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石窟魅影(上)
田正建此言出,任飘萍轻叹,暗道:这隐身术还真是了得!他可以看见你而你不可看见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就没有穿衣服一般,**在众人之前。
筱矜但闻任少侠三个字,心颤,却是埋,似是决然不要见到任飘萍一般,又似是要看清楚自己那颗心怎会这般噗噗跳动,才在离开雅静阁那天决定要学会忘记,这一刻却是砰然记起,只觉任飘萍便是自己心的魅影,恣意而来恣意而去。
唐飞这半月有余和筱矜说过的话总计不过十句,不是因为自己在怡香院**之事,也不是因为筱矜的脸更见冷若冰霜,而是因为他明白有些事坚持一万年也未必会改变,纵使坚持会得到,可是坚持有时就像是强*奸,得到的是变了味的快意。所以唐飞苦练‘鬼影迷踪’和‘紫极魔瞳’,决心要为唐门正名,让江湖人知道唐门不止有暗器,可是任少侠三字突兀袭来,一如魅影,掠过心湖,看似贴着湖面却是搅得湖底一片翻腾。
众人神色不一四下探望,任飘萍正待现身,头顶上空几声猫头鹰的凄厉划过,转眼,四只巨大的飞天猫头鹰落在了众人面前,自三只猫头鹰之上走下三人,正是李奔雷、李冰玉和花无叶,另一只猫头鹰背上空空如也。
筱矜立时迎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师傅!”李奔雷微微一点头,眼神四下搜索,道:“那小子人呢?”筱矜知道师父问的是任飘萍,淡淡答道:“不知道!”李奔雷皱眉,这时田正建现身,高声道:“今夜还真是热闹啊!不过那女子约的是子时初刻,你们一个个来的这么早是赶着投胎吧!”
众人俱怒,不敢言,筱青峰斥道:“田正建,老夫夜观天象,又见你面堂黑,只怕是有血光之灾!”田正建冷笑道:“白鹭洲一战并未结束,你还是把九鼎天下一书先交出来吧!”话落,夜空田正建周身的一道极亮的光芒大盛,瞬即光芒逝,原地田正建消失不见。众人惶恐,生怕田正建突然在暗出现给自己致命一击。筱青峰周身功力护体,却是听到啪啪啪三声对掌,但见赵宏云身形退三步。众人这才知道田正建声东击西,偷袭赵宏云,只是田正建对赵宏云反映之快、功力之深厚始料未及。
赵宏云站定,冷笑道:“小日本!你当本座是泥捏的!”
众人但见赵宏云如此,一面暗自惊于赵宏云武功之高一面也为赵宏云喝彩。要知这里众人大多在武林陵见识过田正建之武功深不可测,而赵宏云退后三步气定神闲,可见正是在武林陵强取豪夺各大门派武功心法之结果。但此刻众人一致对外,自是为赵宏云喝彩助威。但听付云生喝道:“少帮主好武功,叫这东洋货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好拍马屁的章信自是不肯错过这个时机,拍手道:“少帮主武功之高所向披靡震古烁今……”只是话未尽,人已是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卢舍那大佛脚下,血光四溅,当场气绝。
赵宏云正暗自得意洋洋,眼见此状,心怒火四喷,喝道:“田正建,有种的你就现身,暗偷袭算得什么一代大师!”
谁知赵宏云激将法竟是得到了田正建的响应,但见田正建此刻正站在卢舍那大佛头顶,喝道:“好!小儿!放马过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东洋剑道!”
赵宏云自修习各大门派的武功心法高深招式之后,一直想找个决定高手来试剑,此刻不禁意气风,满腔豪气,缓缓拔出把长剑,剑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一寸三分,剑身乌黑,正是天下名剑排名三的‘伏羲’上古神剑。但见赵宏云身形微晃,飞身踩着那卢舍那大佛的身体扶摇直上,待到佛像额头际处,一个鹞子翻身,整个身形呈‘大’字形,双手握剑,剑做刀式,自上而下力劈田正建。
观战的筱青峰此刻微微点头,道与身旁的唐门姥姥:“不想这赵宏云短短半月有余,武功竟是一日千里,他这一招看似寻常愚钝,却是暗藏杀机,田正建的上下左右俱是封死,只留下后退之路……”
说话间,田正建果然身形急退,赵宏云依然剑做刀式,改劈为砍,力道却是隐于剑身,蓄而不,身形急追田正建。田正建不知何时手已是多了一把刀,一把村正妖刀,身形甫一触及崖壁,反弹而出,一如箭射,竟是要赶在赵宏云那蓄而不之前击杀,村正妖刀一抹亮光划过赵宏云双眼,寒意湛然急斩赵宏云握剑的右臂。赵宏云看出田正建的意图,冷笑,出剑,刀剑一触即分,不分胜负,二人身形直落,分立于大佛左右双肩,各自调息。
此刻,风起,寒意渐浓,月色之下,凿于崖壁之上上千个大小不一的石窟远远望去有些巍峨却又狰狞,忽然之间,距卢舍那大佛不远半山腰处一座石窟之一道黑影闪出,于崖壁之上急掠,宛若弹丸跳跃,转眼,落向田正建。但听啪啪啪对掌之声不绝于耳,田正建和那黑影转瞬已过十招,却是不分高低,黑影自腰间摸出一把长剑,一阵疾风骤雨连连刺出九九八十一剑,田正建同样也是九九八十一刀,只是剑只攻不守,刀只守不攻。
李奔雷此刻不禁赞道:“好快的剑!”筱矜接口道:“能过接下华山派‘风雷剑’九九八十一剑的刀绝对是好刀!”
任飘萍但听至此,不禁轻声道:看来赵世青出场了!燕霸天傲然道:“赵世青只是一时强盛,很快就会落败!”任飘萍哦了一声,却是现赵宏云适才藏身的那个石窟洞口站着一个小孩大小的人,疑惑间,耳边传来一个战栗的童声,道:“爷爷!爷爷!屏儿害怕!爷爷!爹爹!爹爹!娘!娘……”
众人惊,任飘萍的已是被屏儿的声音紧紧揪住,酸痛悲喜揉在一起,长身而起,但见那石窟似是刀光一闪,屏儿‘啊’的一声,身子直向崖下跌去。
第八十四章 石窟魅影(下)
众人惊呼,赵世青置若罔闻,依然一剑更比一剑急刺向田正建,赵宏云心动脚下却是一迟疑,又动。这一瞬,筱矜、纪长山、李冰玉等人同时身形飚射而出,与此同时,自那石窟内一道黄影自上直泻而下,任飘萍身形动,已是极限,只觉咫尺天涯在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眼看鞭长莫及,屏儿便要被摔死,众人叹息,这时,但见飞行的筱矜两道长及九尺的长袖当空笔直疾展,已是将眼看就要坠地屏儿的身子紧紧缠住。
现在,惊吓过度晕过去的屏儿现在躺在筱矜的怀里,而筱矜疑惑的双眸正注视着眼前那道直泻而下站定的黄影。纪长山、李冰玉也在注视着黄影,几乎同时落在筱矜身后的任飘萍和赵宏云也在疑惑地看着那黄影。筱青峰、唐门姥姥等人也是围了过来。
那黄影不是别人,正是燕无双,原来燕无双方一离开醉里绣乾坤酒楼,便是暗自责怪自己糊涂,自己要告知任飘萍屏儿危险,可是怎么能追上他呢?遂暗自躲在一旁等候赵世青出来,且看赵世青如何行动再作打算。不消片刻,赵世青出,右手携一小女孩,燕无双之前见过屏儿,是以一眼便是认出,不禁暗自庆幸,心道:自己不是赵世青的对手,且先暗跟着再做他想,一旦赵世青对屏儿下毒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屏儿。燕无双见赵世青并未对屏儿如何,只是携屏儿一路向龙门石窟方向而去,遂一路跟来。至石窟,赵世青并未现身,而是钻进卢舍那大佛之旁一石窟之内,燕无双遂钻进近旁的一石窟,甫一进入石窟,一把东洋刀霍地砍将过来,做过杀手的燕无双反应极快,鱼肠剑已是赶在东洋刀之前抹过对方的咽喉,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东洋武士,不禁暗道:日本人居然行动神,早就埋伏在这石窟之。之后细听之下见赵世青并未有所行动,而这时卢舍那大佛之前的好戏拉开帷幕,遂一面注意赵世青的行动一面看戏。
当赵世青身形飞出、众人被赵世青和田正建之战吸引之际燕无双飞身而出掠进屏儿的石窟之内。凄冷的夜晚、石窟之内狰狞的佛像本就使得只有八岁的屏儿本就已是心生恐惧,而赵世青出,留石窟内被赵世青所杀的一东洋武士尸体,屏儿更是恐惧,而燕无双就在这一刻提剑掠入,黑夜之,屏儿哪里还认得出,只吓得一边后退一边哭爹喊娘,一个不慎便是向崖下坠去。
燕无双现在一只手正提着鱼肠剑,一只手放在胸口,见屏儿被筱矜抱在怀内,一颗咬在牙齿之间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却是见包括任飘萍在内的众人惊疑的眼神看向自己,不解,赵宏云已是怒道:“燕无双!你这个冷血杀手!竟然连一个八岁的小孩也不肯放过!”燕无双当即道:“赵宏云,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哪里是要杀她,我是要救屏儿的!”这一刻,燕无双双目扫过周围诸人,诸人俱是不了解状况,惊疑之色未退,当燕无双目光触及任飘萍的那一刻,任飘萍避而不视,走至筱矜面前,冲着筱矜暖暖一笑,接过屏儿。
屏儿尚未醒转,任飘萍从未如此之近看着屏儿,心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和幸福,正待仔细端详,看看和小蝶生得神似的屏儿是不是有着自己这个当爹的几分模样,一旁赵宏云见状,左眼羞右眼怒,俱成河,一把抢过屏儿,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道:“明人不做暗事,燕无双,你知道你自己在想什么!”
任飘萍愕然失神地望着抱走屏儿的赵宏云,燕无双听得赵宏云的话,只觉百口莫辩,将目光再次投向任飘萍,指望着任飘萍给自己一个信任的眼神,正好看见听得赵宏云之言的任飘萍投向自己的半信半疑的眼神,当即失望之极,冷哼一声,一跺脚,纵身而去,任飘萍疾呼:“燕姑娘!”便要追去,耳边却传来赵宏云的疾呼声:“屏儿!屏儿!”当即脚步一停急向屏儿去。
掠下山立于伊水之畔的燕无双听得任飘萍疾呼自己,心一喜,放慢脚步,却是不见任飘萍来,回,哪里有任飘萍的半个影子,又一跺脚,身形已渺。
到了近前,见赵宏云怀的屏儿已醒,任飘萍这才放下一颗心,屏儿哭着直喊着要娘。任飘萍这才放下心,心暗道:今夜一定要还给屏儿一个和当初一样的娘。思忖间,耳边刀剑声不绝,但见赵世青和田正建二人一若两个弹丸于崖壁之上跳跃,相斗正酣。过了半刻,田正建似是力有不逮,钻进一座稍大的石窟内,赵世青紧追而入,然而奇怪的是田正建这一瞬出现在赵世青的背后,宛如前一瞬钻进石窟的不是田正建。
任飘萍不禁暗道:又是忍术!一旁的筱矜出声道:“石遁!”赵宏云一把将屏儿交给纪长山飞身急往田正建而去。赵世青浑然不觉田正建立于自己身后,眼前石窟之内的那尊佛像背后陡然飞出两把东洋刀,直劈自己面门而来,心冷笑,一剑挥去,两名东洋武士却是于瞬间又消失不见,心下惑然,与此同时背后田正建的那把刀急斩而下。赵世青和田正建功力反应俱在伯仲之间,此刻田正建这一刀突袭而来,只得向那佛像撞去,然而那尊佛像似是忽然变幻出四把东洋刀,悉数斩向赵世青。而身在空的赵宏云双掌连环拍出,掌影如山,击向田正建。
此一刻,田正建和赵世青二人俱是招式已尽,变幻难生,然而田正建身为三大绝世高手之一,自有其非凡之处,身形忽然间似是化作一片薄薄的秋叶,竟然于赵宏云那如山的掌影之间飘荡。
掌影逝,叶落,田正建安然无恙落地。筱矜和任飘萍同时惊呼:“千幻神功!”
此刻众人耳金鸣声伴随四声哀嚎同时响起,赵世青已是斩杀四名使用石遁之术的东洋武士,只是四把东洋刀悉数砍在赵世青的胸腹之间。
赵宏云但见田正建竟然如此这般避过自己的掌影,心惊骇不已,身形并未停滞,直入那石窟而去。赵世青显然受伤不轻,但见赵宏云,叹道:“东洋忍术实是诡异,令为父防不胜防!”赵宏云道:“爹,都怪孩儿来迟!”说话间走到赵世青身后,一脚踢向那死去的尸,道:“孩儿一定亲手杀了那田正建!”手伏羲剑却是骤然间向后疾刺赵世青后背。
虽说赵世青耳闻伏羲剑龙吟之声,却是根本就未曾想到儿子会杀老子,哪里还躲得过赵宏云这处心积虑的一剑。
赵世青看着自己胸口穿体而出的伏羲剑,苦涩,惨笑道:“为什么?”赵宏云转身望着赵世青高达的背影,冷冷道:“爹,你知道每个人心都有一道魅影,有时做父亲的也不能知道儿子的秘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真的让孩儿难以承受!”赵世青点头,道:“你说的是屏儿是任飘萍的女儿?!”赵宏云不语,突然拔出伏羲剑。血喷射,赵世青大笑,道:“果然是我赵世青的儿子!”身形已是飚射出石窟!
众人但见落地的赵世青浑身是血,披头散,惊愕不已。赵世青奔至纪长山近前,一把抢过屏儿,哈哈哈仰天大笑,道:“孽种!”举掌便是向屏儿的头顶拍去。
第八十五章 缘起缘灭(上)
众人大惊,纪长山急喝道:“老帮主!”伸手便拦,屏儿惊恐之极地看着赵世青,叫道:“爷爷?!娘!娘!”任飘萍惊怒不可遏,眉心血红,右手食指激射出一道剑气直射赵世青扬起的手掌。
石窟内赵宏云自怀内取出一方雪白的手绢缓缓擦试伏羲剑,耳闻赵世青那声‘孽种’,左眼无限痛苦右眼万千残忍同时掠过,闭眼,长叹,纵身飞出石窟。
赵世青重伤之下又被赵宏云刺入胸口致命一剑,强提一口气,是以纪长山这一栏之下竟是将赵世青推倒在地,任飘萍的那指剑气锐啸落空,不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地的赵世青竟是积聚全身力量向屏儿拍出一掌,这才气绝而亡。
众人心刚松了一口气,哪曾料及赵世青回光返照这一击,饶是任飘萍反应神,匆忙拍出一掌,却也只是拦住了赵世青那一掌的九成功力,可是赵世青的一成功力已足以让屏儿致命。
现在,赵宏云和众人眼的屏儿的身子一如纸鸢般高高飞起,这一瞬,任飘萍也在飞,只觉眼的屏儿像极了自己做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一念又闪过,一次在震天帮遇见屏儿时为屏儿修好的那只风筝。
任飘萍落地,怀抱着屏儿冰冷的身子漠然一步一步向唐门姥姥走去,众人正要围上前去,但见任飘萍决绝悲冷的那张脸,竟是一个个不敢太过靠近,却也是瞧得清屏儿身子僵硬,俱是哀叹不语。
赵宏云忽然现自己心很痛很痛,惨笑,失声道:“屏儿!屏儿!屏儿!……”忽又双目圆睁,像极一头怒狮,咆哮道:“任飘萍!都是你!都是你!害小蝶昏迷不醒,残杀我父亲,屏儿呢你也不放过!我和你拼了!”说罢挥起手伏羲剑便是向任飘萍一阵乱刺,任飘萍似是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依旧漠然向唐门姥姥走去。筱青峰出手拦住此刻似是患了失心疯的赵宏云,众人直道赵宏云身受家破人亡了疯,暗自替赵宏云可怜。只是不明白为何素来沉稳冷静的任飘萍表现得如丧考妣。
唐门姥姥也不懂,可是唐门姥姥知道屏儿对任飘萍很重要,所以在查看了屏儿的伤势之后,唐门姥姥脸色凝重之极,立时给屏儿喂了一颗药丸,看向任飘萍,道:“这是天底下最后一颗‘菩提玉露丸’,就看看她的造化了!”随即喝道:“护法!”唐门四老迅疾站好方位将唐门姥姥和屏儿围在间,但见唐门姥姥开始在屏儿身上开始施功。
‘菩提玉露丸’这个名字同时在任飘萍和田正建的心头闪过,四十年前,燕赵于大漠击杀唐门一干高手,为的不正就是这个菩提玉露丸吗?
身在局外的田正建冷眼观望着眼前生的这一切,暗道:唐门虽是不敢得罪,但是此刻唐门只怕是分身乏术,只要不犯对方,当是可行,随即三声长啸。众人不解,回头望向田正建,却是耳闻衣袂破空声不断,众人这才注意到自崖壁之上若干石窟之纵身而出足有百十号人纷纷向众人这边围了过来。
细察之下,这百十号人有东洋武士,也有土投奔道天剑门门下的一些较小门派,筱青峰这时冷冷道:“田正建,你这是要你的人送死吗?”田正建呵呵笑道:“鹿死谁手待会儿自见分晓!”众人之多是高手,并不惧怕真刀实枪和对方交手,只是一想到东洋忍术心便没有了底气。花无叶此刻望向李冰玉,笑道:“三姐!好久没有杀人了!看来今夜可以过瘾了!”
田正建鄙夷一笑,正要开口,一个声音传来,道:“要杀人吗?我老常也是手痒得紧!”声落,常小雨、唐灵、黑白无常四人已是站在众人面前。甫一站定,唐灵满场寻找任飘萍,目光触及任飘萍那一刻,便是疾呼道:“任大哥!我们没来晚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拨开外围的两名东洋武士向任飘萍走去。
唐灵这声招呼是今夜任飘萍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次有人讲给他的,之前,李冰玉、花无叶、筱青峰、纪长山、付云生等多人俱是想这般做来,却是迫于周遭形势咽回肚内。唐灵并不傻,却是不擅察言观色,这时但见身前的任飘萍仿若没有听到自己的讲话,正要责问,一旁的唐直扯着嗓子猛咳,唐灵这才看向唐直,一旁的唐飞也是频频向唐灵招手,唐灵这才像两位长兄走了过去。
田正建忽然改变主意,已是道:“老夫并无意与土各位高手较量,只是希望各位英雄不要妨碍老夫行事!”复又举目眼观天象,以内力传音,道:“老夫田正建,赵世青已死,那位神秘的女子可以露面践行自己的诺言了!”
常小雨但见现场情形,本想和任飘萍打招呼,也是压住。
这时藏身的燕霸天嘿嘿笑道:“邱前辈,好戏要上演了!”邱不离点头道:“主上,只是冷月她……”燕霸天有些轻佻道:“冷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欧阳小蝶在本座手里!”话落,纵身向半山腰的卢舍那大佛而去。
当燕霸天右臂之下夹着欧阳小蝶和邱不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先便是田正建惊怒,却是温言道:“好徒儿,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那神秘女子便是你虚空捏造的吧!差点儿连为师骗了去!”其词便是李奔雷、李冰玉和花无叶的惊呼声:“邱不离!?”“老大!?”“老大!?”
燕霸天笑答:“徒儿给师傅请安了!没吓着师傅吧!”
邱不离阴笑道:“李奔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以为那‘忘乡丸’就可以让老夫对你惟命是从吗?”
而众人对燕霸天手挟持欧阳小蝶固然吃惊,但是显然老夫子邱不离的瘟疫似乎更为可怕,因为震天帮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三个当今江湖上的施毒高手正面面相觑四下观望欲寻退路。
一直躲在暗处的一高峰撇下冷月悄然跃上半山腰,寻得一隐蔽角度较好岩石之后,自肩上拿出一杆火绳枪,暗点燃火绳,瞄准邱不离。
第八十六章 缘起缘灭(中)
李奔雷怒,提掌,却是见邱不离低垂的双掌泛出淡淡的绿光,当下喝道:“掩住口鼻,站在上风口处!”自己当即屏住呼吸,掠至上风口,撕下一片衣角掩住口鼻。众人皆是效仿而行,一边向上风口掠去一边撕衣角掩口鼻。
筱青峰和唐门四老也是撕下衣角掩住口鼻,唐飞唐直二人已是一溜烟奔至上风口,而唐门姥姥正在给屏儿施功,不可妄动,亏得唐灵机灵,于自己的衣服上又撕下两片掩住姥姥和屏儿的口鼻,只是这样一来,唐灵自己却暴露在空气。这时筱矜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撕下一片衣角走至唐门四老面前直眨眼,唐门四老心感激之余自是放筱矜进入,筱矜将衣角掩住唐灵的口鼻。唐灵和筱矜互相用眼睛问候对方。任飘萍见状颇为感激地向二女重重点头,暗道:只怕这并非长久之计,时间一长,那瘟疫之气必然会侵入肌肤……
思忖间,燕霸天和邱不离大笑,也不追去,向唐门姥姥处迫近,但见邱不离此时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薄薄淡淡的绿气之,随着邱不离的迫近,一股恶臭之气也是渐浓。筱青峰依旧守在外围,任飘萍身动,挡住二人去路,双手推出一道气墙,将那恶臭绿气迫在气墙之外,虽说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但至少任飘萍等人已是在这一刻可以自由呼吸。
邱不离不屑之极,双手拍出两道淡绿的刀气,交叉劈向气墙。燕霸天同时叹道:“任兄,你这又是何苦?”说话间看向右臂之下的欧阳小蝶。任飘萍但见那两道刀气之的淡绿之气聚而不散,暗道这老夫子的功力极为深厚,刀气触及气墙的瞬间,任飘萍行九天玄功,呼为阴,吸为阳……彼若取,吾便予……但见两道刀气似是触及一张极为柔软的,气墙被刀气重重一击深陷成两个窝,只是这张忽然有了极强的弹性,刀气在这一瞬急反弹而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向燕霸天和邱不离二人射去。
燕霸天二人心惊,急急避过,二人同时相视一笑,邱不离低矮的身形向左,燕霸天身形向右,这样一来,任飘萍便是分身乏力。任飘萍当下心急,不知该如何处置,匆忙之间急急拦向邱不离。而这一刻,火绳燃烧散出的气味顺着风吹至燕霸天和邱不离的鼻孔,二人同时眉头皱起,回,一高峰已是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邱不离当场弹倒地。
任飘萍一愣,向枪声响处望去,但见一个刀一般的身形于岩石后现身而出,心知是一高峰。燕霸天逢此变,当即左掌虚按于欧阳小蝶头顶百会穴之上,桀桀笑道:“任兄,虽然本座甚是赏识你,但是迫于形势,你最好现在就向唐门把那流星火箭的配方要来交给本座,要不然,你知道的,本座说到做到!”
任飘萍不语,冷冷地注视着燕霸天,神思一缕直探燕霸天,‘春梦了无痕’了无痕迹展开,燕霸天只觉神思恍惚,两眼迷离。此刻燕霸天心所思所想的是欧阳小蝶已是身那瘟疫之气,而邱不离这一死,如何解得这瘟疫之毒,不如诈上一诈任飘萍,得到流星火箭火药配方再说。
当任飘萍探得此,心神大乱,要知这正是施展‘春梦了无痕’神功的大忌,春梦了无痕最讲究心神如一,意志坚定,方可无坚不摧,若是心神大乱,神功将立时反噬。是以此刻的任飘萍身形大震,蹬蹬蹬退后三步,一口鲜血夺口激射而出,‘啊’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唐灵、筱矜、筱青峰等人见状大惊失色,失声道:“任大哥!?”“任公子?”“师弟?”
燕霸天只觉大梦方醒,心知适才自己了任飘萍的着,但见任飘萍如此这般,不禁暗道:田正建曾说这‘春梦了无痕’神功可以探得对方所思,当初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却是心念电转,踌躇不已,若就这般退去自己如何在大漠和燕云天一较长短,若是强行夺取,不知自己那修炼至九重的‘千幻神功’是否可以敌得过此刻受伤的任飘萍,而且还有深厚朝廷背景的唐门。
一时之间燕霸天难去难从,任飘萍对唐灵等充耳不闻,站起,左眼悲戚右眼喷火,向燕霸天走去。燕霸天一边退一边道:“任兄,你知道这本非我意!”任飘萍道:“你为何没有毒!”燕霸天道:“任兄,这个邱不离之前给我扎过针,说是可以一劳永逸,今生也不会为那瘟疫之气所害!”
任飘萍半信半疑,这时一高峰已是赶到,接口道:“这就是所谓的免疫!”眼光同时掠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这时恰好收功,拭去额头汗珠,长身而起,面现疲惫,无奈道:“瘟疫自古有之,前朝名医吴又可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由于疫气的种类不同,所引起的疾病也不同,侵犯的脏器部位也不一,是以疫气不明,绝难治愈。”
任飘萍听出唐门姥姥也是于这瘟疫难有作为,悲意来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而燕霸天但见一高峰手火绳枪的火绳在黑夜之燃烧着火星四射,那枪口分明对准着自己,心知今夜绝难有所作为,萌生退意,思忖间,身形暴退,色厉内荏道:“莫追!”
任飘萍凄厉一笑,怒道:“做梦!”身形电闪射出。燕霸天但见任飘萍身形距自己已是不足七尺,将欧阳小蝶跑向任飘萍,身形化作一道光亮,于瞬间凭空消失。
决计射杀燕霸天的一高峰眼见如此,放下火绳枪,暗自叹道:看来这厮已是练成了东洋忍术!
任飘萍正要接住欧阳小蝶,唐门姥姥一声断喝,道:“不可!会传染的!”
任飘萍伸出的双手便在这凄冷的夜空蓦然收回,眼见着欧阳小蝶的身子砰然落在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只觉自己的心似是也被这一落而跌落摔碎在无尽的凄冷黑暗之,再也找不回来。
第八十七章 缘起缘灭(三)
这时,筱青峰、唐门姥姥、一高峰、常小雨等走至任飘萍身旁,唐灵抱着尚未醒转的屏儿也是站在任飘萍身后,众人望着这一幕,俱是默不做言。
月光之下,欧阳小蝶白三千,苍老的面庞上氤氲着淡淡的一层绿气,了无生气,活像一具千年坟墓的死尸。而任飘萍活像一尊这龙门石窟的千年石像,历尽沧桑风蚀日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喜。唐灵望着望着鼻头一酸,别过头去,两行清泪急落。筱矜但见这一幕,双眸蒙上淡淡的一层雾,不禁心道:和欧阳小蝶比起来,我所受的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干嘛总是那么苛求他?!
上风口田正建见邱不离被火绳枪击,当即命天剑门向震天帮和李奔雷、唐直、唐飞等人动袭击。打斗声金鸣声时时传到任飘萍等人的耳边,唐门姥姥和筱青峰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叹气。
任飘萍唇动,道:“你们去吧!我想单独陪小蝶一会儿!”
筱青峰和唐门姥姥二人脸上同时一喜,众人这才知道任飘萍神志清醒,唐门姥姥点头道:“好!”便是和筱青峰唐门四老纵身而去。常小雨不喜悲哀,叹气,和黑白无常三人紧随唐门姥姥等人而去。一高峰、筱矜和唐灵三人相视一望,相互点头转身便欲向上风口方向而去。任飘萍忽然道:“把屏儿留下!”
三人同时回,唐灵望着怀尚在昏迷的屏儿,踌躇不前,只因适才姥姥暗告诉她屏儿虽然无性命之忧,但只怕永远无法醒转过来。任飘萍见状,失声道:“难道……屏儿?”望着任飘萍悲绝的脸,唐灵再也难压心伤痛,泪水如线般直淌,任飘萍出绝望的狂吼,道:“不!”急步向唐灵走去,接过屏儿,唐灵这才将姥姥那番话连哭带说讲给任飘萍,任飘萍只觉上天待他太不公,又觉这一切全是自己的错,急切呼道:“屏儿!你看看爹,我不是你叔叔,我是你爹!都是爹的错!屏儿?!你醒醒,你醒醒,屏儿……”
筱矜心惊,这才知道屏儿是任飘萍的亲生女儿。任飘萍还在不停地呼唤着屏儿的名字,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后来只见任飘萍嘴唇在动,已是哽咽无声。
唐灵已是泣不成声,筱矜无声地擦拭着眼睛,一高峰眼潮湿,不忍再看下去,暗道:待我杀了这帮兔崽子再说!身形疾展而去,找得一较大岩石,隐身其后,将二十多杆火绳枪一一放在身旁,依次点燃火绳。
许是燕霸天这一摔,许是任飘萍那悲戚的一声声‘屏儿’,欧阳小蝶的手指有了那么一丝颤动,睁眼,晴朗的夜空干净之极,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那里,数不清的星星一眨一眨地闪着,欧阳小蝶张口道:“屏儿!”
任飘萍三人大惊,俱是望向欧阳小蝶,欧阳小蝶又道:“萍哥!是你吗?屏儿?”任飘萍三人这才相信这是欧阳小蝶的声音,喜出望外,任飘萍连声答道:“是是是!你醒过来了!”已是走近欧阳小蝶身前,语无伦次道:“屏儿,小蝶,不,屏儿在这儿!”欧阳小蝶站挣扎着站起,会心一笑,道:“她睡着了。嗯!让娘抱抱!”说罢伸出双手,唐灵和筱矜闻言,生怕任飘萍一时忘记了欧阳小蝶已是身瘟疫,各自出‘啊’的一声,欧阳小蝶这才看见身旁的唐灵和筱矜。唐灵和筱矜俱是尴尬道:“姐姐!”“姐姐!”而心下领会唐灵二女之意的任飘萍情不自禁抱着屏儿退后一步。
欧阳小蝶何等聪慧,但见此状,心生疑窦,举目四望,注视任飘萍,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抱屏儿?”任飘萍似是不擅于在欧阳小蝶面前撒谎,呃了一声,道:“对了,小蝶,我现在就替你疗伤,我去朝鲜国学会了九幽神功,正是那韶华白的克星,来,快盘膝坐下!”筱矜暗道:他这会儿怎么这么笨呢!有这般转移话题的吗?遂上前道:“姐姐,屏儿这一阵受了风寒,莫要给你染上了。”说罢迅疾从任飘萍手接过屏儿,走向一旁。
欧阳小蝶对筱矜之言心里本是不依,但急于让自己恢复原先的容貌,遂盘膝而坐。任飘萍也是盘膝而坐,却是隔着欧阳小蝶三尺之远虚空施展九幽神功。好在任飘萍功力深厚,这般施展起九幽神功并未减气功效,那韶华白属性极阳,九幽神功属性极阴,是以不到片刻功夫,欧阳小蝶已是恢复到了之前那个面若芙蓉、蛾眉皓齿、举手投足宛若天仙下凡的欧阳小蝶,不同的是欧阳小蝶脸上的那层淡淡绿气变得有些浓郁。
任飘萍、筱矜和唐灵欣喜之下的眉却是紧紧皱起,欧阳小蝶摸着自己变黑的丝和光滑吹弹可破的脸,笑道:“我这可算是再世为人了!”任飘萍三人笑,很苦。
这时几人但听砰的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一声惨叫随即响起。几人循声而望,但见上风口处乱作一团,似是有人弹倒地,复又听得一声枪响,又有人倒地,但见人影四下而散,有躲在岩石之后的,有飞身纵入石窟的,有跳下半山腰的,各自逃避。而田正建和几名会忍术的东洋武士隐身直向一高峰靠近,另有一人倒地后站起,厉声喝道:“一高峰!你这个狗奴才!本座今日教你死无全尸!”当即展开身形向一高峰处射去。
欧阳小蝶听得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神色一紧,不由自主站起。但见此刻一高峰从藏身的岩石之后站起,端起一杆火绳枪瞄准赵宏云。欧阳小蝶当即高呼道:“不要!”便是向赵宏云奔去。
赵宏云和一高峰听得是欧阳小蝶的声音,一高峰犹豫间,心暴怒的赵宏云顿时狂喜,不顾被火绳枪击的左臂伤口直奔欧阳小蝶而去。
任飘萍心隐隐作痛,叹息,唐灵和筱矜二人相视复又望向任飘萍,黯然无语。
赵宏云距欧阳小蝶五尺之距张臂便是抱向欧阳小蝶,三人大惊,任飘萍大声急呼:“不可!瘟疫!”赵宏云脚步一顿,双臂收回,欧阳小蝶身形一缓,皱起眉头回望向任飘萍。又是一瞬,欧阳小蝶回头望赵宏云,赵宏云再次张开双臂,欧阳小蝶闪过,见及赵宏云左臂血流如注,道:“你痛不痛?”赵宏云哈哈哈大笑,一把拉起欧阳小蝶双手,道:“小蝶,见到你什么痛都没有了!”欧阳小蝶似是要抽回被握的双手,却是被赵宏云牢牢抓住,遂任其握着,点头嗯了一声。
望着赵宏云明知会被传染上瘟疫却是依然义无反顾地握着小蝶的手,任飘萍忽然觉得自己的爱远不如赵宏云来的那么真切和无私,筱矜和唐灵吃惊地看着赵宏云这自杀式的一幕,只觉赵宏云是这世上最痴情的男子。
赵宏云忽道:“你的容颜恢复了!是任兄的功劳吧?!我们夫妇当去拜谢!”欧阳小蝶不禁心生厌恶,暗道:总是这般虚伪!赵宏云却是不由分说,拉着欧阳小蝶向任飘萍走去。
任飘萍自是听到二人对话,见二人走来,淡笑,道:“这是我应当做的,赵兄不必挂怀!”
欧阳小蝶这时猛地抽出双手,望向任飘萍的眼三分凄楚七分无奈,却是忽然觉得全身奇痒,遂不由主挠了起来。任飘萍见状:暗道:只怕那瘟疫之毒作!
赵宏云忽然望向那晴朗干净之极的夜空,正色叹道:“任兄,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你当初若是带着小蝶远走高飞,只怕我这一生都会过的毫无意义,是你让我有了小蝶,尽管小蝶的心里从未有过我,”与此同时神情地望向欧阳小蝶。
任飘萍不语,暗自道:在感情上我竟是这般懦弱,若是当初真的带小蝶远走高飞,就不会有今日之悲剧。思忖间,欧阳小蝶惊诧地望着赵宏云道:“这是你的真心话?”赵宏云重重点头,道:“小蝶,我知道你讨厌我任性虚伪,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的心!甚至知道了你……”赵宏云忽然打住不说,望向任飘萍道:“任兄,你要照顾好屏儿!你也应该照顾好她!”
欧阳小蝶这一刻只觉胸闷口渴之极,强忍,道:“你……你都知道?……刺杀他老人家你也知道?”赵宏云道:“一个人的字纵使做了改变,但只是表面,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况且当我告诉爹执意要娶你时,爹便告知你是欧阳连城之女,欧阳迦存只是你爹的一个家仆,爹当年为了震天帮参与了伏击残杀你一家的惨案,是以你来到震天帮的那一天震天帮便是暗藏杀机。”欧阳小蝶愈听愈是觉得愧对赵宏云,颤声道:“那么屏儿的事你也知道?”但闻此言,赵宏云久藏于心的那份羞辱又浮在心头,举望向那晴朗干净的夜空,但觉自己和欧阳小蝶俱是将死之人,心头的那份羞辱和对任飘萍的万般怨恨突然之间烟消云散,点头,道:“现在我已忘记!”
第八十八章 缘起缘灭(四)
任飘萍等人惊于赵宏云突然之间的改变,欧阳小蝶简直不信眼前这个说话的人是赵宏云,却是难忍那胸闷口渴,双拳击向自己胸口,道:“我想喝水!”任飘萍不禁想起一高峰带来的那些人死前的症状,心知那疫气已是大盛。
几人身上没有带水,俱是犯难,欧阳小蝶见状,摆手道:“算了!我忍忍吧!对了,你刚才说的话,屏儿……屏儿她怎么了?”任飘萍、赵宏云几人面面相觑不语,欧阳小蝶顿起疑心,正待问,头痛欲裂,当即双手抱头痛叫一声,继而双手撕抓喉咙,又是撕扯自己的衣服,似是疯了一般,嘶喊道:“痛!好痛……”只是这一瞬,欧阳小蝶白皙的脖颈之上数道血痕泛起,衣服也是被撕的七零八散。
任飘萍心痛,几乎是就要扑了过去,却是被筱矜死死地抓住双臂。
赵宏云一把抱住欧阳小蝶,紧抓她的双手,道:“小蝶,听话!你生病了,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说罢抱起欧阳小蝶,向山下掠去,空犹自传来赵宏云的急切声:“任兄,照顾好屏儿!”
唐灵和筱矜望着这恐惧悲戚的一幕,心嗟吁不已,再看向任飘萍时,任飘萍在流泪。
筱矜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暗道:在大漠时他宁可死也要救我,却是没有像赵宏云决绝地要和欧阳小蝶同死,难道他心爱的是我吗?可是他现在分明痛的要死,他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呢?
夜空依然晴朗干净,月还是那轮,星还是那颗,任飘萍似是什么都在想,又似是什么都不在想,静立望月,往事一一浮现,一闪即逝。此刻任飘萍面庞,没有悲喜,没有痛,也没有恨,像极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水的水面。
现在,一脸平静的赵宏云站在伊水之前,伊水缓缓流过,唱着只有鱼儿能够听得懂的歌,疯般的欧阳小蝶就躺在他的怀里,赵宏云刚毅的脸上柔情似水,深情望着欧阳小蝶,道:“小蝶,你且忍着,我这就带你去一个没有仇恨没有痛苦的地方!”话落,抱着欧阳小蝶纵入伊水,入水前脑海迸射出最后一个念头: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和小蝶分开,就是任飘萍也不能。
没有人知道赵宏云和欧阳小蝶是生是死,因为江湖上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二人的身影。
任飘萍依然静立望月,砰的一声枪响这才将他拉回现实,原来田正建带着几个忍者这时已悄然靠近一高峰,一名忍者藉着隐身术竟然大胆之极,走至一高峰身前正对着他劈出一刀,只是这时一高峰紧闭双目,凝聚全身功力,细辩感知四周空气气流的每一丝异动。而使用隐身术者自身的功力必须高于对方才可以这般肆无忌惮,是以那忍者劈,一高峰冷笑,扣动扳机,那忍者登时倒地毙命。
忍者和武士是不同的,武士是用于正规战的,而忍者是一种以暗杀和行刺为最终目的。是以忍者必须会使用隐身术,而武士则未必,此外,武士的身份一般都是公开的,但忍者由于其职业要求,往往终生不能公开身份。忍者之间根本就不相识,也没有真正的感情,是以当那忍者被一高峰所射杀,其他几名忍者并未有所触动,只是更加谨慎向一高峰靠近。
而田正建心气道:“八嘎!蠢猪!”身形急向一高峰抹去。一高峰自知不是田正建对手,是以一击则退,迅向任飘萍方向而去,因为他知道只有任飘萍的‘春梦了无痕’神功才有可能破解田正建等人的忍术,只是他这仓促退去,却是将火绳枪忘记了带走。
与此同时,唐门姥姥、李奔雷、常小雨等人见及一高峰向任飘萍而去。由于先前一高峰所三枪,一枪是射击赵宏云,击了赵宏云的左臂,二枪是射杀田正建,却是不,三枪当场击毙一名东洋武士,是以震天帮等人和天剑门一干人依然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一高峰和诸人未瞧见赵宏云和欧阳小蝶,心虽是疑惑,但见任飘萍神色也未敢多问。常小雨打趣道:“神捕大人,什么时候练的好枪法,找个时间教教我老常,怎么样?”一高峰先前在路上遇到任飘萍本是打算问及任飘萍在朝鲜国的事,却是见任飘萍只字不提,当时以为任飘萍和常小雨之间定是有了不快甚或是厮杀,是以也是不问。后来见常小雨和黑白无常三人出现,心更是惑然,那三枪本是计划射杀常小雨,又由于怕出了什么差池这才射杀了一名东洋武士。这时耳闻常小雨和自己搭话,不冷不热干笑一声,忽然记起那些火绳枪,惊道:“不好!火绳枪?!”
众人纷纷急问,空气射来田正建的大笑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夜色下虚空之一团火迅疾爆裂,众人俱是身形暴退,砰的一声枪响,任飘萍左臂弹。
诸人心惊,唐灵、筱矜二女急急掠向任飘萍,常小雨口急道:“老狐狸?!”
这时空气又蠕动飘忽着田正建的声音,道:“任少侠,实在是对不住,老夫实是迫不得已!”又听得田正建的声音在另一处响起,道:“唐门姥姥!你最好立刻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如若不然的话,哈哈哈!老夫保不住这下一枪会不会射唐姑娘!”
原来那田正建心惧怕任飘萍春梦了无痕神功破了隐身术,是以话之时身形不停无规律四处移动。
而任飘萍这时忍痛向诸人努了努嘴,众人多有不解,顺着任飘萍努嘴的方向望去,只见八团火星在黑夜明灭不定地燃烧着、游走着,像极那纷纷扰扰的鬼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现什么。
筱矜却是当即领悟任飘萍的意图,那田正建等人知道施展隐身术以防被人看见,孰不知那火绳枪上燃烧的火绳却是将其暴露无遗,因为火绳必须一直燃烧才可以确保下一枪的射击。筱矜笑,任飘萍已是出手!
第八十九章 刀向何方(上)
任飘萍出手,右手,身形急掠向四周闪烁移动的火星一周,五指连连翻飞,但听两声闷哼,两团火星跌落在地,任飘萍站定,就在近旁的声音道:“任少侠!老夫真的不想这么做!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紧接着便是叹气。
任飘萍也在叹气,不是因为自己适才出手只击倒八名忍者的两名,而是因为那声音正是田正建的声音,原来任飘萍动的同时田正建熄灭了火绳也在动,现在田正建已是现身,光明正大地站在唐灵身后,左手火折子正在点燃火绳,右手火绳枪正对着屏儿的脑袋。所余六名忍者依旧隐身在不停地移动。
唐灵不敢稍有所动,却是怒道:“流星火箭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一个个不计手段丧心病狂地夺取,可是任大哥又有何干?!好了,任大哥的义父死了,师傅师娘也死了,现在欧阳姐姐也死了,你们现在开心了!”众人俱是低头不语,唐灵愈说愈激动,继续道:“你们不是都自称是任大哥的朋友、知己吗?朋友,知己就是你们这样的吗?”
常小雨只觉唐灵就是在责问自己,心本就觉得愧对任飘萍的他抬头望向夜空,似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经过这一次朝鲜国之行,他已经决定永远守候在任飘萍的身边。田正建之前自是说过任飘萍是他的知己,这时也不反驳,静静地看向任飘萍,一双眼睛寒冷而深邃,一缕暖意方起便落。一高峰心叹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任飘萍的知己,只是知道任飘萍就是要他现在死,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只是谁也不能得到流星火箭,唐门这次也决不可有所保留,就是任飘萍也不能。李奔雷的脸有些抽搐,他本是极希望李长风死,只是这一刻耳闻李长风死讯却是有些失落,或许心认定了任飘萍是自己的儿子,在为任飘萍感到遗憾。唐门姥姥的脸有些阴晴不定,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本就不在自己手,即便是在,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为了唐灵或是任飘萍拿出来,因为唐门决不能在自己这一代堕了威名。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里衡量着与任飘萍的关系,有结果的,无结果的,说不清的,一一不同。
任飘萍喜欢唐灵这种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感受的性格,尽管自己的性情似乎恰好相反。任飘萍极力想从欧阳小蝶的逝去跳出来,淡淡的暖意注视在唐灵气愤的脸颊,复又缓缓滑过诸人。
黑夜还在继续,似是永远挨不到天明,可是沉默终究会被打破,一个甜美而又凄冷的叹息声在外围移动的六名忍者的外围挤了进来,众人齐齐望去,但见冷月姑娘一袭白衣不知何时悄然而来。
诸人之除了任飘萍和一高峰唯有唐灵和筱矜识得冷月,一高峰但见之下,深感意外,不禁暗道,这冷月的修为当是不低,以常理想要冲开自己所点穴道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这才一个时辰多。唐灵和筱矜却是同时冷哼一声,任飘萍抬眼一望,转他处,冷月凄然一笑,一面轻移莲步一边自顾道:“奴婢只是一风尘女子,只是一面之缘,却得公子看重,托为照看佳人,奴婢却有负重托,”语至此,正好走至田正建身后,幽幽一叹,道:“士为知己者死!”死字音尽,陡然间左掌劈田正建手火绳枪,右手五指疾划田正建握火绳枪的右手脉门。想来冷月生怕一举不能奏效,是以才双管齐下去救屏儿。
冷月此举大出诸人所料,田正建手火绳枪立断,怒,右手撤,左掌同时拍向冷月后背。
冷月出手,任飘萍和唐飞唐直也出手。任飘萍出手救冷月,唐飞二人出手击杀外围六名忍者。任飘萍出手是因为冷月的那句‘士为知己者死’,唐飞两人出手是因为唐灵,因为要证明江湖那句话‘千门万门,莫招唐门’,因为要证明江湖那个最神秘最潜在可怕的唐门的实力所在。
唐飞脚下左突右滑,身形已是在两丈开外,使的正是唐门轻功绝技‘鬼影迷踪’,出手便是他的成名绝技‘花满天下’。
唐直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但往往沉默寡言之人才更使人害怕,因为少了言语可以更多观察更多思考,一个擅于观察和思考的人岂不是让人恐惧,因为少了言语总容易使人忽略,而一个被忽略的人总是能够出意外致命的一击。更何况唐直本就是一个极有实力之人,因为唐直还有一个名字叫‘霹雳火’。唐直身形在空急翻转,双手同时击出六枚霹雳弹。
尽管六名忍者不停地改变方位,但是变来变去变久了,变就是不变。就好像几只鸟儿在一棵树上不断地跳来跳去,总是从这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却是跳不出那棵树。所以六名忍者悉数毙命。一高峰但见这一幕,不禁动容,不禁暗道:且不说唐门四老和唐门姥姥,就是唐直和唐飞二人我也绝难对付,唐门的实力果然不可低估,只怕今夜之事是水望月了。
任飘萍出拳,右拳,**拳,这一拳击出咫尺天涯的度,击出九天玄功的十成功力,这一拳暴射而出的是有形有质宛若一暴怒的火龙,向田正建直直吞噬而去。田正建乍见之下,骇然而退,拍向冷月的左掌同时虚空力。
冷月倒地,田正建急退的身形迅疾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任飘萍急急扶起冷月,但见冷月面若金纸,心知其受伤不轻,遂又摸向冷月面门,冷月却在这时灿然一笑,道:“奴婢贱命一条,随它去吧!”任飘萍不语,当即功行‘日月伤势**’为冷月疗伤。一旁诸人俱是担心田正建复行突袭,各自聚集在一起,将任飘萍和冷月围在间。
一高峰这时把八名忍者跌落在地的火绳枪捡回,刀一般的身形依然笔直。
第九十章 刀向何方(下)
退,田正建并不甘心,忌惮唐门和任飘萍的同时心对佐藤和小野一郎多了些思念,匆匆率领天剑门一伙人和余下的火绳枪下山。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任飘萍为冷月疗伤完毕,冷月淡然一笑,起身裣衽一礼,道:“冷月谢过公子!公子保重!”径直离去。
众人俱感惊异,任飘萍深邃的目光却是懂,见惯聚散的她来去如风,不会留下太多痕迹,痕迹多了会伤人,学会保护自己,在这一点上他和冷月没有太多分别。
唐门姥姥这时道:“任少侠,老身赶到怡香院时,她就不在了!”筱青峰为唐门姥姥作证道:“不错,师弟,我们当时是一起去的!”任飘萍点头,目光却是停留在屏儿身上,道:“怎样才可以让她醒过来?”
唐门姥姥长吁一口气,道:“若是还有一颗菩提玉露丸的话,老身当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这孩子醒过来,只可惜……”又是长叹,不再言语。
任飘萍念闪而过,想起四十年前燕赵于大漠力劫杀当年风头正劲的‘暗器百解’唐力等唐门内阁护卫一干高手为的就是夺取那菩提玉露丸,遂道:“不知道燕赵当年所得的菩提玉露丸是否还有剩余?”
唐门姥姥不语,沉默寡言的唐门四老老大唐风沙哑的声音响起,道:“白鹭洲一战,燕赵已是被燕霸天所杀,再说当年燕赵从唐力等人手所夺的菩提玉露丸也仅有一颗,只怕已被燕赵所用。”
任飘萍凄然道:“聊胜于无,希望总是有的,看来又要走一趟大漠了!”
常小雨接口道:“好啊!老狐狸,我老常舍命陪君子,就去拜会拜会我们的三弟!”筱矜正待张口,唐灵已是不甘落后似的,一步站出,道:“我也要去!”
任飘萍本想拒绝,却是不好说出口,遂点头。这时李奔雷道:“如若你……任少侠不嫌弃的话,就让老夫的飞天猫头鹰送你一程!”说罢出一声长啸,但见四只巨大的飞天猫头鹰扑楞着展开两米多长的翅膀落在李奔雷身前。
由于自己身世的关系,任飘萍从心底里厌恶李奔雷,他宁可自己是个孤儿,也不愿和大夏国或是李奔雷有什么关联,只是望着眼前这些飞天猫头鹰,心不禁升起一阵暖意,暗道,在白鹭洲还真是多亏了这飞天猫头鹰。遂对李奔雷抱拳一礼,道:“多谢前辈!”
筱矜见状,心一喜,道:“师傅,我熟悉路,我陪任公子走一趟吧!”虽是说给李奔雷,眼睛却是望向任飘萍。李奔雷自是知道筱矜心意,点头笑道:“好啊!为师随后就来!”任飘萍冲着筱矜微笑,这时眼瞥及几道人影向这边迅疾掠来。
几道人影转瞬到了近前,正是纪长山、付云生等震天帮一伙人,只是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三人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但见纪长山对着众人一礼,道:“今夜本帮遭此大变,实为不幸,我等适才商议决定解散震天帮,特来告知!”
任飘萍正待点头,一高峰走至纪长山等人身前,道:“本捕头以为万万不可,虽说朝廷已是摧毁震天帮在洛阳的总坛和各地的分坛,但是潜伏在暗的帮众为数尚是不少,倘若解散震天帮,这些帮众为了养家糊口若是上山为寇如何是好,更何况吴三桂反贼这一阵声势浩大,若是他们投奔吴三桂岂不是让他们送死!”
众人听闻一高峰前半句俱是暗暗点头,至后半句‘送死’却是不以为然,只是不愿当面说出,纪长山哦了一声,那付云生生性耿直,大声道:“神捕大人,未必清狗就会赢,怎见得是去送死,吴三桂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是汉人!”
一高峰神色冷漠之极,冷笑道:“付云生,你看清形势,吴三桂这样反复的小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况且无论如何,兵祸起,遭殃的只是老百姓,无论是谁坐江山,只要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就行!”
付云生冷哼,道:“神捕大人是满人吧!”
一高峰怒,手朴刀一翻,复又垂下,付云生见状,三角眼横起,道:“怎么?神捕大人要捉拿震天帮余孽吗?来吧!我付云生要是眨一下眼睛便不是英雄好汉!”
任飘萍只好站在两人间,道:“付大哥,小弟以为若是那康熙昏庸无能,我等自是应该揭竿而起,赶走鞑子皇帝,但就目前来看,康熙还算是好皇帝,天下思定,人心思安,是以小弟并不赞成震天帮被吴三桂所利用,不知付大哥以为然?”
于年纪而言,那付云生虽然比任飘萍大了不少,但是对任飘萍一向佩服有加,此刻这番话由任飘萍口道出,又仔细思量,但觉任飘萍说的在理,其实任飘萍只是将大道理变成具体事实,又将震天帮投靠吴三桂说成震天帮为吴三桂所利用,但是效果截然不同,但听付云生道:“兄弟所言果然有理,我只是一个大老粗,谁说的有理就听谁的!哈哈哈……”斜着瞅了一高峰一眼。
一高峰却是当做没有看见,纪长山这时道:“以任少侠的意思震天帮当下该何去何从呢?”任飘萍不愿越俎代庖,歉然一笑,道:“这个……还是你们帮长老商议而定。”纪长山老于世故,颌笑,又道:“对了,任少侠,神捕大人,这次震天帮被吴三桂利用听说和南昌巡抚有关!”
任飘萍、一高峰和常小雨三人俱是一惊,纪长山却是一抱拳,复又对着唐门姥姥唐飞唐直唐灵等人一笑,道:“告辞,各位后会有期!”身形渐远。
常小雨急道:“喂!纪总管,把话说完再走!”
一高峰神色悚然,转身看向任飘萍,道:“老狐狸,本是打算陪你走一遭大漠的,现在看来,必须立刻前往南昌一趟!”不待任飘萍答语,已是施展轻功匆匆离去。
这时晴朗干净的夜空乌云突然冒了出来,挤着挤着把月儿挤进了云层,望向屏儿的任飘萍脸色变也似钻进了云层里。
唐门姥姥道:“任少侠,你放心去吧!屏儿就留给老身照顾,不过要去回,别忘了,田正建还没有死心,原武林现在急需要一个新的领军人物,很多人在看着你呢!你要振作起来!”
众人这一刻俱是注视任飘萍。可是任飘萍却看向自己的心,只是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心,莫不是证明自己已经死了。
第九十一章 无心
天已大亮,天色蔚蓝,清澈的像孩童的眼,任飘萍四人现在就在飞,骑在飞天猫头鹰上飞。只是四人此刻心境截然不同,想的却是同一个词:无心。
无心是不是代表心死,筱矜尽力在思考,却是无从得到答案,她只知道自从四人离辞别诸人骑在飞天猫头鹰飞往大漠的那一刻起,任飘萍变得更加沉默,即便是在这比海还广袤的蓝天之游弋翱翔,也不能博得他会心一笑。
无心是不是贴着无知幼稚的标榜,起初被飞天猫头鹰吓得不敢骑却是为了伴在任飘萍身边硬着头皮尖叫着的唐灵现在已是在和她的坐骑窃窃私语笑得不亦乐乎,又时不时飞近任飘萍的旁边,高声笑道:“任大哥,我从来都没有飞得这么高啊!”“任大哥,真好玩!”“任大哥,我好开心!”“任大哥,我们要是就这样一直飞下去该有多好啊!”
无心是不是有心的企图,常小雨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不是这样,但是他知道任飘萍对待感情太过理智,理智的感情尽头往往是深渊,他看见云端紫云杵着指头点向自己的额头,紫云在笑,他也在笑,傻笑,在这次踏进土之时他又戴上了那个常小雨的人皮面具,他还不知道如何给紫云解释。
无心是不是失去了心才会感知,原来一个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心,欧阳小蝶已是带着他的心走了,可是带走的是赵宏云对她的爱,那种自己做不到的飞蛾扑火式的爱。任飘萍苦笑,暗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这是怎么了?!孰不知思念是一种习惯,它踏思而来,携念而去,
现在,醉里绣乾坤酒楼正的一张桌子旁,燕无双在喝酒,四周男客俱是瞧得出神,因为女人很少这么当众喝酒,而且还是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而且已经喝了至少三斤烧刀子。
酒很烈,却是抵不过她心的愤怒和委屈,她不明白,和他一起那么久的出生入死,那种不必言明的信任竟然在遇到屏儿的时候坍塌得如此彻底。又一口烈酒入喉,不禁想起那夜那洞的春光旖旎,燕无双的脸,红,不是因为羞赧,是因为气愤,自己已是将整个人交给了他,他竟然那般想她,难不成在他的心自己是那种善妒恶毒的女人……红!手的酒壶碎裂,溅得满脸的酒水勾引出她眼的泪夺眶而出,袖鱼肠剑吐出,银光闪过,那桌子已是被看去一角。
美人喝酒自是别有一番风致,只是燕无双这一剑挥出,四周客人俱是纷纷退避四角,埋头假装用菜,眼睛却是管不住地时不时偷偷向美人望去。这一剑挥出,醉里绣乾坤酒楼的大门口站着三个人,为之人正是那如雪眉如墨的李奔雷,另两人自是李冰玉和花无叶。
李奔雷燕无双二人对视,燕无双自是忘不了当日李奔雷和燕霸天联手意欲致爷爷于死地,豁然而起,喝道:“李奔雷!”
李奔雷目光灼灼,扫过桌上七零八散的酒壶,斯斯然道:“燕姑娘,喝酒呢?”燕无双酒量甚好,清楚自己绝不是这三人的对手,只是酒能壮胆,是以应声喝道:“本姑娘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
李奔雷望着眼前这个也许就是未来儿媳的燕无双,不气反笑,道:“喝酒和跳舞抚琴没有什么分别,大致分成两种,一种是喝给自己的,一种是喝给别人的,不知燕姑娘喝的是哪一种?”
燕无双当然明白李奔雷的意思,是说想喝酒才喝酒的还是因为他人才喝酒的,却是故作不懂,俏眉竖起,冷冷道:“本姑娘没心情和你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谈什么人生哲理!”说罢,放下一锭银子,直向门外走去。
李奔雷呵呵一笑,让开道,口道:“比我老谋深算的是任飘萍吧!”燕无双已是走出门口的身子一顿,哼了一声,又继续前行,李奔雷长叹,道:“她已经死了!”
燕无双只觉整个心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顿步回失声道:“什么?”
李奔雷似是对自己这招非常满意,却故作平淡道:“欧阳小蝶死了!”
燕无双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死的人的改变而有所改变,因为她知道欧阳小蝶死了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任飘萍死了,半晌,燕无双才问道:“他呢?他现在在哪里呢?”
李奔雷这才简单把昨夜之事告知燕无双,并唤来一只飞天猫头鹰赠予燕无双,又不厌其烦教给燕无双驾驭飞天猫头鹰之法。
燕无双走后,李冰玉忍不住问道:“门主不怕燕无双和任飘萍日后对门主不利吗?”只怕李奔雷心已是认定任飘萍是他的儿子,也认定燕无双要做他的儿媳,暗道:哪有儿子和儿媳要对付当爹和当公公的?!口却是道:“呵呵,老夫自有妙计!”见四下无人,复又低声道:“还是办正事要紧!真不知道赵世青父子将得来的那两幅画藏在哪里?”
原来李奔雷并不急着返回大漠的原因是要寻得赵世青于武林陵获得的藏有《九鼎天下》的画。但困惑的是,寒萧子既然把那‘九天玄功’和‘九鼎天下’交给了主上李昌夏,江湖为何盛传‘九鼎天下’藏于三幅画,筱青峰也是对天下人说道‘九鼎天下’藏于话,那么到底是谁在撒谎呢?‘九鼎天下’究竟存于何处?
任飘萍四人还在飞,常小雨但见任飘萍一直沉默,大声道:“老狐狸,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师傅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任飘萍哦了一声,似是没有什么反应,常小雨继续道:“二十八年前闯王兵败,闯王座下大将李过负责暗转移闯王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当时,清廷、明国、朝鲜国、扶桑、原武林各派俱是秘密各遣高手一路劫杀,途却是杀出一神秘高手,武功出神入化,竟是大败前来夺宝的好几路高手,你知道这个神秘高手是谁吗?”
第九十二章 矛与盾(上)
任飘萍两颊肌肉抽*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答语,常小雨又道:“老狐狸,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唐灵这时接口道:“是寒萧子前辈吧!”常小雨笑道:“非也!”唐灵道:“那我就猜不着了,任大哥,你猜猜看了!”任飘萍无奈,随口道:“燕赵吧!”
常小雨做了一个极其夸张吃惊的动作,道:“不是吧!这个你也知道?!”筱矜抿嘴一笑,道:“他是狐狸精,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的呢?”
任飘萍自是知道常小雨三人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但觉过意不去,遂笑道:“狐狸精一般只有雌的!”
四人笑,筱矜问道:“常公子,不知当时日本国和朝鲜国的高手是谁?”常小雨道:“正是三大绝世高手的田正建和朴正宇,少林寺的清无大师当时也参与了夺宝,燕赵凭借手一把七杀剑和修罗转生**,再加上独孤意的幻世血灵指和傅青麟的天魔神功,先后击败各大门派派出的本门绝顶高手,继而退清廷一高手叶方和明国所遣若干高手。”听至此任飘萍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几乎让自己命丧山海关的叶大人——一高峰的师傅。
唐灵闻言奇道:“这么说,燕赵的武功在三大绝世高手之上?还有还有,那独孤意和傅青麟是谁?”筱矜这时接口道:“独孤意和傅青麟原本是西域昆仑派的传功长老,与当今昆仑派掌门为同门师兄弟,武功之高不在清无大师之下,只是原武林人士知之甚少,那独孤意和傅青麟各自以幻世血灵指和天魔神功称雄于西域,这飞天猫头鹰还是傅青麟带给师傅的呢!”
常小雨接口道:“筱矜姑娘,我老常一直都很奇怪,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知道这么多江湖秘辛?”筱矜骄傲的一仰头,斜眼瞥向任飘萍,道:“你师傅是龙门老人,可是你别忘了,我爷爷是冷暖:“据说当时朴正宇、田正建和清无大师三人斗得不分胜负,又见燕赵三人武功不在他们三人之下,遂各自退去,同时约好在长白山之巅天池之畔一决高低。”
众人唏嘘,常小雨又道:“世人传闻那李过化名野拂在天门山出家,为的就是守住李自成的藏宝,但是师傅说李自成的藏宝极有可能在大漠!”
唐灵听到藏宝,却是没有半点兴趣,问身旁的任飘萍道:“任大哥,我不明白当时黑白无常要跟着我们来大漠,你为何不赞成?”任飘萍道:“我担心他们呢盗墓惯了,到了大漠,说不得要盗那大夏王陵。”
深知任飘萍和大夏王朝之间关系,三人闻之不语。
……
且说一干武林人士于当夜离开龙门石窟,当阳光再次照射在卢舍那大佛的身上,那卢舍那大佛似乎有了一丝灵动,威严慈祥的目光,那死去多时的邱不离缓缓站起,看了一眼被火绳枪击的右肩,冲着佛像哈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我邱不离那么容易死就不叫老夫子了,老夫子一直活在人们心,不是吗?”原来一高峰那一枪并未击邱不离的心口,只是击了邱不离的左肩下部。
佛本是无语,可是佛这时在叹息,邱不离一惊,道:“谁?”
但见一面带白纱的女子从佛像后缓缓走了出来,冷然道:“你就是邱不离!”邱不离点头道:“是又怎样?夫人如何称呼?”那女子道了声‘好’,脚下轻滑,不见怎地,宛若踩着一朵祥云,瞬即便是到了邱不离身前,一柄漆黑长剑逼近邱不离咽喉。
邱不离疾退,咽喉处寒意生,那柄漆黑长剑已是抵在他的咽喉,邱不离苦笑,那女子道:“本座陈脂胭,赵世青可是你杀死的?”
原来拜金教教主陈脂胭等人于白鹭洲了如来神功散之毒之后被单独关押在武林陵,赵世青对陈脂胭一番甜言蜜语,道他当年不见了她如何心痛,又如何舍弃师妹,这些年来一心振兴震天帮,意欲赶走鞑子夺回汉人江山。那陈脂胭虽是嫁给了陈世南,却是对赵世青一直并未忘情,再加上拜金教一直暗复兴大汉,有着共同的敌人,是以二人旧情复缠绵不已。只是赵宏云志在陈脂胭的九幽剑法,而陈脂胭已不是当年纯真幼稚的小姑娘,暗提防着赵世青。赵世青后来解了拜金教一干人等的如来神功散之毒,却是唯独解了陈脂胭的如来神功散之毒的同时又于茶水又施放了另一种毒。这才有了陈脂胭在朝鲜义州和任飘萍一战时毒性复,后又踏入土寻找赵世青。只是赶来之际,众人已是散去。见到的是死去的赵世青,陈脂胭但见赵世青身三刀一剑,肤色淡绿,一时之间不清楚赵世青是如何被人杀死,却是认定邱不离的瘟疫少不了干系。只是陈脂胭心怨恨赵世青对自己无情,却是容不得别人杀害赵世青,是以这才现身要邱不离说个明白。
女人大多是矛盾的产物,常以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刺来刺去,刺得自己伤痕累累身心疲惫,就是九幽神尼也不例外。
邱不离心惊,不想对方是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排名一黄山九幽神尼,面上却是呵呵笑道:“原来是拜金教教主驾到啊!”说话当,双掌微微扬起,正要施展那瘟疫之功,不料陈脂胭剑尖也是微微扬起,冷喝道:“邱不离!你若再有妄动,信不信我立时就叫你去见真的老夫子!”
邱不离只觉咽喉处痛,血在流,当下打了一个寒颤,放下双手,道:“老夫在施放瘟疫之时,赵世青已是死去多时了!”却是暗道:这尼姑一旦思春起来,连老夫子也不放过!
陈脂胭眼神闪躲,邱不离计上心头,道:“老夫亲眼所见,是田正建和任飘萍那小子对赵帮主下的手!”
邱不离话音方落,陈脂胭已是飞身掠去,竟是任凭赵世青的尸体暴露在这寒冬。
第九十三章 矛与盾(下)
当日晚上任飘萍四人到达卫城,经‘金凤楼’,过‘赛江南’酒楼,留宿于之前的‘过故人庄’。
经‘金凤楼’,金凤楼似是没有了往日的红红绿绿莺莺燕燕,也没有依窗而望的萧湘秀,也没有欧阳紫,任飘萍本想拜会那个让自己心暖暖的金凤楼楼主萧湘秀,却是碍于筱矜在场,望了一眼金凤楼那三个大字,只好作罢。筱矜赧然瞟了任飘萍一眼,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唐灵不解,问道:“筱矜姐姐,怎么了?”常小雨不怀好意笑,任飘萍接口道:“她被蚊子咬了一口!”唐灵撇嘴,道:“什么呀!任大哥,就会骗人!这大冬天的哪有蚊子?!”筱矜闻言嘴朱唇撇处一个不屑的弧度,道:“当然有了,你的任大哥不就是一只天底下最大的蚊子吗?”唐灵啊了一声道:“那……那……那任大哥什么时候咬你了?”任飘萍三人笑,筱矜羞涩快步走在最前面。
过‘赛江南’,赛江南依旧是火灾后的那个废墟,白雪掩盖之下偶然几根烧焦的木头探出头来怔怔地看着四人,任飘萍和筱矜似是有意无意地望向常小雨,常小雨只觉那几根黑黑的木头在向自己狞笑,难听雨和刘浩轩便在这时直窜眼底,一时之间怔怔站在原地,任飘萍三人这时回头望向常小雨,唐灵道:“快点!常大哥!”。
‘过故人庄’的账房和小二已是故人,过故人庄的牛肉面依然可口,常小雨却是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只是一味地喝酒,任飘萍一声不吭,也陪着常小雨喝,二人似是约好了,常小雨喝一杯,任飘萍也喝一杯,很快三斤酒落了肚。当其时唐灵道:“你们干嘛喝闷酒,我看大哥和三哥喝酒时都行酒令划拳什么的,那样才有意思!”任飘萍看向唐灵,眼暖意生,会心的笑,露出那两颗调皮的虎牙,唐灵见之笑道:“任大哥,你终于笑了!”
筱矜心叹息,唐灵的心好似从来都没有矛也没有盾,也许朴实毫无心机的唐灵才可以给他那颗伤痕累累以最贴心的慰藉,而任飘萍周身似乎都布满着坚不可摧的盾,只是不知道除了欧阳小蝶还有谁可以化解这坚不可摧。
常小雨终于说话,说话的同时,以头撞桌,道:“我***该死!我***该死!该死!该死!……”
唐灵讶然道:“常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任飘萍道:“撞撞也好,不过,撞过就不再是那个常小雨,做回真正的自己,没有人记得过去!”
常小雨抬头怔怔望向任飘萍,忽然道:“好!划拳!”
任飘萍笑,二人开始划拳,不仅声音大而且颇有些粗鲁,二女皱眉,直道聒噪,早早回房歇息。
擅长赌博的常小雨总是赢,任飘萍只好喝酒,可是常小雨赢了也陪着一起喝,是以很快二人便醉倒,小二无奈嘟囔着将二人扶回房。
是夜,筱矜二女同屋,相拥而睡,唐灵翻来覆去睡不着,筱矜奇怪,这小唐灵莫不是有心事,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唐灵自雅静阁来龙门石窟的路上遇到伤心而去的燕无双。当其时,唐灵问,燕无双冷若冰霜道:“他心只有欧阳小蝶,哪里还容得我燕无双!”唐灵再问,燕无双不语决然离去。
筱矜道:“憋在心里难受,你为何不问他呢?”唐灵叹气幽幽道:“欧阳姐姐不在了,他心里不好受,我怎么能问呢?”筱矜点头,暗道:上次同在这过故人庄,自己在他眼睛失明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因为一句话决绝地离去,几乎让他命丧飞剑门,后又因不耻于他的贪生怕死,冷落于他,和唐飞……筱矜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太过苛刻,也是叹气。唐灵不觉,自顾自道:“不知道燕姐姐现在在哪里?我真的很想她!”
是夜,二女说了不少的知心话,直到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床。只是任飘萍和常小雨宿醉未醒,还是二女唤醒。常小雨嚷嚷道:“都怪老狐狸,输了还不喝酒,全是我老常一个人喝,所以才睡到现在!”任飘萍瞪了他一眼,道:“大言不惭!赖账和吹牛的事只有你会做,走了,时候不早了!”
四人唤来飞天猫头鹰直向大漠而去。
此时的大漠是另一番景象,依然一望无垠的大漠银装素裹,天地之间就只有两种颜色,天的蓝和雪的白,却俱是浩瀚而苍茫。
唐灵从未到过沙漠,兴奋不已,水灵灵的大眼孩子般充满着好奇,时而远眺,时而俯而望,筱矜此刻吟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任飘萍不禁接口道:“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常小雨干咳两声道:“二位,又来卖弄!分明是大漠雪掩沙!”唐灵三人大笑,常小雨暗道自己莫非又出丑了,摸着后脑勺,呵呵傻笑,唐灵笑道:“常大哥,这诗是唐朝诗人李贺的《马诗》的一,说的是英雄志士何时才能披上威武的鞍具,在秋高气爽的疆场上驰骋建树功勋。”
常小雨故意咬牙切齿道:“唐灵——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做哑巴!”
唐灵瞥了一下嘴,正待答话,远处,战鼓急急擂,号角声声催,四人同时神情一紧,常小雨道:“像是两军作战?!”筱矜道:“只怕是燕云天和燕霸天两兄弟!”任飘萍不语,当先向战鼓号角声响处飞去。
渐近,战鼓如雷,马鸣声厮杀声响彻天空,四人抬手向下急望,但见雪白的地毯上足有上千号人马厮杀在一起,一方身着蓝色战袍,一方身着紫色战袍。蓝军这边人似是兵多将广,压着紫军一方穷追猛打。更为耀眼的是蓝军一方一员猛将身披红色大氅,犹如一团火云在紫军恣意燃烧,火云所到之处,紫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任飘萍但见此状,心一股怒火迅疾燃烧,猛地一夹猫头鹰的肚子,那飞天猫头鹰高声嘶鸣,急向下俯冲,待及距地面九丈之距,任飘萍长身而起自猫头鹰身上高高跃起,于空交互击出九拳,隐约可见九条青龙自任飘萍的双臂之汹涌盘旋而出,重重地击在两军面前。
第九十四章 道不同
积雪四溅而飞,黄沙冲天漫起。
正在激战的两军陡闻猫头鹰那凄厉的叫声,一瞬,骤停,抬头望,蓝天之下,任飘萍一袭白衣携九条青龙直扑而下,再一瞬,纷飞的积雪和漫起的沙粒扑面袭来,惊退三尺。
任飘萍落定,大吼一声,众人只觉震耳欲聋,再退三尺。任飘萍这才将冷厉威严的目光定格在那团火云身上。火云,火红战袍火红战马,眉若剑,眸如星,英气裹着煞气一同向任飘萍袭来,不冷不热道:“原来是大哥!大哥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这少林寺的狮子吼使得只怕智远方丈也是自叹不如!”
任飘萍紧紧盯着燕云天细密纤长的眼睫毛背后的那双曾经熟悉的眼,不语,身后常小雨三人也是落地,燕云天并不下马,抱拳道:“二哥也来了,嗯……筱矜姑娘,唐姑娘,云天不便下马,还请多多包涵!”常小雨嘿嘿笑,不热不冷,二女抱拳回礼。
这时但听紫军一人道:“任将军回来了!兄弟们想你想得好苦啊!”又有数人应声道:“任将军回来了!”“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的真是时候,燕云天这厮和燕赵一样狼子野心,意欲篡位!”“少主!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一时之间,约三百之众的紫军将士士气高涨,高举手武器呐喊道:“杀了他!”“杀了燕云天!”“为兄弟们报仇!”
除了唐灵任飘萍、常小雨、筱矜三人一眼便是认出那一个话之人正是难听雨的儿子难春来,当其时,燕云天冷哼一声,燕赵三十六骑的楼玉堂右手扬,一道白光飞向难春来咽喉。任飘萍动,已是站在难春来身前,而那道白光现在就消失在任飘萍的手。
楼玉堂正是当初在大漠魔鬼城伏击任飘萍的‘兴庆八俊’之一,其与于贝溪当初是燕霸天的人,后被燕云天制住又投靠了燕云天。此刻急于向燕云天邀功而出手,不料被任飘萍所阻,却是不敢造次,哼了一声退后三步低头不语。紫军将士轰然叫好,难春来躬身道:“多谢少主援手!”任飘萍笑而不语。
此刻燕云天脸色难堪之极,于贝溪以及燕赵三十六骑的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人俱是怒目而视任飘萍,张口道:“二公子?!”而同为燕赵三十六骑的穆子默和嵇天宇二人不语。自筱矜出现以来,穆子默的整个身心就全放在筱矜身上,而嵇天宇深感当初任飘萍出手相救之恩是以沉默。
燕云天脸上的杀意起了又退退了又起,终于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尔等回营不得有误!”羽泽昊等人还待坚持,燕云天仓啷一声拔出七杀剑,蓝军退。燕云天下马,道:“大哥,我们需要谈谈!”
任飘萍点头,这才说了自到场的一句话:“你们也退了吧!”这句话自是说给难逢春等紫军将士。难逢春稍显迟疑,迅疾道:“谨遵少主之命,兄弟们在夏伤宫为少主和少主的朋友们接风洗尘!”说着冲常小雨三人拱手。常小雨哪里还有颜面面对难春来,是以低头连连拱手,唐灵二女回礼。
紫军退,燕云天负手转过身,背对任飘萍,遥望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大漠,道:“大哥这次回来是为了……”
任飘萍看了雪地上那一片片殷红的血迹,摇头道:“云天,你变了!”
燕云天道:“大哥回来是要做你的少主,大夏的真正主人?!!”
任飘萍道:“多谢你没有在我失明时出手!”
唐灵见任飘萍和燕云天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是自顾说,全然不管对方所言,皱眉,常小雨和筱矜却是一脸的凝重,只因为他们明白任飘萍和燕云天二人之间一战只怕在所难免。
燕云天依旧自顾道:“听说康熙那小子封你了个什么西夏王!”
任飘萍挑眉,道:“你要走你爷爷的路吗?”
燕云天霍地转身,怒视任飘萍,道:“不错!你要替李昌夏报仇吗?!”话落,七杀剑出,映着雪,一道寒光反射而入任飘萍的双眼。任飘萍闭眼,叹息。
筱矜这时疾呼:“燕云天,任公子回来只不过是想找那菩提玉露丸!”
燕云天愕然看向筱矜又复看向任飘萍,道:“大哥!真的吗?”
任飘萍多少有些责备地看了筱矜一眼,筱矜幽幽道:“你最恨别人不信你,却是从不解释!你太骄傲!我替你说还不行吗?!”筱矜这话有一半是说任飘萍对燕云天的,另一半是说任飘萍自己的,要不说道后来,声音怎会哽咽呢?
任飘萍又闭眼,似是被筱矜说道痛处,却是冷眼望向燕云天,道:“这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燕云天不屑一笑,道:“这么说,你我之间的这一战势在必行!”
任飘萍道:“我任某人还不屑于做那什么大夏的少主,更是无意于西夏王,自八年前出道以来,我任某人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自己要走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没有回头路,我不想兄弟残杀,更不愿这大漠血流成河!”
燕云天闻之,哈哈哈大笑,道:“在李奔雷的煽动之下,现在全大夏的子民都知道你是李昌夏的儿子,是这大夏国的少主,李奔雷更是一改原先自立为王的初衷,召集仙人掌下设的白虎堂一干人马和天下各地杀手,又招兵买马,说什么势必要让你坐上大夏国的皇帝宝座!而如今康熙又封你为西夏王,大哥你就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任飘萍惊怒不已,惊的是李奔雷如此做法,怒的是燕云天依然不相信自己,强压心头怒火,道:“有些事我并不知情,三日之后,子时三刻,月亮湖!”说罢转身再也不看燕云天一眼。
燕云天沉默半晌,沉声道:“好!我燕云天定会准时赴约!”飞身上马,又道:“不过大哥不要忘了,如今的月亮湖是燕霸天的地盘!”话落,策马飞奔离去。
第九十五章 身不由己(上)
午时,贺兰山最高峰,巴音笋布尔峰,夏伤宫的所在地。现在,任飘萍四人坐在夏伤宫的冲霄殿。
任飘萍见不得夏伤宫众将士恭迎他的场面,于阅兵场匆匆应付完毕便是直奔冲霄殿,身后跟着的除了常小雨、唐灵,还有难春来、6翔凯、以及筱矜和她的六位师姐,而走在最后一位的是一虎背熊腰四十上下的年人。
6翔恺等人执意让任飘萍坐在虎皮龙椅之上,任飘萍推辞不下,怒道:“我不是你们的少主,谁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
众人惊退站于大殿两旁默然不语,6翔凯道:“少主背上不是有一个马蹄形的胎记吗?”
任飘萍无奈道:“背上有马蹄形胎记的人就是少主?哈哈哈,这个一直都是李奔雷的措辞,还有谁可以告诉我他亲眼见过少主背上有马蹄形的胎记?”
众人思忖,的确自始至终都是李奔雷提出的这个佐证,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难春来一直想问任飘萍父亲难听雨的下落,这时站出一步,道:“父亲当日谈及少主的身世时,少主不是亲口承认少主的义父正是任上峰前辈吗?还有你怎么会使用李长风的‘万种风情掌’和寒萧子前辈的‘日月伤势**’?当日筱矜姑娘和常少侠也是在场!对了,少主,我爹他怎么没有和少主在一起?”
任飘萍看了一眼常小雨,叹气,想要避重就轻,却是两般皆重!道:“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现在我只想知道目前大漠的局势究竟是怎么的一个局面!”
常小雨但闻难春来问及难听雨,霍地一步站出就要承认是自己亲手杀了难听雨,却终是没有了勇气,复又退回埋暗自忏悔。
筱矜思前想后,不禁暗道:若是萧妃或是李长风得到了‘九天玄功’和‘九鼎天下’,那么为何任飘萍只有一本藏有‘九天玄功’的道德经,而师傅等天下各路人马一心想要获得那三幅画,传闻画藏有‘九鼎天下’,这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玄机呢?
当其时,那虎背熊腰的年人站出,气步履沉稳,呼吸悠长平稳,虎目精光时隐时现,瓮声瓮气道:“在下白虎堂沈剑飞,任少侠似乎对本门门主有偏见,门主一心为了大夏复国,以门主的实力和目前大漠局势而言,门主自己完全可以坐得这大夏国的龙椅,又何须编造莫须有让任少侠做大夏国的主上,凡事总要讲个理字吧!”
任飘萍冷笑,道:“李奔雷自己知道他心打的是什么算盘!”
沈剑飞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在言语。
这时,上官离接口气道:“任飘萍,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师傅他老人家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又有一黄衣女子站出来,道:“大师姐说的对!七妹!你替师傅教训教训他!”
任飘萍知道自从白鹭洲师傅李长风告诉自己是李奔雷的儿子以来,李奔雷确是对自己大不同于以往,这次力主自己做大夏国的主上只怕也是这个原因,一时间无语。
那黄衣女子正是筱矜的四师姐,和6翔凯要好,心直口快,这番话说出来,6翔恺直向她挤眼,筱矜自是为难,撇嘴道:“大家还是言归正传,6将军,你说说目前大漠的格局吧!”
6翔恺急忙道:“好好好!”
原来任飘萍离开大漠之后,燕霸天消失,燕云天被李奔雷逼得远走大漠。多半月之前,燕霸天和燕云天先后回到大漠,各自招兵买马重整旗鼓,意欲雄霸大漠。燕云天聚集了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穆子默和嵇天宇等燕赵三十六骑的原班人马,又新添两千多人马,总计三千之众,兵多将广,又占据伤情谷安营扎寨,声势颇为浩大,实力不可小觑。而跟随燕霸天的旧部为数不多,兵力不足五百,但燕霸天从原带回来众多好手,大多是被赵宏云捣毁的拜金教的残部,更是有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排名九的独钓湖海江谷海峰,其麾下堪当重任的主要是老夫子邱不离、谷海峰、慕容杰、沙漠之狐以及沙漠四鼠等人,占据着以月亮湖为心方圆十余里。夏伤宫以李奔雷为,麾下花无叶、李冰玉、6翔凯、难春来、沈剑飞、上官离等人及仙人掌分布于各地近百名杀手、近二百名龙侍卫,兵少将多,实力不凡。
唐灵听得实在是瞌睡,遂左顾右盼,数着八个一人抱的红色蟠龙木柱,又想起夏伤宫前那一座座石头堆砌的敖包,但觉比这些好玩得多。
好说话的常小雨这时实在憋不住,道:“邱不离已经死翘翘了,看来燕霸天这个‘女人’好日子不长了,只是想不通燕霸天如何将拜金教的这伙人拉拢了过来,居然还有天山派的谷海峰!”
任飘萍笑道:“拜金教拜的是金,谁给银子就跟谁,那谷海峰并不足畏惧!”
唐灵这时数完了大殿的蟠龙柱子,轻拉身旁筱矜,道:“筱矜姐姐,肚子好饿啊!”声音虽小,却是被众人听得清楚,众人不禁笑,唐灵羞赧,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微笑冲唐灵点头,道:“我也有些饿了!不如……”
众人用过午饭,任飘萍直说疲惫要歇息,筱矜留下和众师姐叙旧,6翔凯、难春来等人领着任飘萍三人去后殿休息。
殿外,片片雪花不知何时纷纷扬扬没有头绪地下了起来,像极任飘萍此刻的心。走在路上,难春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任飘萍身前,问道:“少主,我爹他可是……还请少主直言!”任飘萍急忙扶起难春来,却是无言以对,常小雨把心一横,道:“难兄弟……”任飘萍断然截口道:“这件事我任飘萍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你要相信我!”难春来见任飘萍如是说,不再强求。
任飘萍被安排在‘痴言阁’,那个李昌夏和寒萧子常常论道的地方,唐灵和常小雨被安排在紧邻痴言阁旁。
任飘萍甫一跨进‘痴言阁’,心百味齐涌,如果说李昌夏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么这痴言阁便是和自己一生有着莫大关系的两个人曾经呆过的地方,而不管自己的父亲是李昌夏还是李奔雷,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一定是萧妃。
然而李昌夏若真是为了求仙问道就抛妻弃子放下一身重担而去,任飘萍只会看轻他,李奔雷城府太深手段狠辣自己并不讨厌,但是当众让萧妃赤身**暴露于众人眼前的那一幕让任飘萍对其永远不可能堆积起好感。
有时人就是这样,你可以做错很多事,但是有一件事你决不能做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的底线。
任飘萍的二步没有跟上,他实在是不想面对,他忽然现自己竟然在此时这般的脆弱。苦笑,退出痴言阁,转身,脚下咫尺天涯急展开。
当其时,唐灵恰好要找任飘萍问及燕无双之事,但见任飘萍这般匆匆离去,暗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啊?遂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唐灵当然跟不上任飘萍,但是她看见任飘萍向夏伤宫外掠去,所以现在唐灵就站在夏伤宫外。而任飘萍就站在夏伤宫前边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唐灵黯然,心道:他一定是在思念欧阳姐姐吧!要不就是在想屏儿?或者是燕姐姐?可是任飘萍忽然之间跳下悬崖。唐灵‘啊’的出一声尖叫,眼泪已是在方寸之间的眼眶翻滚,身形急抹,至悬崖边,但见悬崖之下雪花纷飞,深不见底,阴风阵阵,急得大喊:“任大哥?任大哥?”
很快,崖边站满了人,常小雨见唐灵满脸泪水,哈哈一笑,道:“喂!唐姑娘,我说你怎么对你的任大哥一点信心都没有,他那一身轻功跳这悬崖还不跟玩一样!”唐灵遂破涕为笑,却是一皱眉,道:“那他好好的干嘛要跳悬崖?”
常小雨勉强挤出笑容,搪塞道:“谁知道,反正他经常这么完,不用担心的!”
筱矜幽幽道:“玩?人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跳崖!”
筱矜、常小雨、难春来、6翔恺等人自是知道任飘萍跳下悬崖只怕是因为要寻找自己身世的一些蛛丝马迹,毕竟任飘萍跳崖的地方正是当年萧妃跳崖的地方。
唐灵忽然道:“筱矜姐姐,不如唤来猫头鹰下去看看?”筱矜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忽又急摇头道:“不行不行!师傅说这崖下有股猛烈的旋风,当年飞天猫头鹰就没能下去!”
唐灵立时急道:“那任大哥岂不是……”又急得落泪。筱矜不禁暗自道:当初怎么没告诉他呢?
就在众人一筹不解的这当儿,漫天飞雪的空传来一声飞天猫头鹰的叫声,众人举望去,一只飞天猫头鹰扑楞扑楞落地,从其背上跳下一雪人,满面雪花,看不清是何人,却是径直走向常小雨,张口便问道:“任公子呢?”
第九十六章 身不由己(下)
只是这雪人口一张,啊的出一声痛叫,但见鲜血自那冻得紫的双唇渗出,连带唇上一层薄薄的皮也是被撕落,血便迅在雪蔓延开来。
常小雨、筱矜和唐灵但听声音,同时惊道:“燕姑娘?!”“燕姑娘,是你?!”“燕姐姐?!”
燕无双扑落面上雪花,露出一张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点头嗯嗯嗯,唐灵和筱矜但见燕无双这般模样,心头酸痛,急忙上前一人拉住燕无双的一只手,只觉燕无双的手仿若刚从冰窖里拿出的一般,二人再张口,哽咽落泪,纵是常小雨这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眼角湿热,说不出话来。
燕无双但见诸人于大雪站立于悬崖边,心直往下沉,忍者唇痛,道:“他呢?”
常小雨和筱矜生怕唐灵说漏了嘴,急向唐灵使眼色,唐灵也知道此刻不能如实回答,遂强作微笑,手指夏伤宫,道:“他在里边呢!”。常小雨和筱矜同时无奈叹息,燕无双也在叹息,但见唐灵闪烁的眼神,便知她在撒谎,道:“说实话吧,他人呢?”唐灵不语,却是眼神将自己再次出卖,因为她的眼此刻正向悬崖下望去。
燕无双但见此状,只觉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要知燕无双一路疾飞而来,心焦虑不说,腹空空,又天寒地冻,再加上遇到这场大雪,早已是强弩之末。众人急将燕无双送进夏伤宫,暂时安排在唐灵的房内,又叫了大夫瞧,但听大夫说惊寒交迫,休息一阵便好,这才放心,有在屋内加了一盆炭火,唐灵和筱矜在一旁守着,而常小雨则是守在悬崖边等候任飘萍的下落。
且说任飘萍跳下悬崖,身形疾坠,于空双掌交错拍出一堵气墙,阻止自己下坠的度,过得片刻,但见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漩涡成千上万片雪花像极成千上万只飞蛾向着同一个方向飞舞,蔚为壮观。
正当任飘萍惊叹于这一幕时,整个身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进了那漩涡之。身不由己之时,任飘萍但觉眼前一片黑暗,功力布及全身,砰的一声,身子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之上。睁眼,又是一片光亮,但见自己躺在厚厚的冰面之上,瞥及四周,心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四面八方俱是矗立着高低粗细不等的天然石笋,散落于眼前这狭长的冰面之上。适才若是稍有偏差,自己纵然不被石笋穿心而过,也要落得重伤。
站起身的任飘萍抬头望向头顶那巨大的漩涡,整个气流悬浮移动在这狭长的峡谷之,漩涡之处光线最为充足,黑暗自漩涡向四下延伸而去。万千的‘飞蛾’依旧在飞舞,气流迅流动且于瞬息之间改变方向,漩涡的心随之而动。而随之而动的还有任飘萍的心,但觉接到欧阳小蝶的玉簪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一路行来,正如眼前这漩涡心的一片雪花,漂浮不定,进退不由己,不定哪次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这漩涡背后的狰狞的石笋刺得千疮百孔。
叹息,信步沿着冰面而行,希望于万之一找到自己身份的一些蛛丝马迹,复又觉得自己虚伪至极,于众人面前口口声声说道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从未问及义父和师傅自己的娘亲父亲是何种模样何种身份,如今却是……
行走间现这狭长的峡谷九曲十弯,难怪风一到这里便形成旋转多变的气流,峡谷气温极度低下,行走于其间,任飘萍只觉四肢寒冷,遂行功暖身,心想脚下的冰想必在天气暖和的时候也难融化。
思忖间,任飘萍已是将这二百多米的峡谷走了个遍,原来这峡谷四面皆山,根本就没有出口,整个山谷除了无情的山石便是满目冰雪,没有一丝的生气,唯一的生命便是自己尚在跳动的心,忽然间任飘萍仿若看到萧妃赤身**自崖顶疾落,穿过漩涡,落在眼前最高的石笋之上,鲜血正自顺着石笋流淌,怒不可遏,双拳向那石笋击出十成九天玄功。
青龙闪现暴走间,那石笋轰然倒塌,灰飞烟灭间,距冰面一长之高的崖壁之上露出一直径七尺的天然洞穴。任飘萍心一喜,飞身而入。洞穴之内深及九尺,洞内一块由冰制成的床上躺有一女子,任飘萍疾步上前,只是那女子的一张脸甫一映入任飘萍的眼帘,任飘萍目瞪口呆,失声啊的一声,暗道:这女子难道就是萧妃,自己的亲娘?
原来谷内终年积雪,冰雪不融,温度极低,那女子又置于玄冰之上,是以仍然保持着死前的肌肤相貌,而任飘萍惊于的正是这女子的容貌竟然和自己酷似之极。
惊愕痴呆百感交集了半晌的任飘萍终于回到现实,心认定眼前这女子定是自己的亲娘,遂跪下行了三个大礼,站起身,望着娘亲那临死至今二十多年尚未闭上的充满惊恐羞辱愤怒绝望的眼,任飘萍只觉自己的身子在猛烈的颤抖,紧攥双拳,道:“娘!孩儿誓,定当让羞你辱你杀你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又是三拜九叩,再起身,这才注意到娘亲穿的是男子的衣服,暗道:定然是师傅或是义父的衣服。转身正要离去,瞥及洞内岩壁突出的一块石头上放置着一铁盒,脚步一顿,取至手打开。其内一纸一书,纸上书十一字:真相与快乐不可兼得,慎之。任飘萍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十一字是何人所书?又是写给何人?转念去瞧那本书,却是大吃一惊,因为那封皮之上的四个字——九鼎天下!
任飘萍打开书,大致浏览了一遍,见其上兵法、兵略、训练、阵法、兵制、兵器、城守、天下各地地形地理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不禁心道:这九鼎天下果然是一部奇书!一时之间有些踌躇,思忖道:我是将这九鼎天下留在洞呢还是拿走?
第九十七章 萧湘秀(上)
现在,是黄昏,却是没有夕阳,雪更密更疾。
常小雨还在等,好在难春来差人为常小雨撑了把油纸伞,只是常小雨的心更加难受。
两个时辰了,燕无双还没有醒过来,唐灵和筱矜心有些忐忑,就在这时,前殿一阵骚动,但听有人道:“少主回来了!”“少主没事吧!”“少主轻功冠绝天下!”云云。接着是难春来6翔凯等人的告辞声,不久常小雨的声音响起:“老狐狸,燕姑娘来了,我看你怎么向她交代?”任飘萍嗯了一声,脚步声已是到了门外。
闻声唐灵便是要起身相迎,却是哼了一声坐在燕无双的床榻边嘟着嘴看向燕无双,筱矜走至门口,但见任飘萍没事遂放下心,只是瞧见任飘萍铁青着一张脸,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吞了回去,道了声:“任公子,常公子!”
任飘萍二人点头,走至燕无双床榻边,但见燕无双模样,任飘萍不禁一阵心酸,对着唐灵道:“等她醒来,告诉她我从没有怀疑过她!”唐灵孩子般侧头不理,又是一声哼。任飘萍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没有心思猜唐灵为何生气,只是皱眉转身便待离去。
唐灵见状,急,气道:“燕姐姐为你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就只换得你这句话么?”
任飘萍背影一顿,不语,又复向门口走去,唐灵霍地站起身,道:“你站住!”任飘萍果然站住,唐灵却是没有下,任飘萍身形动,已是在门外。泪水扑簌簌地在唐灵脸上滑落,筱矜急上前,唐灵委屈地一头扑在筱矜的怀里,哭出声来。
常小雨望着这一幕,非但一头雾水,更是不知所措。筱矜一面轻拍唐灵的背,一面道:“常公子,他到底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常小雨直挠头,道:“我老常也不知道啊,老狐狸从崖底一上来,就是这幅德行,不过以他的性格而言,定是遇上什么棘手事了!”
唐灵这时止住哭,道:“常大哥,那你去问问,待会儿告诉我和筱矜姐姐!”
常小雨面现难色,当其时燕无双的声音响起,道:“不必了,常公子,问也是徒劳!”唐灵三人同时一喜,唐灵急急吩咐下去弄些吃的来,又道:“燕姐姐,你醒了为什么不说话?”燕无双白了唐灵一眼,道:“欧阳姐姐和屏儿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消化,我们暂时不要打扰他!对了,你们给我讲讲这几日生的事吧!”
不久饭菜送进屋内,筱矜让给任飘萍也把饭菜送去,四人遂围着炭火边吃边说,说到九鼎天下时,常小雨一拍后脑勺道:“真是的,把这事怎么给忘了!临别时,师傅让我把画交给老狐狸的,我这就去!”燕无双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常小雨已是到了门外。
常小雨很快就返回,脱口道:“老狐狸不见了!”
四人脸色凝重,筱矜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绝不可能因为欧阳小蝶和屏儿消失,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这悬崖之下!”
唐灵一跺脚,道:“都怪我,是我气走任大哥的!可是我当时真的忍不住!”
燕无双温言道:“小灵儿,这个和你无关的,你的任大哥似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现在问题是他究竟去了哪里?”
筱矜忽然脸红,支吾道:“他会不会去了……去了那种地方?”燕无双三人眉头方皱便是明白,常小雨脱口道:“金凤楼!”
现在任飘萍正骑在飞天猫头鹰于雪夜疾飞,而目的地正是金凤楼。
原来,任飘萍傍晚时分登上崖顶,但见常小雨仍然在崖顶等,感动的同时瞥及夏伤宫朱红的大门之后一个青衣汉子甫一见到自己便是疾向宫内而去,任飘萍眉头微蹙,经过大门时,一个身着黄金甲的侍卫喜道:“少主!”任飘萍点头,但见那侍卫正是之前竭力让自己留在夏伤宫的小兄弟,脱口道:“小龙?”那侍卫更是喜得眉梢翘了起来,道:“少主居然还记得内出来,准备去找6翔凯难春来打听有关菩提玉露丸之事,恰好瞧见白虎堂沈剑飞和三个青衣汉子行色匆匆牵马向夏伤宫外而去。任飘萍疑心顿起,待及白虎堂等人不见身影,问及小龙白虎堂等人去向,得知是去卫城办点事。
思前想后,任飘萍决定去卫城金凤楼一趟,只因为那个萧湘秀,那个与自己萍水相逢却在自己失明身旁无一人的时候给了自己帮助和温暖的萧湘秀。
今夜,萧湘秀一身洁白的狐狸皮缝制的袍子裹身,依窗而望,百无聊赖磕着瓜子,她喜欢下雪,喜欢在下雪的时候穿着这身白色的狐狸皮袍子。萧湘秀望着窗外飞舞灵动的雪花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只是眼睛望着望着怔怔出神,要不为什么她那不停从碟子拿取瓜子的手在已是没有了瓜子的碟子还在不停地抓取。
似是忽然意识到瓜子吃完了,望向碟子,长吁,头也不回,道:“七爷的人来了没?”
今日是燕云天限令她做出最后决定的日子,金凤楼一直是李奔雷的仙人掌金沙堂的地盘,原金沙堂端木虹被常小雨击杀之后作为副堂主的萧湘秀便坐在了这把椅子上。燕云天探得李奔雷去了原,趁虚而入要拿下李奔雷的金凤楼,只是燕云天很欣赏萧湘秀的才干,这才没有强取。
萧湘秀当然知道,无论是李奔雷还是燕云天她都无力抵抗,她并不在意这金凤楼是姓李还是姓燕,她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为了自己的一个诺言。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萧湘秀笑,道:“原来已经到了,适才看雪看得出神了!”转身,再笑,道:“七爷没有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