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东洋鱼(下)
筱矝见洞口处岩石地面明显较他处光滑,道:“显然这个洞经常有人出入!”
任飘萍点头,燕无双道:“任公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任飘萍不语,四人望着黑魆魆的洞内,那时不时闪出的一点青莹之光转瞬即灭,却是在另一处又亮起,神秘而又诡异。任飘萍不禁萌生好奇心,一闪身已是进入洞内,回浅笑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不料欧阳尚晴却是不依,含娇露嗔道:“不!我也要去!”
任飘萍无奈道:“乖!听话!”
欧阳尚晴不语,心甜甜的,眼的任飘萍已是转身没入黑暗。耳边却是传来燕无双的关切的声音道:“任公子,小心!”
一旁一直陷入沉思的筱矝这时忽道:“不知为何,只觉这山洞怪怪的,只怕这就是燕霸天师傅的老巢也说不定,不如我们暗跟着进去,万一任大哥遇到什么危险,我等也可相互照应!”
燕无双当然知道燕霸天不易相与,那燕霸天的师傅田正建自是更不好对付,遂点头道:“好!”可是这时的欧阳尚晴却是一改先前的主意,道:“不行,他让我们在此等候的,这山洞里若是有岔道,等会儿他出来不是找不着我们了!”
筱矝一撇嘴道:“那好!你一个就留在这儿,我和无双妹妹先进去!”说着就拉燕无双的手。欧阳尚晴高高地扬起雪白的脖子,道:“随你的便!”
燕无双看看筱矝,看看欧阳尚晴道:“这样吧!我们等上半个时辰,若是任公子还不出来,我们再进去!如何?”
筱矝和欧阳尚晴二人无语,三女遂静候于洞外!
且说任飘萍转身进入洞内行至三丈,但觉空间渐为开阔,而黑暗却是愈加浓厚,那青莹之光似是触手可摸,却又遥不可及,当下点燃手火把,只见洞内岩壁洞顶之上星星点点,走近后,于火光照耀之下,才看清,闪动着青莹之光的俱是镶嵌于岩石表面的青绿晶片,疑惑间不禁想起小时候欧阳迦存曾经说过,此乃炼制打造上好武器所需的青铜矿。
是以任飘萍更为疑惑,沉思间继续前行,山洞开始蜿蜒曲折向左而去,又拐了几道弯,洞内之的湿气渐重,岩壁之上多见滴滴水珠,突然任飘萍眼前又是一个三尺之宽的洞口,洞内似是有水滴落的声音,再近一些,便可听到淙淙的水流声,而洞内似是有亮光,遂熄灭了火把,全神戒备,极度小心滑入洞内。
眼前遂豁然开朗,一个十丈多深三丈多高的巨大的天然而成的椭圆形的洞穴映入眼帘,整个洞内岩壁间插有八支火把,洞内央处有一方圆九尺的水潭,石洞之内,石桌石椅石阶似是浑然而成,尤其是洞穴尽头处石阶之上一尊两丈之高的石像,像极了传说的关云长。
正当立于水池边的任飘萍心暗自叹服大自然造物之巧夺天工时,一阵轻微声响,自四下洞内石壁之上忽然浮现出十名东洋武士,任飘萍心一惊,这些东洋武士竟是借助身上衣服的颜色和洞内岩壁的颜色一致而屏息隐于自己眼皮之下,若不是他们自己主动现身,在这暗淡的火光之下自己还真是现不了。只是更令任飘萍奇怪的是,这些东洋武士俱是一言不面向关云长的石像肃然而立,就好像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死人一样。
任飘萍心同时暗笑道:故作玄奥!两耳突然轰隆作响,抬眼,那关云长的石像从一分为二,缓缓向两旁移动,从闪开的石像后走出一身着宽大玄衣武士服的老者,正是现今唯一活在世上的三大绝世高手之一—田正建。
田正建目光如炬,射向任飘萍,道:“你的穴道果然没有被点!”
任飘萍心暗道:对方竟是早就知道。口却是笑道:“穴道不是前辈点的吗?”
田正建不答反问道:“福冈等人已是被你制住了吧!”
任飘萍温尔雅道:“前辈似乎什么都知道,还是不说废话的好!”
此语方出,十名黑衣人俱是转身,怒目而视任飘萍。
昏黄明灭的灯光之,田正建脸上风平浪静道:“年轻人,天儿说你行事老成持重、不温不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衣之下的任飘萍的心一跳,若有所触,道:“人总有迷失自己的时候,若迷失是必然,又何必强求清醒!”
田正建下垂的眼帘复又撩起,又缓步走下石阶,口道:“江湖传闻你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老夫很想知道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你带在身上了吗?”
任飘萍不笑不语,绰然而立。
田正建上下又一次重新打量着任飘萍,良久,道:“看来你认为老夫又在说废话了!”
任飘萍苦笑道:“晚辈若是说我不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前辈信吗?”
田正建哑然失笑道:“好!,说得好!”转身背对任飘萍负手而立,道:“年轻人,你把《九天玄功》武功秘笈留下,老夫也许可以考虑放你走!”
任飘萍苦笑道:“前辈只是考虑,并没有答应放晚辈走!”
灯光似是渐渐暗淡,而田正建的眼光却是愈见明亮,淡淡道:“年轻人,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任飘萍笑道:“也许晚辈已经学会了《九天玄功》,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田正建呵呵笑道:“据老夫所知,若是没有百年以上的内力只能挥出三四成《九天玄功》的威力,更不用谈及驾驭弑天剑!”忽然转身紧紧盯住任飘萍的眼,道:“从你眼的神光老夫便可看出你的功力至多只有六十年,对你这样的年龄来说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你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田正建语落,任飘萍眼凌人气势却是渐盛,淡淡道:“不知前辈是否知道我为何称日本人为东洋鱼呢?”
十名黑衣东洋武士俱是暗自不解,竟是有人‘厄’了一声,而田正建似是未曾想到任飘萍突然会有此一问,愣!一瞬,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东洋人擅于游泳?”
任飘萍摇头笑道:“不是!”
田正建又道:“是因为在水我们穿着鱼皮特指的衣服?”
任飘萍依旧摇头道:“不是!”
田正建不解,一直以来风评浪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道:“那是因为什么?”
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鱼分很多类,有和善的,有谦和的,有凶恶的,有贪婪的,有……”这时田正建突然打断任飘萍的话,脸上细浪濯濯,道:“任飘萍!你是想说东洋鱼是什么?”
任飘萍脸现不屑,一字一句道:“我是想说不管是什么鱼,离开了水都会死!”随之又生怕田正建一伙人不明白似是,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包括东洋鱼!”
十名东洋武士二十道愤怒如刀的目光齐齐钉在任飘萍的身上,田正建冷然道:“任飘萍!你是想说我们远离日本本土来到你们大清朝必然会死!”
任飘萍傲然笑道:“恭喜前辈,这次你终于答对了!”
田正建怒,已不可遏,脸上波涛汹涌,身形一如一抹青烟掠过,眨眼已是绕着任飘萍转了七圈,复又站定在任飘萍的面前,冷冷道:“你以为老夫这‘陇烟身法’比起你那‘咫尺天涯’如何?”
任飘萍心骇然,虽说自己一直认为天外有天,也知道这世上必然会有轻功比自己还高的人,但是田正建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轻功和自己不想上下的人,面上却是轻描淡写道:“还差强人意吧!”心念却是高运转:这‘陇烟身法’似是在燕云天的轻功身法可以找到一些影子,而在夏伤宫冲霄殿自己与燕霸天一战时已是看不到燕霸天的身法,而田正建是燕霸天的师傅……耳已是听到田正建的狂吼声:“好一个狂妄自大之徒!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任飘萍似是忽然想到什么,竟是不理会那田正建的狂暴之怒,道:“慢着!不知前辈和燕赵是什么关系?”
脸色血红刚刚凝聚真气至七成的田正建听到任飘萍这句话,突然真气一泻千里,眼说不出来的一种表情晕起于方寸之间的眼眶之,道:“燕赵!”
第二十七章 尘封
田正建迷离的双眼突然瞥见任飘萍想知道有关这件事一切的极其渴望,道:“你若是能告知《九天玄功》十之一二的话,老夫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任飘萍慨然应诺道:“好!一言为定!”
田正建本是没有打算任飘萍会答应,是以不无怀疑地看着任飘萍,道:“你毒誓!”
任飘萍道:“我已是前辈的笼鸟,前辈本可不必和我交易,还需要什么毒誓,况且誓言是总是小人给小人的,前辈当真要晚辈誓吗?”
十名黑衣东洋武士大声‘嗯’,似是在向任飘萍示威,而田正建却是闭目,道:“崖山之后,再无国,年轻人,老夫又该如何相信于你呢?!”
任飘萍闻及对方此言,不禁心生惭愧,因为自己原本打算以‘十字一二’来偷梁换柱田正建口的‘十之一二’,是以正色道:“晚辈小人了,好,现在晚辈就个毒誓,我任飘萍……”
不料此刻田正建忽然伸手示意任飘萍停下,道:“不必了!老夫相信任少侠!”
任飘萍一怔,田正建绕着洞央的那池水缓缓踱开脚步,道:
四十年前的一个下午。
血红的夕阳尽染大漠的的每一粒黄沙,月亮湖心的朱雀亭,一名黑衣男子孑然而立.国字脸庞,如飞剑眉压着一双虎目,眼角的皱纹已经显示他不再年轻。
年人哀叹一声,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么?”
“孩儿不敢。”年人身后的阴影里悠悠传出一个峻冷的声音,“对父亲的安排孩儿自当听从!”
年人的眉头微微皱起,道:“那就最好了,为父在有生之年已经没有扳回局势的机会了。那么只有给你铺平以后的道路了,希望你能谨记为父教诲,一切都为了心的那片青天。知道了么?”
“明白,”影阴应答一声,“我先退下了。父亲。”一名黑衣少年迅疾消失于湖心岛。
“去吧!”年人抬头看看天空,“我当初的直觉分毫不差,你的武功果然咳咳……”
就在这时,年人身后闪出一名白衣年人,较之黑衣年人年轻上十一二岁,躬身道:“师傅!可否需要徒儿去助公子一臂之力!”
师傅坚决的语气响起,道:“不必!为师相信赵儿定能胜任此次任务!”
白衣年人脸上的肌肉一跳,道:“是!”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在大漠漫漫黄沙之上,四名白衣男子飞驰而过,四匹血红的骏马前蹄扬起浓浓的黄沙万粒,激扬在空,马身上沁出豆大汗珠,止不住,落!忽然,奔驰在最前方的那匹马长嘶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然气绝而亡。马上男子反应奇快,一跃而起,翩然落地。其余男子勒马而立,唇上浓浓一抹胡须的男子似是领头之人,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这样的距离应该还远远没到马的极限吧?”落地男子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凑近马尸,不知何时一根银针已经握在手。
就在此时,四人背脊微微凉,一袭杀气悄然而至。为男子喝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不妨现身一见,藏头露尾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刹那之间,一名黑衣少年如一柄出鞘利剑,杀气凌然地笔直而立在他面前,一柄出鞘利剑笔直地插在地上,剑,没地三寸,在如血的夕阳余辉下,出森森寒光,咄咄逼人。
四人警惕地注视着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少年冷冷瞥向四人,似乎就像注视四具尸体一般,随即吐出几个字:“把东西交出来。然后死。不交出来,杀光你们,然后找。”他身上散出的寒意,竟是令四人的坐骑哆嗦着向后退了半步。
那领头男子沉思片刻,随即笑道:“小兄弟,我们是过路商客,你要钱我们都给你,只要放过我们四人性命”
“唐门如此怕死?”男子话还没说完,少年冷冷便冷冷打断了他,“我不想和你过多废话。”
领头男子沉默,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四人一人男子实在按捺不住,唐门独有的‘诸葛神弩’已然在手,大喝一声:“呔,小贼忒是猖狂了!吃大爷一招!”话音刚落,身影暴涨,手弩箭直直射出四十八根,封锁了少年所有退路。男子瞳子紫光闪耀,显然正是唐门正宗紫极魔瞳。这是修炼唐门暗器必须修炼的瞳术,有了它,才可以明察秋毫,夜能视物。
黑衣少年拔剑,随意一挥,四人并不认为他的动作很快,但是事实上,四十八根弩箭就在少年这一击之下全然碎裂。
射箭男子不料唐门暗器竟然被对手随意破去,不禁一愣。但是他的反应已是足够快,暴涨的身形向少年疾进而去,眨眼之间就到少年之前,出掌。少年微微皱眉:“唐门身法‘鬼影迷踪’果然有些门道。”男子冷冷一笑,双手翕而变的洁白无比,连最美丽地女孩的手也没有这么完美吧,白皙的手掌各自扣着三枚‘燕子镖’,但是很快男子的笑容就凝固在他的脸上,因为,他感到胸口一阵寒意,不禁暗自道:沙漠的寒意竟是穿肌透骨,可是他忽然现自己的胸口衣衫尽破,一道剑痕自胸前笔直贯穿到小腹,那剑瞬间将他开膛破肚,男子的眼尽是惊恐与不甘,砰然一声倒地,六枚‘燕子镖’散落一地,在沙地上嘲笑。
少年的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唯一的一点就快,快的不可思议,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让你们死个痛快,如若再有人上前,哼哼!就像他一样。”少年信手把剑插入地上,淡淡说道。
领头男子见黑衣少年信手一剑便是如此造诣,心大骇,暗道:今日只怕是没有可能完成任务了。随即大喝一声:“弟兄们,这小子武功高强,出家伙!”
顿时,三人手腕上多出一个袖筒。黑魆魆的袖筒指向少年,其一人怪叫道:“小鬼,不想死在这‘射影剑’之下就快快投降吧!”
少年笑了,尽管他笑的很和煦,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一样,道:“小小射影剑,能奈我何!”少年一声清啸,奔腾而出,身法极快,变幻莫测,手长剑云缠雾绕,三丈之内,金光弥漫。
三名男子大喝一声,‘紫极魔瞳’瞬间提至极限,手射影神剑辉然而出,‘鬼影迷踪’身法亦是飘忽不定。
但是,少年长剑所及,铺天盖地,俱是剑影濯濯,身法越变越快,人影相叠,化作一道流星,天上地下掠来掠去,长飞扬,一举一动无不狠辣。金光一闪而至,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三人只感觉自己强横的身法在此刻在此刻简直慢的就像蜗牛一样。领头男子惊叫道:“这厮武功高强,大家”话未说完,喉间便多了一个血洞。
不大一会,金光散去。三人横躺在地,喉间小洞兀自流血不止,已然气绝。
少年傲立在侧,手洁白丝布缓缓擦拭长剑,嘴里淡淡兀自傲然说道:“唐门暗器,不过尔尔。”说完将丝布随意扔在尸体之上,俯身捡起刚刚打斗掉落的一个黑色小盒。“菩提玉露丸么?真的那么神奇吗?不管如何,他们都无法利用这新的药物来救治唐门长老了,呵呵……”
而这时,自那黑衣少年消失的身形背后的沙丘之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先前的那白衣年人,白衣年人望着远远消失的黑衣少年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暗道:我不愿万里,远东重洋,只身来到异国,同一个师傅,同时学艺,而我的武功造诣却是远远不及他。叹气,叹气间不禁心生疑窦:难不成师傅对他的儿子私下……
就在此刻,那洞央的顶部一滴水珠似是承受不了如此之沉重,落!‘啪’地一声,击在那池水,摔了个粉身碎骨,溅落扰乱了一池的平静。
田正建诧异,望向那千万正在晕开的涟漪,任飘萍道:“那黑衣少年就是燕赵,而白衣年人正是前辈,你们有着同一个师傅,那就是燕赵的父亲!”一顿又道:“可是燕赵为什么要击杀唐门呢?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菩提玉露丸’吗?还有,燕赵的父亲口的青天又指的是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 未竟之事(上)
且说唐门姥姥无法平息内心的万千起伏,出得瞻园,夜黑无月,当下展开身法,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乌衣巷筱府门前。静立,黑夜,风舞动银,歌吟道:“景色依旧,物常在,满目情归何处?”
身形动,推门而入,空同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一个悲凉雄壮的声音同时破空而至:“好一《念奴娇》!”
唐门姥姥五脏六腑俱颤,银飘飞,无需抬头,那声音早就在心深种典藏。
那声音随形落在唐门姥姥面前的一片枯叶之上,叶碎,那声音又起:“依旧,依旧,轻叹一夕春嗅!”吟唱的正是那《如梦令》。
来人正是那卜卦老者,只是此时的他躯干已不再佝偻,两眼不再昏花,一双瞳孔在黑夜一如黑夜的两颗最亮的星星。
唐门姥姥鹤之下的童颜婆娑,启唇道:“有二十八年了吧!”
卜卦老者点头沉吟不语。
唐门姥姥抬起右手轻按剧烈跳动的右下眼皮,又像是小姑娘一般,下唇向上吹起一阵微风,微风上扬额头的银舞动,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卜卦老者淡淡一笑道:“‘冷暖阁’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冷暖阁’,‘冷暖书生’却还是当年的‘冷暖书生’!”
紧随卜卦老者而来的第一高峰远远地伏在邻近筱府右侧的一座宅院屋顶不敢稍有所动,此刻不禁想起自己在刑部案卷上曾经看到的一段话:筱青峰,南京人氏,生于一六零二年,一介弱书生,性情豪放,喜结交江湖武林人士,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江湖人称‘冷暖书生’,其所著诗集《清明》的一句‘崖山之后无清明,但叫江湖存千古’在民间广为流传……思索至此,暗道:眼前这个卜卦老者定是那‘冷暖书生’筱青峰无疑,只是他怎么突然会如此高强的武功呢?
这时筱青峰笑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既是到了我的府上,总不能站在外边吹风吧!请进屋一叙!”
唐门姥姥注视着已是当先走在前边的筱青峰的背影,道:“你不是说要跳出三界之外吗?还计较这些世俗之情呢?”
筱青峰推门的手顿停,左手卜卦的旗一颤,赧然道:“三界之内与三界之外也许根本就没有分界线!”门开,青衫闪进,唐门姥姥尾随而入,道:“筱矝是你的女儿?”
门在唐门姥姥进入的瞬间虚掩,第一高峰直掠向筱府正堂屋顶,却是耳旁猎猎作响,一道俏丽的白影已是站在他的面前,第一高峰乍见对方轻功如此之高,抬眼,心道:欧阳小蝶!同时手指脚下,示意欧阳小蝶噤声。
欧阳小蝶会意,点头,当下二人同时轻伏于屋顶瓦片之上,各自揭开一片琉璃瓦,向屋内探视而去。
筱青峰淡淡的朗笑声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我已是古稀之人,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儿?!筱矝不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孙儿?”
唐门姥姥正在点烛火的手落下,声音同时落,道:“哼!那又有何风别!你还不是毁了当年许下的诺言,娶妻生子!”
筱青峰呵呵笑道:“筱矝是我当年收养的儿子所生,”又摇头叹道:“当年若不是你我双方父母极力阻拦你我交往,想来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说话间眼眸明光一闪,扫向屋顶。
唐门姥姥娇嫩的脸在烛光之下红晕顿生,转身却又叹道:“唉!你我都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说这些未竟之事还有什么用呢!”同时定睛向屋顶瞄去。
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缩回探视的脸,彼此对视。屋内吱吱吱传来几声老鼠的叫声,‘哧溜’,一只老鼠突然顺着墙角急而过。
二人又向屋内探视,但见筱青峰一指靑芒剑气激射,那只老鼠就在这瞬间变成了一个标本似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地钉在墙上,许久,咚的一声响,那老鼠才倒下。第一高峰二人各自心一寒,唐门姥姥的眉,很美,却是一眨,双手似是动了,又似是没动,两道极细的银白影子如丝似线分别向欧阳小蝶而去。
二人耳边同时听到唐门姥姥叱道:“何方鼠辈!感情真的想像这只老鼠一样!”
……
洞内任飘萍的话音方落,田正建皱了皱眉头,道:“年轻人,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吧!现在是不是该你说点什么了!”任飘萍笑道:“前辈莫慌,反正晚辈现在要走也是枉然,不如前辈一并消除了晚辈心的疑惑,这样晚辈也能痛痛快快交代九天玄功的秘密,不是么?”
任飘萍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田正建也不好反驳,随即寻思道:这小子虽然诡计多端,但武功远不及老夫,老夫想制住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告诉他也无妨。当下道:“也好!正如你所猜的那样,那黑衣少年正是燕赵,白衣年人正是老夫……”
田正建思绪又飞到了四十年前的大漠:
一炷香后,还是刚才的湖心亭上。年人依然傲立如初,他缓缓睁开虎目,“东西拿到了么?”却是又止不住地咳嗽。
“拿到了!爹!”刚才杀人的少年缓缓从背后阴影里走了出来,“您看看,是这东西么?”
少年恭恭敬敬地把手黑色小盒交与年人之手。年人凝视小盒,鼻翼微微抽*动,似是在品味药物的香味,双手徐徐抚摸,就像抚摸一个初生婴儿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生怕这东西会跑掉一样。年人抬头看了看少年,说道:“呵呵,不用看了,能用到唐门精心所铸的玄铁宝盒,里面东西必然不假,只是他们因为时间紧急,还未把配套的锁扣打造完成,所以只能用其他的代替。”
“爹,真的不用看看么?”少年疑惑地看着年人,“万一我们被骗了,那他们……”年人并不着急,睁开虎目,道:“放心吧!不会的,仅从为父对药物的了解来看,刚才盒子里散的味道来看,并不会假。”
少年听到他的父亲这么说,才没有再次追问下去,仅凭他对父亲的了解来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的父亲是不会这么武断的断定盒的事物是否是真实的。少年随即笑,不语。
年人双目斜视少年,道:“你做的很好,赵儿,接下来为父会给你更为艰巨的任务。”年人顿了一下,继续道:“赵儿,虽然你现在年纪尚小,但是武林之必定少逢敌手,假以时日,你的内功修炼到极致,必可天下无敌!哈哈哈哈哈!”
少年听到父亲的褒奖,双目闪过一丝金光,连脸上也有了少许红润,心道:二十年了,父亲从未褒奖过我,今天却
只听到年人又道:“赵儿,你知道我为何夸你么?”
少年顿时楞了一下,随即道:“应该是孩儿今天任务完成的很好。”
年人笑了,道:“有一些这个原因,赵儿,你可知道你今天杀的那些人是谁么?”
少年泠然道:“孩儿不知道,不过是唐门喽啰罢了,武功也太弱,根本不需要知道名字,只是唐门的暗器有些门道,需要小心。”
“你错了孩子,这四人的暗器都伤不了你,唐门能伤你之人,恐怕屈指可数,这些人均是唐门内阁护卫,武功均是唐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配合默契,江湖少逢敌手,为之人,名唐力,想必你也知道。”
少年听着父亲的话,起初几句话,少年并不以为然,但是听到唐力的名字之时他的脸色还是变了变。“暗器百解?”
“不错,此人算是唐门年一辈武功造诣最高的一个了,所以你能轻易击杀了他,足见你现在武功之高。为父当然需要表彰一下。我燕某人虽然再无机会,但是我孩儿,却能得到机会,我怎么能不高兴呢?哈哈哈哈哈”说罢,竟然仰天长笑。少年愣住了,多少年了,从未看见父亲如此高兴。自己心里也不禁浮现出一股豪迈之情。
年人随即颔道:“赵儿,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继承为父毕生所求的未竟之志!”
少年的脸严肃起来,道:“父亲的未竟之志?”
年人又咳嗽,良久,狠狠道:“击败寒萧子!”
少年没有多想,只道父亲之事就是自己之事,父亲未竟之志就是自己这一生之志,信誓旦旦道:“孩儿明白,定当不辜负父亲所望!”
只是这未竟之志真的就是燕赵所要的吗?燕赵没有多想,燕赵的父亲也没有多想。
第二十九章 未竟之志(中)
任飘萍但见此刻的田正建脸现悲凄无奈之色,映在池的田正建的倒影分外的孤单,不禁道:“前辈!莫不是你也背负着什么未竟之志?!”
田正建突然双目陡张,奇光迸出,凛然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任飘萍,释放出自己的威压。
任飘萍只感到这目光直刺本心,却是明白自己说了田正建的心思,同时聚敛心神,体内默运‘九天玄功’抵抗着田正建的威压,假装若无其事,踱开一步,进一步迫问道:“莫非晚辈说了?!”
田正建但见在自己威压之下任飘萍若无其事的模样,暗道:此子造诣果然在天儿之上。随即将内力提至七成,继续施加威压,笑道:“年轻人!人的一生难道不需要一个伟大的志向吗?”
任飘萍顿觉对方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气血翻腾不已,自知功力远不如田正建,抵抗只怕是徒劳,只怕一开口说话当即就会吐出一口鲜血非得露馅不可,闭眼,脑海电转,‘九天玄功’上的一句口诀已是冲上心头:彼若取,吾便予!当即脸现笑容,身形已是一前一后而动,像极了大海之的一朵浪花,在田正建的汹涌而来的一浪更比一浪大的威压之下随波逐流,却是正好抵消了田正建的雄厚内力之势。笑,出声,道:“志向当然要有,或大或小,或卑微或宏大,但是是自己的志向就好,若是什么未竟之志,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十名东洋武士但见任飘萍此刻整个身形忽前忽后,摇摆不定,而任飘萍身上的白衣忽然膨胀而起,复又忽然瘪了下去,像极了一个小丑,不禁一个个偷笑了起来。只是再看田正建一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才收起笑容,惑然!
田正建哪里知道任飘萍于武学之上悟性极高,临阵更是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更何况任飘萍此时虽说没有完整修炼过‘九天玄功’,但是对九天玄功之上的武学原理却是依然领会了六七成,是以心骇然之极,暗道: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已是学会了寒萧子的‘九天玄功’而故意深藏不漏,眼见自己七成功力使出却是一如泥沉大海,当下撤去功力,冷笑道:“小子,你这是在教训老夫!?”心却是已生杀意,暗道:此番定需除去这小子,如若不然,只怕放虎归山,他日成了气候便又是一个天下无敌的寒萧子!
任飘萍收住身形,笑道:“岂敢!难不成前辈不想念自己的国家,不想念生你养你的故乡,自己的妻儿,或者说你那可爱的孙子!”
任飘萍似是越少越激动,只是更激动的是田正建,田正建暴喝一声,道:“闭嘴!”一拳重重击出,,但闻‘砰’的一声,田正建前方洞壁之上已是清晰地印着一个深及五寸的拳痕,而紧在其旁的那支火把却是分毫未被波及,一旁的东洋武士俱是拍掌喝彩,而任飘萍却是暗暗咋舌,自忖自己即便是可以击出五寸的拳痕,也不可能不震落火把,只是嘴上犹自笑道:“闭嘴就可以掩盖事实吗?”
田正建冷笑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一个人临死之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任飘萍当然知道对方已经是把自己看做成死人,微笑道:“晚辈还知道一个人临死之前说的大多都是真话!只是一个人若是死了还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岂不是比窦娥还冤!”一顿,望向洞顶道:“所以呢?晚辈很想知道燕赵的武功既然比你高,那么燕霸天为何还要跟着你学武功呢?”
田正建瞬也不瞬地盯着任飘萍的眼,而在这此间,十名东洋武士足足眨了十次眼,任飘萍似是被田正建盯的心里虚,途眨了一次眼,复又睁开,懒洋洋的,眉宇间一副无所畏,嘴角一抹淡然闪过,田正建挥手,十名黑衣武士俱是‘嗨’了一声,立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田正建看着任飘萍,忽得想起四十年前的那个大漠的夜晚:
那是一个仲夏的早上,朱雀亭,一方石桌,一盏茶碧绿如玉,袅绕着淡淡的宜人香气,燕赵的父亲燕复来的面孔在这香气时隐时现。
田正建和燕赵刚刚练完功回来,燕复来叫住田正建,又示意燕赵回屋去。对着田正建道:“你跟为师学艺十年了吧!”
田正建一边给燕复来斟茶,一边道:“是!师傅,还差三天就整整十年了。”
燕复来道:“你说实话,心可否有过为师对赵儿偏袒的想法?”
田正建但闻师傅此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徒儿不敢!”
燕复来威严之极,道:“这么说就是有了!”
田正建不语。
良久,燕复来站起身,道:“你走吧!回扶桑去吧!”
田正建大惊,失色道:“师傅!师傅!徒儿对师傅不敬,就是杀了徒儿都可以,千万不要赶徒儿回国啊!”
燕复来置若罔闻,道:“不必多说,为师心意已决,即可启程!”说罢头也不回地向亭外走去。
田正建跪着的两腿交替向前移动急追燕复来,道:“师傅,师傅,你不能这么做,徒儿学艺尚未成功,叫徒儿怎么回国!你这么做不就等于杀了徒儿吗?”
岂料燕复来的身形陡停,转身,看着田正建磨破的双膝上鲜血涔涔,鼻翼上方掠起一道浓浓的杀意,道:“你们扶桑第一高手、伊贺流一代宗师、你的师父石川三右卫门不是曾经击败过我国第一高手寒萧子吗!你还跟着我学什么!”
田正建一愣,道:“师傅,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的扶桑师傅与寒萧子一战回国之后,怕国人耻笑,才编造了谎言,他在回国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吐血而亡,临终前告诉徒儿我说必须彻底了解精通国武术,再加以师傅他老人家的‘千幻神功’才有可能打败寒萧子。”
燕复来开始咳嗽,咳嗽得腰弯下了许久,终于站起身,嘴角却是一丝血迹,殷红,道:“你走吧!于公于私于国于民为师都不能再教你了,况且前不久为师于潼关和寒萧子一战已是以半招之差落败,学了又有何用!”
这时从屋内冲出燕赵,急切道:“爹!原来打伤你的是寒萧子,孩儿自当为爹报此仇!”
田正建依旧跪在地上不起,却也不再坚持。
这时燕复来长叹一口气道:“你起来吧!为师给你上最后一课吧!”
田正建站起身,默然静望燕复来。
燕复来望着水面如镜的淡蓝色的月亮湖,道:“你知道一个真正绝世高手需要的是什么吗?”
田正建摇头,燕复来道:“目空无物,心神聚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心高气傲。”
田正建道:“后面四句易解,前两句徒儿不太明白。”
燕复来似是想起了寒萧子的眼神,目光似是有畏惧有尊敬,道:“这种高手,面对你的时候,在他的眼里,你什么都是,你又什么都不是,也许只是空无虚幻,不生不死。”
田正建掷地有声道:“师傅,我行,总有一天徒儿也会到达这种境界的!”
不料燕复来摇头苦笑道:“不!你不能!因为你有太多的东西不能割舍!”
田正建不语,他知道在这十年,他虽极力掩饰,却是无法掩饰住对国家,对故乡,对家人的深深的思念,耳边已是传来师傅的声音道:“我也不能,因为我割舍不了对天下第一的深深的眷恋!”
这时燕赵忽然问道:“爹,你的意思是你若不是极力渴望得到天下第一,你就会战胜寒萧子?”
燕复来道:“胜,不敢言,但是败,也绝无可能!”
而这时田正建却是迫切道:“师傅,那燕赵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燕复来转看向燕赵,笑,情不自禁,道:“能!”
讲到这里田正建停了下来,双目紧紧闭,胸廓间起伏不定,呼吸也是极不匀称,口狠狠道:“老夫不信天地鬼神,不信天赋宿命,老夫只相信自己,相信一切俱是事在人为!”忽然哈哈哈大笑道:“人定胜天!”
田正建的声音在洞内久久地回荡着,任飘萍没有出任何任何声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任飘萍已是陷入沉思。
第三十章 未竟之志(下)
且说唐门姥姥一声‘鼠辈’,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相互对视,二人当即跃下屋顶,落在前院。门虚掩,第一高峰道:“鼠辈倒是不敢当,晚辈第一高峰!”欧阳小蝶道:“晚辈欧阳小蝶。”
屋内的烛光从已经打开的门内极不情愿地落在第一高峰二人身上,第一高峰躬身道:“晚辈见过姥姥!”唐门姥姥却是置若罔闻,看着倾国倾城却是光着头一身白衣的欧阳小蝶,道:“你就是那个令任飘萍朝思暮想的欧阳小蝶?!”
欧阳小蝶蕙质兰心,却也是听不懂唐门姥姥的话之话,只是轻嗯了一声,第一高峰一眨眼,已是道:“欧阳姑娘,这位便是唐门姥姥!唐灵的姥姥!”欧阳小蝶这才明白,当下裣衽一礼,道:“晚辈见过姥姥!”
唐门姥姥却是不搭理欧阳小蝶,对着第一高峰道:“神捕三更半夜不去休息,该不是到筱府来拿人的吧!”说着一回头看了一眼正微笑而立的筱青峰。
第一高峰苦笑,对着筱青峰一抱拳,道:“当年前辈一句‘崖山之后无清明,但叫江湖存千古’响彻大江南北,十七年前朝廷大兴字狱,筱府为此惨遭奸人陷害,落得满门操斩,晚辈当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么会来这里拿人呢?”
唐门姥姥点头,道:“好!”而筱青峰已是拊掌笑道:“不管怎样,来的都是客,两位里边请!”
四人进入堂屋,欧阳小蝶很快就将桌椅擦了个干净,第一高峰劈柴生火烧水也是没费多大功夫,筱青峰和唐门姥姥看着二人忙碌不住地点头微笑。
四人围着黑檀方桌坐定,面前青瓷碗盛着热气腾腾的白开水,筱青峰端起碗,笑叹道:“一杯清水,半生漂泊,三界内外,俱是一般模样,来,一起喝了这碗水,二位便告知老夫来意吧!”言尽,仰脖一饮而尽。
欧阳小蝶蹙眉拿起碗,第一高峰则举碗无语,饮尽,唐门姥姥轻叹也是一饮而尽。
欧阳小蝶道:“没想到前辈就是当年的‘冷暖书生’,说起话来诗意盎然,不过晚辈只是路过,并无任何来意。”
第一高峰道:“其实晚辈只是一时起了疑心才跟随而来,欧阳姑娘也是刚刚遇到,本没什么来意的。”
筱青峰道:“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了!”
第一高峰抱拳道:“晚辈佩服之至,现在晚辈的确很想知道一件事。”
筱青峰颌,第一高峰道:“据刑部卷宗记载,前辈似是并不精通武功,而如今……”
筱青峰似是面有难色,唇启又落,唐门姥姥已是道:“就是,青峰,你这一身绝顶武功从何而来?”却是觉得在晚辈面前如此称呼筱青峰不妥,白之下娇嫩的容颜上掠起一片红云,倏地低下头去。
筱青峰望着唐门姥姥的一头银丝,伤感一抹,至喉头,又倒了一碗水,水尽碗落,道:“也罢!反正两日之后总要说给武林同道的,老夫的一身武功来自恩师,一代武林奇人寒萧子。只是我这做徒弟的资质愚钝之极,近二十八年来潜心修炼,也不及师傅他老人家之一二。只怕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啊!”
筱青峰说起师傅时一脸虔诚,目尽显景仰神色,至后来又面现悲色,唉声叹气,哪里又注意到唐门姥姥三人一如见到六月飞雪般吃惊之极的神色。
欧阳小蝶几乎撞到了手边的青瓷碗,急道:“那任飘萍呢?他不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吗?”第一高峰和唐门姥姥显然也是颇为不解,三人俱是迫切地看着筱青峰。
筱青峰沉吟片刻,道:“老夫也是近几个月才听说江湖上后起之秀‘咫尺天涯’任飘萍会施展恩师的‘日月伤逝大’,昨日白天也曾与他打了个照面,却不想这任飘萍竟是三年前老夫在京城曾给他卜过一卦的那个年轻人。”
欧阳小蝶不禁急道:“不知那卦象上是怎么说的?”
唐门姥姥见欧阳小蝶如此之关切任飘萍之事,响起自己的孙儿唐灵此刻还躺在床上养伤,无形有些恼怒,冷冷地看了一眼欧阳小蝶,又说不得什么,遂不由得迁怒在筱青峰的身上,忿忿道:“神鬼之说,不说也罢!”
不料筱青峰道:“怎能这么说?!世上很多事都是冥冥注定的!”
唐门姥姥气道,一甩衣袖道:“注定什么,注定我们今晚在此相见?我看还是不见的好!”说罢脸已是扭向一旁。
筱青峰摊开双手,不解道:“这是哪儿和哪儿?”
第一高峰不语,却是暗笑道:还是老狐狸说的对,这女人若是认为你不对时,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你顾此失彼将你砸个稀巴烂,说的却全是陈年烂谷子不着边际的话。
欧阳小蝶见状,忙道:“姥姥,你就不要生气了,我也不信这个,就是想听一听!”遂又看向筱青峰,眼已见弱弱的祈求之色。
唐门姥姥已是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不好在晚辈面前失态,心同时道:不信还听个什么!果然比我那灵儿伶牙俐齿十倍。
筱青峰道:“让二位见笑了,好吧!三年前的卦象用四个字来表达最为确切不过!”
欧阳小蝶扬眉,却是听到唐门姥姥急切的声音道:“哪四个字?”说完唐门姥姥才觉得自己不该问,但是筱青峰已是应声道:“你不是不信吗?”
第一高峰自是明白唐门姥姥这是替唐灵着急。
唐门姥姥怒道:“你不说算了!”又是把脸转向一旁,心同时道:今个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沉不住气,跟年轻人一般。
还好这次筱青峰已是不再和唐门姥姥争执,道:“是潜龙勿用!”复又解释道:“潜龙勿用是乾卦的初爻,象征事物尚处于酝酿之的状态,也就是说在潜伏时期还不能挥作用,必须坚定信念,隐忍待机,不可轻举妄动,时机未到,如龙潜深渊,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至此却是一忧一叹道:“只是昨日见到他时,他眉心隐约暗藏一道血红之光,看来苍生苦难在所难免!”
第一高峰心一震,终是没有张口,而欧阳小蝶还是禁不住问道:“那他的……婚嫁……卦象上可是有所显示?”
唐门姥姥也是树耳,不料筱青峰道:“卦象不明啊!”却是忍不住暗仔细端详了一番欧阳小蝶的五官印堂。
欧阳顶,似是倍觉压抑,低头叹道:“是而恩师的未竟之志,也是恩师交给老夫的一项任务,二十八年前关外长白山日朝三大绝世高手惊天一战之后,在恩师的主持安排之下定下了二十八年之后的惊世之约,,想必你们已经知道。”
第一高峰点头,欧阳小蝶却是浑然不知的一番模样,唐门姥姥没好气道:“少说废话,快说正题!”
筱青峰摇头笑道:“二十八年了,日本田正建和朝鲜的朴正宇可能已经死去,也可能还健在,但是我方的少林寺前任掌门清无大师已是不再人世,是以老夫必须替恩师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表我方出战,那《九鼎天下》决计不可落在日朝任何一方的手。”
欧阳小蝶惊讶道:“这么说寒萧子老前辈早就算准了自己活不到二十八年之后了?”
唐门姥姥这时道:“寒萧子一代奇人,自是知道自己阳寿几何,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之事,这有有什么奇怪的!”
欧阳小蝶但闻唐门姥姥语气不善,也未做声。
筱青峰望着屋外蒙蒙亮的天空,点头道:“不错,按理说我方当由现任少林派掌门智远大师出战,但是恩师当年有所交代,代表我方出战之人必须要经过一个考验方可,而且恩师为了谨慎起见,还将《九鼎天下》奇书的内容藏于三幅画,分别交与不同的人代为保管,想来后天午时这三幅画就会露面,到时胜者将会得到这三幅画!”
听至此的欧阳小蝶不禁想起了智方大师说起的那三幅画,遂问道:“前辈不知道这三幅画在何人手吗?”
筱青峰摇头道:“兹事体大,恩师并没有告诉老夫,就是他老人家再次收授徒弟老夫也是不曾得知。”
第一高峰此时不禁道:“前辈为何不可以代表我方出战呢?”
筱青峰苦涩的笑显现在沧桑的脸上,道:“恩师有话在先,说老夫骨骼天赋资质俱是平平,纵使再练百年,也难以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所以只能等待有缘人,也许任飘萍这个年轻人说不定真的是老夫的小师弟呢!”
……
任飘萍现在就站在田正建的面前,二人沉默已是有一刻钟了,沉默的气息忽然传来马儿的一声嘶鸣,任飘萍当下喜道:“祥云!”
第三十一章 尔虞,我才诈
任飘萍脱口而出一声‘祥云’的同时,白衣飘,身形动,惊鸿一瞥直向来时的方向掠去。孰料田正建冷哼一声,‘陇烟身法’已是急展开,但见田正建玄色宽大的武士服迅疾卷起,宛若一只雄健的老鹰在空幻化而出一篷黑色的浓烟,那浓烟现在就罩向任飘萍而去。
霎那间,偌大洞内昏黄的灯光之下,一道白一道黑,两抹极快的身影,一前一后,宛若两条矫健的游龙穿梭游荡于洞,时而一如飓风暴卷而过,时而一如处子倏然不动,看起来像极一副浓淡相宜的山水画,形神韵俱在。
池水不时地掀起滔天巨浪,有忽地和风细雨,停顿暴涨之间,二人俱是收自如。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二人是在嬉戏耍闹。
前些日子在从水6庵赶往长安的官道上,任飘萍曾和常小雨暗自比拼过轻功身法,当时任飘萍虽然吃惊于常小雨的轻功百般了得,但自信还是胜过常小雨一筹。而今日于田正建之轻功较量,只觉棋逢对手,‘咫尺天涯’已是施展至极限,每每田正建总是于差之毫厘之间便可触及任飘萍,却也总是于毫之巅对着任飘萍的身形望洋兴叹。
二人都心知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忽然二人身形同时一停,任飘萍意气风大笑道:“痛快!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了,前辈的‘陇烟身法’果然了得!”
田正建苍劲的笑声却是难掩内心的震惊,道:“咫尺天涯任飘萍确是名下不虚,想来原武林轻功已是无人能够对你胜出。好好好!只是一个人若是言而无信终是难成大器!不知任少侠赞同否?”
任飘萍自是心知田正建对‘九天玄功’渴求,笑道:“其实晚辈只是挂念爱马‘祥云’,并无他意,前辈多虑了!”复又一顿,眼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往往是背信弃义之徒,秦嬴政若不是无数次背信弃义他能成就国第一个皇帝吗?刘邦若是遵守诺言,做皇帝的只怕是项羽吧!赵匡胤若不是杯酒释兵权,宋朝的江山还不知会怎样!那么前辈以为晚辈是该成大器还是不该成大器呢?”
田正建自是知道任飘萍所举的例子个个属实,对任飘萍的问话倒是没有多想,道:“自是该成大器!”
任飘萍笑,道:“谢前辈指点,那么晚辈就只好做个背信弃义之徒了!”
田正建一愣,随即道:“那你就别成大器了!”
任飘萍坏透了地一笑,道:“再谢前辈指点,以前辈之观点来看,成不了大器的当然是言而无信之徒,所以晚辈看来不管怎样都要做一个背信弃义之徒了,哎!真是可悲啊!”说罢,摇头叹息。
田正建这才醒悟了过来,想起先前任飘萍郑重其事地要毒誓,而自己还认为任飘萍是一个堂堂的正人君子阻止了任飘萍毒誓,现在任飘萍凭借口舌之利耍奸使诈,拒绝说出‘九天玄功’武功心法,当下只觉被任飘萍无端戏弄,心一团火暴窜至喉头,喝道:“好你个卑鄙小人!说不得今日老夫舍了那‘九天玄功’也要要你这个小人血溅三尺!”当下双掌做交叉十字状立于胸前,双掌赤白相间晶莹透亮。
任飘萍大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前辈真的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吗?”当下将功力提升至十二成,准备迎接田正建石破天惊的进攻,同时暗暗施展开‘春梦了无痕’之神功,默运意念,神思一缕,探寻田正建此时此刻的意念。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道:“师傅,对付此等卑鄙小人,用不着您老人家出手,徒儿自有妙法!”
声落人已到,正是去而复返的燕霸天。
任飘萍和田正建同时收手,田正建的眼已是直向燕霸天探去,燕霸天对着田正建一躬身,复又对着洞口喝道:“来啊!把任公子的三位红颜知己带上来!”
但见福田、福冈等人和另一名拿着青龙偃月刀的黑衣东洋武士推搡着燕无双、筱矜和欧阳尚情三女走进洞来。
三女见着任飘萍,一脸的沮丧,涨红着一张张的粉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显见已是被点住了哑穴。
原来,三女守在洞外,焦急地等待着任飘萍出来,眼看着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却是仍不见任飘萍的身影,当下欧阳尚情急道:“时间到,你们不进去我可要进去了!”身形未动之间,三女同时耳闻一声马鸣,筱矜面色一变,道:“是任大哥的‘祥云’马!”眼眸转动,身形已起,循着适才祥云马的叫声直向右手侧的密林掠去,燕无双和欧阳尚情相互一望,紧跟筱矜而去。
三女甫一进入密林,但见眼前不远处林木之间昂而立的正是任飘萍的坐骑祥云马,三女一喜,向祥云马走去,却是眼前景色突然大变,树不再是树,叶不再是叶,树须弥之间,摇身一变,化为赤红的一团团火焰齐向三女扑来,而万千的树叶幻化而成一根根金灿灿的柳叶镖自四面八方侵袭直射而来。
三女眼见此状,花容失色,燕无双大叫一声‘退’,但闻筱矜喝道:“不可!这是‘千幻万象阵!’左三右二!”燕无双和欧阳尚情心知筱矜通古博今,胸藏天地经纬,当下依言照着筱矜的样子向左急踏出三步又向右踏出两步,却是突然看见眼前一身白衣的任飘萍微笑着翩翩而来,喜,情不自禁。筱矜竟也是一时情迷,忘记了这是幻象,当下三人陡觉腰间一麻,已是被制住了章门穴。
树还是树,叶还是叶,任飘萍已不是任飘萍,而是从南京城震天帮分坛归来的燕霸天。
燕霸天自负一笑,身后的福田道:“恭喜燕君‘千幻神功’已练至第八层!”先前被任飘萍点住穴道扔在船上后又被燕霸天解救的福冈等人自是连连躬身道:“恭喜燕君!”“恭喜燕君!”“燕君武功天下第一!”
燕霸天哈哈哈大笑,尖细的声音在树林响起,道:“把这三个丫头押起随本座一起去见师父!”
只是令田正建和燕霸天不解的是,任飘萍看上去非但没有一丝担忧沮丧之色,反倒是面上有些喜色,任飘萍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一幕,若无其事道:“前辈,燕兄,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这个卑鄙小人先走一步了!”说罢,竟生生地从三女面前走过直向洞口方向走去。
筱矜的脸上一丝绝望的神色突然侵袭,燕无双则是一愣随之坦然,欧阳尚情翻起上眼皮瞪了一眼任飘萍复又垂下眼帘。而燕霸天和田正建则是惑然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田正建随之喝道:“慢着!”
而任飘萍置若罔闻,身形疾展,已是没入洞外漆黑之。田正建和燕霸天心知只要任飘萍展开轻功先走几步,这世上能够追上他的人便很很少很少了。同时暗道:不好!当即展开身法急追。
而问题的确是任飘萍先走了几步,洞外还是洞,黑魆魆的四周岩壁泛起点点青莹之光,此刻似是带着几许嘲笑眨呀眨地闪烁在田正建和燕霸天两人四目。田正建沉声道:“追!”二人身形一起向外面急追而去。
当二人的身形甫一拐过弯,二人适才所立之地的头顶上方的岩壁之上的任飘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身形疾飞,返回洞,福田和另一名东洋武士只觉背后有风吹过,已是砰然倒地,任飘萍右手已是极快地解开了燕无双三人的穴道,不料耳边传来‘当啷’一声,任飘萍心道:遭!原来任飘萍百忙之还是没有算计到那东洋武士倒地的同时手青龙偃月刀也是落在地上,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内显得格外的巨大,现在还在不停地回响。
回响洞内已是闪出先前被田正建喝退的十名黑衣持刀东洋武士,而失明后带来极好听力的任飘萍的双耳已是闻及洞外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心知田正建和燕霸天已是听到声音急转而回。
被任飘萍解了穴道的三女尚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已是十名黑衣人持刀袭来。任飘萍四人对付十名黑衣持刀武士自是不在话下,只是此刻却不可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当下任飘萍右脚一点掉落在地的青龙偃月刀刀把,但见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极为炫目的青红之光,飞向当先冲上来的三名黑衣东洋武士,刀光闪,血,狂涌,三名东洋武士竟是拦腰被青龙偃月刀截为两半,其余七人一愣。
一愣间,任飘萍身形又起,接住空的青龙偃月刀,急喝道:“走!”燕无双三女只觉这一瞬之间生如此多之事,心正乱,但闻任飘萍急喝,直追任飘萍而去。
慌不择路的任飘萍直向先前田正建出来的那座硕大分开的关云长石像间的通道而去,任飘萍四人刚一通过石像,田正建和燕霸天已是出现在洞,燕霸天大喝:“任飘萍!”一摸腰间长剑,直向走在最后的筱矜掷去。
第三十二章 弑天剑出
燕霸天的长剑破空而来,尖锐的啸声在任飘萍四人的耳已是响起警报,任飘萍四人回头,燕无双却是一不小心触动了受伤的右腿,一个站立不稳,直向下倒去,燕无双情急之下右手撑住通道的石壁,下滑的右手至一寸处突然触及一个凸起的圆形异物,只觉那异物突然向石壁内陷入,右手再行继续向下滑去,身后的欧阳尚情已是扶住燕无双将要倒地的身体。
只是随着那异物的陷入,原先分开在两边的关云长的石像突然之间急遽合拢。
眼望燕霸天的长剑向自己急而来的筱矜急退,任飘萍同时扬手激射而出一指剑气,但闻‘当啷’和‘嗤’的两声同时响起,四人眼的石像已是紧紧地合拢在一起,眼前金星四射,一蓬碎石屑扬起。
望着当啷一声落地长剑的田正建身形飞起,至关云长石像眼前,一按那石像的鼻子,却是不见石像象往常那样开启,身形落地,颓然,良久,复又气急败坏地一掌重重击在那关云长石像上,关云长的石像却是岿然不动,不哭不笑,直气得田正建大笑,笑如鬼泣,道:“一帮废物,还不守住后边的出口!”一干东洋武士瞬间又消失的不见踪影。
燕霸天这时见田正建气已出,道:“师傅,不必为了此等卑鄙小人生气,虽说我等进不去,他们也是出不来,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会主动出来投降的。”
田正建无奈点头,这才问起了燕霸天震天帮一行的结果,后又令燕霸天去守后边出口,而自己亲自镇守这石像前。
任飘萍四人这才总算是喘一口气,任飘萍道:“没事吧!”燕无双和筱矜都以为任飘萍是在问自己,几乎不分先后答道:“没事!”同时又埋头垂眼不语,好在洞内一片漆黑,也看不出二人的脸上神色。任飘萍笑,道:“不知石门怎么突然合拢?”燕无双答道:“刚才我的手好像碰到石壁上的一个东西,说不定就是这石门的开闭机关。”
欧阳尚情点燃火折子,四人遂在石壁上仔细寻找,果然现在石壁之上有一个核桃大小的圆形石块深陷于石壁之,火光之下脸上红晕尚未褪尽的筱矜,黑白分明的眼闪动,道:“这正是开启石门的开关,只是想必燕霸天他们还在外守候着,不如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四人遂沿着通道继续向内走去,尚未走出五十步,通道在此拐了一个弯,眼前微亮,空的湿气渐无,石壁之上泛出淡淡的火红色,耳边同时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四人神色一紧,紧贴石壁悄然而行。又转过一道弯,石壁上的火红色愈见明亮,四周的空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那敲击声更加响亮。再行十步,眼前通道尽头处似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四人耳边已是响起阵阵鞭子抽打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的还有还有疼痛的叫喊声。
当先的任飘萍这时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探头向内望去,但见眼前这个洞穴比刚才的那个洞穴更为巨大,而这个洞穴的央处是一个深陷的大坑,坑内似是燃烧着什么,将整个洞穴照得通红而又明亮,火坑的四周围着四五十名**着上身的青壮年男子正在挥动着铁锤敲打着什么。再探眼望去,十多名黑衣东洋武士在洞内来回不停地走动着,手的长鞭时不时‘啪’的一声抽打在那些**健壮的脊背之上,顿时便可见到一道血红的鞭痕隆起。
任飘萍只觉一种悲哀夹杂着无名的怒火直窜眉梢,眉宇间已是一道血红闪现,身形飚射而出,三女相互凝视一望,任飘萍已是点倒两名东洋武士。待得三女现身,任飘萍右手五指剑气又击倒五名,余下几名东洋武士惊,大声叫嚷着向洞内东南角的一道暗门快奔去。
一旁的那些**上身的壮汉竟是被奴役惯了的纷纷向一旁闪开,那暗门就在咫尺,可是对几名东洋武士而言,已是天涯,因为施展了‘咫尺天涯’轻功的任飘萍现在就站在那道暗门前,任飘萍在笑,却是冷笑。
冷笑,几名东洋武士相互一望,挥动着手的长鞭劈向任飘萍。眨眼,青红刀芒一抹,长鞭断,几名东洋武士已是倒地,脖颈之上咽喉处淡淡的一道血痕。
洞内的壮汉这才出雷鸣般的掌声,道“好好好!”“杀得好!”“大侠好身手!”“……”
任飘萍眉微皱,淡然一笑,燕无双这时走至任飘萍身边,心知任飘萍很是反感这些,斜睨任飘萍,对着这帮壮汉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现在呢,告诉我们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顿时这群人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我们是这栖霞山附近的村民……”“这些倭寇真***可恨……”“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被这些人抓到这儿来的厄……”“我是个铁匠……”“……”
任飘萍望着满地的东洋武士刀的成品半成品,鼓着腮帮子无奈走开,向那央处的火坑而去,远远站立的欧阳尚情和筱矜似乎看了一眼这群光着脊梁骨的壮汉,蹙了蹙眉头,向任飘萍走去。
那火坑方圆大约三丈,四周天然而成一道高约二尺有余的围墙,任飘萍每靠近一步,但觉身上便热了一分,距火坑三尺处,任飘萍周身已是大汗淋漓,额头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直向下落。至近前,但见坑内火浪翻滚,炽白的火焰吞吐,坑内石块激荡出炭红透亮的光芒,坑内间部分红白相间的液体汩汩地向外冒着炽热的气体,而任飘萍全身已是湿透,但觉炙热难耐。
身后走来的欧阳尚情和筱矜同样香汗淋漓,火红的光亮下,二人湿透的衣服紧贴在曼妙玲珑的玉体之上,更显娇媚万分。欧阳尚情已是禁不住热浪袭身,一拉任飘萍的衣袖,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热!”
孰料任飘萍手的渐至烫青龙偃月刀在欧阳尚情着一拉之下,当啷一声跌落进火坑之内,任飘萍急忙伸手去抓,手刚一伸出,但觉那坑内的热力已非自己所能忍受,当下急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青龙偃月刀直向坑央跌去,脸色铁青,喟然长叹,暗道:看来欧阳伯伯交给我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
欧阳尚情被热浪烤得通红的脸庞似乎更红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怯怯道:“我……”两滴泪珠连同汗水同时自脸上滑落,筱矜也是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任飘萍铁青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暗道:事情已经生了,再去责备又有何益,她的心里此刻只怕比任何人都难受。遂转,一拉欧阳尚情竟是有些冰冷的手,道:“无妨,命注定青龙偃月刀今日该寿终正寝。”
这时基本上弄明白了众壮汉说的事的燕无双已是闻声赶来,道:“怎么了?”话音方落,但见那一道湛然的蓝光自坑内激射而出,光华晶然,弥漫在在场诸人眼,任飘萍脑迅划过青龙偃月刀刀身上阴刻着的那一寸见方的两行小篆字样,‘刀去剑现飞龙在天’,不及多想,身形急窜起,直奔那蓝光而去。
只是待机任飘萍落地的瞬间,才现握着蓝光的手冰冷至极,下意识地一松手,那蓝光‘叮……’的一声落地,余音一若凤鸣,煞是好听,众人正自惊奇间,那道蓝光甫一落地,又复弹起,斜向四十五角度直向洞内东南方向而去,眨眼间触及岩壁之上突出的一块巨石,但见蓝光闪动,灰飞烟灭,那巨石像是切豆腐一般,竟是被蓝光一分为二,轰然砸在地上,激起千万碎片灰尘。
众人似是全被冻住了一般,不动不语,半晌,筱矜失声道:“此乃寒萧子前辈的神兵利刃——弑天剑!”
任飘萍回皱眉望向筱矜,筱矜莲步轻移,缓缓向地上的蓝光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本叫做‘奇兵志’的:相传弑天剑为寒萧子前辈将千年寒冰之精气神韵聚敛移转至北海万年玄铁之上,经九九八十一天精炼打造而成,剑成,柔韧之极,长二尺九寸半,宽半寸,剑身无剑尖剑刃剑脊,剑柄无剑格剑茎,通体似是一戒尺,静时通体一若寒冰晶莹剔透,动时蓝光凸现,寒气逼人。后来此剑现身江湖,传言为一把无形无影剑,用时剑则凭空而出,见鬼杀鬼,遇仙诛仙,剑到之处所向披靡,不用时剑则凭空消失,无影无形,无迹可寻。”
说至此,筱矜已是走至那弑天剑近前,众人自是相随而至,但见那蓝光果然渐渐隐去,转而变成通体晶莹寒冰之色。
燕无双笑道:“筱矜姐姐,你知道的真多,我都有些嫉妒了!”说着弯身去捡弑天剑,不料指尖甫一触及弑天剑,但觉寒气森冷,直逼心口。倏地一缩手,道:“冻死人了!”
任飘萍不由得好胜心陡生,暗运九天玄功,右手掌心一展‘吸’字诀,那弑天剑蓝光陡现,自动飞入任飘萍的右手,奇怪的是此刻暗运九天玄功的任飘萍已是不觉得寒冷,当下笑道:“看来此剑定是弑天剑无疑!”
第三十三章 日本妖刀
燕无双看着任飘萍拿着弑天剑若无其事的样子,奇道:“你怎么就觉得不冷呢?”
任飘萍盯着燕无双三女坏坏地笑道:“我是男子,阳气盛,你们是女子,属性阴,这弑天剑性本属寒,你们自然是受不了了!”
燕无双轻声嗔道:“去!歪理!”
欧阳尚情本欲说什么,想到那青龙偃月刀终是毁于自己之手,欲言又止。筱矜这时莞尔一笑,接口道:“我看倒是未必,只怕另有蹊跷,只不过一时我想不出来,迟早会知道的!”
任飘萍低头玩弄着手的弑天剑,只觉其身极为柔韧,几乎可以将剑身弯曲为任何角度做成任何形状,遂将其几番折叠收至怀内。
三女自是由不得替任飘萍暗自高兴,燕无双这时道:“任公子!这些壮汉都是附近的村民、铁匠好手,被田正建这伙东瀛人强行掳来为他们打造兵刃……”
这时其一名壮汉粗声粗气接口道:“是啊!我们好久都没有回家了,我娘只怕眼睛都要哭瞎了,”说着浓眉竖起,怒目圆睁,狠狠地踢了一脚他脚下的一名东洋武士,道:“都是这帮***害的!”
那东洋武士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却是不敢说半个字。任飘萍不由得注目地上的那些东洋武士刀,但见这些武士刀和之前在秦淮河岸所见的福冈等人手所持的刀并不一样,复又响起洞的那些闪着青莹之光的青铜矿晶片,当下右手伸向空,一把武士刀已是自地上飞至落入任飘萍的右手。这时任飘萍缓缓走至被那壮汉踢了一脚的东洋武士面前,慢慢地蹲下,道:“这种刀好像不同于一般的武士刀,嗯!”
那东洋武士此前已是见识了任飘萍的武功,此刻但见任飘萍目精光闪现,不怒自威,心已是十分畏惧,却依然不声不语做着无言的抗争,燕无双见状冷哼一声,冷冷看向那东洋武士道:“你们东瀛武士刀本就是源自我大唐唐刀,你还真以为我们稀罕不成!”
那东洋武士见燕无双如此之说,也不反驳,眼却是一副全然不屑之神色,嘴角努起一抹嘲笑,燕无双怒,袖鱼肠剑已是抵在东洋武士的咽喉,道:“你说是不说!”
那东洋武士眼珠滑动,正待开口,筱矜已是道:“无双妹妹所言甚是,尽管日本人是自认为最有唐风的唐朝遗民,而武士刀本就是唐刀改良而来的。只不过我大宋著名诗人欧阳修有诗《日本刀歌》曰: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日本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鍮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可见唐刀传至日本经过改良之后,确是胜过唐刀。”
燕无双撤剑点头道:“不错,正是: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令严不许传国,举世无人识古。先王大典藏夷貊,苍波浩荡无通津。令人感激坐流涕,锈涩短刀何足云。”
燕无双所吟这几句诗正是欧阳修的《日本刀歌》的最后几句,任飘萍听至此,也是不无感慨道:“我华渊源之明又岂止是流传到了日本国,还流传到了朝鲜国,流传至他国异邦也并无不可,但令人气愤悲哀的是自宋朝崖山之战以来日本人就以唐风遗民自居,耻笑我国为蛮夷之邦。而朝鲜则是自大明朝兵败之后,便耻笑我国全无古人之风,弃孔孟之道。”
众人皆默然而悲,这时那东洋武士却突然开口道:“看来诸位并非是狂妄不知之辈,我东洋武士刀虽说源自唐刀,但是经过改良之后,已是在刀质实战外观方面远远胜过了唐刀,而现在我们正在打制精炼的是我国著名的村正刀!”
筱矜愕然脱口道:“村正妖刀?!”
那东洋武士眼现惊奇,道:“姑娘也知道村正妖刀?”
任飘萍等人也俱是不知,齐齐望向筱矜,筱矜心暗喜,脸上已是明媚万分,秋水之光瞥向欧阳尚情和燕无双,复又看了一眼任飘萍道:“村正妖刀刃长二尺七寸有余,利可断金,为日本著名的十大妖刀之一。此刀为日本室町末期刀工势州村正所作,斩切能力出类拔萃,死在此刀之下的人不计其数。后来被江户幕府德川家视为‘不吉’的象征,斥之为‘妖刀村正’,下令被全部销毁,按理如今应当是禁止使用了。”
听完筱矝这此番话,众人无不钦佩,就是那东洋武士也是不无赞美道:“姑娘博学多才,佩服!”燕无双不禁多看了筱矝几眼,心道: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欧阳尚晴这时才张口道:“你这个东洋猪!你们国家不让做什么妖刀来着,就跑到我们国家来做,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其实这也正是任飘萍心想要知道的,毕竟田正建来到国只怕不止是来参加二十八年之后的三大绝世高手之约的吧。是以目光也是一冷,紧盯那东洋武士的双目。
那东洋武士眼光闪躲,欧阳尚晴道:“这是你唯一可以生还的机会了,你可不要等我们的筱矝姑娘说出来,那时可就晚了!”说着看向筱矝道:“筱矝姑娘,我说的没错吧!”筱矝莞尔,点头道:“是!”
任飘萍抽空扫了一眼筱矝,筱矝垂下眼睑,半嗔半怨瞄了一眼任飘萍,复又眼睑上挑,再也不理会任飘萍。
而那东洋武士这下倒是慌了,忙道:“这位姑娘,其实也没什么,都是我们国内之事,现任掌权者德川家岗身为德川幕府第四代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为无能之辈,导致国家政治黑暗,经济极度衰退,民不聊生,是以当年在德川家岗之父、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死了之后,我们伊贺流在一代宗师石川三右卫门的率领下为光明二战,曾一度差一点推翻了德川幕府的统治,现在我们日本浪人全部聚集在现任伊贺宗师田正建旗下,为我大日本的再度繁荣昌盛而战。”
不料欧阳尚晴越听越糊涂,气道:“本姑娘哪有闲心管你们的国事,本姑娘只是想知道你们来到我们国家干什么!”
任飘萍和燕无双、筱矝暗自笑,那东洋武士急道:“不是啊,我说得很清楚的,我们只是借贵国宝地打制用于起事的武器‘村正妖刀’,另外宗师似是曾说过要夺取什么《九天玄功》武功秘笈和什么《九鼎天下》奇书,这些我也不是很懂。”
任飘萍几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来龙去脉。
看着一直不敢看自己眼睛的欧阳尚晴,任飘萍笑道:“尚晴,我记得你不是懂得打造上好兵器的要领和秘法吗?你可知道来时那洞里的青莹之光是什么?”
欧阳尚晴听着任飘萍似是没有丝毫责怪自己毁去青龙偃月刀的意思,心下甚喜,弱弱道:“你说的是那青铜矿?”忽然猛地一跺脚,道:“对了,打造上好兵刃必须在冶炼材料添加少许上好的青铜矿,难怪!”
燕无双这时走到任飘萍的身后,一拉任飘萍的手道:“起来了,我们得立刻想办法出去,听他们刚才说这洞一共有两道门,后门只能从里边开启,而那前门从外面也可以开启的!”
任飘萍起身暗自捏了捏燕无双的娇嫩玉手,笑道:“前门定是刚才被你破坏了机关,要不田正建他们早就改进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燕无双玉手被任飘萍这么一捏,脸红,却是一瞬,扭捏已是不复,道:“那也不能总呆在这里啊!”
筱矝看着任飘萍用手和燕无双暗自**,面目渐冷,双目挑向一边,红唇已是撅起。欧阳尚晴倒是没有注意到,接口道:“就是啊,要不时间长了,非得被烤熟了!”说着一摸额头上的水,竟是一把一把的。
任飘萍几人这才又感到炙热难耐,这时一名壮汉道:“听村里老一辈人说,这洞老早就有,只是到了我爷爷那辈,一天天上落下一块巨石,自这洞顶上砸下,这才砸下一个大坑,在这洞形成了天火,所以说这洞顶石头肯定是厚不到哪儿去,大侠可以试试看,呵呵,说不定就……”说至这里,粗大的双手在**的肚皮之上揉搓着憨笑不语。
任飘萍当下道:“全部散开!”复又道:“把那些东洋人也拖到一边去!”
当下众人依言而行,倒是给了那些壮汉出了一口气的机会,一个个俱是像拖麻袋一般将那些东洋武士在地上胡乱拖着,复又重重地撂倒一旁,一时之间,这帮东洋武士俱是痛哭声连连。
任飘萍笑,身形闪动,人已是一如壁虎般在洞壁之上迅游走,眨眼间已是到了洞顶央,一干壮汉俱是屏住呼吸却还是禁不止出一声声惊叹,暗自为任飘萍捏着一把汗。
只见任飘萍从两只脚和一只手牢牢地吸在洞顶,另一只手自怀取出弑天剑,微微用力一抖,弑天剑蓝光濯濯流动,已是笔直,九天玄功已是力贯弑天剑,蓝光之透着白光,弑天剑已是插入岩石里,三下五除二,弑天剑已是极为轻松地将那洞顶的岩石削去了厚达一尺之厚,又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笑容满面,但见洞顶已是露出直径二尺有余的硕大的孔,孔外已是蓝蓝的天,天上有云,云在飘。
第三十四章 云在飘
云在飘。
夜,似乎很安静。巍峨的洛阳城墙之上,西北角角楼内,一个大嗓门传来:“咳咳咳!妈的!今个晚上本来打算逛窑子的,王麻子却要和老子换轮防!”
就在这时,风动,角楼旁三道黑影一闪而过,直向城内逼去。
燕云天此刻正坐在洛阳城内东北角的一处破落的大院之内,和燕无双等人分手之后,燕云天就一头扎进醉里绣乾坤酒楼的酒缸里,直到慕容姝瑷、穆子默和嵇天宇三人将他从酒缸里捞回来。可是自从被捞回来,燕云天就一直坐在这里,像是被下了咒一般整整三个时辰一动不动。
这处破落不堪的大院是燕云天在洛阳城和他二十几名兄弟的临时栖身之所,为了避开李奔雷的追杀,燕云天一干人迫不得已才隐藏于此地,昼伏夜出,百般狼狈。现在一干人等俱是站立在燕云天的四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在大漠里几可呼风唤雨而现在却一如丧家之犬的燕云天。
燕云天,一身红的似火的长衫山满是灰尘污渍,布满血丝的眼睛,凌乱的头,浑身弥漫着的冲天的酒气。
天上的月在动,云也在动,慕容姝瑷蓝色的眼睛里的燕云天颓废的双眼终于动了一下,慕容姝瑷立刻拿起燕云天面前那张破旧的方桌上的茶壶为燕云天倒上一杯茶,递与燕云天的手边,柔声道:“来!云天哥,先喝上一杯茶醒醒酒。”
不料燕云天一抬手,‘蓬’的一声,打落茶杯,道:“我求各位了!你们走吧,如今的燕云天已经不是昔日的燕云天了!”慕容姝瑷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低声道:“云天哥!”而穆子默和嵇天宇等人俱是一声不吭,燕云天猛地自椅子上站起,大喊道:“走!走!你们立刻就给我走!”
没有人说话,燕云天狂暴的喊声兀自击打震动着众人的耳膜,死寂的空气传来蟋蟀的欢鸣声。燕云天扑通一声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有气无力地又坐回椅子上,道:“我知道,大家跟着我实属不易,我非常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各位兄弟大都是有家室的人,不必跟着我燕云天等死,就此散了吧!”
站在燕云天身后的穆子默苦笑接口道:“七爷,你这是赶兄弟们走啊!大漠是我们的家,可是如今的大漠已是李奔雷那个老贼的天下,你让兄弟们去哪里啊!”
嵇天宇阴阳怪气的声音接着道:“七爷!兄弟们还指望着你带领大伙打回大漠去呢!”
燕云天默然,又有一大汉恨恨道“七爷!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兄弟,我们的家人只怕已是遭了李奔雷那老贼的毒手,我们要为亲人报仇,我们要打回大漠去!”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不约而同齐声道:“我们是兄弟!打回大漠去!”“我们是兄弟!打回大漠去!”“……”每个人都鼓足气力,每一个人都目光坚定,一时之间声势惊人。
云天的眼,湿润了,他想不到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还可以拥有这般生死相依的兄弟情义,心的一瞬之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无所不尝,之后便是一股热血直冲心头。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死死盯住这些人,他的眼睛渐渐迷茫,又渐渐清晰,心的那块玄冰在这兄弟二字下正在悄然融化。夜色下燕云天的脸已是充满着阳光,笑,一拍方桌大声道:“好!我们就是生死不渝的兄弟,兄弟如手足,岂能分开!”
然而就在此时,一丈之外的一颗大树上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燕云天,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只是空有一腔热血夫复奈何,实力决定一切,今日老夫便送你一程!”
云天的眼睛一瞬间就睁大了,以他的修为对方竟然能无声无息到他周围一长之内他却无从察觉,只能说明两点:第一,对方轻功极为高明,第二,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燕云天冷然一笑,一把精钢长扇已然在手,气沉丹田,喝道:“御!”
俗话说的好,反应就是活命的根本。云天手下显然个个久经沙场,武功高强,一息之内,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形已是摆开。但见二十多人以燕云天为心左右张开如鹤之双翅,此阵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部之敌,实是不可小觑。然而,对方显然不把此阵放在眼里,静等他们结成阵势结成之后,道:“小小‘鹤翼阵’,老夫尚且不放在眼里!”
燕云天见对方如此托大,对着丈外那棵大树怒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那清冷的声音道:“好小子,好傲气的骨头。呵呵!看你能傲多久!接招!”音落,鹤翼阵前突现而出一个虚幻的身影。燕云天斥道:“合!”鹤翼阵两翼众人各自展开招式,急向那虚幻的身影包抄而去,而与此同时燕云天的长扇也是疾展扑出。
那虚幻身影狂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他那浓浓的不屑,随即不可思议的一幕生了。那虚幻身影双目陡张,极炫的两道神光迸射,云天只感觉这目光如利剑般直刺本心,竟是意乱神迷无法抵御,而两翼之众人只觉眼前一片光亮,脑海已是一片空白,甫一展开的身形嘎然而止,时间在这一刻似是凝滞不前。
等到云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惊异的现他的周围所有的人俱是嘴角一丝殷红倒在地上,燕云天惊魂未定,大声叫着慕容姝瑷、穆子默和嵇天宇等人的名字,未见回答,心寒意陡生,扑向众人,一一查探,却是分明感受到死神的降临。就只这一瞬,这二十多名在武林已是算得上一流高手的兄弟,先前还生龙活虎还说要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这么死了?!燕云天大叫一声,一口鲜血自口急喷而出。
此刻的燕云天目眦尽裂,大吼一声,陇烟身法提至十二分功力,身形一如轻烟飘向那虚幻身影。要知道陇烟身法乃是燕赵传下了绝顶身法,此种身法修炼极难,又需极高天赋,据说这种身法传自上古神技,比起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一点不差,只是燕赵曾经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可以施展此身法。是以直到此刻山穷水尽之时燕云天才施展了出来。
可是就是此等神功却还是失败了,因为在燕云天眼他的对手一如鬼魅般地凭空消失了。燕云天此时此刻,几近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在下一个瞬间,燕云天只觉自己周身大穴俱被点,燕云天的眼没有愤怒,只有不甘,接着他的眼睛渐渐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燕云天头痛欲裂,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手脚麻木不已。燕云天默运功力,现穴道已解,正欲起身,忽然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向他走。偷眼一瞥,其一人正是先前的那虚幻身影,云天自知正面不敌,随即假装未醒,暗暗聚集功力准备亡命一击。
但是下一刻他的心就开始剧烈的跳动了,因为另一个人说话:“小子,既然醒了那么就起来吧!”燕云天惊,已知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无望,却是竖起必死之心,一跃而起。站在他视野里的是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三个裹在黑袍子里的人,黑袍之外露出的是黑夜的黑色的眼。
燕云天现在恐惧已是到了尽头,不过恐惧的尽头便是无所畏惧,燕云天笑,而且他忽然现笑有时候竟是一种绝佳的武器,至少现在的他已是坦然,坦然的他坦言骂道:“狗贼!纳命来!”
其一人嘿嘿笑道:“鬼老头,你的‘天魔神功’‘天魔眼’已经和这小子过过招了,接下来轮到老夫出马陪他玩玩了吧!”说着纵身一跃,竟然移至距燕云天眼前不足一尺之处.要知道,云天和他们相聚俩丈有余,要在眨眼之间就移出此等距离,云天自忖也能办到,但是却不能像这黑衣人一样如此轻松,信手拈来。
云天脸上已无血色,双手幻化出几道金光,黑衣人只觉得劲气扑面而来,哦了一声,道:“好小子!”说罢,身形暴退,左手飘逸之极点出一指血红剑气,而燕云天双掌连环拍出‘赤炎蟠龙神功’,在夜色击出十二道掌力,一若十二条狂暴的火龙向黑衣人吞噬而去。
那黑衣人似是微惊,当下收左手一指剑气,身形离散,右手五指激射而出五道血红光影,身形幻化出十几道光影,重重叠叠,状如恶魔,掠过当场,只听当啷之声不绝于耳,云天闷哼一声倒地,身上七处已是鲜血直流,而那十二条火龙倒是未伤到黑衣人分毫。
黑衣人飘然落地道:“不错!只是身七指,莫不是老夫的‘幻世血灵指’不用了!”
云天已受重创,可是倔强的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能看着三名黑衣人缓缓走向自己,却再也提不上半分力气来。
第三十五章 天道
望着三具黑袍之下向自己走来的六只脚,燕云天心坦然之极,复又一瞥躺在自己身边死去的兄弟,燕云天大笑,豪气干云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而三名黑衣人居的一人也放声大笑,只是奇怪的是两人笑声如出一辙。燕云天惊,望着大笑方停的黑衣人,似乎看清那隐藏于黑袍之下、却是于昏暗的光线下无论如何也无法折射出的熟悉面容,燕云天脸上惊天之悲喜连同万般不解于抖动的双唇之间颤出两个字:“爷爷?!”
那居的黑衣人正是大难不死的燕赵,此刻但闻燕云天这声‘爷爷’,身躯一震,复又强行稳下心神,蹲在燕云天的面前,呵呵一笑,点头道:“云天,真是难为你了……”语至此,却是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不停地用手抚摸着燕云天的头。
不料眼睛触及身边死去的二十多名死去的兄弟的燕云天猛地一抬手拨开燕赵的手,冷冷道:“你是我爷爷?哈哈哈!那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兄弟?”
燕赵似是语塞,而先前使出‘幻世血灵指’的黑衣人喝道:“放肆!”右手凌空一挥,‘啪’的一声脆响,根本无从避及的燕云天当下右脸颊乌青,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燕云天怒目圆睁,道:“我有说错吗?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爷爷的?”那黑衣人右手又是挥起,燕赵及时拦在燕云天身前,一挥手,道:“掌灯!”
那黑衣人虽不情愿却还是走向屋内,口兀自道:“你爷爷看来是白疼你这小子!”另一名黑衣人这时道:“老燕!掌灯?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赵并不理会,站起,虚空一掌拍在燕云天的身上,燕云天陡觉一股柔和的力道传遍全身,当下已是恢复了多半内力,遂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依旧裹在黑袍之下的燕赵,欲言又止。这时那进屋的黑衣老者已是出来,手托着一盏灯,走至燕赵的面前,燕赵忽然一掀头上裹着的黑布,但闻那两名黑衣人同时惊道:“老燕,不可!”
不过一切似乎为时已晚,燕云天眼前的燕赵整个头部黑乎乎一如被烧焦的木头疙瘩,没有头,没有眉毛,甚至五官亦是没有,因为黑焦焦的脸上鼻口几乎看不见,只留下那一双神光湛然的眼让你能够知道眼前的这怪物还有生命。燕云天大叫一声:“爷爷!”双膝一软,便是跪了下去。只是燕赵手掌随即送出一股柔和内力,云天这一跪无论如何也无法跪下去。那两名黑衣人俱是叹息,头已是扭向别处。
燕赵双目黏在云天身上,深邃的眼旁边的眼白左右转动,半晌,道:“云天,你可知何谓天道!”燕云天一愣,不知爷爷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答道:“老子《道德经》上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道就是减少有余而补充不足。”
燕赵微微点头道:“那么你可知爷爷为何会变成如今之模样?便需放弃感情,破而后立。”
这一路被李奔雷步步紧逼追杀,燕云天已是大概明白了燕霸天母子和爷爷之间的所谓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以燕云天支吾半晌,答非所问,恨恨道:“爷爷,天道和他们的死有关吗?!这世间还有天道吗?”
燕赵并不理会燕云天话蕴含之意,道:“为天之道。乾:元,亨,利,贞。上九,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你可知道这其的含义?”
燕云天若有所思,试探性地答道:“乾卦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一卦,代表着一种男儿处世之天道。由此,乾卦即是说,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应该胸怀大志,以天下为已任。而乾道四性,元、亨、利、贞,元为万物之始,亨为万物之长,利为万物之遂,贞为万物之成,并以此配以仁礼义智四德。至于亢龙有悔……”说着看了燕赵一眼,道:“爷爷是不是以此来说自己目前的情况是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燕云天说话期间,燕赵等三人俱是暗暗点头,暗赞燕云天聪慧绝伦,悟性高,这时,之前施展‘天魔神功’的老者哈哈哈大笑道:“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老燕,我这天魔神功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耳闻此言,燕赵猛地看向那黑衣人,满脸焦黑之下看不见的唇,启,露出骇人白森森的牙齿,道:“傅老鬼,此话当真?!”不待对方回答,对着燕云天急道:“云天,还不快快拜见师傅!”
不料燕云天根本就没有拜对方为师父的丝毫意思,心道:我还等着为兄弟们报仇,有岂能拜仇人为师父,当下默然不语,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
与此同时,耳闻傅老鬼之言的另一名黑衣人急声道:“且慢!傅老鬼,就凭你那旁门左道花拳绣腿,也配收资质这样好的徒弟,还是跟让他拜老朽为师父吧!”
燕赵但见燕云天如此,气不打一处来,正欲斥责燕云天,却是听到这番话,心更喜,傅老鬼已是气道:“独孤老儿!你手上那两把刷子我还不清楚,哼!三脚猫的功夫!一边呆着去吧!”说着就向燕云天走去!
那独孤老儿身形幻动,已是拦在傅老鬼身前,道:“呔!竟敢小看老夫的幻世血灵指,来来来!今个咱俩就比划比划,谁赢了谁收他为徒弟!”
傅老鬼也是不遑多让,当下道:“好!”语毕,空传来阵阵衣帛破裂之声,但见傅老鬼和独孤老儿二人身上的黑袍须臾之间尽裂成千万碎片,飘散在夜的秋风之。但见两位老者须皆白,那傅老鬼等身材,双目之神光湛然,咄咄逼人,竟是于转瞬之间眼泛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而那独孤老儿身材高大,双手遒劲有力,显然手上功力极其强劲。
燕赵见状,哈哈哈大笑道:“你们俩个糟老头子,都打了几十年了,也从未分过胜负,依老夫所见,不如让云天拜两位一起做师傅吧!”
然而空气传来燕云天冷然的声音道:“我谁都不拜!”
独孤老儿和傅老鬼当下一愣,燕赵怒从心来,燕云天已是道:“爷爷!师傅他老人家呢?”
燕赵三人心知燕云天口的师傅自是指的是‘万里黄沙’万紫候,不由得为燕云天的至诚至情所打动,俱是默然。良久,燕赵叹道:“当时李玲秀那个贱人造反,将爷爷和你师父用经过改良后的金箭困在毡帐之,你师傅迅在地上挖了一个洞,以前爷爷给你提起过的,毡帐之下是爷爷以备不时之需的一个密室,当爷爷和你师父下得密室之后,你师父便立即去着手打通密室通向外边的暗门,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想来是那贱人早已知道毡帐之下有密室,命人从上面的洞口倒下石油,你师父打开暗门之后却执意要我先行出去,爷爷自是不答应,正在争执不下之时,上边已是点燃了那石油,当下你师父一掌将爷爷打进暗门之内,自己却活活地被炸死在密室里……”
燕云天听至此刻,不禁怒极,道:“我一定要为师父报仇!杀死那贱人!”忽又觉得不对,道:“爷爷,她和你之间到底是不是一如外界传言的那样!”
燕赵被烧焦的脸黑魆魆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望向燕云天的眼一抹说不清道不白的悲凄怨恨无奈一闪即逝,道:“这个以后爷爷再说给你听!当时爷爷被爆炸的气波震的已是半死,全身上下被烧得体无完肤,幸好你的独孤师傅和傅师父于当晚赶来,爷爷现在才能站在你的面前。”
燕赵如是之说,自是认定燕云天必须人独孤老儿和傅老鬼为师。燕云天此刻心里虽是不同意,但是也不再出声反对,毕竟他们救了自己爷爷的性命,却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道:“当时孙儿以为爷爷和师傅已经不在,所以在杜鹃谷立下墓碑,当时孙儿已是将李玲秀和燕霸天擒获跪于墓碑前,却是被一黑衣人救走,不知那黑衣人是谁?”
燕赵眼狠狠,道:“这个爷爷也是不能确定,但十有**是爷爷的师兄田正建那个小人!”
燕云天疑道:“田正建?”
燕赵抬头看看天色,见已近子时,似是不耐,道:“时间不多了,改日爷爷说给你听!”又道:“云天,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不可妄动心神!”
燕云天依言而行,却是不解道:“爷爷,这,您要干什么??”
“无需多言!别动!”燕赵沉声道:“开始,‘修罗转生**’,老夫护法!”
第三十六章 融
独孤老儿双目精光闪耀,双手疾风般点向云天气海穴,一声大喝道:“傅老鬼,打通他足太阳膀胱经,少阳三焦经!”
傅老鬼应声,两手扣住燕云天双臂,内力一如涓涓细流汩汩而动。燕云天只感到从魂长老手突出一股暖流直通胆经,肝经。而独孤老儿一跃而起,身体倒立于空,双手直直拍向云天百会穴,手掌送出一股阴柔内功,灌入燕云天大脑。燕云天只觉眼睛渐渐模糊,浑身上下,几股内劲在迅游走,而自己的内力翕而崩解,只听耳传来独孤老儿浑厚的声音:“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傅老鬼喝道:“天魔入主血灵幻世,星辰变!”一股沛然之力冲击着燕云天全身每一处经脉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天才渐渐有自己的意识,现在他只感觉的体内无与伦比的气息在澎湃,强大的气息分为三股,其两股充满了霸道的气势,而另一股则出奇的温和。三股气流盘旋而出,分别经过少阳三焦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太阴脾经、阳明胃经,一种说不出来感觉,那就像是冰与火对抗,黑与白的较量,矛与盾的对比,痛与乐的并存一样。在扩充自己的能量的同时,却又体现的出巨大的痛苦。在那巨大的能量气息面前,云天竟然不能动弹。只觉得自己内力无限扩大。但心的骇然依旧无法掩饰,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居然能够带给自己如此巨大的变化?
融,调和、和谐之意,又有通达、昌盛之意。
现在,燕云天就在融,融合独孤老儿和傅老鬼加起来近乎一百三十年的功力,融合后就是通达昌盛,可是融合的过程却是痛苦而又艰巨的。
融,有时就好比你把自己最爱吃的鱼头放到最喜欢吃鱼尾的自己最心爱的人的碗里,而对方同样把他(她)最爱吃的鱼尾放在了你的碗里,结果便是双方一直这样吃下去,吃掉对方的爱,忍住自己的痛。
融,不是熔,需要容,更需要站在对方的立场,明了而坦然。
燕云天显然还不是很明了这个道理,所以燕云天的内息还在体内狂窜。足足过了顿饭时间,燕云天体内的气息似是暂时达到了一种平衡,缓缓自口吐出一口气,眼睁,现此刻燕赵就站在自己面前,而独孤老儿和傅老鬼佝偻着身躯盘坐在地,双目阖,面色黯然无光,一动不动。
燕云天不明就里,站起身随即问道:“爷爷,他们……?”
燕赵虎目微张,眼透出浓浓痛意,冷哼道:“为了给你传功,你的两位师傅已是仙去,可是他们竟然听不到你叫一声师傅!”
燕云天默然不语,却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先是杀了自己的兄弟后又不惜身死传功给自己。
疑未尽,‘啪’的一声自燕赵手飞出两本书,落在云天的面前,同时道:“他们已经用‘修罗转生**’将他们毕生功力输入你体内,这两本武功秘笈是他们毕生所学,你拿去吧”
燕云天瑟瑟捡起地上的两本书,但见两本书的封面之上分别赫然而现‘天魔神功’‘幻世血灵指’。
燕云天此刻的心情极度复杂,一张俊俏的脸扭曲着,细长而又密集的睫毛几番卷起又落下,道:“可是他们为何要杀我的兄弟!”
燕赵一言不,却是黑袍一卷,双目陡张。刹那间,燕云天忽生异感,只觉燕赵身上涌起一股气势,如山如岳,高壮绝伦,奇峰与之相比,亦矮了一截,自己在他面前,更如蝼蚁蚊虫,渺小卑微。这等怪异之感前所未有,刹那间,燕云天汗出如浆,但闻燕赵冷冷道:“为天道,必须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无情胜有情!”黑袍衣袖再动,燕云天倒退三步,面色潮红,过了半晌才缓过气来,心虽是不愿却是口道:“孩儿知道了。”
燕赵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沉哼一声道:“嗯!”继续道:“三大绝世高手的二十八年之约为的就是争夺寒萧子《九鼎天下》这本用兵治国奇书,我们必须拿到!你现在身负两位长老一百多年的功力,需要好好消化,参透他们的武功,本座也将传授你无上神功,助你光复大夏,称霸天下!”右手一扬,燕赵手飞出一个布包,落在燕云天手。
燕云天打开一看,赫然是柄古剑。剑身通体黝黑,上面镶着七颗熠熠光的宝石,剑身嗡嗡轰鸣,似要脱手而出,宝剑散森森寒意,刺得云天双手颤。竟似是柄凶剑!
燕赵负手望月道:“此剑名为‘七杀’,剑长三尺一寸,乃修罗神器!要驾驭它需要无上内功,和坚韧的心神,本座在路上会传授你和此剑融合的上古剑法——修罗诸天剑!”
燕云天呐呐道:“是!”
此刻,雄鸡高鸣,天色已是渐亮,路上已是有了零星的行人,燕云天才知道从传功至此时已是过了三个时辰。燕赵看了一眼地上诸人的尸体,道:“你去城备些途一应用物和两匹快马,我们必须尽快赶至南京白鹭洲!准备好之后你在西门口等着,本座即可就到!”
燕云天应声是,却是望着地上一干人的尸体,迟迟不见挪动脚步,燕赵见状当下喝道:“还不走!”燕云天迟疑道:“他们……”燕赵狂怒道:“你一如妇孺,怎能成就大业!”但见燕云天脸上一股倔强之神色,又长叹道:“也罢!你去吧,本座会找人料理他们的后事的!”燕云天这才离去。
但见燕云天离去,燕赵复又蒙住脸,走至燕云天带来的二十多人的尸体面前,竟是在每人神阙穴上轻拍一掌,不消片刻,二十多人竟是一个个死而复生活了过来,当下一个个惊奇不已,却是看见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背对而立,慕容姝瑷和穆子默嵇天宇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抱拳恭敬道:“敢问可是阁下救了我们?”
燕赵负手而立,不言不语,穆子默又前行一步,躬身道:“敢问救命恩人高姓大名,好叫我等……”未等穆子默话说完,燕赵冷冷喝道:“不必!”
但闻一声‘不必’,穆子默诸人俱是全身猛然一震,穆子默已是惊声道:“老旗主没死?”复又觉得自己大不敬,低头躬身道:“燕赵三十六骑穆子默参见老旗主!”其余众人当下也是低头躬身齐声道:“属下参见老旗主!”
燕赵大笑,道:“念尔等忠实于本座,没有和那贱人一起阴谋加害本座,你们才能得以活到现在,现今本座和云天有要事要办,尔等好生埋葬了本座的这两位朋友,然后回到大漠,给本座暗守护好我大夏皇陵,现在李奔雷一干人等已是去了南京,所以不必太过担忧,到时本座自会论功行赏!”
穆子默等人俱是应声:“是!”却是耳闻衣袂破空声,抬头,燕赵已是不见。
慕容姝瑷一跺脚道:“守什么皇陵,我要去找云天哥!”当下就要起身去追燕赵,穆子默在旁一拉,道:“你追得上吗?还是回去安分地守皇陵吧!到时自然可以见到他!”
嵇天宇看了地上的已是褪去黑袍的独孤老儿和傅老鬼,阴阳怪气的声音此刻道:“先埋葬了这两位再回大漠。”
……
南京城,当新的一天到来时,阳光下,天一赌坊门口的金达莱花的叶正疯狂地生长,后堂,常小雨正站在龙门老人的背后,常小雨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眼圈黑黑的他低声道:“师傅,你就原谅徒儿这一次吧!再说了任飘萍他根本就不知道关于明日午时的决战是争夺《九鼎天下》这件事,况且以他淡然之性格也不会插手这件事!”
龙门老人嘿嘿阴笑道:“只怕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把他当做你这一生当最要好的朋友了吧!”
常小雨不语,心却是想起自己初次和任飘萍相遇时任飘萍所说的一句话:朋友如书,值得久读,好友如酒,必需循韵,挚友乃天,一生所求。心已是一股暖流荡漾了开来。
龙门老人蓦然转身,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任飘萍已经知道了你我的身分!你以为你们还会是知己吗?”
常小雨不语,因为这正是他担心的问题,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失去任飘萍这个朋友,可是任飘萍还会认自己是那一生所求的挚友吗?
龙门老人紧紧盯着常小雨一双小眼,冷冷道:“我的世子殿下,我未来的王,你不要太天真了,你们现在是站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之上,融,已是绝无可能!而知己有时纯粹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第三十七章 明白
常小雨心不得不承认龙门老人的话很有些道理,但是还是止不住道:“师傅,你放心,任飘萍决计不会把你我的身份暴漏出去的!”
龙门老人摇头,走至门口,道:“那么李长风呢?常四娘呢?”
常小雨道:“拜金教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现在应当是自顾不暇!”
龙门老人不语,人已是走出后堂,黑漆漆的门已是重重地把他和常小雨隔开,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天一赌坊的后院规模显然不小,因为龙门老人出得后堂走进后院至少已经走了五十步,两旁的厢房一字排开还未走完,两旁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五六间,现在龙门老人的眼帘之内已是映入一片金达莱花,而金达莱花站着一个俏丽女子的背影,粉色衣衫淡紫罗裙在这秋高气爽的风随风而动。
龙门老人爽朗和蔼的笑声已是响起,那女子回头,笑面桃花,丹唇外朗,嫣然一笑,道:“师傅早!”
龙门老人点头道:“你跑到为师这里来,不怕被你外公知道?”
美貌女子正是欧阳紫,于前天夜里被常四娘的《太虚神功》重伤后在落雁门的左右护法和李冰玉、花无叶的保护下回到客栈昏睡了几乎是两夜一天,醒来后但觉伤势无甚大碍,听守在门口的左右护法说前天夜里一个黑衣人救了他以及任飘萍对自己的伤势极度关心,欣喜之余,再问及她昏睡期间所生的事,左右护法俱是摇头道不知。暗自思忖了半晌的欧阳紫再也是按捺不住,决定去天一赌坊找常小雨问个清楚。不料到了天一赌坊后,却是被告知常小雨正在后堂和师傅有钥匙商谈不能打扰,这才又来到了后院。
早已习惯了师父和常小雨背着自己的商谈要事,欧阳紫道:“师傅,你说什么?我外公来了,”却是不等龙门老人回答又问道:“师傅,你们的要事商量完了吧!师兄人呢?”
龙门老人心冷笑,暗道:不想我这两个得意门生俱是深深关心爱护着任飘萍,同时右眼皮又是一跳,心凛冽道:莫不是大业要毁于任飘萍这个后生之手,脸上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朗声笑道:“你呀!听小雨说你受了重伤,可是好了些!”
欧阳紫笑道:“多谢师父挂念,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时看见常小雨恰好走进后院,挥动着右手娇声道:“师兄,走快些,我有事问你啊!”
常小雨见欧阳紫好像伤势已是无甚打紧,遂道:“什么事啊?”说话时已是至龙门老人身后,躬身低头道:“师傅!”
欧阳紫当着龙门老人的面自是不好问任飘萍的事,是以暗暗给常小雨挤着眼又是向外边努努嘴,常小雨低着头的眼皮上挑,一瞥之下会意之极,坏笑。龙门老人自是暗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道:“看来你们师兄妹之间还有秘密,算了,为师还有事要办,你们聊吧!”脸红的欧阳紫和依旧低着头的常小雨俱是不语,背着双手转身走了五步的龙门老人忽然一停,回头道:“是你师兄把你的命从常四娘的手抢回来的,要知恩图报啊!”
欧阳紫当下裣衽一礼,道:“谢过师兄!”
常小雨憨憨一笑道:“干什么干什么呀,分内事吧!还用得着谢吗?!”二人又是同时看向后堂门口,龙门老人的身影已是快消失。
常小雨这才把这一阵生的事说给了欧阳紫听,只是隐过自己和龙门老人的真实身份那一段。
欧阳紫听完后一双妙目紧紧地瞪着常小雨,道:“这么说,你离去时岸上那么多的清兵他岂不是很危险?”
常小雨脸色沉重,缓缓自欧阳紫的身边走过,欧阳紫许是太过担心任飘萍,没有注意到常小雨的脚步竟是比平日沉重得多,正待开口质问,满目郁郁葱葱金达莱的常小雨道:“我知道!”
欧阳紫转身望着常小雨的背影,惊道:“你知道你居然无动于衷!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常小雨低头一叹,道:“有很多事情你不懂,人生总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欧阳紫顿时想到适才龙门老人和常小雨的商谈要事,惨然一笑,道:“我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和师傅不总是一直把我当外人吗?”
常小雨眼观心,心道:是啊,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外人,口已是笑道:“其实知道得太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有时候活得太明白会很痛苦,就像老狐狸那样。”
欧阳紫没有听懂常小雨的话,只是直觉告诉自己常小雨的话好像是对的,因为她总是看见微笑着的任飘萍眉宇间的那种淡淡的忧郁,可是她已经不愿再多想了,因为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去西城门岸边亲自走一趟,所以欧阳紫的紫衣在飘动,空却是扔下她的一句话,一句属于她自己的话:我活的不明白,但是一样的痛苦!
常小雨的眼睛突然睁得比往常大了许多,心惊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了?随即摇头,本欲跟着欧阳紫一起去,脚步方起,却是又止,他当然知道欧阳紫要去哪里,可是他忽然没有了勇气。
欧阳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雨后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江水在一夜之间涨了许多,正自浩浩荡荡而去,岸上的行人已是熙熙攘攘,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为着新的一天的希望开始奔波。
岸上已是不见清兵的尸体,只是仔细去看时才现岸上的青石地面之上残存的斑斑血迹,而现在就有一个青衣紧身女子在看着那血迹,那女子身后不远处站立着四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欧阳紫但见那女子背上的弓箭,心道:唐灵!已是走到那青衣女子身前七尺之处,只是那四位老者手此刻同时扣住一把唐门的独门暗器‘射影剑’,只消欧阳紫再向前迈进一步,那四把‘射影剑’便会立时把欧阳紫射个透心凉。
顿感杀气逼来的欧阳紫突然站定,站定的那一刻青衣女子抬头,正是唐灵,那四名老者正是唐门四老。原来唐灵清晨睁开的眼触及房间陌生的一切,右手摸着自己胸口已经基本痊愈的箭伤,一个骨碌爬起,换上枕边的衣服,下床打开房门便看见了唐门四老,心下已是明白了**分的唐灵冲着唐门四老扮了个鬼脸,闪动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道:“各位长老,早上好。”唐门四老点头不语,唐灵笑,喊了声姥姥,人直向门外窜去。
那唐门四老也是不拦住唐灵,就这么紧跟着唐灵一直窜到了这里。但是七步却是唐门四老保护唐灵的底线距离。
唐灵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欧阳紫,身形起,道:“欧阳门主?”
欧阳紫冷冷地看着唐灵,道:“任飘萍呢?”
唐灵不悦已是写在脸上,道:“凭什么你就知道我会告诉你,你这么凶!”
欧阳紫冷笑道:“很好,就凭你是唐向天的女儿而我是欧阳连城的女儿!”
欧阳紫此语甫一出口,唐门四老大惊失色,八目对视,已是齐齐向欧阳紫走去,其一人沙哑着嗓子道:“不可能!”
而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任飘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因为流星火……”唐灵的眼神则变幻出另一种豁然而惊得神色,道:“是你?!”
欧阳紫对唐灵的话充耳不闻,怒目看向那沙哑着嗓子说话的人,道:“不可能?为什么?”
唐门四老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道:“不为什么,老夫亲眼所见,欧阳连城的独女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料唐门四老其余三人俱是同时斥道:“四弟!”
出火急火燎声音的四弟不禁后退一步,囧然不语。
唐灵的思路仍未尽,同时道:“是你杀死了我爹!”
而欧阳紫对唐灵的话依旧不理不睬,眼杀意尽染,却是一笑嫣然,道:“小女子明白了,原来十七年前的那一场伏击四位也都有份啊!”右手已是扣住四枚‘摄魂珠’。
与此同时,唐门四老耳闻唐灵之语,当下身影翻飞,四散将欧阳紫围在间,那沙哑着的声音又起,道:“原来是你这女娃儿害死了掌门!”
第三十八章 万难抉择
欧阳紫嫣然一笑,一瞬,右手在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圆弧四枚摄魂珠向唐门四老旋转呼啸而去,左臂却是同时疾展,左袖鱼肠剑剑芒闪动而出。
但见摄魂珠出,唐门四老八目精光闪现,四人同时惊道:“摄魂珠!”清脆金鸣之声同时响起,四把‘射影剑’激射而出。‘射影剑’剑无剑格,无剑尖,长三寸,宽仅半寸,剑身光亮如镜,更奇怪的是四把射影剑飞出之际并非直刺欧阳紫而去,而是横向旋转飞动。
岸上人群哗然,惊呼声连绵:“打架了!”“杀人了!”一个个俱是跑得远远的,却是并不走开,远远地瞧着,毕竟有免费的热闹可看。
摄魂珠尚在旋转,欧阳紫虽是心知唐门暗器功夫极为了得,但自忖是欧阳连城暗器大家之女,是以也未将其放在眼里,此刻但见‘射影剑’如此怪异之飞来,惑然不解,却也是心知暗器如此而动,眼前四位老者内力必是远远胜过自己。
但见此情此景的唐灵却是不知为何,娇声喊道:“你们都住手!”
唐灵声音响起的同时,‘嗤嗤嗤嗤’四声同时响起,四枚摄魂珠旋转之势力阻于横向旋转一如扇面的‘射影剑’。虽说唐门四老每个人的功力俱是在欧阳紫之上,可是那摄魂珠一旦遇阻即可爆裂,漫天细如牛毛的银针四散飞射。不料那射影剑在一击之下断裂成无数三角状微型碎片,在初升的阳光下泛射着耀眼的光芒在青石地面之上洒下万千晶亮。
有光必有影,光与影,万千三角碎片自四面八方射向场央挥动着鱼肠剑的欧阳紫。
欧阳紫闭眼舞剑,飞舞动的鱼肠剑与那断裂而开的射影剑碎片叮咚叮咚地在合唱。
唐门四老一击之下,身形暴退,暴退的身形骤然聚集在唐灵的周围,拉起一道罡风编织而成的,是正自慌乱的唐灵,还有那细如牛毛的银针无数。
叮咚声固然好听,可是好看的花儿不总是有毒吗?欧阳紫痛叫一声,身三枚三角碎剑;而天生有空隙的根本无法尽数住那一根根银针,况且还有唐灵、根本就没有防备而且也无法防备的唐灵。唐门四老大惊,暴退的身形甫一落定便是再起,竟是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挡在唐灵的身前,四声闷哼清晰地响在唐灵的耳边。
现在除了唐灵还好好地却是惊愕地杵在青石地面之上,唐门四老和欧阳紫俱是盘坐在地暗自调息,动弹不得。欧阳紫在逼毒,射影剑上的毒,唐门四老则是以内力紧紧阻止那银针在体内运行。
唐灵惊愕的口,道:“四位长老,那银针上有毒吗?”说着便自怀内拿出一个瓷瓶,那沙哑的声音道:“小灵儿,用不着,这银针之上并没有淬毒,只是老夫四人功力不够,不能融化这银针,你从老夫怀里拿出磁石,老夫身上所的两枚银针已是被老夫以内力逼在天柱穴,你只需用磁石以内力将其吸出来就可以了!”
唐灵听着自是高兴之极,伸手就去那老者的怀里拿磁石,只是这时却不由得替欧阳紫有些担心了,伸着的手停在半空里,侧望向欧阳紫,左眼是愤恨,右眼是怜悯,间或两眼间滑过一丝歉意,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先有仇于欧阳紫。
一边运功逼毒一边听着唐灵和那沙哑着声音的老者谈话,欧阳紫心翻腾不已,恨不得立刻不顾自己的性命冲上去一剑一个解决掉唐门四老。无奈这‘射影剑’上淬的毒竟是如此厉害,只是这半刻功夫,自己右臂膀已是全无半分知觉,心焦急万分,暗道:要是那四名老者一旦去除银针,只怕自己要为唐向天之死……想至这里,眼前似乎浮现出川北道上自己全家满门被杀血淋淋得场景,心一股怒火暴起于眼,心一横,思量道:既是非死不可不如和唐门这四个老贼同归于尽!心思至此,身随心动,杏黄罗带飘至空,鱼肠剑倾其全力刺出四道剑气,竭力击杀唐门四老。
唐灵望向欧阳紫的眼凸现出四道剑气,当下心怒,一枚燕子镖已是脱手直击欧阳紫手的鱼肠剑。唐灵的武功本是不及欧阳紫,但是此刻欧阳紫身射影剑之毒,功力已是打了折扣,是以唐灵的燕子镖准确无误地击在鱼肠剑的剑尖之上,竟是将欧阳紫左手的鱼肠剑击落。然而四道剑气却是先于唐灵出手,现在四道剑气已是距唐门四老咽喉之处近在咫尺。
唐门四老眼见一瞬之间,情势大变,却是苦于此刻不敢动用丝毫内力分心于其他,唯恐那体内的数枚银针急而行刺入心脏,另一方面,如若不动,顷刻间便会死在当场。
万难抉择之际,欧阳紫惨笑,一抹殷红夹杂着丝丝乌黑挂在嘴角,身形同时迅疾向地面跌落,万难抉择之际,唐门四老同时耳闻人群出阵阵嘈杂惊呼之声,沙哑着的声音同时响起,道:“莫慌!”
‘莫慌’二字显然不是说给围观的人群,也不是说给唐灵,而是说给唐门四老其余三人,因为在这左右皆是死的万难抉择之际,唐门四老竟是岿然不动,任凭欧阳紫的四道剑气直向自己咽喉而来。
咽喉已是深感剑气的森冷寒意,只是就在这千钧一之时,剑气碎裂寒意止。唐门四老含在嘴里暴躁的心终于回归故里,四人眼的极为普通的青石地面在这一刻也似是变得极为可爱。只是更为可爱的是眼前的一把剑,还有握着这把剑的白衣美貌秃头女子。
唐灵和欧阳紫但见眼前突现之人,同时脱口道:“欧阳姐姐!”
唐门四老口已是齐声道:“多谢姑娘!”
白衣美貌秃头女子正是从乌衣巷偕同第一高峰而来的欧阳小蝶,欧阳小蝶背后围观的人群正站着那个刀一般的人——第一高峰。原来欧阳小蝶和第一高峰于筱青峰、唐门姥姥四人于乌衣巷筱府促膝夜谈直至此刻之前不久,此间第一高峰许诺定当在皇上面前奏明筱府之因字狱而遭奸人陷害一案,为筱府洗冤昭雪。
而更为重要的是,唐门姥姥、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自筱青峰口得知了一件二十八年前朝廷的秘密行动,而次行动竟是牵扯到朝廷、日本和朝鲜三国各方利益。是以欧阳小蝶这才道出自己手有一副隐藏着寒萧子《九鼎天下》奇书的画,为了安全起见,第一高峰负责陪同欧阳小蝶一起去栖霞山拿取那副画。
二人一路直奔至西城门,恰好适逢欧阳紫剑杀唐门四老,这才有了欧阳小蝶情急之下施展任飘萍教给她的独步天下‘咫尺天涯’轻功,以至于但见一白衣飘飘极尽娇颜却是秃头的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空飞行,围观人群才情不自禁出阵阵惊呼声。
欧阳小蝶冲着唐灵和欧阳紫微笑,眼秋水之神光流转,至唐门四老,道:“四位前辈客气了,晚辈对前辈们的这份定力真是佩服之至,还真怕自己多事了呢?”原来不明就里的欧阳小蝶但见适才情势之危急急忙出手,却是此刻见唐门四老似乎根本就未曾有丝毫之挪动,看情形又不像是被点了穴道,以为唐门四老武功之高深已是无需自己出手。
那沙哑着的声音道:“惭愧!老夫也是临场作出之反应,若不是姑娘及时出手,只怕老夫四人已是到了奈何桥边了!”
欧阳紫看着欧阳小蝶出手相救唐门四老,惊讶悲愤之极,竟是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唐灵这是第二次见到欧阳小蝶,第一次在白鹭洲,欧阳小蝶是戴着斗笠垂着白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而此刻的欧阳小蝶尽管光着头,却是依旧美若天仙,但见她面若芙蓉,蛾眉皓齿,粉白黛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不禁微微有些自惭形秽,想起在唐门禁地任飘萍所说的话,不禁心暗道:好一个红颜知己!
这时第一高峰已是走到了欧阳小蝶身旁,道:“人在万难抉择之际所作的任何反应只是从头脑抽取信息,而不是出于思维理智的判断,但是最终做出正确判断的人必是平日里在各个方面做好了准备的人,前辈,晚辈说的可对?”
在场诸人耳闻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像刀一般冷厉而行的第一高峰,不禁暗暗一愣,唐门四老看着这个几个月前和燕无双一起窥探唐门火器房的年人,相互一视,竟是无语,而第一高峰的脸依然像刀刻一般,棱角分明,威严而又冷峻。
欧阳紫却是终于说出了一句话,道:“欧阳小蝶,你……这四个老东西是十七年前杀害我们欧阳满门的凶手,你还不杀了他们!”
欧阳小蝶面色陡变,杀气在眉稍和剑尖同时抖动。
第三十九章 意乱仇迷
欧阳小蝶怒,杀气荡漾之时,江水滔滔也在荡漾,千帆尽入眼底,一艘画舫正向南京城西城门岸边驶来,画舫之上,任飘萍正立于船头,以内力催舟而行,舱内正是燕无双、欧阳尚晴和筱矝三人。
燕无双此刻浅笑道:“田正建一伙人此刻只怕还守在洞口呢!”三女咯咯娇笑,筱矝道:“那田正建若是知道我们把他辛辛苦苦打造成的妖刀全部毁掉了还不气死!”原来任飘萍用弑天剑自洞顶削了一个出口,然后又砍了些常青藤连在一起,把洞内诸人一个一个吊了上来,临末轮到燕无双三女时,欧阳尚晴忽然道:“对了,我们把这些日本妖刀扔到火坑里去!”燕无双和筱矝自是无异议,当下三女将那一把把上好的日本妖刀统统扔进火坑,这才离去。气得洞内一干东洋武士屋里哇啦直叫,却是苦于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分毫。
欧阳尚晴眼睛斜睨舱外的任飘萍,叫道:“喂!进来休息一会儿!”
任飘萍回笑道:“里面太吵,叽叽喳喳的。”
三女同时撇嘴,哼哼哼!燕无双道:“不说话会把人憋死的!”欧阳尚晴随即附和道:“就是!跟哑巴一样!”
任飘萍这次连回头都懒得动,有气无力道:“我好饿啊!”众女这才觉得腹内空空如也,燕无双道:“真是饿了!”站起身走至船头,和任飘萍并排站在一起,暗自施展内力共同催舟而行,顿时,船行进的度快了许多。
一高峰等人一惊之瞬,但见欧阳小蝶三尺长剑扬起,已是抵在沙哑嗓音的老者胸口,冷冷道:“前辈当真参与了十七年前欧阳家的灭门惨案?!”
唐门四老一惊,默然无语。唐灵已是张口道:“欧阳姐姐!你这是……”
看着握着止不住剑尖颤抖的欧阳小蝶,一高峰道:“原本放在表面的东西总是容易被人忽视,你也姓欧阳!”
欧阳小蝶低头,娇躯颤动,忽然颤声道:“姓可以由得我吗?”心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如果我不姓欧阳,也许现在我正在和他一起笑傲江湖,或许说不定现在……
唐灵似是有所悟,侧目看向唐门四老,问道:“四位长老,这是真的吗?”
唐门四老齐齐看向正自皱着眉头的唐灵,复又垂目看向青石地面。
唐灵但见此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身形且退口且道:“这么说我爹他……他真的……”
唐门四老急,道:“小灵儿!”“小灵儿!”“……”
而正在一旁运功逼毒的欧阳紫此刻冷笑道:“你以为唐向天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
唐灵猛地转头,看着满眼仇恨的欧阳紫,满眼仇恨道:“是你杀死了我爹!”双手同时一翻,两只雪白的手掌之上已是多了两枚黑色的燕子镖,一步步向欧阳紫走去。
欧阳紫此刻身射影剑之毒,适才又强行运功击杀唐门四老,早已是强弩之末,但见唐灵向自己逼来,却也是无丝毫畏惧,道:“好啊!为你爹来报仇吧!”
欧阳小蝶但见此番情势之变,眼皮微微一拢,清冷的眼神一抹痛掠起,只是一瞬却再也看不见丝毫的变化。
唐灵叱道:“好啊!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早就该见阎王去了!”说罢两只手掌已是扬起,燕子镖几欲脱手之极,却是耳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唐姑娘!不可!”
此声骤起,同时响在唐灵、欧阳小蝶、欧阳紫和一高峰的心房,心房波澜顿起,同时撩起眼帘探向此声来处,但见任飘萍那熟稔飘逸的身形正自于空踏步而来,仿若脚下踩着翩翩流云,云下是粼粼碧浪,云上是飒飒白衣。
欧阳小蝶脸泛潮红,只道是这一刻这一幕在心上演了一千一万遍,而直到此刻才知是如此真实;唐灵现在就这么深深地将这一幕镌刻在心里,镌刻是为了可以重温;欧阳紫心不知为何除了一份惊艳还有一份害怕;一高峰的脸依旧刀刻般冷峻,眼一丝暖意悄然滑过,心底却还是升起一丝疑问:他变了吗?这只老狐狸!
眨眼间,任飘萍已是落在唐灵的身前,任飘萍一瞥众人,却是跳过欧阳小蝶,笑,众人皆不语。
当太阳在一朵白云穿梭而过,于众人眼前一暗一明,唐灵咬了一下下嘴唇后,道:“任大哥!你没事就好!”任飘萍笑,心暖流涌动,点头。画舫此时已近岸边,燕无双三女纵身上岸。
燕无双当先喜道:“欧阳姐姐!想死我了!”欧阳小蝶脸微笑。欧阳尚情却是望着欧阳小蝶,唇已启却是无语,而欧阳小蝶的眼神分明有一种渴望,却似是不可及,笑,凝结。筱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四人眼同时瞥向唐灵,因为唐灵已是问道:“任大哥,为什么!是她杀了我爹,我要为我爹报仇!”
任飘萍看了一眼一高峰,道:“你亲眼见到了?”
唐灵嘟起红红的小嘴,道:“她自己都承认了!”
任飘萍看向欧阳紫,欧阳紫看向任飘萍的眼光却是瞬间移离,任飘萍道:“不可能,凶手出现在唐门时,她还在洛阳。”
唐灵眨动了一下大眼,看着任飘萍,嘟囔道:“那她为什么要承认!”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常小雨,心沉沉,道:“你可不可以先给她服下解药?”唐灵不愿也不语,眼睛悄然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心知唐灵在问自己,只是她此刻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低头。而同时低头的还有任飘萍,低头的任飘萍道:“你可不可以把手的剑放下?”
任谁都知道任飘萍这句话是说给欧阳小蝶的,可是欧阳小蝶的剑尖稍纵即逝的一撤复又抵在沙哑声音的老者胸口,道:“他们是凶手,十七年前杀害欧阳……满门的凶手!”
任飘萍依旧低着头,道:“舍得和尚大师已经死了,对吧!”
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同时娇躯微震,欧阳小蝶惊的是他终归还是知道了,欧阳尚情却惊的是他原先早就知道了。
燕无双心奇道:舍得和尚大师不是欧阳紫杀死的吗?怎么……
任飘萍右脚尖在青石地面之上碾了一个半圆,又道:“赵世青赵老爷子也死了,不是吗?”
欧阳小蝶双目紧闭,道:“是!”除了一高峰众人似是更不懂,燕无双更是蹙着眉头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抬头,苦涩一笑,道:“很多事我还不明白,但是你当知道我肯定会明白两件事,”一顿,却是抬头看向天上浮云,接着说道:“一,你的姓,二,你的字!”
任飘萍叹气,欧阳小蝶手长剑随着任飘萍的叹息声缓缓落下,口道:“好!我也不趁人之危,给欧阳紫服下解药。”
唐灵本就不愿任飘萍难堪,而她也不愿多杀戮,此刻但见欧阳小蝶撤下长剑,当即拿出一个瓷瓶递与任飘萍,身形同时移动,自那沙哑声音老者怀里取出磁石,置于那老者脑后下部两侧的天柱穴,暗运内力吸出两根摄魂珠银针。那老者当下站起,接过唐灵手磁石依次去为唐门四老其他三人吸除银针。
而任飘萍看着这个和之前唐灵托唐山给自己的瓷瓶一般模样,不禁看了一眼一旁的筱矜,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走至欧阳紫身前递出,欧阳紫瞪着任飘萍将那药丸服下。不到片刻功夫,欧阳紫已是复原,自地上站起,站起后的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任飘萍笑,道:“牡丹山庄!”
欧阳紫倏忽响起在牡丹山庄与任飘萍临别的那一刻自己说的一句话:我也姓欧阳,欧阳小蝶的欧阳。
欧阳紫哑口无言,心却是暗道:果然是老狐狸!对着欧阳小蝶一笑,颇有些命令的口吻道:“欧阳姐姐,我们走!”不料欧阳小蝶此刻却是冷冷地望着唐门四老,道:“一对一,你们任何一位胜过我手长剑,十七年前的仇怨便就此一笔勾销。”
任飘萍大惊道:“小蝶!不可!”
唐门四老闻言,哑然失笑,那个火气火燎的声音立时道:“好!一言为定!”
欧阳紫奇,燕无双更是心奇道:那欧阳紫身为欧阳连城的独女,分明已是放过这段仇怨,怎地欧阳小蝶却是如此纠葛不放呢?
第四十章 我是谁
一高峰这时忽然拦在欧阳小蝶身前,道:“本捕头以为你当分得清个人恩怨事小,国家命运事大,我们不是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办吗?”
一高峰此刻以‘捕头’自称,当是表明自己此刻代表朝廷说话,倒是令欧阳小蝶和众人有些吃惊。欧阳小蝶自是知道一高峰所指,而任飘萍等人则是一头雾水。
欧阳小蝶沉吟,眼睛似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任飘萍,复又冷冷地一扫唐门四老。唐门四老那火急火燎的声音又道:“不知姑娘到底是何人?和欧阳连城有何关系?要强自出头,真的以为我们唐门四老可欺吗?”
欧阳小蝶怒从心起,脸色清冷之极,正待开口,任飘萍已是对着唐门四老抱拳道:“前辈息怒,天下人怎会不知鼎鼎有名的唐门四老呢!据说当年四位前辈在雁门与天下一的欧阳连城大侠一战,不分伯仲,名噪一时。”说至此暗对着一高峰暗暗使眼色。
一高峰当即也是对着唐门四老一抱拳,道:“唐门四老在江湖号称唐门‘风雨雷电’四大高手,晚辈们自是仰慕得很!”
任飘萍和一高峰如此一唱一和自是希望欧阳小蝶知道眼前的四名老者的身份,不可轻举妄动,二来天下似是没有人不好听赞美之词。
要知那唐门四老在江湖闻名已久,四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依长幼之分分别为唐风、唐雨、唐雷、唐电,好使唐门独门暗器‘射影剑’,四人联手而击,江湖鲜有敌手,只是近些年在江湖很少走动,加之唐门本就是一个极为神秘的门派,是以现在已经是很少有人记起。
那沙哑着声音的老者正是唐风,在唐门四老排行老大,闻任飘萍二人之言,果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着任飘萍道:“你就是小灵儿口常常提到的任飘萍吧!果然一表人才,”说着看向此刻忸怩的唐灵呵呵一笑,道:“小灵儿,好眼光!”
唐灵红着一张脸,凑到唐风跟前,两只手一曳唐风的左袖,扭着小蛮腰,撒娇道:“呀……说什么呢!再说看我以后还理你!”唐风笑。
不料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在知道了唐门四老的身份后,二人甫一交换眼色,欧阳小蝶恨恨道:“所以呢,你们四人联手才和欧阳……大侠战了个平手,这才心生嫉恨,于十七年前和江湖上一干欺世盗名小人联手伏击欧阳大侠一家三十六口人……”
欧阳小蝶似是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粉脸翻起血色,话未尽,却被那火急火燎的声音打断:“小娃儿,你以为我们唐门四老是什么人,江湖恩怨仇杀又岂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火急火燎之人在四兄弟排行四,正是那唐电,话至此,却是见唐风向自己投来责备的眼色,当下住口不语。
欧阳小蝶念闪而过,怒道:“好好好!今日我欧阳小蝶就是血溅当场也要问个清楚,到底当年江湖各派为何联手伏击屠杀我欧阳满门!”
此语一出,除了欧阳紫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脑疑云顿生,就是任飘萍和一高峰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心微震,而身为欧阳小蝶的孪生妹妹欧阳尚情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失声惊问道:“姐姐!你说什么?”
欧阳小蝶却是并不理会欧阳尚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唐门四老。那唐风此刻脸色凝重如山,缓缓道:“女娃儿,你说什么?你是欧阳连城的后人?”欧阳小蝶道:“这个不劳你动问!你只需回答问题!”
那唐风眼神移动,看了一眼满地摄魂珠射出的银针,看向此刻同样神色紧张而愤怒的欧阳紫,问道:“你先前说你是欧阳连城的独女?”欧阳紫不屑一顾,冷笑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欧阳紫是谁,你在这里还明知故问!”
可是唐门四老四人竟是同时摇头哑然失笑。但闻唐风道:“老夫四人亲眼所见那欧阳连城的独女被炸死,”转而看向欧阳尚情,又注目欧阳小蝶道:“而据老夫所知,欧阳连城膝下只有一女,又何来的孪生姐妹,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欧阳紫但见眼前唐风不似是在撒谎,不禁想起大漠欧阳迦存临死之前也是这般说法,但师傅龙门老人和外公李奔雷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欧阳连城的独女,而自己脑海自记事起就和师傅生活在一起……欧阳紫不禁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乱,只觉头痛欲裂,双手抱头直摇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但见此状欧阳小蝶此刻低头神色之间黯然,一丝怜悯一丝愧疚于低头的瞬间落在任飘萍的眼底,但见欧阳小蝶急忙走至欧阳紫的身边轻声道:“好妹妹,别这样!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欧阳尚情、筱矜和燕无双三人俱是心生‘孤儿’两个字,齐齐看向这个武功高素来心狠手辣的女子,眼已尽是同情。
围观的人群似是觉得无甚热闹可看,渐渐散去,各自又忙着各自的事,匆匆走动着,高声叫卖着,打着小孩屁股的……江水依旧奔流,千帆自眼一瞬即过……
任飘萍忽然心生感慨:世事如斯如幻,只怕是人总是太过看重自己才徒生恁多烦恼。忽又想起大漠之那个单纯至情善良可爱的欧阳紫,大步跨出,至欧阳紫近前,道:“欧阳姑娘,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若是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不怪你,对吧?”
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同时蓦然抬头看向任飘萍,只因为二人都曾经问过任飘萍“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吗?”同时一旁的欧阳尚情、燕无双和筱矜也是骤然看向任飘萍,因为她们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唐灵没有问,唐灵也在看着任飘萍。
欧阳紫显然不明白任飘萍此刻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茫然点头,任飘萍笑道:“无论你是谁,你都是你自己。”
欧阳紫不是很懂,但是至少欧阳紫现在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笑容。
一高峰也在笑,淡淡的,他知道无论怎么变,任飘萍的本性没有变。
任飘萍转身,对着唐门四老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四位前辈允准。”
但见任飘萍一举一动,唐风四人此刻已是对任飘萍的处事风格极为赞赏,况且间又夹杂着唐灵这一层关系,当下唐风笑道:“任少侠但讲无妨。”
任飘萍笑道:“晚辈想请四位前辈吃顿饭,我好饿啊!”
诸人俱是一愕,纵是打破脑袋壳也没有料到任飘萍要的竟是这个不情之请,茫然间失笑。燕无双更是忍俊不住,启唇,上嘴唇是嗔笑,下嘴唇是怜惜,道:“好啊,人是铁饭是钢,本姑娘也是饥肠辘辘,”眼横移,流光溢彩,至唐灵,道:“唐灵,你不饿吗?”
唐灵自然灵光,一侧头,闪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看向唐风四人,道:“灵儿好饿啊!”
唐风四人摇头苦笑,唐风已是道:“好吧!”
欧阳小蝶和欧阳紫不知任飘萍此举何意,不过二人也确实多时没有进食,颇感饥饿。这时任飘萍看向二人道:“吃完饭,再打架也有力气,不是么?”
欧阳小蝶似是不由自主地点头,只是她不知道她正喜欢的就是任飘萍这般说不清道不白的性格。
很快,一行十多人便坐在了岸边就近处的一家还算干净宽敞的酒楼里。饭菜虽是简单,倒也颇为可口,众人俱是饿了许久,是以不到片刻功夫,便是将桌上的饭食汤菜席卷一空。
酒足饭饱,唐风落筷,道:“任少侠,现在该说说你的不情之请了吧!”
任飘萍笑道:“十七年前之事是为了流星火箭?!”
唐风虽心知任飘萍的不情之请必是与欧阳连城灭门惨案有关,却是未料及任飘萍开门见山就直入主题,面色微变,缓缓点头道:“是!”
任飘萍又道:“流星火箭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唐门只取得其一?!”
唐风忽然觉得任飘萍像是一个猎人,正自把手捏在自己的七寸之上,而在座诸人俱是神情紧张,静等唐风回答。一高峰心笑道:老狐狸!
当唐风和唐门四老其余三人八目相对之后,唐风微微一笑,道:“此话怎讲?”
任飘萍看了一旁的燕无双,不答反问道:“此事幕后主持是燕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