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决战白鹭洲之选择悲伤
原来服了那观音泪之毒的解药欧阳尚情很快便醒转了过来,问明水无情和任飘萍的去向后立时便赶到了这里,其余众人也是一同赶了过来。
任飘萍慢慢地站起,双目呆滞无光。
众人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了此时山顶上对周遭状况视而不见对而不决的田正建和黑袍人的身上。
而伏在水无情身上的欧阳尚情已是哭成一个泪人,黑色面纱之下的欧阳小蝶静静地站立在欧阳尚情的身后,看不清喜怒哀乐,翠烟门四名白衣女子俱是跪在水无情的尸体旁,啜泣不止,唐灵和燕无双看看木然的任凭品牌又看看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一时间不知所措。
常小雨、燕云天和筱矜看着从未有过痴呆神色的任飘萍,相互一望,同时道:“老狐狸?”“大哥?”“任大哥?”任飘萍似是未有所闻,痴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耳听任飘萍口‘都是我的错’,翠烟门四名白衣女子霍然而立,相视一望,四柄长剑同时指向任飘萍,其一名丹凤眼,小嘴唇,斥道:“任飘萍!师傅是你害死的?!”
任飘萍依旧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四名白衣女子对望,同时收剑剑尖向下抱在怀对着正在狐疑地看着任飘萍的欧阳尚情单膝跪下,道:“请门主为师傅报仇!”
欧阳尚情眼神在闪烁,徐徐站起身,道:“任大哥,你说是怎么回事?”
任飘萍此刻哪里听得进欧阳尚情一个字,心所思全是水无情临终之言,那个请求,那个母亲请求自己放过她女儿的请求,那个当头一棒自己却依旧不明所以的请求,那个任飘萍倍感极端侮辱的请求,任飘萍还记得水无情当时的眼神,那眼神分明视自己如同洪水猛兽,似是自己看一眼她的女儿就是对她的一种万千无比的亵渎……可是,可是,屏儿呢?那个自己和欧阳小蝶的女儿……
但见任飘萍不语的欧阳尚情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任大哥,你……你……”
欧阳小蝶这时急道:“尚情,你要冷静!”与此同时燕无双和唐灵也是看着欧阳尚情重重地点头。欧阳小蝶见欧阳尚情稍稍安静了些,转身对任飘萍柔声道:“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语声虽柔,语气却是颇为急迫。
任飘萍的思绪似是回到了现实,忧郁而此刻平添了许多悲伤的眼看向欧阳小蝶脸上的面纱,道:“什么怎么回事?”
唐灵接口道:“任大哥,大家的意思是水门主是你杀的吗?”
不料唐灵话方一说完,一旁的燕无双一拉唐灵的衣袖,同时一个白眼飞向任飘萍,低声道:“你以为之前他没有听到,哼!那要看是谁问呢?”唐灵似懂非懂点头嗯了一声。
任飘萍眼的悲意更浓,他又想起了水无情的那个请求,那个对自己是悲哀的请求,他知道人生有很多选择,任飘萍心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悲哀,他知道自己这短短的二十六年来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选择悲哀,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任飘萍闭眼,凄然一笑,淡然道:“是!水门主是我杀的!”
任飘萍声落,众人皆惊,就是一旁对而不决似是然物外的田正建和黑袍人也是想不到任飘萍竟是如此作答,一时间停下来静观局变。
江风似乎更加猛烈,小山之上枝摇叶舞,沙沙作响,天空流云翻滚,乌云蔽日,而漫漫的长江之上,远远望去,十多艘大船正从四面八方向白鹭洲满帆驶来。
常小雨、燕云天等人俱是吃惊地看向任飘萍,欧阳尚情闻之只觉五雷轰顶,嘶声道:“不!这不是真的!”
任飘萍冷冷道:“这又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很想知道欧阳迦存是怎么死的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欧阳迦存也是我杀的!”
常小雨和燕云天眼睛只怕要睁到天上去,藏匿在林深处一双绝美娇媚的眼睛在此刻也是也是充满疑惑,。任飘萍双眼急动,射向常小雨和燕云天,常小雨和燕云天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这才咽回肚子里。李奔雷、李冰玉等人虽是也知道内情,却是观而不语。
欧阳尚情和欧阳小蝶猛地相互一望,又同时看向任飘萍,几乎同时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父亲?是父亲把你抚养成*人的!”
任飘萍忽然大笑,道:“你们的父亲?!笑话,欧阳连城才是你们的父亲!”
此语出,群雄哗然。自兵器大会和落雁门成立以来江湖上现在已是人尽皆知欧阳紫是欧阳连城的独女,而现在任飘萍却说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的父亲是欧阳连城,而且一出来,欧阳连城就有两个女儿,是以唏嘘声也是此起彼伏。而李奔雷和龙门老人不言不语不怒不惊,更是惹得众人好奇心大起。只是那林深处生着那双绝美娇媚的眼睛的脸刷地变得凄惨不已。
欧阳小蝶似是早已知道欧阳连城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默然,只是面纱之后的一双美目愤怒而又不解地看向任飘萍,而欧阳尚情直到此刻似乎才知道,是以脱口道:“你胡说!”
任飘萍道:“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你姐姐!”
欧阳尚情不用问,因为欧阳小蝶已是在点头。唐灵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迷惑,所以唐灵忽然问道:“任大哥,你说这不是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任飘萍冷眉道:“唐灵唐七小姐,这个世上有很多事不是表面的那么清楚,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杀害你的父亲唐向天的凶手是谁吗?”与此同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常小雨的任飘萍继续道:“很不幸地告诉你,那天你们都被我骗了,因为真正的凶手正是我!”
第八十七章 决战白鹭洲之欧阳连城的女儿
常小雨惊愕之极的眼神连同嘴角的话一起送出,道:“老狐狸?!”可是唐灵水灵灵的大眼已经合上,泪水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落下,再睁眼,道:“我不信!”,燕无双已经把唐灵拥入怀里。
燕无双当然知道任飘萍在说谎,可是唐飞却不知道,因为唐飞已经出手。
唐飞出手,正是他的一战成名的绝技‘花满天下’,与此同时唐门姥姥眼说不出的一道迷惑闪过,却是没有喝止唐飞。
‘花满天下’使出之际,已是唐飞全部精气神所在,没有回头,只有全力以赴。‘花满天下’已不是一种杀人武器,而是唐飞自己。
任飘萍忧郁的眼前霍然开满了绚丽之极的千万朵金黄灿烂的菊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绚丽,像极了自己看到过的绽放一如菊花的烟花,更像是那熟悉之极的油菜花。
烟花,绚丽而夺目,在那一瞬间燃烧,在那一瞬间绽放,似乎自己的生命美丽便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升华,然后暗淡消逝。任飘萍知道这只怕正是‘花满天下’的精髓,这时唐飞的话才传到他的耳朵:“我憎恨欺骗!”。
任飘萍已经无暇回应,只此一瞬,那千万朵菊花忽然爆裂,爆裂的瞬间,光彩夺目,光,大盛,任飘萍闭眼。
唐飞也在闭眼,唐飞闭眼的同时,手一道寒光无声无息激射而出,没有美丽,也没有绚烂,却是‘花满天下’致命的所在。
任飘萍闭眼的同时手已是多了一把剑,一把长二尺九寸半宽半寸剑身无剑尖剑刃剑脊无剑柄无剑格的剑,剑,通体一若寒冰晶莹剔透,剑身周围缭绕氤氲着一团乳白的寒气,寒气逼人。任飘萍动,剑随之而动,剑动,剑身蓝光凸现,任飘萍周身已是裹在一道蓝色的剑光之。
群雄正自惊讶于任飘萍手的奇怪之极的剑时,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光芒逝,烟花尽散,任飘萍正要睁眼,那道无声的寒光已是距离任飘萍心口不到半寸。
众人心惊,任飘萍的脸上却有着一丝笑意,笑的同时身形电闪而退,退两丈,寒光已是消失在他的左手,任飘萍低头看着左手心的那枚光闪熠熠的银针,抬头看向唐飞,道:“真正的命运总是躲在繁华背后!”
一向以暗器而骄傲的唐飞的眼里写满了悲哀,因为他一直坚信任飘萍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但却同时坚信任飘萍绝不可能躲过自己的‘花满天下’。
而就在这时,龙门老人双目精光闪现,脱口道:“弑天剑!”
轩然大波在所有的人的心涌起,就是田正建和黑袍人也是面色一变。
就在这时,任飘萍身后忽然一把刀撩起。刀,刀长一尺二,向外曲凸,刀身两侧两道血槽血色而又狰狞,正是天下排名二的苗刀之祖,刀,雪亮,急四十五度角直劈任飘萍的后背。同时众人听道一个自喉咙深处带着万般狠毒的声音“说的好!”
原来任飘萍身形暴退两丈,身后站着的正是狂刀秦飞扬,秦飞扬虽然右臂已是在白云庵被任飘萍砍断,但是秦飞扬左手这一刀偷袭劈来却似是近在咫尺地等在那里,等到任飘萍和众人听到那声‘说得好’时,任飘萍躲避已是不及,而常小雨等人相救更是不能。
任飘萍心苦笑,暗道:人生本就如斯变换不定。心知虽是死不了,只怕受伤已是难以避免,身动,急使‘咫尺天涯’向右边山顶飘去。
秦飞扬眼看偷袭就要成功,得意之极的心跳已是挤出喉咙,却是眼前一道剑光闪过,左臂同时凉意嗖嗖,苗刀之祖已是竖直扎在满是血红枫叶的地面之上,血红的枫叶上血红的血,秦飞扬的血。忍着痛的秦飞扬怒目横睁,眼前一绝美女子粉色衣衫淡紫罗裙,杏色罗带飘起的丝丝淡淡的兰花香气已是扑面而来,秦飞扬咬着牙恶狠狠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落雁门欧阳紫!怎么着?”
原来那双隐于密林之的绝美娇媚的眼正是欧阳紫,欧阳紫先是震惊于任飘萍口欧阳连城的女儿竟是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后又见秦飞扬偷袭任飘萍,紧在秦飞扬身后不远处的欧阳紫当下毫不犹豫出手。
秦飞扬虽是一狠角色,江湖九大高手排名七,但此刻已是双臂俱断,心知难有作为,遂不言语,在方少宇的搀扶下悻悻退至一旁。
龙门老人见到欧阳紫此刻突然出现,脸上一丝不安的神色掠过,而李奔雷脸上也是有些暗淡。原来龙门老人以为欧阳紫在李奔雷的身边,而李奔雷以为欧阳紫在龙门老人的身边,是以欧阳紫今日没有出现在白鹭洲而此刻突然现身,竟是惹得龙门老人和李奔雷二人心不宁。此刻任飘萍不由得脱口道:“多谢欧阳门主,在下似乎又欠你一次情!”
欧阳紫眉目间笑意依旧嫣然,却是多了一丝淡淡的哀愁,迷离的眼看向任飘萍,道:“纵使救你一千次一万次又能怎样呢?”
任飘萍低头不语,欧阳紫猛地转目看向龙门老人,笑道:“师傅,你不是说徒儿是你的好友欧阳连城前辈的独女吗?”
众人不禁哗然,田不平忽然道:“龙门老人,这么说在兵器大会上你和欧阳紫相识的那一幕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她不是叫你伯伯的吗?怎么现在叫你师父呢?”
龙门老人并不理会田不平,向欧阳紫缓步走去,道:“傻丫头,不要轻信任飘萍胡言乱语!”欧阳紫却是后退一步,看向欧阳小蝶,道:“欧阳姐姐!这一切你事先早就知道了吧!?你说你是谁的女儿?”
面纱之下的欧阳小蝶娇躯一震,退后一步,看了眼正在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欧阳尚情,又向任飘萍看去,这才转对着一脸愤懑的欧阳紫方柔声道:“对不起!只是我想既然你已经认定我父亲是你的父亲,我又何必说破呢,至少这样你会好过一些。”
欧阳紫重重地哼了一声,蛮腰一扭,忽又对着正自愣的李奔雷半笑半怒道:“外—公—,你说我是谁的女儿呢?”
众人更惊,数十双眼睛齐齐看向李奔雷,不想这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欧阳紫的老公,欧阳连城的岳父大人。
李奔雷颇为尴尬地看看身旁的李冰玉和花无叶,这才向笑对欧阳紫道:“乖孙女,你这叫大逆不道啊,你的父亲当然是外公的女婿欧阳连城,你的母亲自然是外公的女儿李婉玲,这个外公还会骗你不成,来,到外公这边来!”
欧阳紫后退一步,道:“不!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嘴角同时一抽搐,声音哽咽,两行清泪无声而落。
任飘萍忽然觉得有些心疼,竟是不自觉地走至欧阳紫的身后,忧郁的双眸一一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孔,他忽然现更多的面孔上贪婪的眼球正自盯着自己手的弑天剑,任飘萍嘴角一抹鄙夷,转而看向正在暗自啜泣的欧阳紫道:“我们都是孤儿,不是吗?”未及看见欧阳紫瞥向自己那一抹感激和爱恋,任飘萍仰天长叹,道:“欧阳连城前辈的女儿是谁并不重要,但是一些人为达到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利用欧阳紫姑娘实属卑鄙!”
欧阳小蝶忽然悄无声去地转身,李奔雷低着头长长地叹气,龙门老人却道:“任飘萍,这似乎是欧阳家的家事,老夫现在只想知道你手的剑到底是不是寒萧子的弑天剑?”
第八十八章 决战白鹭洲之九幽神尼
龙门老人此言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在场诸人压在心头的狂乱骚动,只有站在人群最外层的燕霸天的心思更多的时候是放在了那黑袍人的身上,还有智远大师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手指头。
任飘萍正色道:“恭喜前辈,您猜了,只是没有彩头!”
龙门老人轻哼了一声,道:“任飘萍,你可真是福缘不浅,不但得到了‘九天玄功’。还得到了‘弑天剑’,哦,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一件‘天蚕宝衣’,难不成今日任少侠是来夺取那天下奇书‘九鼎天下’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赵宏云此刻接口笑道:“任兄总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而少林寺的智诚大师此刻声音极为洪亮道了声阿弥陀佛,沉声道:“任施主,九天玄功本是少林寺之物,还望任施主物归原主,善哉善哉!”
任飘萍高扬着的头缓缓落了下来,嘴角一抹高傲,晒然道:“天下宝物自古有德者居之”
常小雨的头在此时深埋了下去,左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衣服。
任飘萍当然知道常小雨在摸什么,因为他知道常小雨此刻的身底定然穿着那件天蚕宝衣,任飘萍更明白龙门老人此番话的含义,因为他的眼前群雄的异样眼光,因为他身后那个晶莹剔透的声音响起:“任少侠,你三番五次坏我拜金教好事,杀伤本教教众,今日本座看在‘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的份上,就不为难你,至于那个什么‘天蚕宝衣’,就留给你做防身之用吧!”
那晶莹剔透的声音本就极为好听,此刻这般不瘟不火不疾不徐地说出来,几乎让人以为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现在就已经在她的手上一般。
然而没有人觉得好笑,因为谁都明白排在江湖九大高手一的黄山九幽神尼绝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任飘萍当然也不觉得好笑,可是任飘萍却在笑,而且笑得有些玩世不恭,一边收起弑天剑一边笑道:“既然前辈知道我手有着‘九天玄功’,那你就不怕晚辈用九天玄功一掌废去你这得来不易的天下一的名头,嗯,也罢,晚辈也好弄个天下一玩玩。”
全场在任飘萍话落之际变得静寂之极,就是满山的叶子也似是停止了摇曳,那顶金色的轿子也是沉默不语。忽然那陈公子暴跳而怒,喝道:“任飘萍,你这个无知小儿,死在眼前还如此猖狂!”
一直弄不明白任飘萍今日异常表现的燕无双心头狂跳,忙接口道:“是啊,任公子,你那九天玄功现在才练到八重,怎么能做到天下一呢?”
燕无双哪里知道任飘萍的九天玄功练到了哪一重,这般说法只是为了震住在场贪婪之辈,好叫他们知难而退。不料任飘萍道:“陈公子,拜金教该不是朝鲜国的狗腿子吧!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的那个什么朝鲜国的跆跟任某人见识过了,不过如此!”
燕无双实在是不知道任飘萍此刻是了疯还是怎么地,今日竟是要得罪天下人,脸色一沉,跺脚道:“任公子!”而众人似乎姑更惊讶,一个个交相私语:“怎么拜金教和朝鲜国……”“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今日拜金教是代替朝鲜国出战的?”“……”
陈公子已然恼羞成怒,正要扬掌出手,金轿之内一个黑影飚射而出,眨眼间到了任飘萍的身前,但见其身形并未落地,啪啪啪和任飘萍对了七掌,复又回到了金轿之内。
任飘萍尚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众人心惊任飘萍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功时,一旁的常小雨情不自禁脱口惊喜道:“老狐狸,厉害啊,连天下一的老尼姑……”话说至此,但见龙门老人一道怒光射来,忽然止口,暗道:怎么一见老狐狸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口。
而拜金教的方少宇已是喝道:“快刀常小雨,莫非你活腻了不成!”
常小雨一翻眼,正要开口,任飘萍心急常小雨会吃亏,摆手急道:“小常……”嘴一张,一口血急喷而出。
欧阳小蝶一步迈出却又半步收回,欧阳尚情则是咬着嘴唇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恨爱不一地斜眼瞅着任飘萍,筱矜蹙眉,扭头望向一旁的血红的枫叶。唐灵正要迈步,唐直冷冷地叫了声唐灵,唐灵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地望向任飘萍那边。
常小雨、燕云天和燕无双疾步至,紧在任飘萍一旁的欧阳紫已是一把扶住任飘萍,紧张到:“任大哥?任大哥!”
任飘萍左手摸着心口弯腰急咳了几口血,这才站直,燕无双心疼道:“我们走,离开这里,你很爱管闲事吗,可是你管得过来吗?”
任飘萍拭去嘴角的血迹,苦笑:“我也不想管闲事,可总得有事做,闲了会更痛!”
燕无双不语,因为燕无双懂,自从见了任飘萍一次面,她便懂。
此刻,金轿之内晶莹剔透的声音道:“任飘萍,看来你是个有趣之人,好吧!本座不要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了,你走吧!”
任飘萍在想,那九幽神尼一定是在悠闲地修剪着指甲说这番话的,一种无端的耻辱自心底窜至嘴边,道:“多谢!只是你以为你想要就可以得到吗?”
众人心头同时想起四个字,那个任飘萍的招牌的四个字:咫尺天涯!
就在众人想起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任飘萍身动,一若鬼魅原地消失。筱青峰却在摇头,叹道:“年轻人的心性还是好胜啊!”
筱青峰的话音方一落地,但听砰地一声,那金轿竟是被任飘萍的弑天剑一劈为二,但见一个黑影嗖地冲天而起,盘膝直落在山顶周围最高的一颗枫树的枝头之上。
颤巍巍的枝头之上,星星点点的阳光之下,九幽神尼一半脸是少女,一半脸是老妪,一半是上好的丝绸,光滑细嫩,一半是晒干的枣,褶皱纵横。
九幽神尼自嘴里激射而出六个字:“任飘萍!你找死!”与此同时一把通体黝黑浑然无迹的长剑自九幽神尼的手刺出九道黑色剑气向任飘萍飞射而去。
第八十九章 决战白鹭洲之心怀叵测
九幽神尼九剑出,忘忧上人眼有了一丝颤动,脱口道:“九幽剑法!”
要知当年九幽神尼正是凭借‘九幽剑法’和‘穴脉横行’一路击败各路好手,一举夺得武功天下一。那九幽剑法的真谛在于其剑式简单朴实,毫无华丽取巧之意,对阵时追求返璞归真,力求身与气合,气与神合,人剑合而为一,乃至此剑法至今在武林尚未敌手,对阵时往往剑气凝聚成形,瞬间化作一道光影,直线击杀对方。
九幽神尼这九剑非但来势极快,而且这九剑已是封住了任飘萍的所有退路,任飘萍只好出剑,弑天剑。任飘萍同样振臂击出九剑,蓝色的剑芒暴涨三尺,空黑蓝剑芒交相辉映,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九剑尽,九声去。二人招式尽,似是都没有后着。任飘萍依然站在原地,却是面无半点血色,江风吹在任飘萍如雪白衣上瑟瑟作响,九幽神尼依旧静然盘膝而坐于树枝之上,缁衣如墨,手长剑寂然不动。
众人一时之间似是看不出孰胜孰败,各自拿眼睛余光询问,又一阵江风袭来,任飘萍的身形有一丝颤动,忽然身形向下倒去,口狂吐一口鲜血,右手弑天剑急拄地面。拜金教一方诸人喜不自胜,唐灵这时突然出一声惊叫:“任大哥!”而常小雨、燕无双和欧阳紫同时向任飘萍急掠而去。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咔嚓’一声响起,但见九幽神尼盘膝而坐的那树枝直向地面落下,而九幽神尼整个身躯依旧保持盘膝而坐的姿势也是随之落向地面,拜金教诸人这才大惊失色,失声道:“教主!教主!”向九幽神尼急忙奔去。
任飘萍和九幽神尼同时摆手,常小雨等人和拜金教诸人愣然停住脚步,任飘萍挺起腰身,呵呵一笑,道:“前辈好功力好剑法!”
九幽神尼冷然道:“你的十剑是如何击出的?”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九幽神尼依靠极强的内功和任飘萍九剑相击,震伤了任飘萍,而任飘萍似是击出九剑实则暗藏了十剑,而任飘萍的这十剑虽是没有伤到九幽神尼,却是击断了九幽神尼身下的那树枝。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前辈不要忘了,晚辈只需比你快上一分,便可多击出一剑,快就是这十剑!”
九幽神尼没有的头青光展现,一半少女的脸恼怒,一半老妪的脸羞愧,道:“可是你的十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杀老身于当场!”
在场诸人惊,拜金教一干人等疾呼:“教主!”
九幽神尼摆手,喟然长叹。
任飘萍道:“前辈的双腿似是行动不便,晚辈怎可乘人之危呢?!”
所有的人似乎没有想到天下一的九幽神尼竟然双腿行动不便,而九幽神尼和拜金教诸人俱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道:“适才对掌之际,前辈的身形便已暴露出了!”
九幽神尼点头,道:“看来寒萧子前辈没有看错人,也罢,老身欠你一个情!”说罢身体离地三尺,在空平移一丈,落在一块平滑的青石之上,不再言语。
只是这一刻众人眼的任飘萍周身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五光十色之氤氲之光,田不平微微点头,筱青峰口暗道:“日月伤势**!!!”
筱青峰口最后一个字方一吐出,一直专心致志吮吸着自己手指头的智远大师身形陡然如风疾动,双掌虚实交相八掌向任飘萍拍去,口嘻嘻道:“好玩!好玩!好玩!”诸人但见智远大师双掌金光闪动,四周树动枝摇,沙尘弥漫,掌声如雷,罡风已是拂面,纷纷后退,稍有行动缓慢者已是被震伤。
面色清冷的筱矜大惊失色,急道:“任大哥!小心‘无相达摩神掌’!”
要知智远大师正是凭借着少林神功‘无相达摩神掌’夺得武林九大高手排名的二把交椅,无相达摩神掌乃少林上乘绝技,一向只传给少林寺方丈,相传这套掌法练成之际,三十尺之内可制人,二十尺之内可重伤敌人,而十尺之内掌力所到之处,绝难有逃过性命之人。其掌式共有三式,一式:风起云涌,二式:雷霆万钧,三式:万物俱灭。
而现在智远大师使的正是一式风起云涌。
欧阳小蝶当然知道智远大师没有疯,她知道任飘萍正在施展‘日月伤势**’疗伤,而在这紧要关头智远大师此举自是对任飘萍极为不利,急!脚下动!两步,眼前横亘着一个人——赵宏云,赵宏云微笑,柔声道:“小蝶!”便是不再言语。‘萍哥’二字疾窜至嗓子眼,愣是生生地咽了下去,闭眼,欧阳小蝶知道没有人可以看见她的脸。可是欧阳小蝶却是听到欧阳紫的一声惨叫。
原来眼见智远大师出掌欲加害任飘萍,距离任飘萍最近的欧阳紫心急之下挡在任飘萍身前便是举掌迎上,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的功力远不是智远大师的对手,当即便被震飞,口出一声惨叫。
燕云天飞身接住欧阳紫,常小雨大叫一声‘老秃驴’,飞雪刀一抹寒霜凝聚侧向直劈智远大师,而此刻任飘萍周身的五光十色氤氲之气渐盛,却是不料智远大师八掌之被欧阳紫挡去两掌之后又被常小雨一刀断去四掌,仍旧剩下两掌直劈任飘萍的前胸。
任飘萍目睹此状,同时眼见燕无双这时携鱼肠剑便要替自己挡下这两掌,心悲壮之气涌起,迅疾散去‘日月伤势**’,身形一抹,拦腰抱住燕无双避开智远大师这两掌,待及身形一落,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且说常小雨一刀断去智远大师四掌,身形也是禁不住退后一步,气血翻腾不已,智远大师嘻嘻笑道:“你们以多欺少,不好玩!不好玩!”说罢转身似是要退去。不料李奔雷这时突然难,向智远大师一挥衣袖,一蓬无色无味烟雾已是弥漫在智远大师眼前,但听李奔雷道:“和尚,乘人之危算是哪般英雄!?”
那智方大师这时忽然道:“掌门,小心!”却是直向一旁的任飘萍走去。
第九十章 决战白鹭洲之大夏皇帝
燕无双自是明白任飘萍的心思,当下心疼地看着任飘萍道:“任大哥,我们走,再不在就来不及了!”任飘萍竟是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神智方大师正朝自己走来,想起那夜在少林寺后山的那一幕,面上尽是痛楚迷茫。智方大师走到任飘萍面前,道:“施主!离开此地方是上策!”任飘萍依旧坚决摇头,道:“今日我决不能让‘九鼎天下’落在朝鲜国和日本国之手!”
智方大师摇头,任飘萍已是向昏迷在燕云天怀的欧阳紫走去。
而此刻江面之上十多艘官船正在缓缓地靠向岸边,留在白鹭洲沙滩之上的风天耷拉着头无力地坐在儿子的尸体边,嘴里不知念叨这什么。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傻笑重复着智方大师的话:“嘿嘿,掌门,小心!”丝毫不理会李奔雷,依旧前行。李奔雷眼观智远大师神色,心知对方并没有自己适才所散之毒,暗道:看来和尚果然是在装疯卖傻。遂神色不动,在智远经过自己身边的一瞬,右手掌心外翻,九转夺魂掌悄然拍向智远的右肋。
智远大师嘴角一丝诡笑一闪即过,脚下似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急向前倾,李奔雷的这一掌正好拍在了龙门老人所带来的一名黑衣壮汉身上,登时一声惨叫,那名壮汉立时倒地身亡。
余下五名黑衣壮汉怒,正在目不转瞬观察着任飘萍和拜金教诸人的龙门老人蓦然转,暗道自己所带来的虽然在原武林名不经转,但在朝鲜国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想被李奔雷一掌拍死,心念九转,挑眉冷然道:“大夏余孽!当真以为原武林无人吗?”
此语石破天惊,满场哗然,龙门老人向四下拱手,朗声道:“各位原武林同道,为了造福苍生,老夫不得不说出这个心的秘密,多年来经过老夫的明察暗访,证据确凿,在腾格里沙漠,一干大夏余孽一直精心策划颠覆我朝,妄图复国,实是人人得而诛之!这几年来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狠毒残忍的‘仙人掌’杀手组织就是他们的爪牙!十七年前欧阳连城一家满门被杀正是在他们的幕后操作下而为,而今日他们白鹭洲之行,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到这里,龙门老人嘿嘿一笑,道:“李奔雷,老夫说的没错吧!”
李奔雷没有想到龙门老人竟是有此举,要知仙人掌这几年暗杀害了不少原武林各派的弟子,遂冲着龙门老人鄙夷一笑,复又目视少林、武当、丐帮、震天帮和青城派等原各派武林人士怒目相向的眼神,高扬起头,道:“老匹夫,你休得血口喷人,我等大夏儿女想要复国不假,却是从未想过要颠覆朝廷!”
龙门老人冷哼一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解释就是掩饰!”
不料这时燕云天把欧阳紫交给任飘萍,猛地站起身插话道:“就算是想要颠覆朝廷又怎么样?!难道你们汉人甘心情愿大明的江山就这么一直被清狗坐下去吗?”
原武林群雄黯然低头不语,就在此刻,啪啪啪三声鼓掌,拜金教陈公子笑道:“这位兄弟说得甚好,‘大汉’的江山一定要夺回来!”燕云天并不认识陈公子,当下微笑示意。
陈公子在说话时似是故意将那‘大汉’二字说得格外响亮,群雄倒是并没有在意,而任飘萍不知为何响起了那个两江总督阿席熙的汉王府,还有那个已经死了的陈友谅。
群雄没有鼓掌,也没有反对,只是惊讶地看向这个一身红似火阳光之至的俊美青年,而震天帮的‘铁面判官’风无际此时突然语出,道:“大清的满族是化外之族,你们大夏的党项族或是鲜卑族就不是化外之族吗?!”
燕云天一时语塞,但见原群雄纷纷点头称是,不禁怒目注视风无际。这时赵宏云颇为不快地瞪视风无际,甩袖,面对燕云天道:“燕公子莫要在意,属下多有得罪,我赵宏云在这里代为赔罪了!”
燕云天哼了一声,转眼看向别处,那赵宏云脸上孱孱一笑,却是瞥见燕霸天怒目加十二分鄙夷的眼神,当下垂眉佯装不见,退后一步站在欧阳小蝶的身旁。
龙门老人冷笑三声,冲着智诚大师道:“贵派的当年达摩院席长老悟禅大师便是死于仙人掌七大杀手之一焦若兰之手,而绝非江湖传言死于天花!”智诚大师惊,龙门老人复又对着李奔雷道:“你该不会否认吧!”
李奔雷漠然道:“仙人掌既然是杀人组织,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杀谁并不重要!”
龙门老人在笑,智诚大师但闻李奔雷如是说,大步跨出,沉声道:“李施主若是不能说出幕后主使,就不要怪少林寺无力了!”
李奔雷不语。
欧阳尚情这时冷冷走向李奔雷冷冷道:“十七年前欧阳……一家真的是被你们所杀?!”
李奔雷还没有来得及决定说什么,一时间,除了武当派和唐门,原武林各派纷纷逼上前责问李奔雷是否仙人掌组织暗杀害了本门弟子某某某。群雄激怒之下,李奔雷、李冰玉和花无叶不禁各自齐齐退后了一步。
眼见原武林群雄如此这般,任飘萍此刻心矛盾之极,无论自己是那个大夏的少主李德睿抑或是李奔雷的儿子,有一点似是铁定的事实,那就是自己是大夏的子民。
群雄逼近一步,李奔雷三人便退后一步,只是不知何时燕云天和燕霸天二人和李奔雷三人站在了一排。山顶之上黑袍人不动声色,而田正建看着燕霸天站在了李奔雷一旁,沧桑的脸上一抹极尽自嘲。而常小雨、欧阳小蝶、和震天帮等人则是从其余三面向李奔雷等人包围而去。
任飘萍不知是心疼还是内伤疼痛难忍,皱眉,把尚未清醒的欧阳紫交给身边的燕无双,右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高声喝道:“各位请息怒,在下以为无论是汉族、满族还是党项族,都是华民族的一部分,现在我们的目标应当是日本国和朝鲜国!”
群雄似是觉得任飘萍所言也不无道理,遂暂停了下来。不料龙门老人冷笑一声道:“任飘萍,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就是那大夏国自称帝李昌夏的儿子,现今的大夏皇帝,你的真名叫李德睿!”
第九十一章 决战白鹭洲之无需解释
白鹭洲的山顶立时炸开了锅,高声低语此起彼伏,“什么?”,“李德睿?”,“任少侠怎么会是党项族的呢?”,“可是任飘萍为什么姓任呢?”“哦,怪不得他这么说!”,“任飘萍!你这个欺世盗名之辈!”“……”
龙门老人的笑容在无限延伸,任飘萍看着的常小雨的眸子里折射出痛苦,任飘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龙门老人竟然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他分明知道自己绝计不会当众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因为他知道常小雨在自己心的位置,那个朋友二字在自己心一如泰山之重。
任飘萍无语,满脸皆是无奈。
龙门老人道:“任少侠,老夫没有说错吧?”
任飘萍不语,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忽然觉得龙门老人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解释就是掩饰,所以他不想掩饰,所以他不解释。
龙门老人冷笑一声,道:“不解释就是想掩饰,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任飘萍不想龙门老人前言后语竟是如此矛盾,昂望天,哑然失笑,龙门老人嗤之以鼻,道:“任少侠这次来白鹭洲难道不是为了拿到那本‘九鼎天下’吗!”
任飘萍依旧不语,他知道解释是需要分对象的。倘若你总是不停地向一只疯狗解释岂不是人狗不分!况且狗只知道咬人,哪里会听你解释?!
丐帮赵德胜此时忽然道:“你果真是大夏皇帝?!难怪你袒护大夏余孽!”要知当时虽是清朝满族统治时期,但是原武林人士大多仍然怀念前朝,其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大汉朝的思想极为严重,是以对党项族这个所谓的化外之族自然心存不屑,言语之间自是极尽侮辱。
只是赵德胜话音方落,众人耳听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同时那赵德胜猛地一摆头,眨眼间,那赵德胜的右脸便是印上了一个血痕清晰的掌印。众人惊,那赵德胜顿感万千羞辱的同时像是遇见鬼一般惊恐至极,右手摸右脸,痛,呲牙咧嘴,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嘴上兀自道:“谁?谁?谁?有种的站出来,是英雄好汉就别玩阴的!”
啪的一声,赵德胜左边脸上又是一个血红的掌印,赵德胜四下搜索,却是没有丝毫现,心知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很多倍,吓得登时不再做声。只是众人心更惊,要知那赵德胜身为丐帮江南分舵的舵主,一身武功自是不可小觑,所以一个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一若透明人一样两次连搧赵德胜却是不被众人现,当真这轻功是出神入化。
所以此刻,当众人的眼睛在环绕了整场三圈毫无现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任飘萍,那个以‘咫尺天涯’轻功笑傲天下的任飘萍。
任飘萍想哭,因为自己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而现在自己显然是众人眼的罪魁祸。可是任飘萍分明没有解释的半分意思,因为任飘萍无语,也因为任飘萍在抽剑。
除了面不改色的燕云天、田正建和黑袍人之外,在场诸位高手似是认定只有任飘萍的‘咫尺天涯’才可以做到这样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心还是不无怀疑,毕竟他们连任飘萍雪白的衣角的一丝风动也没有察觉到。所有现在他们反倒是内心极为恐惧,倘若如此,那任飘萍斩杀他们岂不是和打哈欠一般容易。
丐帮执法长老田不平复杂的眼神在任飘萍的弑天剑上停留,道:“任少侠?”
赵德胜也在看任飘萍,却是忽然大声喊道:“任飘萍,你是个魔鬼!我们大家齐心合力杀了这个大夏鸟皇帝!”手一根竹杖已是跃跃欲试,脚步却是没有半点移动。一旁不明事实真相的人随即附和道:“把这野蛮人赶回大漠去!”震天帮的王木直这时鼠目横转,撅起老鼠嘴,叫道:“两江总督大人有令,杀了任飘萍这个大夏皇帝,朝廷赏黄金千两!”
唐门姥姥和‘铁面判官’风无际同时吃惊地看向王木直,而千两黄金已是足以让人心动,心动,脚不动,先前围着李奔雷五人的人群已有六七人向任飘萍缓缓涌去,却是忌于任飘萍的武功,脚步多少有些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傻傻地站在人群外的智远大师忽然道:“好啊,好啊,杀人,好玩好玩!”身影箭一般地飚起,于空击出一拳,火击向任飘萍的前胸膻穴。
智远大师这恰到好处及时之极的一拳击出之际,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似乎忽然间贼心贼胆都有了,所以智诚大师的大慈悲掌、赵宏云的‘伏羲’上古神剑、赵德胜的竹杖……同时向任飘萍的周身要害处击去。
智远大师一招击出,局势骤变,筱青峰、唐门姥姥、忘忧上人等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常小雨飞雪刀光华似雪,正欲劈向智诚大师,却是刀身一震,一顿,一停,常小雨抬眼,无奈的眼央是龙门老人的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原来龙门老人在常小雨挥刀的瞬间,一指剑气横空而出正飞雪刀的刀身。燕云天右手拔腰间的剑,七杀剑,至途,只觉后背如芒在刺,回,黑袍人摇头不语。李奔雷三人则是举目静观其变。
唐灵忽然自背后取下弓,举弓,并不搭箭,右眼闭,左眼微敛,心神却已乱,这虚无之箭该是瞄向谁呢?
而任飘萍在笑,笑容依旧迷人而又忧郁,只是这一次的笑,竟是在嘴角的尽头有些残酷,任飘萍身动,脚踩玄武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身形极尽变化多端,智远大师的那一拳、智诚大师的大慈悲掌、赵宏云的伏羲剑……全部落空,当下诸人心头猛跳。
任飘萍的弑天剑已是随行而动,但听三声惨叫,随同龙门老人而来的三名黑衣壮汉右臂自肩部已是极为平整地被弑天剑削断。智远大师等高手已是回头,回头的瞬间任飘萍的身形似是已经停止,而弑天剑正架在刚刚回的赵宏云的右肩上
第九十二章 血漫白鹭洲
赵宏云瞳孔急剧收缩,任飘萍淡笑,弑天剑微微一震,耳边响起欧阳小蝶的惊叫声:“不可!”任飘萍心底针刺的痛,回头展颜笑,赵宏云的伏羲剑拨开极尽侮辱的气流悄无声息地刺向任飘萍的后背。
唐灵瞄准的箭在赵宏云和任飘萍之间闪躲,射赵宏云,是因为她心对任飘萍的百般爱护,射任飘萍,是因为她曾经那么全身心信任和挚爱的人居然从头至尾都在欺骗她。
任飘萍眼的欧阳小蝶忽然向他扑来,像极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任飘萍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欧阳小蝶,那个和自己在满是金黄油菜花地里放风筝的欧阳小蝶。不经意,自内心的笑暗自来袭,笑,很甜,很痴。
可是任飘萍突然听到燕无双、筱矜、常小雨、燕云天、智方大师等人的声音:“任大哥!”,“任大哥!”,“老狐狸!”“大哥!”“任施主!”“赵宏云!”“……”
任飘萍愕然之间,笑容依旧很甜,因为欧阳小蝶已是软香入怀,那淡淡的兰花香味沁鼻而入。
赵宏云心按捺不住的狂喜在这得来极为容易之下狂颤,伏羲剑长驱直入。
龙门老人眼底泛出的浓浓的一抹如释重负。唐灵却是紧张得手抖,抖的手不能射箭。智远大师又开始吃自己的手指头。
欧阳小蝶抓住任飘萍的双手格外的用力,却是忽然猛地旋转一百八十度,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就在这一瞬间完全变换了位置。
现在,任飘萍终于看到了自己先前的背后。
赵宏云手伏羲剑透过任飘萍搂着欧阳小蝶的左手掌深深地刺进了欧阳小蝶的后背,一把剑,两种血,同是殷红,迅交融。
满山的枫叶此时似是突然遍红,静谧的白鹭洲上空白鹭纷飞,长鸣不绝,蓝天蓝得有一些让人窒息的感觉。
赵宏云浑身上下写着一个大大的‘惊’字,‘惊’之后是‘悲’,‘悲’之后是‘怒’,三字逐一而现,颤动的嘴唇迸射而出两个字:“小蝶?!”而惊厥之欧阳尚情这一刻嘶声尖叫道:“姐姐,姐姐,姐姐!”踉跄着向欧阳小蝶而去,一旁四名翠烟门的白衣女子疾呼:“门主?”
同一刻,赵宏云怒,拔剑,飚起一道鲜血,欧阳小蝶和任飘萍融合在一起的血,伏羲剑狂乱劈向任飘萍,口狂语道:“任飘萍,我杀了你!”
伏羲剑拔出,欧阳小蝶嘤咛一声,整个上身后仰,风吹起的面纱背后欧阳小蝶一张苍老之极的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任飘萍右手急掩那在风张扬的面纱,遮盖住欧阳小蝶的脸,他知道,她不能让天下人看见她那脸,无论美丑。
只是这一刻,伏羲剑已经刺入任飘萍的右肋,穿体而过,可是他本该躲过这一剑的,只因为他不想众人看见欧阳小蝶的那张脸。
任飘萍痛楚之极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怀的欧阳小蝶柔声轻道:“小蝶,我们去放风筝!”
欧阳小蝶已是奄奄一息,然而奄奄一息的人脸上也会有泪,欧阳小蝶现在就在流泪,道:“放过他!”
任飘萍懂,所以任飘萍点头,点头的瞬间,任飘萍右手箭射而出,食指一道惊艳之极的血红剑气闪电般击出。现在,任飘萍的右手又回到了当初,轻轻地压着那面纱。而赵宏云陡然撒剑急掩腹部,却是为时过晚,但听扑哧一声,赵宏云的气海穴之上的衣服绽裂开一个破洞,赵宏云蹬蹬蹬退后三大步,弯腰手指任飘萍皱眉痛道:“把小蝶还给我!”
众人为这一瞬间之突变不知所措,却也是大致听说过任飘萍、欧阳小蝶和赵宏云三人之间的感情恩怨,是以俱不作声。欧阳尚情此刻满脸泪水怒视任飘萍和赵宏云,怒道:“滚!滚!你们都滚!”说话间便是要从任飘萍手接过欧阳小蝶。而任飘萍却是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欧阳尚情,闭眼,周身再次出现淡淡的七彩氤氲之光。欧阳尚情突然觉得任飘萍的眼很冷很冷,从未有过的冷,冷得足以是自己后退五步,所以欧阳尚情退,退五步,抬头望天。
龙门老人暗道:不好!向一名酒糟鼻的黑衣壮汉暗暗使眼色。唐灵此刻慌乱而又茫然的眼光四下寻找,寻找一个可以给自己决定的人,唐灵的眼,就在此时现那名酒糟鼻的黑衣壮汉悄然自衣袖内退出一件黑色圆筒状物什,唐灵的眼,自是不比寻常,再看之下,出身暗器名门唐门的唐灵心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银华夺命针!!!而现在那黑衣壮汉的右手大拇指正向那对着任飘萍的银华夺命针的机括按去。唐灵当即搭弓射箭,箭,是虚无之箭,箭一射出,黑衣壮汉大喊一声,左手抱着右手的大拇指痛得原地转圈,而银华夺命针落在铺满枫叶的地上。
正低头吃手指的智远大师这时忽然哈哈哈大笑,众人也是见怪不怪,只当是疯子又开始疯了,却是不料众人忽然间只觉头晕脑胀,不久便是胸闷气短,再后来便是气血翻腾,功力稍弱的当即暗自运功调息,功力不济的盘地而坐,施功抵抗,而智诚大师忙飞身至智方大师身前一拉智方大师的手暗暗输入功力给智方大师。
原来智远大师大笑之际已是在笑声融进了少林寺正宗的狮子吼,那智远大师本就功力极为深厚,是以少有人不少到影响波及。而此刻最受不得一丝一毫影响的当是正在施展‘日月伤势**’的任飘萍。
是以但闻任飘萍一声闷哼,周身光华尽逝,张口狂吐三口血,睁眼,欧阳小蝶的头已是无力地歪向一侧。
适时,欧阳紫醒转,但见眼前现状,娇媚迷人的眼踌躇不已,而山下已是布满了三四百名清兵,将小小的一座小山围得个水泄不通。官兵为之人,一袭皂衣,刀一般的身躯高大笔直,手一把朴刀在阳光下熠熠光。光在动,留下一句话,道:“围住小山,未得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贸然上山一步,违令者斩!”说话间,右手一扬那个皇帝亲手交给他的号召各地军政兵马的御赐金牌,光逝!
任飘萍的眼忽然有了些悲哀,嗫嚅道:“小蝶……”
智远大师依旧在笑,笑声如雷,显见笑声功力更强。群雄更是自顾不暇,只有李奔雷、田正建、九幽神尼、燕云天、黑袍人、龙门老人似是未见异样。这时任飘萍惨笑,回眸,左臂轻舒,微震,欧阳小蝶的身躯直向唐灵飞去。
唐灵正在暗自调息抵御智远大师的狮子吼,但见此状,不由得双手张开接住欧阳小蝶,抬眼间,任飘萍忧郁的眼眸更见忧郁,那一丝让她痛在心底的忧郁。
任飘萍已是狂笑,转,猛地拔去右肋的伏羲剑,血狂飙,一袭如雪白衣已是血衣。
不料任飘萍似是全然不觉,脚踩东方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方位,身形如风似幻。智远大师身前的任飘萍已是消失不见,面色大变,哪里还像是疯子,当即回身猛劈一掌,却是依旧不见任飘萍的身影,当下心一凉,身后破空声锐啸,回身右掌再劈,任飘萍身形再转,手弑天剑同时斩向智远大师右臂。此危急关头,旨在迫使任飘萍身退的智诚大师自三尺之外势沉力猛的三拳连环急向任飘萍。
任飘萍耳闻智诚大师的拳风声,竟是毫无顾忌。智远大师啊的一声,身形急退如电,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臂被弑天剑斩断,啊声方落,任飘萍身上已智诚大师三拳。
智诚大师此三拳虽是仓促间击出,却是其六十年功力全力而为,任飘萍自服用了那千年何乌以来,功力虽是大增,但今日先是被九幽神尼重创,后又被赵宏云伏羲剑所伤,先后几次又强行施展咫尺天涯轻功,是以此刻智诚大师的这三拳对任飘萍而言不啻于雪上加霜,任飘萍蹬蹬蹬连连退三步。
任飘萍身形未定,背后一黑衣壮汉双掌同时拍向任飘萍后背,任飘萍身形急侧闪过,左手急捏对方右手脉门,同时力,右手弑天剑横向急抹黑衣壮汉脖颈,黑衣壮汉大脑尚未有任何反应,脖颈一凉,血狂奔不止。
值此一瞬,不过眨眼功夫,任飘萍断智远大师右臂,杀黑衣壮汉,满场众人似是没有反应过来,龙门老人大喝一声道:“任飘萍已是穷途末路,大伙一起杀了这狗贼!”
众人惊疑不定,惊的是任飘萍如此重创之下依旧杀人如同割草,轻而易举,疑的是任飘萍是不是真的是那强弩之末。
适时,震天帮王木直又道:“杀了这个大夏皇帝,官府赏黄金千两!”
少林、丐帮、震天帮等人复又缓缓向任飘萍围拢,智远大师的眼分明是两把刀,持有同样的刀的还有那赵德胜、龙门老人、王木直……
燕云天和常小雨的脸正在看虚无的天,握着飞雪刀和七杀剑的手在抖。燕无双将欧阳紫放在地上,取下背后古琴,盘膝而坐。
任飘萍苦涩一笑,转瞬清啸一声,豪气干云道:“好!燕姑娘,就请弹奏一曲,且看我曲下仗剑,一步一杀人”
第九十三章 剑归何处(四卷之大结局)
任飘萍道出这番话时,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的燕无双一愣,心知任飘萍此语当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心悲然,却是嫣然一笑,高声道:“好!能为任公子弹上一曲当是小女子此生最大的快事!”
众人同样也看出此刻任飘萍的视死如归,俱是一惊,筱青峰沉声道:“任少侠!……”只是筱青峰的声音已是淹没在燕无双的琴声。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燕无双弹奏的正是一次和任飘萍在洛阳‘醉里绣乾坤’酒楼相见时弹奏的那曲李清照的《武陵春》。
乐起,情浓,曲悲。
任飘萍狂笑,心冷,剑更冷。‘流’字音落,任飘萍弑天剑一抹蓝色剑芒流动,身形再起,一若鬼魅,但听一杀猪般嚎叫的声音响起,震天帮王木直一条右臂连同一条右腿同时被削去,血流如注,只是血流如注的还有任飘萍,伏羲剑留下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流血,而近旁的铁面判官风无际当即退后一步,判官笔已是点向任飘萍的曲池穴。
与此同时,智诚大师取下胸前佛珠向任飘萍后背击去。而丐帮的赵德胜同时竹杖攻向任飘萍的下三路。任飘萍冷哼一声,口吟唱道:“金衣重甲,寒意暗遁,帐影夜未央……”身形已是绕到智诚大师的身后,一记**拳击出,正智诚大师后背心,而判官笔和竹杖自是同时落空。
任飘萍虽是重伤之躯,这一拳击出之后依旧使得智诚大师向前飞起三尺之远,却是不料就在此刻赵宏云捡起地上的银华夺命针,一按机括,三十六枚银针爆射而出,直向任飘萍而去。而同一刻,任飘萍身后智远大师面目狰狞,单掌聚全身功力做刀状,斜向四十五度自上而下劈向任飘萍的后背。
这时燕无双的曲声突变,疾若骤雨,隐约于琴声透出阵阵杀伐声,任飘萍血流,继续吟唱:“素手香裘携胡霜,我心殇……”竟是不顾眼前的三十六枚银针,反身挥剑向智远大师的手掌刺去。
智远大师没有料到任飘萍宁可身银华夺命针而亡也要置自己于死地,是以这一掌才聚集全身功力,此刻若是想收回已是万难,当下不容多想,一个驴打滚向一旁滚去。
智远大师这招虽说狼狈了些,却是捡回条命,而任飘萍身后的三十六根银针眨眼即到。就在这时,筱矜长袖翻滚急急掠向银针,而欧阳尚情俏眉上挑,心暗道:只有我可以杀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念随心动,动!手匕闪电般掷向赵宏云的咽喉。躺在地上的欧阳紫眼见如斯,心急之下大叫一声:“赵宏云,你个卑鄙小人!”。
赵宏云在笑,笑得却很悲伤,甩手扔掉手的银华夺命针,疯狂叫道:“我卑鄙?天底下最卑鄙的人就是任飘萍!”
此刻琴音再变,悲怆浑厚,弹奏的已是岳飞的《小重山》:“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只是这一刻,众人都没有料到的一件事生了。任飘萍的身形突然急向后暴退,与此同时反手急撩弑天剑,在背后舞出一道湛蓝的剑,退!口依旧继续吟唱道:“剑破烛光,璧人御马晚云艳……”
任飘萍一边挥剑一边高声吟唱,声音高傲而又悲怆。周遭诸人俱是面色凝重,燕无双的眼角有泪,一滴,悄然落在琴弦之上,‘砰’的一声,弦断!
弦断,燕无双万念俱灰,身形飚起,手鱼肠剑一抹惊鸿,人剑合一急掠。
弦断,欧阳尚情和筱矜但见任飘萍身形动向,不禁黯然,原来他竟是要去保护那个向他暗施毒手、那个欧阳小蝶留下话不可伤害的人——赵宏云!
弦断的瞬间,众人身后一个刀一般的声音响起,道:“老狐狸!不可!”,众人眼帘一个刀一般的皂衣人手持朴刀正像刀一般在空急向任飘萍掠去。来人正是在密林之后听了许久的一高峰。
只是燕无双和一高峰的身形无论如何都快不过那银华夺命针,同样也快不过那把匕,因为那把匕现在正扎在任飘萍的左臂上,因为筱矜的衣袖根本就阻挡不住欧阳连城制造的银华夺命针,因为那三十六根银针全部打进了任飘萍的身体。
现在,任飘萍就倒在赵宏云的脚下,赵宏云不尽嘲笑地俯视任飘萍,任飘萍口却是继续道:“去,我亦狂!留,我亦狂!”
筱矜蹲在任飘萍的身前,清冷的眼神映着任飘萍的百般无奈;一高峰刀刻一般的脸冷凝,不语;燕无双冲着任飘萍一瘪嘴挤出一丝淡笑;欧阳尚情看着任飘萍左臂上的匕,那把此刻分明是扎在自己心上的匕;常小雨和燕云天依旧站得远远的,冰冷的面颊之上的双眼紧紧闭起;唐灵一双恳求的眼看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接过唐灵怀的欧阳小蝶,摇头,道:“这是欧阳连城打制的暗器,自是非同小可,现在必须有一个二百年以上功力的人才可以救他!”说着眼睛一一扫过众人。
这里有一个人是功力过二百年,那就是田正建,田正建显然没有丝毫救任飘萍的意思,因为田正建此刻正负手看向天。可是那个黑袍人忽然自山顶向任飘萍行云流水般走来,枫叶一动之间,黑袍人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跟前,众人咋舌,其身法之快竟是不在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之下。
黑袍人冷冷扫视众人一眼,那一身冷杀之气顿时沁入众人心间,但闻黑袍人道:“你是李德睿,大夏的皇帝!”突然黑袍人哈哈哈大笑,复又道:“不过,你记住老夫就救你一条命更重要的是因为你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当下盘膝而坐,扶起任飘萍,一双黑乎乎烧焦了的双掌抵在任飘萍的后背,暗暗力。
任飘萍不语,因为任飘萍已经无力再语。
黑袍人的举动显然惊醒了燕云天,因为燕云天的眼已经睁开,而燕无双更是惊疑不定,一等那黑袍人说完,嘴里嗫嚅道:“爷爷?”
黑袍人一边力,一边看了眼燕无双,眼神之一丝慈祥闪过,复又专心吸取任飘萍身上所银针。
燕无双喜道:“爷爷?爷爷!真的是爷爷!”
唐门姥姥和唐门四老耳闻黑袍人的话,也是惊疑之色浮现,相互交换着眼神。
一旁的燕霸天此刻有意无意地捡起地上的银华夺命针,燕霸天细细纤长的眼睫毛眨了又眨,缓缓向黑袍人靠近。而赵宏云一干震天帮的人此刻趁机却是向山下掠去。
这时,那黑袍人双掌离开任飘萍,黑黑的手掌心三十六根明亮的银针赫然在目,抬臂拭去涔涔大汗,叹道:“难道这是天意!”
就在这时,紧在黑袍人咫尺的燕霸天忽然扣动银华夺命针的机括,瞬间铁筒之内余下的三十六根银针悉数射入黑袍人的身体。
黑袍人身躯一震,回,万难相信看着燕霸天道:“你居然又一次……”。燕霸天情不自禁向后慢慢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忽然站定,咆哮道:“难道我不该杀你吗?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燕云天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此刻暴跳如雷的燕霸天身后,七杀剑泛着异常冷艳的光芒冷冷地架在了燕霸天的右肩之上。
燕霸天浑身一冷,燕云天眼的杀意渐浓,黑袍人却是惨然一笑,道:“云天,放了他,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如斯!天亦如斯!”
燕云天不解,却是依言撤去七杀剑,冷冷看向唐门姥姥,道:“请前辈救我爷爷!”
黑袍人正是燕赵,燕无双扶着燕赵的身体哭道:“爷爷,爷爷!”
唐门姥姥仇视的眼光看向燕赵,道:“你就是燕赵吧,当年为了菩提玉露丸于大漠之上截杀我唐门十余人,且不说救不了你,就是能救老身也绝不会救你!”
燕赵不语,却是狂笑不止。
群雄面色再变,纷纷咋舌,不禁上上下下多大量了燕赵几眼,暗自道:“燕赵三十六骑!”“燕赵!”“燕赵三十六骑的正主啊!”
燕云天七杀剑扬起,道:“前辈真的不救!”
唐门四老老大斥道:“无知小儿,你以为唐门可欺吗?”
燕云天不语,冷然一剑挥出,九朵剑花在空旋转,定格成为一个大大的‘杀’字!
唐门四老各自冷哼一声,袖的‘射影剑’已是亮出。
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这时从山下传来一个声音:“各位武林同道,别怪我赵宏云没有警告你们啊!赶快逃命吧!整个白鹭洲很快就会被炸为平地,哈哈哈……哈哈哈……”
各方各派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赶快撤!”“***,赵宏云这个伪君子!”“定是赵宏云在这白鹭洲埋下了炸药!”“……”
这时田不平现被任飘萍削去一臂一腿躺在地上的震天帮弟子王木直一边呻吟,一边破口骂道:“赵宏云这个***!居然过河拆桥!卑鄙无耻下流!小人!……”田不平不禁问道:“赵宏云是不是在这白鹭洲埋下了炸药?”
鼠眉鼠眼的王木直道:“昨天我们分坛的弟兄们就在这白鹭洲买下了炸药,不想赵宏云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扔下我,上次炮轰白鹭洲也是赵宏云让我想总督大人告的密,谎称官府赏黄金前两捉拿任飘萍的也是赵宏云这个***主意…………”
那王木直还在不停地抱怨咒骂,诸人哪里还有心情多听他说一个字,纷纷夺路逃命,没跑上两步,便是听得一声爆炸声,顿时间,白鹭洲小山之上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动山摇,浓烟滚滚,火光四起,山石滚落,众人惊叫声、咒骂声、惨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很快山下的白鹭洲沙滩之上也是响起了爆炸声、叫骂声……
又过了一刻钟,爆炸声才渐渐停了下来,只是白鹭洲之上只有浓烟、火光,还有那时不时滚落的山石,遍地是死尸,随风飘来的还有那阵阵的尸体烧着的气味,空,小山之上,一群白鹭环飞翱翔不落,悲鸣声连连不止。
宽阔的江面之上,一艘官船缓缓扬帆远行,赵宏云负手立于甲板之上,没有悲,没有喜,仰望蓝天,淡然道:“回头再送给总督大人一万两白银!”
第一章 劫变
现在,距离白鹭洲决战之日已经三月有余,时值寒冬腊月,洛阳,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遍地银装素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而洛阳城最大的酒楼‘醉里绣乾坤’却是颇为热闹,整个二楼人来人往,十几个小二忙碌穿梭于其间。西南角的一张桌子上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但听一人问道:“诸葛先生,接着昨天的说吧!”
但见一老先生呵呵笑道:“哦,昨天老夫说到哪里了!可是那桃园刘关张三结义?”
众人一片哄笑,先前那人道:“诸葛先生真健忘!昨日不是说到那江湖劫变,几乎所有的当世绝顶高手都死于白鹭洲决战之了吗?”
诸葛先生哦了一声,面显沉重,叹道:“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哎!”又道:“人于一生之至少会经历一次大难或是厄运,此所谓‘劫’。劫有大小,相对而言。但每个人在经历了自己的劫之后,性情命运皆有大变,此乃劫变。而江湖,也不会例外!”
又有一络腮胡子的人问道:“诸葛先生,此话怎讲?难不成说江湖又要腥风血雨不成?”
诸葛先生道:“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只怕江湖格局将会大变啊!”
络腮胡子又道:“先生是说武林九大高手会重新排名吧!”
诸葛先生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风传震天帮这几日广英雄帖,号召武林各派提前举行武林大会!推选新的武林领袖!”
众人不禁齐齐看向那二楼的掌柜,先前那人连连点头,道:“这‘醉里绣乾坤’酒楼可是震天帮的暗桩啊!”复又压低嗓门道:“震天帮这一阵儿可是为武林办了几件好事呢!听说拜金教洛阳、长安、直隶、汉江、成都五个分教全被震天帮给灭了!”
围观之人遂七言八语道:“莫不是那赵宏云想当那天下一?!”“以小的看,难啊!不要忘了!丐帮的云大侠,还有武当无情子、五台山癫和尚!”“不错,还有常四娘和天山派的谷海峰,哪一个都不是软柿子!”“我看未必,震天帮赵帮主的武功最近似乎大有精进!”“……”
……
寒雪不知人间疾苦,依旧洋洋洒洒地在空飘舞,一阵西北风急卷而过,三匹枣红色快马踏雪飞奔而至,骤然停在震天帮朱红的大门之前,从马上飞身落地三人各自披着一张貂皮大氅,落地间神采奕奕,高声谈笑着大踏步向朱红大门内走去。
三人甫一进入震天帮的龙虎厅,便听到赵宏云爽朗的笑声传来,但见赵宏云笑迎上前,对着三人点头道:“三位长老辛苦了!此行可是顺利?快快道来!”赵宏云身后跟着的正是长白二老和震天帮总管纪长山。
一个四十上下长相颇为威武的人当先站出,正是最近由南京分坛坛主晋升为长老的章信,当即一躬身,道:“托帮主洪福,少林寺如今群龙无,暂由无尘执掌,那无尘根本就是一个又痴又傻的和尚,小的一番为了武林正义言正义辞话,那无尘支吾了半刻就答应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提前放在正月十六举行了,”似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孱孱一笑,转身对着另外两名长老呵呵了两声,道:“当然,当然,还有风长老和付长老的功劳。”
风长老正是看似瘦弱的铁面判官风无际,付长老正是那震天帮原江西分坛坛主付云生。风无际道:“这还不都是是因为帮主一剑救了那无尘等人!”原来三月前白鹭洲决战当日,赵宏云自白鹭洲归来便直奔瞻园,用手‘伏羲’上古神剑斩断了关押无尘等人的玄铁打制的铁笼。
付云生上次在龙虎厅虽是对赵宏云诬陷任飘萍杀死老帮主一事不满,但对震天帮却是一直忠心耿耿,此时三角眼一闪,甩了甩那空间空空如也的左袖,道:“其实帮主先行通知各门各派武林大会提前至正月十六举行,这一招先斩后奏也是让少林寺无话可说。”
赵宏云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三位长老快快坐下!”
这时纪长山道:“帮主,现如今华山、峨眉、点苍、青城都已通知,少林也算是通知了,七大门派只剩下武当和丐帮没有通知,帮主,你看……”
在纪长山沉吟声,赵宏云哈哈哈大笑,道:“纪总管,你这是杞人忧天那!”赵宏云笑着笑着,大笑变成桀桀的狞笑,至最后狂笑不止。赵宏云只觉眼前摆满了各种武功绝学秘籍,有九幽神尼的九幽剑法、有任飘萍的咫尺天涯、有寒萧子的九天玄功、有田正建的忍术和千幻神功、有少林寺的无相达摩神掌……
风无际、章信、付云生三人见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之下不禁喊道:“帮主?”“帮主?”“赵帮主?”而纪长山和长白二老似是已司空见惯,各自低垂着眼帘看着脚尖。
赵宏云终于收住了笑,有气无力道:“你们且下去休息吧!本座有些累了!”六人相互一望,遂悄然退下。
赵宏云看着空无一人的龙虎厅,满面忽然变得萧瑟颓废起来,双目一动不动似是在冥想什么,忽然猛地一转身,直奔后堂而去。
甫一进入后堂,赵宏云便迎面碰上了屏儿,那个叫赵如屏的屏儿。屏儿今个穿着一件大红碎花镶银边的小棉袄,头上戴着一个孔雀银簪,粉红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着,见到赵宏云,叫道:“爹爹!”
赵宏云向往常一样地应了声,屏儿又道:“爹,娘她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赵宏云的双眼忽然充满了无边的悲哀,道:“没有啊!娘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却是瞥见屏儿手拿着的那只风筝,那只任飘萍修过的风筝,一股无名之火冲上脑门,一把抢过,猛地摔在地上,双脚用力地踩着,口歇斯底里地咆哮道:“都是这风筝!都是这风筝!……”
屏儿一时之间被吓坏了,却是一把抱住赵宏云的腿,叫道:“爹,不要!爹,不要!”说着已是哭出声来。
赵宏云不管,疯般依旧一脚更比一脚狠地踩着。屏儿看着已是被踩得四分五裂的风筝,忽然不哭,蹲下去捡那风筝的碎片。赵宏云一脚踩上去,正好就要踩在屏儿娇小稚嫩的手上。屏儿仰脸看向赵宏云,泪,无声滑过小脸蛋,赵宏云忽然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得落泪,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流过的泪。他这一脚在此刻竟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第二章 造化
可是此刻赵宏云眼前浮现出八年前新婚之夜欧阳小蝶的那张脸。
新婚之夜,送走客人,遣散下人,赵宏云迫不及待地一头钻进了新娘欧阳小蝶的被窝,满心欢喜初经风雨的他在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从欧阳小蝶的身上爬起的瞬间,耳边竟是响起了欧阳小蝶的轻声啜泣。
赵宏云心想定是自己太过粗鲁,遂温言相劝,同时掌灯,灯下,泪湿两腮的欧阳小蝶倏地将被子一拉迅地盖在了自己身上,赵宏云却在这一刻似乎现了什么,猛地一把撤下被子,一张脸铁青,似是愤怒连同羞辱一起重重地搧在自己的脸上,大怒道:“是谁?”
欧阳小蝶静静地看着赵宏云,不语,任凭羞辱和泪水肆意妄为。
对峙在继续,良久,赵宏云将手的被子铺天盖地地扔在了欧阳小蝶的身上,穿好衣服,向新房外走去。至门口,站定,冷冷道:“是他!对吧!”
整个头埋在被子下的欧阳小蝶不语,任凭万千恨意和寒意席卷周身。
赵宏云拉开了门,‘砰’地一声门又重重地关上了,而任飘萍三个字却从此在心里生了根,那根迅芽,枝叶在瞬间繁茂,只是赵宏云并不知道,这个世上狠的枝叶根本就不会结出任何理想的果实。
赵宏云知道这种事非但不能给外人知道,就是自己亲生的父亲也不能告诉,他和震天帮都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二天,赵宏云对欧阳小蝶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欧阳小蝶,我赵宏云也不是尘世俗人,这一切就当没有生过,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说道这里,赵宏云一顿,目露凶光,斩钉截铁又咬牙切齿道:“不要让他出现在你我之间,否则我赵宏云将付诸毕生之力毁了他,当然还有你欧阳小蝶!”
至此,二人新婚后的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直到屏儿出生,欧阳小蝶执意要给女儿起‘赵如屏’这个名字。那个‘如屏’——‘如萍’——任飘萍,就如任飘萍那样,赵宏云心凉如冰……
现在赵宏云便留着泪看着脚下的自己的‘女儿’……
赵宏云的脚慢慢地踩了下去,仰望着赵宏云的屏儿痛得开始皱眉,开口叫道:“爹!”赵宏云的瞳孔像是针扎了一般挤在了一起,却是把头扭过一边,那只脚继续向下踩去,屏儿痛得大哭,叫道:“爹……爹……爹……娘……娘……娘……”
屏儿诺大的声音引得几名下人向后堂跑了,口道:“小姐!小姐!怎么了?”
赵宏云收脚,迅离去。
待得几名仆人赶到时,眼的屏儿的右手已是红得渗出点点血迹,小手拿着那碎成片的风筝在寒风颤抖。
……
纪长山回到房内,唐雪雪把虎儿推到屋外玩去,对着纪长山就要张口,那纪长山立时道:“得,三娘,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帮之事你不要打听!”
唐雪雪哼了一声道:“可是姥姥,七妹,唐门最重要的人几乎都在这次白鹭洲决战消失了啊,换做你,你着急不着急啊?!”
纪长山摊开双手,无奈道:“三娘,人没死已经是万幸,好了!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唐雪雪不依,道:“我好坏也算是震天帮的人吧,怎么就不能知道呢?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一有消息就通知我,都三个月了!”
纪长山正待答话,门外传进话来:“纪总管,帮主在龙虎厅有要事见你!”
纪长山应了声,道:“好,我马上就去!”
纪长山方一赶到龙虎厅门口,赵宏云铁青着脸气冲冲地正向外走,纪长山正要开口,但见赵宏云身后的长白二老暗暗使眼色,当下缄口不语,耳闻赵宏云沉声道:“走!今日本座要是拿不下九幽神尼,就从此隐姓埋名!”
纪长山张了的嘴又合上,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神色忧郁地跟在赵宏云身后向震天帮的大门外走去。
……
天色渐晚,却是映得地上的雪更白更亮,冬日里平时洛阳的傍晚多少会有些热闹的聒噪,或许是下雪的缘故吧,今日洛阳怡香院的门口冷清得紧。王妈妈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却笑颜融融却是眼角多少有些冷漠和疲惫的女子在大门口晃来晃去,不时地向两三个行人抛着媚眼挤着声带荡笑。
冷月姑娘看着自己床上戴着面纱熟睡的女子,莞尔一笑,右手拢了拢头,对着桌子对面的一白衣男子道:“任公子这么喜欢点女孩的穴道啊!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女子的穴道都被你点过了?!”
白衣男子正是任飘萍,原来那日白鹭洲一战,爆炸声响起之时,任飘萍一时之间顾不上那么多,身形如雁般跃起,扑向唐门姥姥怀的欧阳小蝶,而唐门姥姥本就是自顾不暇,向欧阳小蝶口塞了一粒药丸,便是将欧阳小蝶扔给了任飘萍,口同时道:“若是老身查明你小子真的是杀人凶手,定当让你死无全尸!”人已是向唐灵而去。
任飘萍接过欧阳小蝶时,离自己不远处一声惊雷响起,山石碎裂,爆炸的冲击波竟是将自己震退一丈之远。抬眼,武当的几名弟子和翠烟门两名白衣女子已是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李奔雷的二胡声急起,身影同时向山下而去,一时间,群雄四下向山下疾掠,却是不久便又退了回来,原来四处皆是爆炸声,一个不小心便被炸的血肉横飞,尸骨无存。田正建、筱青峰、龙门老人等高手几乎已经到了山下,却是现山下爆炸更是比山上剧烈,遂又退了回来。
任飘萍抱着欧阳小蝶一边寻找燕无双、常小雨等人,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四处随时的爆炸,三番五次险些被炸着,全是凭借着咫尺天涯极快的身法才躲避过。
爆炸声弥漫的火药味愈来愈浓,渐渐的三尺之内的景物极难辨认,呼吸也是极端困难,四处可以听到咳嗽声、叫骂声。
这时空飞来李奔雷豢养的无数只飞天猫头鹰,却是迫于爆炸的威力和浓烟的弥漫急得一只只在白鹭洲的上空盘旋哀叫,几只胆大一些的向下急冲而去,却是惨叫一声被炸得要么是折翅断头落在山上哀嚎,要么便是被炸得一命呜呼。
忽然任飘萍闻得周遭‘扑通’‘扑通’声连连,耳边同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家小心,烟里有毒……”随即那沙哑声突然断,又是‘扑通’一声,那沙哑声再也没有响起。
任飘萍急忙屏住呼吸,有不禁担忧之极地向怀的欧阳小蝶看了一眼,摇头,身形骤然向空直直暴弹而起,至空两丈之时,左右脚交相轻拍小腿肚,身形再起两丈,使的正是那武林旷古轻功绝技‘御云梯’。
任飘萍连续拍了三次,已是跃出那爆炸的滚滚浓烟,任飘萍大口大口地呼吸者空气,头顶黑压压一片飞天猫头鹰织成的乌云,任飘萍长啸一声,翻身跃到一头硕大的飞天猫头鹰背上。那只猫头鹰被任飘萍这么一骑,似是不服,在空狂暴四处翻滚着,一会儿急冲直上九霄,一会儿俯冲直坠急欲摆脱任飘萍二人。
由于使用‘御云梯’极耗功力,是以任飘萍此刻早已没有力气,只顾着一只手紧紧抱住欧阳小蝶,一只手死死抱住那只飞天猫头鹰的脖子。过了一刻钟后那只飞天猫头鹰似是老实安分多了,只是这时的任飘萍早已头晕脑胀,又不知如何驾驭那飞天猫头鹰,是以只好任凭其飞行,心道:只要它飞出白鹭洲就行。
刚一离开白鹭洲,那猫头鹰似是通人性,心惦记着李奔雷,竟是落在南京城南郊的一片空地上再也不肯飞了。任飘萍不禁暗道:看来这畜生比人要来的忠诚许多,只是奇怪人骂人的时候怎么总是骂畜生。遂苦笑着从那猫头鹰的背上下来,拍了拍那猫头鹰的头,道:“谢谢你了,老兄!”那猫头鹰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任飘萍的话,冲着任飘萍三声鸣叫,展翅向白鹭洲方向飞去。
任飘萍急忙观察欧阳小蝶的伤势,但见欧阳小蝶背上的那伤口竟是渐渐在愈合,暗喜之下,心道:定是唐门姥姥喂给欧阳小蝶的药起的作用,这下可好,我和小蝶都欠唐家的了。只是揭开面纱之下的昏睡沉沉的欧阳小蝶依旧是白三千,苍老容颜。任飘萍长叹,遂在附近找到一朴实憨厚的农家,给他们了些银两,暂将欧阳小蝶放在这里。又嘱咐好不可让人打扰小蝶,这才一边施展‘日月伤势**’疗伤一边向白鹭洲方向而去寻找燕无双等人,当然还有那可以恢复小蝶青春容颜的智远大师。
回到白鹭洲的任飘萍却是扑了个空,整个白鹭洲上遍地是分不清主人的胳膊腿、半个脑袋,残缺的身躯,更多的死者似乎是清兵,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生命的迹象。无奈之下,又在南京城暗暗打探消息,却终是一无所获。最后任飘萍直奔栖霞山找得自己心爱的祥云马,又在在南京城买了些路上所需的干粮、水和换洗衣服等一应东西,回到那农家后二天一大早就直奔洛阳。
因为洛阳有赵宏云,有智远大师,有燕无双,有……当然还有冷月,怡香院的冷月,和自己笑谈‘聚散’的冷月,现在就正坐在自己面前淡然一笑拢了拢头说话的冷月。
任飘萍苦笑,道:“我倒是真的想点她的穴!只是造化弄人啊!”面现悲戚!
第三章 雪夜行
冷月明眸婉转,似是想了许久,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那位可是……欧阳小蝶?”
任飘萍双目忽然变得更加忧郁深邃,不语,低下头,双手在红得透亮的火炉上烤着。脸被烤得通红通红,通红通红的的脸庞鬓两鬓乌黑的赫然入目的是两绺白,许是热了,任飘萍缓缓起身走至窗边,推窗,一阵寒风夹杂着几片雪花急袭而入房内,脸上阵阵的寒意还有那偷袭钻进脖子里头的嗖嗖冷风似乎让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寒意如冰的现实。
任飘萍来到洛阳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任飘萍就住在‘雅静阁’的后院的木屋里。可是欧阳小蝶依旧昏睡不醒,一切的生理机能似乎都已经停止,只有那微弱之极的脉搏还证明她是一个还没有死彻底的人。这三个月任飘萍几乎是一直守在欧阳小蝶的身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欧阳小蝶,从日出看到日落,然后就倚在门口看夕阳,夕阳如血,夕阳下,任飘萍就开始做风筝,现在,那木屋内满是风筝,不能放飞的风筝。
这三个月任飘萍当然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江湖,只是没有等来燕无双,也没有见到智远大师,白鹭洲一战所有的人都没有了消息。于是任飘萍想到了地鼠门,可是地鼠门也似乎停止了活动,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当然也曾夜探震天帮,却是未曾有所现,他也曾好几次在深夜透潜入屏儿的房间,借着月色深情地端详上片刻那个还未曾叫自己一声爹的女儿,目前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偷偷去看屏儿的那一刻,尽管有时觉得这种快乐似是是偷来的。
但是他至少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宏云暗做的手脚,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赵宏云想做什么,那些消失的人现在在哪里,所以他在等,等赵宏云露出破绽。
可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因为他不知道唐门姥姥给欧阳小蝶吃的药究竟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因为欧阳小蝶身的‘韶华白’最多只能让她活半年的时间,而现在一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等已经使他窒息,所以他不再等,他已经决定今夜就去打破这令他窒息的玄冰。
所以他今日来到了‘怡香院’这个风月之地,这个可以释放自己的地方,这个被世人所不齿认为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个几乎每次使自己积蓄爆力量的所在。
风大,雪疾,屋内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冷月不自禁地双手紧抱双臂,打了个喷嚏。
任飘萍旋即转道:“抱歉!”同时看向欧阳小蝶。冷月见状,急忙站起走至床边替欧阳小蝶掖了掖被角,冷月心里当然猜得出床上的这个女子定是欧阳小蝶,她当然也知道任飘萍两绺白是为欧阳小蝶而生。
任飘萍笑对着冷月微微点头,耳边却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窗外的街上敲来,任飘萍急忙趴在窗边观望,风雪赵宏云等一行四人心事重重地正沿街疾步向东而去。任飘萍略一寻思,回头郑重其事道:“冷月姑娘,在下虽然和姑娘相交甚浅,见面只有一次,但在下以为姑娘是一个可托之人,所以想拜托你……”
冷月姑娘听至此,翻眼半嗔半笑地白了任飘萍一眼,一撇嘴,眼睛瞄向床上的欧阳小蝶,道:“公子是说她?”
任飘萍急忙点头,冷月道:“公子有事赶快走吧,君子之交淡如水!”
任飘萍一声多谢,看了一眼欧阳小蝶,人已是匆匆离去。
望着任飘萍远去的稍显落寞的背影,冷月幽幽一声哀怨道:“哎!任飘萍果然是世上一奇男子!”
天色尽墨,任飘萍一身白衣在雪地里疾行如飞,出了城门很快便看到了赵宏云四人的背影。转眼赵宏云四人和任飘萍先后经过了牡丹山庄的落雁门,又东行二三里,雪地反射的光线出现一座黑魆魆甚是高大的土堆,远远望去,高约五十米,底部长约三百米。
赵宏云四人至那土堆前,站定,忽然回望,任飘萍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身旁有一棵大树,当即掩身其后,再加上自己本就是一身白衣,倒也没有被现。
赵宏云四人现身后并无人跟踪,很快便消失在那黑魆魆的高大土堆里。
任飘萍等待了片刻,这才从树后闪出,身形一晃,径直向那土堆逼近。待到近前,任飘萍才现这个土堆是一个方锥,底边是一个正方形,每边长约一百六十米左右,像是一座古时皇帝或是将军什么的陵墓。只是任飘萍现赵宏云四人消失的地方竟是没有一个入口进得这陵墓之内,当下寻思:莫非这里有什么暗门?当下展开身形在陵墓四边绕行一周,却仍是没有任何现,满目尽是白雪覆盖之下丛生的杂草灌木丛。
任飘萍又回到南边赵宏云等人适才消失的地方,仔细查看,依旧一无所获,不禁有些丧气,当下一掌朝面前的灌木丛拍去,一声巨响,雪四溅,土屑横飞,干枯的树枝折断成千万碎片。不料任飘萍这一掌之后,陵墓之内忽然有了微弱的声音。
任飘萍心暗喜,当即纵身至陵墓上的灌木丛后,静观其变。
过了片刻,人声渐大,一人粗声粗气道:“***!还有不怕死的!?”又听一沙哑的声音道:“大冷天的,只怕是雪把树压断了吧!”又听到‘吱哑’的声音,却是在西边响起。任飘萍身形疾动,已是看见两个手握长剑的黑衣壮汉正站在雪地里四下张望着向南边走来。
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小心,李兄!要是有个神么差池,掌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粗声粗气的声音道:“知道,掌门今天看来好像是要对那九幽神尼动手了!”
任飘萍听到这里,心暗喜,当即左右手各抓起一把雪,揉成两个雪团,向那二人掷去。
第四章 武林陵
那雪团本是极为柔软,却是经任飘萍这么一掷,便似是两枚铁团,但闻两声闷哼,那二人立时倒地。二人正待大喊时,任飘萍已是飞身落在二人身前,却是不语,自怀取出寒光凛凛的弑天剑,迎着寒风一抖,弑天剑在这雪夜射出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的剑芒,剑芒一尺有余,此刻便蛇信子般地吞吐在一人的咽喉三寸前。
那人粗声粗气道:“朋友,你想干什么!?”
任飘萍手腕微微一抖,一绺头已是自那人鬓角落下,剑芒却是依旧停在那人的咽喉处,那人心一凛,心知对方的武功高出自己很多,嗫嚅道:“大侠,有什么话你就问,小的知无不言!”
任飘萍这才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犹豫着‘厄……’转目看向另一人,任飘萍当即瞳孔收缩,弑天剑出一声凤鸣,那人‘啊’地出一声痛叫,剑芒依旧在那人的咽喉三寸处闪烁。那人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掉在雪地上鲜血淋淋的小拇指,当即道:“武林陵,这里是武林陵!”
任飘萍不由得皱着眉头心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另一人此时壮着胆子,道:“阁下可是咫尺天涯任……”
任飘萍似是什么都没听见,道:“里边什么情况?”
那人心一惊,道:“你就是……”
任飘萍这时已是听到那陵墓又有人声传出来,只是奇怪的很,这次的声音却是从北边传来,口已是打断那人的话,急道:“说里边是什么情况?!”
另一人这时道:“里边关着很多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单武林九大高手就好几个……”
任飘萍截口道:“哼!全是白鹭洲一战的人吧!”心不由得为唐灵、常小雨、燕无双等人担心了起来。
忽然任飘萍耳响起雪地里极为细微的‘咯吱’声,左手微抬,两指剑气射出,那两人闷哼两声当即晕了过去。与此同时任飘萍身形倒飞如箭,轻轻落在陵墓上的一根树枝之上。
月冷如霜,雪,依旧下。
两个黑衣人走到先前两人到地的地方,其一人‘咦’了一声,扑通倒地,另一人急回头,胸口已是被一物击,扑通也是倒地。
至此任飘萍又得知这地方本就是宋朝一个王公的陵墓,被赵宏云加以改造利用之后,已是震天帮私设的监狱,用来关押江湖上各色武林人士。
后又分别从陵墓的南边和东边各出来两个黑衣人,任飘萍依样画葫芦又用雪团击倒四人,又得知原来那白鹭洲的爆炸烟雾之有一种毒,一种由江湖最会用毒的三个人合力研制的毒,一种叫‘如来千功散’的毒。
任飘萍当然还记得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天下最毒的五种断肠蚀骨之毒,而研制‘如来千功散’的这三个人正是无情泪、伤情离和夜夜啼的研制者: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
思忖,陵墓之又是传来脚步声,这次似是有七八人之多,任飘萍当下又是于陵墓之上的灌木丛躲避了起来。
大雪纷飞,一片硕大的六角形的雪片自任飘萍的眼前飘飞而过,两名白衣人和八名黑衣人便是突然自任飘萍脚底下的南门走出,走在最前面的那白衣人左袖空空如也,伸出右手,在空一挥,那八名黑衣人齐声开口大声道:“任飘萍……任飘萍……任飘萍……”
任飘萍见状,无奈苦笑,纵身落在白衣人身前,抱拳拱手,淡笑道:“付兄,既然这般热情地欢迎任某人,任某人也不能不识抬举吧!”原来任飘萍一看见那白衣人左袖空空如也,便已知道此人必是付云生。
那两名白衣人一个正是付云生,而另一人则是章信,付云生尴尬一笑,道:“任老弟,老哥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不要见怪!”
任飘萍揶揄道:“付兄,何怪之有?”
付云生哈哈一笑而过,他本身长相极为凶狠,这么一笑,倒是更让人觉得恐惧,
任飘萍道:“不怪不怪,想来定是你们的帮主的英明神武了!”
章信此刻及时插嘴道:“那是自然,我们帮主年少有为,雄才大略,深谋远虑,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付云生鄙夷地瞥了那章信一眼,清咳一声,道:“任老弟,三年前救命之恩老哥一直挂记在心,”又是一顿,道:“老弟,听老哥一句话,雪大风疾,不如……回去吧!”
那章信被付云生鄙夷一望,却似曾什么也没看见,道:“付长老,此言差矣!”又对着任飘萍道:“任少侠,我们帮主正在里边温了一壶上好的五十年窖藏女儿红等着和任少侠一醉方休呢!请!”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付云生的投桃报李之言,心知这武林陵里边必是凶险之极,闻得章信之言,随即朗声道:“好极,这么冷的天能够喝上一壶好极自是人生一大快事!请!”
付云生摇头长叹,不再多言。
任飘萍随着章信等人从陵墓南边的一道极为隐蔽的石门进入。
方一进入武林陵,任飘萍眼前是一圈九尺的石壁,那石壁竟是在快地转动,外围的方形墓壁和这一圈石壁之间是一宽六尺的通道,通道之上每个一段距离便是方有一个青铜大鼎,鼎的下面生有熊熊的炭火,鼎内不知熬制着什么东西。走了片刻,任飘萍现这通道之内共有九个鼎,每个鼎的四周都守着四个黑衣人,而那迅转动的内层石壁每转动一圈便会在那原本完好无缺的石壁之上开启一道门洞。
而现在任飘萍正随着章信和付云生走进其一道门,任飘萍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方形的墓壁,暗道:难怪每次黑衣人出得武林陵时都是从不同的方向出来的!
思忖间,已是进得那道门,任飘萍只觉眼前突然极为宽敞明亮,一个足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厅出现在自己眼前,大厅俱是由上好的汉白玉大理石铺砌而成,只是诺大的大厅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大厅的正央挂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
大厅的正央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之上似是躺着一个人,任飘萍正待问及此人是谁时,却现那章信等人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正自纳闷时,耳边传来极为响亮有节奏的掌声。
第五章 连环计(1)
任飘萍却是并不回头,径直向那大厅央大踏步走去。因为他知道当有人向你故弄玄虚时,定是有事求你,要不就是忌惮于你。
那掌声一愣,停顿了一下,复又响了起来,任飘萍已是走至石床近前,只觉一股阴寒冰冷之气透入肌肤,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只是石床之上的人,却是让他的心一震,原来石床上的人竟是那早已死去但此刻看上去依旧面色红润的赵宏云的父亲、震天帮的创始人赵世青。疑惑之余,一极富男性磁性的声音响起:“任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任飘萍当然听得出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却是极不愿回头,应声道:“赵帮主似乎并不是很想见我。”
赵宏云的声音渐趋响亮,道:“任兄此言差矣!你当知道现在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
任飘萍‘哦’了一声,缓缓转身,却是心大惊,原来赵宏云此刻站着的位置距离自己只有三尺之遥,不禁暗道:他的武功在三个月内竟是精进如斯!可是白鹭洲一战时我分明是点了他的气海穴废了他的武功的啊!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之极,淡笑道:“莫非赵兄很是想念我的‘咫尺天涯’?”
赵宏云眼睛已是笑开了花,拊掌笑答:“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是任飘萍,我不是赵宏云,”复又一顿,眼眸渐冷,道:“或者说我们之间没有小蝶,那么你我定会成为知己!”
任飘萍的眼里分明已是有了痛楚之意,却是哈哈哈大笑个不停,赵宏云显然有些吃惊,道:“莫非任兄认为我说错了?”
任飘萍收笑,道:“错,当然错了,大错特错!你我之间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却是全然不同,你只爱你自己!”
赵宏云晒然一笑,道:“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爱自己吗?天底下又有谁不爱自己呢?”
任飘萍叹道:“人当然要爱自己,只是你的爱太过独!”
赵宏云大笑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伪君子,难道你要我和你分享小蝶吗?爱可以分享吗?”
任飘萍道:“难道不可以吗?难道小蝶和你成了婚,我就不可以爱小蝶吗?爱是由得了自己的吗?”
赵宏云眉目暴抖,破口道:“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若是和小蝶成婚,我爱小蝶,你受得了吗?”
任飘萍笑答:“为什么要受不了?我管得住你的行为,管得住你的思想吗?”
赵宏云从来没有听过任飘萍这一套理论,但觉完全不可思议,全当任飘萍已经是一个疯子,当下不怒反笑,道:“你简直是个疯子,我且问你,小蝶呢?”
任飘萍摇头,转身看向石床上的赵世青,冷冷道:“人死可以复生吗?”
赵宏云看着任飘萍的背影逐渐虚幻复又逐渐清晰,突然大声道:“不可能,小蝶不会死的!你说,小蝶现在在哪里?”
任飘萍转怒道:“赵帮主这么健忘!难道你忘了是你亲手杀死小蝶的!”
赵宏云忽然疯般地摇头,狂喊道:“不!不是我杀的!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任飘萍看着赵宏云疯的样子,心着实觉得赵宏云有些可怜,不免心软,道:“好吧,你说吧,你想怎样?”
不料赵宏云忽然桀桀笑,道:“你真以为我可怜吗?不,从今天起,不,准确地说,从白鹭洲一战起,我就不再隐忍,自从欧阳小蝶这个贱人嫁到我震天帮,我就在隐忍,隐瞒真相,忍受屈辱,这么多年来我希望我的宽宏大量可以感化她,可是呢,可是他却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赵如屏!”
说至此,赵宏云双目动也不动地盯着任飘萍,一字字道:“她……本……该……姓……任……吧!”
任飘萍心大震,不曾想赵宏云竟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由得身形向后大退一步,道:“赵宏云,屏儿现在在哪儿?”
就在这时,赵宏云忽然在笑,说不出的古怪和阴险,笑得任飘萍竟是有些心虚。任飘萍愕然,赵宏云出掌,口同时喝道:“风起云涌!”,正是少林寺智远大师的成名绝技‘无相达摩神掌’的一式。
但见赵宏云双掌金光闪动,掌声如雷,任飘萍不敢有丝毫大意,脚步移动,正待先避过其锐气,却是陡觉背后一股极其阴寒之力突袭而至,任飘萍心惊胆颤之余,心知此刻已是无暇再做闪躲,当下不退反进,默运九天玄功心法,双掌招走‘万种风情掌’九式:百花**!那血红莲花便一朵接一朵,一朵更比一朵鲜艳地向赵宏云的万千金掌而去。
且说这无相达摩神掌和百花**俱是以内功而为,任飘萍突遇如此变故,仓促之间此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而赵宏云则是蓄势而为。两人掌力在空迎面相撞,强弱立判,但见血红之色尽淹没于金光之,任飘萍身形一滞,被赵宏云震得直向后退去。
而那股极其阴寒之力正从石床下的凹槽射出,一人一剑,急刺向任飘萍的后背。
任飘萍此刻腹背受敌,招式已尽,又是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若是强行施展‘御云梯’,势必下三路必受重创。值此之际,任飘萍心不禁悲戚,星目黯然,身形回转,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刺出了这把寒剑!
倒退任飘萍转身,回眸,剑冷,因为那把寒剑已经触及任飘萍的胸膛,可是任飘萍的心更冷,不是因为那极其阴寒透入肌肤的剑气,而是因为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剑的主人——燕云天。
燕云天的目光很冷,似千年玄冰,燕云天的手很稳,像万年磐石。
任飘萍的目光没有惊讶,只有悲哀,深入万丈深渊的悲哀,他的心此刻涌出的只有两个字:朋友!!!
悲哀是不是代表无情,任飘萍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燕云天、那个称呼自己大哥的人、那个一如阳光的男孩手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第六章 连环计(2)
任飘萍蹙起的眉挤出一个淡淡的‘川’字,嘴角一抹淡笑,浅浅的酒窝似是盛着人生最后一杯酒,酒,苦酒!苦酒的尽头已是无情,酒,无情,任飘萍神思一缕,探向燕云天。
燕云天的寒剑突然一滞,急忙后撤,但见剑尖一滴血,鲜红,在空荡起,但见燕云天满脸惊喜,口急道:“爷爷?爷爷!”
任飘萍冷笑,单掌击出一朵血红莲花,燕云天当即大叫一声,身形急向身后的石床撞去。那石床本是青色花岗岩所制,竟是被燕云天撞碎成七八块,石床上赵世青的尸体也是在地上翻了好几滚才停下。
此时赵宏云一脸的吃惊望向任飘萍的背影,旋即大声喝道:“燕云天!你竟敢欺骗于本座!”
任飘萍冷漠的眼神背后暗道:难道我的‘春梦了无痕’神功已经在无意间练成了?!
原来任飘萍见燕云天一剑刺来,心悲愤无奈之极,顿生无情,无情在燕云天七杀剑刺痛他的那一瞬间已是达到了极致,而无情到了极致则正是‘春梦了无痕’功成的要的条件。是以那一刻任飘萍神思一缕探向燕云天的意念,武功已是进入到了燕赵口的战之意念的‘形、气、意、神’四大境界的三层境界,而‘意’之境界是指以己之意念控制彼之意念来达到伤杀的效果。
所以任飘萍在那一刻意念所感受到的则是燕云天意念的一幕,那一幕:爆炸四起的白鹭洲,燕赵临终的笑,燕霸天狰狞的脸,李奔雷的虎视眈眈,巍峨的夏伤宫,冲霄殿的皇帝宝座,还有一座亭子,那个大漠任飘萍还未曾涉足的‘朱雀亭’……至此一刻,任飘萍强行驱动意念,竟是使燕云天只觉眼前的任飘萍化身成为燕赵,这才掌出血红莲花,拍了燕云天。
跌坐于一丈开外的燕云天这时神思已是清醒,愕然之极地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又看向七杀剑的剑尖的血痕,再抬眼,一身白衣的任飘萍此刻正冷冷地笑、满目无情地看着自己,突然狂般嘶声喊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整个人身形飞起,直向武林陵外掠去。
赵宏云耳还在响着燕云天的狂般的声音,任飘萍冰冷的声音已是渗入他的心底,道:“屏儿在哪儿?”
赵宏云的双脚止不住后退了一步,不答反问道:“你……你……你适才使的是什么武功?”
任飘萍道:“你早就知道了?!”
赵宏云不解,阴沉着声音道:“知道什么?之前雅静阁一战,你小腿箭却是安然无恙,适才燕云天又莫名其妙地被你一掌击退,我虽然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却知道死人是练不成什么武功的!”
任飘萍觉得有点晕,道:“我是说屏儿的事……”脸面却已是劲重刚猛的拳风袭到,原来赵宏云在说话间欺身而进,双拳直直击出。任飘萍此时已知赵宏云的内功已是强过自己,当下不敢硬接,双脚步法轻盈变幻,避过赵宏云的拳风。
赵宏云却是不追击,双臂下垂同时力,片刻之间,赵宏云双掌金光浮现,渐渐地赵宏云四周三尺之内飞沙走石,整个武林陵内恍若惊雷连连,石床裂成的大小不一的碎石块齐齐向赵宏云的双掌掌心飞去,只听赵宏云哈哈哈大笑,道:“任兄,且看看我最近新学的无相达摩神掌二式‘雷霆万钧!’”双臂左右交叉挥动,左右两掌同时推出九掌,那万千石块便似是离弦的箭齐齐直奔任飘萍怒射而去。
任飘萍的瞳孔在收缩,因为一个人若是以石伤人并非难事,可是一个人若是可以把万千石头化做成万千箭雨,整个江湖只怕没有几个,任飘萍实在没有把握接住赵宏云这一式‘雷霆万钧’,所以任飘萍退,退,一退便是三丈,却是脚下一空,整个身形向下急坠,心一惊,左脚便是急踩右脚脚面,使的正是‘御云梯’,不料身形方起,头顶上方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掌力来袭,耳边赵宏云得意之极的声音想起:“下去吧!”任飘萍无奈向下坠去,可是他现自己并没有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之上,相反,身下极为柔软,疑惑间这才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上,而且这张正在急剧收缩。
任飘萍苦笑,因为被捆成粽子实在是不好玩,况且现在居然有人在下面大笑。不能动弹分毫的任飘萍环视四周,头顶的赵宏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下面是一个四丈见方的石室央放着一个青铜大鼎,较之之前所见更大,铜鼎之内冒着团团白色雾气,而铜鼎旁边正席地对坐着两个老者,一个秃了顶没有胡须,一个满身皮肤皆墨,颌下胡须却是银白之极,二人之间摆放着一盘棋。
正在大声笑着的正是那秃顶无须的老者,但见其右手指和食指在一圆形紫纱棋盒拈起一枚黑子正向白方的一条大龙堵截而去,同时嗤地一声冷笑,道:“小样,不要以为轻功好就跑得快,老夫这一子落下你这条大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另一老者急道:“就凭你!”却是眼观棋路,面色凝重之极。
任飘萍一挑眉,心知秃顶老者定是在指桑骂槐,却也不生气,笑道:“绝顶的未必聪明,你这一子若是能吃下这条大龙的话,哼哼哼……”
秃顶老者勃然大怒,仰头道:“你小子敢说老夫秃顶,信不信老夫让你哭上九九八十一天直到死!”说着便是伸出右手大拇指和指。
另一老者见状,忙阻止道:“别急别急!要是想让这小子死还不容易啊!”复又对着任飘萍道:“小子,你有办法让老朽这条大龙不死?”
任飘萍此刻已是心知那秃顶老者定是那‘无情山上无情泪’的无上子,口应道:“当然!”
皮肤皆墨的老者立时道:“好好好!不过你若是不能将老朽这条大龙救活的话,老朽便让你小子夜夜啼!”
任飘萍暗道:看来这位只怕就是那无方子了。当即道:“这个自然,只是晚辈若是救活了你这条大龙,是不是把晚辈放下来啊?!”
第七章 连环计(3)
无方子当即道:“好说好说,这个是自然!”
任飘萍心一喜,无方子看了一眼无上子,古怪一笑,拈起一枚白子弹向任飘萍。任飘萍伸手一接,看着那条被黑棋围困的大龙,思忖片刻,已是看出那条大龙所剩下的唯一一口气只是一个假眼,当即微微一笑,弹指,那枚白子便落在了棋盘上右下角无上子的一大片黑棋的一个看似是活眼的死眼上!
任飘萍现在就在笑,暗道:这两个家伙还装模装样下棋,连真眼假眼都瞧不出!
那无方子仔细向棋盘上一看,猛地一拍后脑勺,忽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手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复又黑黑的手掌重重地一拍无上子的肩头,道:“老二,这下你是死定了,赶快叫大哥!”无上子此刻望着自己那死得透心凉的一盘棋,挠着那本就没有头的秃顶怔,却是忽然侧仰头愤怒地看向任飘萍,又看向此刻正闭着眼陶醉般地虑着自己银白胡须的无方子,道:“这个不算,又不是你下赢的!”
无方子一下子睁开眼睛,头向前一倾俯视无上子,气道:“喂!老二,这怎能不算呢?”无上子秃头摇个不停,双手在棋盘上三下五除二一下子把棋局弄乱,道:“不算不算!再来再来!”“……”无方子和无上子就这样顽童般地你一句‘算’他一句“不算”地吵开了。
还被困在的任飘萍不禁摇头苦笑,暗道:话说江湖上流传的那个最是穿肠蚀骨的歌谣: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制造无情泪的无上子、夜夜啼的无方子和伤情离的无常子三人本是五毒门掌门座下的同门弟子,由于五毒门作恶多端,十年前被欧阳连城所灭,三人侥幸逃脱,后又各自苦练毒功,各自扬名于天下。但是三人却是各自不服对方,是以一见面就各自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让一方臣服于自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他们二人这么一争执,没完没了,全然忘记了自己仍然被困在,不禁大声喊道:“喂!前辈,先放下我再吵行不行!”
那无方子不耐烦地一扬手,但见银光一道闪过,任飘萍和那只直落向地面,落在地上的任飘萍从身上扒掉那只,看了看仍是争吵不休的无方子和无上子,转身便向那石门走去。
无方子二人但见任飘萍竟是毫不理会他们二人径直向石门走去,同时停止争吵惊疑互视,无方子口已是喝道:“小子,你去哪儿?老朽说是放你下来,可没有说放你离开这间石室!”
任飘萍却是毫不理会,猛地一掌推开那道石门,可是石门内并没有出路,只是另外一个不到五尺见方的斗室,斗室之内四面石壁之上贴满了大小不一的画,所有的画上画着同一个女子,而现在任飘萍就痴痴地望着那画上的女子,一步步走进了斗室之内,就连什么时候那道石门重重地关上都毫无察觉。
现在任飘萍已经不止是那风干了的死鱼,而是风干了千年的死鱼。
画,惟妙惟肖,在眼前由清晰变模糊,由模糊再变清晰,画的女子,竟是欧阳小蝶,千姿百态的欧阳小蝶,一颦一笑的欧阳小蝶,生活点点滴滴的欧阳小蝶……全是欧阳小蝶,任飘萍只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涌上心头,似是如鲠在喉,往事一幕幕重现,那金黄色的油菜花,那放飞的风筝,那小溪边温存的耳鬓厮磨,那二人合练‘灵犀剑法’的逍遥……任飘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跌坐在冰冷地石地上。
任飘萍原以为只有自己最了解欧阳小蝶,只有自己才有着和欧阳小蝶的无尽无边的记忆,可是现在呢?眼前恁多的画,恁多的欧阳小蝶,画欧阳小蝶的人是谁呢?任飘萍只觉画欧阳小蝶万千不尽个嘲笑正朝自己投来,任飘萍苦涩一笑,闭眼,只觉自心底最深处突然跳出一物,似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又似是那长满刺的荆棘,或者什么都不是,而这一物就在自己的整个胸腔内肆无忌惮地蔓延侵蚀,那种感觉不是痛,不是爱,不是恨也不,也不是……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
此刻,任飘萍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静静地体会着那说不出的感觉侵蚀着自己的每一处灵魂……
任飘萍不说,可是有人说话了,不知从斗室之内什么地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任兄!你真是坚强!还不倒!”任飘萍当然听得出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因为他心正在跳出赵宏云这三个字,因为画欧阳小蝶之人必是赵宏云。
任飘萍忽然想说话了,只是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顿感全身功力尽失,更是头晕脑胀,嗵地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赵宏云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赵宏云在笑,道:“任兄任兄啊!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走至任飘萍近前,嗵地踢了一脚任飘萍,自问自答道:“那就是你总是太过自信,自信本没有什么错,问题是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哼!跟我斗!”
赵宏云身后的无方子此时道:“少帮主神机妙算,这下可算是除去了心头大患了!”赵宏云闻言眼突现狐疑,沉声道:“把他抬出去再说!”
任飘萍现在就躺在斗室之外适才被困在的石室之内,而赵宏云正在把玩手的上古伏羲神剑,狡黠的眼眸自右眼递出,左眼一抹残忍迸射,哼哼哼冷笑了三声,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先挑断了他的脚筋再说!”当即挥剑便是向任飘萍的右脚而去。
赵宏云眼前忽然光线明灭一闪而过,任飘萍长身而起,一抹白影急向上而去,口同时哈哈哈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让赵兄失望了!”人已是站立在了先前自大厅掉下来的洞口边缘。
赵宏云一张脸气得铁青,道:“好你个奸诈之徒!”
任飘萍本打算再嘲笑几句赵宏云,可是他眼角之余的那具赵世青的尸体怎么突然离自己很近,而且赵世青的右手怎么会有鲜活的血迹,惊惧之余,赵世青的尸体忽然跃起在空,向任飘萍劈出七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