会平白跟着别人喝风吃雪的呢。”

    接着又响起一个声音,带着怪异腔调的汉话说的到也流利,“是啊,这里是鞑靼人的地盘,这次咱们遛马队和众位兄弟合在一起,干了这次买卖,可不想为了两个没名没姓的家伙追到鞑靼人的围子里去。”

    又一个人附和道:“徐老大。还是想开些吧,咱们本来干的就是没本钱地买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鞑靼人不好抢,就算是孩崽子都他妈想狼一样,一不留神就得跟阎王爷打交道去,咱们每次不都有兄弟躺下?这就是命。谁让咱们选了这个行当呢?”

    马匪的临时头领,也就是徐老大瞪着一双狼毒的眸子,恨不能将这些家伙都宰了,他知道这些都是些杀人不眨眼,见利忘义的家伙,能将这些家伙聚在一起,不过是这趟买卖的下家来历很大,路子也顺。并不是他徐成有多大的威望。

    不过这一趟之所以这么顺利,还不是他建议趁着这百年不遇的风雪,鞑靼人都缩回了自己的毡帐,他们才能一路横扫南边儿十余个鞑靼部落,几乎没放跑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却翻脸不认人,奶奶地,果然都是些喂不熟的狼崽子。

    但他却不能这个时候跟他们翻脸,草原上到处都是危险。这里还是鞑靼人的地盘,少了这些家伙,想围住那两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王八蛋,想也别想,咬了咬牙根子,“成,自然不能白劳动了诸位弟兄,只要能围住那两个人。这次咱们顺风好得的份子掰给大伙儿一半儿,兄弟们看这样成不成?”

    寒风中,这些人一阵沉默,眼睛中都露出贪婪之色,终于有人道:“行,就这么着,咱们铁骑会的弟兄再供徐老大差遣一次。”

    既然有人带了头儿,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徐老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徐成在这里谢过诸位弟兄了。但有一条,我生祭我那兄弟,死地可不成。”

    “两个小兔崽子而已……不过他们这么一直跑下去,咱们还真就追不上,徐老大,打仗的事情还得徐老大你来安排,你怎么说,兄弟们就怎么做就是了。”

    “好,那兄弟也就不客气了,一阵风的兄弟们马快,辛苦些,连夜往北走,顺风好的兄弟们往西,遛马队的兄弟往东,剩下地弟兄我领着在南边,争取将这两个王八蛋围在刻石勒河南边儿,兄弟们都是行家,方圆十几里的马蹄声总是瞒不过大伙的耳朵的,捉住了人,徐成另备一份厚礼给他。

    大伙不用担心汪古部地那些王八蛋,经过这场风雪,他们都还在帐篷里抖筛子呢,遇到单个碍眼的,拔了就是了……”

    “徐老大放心吧,咱们弟兄在这片草原上来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见汪古部的那些王八蛋能拔去老子一根毫毛。”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徐老大却是紧绷着一张脸,这次买卖算是白做了,不过谁杀了他弟弟,这个仇就算是追到如来佛祖那也得报了才行,这时他脸上的神色凶狠而又狰狞。

    黑暗之中,两个人默默吃过了东西,赵石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赶紧离开才是正理,明显这个道理草原少女也知道,想到就做,牵过马来,两人上马,值此之时,两个人仿佛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在黑暗中也不放马疾驰,而是默默缓缓而行。

    到了半夜,赵石骤然停了下来,一把拽住草原少女的马缰绳,草原少女心中一惊,此时她对赵石已经依赖非常,也不说话,静静坐在马上。

    隐隐约约间,马蹄声在远处响起,人数并不多,但方向却很杂,赵石心中凛然,这些马匪看样子是跟他们耗上了,竟是连夜派出了游骑。

    草原少女翻身下马,静静趴在地上,一会功夫才站起身来,“他们分开了,大部在南边……他们要围住我们。”

    “走,我们向西北走。”赵石再不犹豫,调转马头。

    “为什么?”草原少女虽然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跟了上来,但还是问道。

    “那里有山。”

    “山?”草原少女略一琢磨,已经明白,什么山啊,只不过是草原常见的一个山丘而已,只不过大了一些,昨晚他们还曾在那里躲避过风雪。

    这里马蹄声一响,四周地游骑便已经聚了过来,赵石心中更是凛然,这些家伙肯定都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家伙,对于马蹄声格外敏感,就像身旁这个娇滴滴的草原少女,不但杀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对于地听的技能也是熟练之极,这就是草原人,该死的草原人。

    黑暗中,纵马疾驰是不可能了,后面的蹄声也是若即若离,但从未消失过,远远还能听见从未停歇的呼哨声,显见这些马匪正在联系,一边瞅着天空中的星辰努力辨别方向,一边尽量赶路,自然分外辛苦。

    到了天光微亮,两人终是再无顾忌,纵马狂奔,草原少女此时脸上苍白地好像死人,一双明媚地眸子也黯淡了许多,这两天下来,又冻又累,看样子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只是在咬牙硬挺而已。

    天光大亮之时,黑压压的马队从侧方直插了过来,到了近处,却是分成几队,有地纵马上来围堵,有的则是急急前行,想要到前面将两人围住。

    呼哨之声练成一片,这些穿着各异的马匪狂野的纵马疾驰,呼啸着将这片草原的宁静搅的粉碎,就像是一场围猎。

    赵石紧绷着脸,手里紧紧握住横刀的刀柄,这样的凶险,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次遇到,第一次是在庆阳府百里之处,那个凶神恶煞般的西夏汉子让他明白古代的战争原来是如此奇妙。

    第二次是吕梁山下,凶悍的金兵层层叠叠,好像怎么杀也杀不完,箭雨更是遮天蔽日,刀光剑影仿佛能照瞎人的眼睛,那才是战争的本来面目。

    这是第三次,主角没想到却是一群马匪……

第四百章回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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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马奔驰的感觉很舒服,将马速提到极限冲出去,如雨点般密集的马蹄声在耳畔回响,体会着座下战马起伏的腰身那雄健的肌肉的律动,迎面而来的狂风像一张大网,搂头罩了上来,一切都显得原始而狂野,这可要比坐着性能最好的军车飙到二三百迈还要有滋味。

    一行十人一路并不停留,直向南行,不几日便出了鞑靼草原。

    随着路程的缩短,不管是年轻的木华黎,还是随行的宋人逢等人,心底自然都既是期待又有些紧张。

    崔适赵光两个也是归心似箭,草原上的景色也无心看上一眼,在他们眼中,草原之地就是蛮荒所在,并不值得他们关注上哪怕一下。

    不过这一路有了赵石,自然不会让他们舒服了,宋人逢等人轮流值夜,完全是军中的规矩,在赵石眼中,这几个家伙身上匪性很重,不服管束,就说这次草原之行,几个家伙明明伤势并没多重,只因为所在部落盛情挽留,这几个家伙便在那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还有女人随时伺候,逍遥快活的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竟然过了数月,才到汪古部与他会和,若是行军打仗,早就被他砍了脑袋。

    一身江湖气息的宋人逢等人确实也不对他的眼缘,要不是几个家伙一身功夫在他眼中堪称神奇,他早将这几个家伙扔在汪古部不管了。

    于是这一路上几个绿林中出来的好汉都好像吃了黄连,被折腾的胆战心惊,终于在一次宿营的时候,蔡老三正睡的香甜无比,猛不丁却被一双大手卡住了脖子,差点没把蔡老三的魂儿给吓飞了,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短刀。却是摸了个空,这一下更是惊破了他地胆,之后就是亡命挣扎,大手却是如同铁钳般卡的他直翻白眼,直到呼吸越来越是困难,他心里只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被人黑了。

    直到对方的手离开了他的脖子。他才真正清醒过来,劫后余生,让他浑身上下都酸酸软软的,但瞬间升起的能淹没人的理智的怒火,硬是让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边咳嗽着,一边拉开了架势,“铁彪。真有你地,摸黑下冷刀子,怎么着,当了官儿,连心都变黑了?”

    铁彪搓着大手。常见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却有些尴尬,又有些别样的复杂,不过听了蔡老三的话。眼中寒光一闪,有些着恼,“你也不用恼我,没别的意思,大人的吩咐罢了,大人说了,做他的护卫,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散漫惯了,刀不磨不快,人不磨不出头,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睡的别那么死,刀被人摸走了没什么,头没了才是要命。”

    一路上本就被折腾地够呛的蔡老三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这时险些没被自己人掐死。末了还要被教训一通。他性子本就火爆,再也忍不住。上去就跟铁彪扭打在了一起,铁彪自是不惧,他也不是吃素的,轮拳踢腿,和蔡老三打在一处,蔡家兄弟的功夫都在刀上,这般肉搏自也不会是铁彪地对手,几下子便被铁彪按倒在地,吃了一顿痛打。

    “这官我们不作了。”

    被打的满脸是血的蔡老三在赵石面前咆哮道,他的两个哥哥对铁彪怒目而视,刀子也摸了出来,大有一言不合,便即上前火拼地架势。

    桀骜不驯之辈赵石见的多了,尤其是前世所呆的地方,随便拉出一个人来,也是放进人群里就不让人放心的狠角色,哪里会在乎这几个人的愤怒。

    淡淡道:“强扭的瓜不甜,我手下也不缺你们几个,当兵吃粮是那么容易的?给我做衙兵就更不容易,当初没给你们说透,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跟在我身边,如果几年之后还没死的话,我许给你们个前程,最不济也能领个百十人,弄个校尉当当,这个你们自己掂量,在我手下,有本事地人总不会饿死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手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们今天敢当着我的面亮刀子,明天说不准就敢在背后给我一下,这样的人我不敢收,也不想收,我也不为难你们,跟我走到黄河边儿上,我放你们离开,这句话对铁彪你和小宋一样管用……”

    “我们现在就走你又能怎么样?”既然撕破了脸皮,话也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蔡老大瞪着眼睛道。

    赵石笑了,眸光清冷如水,“你说呢?”

    蔡氏兄弟瞳孔都是一缩,粗糙的手掌更是紧紧握住了刀把子,这位大人的狠辣他们是见过的,心里都是一紧,蔡老大却是将目光看向宋人逢,光他们三个人还真没有把握走得了,加上宋人逢就不一样了,宋人逢可以缠住铁彪,他们三人围住赵石,还能一战,其他三个人无足轻重,到是那个长地好像狗熊一样地哒懒有些难对付,但也只是个空有蛮力的家伙罢了,只要别让他拿起弓箭,也是好对付地紧。

    赵光和崔适方才还在看热闹,这等窝里反的事情可透着新鲜,也不知道这位大人从哪儿弄来这么几个家伙,几个人还都属于那种身怀绝艺的异人之列,这种人物和豪门大户里看家护院的可不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叫做野性的东西,就好像好勇斗狠却吃不饱肚子的野狗和懒洋洋的家猫的区别,一看就知道是杀人放火没少做了的主儿。

    到了后来,剑拔弩张,崔适这样的文人自然是脸色发白,赵光毕竟是将门出身,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胆气却还够用,慢慢抽出腰间的佩刀,站在了赵石的身后。

    木华黎和哒懒都是两眼放光,慢慢围了上去。在年轻的蒙古人心里,背叛主人的家伙最好是砍掉他们的脑袋,让天空的鹰隼啄食他们地尸体,或者拖在马尾巴后面,磨烂他们的皮肉才算得上是惩罚。

    宋人逢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却是握紧了铁枪,向前一步,一言不发的站在了铁彪的身边。态度已是十分明显。

    “好……好……。”蔡老大苦笑了一声,一把拉住两个兄弟,“我们兄弟本来也不想去当什么官儿,也不想阻了大人的行程,就跟着你们到黄河边上,不过大人说话可要算话,到时候放咱们兄弟平安离去……”

    也不用他放什么狠话,赵石已经说道:“你们本就无足轻重。说句你们不愿听的话,就你们三个,早晚得横死异乡,还用得着我动手?哼,绿林豪杰?匪性难除而已。大伙儿都散了吧,明天还要赶路。”

    之后的数日还算平静,蔡氏兄弟虽是不甘,但到底还有些理智。也没找什么麻烦,赵石也再管这三个家伙如何的难受,这就和练兵一样,去芜存真罢了,若不是怕杀了他们会让剩下地人心寒,他可不介意手上再沾些血腥的。

    路过吕梁山之时,也没去天王岭见那位光头寨主,这些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们可没什么慈悲心肠。更谈不上什么交情,犯不着再去那吉凶难测之地冒险了。

    一路上赵石向赵光仔细打听朝廷上的变化,赵光自是知无不言,这半年时光,朝廷中变化确实不少,光巩义县令徐闻禀刑部玩忽职守,匪人冒官之事便使朝廷震了几震,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太子一案的余波罢了。总是免不了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巩义县令不过是适逢其会。给当今圣上一个不错的借口罢了。

    明白归明白,但大案既起,陷于其中地官员也只有自认倒霉,最后一番清查下来,牵连刑部兵部户部官员数十人,直管刑部签押事宜的官员杀了几个,其他人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处置的分外严厉。

    不过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太子余党有些惊心之外,到也不算多大地风波,几月之后便也平息了下来。

    还有就是魏王回京,表面上却没撕破脸皮,那位陛下代魏王这个兄弟甚厚,言语殷殷,关切的很,不过魏王初一回京,便使其到西山陵寝代为看望废太子李玄道,魏王从西山再回到京师之后,便立即闭门谢客,说是专心养伤,不论是以前的旧部,还是朝中亲近的官员都是一律不见,熟悉其中曲折地人也都明白,这位一直镇守潼关的魏王殿下恐怕是再无领兵的机会的了。

    其余就是一些琐碎事情了,问到自己家人是否安好的时候,赵光却是给了他一个坏消息,石头娘据说是病了,其他到是没什么,赵石也自明白,估计是听说他陷于敌境的消息把老人家给吓坏了,不过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之后行程便加快了许多,到了黄河边上,也没难为蔡氏兄弟,任他们自去,众人渡过黄河,更是归心似箭,在潼关也不停留,不数日间,便已经能隐约看见长安城那雄浑博大的身影了。

第四百零一章回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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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门之时,并未怎么张扬,也就是打头的赵光上前检验公文路引,守卫城门的兵士便也放了行,一行人悄然而入,并无多少波澜。

    长安依旧繁华似锦,虽说已不是深冬,但街角房檐处依稀可见残雪处处,天气还是冷的厉害,但街道之上的行人却不见少,从塞外苦寒之地归来,见到这样的场景,无疑便好像从穷乡僻壤终于回到了正常世界一般。

    相比木华黎以及铁彪几个啧啧称叹,什么地方都看着新鲜,赵光眼眶都红了,这一趟虽然谈不上是九死一生,但从小到大,便是西北边寨也不曾吃过这等担惊受怕,餐风饮雪的苦头,乍一回到这繁华世界,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心中也是暗道,若是再有这样的差事,说死也不能往自己身上揽了,回到家里,第一个先去拜一下佛祖和列位先人,谢谢他们保佑自己囫囵个儿的回到长安,再有就是让屋里的那几个婆娘好好伺候着,有什么好吃的也得多吃些,这些日子耗去的元气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补的回来的。

    不过这次出去也算是开了眼界,交卸了差事,就得叫上三五好友,给他们好好说说在外面的见闻,准保能听的他们直瞪眼,想到这里却又有些得意。

    “大人,卑职先进宫给娘娘和万岁那里报个信儿,卑职以为,您也不用忙着去兵部,这一去半年……总得先回家看看不是?估计到了晚上,宫里自会召您进宫赴宴,大人功高,又圣眷正隆,封赏自重,卑职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

    赵石在年纪上几乎和他儿子般大。又和他有些亲戚关系,论起来得管他叫上一声三哥的,但在这一路上,赵石并没提起这茬儿,他更好像忘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口一个大人,态度上也是恭谨备至,丝毫没有一点在乎赵石年龄的意思。

    崔适在旁边见了。心里虽多少有些鄙夷其为人,但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就是官场规矩了,崔家虽是百年大族,唐时更曾风光无两,名相重臣屡出其家,英才俊杰行于门下,簪缨世家之说正为所设。

    然世事无常。如今的崔家虽也不曾香火断绝,但黄金为梁,玉为肌的官宦豪门早已是风流云散,最多也只是存在他们这些后世子孙的梦里面了。

    官场离开地太久,这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虽然子孙后人还保持着起码的书香传家的祖训,但官场上迎来送往,笑里藏刀的手段和为官之术却已经随着渐渐衰颓的家声而消失不见了的,剩下的到多数都是文人地根骨傲气。

    崔家虽然已经败落。而且还在异族治下,但崔家毕竟是数百年的大族,不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当初抵御这些异族入主河东的义军从不乏崔氏子弟的身影,死国难者之众多,每个崔氏子弟说起来都会含着一汪眼泪。

    契丹人到河东,杀的人多。女真人来到这里,杀的人一点也不比契丹人少,宁肯站着而不屈膝的崔氏子孙死的差不多了,剩下地人看着祖坟所在垒起的一座座坟头,掉着眼泪终于认了命,再成长起来的孩子就不让他们摸什么刀枪,不甘心的人便远走他乡,再无消息。恋栈乡土的留下来。老老实实将崔家地香火传下去,不过几经战乱。还能矗立不倒的地方豪族也是寥寥无几,有的家族选择屈从于这些外族,以为走狗,换得荣华富贵。

    但他们崔氏一族之前死的人太多,即便家族之中再不愿子弟流血,这仇恨却已种下,于是便也有了崔氏子孙不得为胡人效力之说,之后子孙便也从不出仕为官,饶是如此,每次金国出兵,还是要从这些地方大族里征发粮草壮丁,多数都是有去无回地了,由此崔氏一族的壮年男丁也是越来越少。

    大秦东征,河东之地终于再见汉家军伍,本是一件振奋人心之事,但那位长相凶恶,不知为了何事断了一条胳膊的族叔却是断言秦军必定不会尽占河东之地,多数还是会退回关内去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颇让族中一些年轻后辈对这位平日不发一言的族叔刮目相看的,族老们显是知道这位一生未娶的族叔的过去,也不管秦军正连战连捷,咬着牙决定,除了走不动地,所有崔氏子孙无论老幼妇孺皆迁入大秦。

    都说人离乡贱,也确实如此,他们这些算得上是流民的百姓迁入大秦,自然不会被当做平常百姓般对待,颇多警惕和戒备,连分得的田地也只是些贫瘠之处,但让人安心的是,没有什么人借机行那盘剥压榨之事,各处官吏也堪称和善,和女真人对待汉人百姓如猪如狗可是差的远了。

    初步安定下来之后,族中到也没缺了什么丁口,到得大秦河中,因为事物繁杂,官府人手并不充足,从流民之中拔选些人出来帮忙也就在情理之间了。

    而崔氏一族子孙大多都是读书之人,这么一来,有那么几个幸运之人便被选了出来,任职虽然不高,都是流外官吏,甚至还带着暂代等头衔儿,多是书记,文案等职,却也让族内的年轻人活络了心思。

    他们这支人更是幸运,有子弟被推荐去长安做事,不几日便回转来,之后他便糊里糊涂的随着这位在长安为官的大人跑回了金国,再到草原,之前还不明白,这番奔波到底是为了个什么,等到见到这位在鞑靼草原混地风生水起地鹰扬将军,什么事情就都明白了。

    这位将军大人的身份到也颇为让人好奇,官职也不算很大,却能让一位正经地皇亲国戚奉太后意旨不远千里寻找归来,从赵光嘴里他多少知道了一些,这位年轻的将军大人的经历也堪称神奇,寒门之子,不数年间就身居高位,领兵作战武勇无双,又得大秦皇帝陛下赏识,在赵光说来,便是前程未可限量的一个人。

    一路上赵光也从不掩饰自己对赵石的敬畏,崔适对这种官场习气还很不适应,不过夜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初来大秦,便能接触到这些皇家贵戚着实也算得上是个千载难逢的机缘,天予弗取,反受其祸……

    想到这里,心思顿时火热了起来,他正值壮年,哪里可能一点野心和**都没有,以前是女真人当政,崔氏子弟恪守祖训,并不愿给残暴的女真异族皇帝当官为奴,如今到了大秦,家族上下刚解决了居所温饱,年轻子弟都在可着劲的想要恢复家声,他又怎能一点都不动心?之前不过是强自按捺着,不愿让人当成谄媚小人,如今来到长安,差事算是办完了,自己如何分处?

    是强自攀附,还是掉头飒然离去?或者是……想到这些,之前初入长安的新奇以及见到赵光言行的些微不快早就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心想放下身段,却又不好意思,正没个趋处的时候,却是见前面的少年将军在马上微微抱拳说道。

    “三哥尽自去就是了,半年未回京师,确实对家人颇为想念,这就打算回去看看,还劳三哥进宫传禀一声,此事一了,赵石在家中摆上一桌宴席,请三哥喝杯水酒,三哥可不能不来。

    再有,崔先生也是一路辛苦,在长安没有自己的居所吧?”

    崔适一愣之际,心中却是一喜,这位少年将军一路上虽然话少了些,待人也显得分外疏离淡漠,但这时看上去却是个细心人,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辈,赶紧微微躬身笑道:“崔适初来长安,可以去住客栈……”

    赵石却是微微一笑,对方的态度变化却又怎么能够瞒过他的眼睛?文人就是这般侨情,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的。

    “崔先生不远万里去草原寻我,此时到了长安,怎么能不让人尽一下地主之谊?”

    这时赵光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儿,一句三哥叫出自对方口中,他是心知肚明,这份交情便算是结下了的,心中自然高兴,也暗道对方沉得住气,一路上也不见亲近,这时却来了这么一句,这样的深沉心性可真不像个少年人。

    不过却也并不托大,抱拳道:“好,过些日自要到大人府上讨杯水酒的,告辞。”

    不提赵光进宫复命,赵石带着一行人穿街过巷,不一时便已经能远远看见自己那座没回过几次,却着实不小的宅子了,半年未曾回来,此时看见家宅,赵石也是眉头轻扬,却是觉得心中瞬间就好像踏实了很多,毕竟这里才是他的根啊……

第四百零二章回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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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石的这处宅子以前本来就是一处王宅,宅子占地宽广,位置也是极好先不去说他,门庭高峻阔大,等闲之人到了前面,见到如此气派的门户,腿脚就得先软上三分的,更何况门前还钉子般站着几个身着羽林军服的兵士,手握刀柄,目不斜视的瞅着前方,煞气十足,遍京师找一找,恐怕除了皇宫所在,便是算上那些皇亲贵戚,,世家豪门,也再没一处宅子有这般的威风气派了。

    门前的青石板宽道一直延伸到府门前的台阶,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点尘不染,京师已经下过几场大雪,清扫出来的积雪都堆在府宅周围的杨柳下面,这里不比草原,已经有了些初春的气息,积雪初融,让空气中满是春天的味道,就连那随风飘荡的柳枝好像也在期待着什么。

    一行人多数都是异地为客,长安的繁华差点让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家伙将眼珠子瞪出来,就算是去过上京城的宋人逢也是东瞅瞅西看看,觉着这汉家世界实在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样的繁华去处可不是金人说的那般不堪的。

    别人到还罢了,木华黎可是正经的来自东北草原,那里地广人稀,人烟罕至,有些牧民可能一年半载也看不到一个生人,到了汪古部已然觉着是不可多得的人烟密集,如今到了长安,这一路上见到的人可能比他从出生到现在见到的人加起来还要多上不少,再加上高大到不敢想象的城墙,坚实的房屋等等等等,让他觉着便是长生天的住处可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待得到了府门不远处,看见这几乎将整条街都占住,气势雄浑,也巍峨到了极点的大秦羽林左卫都指挥使府邸。众人震惊之余,却都是有些惊喜,看这府邸的气势便也大约能知道此间主人地身份地位非同小可了,对于铁彪,宋人逢和木华黎来说,赵石之前的许诺若还有些虚无缥缈,看见这座府邸之后,心里便都踏实了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风尘仆仆。形象特异,尤其是木华黎,虽然已经换过了衣服,穿着平常百姓服饰,但一头乱发披散在肩头,头顶之上却是光秃秃的不见一根毛发,一张迥异于汉家百姓的面庞上,精光闪闪的眸子透着一股草原人特有的粗野和横蛮。便是像只狗熊般骑在马上的哒懒和他站在一起,也不如他来的吸引眼球儿。

    一行人又都骑着战马,身上带着刀弓,除了崔适之外,各个体型强横。想不引人注目也不行地,若不是有赵光带着,估计连长安城的城门都进不来,一路上也没少承受路过百姓的目光。

    隔着老远。守卫在府门前的几个军兵就已经瞅了过来,为首的结实汉子眼神儿好,先还皱着眉头,等看清楚骑马走在前面的赵石,眼睛猛的睁到极限,眼珠子差点瞪出眶外,之后揉了揉眼睛,嗓子里咯咯有声。半晌才嘶叫了一声出来。

    “是……是旅帅回来了……”

    一声旅帅出口,便也能清楚这人是当年巩义县团练出来的老人儿了,如今留在赵石府邸地确实都是些当年团练出来的老兵,这些人大多都顶着羽林左卫都指挥使衙兵的身份,和赵石可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也不怪这个叫吴旭,当年曾在巩义县和景王府护卫都头王虎交过手,拼成平手的显锋军老兵如此激动。赵石随军出征。身边除了杜山虎,以及十几个当年地团练老人儿充为衙兵外。还有数十个在京兆军中任职队正,旅帅甚至是营头的老卒,其余都留在了府邸。

    其实这已经超过了朝廷规制,便是如今赵石已经是鹰扬将军,又领着羽林卫指挥使的职衔,衙兵之数也不能超过二十的,但赵石情况特异,当初随当今圣上进京,身边带着百余护卫,后来陆续来京地还要多些,这些人除了进入羽林军任职的之外,由于赵石迭遇变故,所以留了百多人在家里,有的不愿再在军中为官的,便散入城南的那处庄子。

    这些都是经过当今圣上默许的事情,再加上朝廷规制虽然明细,但镇军将校大多身在军前,传令兵,亲信将校等等加在一起,绝对不只此数,所以御史台的御史们整日盯着朝里朝外的官员将佐,在此事上却也多言不得地。

    他们这些留在京里的,对于东征军前的消息自是一条也不会放过,先还是人心鼓舞,后悔不迭,恨不能追随在大人身边上阵杀敌,到了后来,听说京兆军陷于敌阵的消息之后,整个赵府可谓是人心惶惶。

    赵石就是指挥使府的顶梁柱,但根基却浅,柱子一倒,对于这许多人也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一般,便是府里的几位先生极力安抚,也是无济于事,内府女人的哭声更是让人听着揪心。

    还好的是,宫里地皇上以及皇后,皇太后都念着赵石地旧情,又是赏赐,又是下旨抚慰,让府里不至于闹出什么大事来。

    不过大伙儿也都明白,这也不过是暂时的,赵石一去,他又没有兄弟子嗣,赵家也就算是绝了后,朝廷加恩也有限度,过上一两年,圣上以及宫里地贵人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就不好说了,没了赵石,这个家算是彻底的败了。

    不过朝廷邸报发下来才没几日,李全德带着两个人悄然入京,他这人虽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到也没将赵石的嘱咐给忘了,自己依照辰王的吩咐在府里老实的呆着,却将陪着他回来的两个人派到赵石府中传了个口信儿,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总算是将内府给安定了下来。

    到得魏王进京,李全德也知道赵石这人不好糊弄,对自己家小也极为看重,于是跟家里说了一声,干脆住在了赵石府上。无事便跟府里的府卫们闲磕牙,到也是赵石多虑了,这个时代自有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他入京之后虽然结怨甚多,但却少有死仇,在这个时候,没人会冒着遭人诟病的风险去找府里这些女人们的麻烦的。

    长话短说,直到李金花率兵回京。见到那些旧日同袍一个个生龙活虎地回到府中,这些府卫们才彻底放了心。

    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系于赵石一身,听闻赵石去了草原,草原是什么地方?没见过难道还没听说过?那里都是些茹毛饮血的胡人,据说身边只带了几个新收的山匪,这其中的凶险也就可想而知。

    杜山虎等人带兵回转,私底下也没少受了这些当年旧部的埋怨。

    羽林左卫都指挥使府如今虽然平静了下来,在府中陈惜寿。李博文以及杜山虎等人安排之下,显得井井有条,但诸人心里都是拎着的,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杜山虎如今已经实授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一职,暂领羽林左卫。算是在仕途上着着实实迈出了一大步,这次东征随军归来地各人都有封赏,朝廷待之不可谓不厚。

    唯独赵石,赏罚没个准信儿。让人担足了心事。

    这时几个府卫乍一见到赵石,都仿佛见了鬼一般楞在了那里,接着而来的就是狂喜,吴旭缓过神儿来,抬腿就给了身边的家伙一脚,嘴里都岔了声儿。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你们几个兔崽子愣着干什么?快……快……叫人开正门……快。给府里传话,老天爷保佑,将军可算是回来了……快啊你们……”

    立时两个府卫便像是中了箭的兔子般跑进了偏门儿,接着门房上就是一阵喧闹,吵闹声一直顺着府门处向府内方向传了过去……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还没等赵石下马,吴旭已经一个标准的军礼跪下去,眼眶一红。声音已是哽咽难抑。

    赵石挥手让身后之人下马。见到这些相处了几年的老部下,心中也有些激荡。再想到那十几个在万马军中,不顾生死,几乎是用自己的尸体将他护住的衙兵,饶他再是铁石心肠,也是明白,这些随他日久地团练旧部才是如今他最可信任之人。

    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搭手已经将这两个壮实汉子拽了起来,神情之间也多了几许欢悦之色。

    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却是笑着问道:“家里怎么样?可有什么变故?”

    吴旭站起身来,心中激动之余,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此时听这一问,心里也是苦笑,这位大人在他们眼中什么都好,对下属赏罚分明,看顾周到,又很大方,如今身居高位,却少有官气,从不虚言糊弄他们。

    心性沉稳果毅,尤其得属下敬畏,他是个粗鲁之人,并没读过什么书本,但他也知道,这样一个人不当将军实在是老天瞎了眼的。

    但在他们私底下说来,这位大人对于家室却太过看顾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唯一让他们有些郁闷的就是,他们本都是些厮杀汉,如今却都成了看家护院的家丁……

    “自从大人走后,到是一切都还好,不过前些日子……现在好了,杜将军和张将军轮流在府内值守,老兄弟们也都不是丧良心之辈,常常回来照看,如今大人又回来了……只是老太太那里病情有些反复,不过也不打紧,宫里来的太医院地大夫说将养上些时日便无碍的,大人回来,老太太一高兴,保不准这病立马就好了呢……”

    眼角眉梢透着喜气儿,将府中情形大略说了一遍,眼角余光却是不停打量赵石身后诸人,哒懒自不必提,这个女真汉子跟了赵石也有将近两年光景了,府内诸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其他诸人却是一个都不认识,还有一个明显是胡人打扮,长相也是特异,虽然远远算不得英俊,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彪悍和野性的味道。但那东张西望地好奇神情却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在赵石不住点头当中,朱红色的府门已经缓缓打了开来,之后便热闹了,门房上的家人一窝蜂地拥了出来。

    “恭迎大人回府。”

    “老天爷保佑,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乱纷纷间,七八个家人离着老远便跪了一地,府内还不断有人涌出来,这景象若是放在真正的豪门世家眼中。必定是要说上一声没规矩的,但赵石身后诸人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豪门气象,,却被震地有些手足无措。

    府门之前便是长街,过了这条街道,便是长安最繁华的东市所在,这里行人自不会少,行人百姓被这里热闹景象所吸引。不一时便远远的聚了很多人观瞧,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赵石本不欲张扬,这样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无奈,不过心里却也暖融融地。这个家算是他一手建起来的,他的根就扎在上面,虽是回来的时候少,但和前世不同。这里有他地家人,还有他地亲朋故旧,哪里是前世可比?

    并不在府门前多呆,众星捧月般被簇拥着进了府门,府门随即关闭,隔断了外面好奇的目光。

    进得府内,先是李博文和陈惜寿迎了出来,文人看重上下尊卑。礼节繁琐,很是闹腾了一阵,这两人都可谓是赵石地心腹之人,这些时日很是有些焦头烂额,如今这位不知野到什么地方地大人终于回来了,这心里的高兴劲儿可一点都不比旁人差了。

    到了前面花厅,赵石吩咐吴旭等人带铁彪,木华黎。宋人逢。哒懒四人下去洗漱以及安排宿处。却是将崔适留了下来。

    花厅之中也只剩下了四个人而已,李博文和陈惜寿都是文人气度。这位大人既然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就不着急问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有哪些凶险,最重要的却是为什么没有随军回京,而是跑去了那万里之外的瀚漠部不毛之地。

    和这两个无论是才学还是见识都是一等一地聪明人物比起来,崔适虽说家学还在,但河东之地,历经数百年战乱,辽金两国又不懂什么蓄养民力,大族豪门纷纷凋零衰落,便是像崔氏这样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大族,也面临着子嗣断绝,无以为继的局面,更何谈什么风仪气度了。

    和陈李两人言笑自若比起来,他便觉着有些局促。

    几个丫鬟仆役带着只有世家大族里才能熏陶出来的含蓄笑容,上来斟茶递水,接着便端上佐茶点心,这些人大多都是景王府旧人,景王登基为帝,这些人却不好都安置到宫中,遣散了一些,又赶上赵石府邸缺人照料,管家老齐那里便聘了一些回来,使起来到是得用地很了。

    赵石方自端起茶碗泯了一口,茶这个东西对他这种人来说和水也没什么区别,真正说起来好像还不如草原上那虽满是羊膻气,喝到肚子里却暖烘烘的奶酒来的味道好些呢,不过这是在家里,自己的地方,游子归乡,喝上一口家乡的溪水也要比外面的山珍海味来的舒坦的,这是个心情问题,仿佛这一口茶水下去,紧绷了也不知多少时候地心弦终于整个放松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不过看着身高好像整整窜了一截出来,不过依旧满脸跳脱的李全寿牵着他妹妹翠儿的小手急急跑进来,赵石这脸色不由一黑。

    说起来,他虽然来自国内国外都叫嚣着什么x解放的时代,但性情却偏向于保守,李全寿这个皇长子为什么这么巧会出现在他府里他不去管,但在他看来,顽劣到股子里,身上却又有着一些成年人都不具备的深沉冷酷性子的家伙也就是皇家才能产出的怪物,和世事不懂的妹妹搅和在一起前景着实不怎么美妙,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还是孩童模样……

    “大哥……”乍一见到赵石,半年多未见,却已初见少女模样地翠儿眼睛已经红了起来,甩开李全寿,一头便扎了过来,血浓于水,赵石心中也是一暖。

    陈惜寿和李博文两个赶紧站起来给李全寿见礼。这是个活脱脱地小祖宗,宫里宫外都已经传开了,将几位闻名长安的饱学之士都折腾地焦头烂额,现在那些王爷家的世子们见到这位都是绕着走,前些时还将跟着父亲进宫面圣的六哥给扔到了池塘里,那可是数九严冬,人被宫里地太监们七手八脚弄出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一口活气儿。如今还在府里床上躺着呢,最后外面只不过说是失足落水,想大冬天的,池塘都结着冰,谁能落水砸出一个诺大的冰窟窿来?

    不过谁让这位是当今圣上的独子,如今太子位的唯一人选呢,便是想要重处,一群大臣也是拦着阻着。最后落在这位头上的也只是在宫里禁足了半个月,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跑出来了?

    这样一位到哪儿哪儿不得安宁地皇子谁能得罪的起?只有像祖宗一样供着呗。

    崔适不知李全寿身份,也只有跟着行礼罢了,李全寿却根本不在乎这些。眼睛紧瞅着赵石,“外面好不好玩儿?听说你去了胡人的地方,有什么稀奇事儿没有?听说……”

    一连串的话问下来,崔适愕然。陈李两个唯有苦笑,这位果然没心没肺的很,不是谣传来的。

    赵石很想上去给这小子一巴掌,但瞅着李全寿渐渐壮实的身板儿,以及眼睛含而不露的锋芒,虽说行径一如当初,但毕竟已是不同地多了,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赵石。随意而为的事情再也干不出来,也只是说话应付罢了。

    半晌过后,已经是在府里常住的张锋聚也赶了过来,花厅外面人群远远聚集,都是他从巩义县带回来的旧部,满脸兴奋的紧瞅着厅内。

    半晌过后,赵石这才向陈惜寿李博文两人问道,“我娘那里怎么样?听说病了?”

    陈惜寿点了点头。却并没什么紧张之色。缓缓道:“自从大人带兵出京之后,老人家身子就时好时不好地。等到听到大人……,京中有许多传闻,府里也不很安稳,我们想瞒也瞒不住,于是就病倒了,太医来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内火儿有些盛罢了……

    内院的人都尽心在照看,如今大人回来了,见到了大人,这病说不准马上就能好的,大人不用多虑,只是大人回转的消息没敢告诉老太太,怕是一惊一乍地,病情起了反复……

    到是大人的姐姐前些日子来了京师……说是大人家乡出了些事情,不过那时老太太病着,大人又没个消息,巩义县又离着远,我们也不好分处……”

    “哦?”赵石愣了愣,巩义县那边能出什么事情?不由问道,“是什么事?”

    李博文和陈惜寿对视了一眼,还是陈惜寿道:“好像是大人的姐夫出了些变故,新上任的巩义县令说他强占田亩……详情我们没敢细问……现如今把人关在了县衙的大牢里……”

    见赵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陈惜寿有些尴尬,离家半载,方一回家,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儿,不尽显得他们这些人无能,心情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的。

    李博文却知道这位大人不明白其中的关节,身边这位河中来地大少爷虽然人事通达,才学也不让人后,就是有些迂腐气,私底下他们两个和张世杰也商量过,但其他两个人都认为为官怕的就是亲朋牵连,那县官若不占理,也不会将官眷拿问,这事最好等赵石回来再说。

    但他却不同,他才学上可能不如这两人,但却曾出外游历了很长时间,对于这些地方官吏的心思想头都知道的清楚,明白其中的曲折,但在此事上却不说破,两个人别的说的可能不对,但等赵石回来再处置却是对的。

    “大人不妨到老夫人那里先去瞅瞅,大小姐就在那里日夜照看,详情一问便知,大人也不必恼怒,照鸿儒看,只是鼠辈作祟,当不得什么大事,如今朝中有人与大人为难,这才是着紧处,不过大人一路劳苦,还是等进宫回来再商议对策也是不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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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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