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纸与火
智远大师瞥及智诚大师四人眼的惊惧疑神色,心‘咯噔’一下,眼帘低垂,道:“这么说来,无相口所言的那黑衣人才是真正的玉观音的主人,只是可惜,被那贼人逃脱了!”
而沉思的燕无双微蹙双眉,此时轻启朱唇道:“可是这黑衣人为何要用玉观音偷袭欧阳姑娘呢?”欧阳尚晴答道:“我哪里知道!”
偷看了智远和智诚大师一眼之后的无言此刻一步站出,道:“无相师弟说那黑衣人用的是调虎离山计,为的是盗取智……”说至此无言瞥及智远大师的一双如剑眼神正泛着森森寒意向自己瞥来,当下一紧张,立时就结巴了起来:“智……智……”
众人自是替他干着急,一旁的无嗔一挥手,不耐烦道:“好了,一到关键时候就卡壳,为的是智光师叔的枕头吧!”无言已是无言,低头的最后一瞬却是悄然瞥向欧阳尚晴了一眼。智远大师似是不曾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皱眉,闭眼。
众人自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已是有人不解道:“枕头?”
无嗔点头道:“是啊,一个檀木枕头,无相师弟亲眼看见的!”
智远大师睁眼,泛着森森寒意如剑眼神已是刺向无嗔的脸,沉声怒喝:“无嗔!还不住口!少林寺出的丑还不够吗!”
无嗔眼神一凛,转动间已是退后一步低头不语。众人已是不好再探知。只是燕无双似是心疑虑重重,又道:“在黄河打捞上来的那个舍得大师尸体也是碧绿通透如玉,若说是因玉观音所致的话,那么黑衣人为何要杀那个舍得大师呢?”
自从落雁门成立以来,欧阳紫杀了少林寺的舍得大师和南宫世家的南宫玉已不算是什么秘密,甚或飞剑门满门被杀一事也是被认为是欧阳紫暗所施。所以一直默立于忘忧上人之后被任飘萍断了右手的清虚子忽然奇道:“不是说是欧阳紫所为吗?莫非那黑衣人就是欧阳紫?”
没有人回答,倒是众人心却暗自奇怪适才燕无双为何提到舍得大师时要在前边加上‘那个’二字,而忘忧上人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因为忘忧上人已经在说话,他踏上白鹭洲的第一句话:“燕女侠的意思是说还有一个舍得大师?!”
当下智远大师右眼皮狂跳不止。
燕无双自是知道任飘萍和舍得大师、忘忧上人是忘年之交,当下一礼笑道:“正是如此!晚辈和任公子、柳公子当时去少林寺正是为了此事,当时任公子带了一口棺材,而棺材里的那个舍得大师相信才是真的舍得大师,只是少室山下少林客栈前一战,那口棺材却是离奇失踪了!”
忘忧上人‘哦’了一声,稀疏双眉一动,眼光有意无意扫视少林寺诸人,但见智诚大师四人俱是低头,又看向着智远大师,道:“老和尚!可有此事!”
智远大师忽然笑,道:“牛鼻子,老衲还真不知有这么回事,不过少林寺塔林内所葬的确是智光师弟,这一点毋庸置疑!”
欧阳尚晴但听智远大师和忘忧上人之间的相互亲密称呼,脸上淡然一丝失望拂过。
无言这时一抬头,抬眼又一次望向欧阳尚晴,又低头。
不料欧阳尚晴这时忽然哼哼冷笑,道:“那么本姑娘带走的那口棺材里的舍得大师的尸体是假的了!”
燕无双惊道:“是你带走了那口棺材?”
欧阳尚晴点头,而智远大师已是怒道:“欧阳女施主,你休得在此混淆视听,颠倒黑白,老衲来问你,假若你所言属实,那么你为何要带走智光师弟的尸体?”
欧阳尚晴口一张,欲言又止,气道:“本姑娘所说句句属实,至于理由,为什么要告诉你!”智远大师怒,道:“欧阳尚晴,你先是断无念手臂,又对十八罗汉施毒,后又于落雁门假装被无念击毙使得任飘萍自毁诺言掌杀无念,今日老衲定要拿你交予少林寺罗汉堂审问个明白!”
至倒数第三个字时,距欧阳尚晴五步之遥的智远大师突然出手,风平浪静之下暴风骤雨般突然袭来的少林寺大擒拿手疾抓欧阳尚晴的右臂,众人大惊,谁也未曾想到堂堂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掌门会偷袭,欧阳尚晴身形急闪,不料左手脉门已是被智远大师紧紧扣住。
欧阳尚晴当即动弹不得分毫,怒斥:“卑鄙!”智远大师也不辩解,当下又点了欧阳尚晴的哑穴,耳旁已是听到燕无双和唐灵的声音:“欧阳姑娘!”“欧阳姐姐!”
云歌和忘忧上人只是摇头叹息,无言焦虑之极的看着欧阳尚晴,几番唇齿翕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那悲凉雄厚沧桑的二胡声自白鹭洲的北方传来,乐声渐近,正是如雪眉如墨的李奔雷。而停在白鹭洲西边长江水的画舫之上的赵宏云当然也听到了这二胡声,赵宏云在笑,眼自西而来的一艘战船已是映入他的眼帘,紧接着两艘,三艘……共计十艘型战船正在向白鹭洲挺进。
赵宏云显然更开心了,因为那每一艘战船之上都备有数门火炮。很快自西而来鱼贯而入长江的十艘战船成扇面展开,逐渐向白鹭洲包围而去。
且说常小雨眼见师傅龙门老人跃下小山向任飘萍扑去,竟是有着一种如鲠在喉的两难。不禁暗道:原来有一种朋友,可以惺惺相惜,却是如鲠在喉!
而此刻走向李长风的任飘萍正囿于一张爱恨怒惑交织而成的,渐渐地,的他的眼竟是一种比失明时的眼还要呆滞的迷茫,看不出爱恨,辨不出喜悲,的他不在努力,不再挣扎,不再拼命地想要逃离。
他现在已是疲惫至极,他只想躺下去,就躺在这张上。
飞行的龙门老人双掌交错揉搓出如梦似幻的一个晶莹剔透碗状大小的球体,球体万千丝丝缕缕真气琉璃婉转而行,在阳光下恰似一个调皮的小孩吹在空的泡泡,又如一颗七彩龙珠吞吐着噬人的万丈光芒。
常小雨当然知这招正是师傅、也是自己师叔祖、三大绝世高手之一朴正宇的绝技之一‘龙珠在天’,常小雨不忍、闭眼、叹息!
龙珠的七彩光芒已是映射在混沌不觉的任飘萍的修长的背上。而‘诸葛重生’李长风左眼见及任飘萍的眼,心悲凉痛惜,右眼同时闪现龙珠的七彩光芒,大喝道:“让开!”,而任飘萍依旧长醉不醒。
龙珠再迫近一尺,距任飘萍后背七寸,常小雨睁眼,暴吼:“老狐狸!”
龙门老人眼皮一跳,暗道:朽木不可雕!
任飘萍似有所觉,却是木然转身,眼前便是那近在咫尺光芒大盛的七彩龙珠,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李长风强聚真气意欲替任飘萍挡住龙珠的衣袂破空之声掠起。
幡然而醒的任飘萍长啸,眉宇间一道血红之气陡现,暗运《九天玄功》,反其道,上九天,是故破而后立,反筋逆血,呼为阴,吸为阳,呼为静,吸为动,呼为柔,吸为刚……彼若取,吾便予……
右掌掌心血红莲花一现,向身后的李长风漠然拍去,同一时刻,左掌为拳,六和拳,六招化为一招,相互纠缠盘绕的六条青龙直击那龙珠!
李长风的身形方起,已是砰然落地,虽说此次李长风是真气布满全身二位,却依旧没有想到任飘萍会再次出手掌击自己,再次跌落在地的李长风惑然不解地看向任飘萍。
六条青龙甫一触及七彩龙珠,龙珠轰然爆裂而开,六条青龙便迅即淹没在龙珠爆裂而开的七彩光芒之,任飘萍眼见着那爆裂而出的七彩光芒在瞬间没入自己的胸膛,整个身形已是被高高的抛在空,然后跌落,一如断了线的纸鸢。
龙门老人冷笑道:“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一步跨出,向跌落在地的任飘萍逼近。
任飘萍从来没有败得如此惨烈,连吐七八口血的任飘萍此刻雪白衣衫上尽皆血迹,可是任飘萍却在笑,狂笑。
常小雨已是身形疾掠,尚未到龙门老人的身前时,耳边已是听到任飘萍平静之极的声音道:“朴云进!把你的那块遮羞布去了吧!纸从来就不愿包火,只是火的一厢情愿而已!”
常小雨疾掠的身形嘎然而止,直直地自空落下,心‘咯噔’一声,心知今日无论如何师傅都会杀任飘萍灭口。缓缓走向任飘萍,口叹息道:“老狐狸,你从来都不是这么的锋芒毕露!”
任飘萍笑!
龙门老人和蔼之极的脸上一抹杀意泛起,却是呵呵一笑,接口道:“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第十二章 红衣大炮
蓝天碧水之间,云帆蔽日,十艘战船已是距离白鹭洲越来越近了,其最大的一艘战船之上,一个一身铠甲生着鹰钩鼻子将领模样的人正在拿着望远镜向白鹭洲的方向望去,身后一名副将开口道:“总兵大人,现在各艘战船距白鹭洲只有半里左右的路程!”
鹰钩鼻子模样的将领正是奉两江总督之命前来捉拿欧阳尚晴三女的吴总兵,吴总兵嘿嘿笑道:“看来这白鹭洲之上今日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传我号令,各船火炮就位,准备射!”
身后副将应声道“嗻”吴总兵又道:“这伙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先轰上几跑吓一下这伙兔崽子!”
……
李奔雷的二胡声挑出一个高阶的音符后戈然而止,却似是仍然难以抒尽胸积闷感慨,又引吭高歌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狂笑,狂笑,智远大师道:“李施主何故突感慨!”
与此同时常四娘已是问道:“李奔雷!长风和任公子呢!”
李奔雷面无表情,道:“没死!”又傲然一笑,道:“当今武林三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在这儿啊!”常四娘、黑白无常三人已是身形掠起,直向白鹭洲东北方向而去。
众人疑,云歌身后的田不平长老和几位舵主面上一凛,云歌已是开口道:“李兄,二十七年不见,一见面就胡说八道,帮主现在江北!”而忘忧上人冲着李奔雷微微笑,点头。筱矝却是眉头皱起,暗道:师傅不是总说他已经有四十六年没有进入原了吗?
李奔雷似是在遥想当年,不胜唏嘘道:“嗯!二十七年了!转眼已经二十七年了!”眼珠转,燕无双明眸之的冷寒之意已是直落他的眼底,再看时,燕无双和唐灵已是尾随常四娘等人而去,江风传来燕无双的声音道:“欧阳姑娘!我们马上回来!”李奔雷的眼睛这才触及被智远大师扣住脉门的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遂又摇头苦笑,看向李冰玉三人,道:“走吧!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悲!”
筱矝惆怅的眼似是已随着燕无双等人的身影而去。已是迈出一步的李奔雷忽然眼寒光尽现,看向智远大师、忘忧上人和云歌三派人士,道:“你们今日来到白鹭洲所为何事?”
智远大师三人相视一笑,云歌已是道:“李兄何必明知故问!”
这时云歌身后满脸疙瘩的丐帮江南分舵的舵主赵得盛突然手指江面三艘战船,惊道:“云长老,快看!”
众人遂齐齐看向江面,惊!
而这时吴总兵已是高声道:“射!”但见那副将手三角黄色令旗笔直落下,三枚炮弹已是脱膛而出,直奔李奔雷、三大门派立身之处而去。与此同时,依靠令旗相互联络的各个战船也是相继向白鹭洲方向射火炮。
一时间,白鹭洲方圆十里俱是能够听闻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就是南京城里瞻园内正在大摆筵席为唐门姥姥接风洗尘的两江总督阿席熙也似是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道:“他***,光听这声就知道那三名女贼定是逃脱不了了,哈哈哈!!”复又见唐门姥姥一皱眉,似是觉得有些失态,一摸山羊胡子,孱孱一笑,坐下……
画舫上的纪长山耳闻振聋聩隆隆炮声,脸色一变,赵宏云忽然捂住耳朵,跳了起来,道:“不好了!不好了!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把所有的人都炸死了!”眼睛却是斜睨欧阳小蝶。一帘白沙之后欧阳小蝶的眼充满着惊惧悲愤,一回头,怒道:“你……你……你早就知道官兵会前来炮轰白鹭洲的,所以你才故意停在江不前的!”
赵宏云一脸冤枉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冤枉啊!我哪里知道啊!”
欧阳小蝶怒而不语。赵宏云又解释道:“夫人!你也不想想,你妹妹当街她杀了两江总督的宝贝儿子,燕无双又于光天化日之下斩杀了两个跟班,那两江总督岂是吃素的,不派人前来捕杀她们才怪呢!”
欧阳小蝶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赵宏云的一个字,纵身一跳跃入江!
龙门老人话音落,双掌再起,七彩龙珠再现!常小雨见状横在师傅和任飘萍间,道:“师傅!徒儿求你了,放过老狐狸吧!”龙门老人怒极,喝道:“让开!你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常小雨脚下一如磐石,未动分毫,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道:“师傅,如果我以殿下的身份来求您呢!”
已经万分感动望着常小雨背影的任飘萍听到常小雨自称殿下,当下吃了一惊,尽管他已是心知常小雨和龙门老人是朝鲜国人,但是决计没有想到常小雨会是朝鲜国的殿下!
龙门老人身形当下一震,禁不住退后一步,双掌间的七彩龙珠光芒渐渐黯淡,忽然那七彩光芒又渐盛,龙门老人哈哈哈大笑道:“那么殿下,请等老臣杀了这只老虎再向你请罪吧!”说罢身形急绕过跪着的常小雨欺身至任飘萍的面前,七彩龙珠对着跌坐在地的任飘萍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常四娘和燕无双等人已是赶到,眼见不及阻止,当下骇然大惊,口道:“长风”“任公子!”“任大哥!”
与此同时还有呼啸着快飞来的隆隆火炮声,正向任飘萍方向奔袭而来!
李奔雷、三大门派诸人已是纷纷疾展身形后撤至小山之上,同时脚下一阵,三枚炮弹已是‘轰轰轰’连响三声落在适才诸人所立之地,但见黑烟滚滚火光四射,沙地之上已是被炸起三个七尺多深直径五尺之多的大坑来!
正当大多数人心神未定之时,李奔雷却是笑道:“大清火炮的威力不过如此!”云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战船之上的火炮为泥模铁铸,前膛装弹,炮管无膛线,威力自是不大。”一直沉默寡言的忘忧上人此刻接口道:“只怕这火炮仍然是清兵攻下大凌河城时所使用的红衣大炮!”
说至此,但见大船之上放下十多条轻便小船,迅向白鹭洲靠近,距岸边五十米处又停下,始听到船上清兵喊话道:“白鹭洲上的各位武林人士听着,我们总兵吴大人心怀慈悲,不愿伤及无辜,只要交出三名女贼便可确保尔等安全无忧!”
众人心下疑虑不明,再听时,似是整个白鹭洲四下都是这清兵的喊话声,心知白鹭洲只怕是已经被清兵所包围,不禁暗暗担心起来。众人自是知道清兵要的正是燕无双、欧阳尚晴和唐灵三人。只是这时丐帮红脸的成都分舵舵主公孙奇似是在开玩笑,扯开嗓门道:“请问是那三名女子?”
过了一会儿,清兵又喊话答道:“三名年轻貌美女子,一个身着黄衣,俩个穿绿衣的!总兵大人有令,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要不然把整个白鹭洲夷为平地!”
众人此刻的目光自是渐渐地移至欧阳尚晴的脸上,欧阳尚晴一脸的倔强和清冷,却是更加的冷艳,无言一望之下急收眼神,双手合什,嘴唇微动,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智远大师眼光一一扫过众人,道:“看来兹事体大,不知各位施主有何高见?”
且说任飘萍眼见龙门老人的七彩龙珠当头劈下,心知此番只怕已是回天乏力,却是欣然一笑,做最后的努力,全身功力齐聚于股臀之下,开口力喝道:“斫!”整个坐着的任飘萍身形一如万仞之山立时直向沙地下急沉陷!
那七彩龙珠本是成六十度角斜向下直劈任飘萍的头部,任飘萍身形骤然沉陷一尺有余,任飘萍也是躲过龙珠,龙门老人倒也不惊,当下再要推龙珠斩杀任飘萍,却是炮弹呼啸轰鸣之声已近,叹气,只好先求自保,身形暴退。
与此同时先前沉思的李长风眼见任飘萍要命丧龙门老人的七彩龙珠之下,耳边却是突闻常四娘的呼喊声,转眼看向常四娘,眼已是看见那枚炮弹,强提真气,向任飘萍扑去。
眼见此状的燕无双和唐灵已是茫然而立,忘记了进,也忘记了退,‘任大哥’那三个字已是倏然伫立在喉间,呼之不出,吸之不进,泪却已潸然。殊不知同时而来的还有另一枚炮弹直奔燕无双二人,当下黑白无常二人眼疾手快,迅疾一拉二人退至三丈之远。
而危在旦夕的任飘萍身形再沉陷一尺,那枚炮弹已是自头顶呼啸而过,直向正在扑向任飘萍的李长风而去。此刻已是奔至李长风近前的常四娘惊而不乱,身形一抹,扑向李长风!
第十三章 惊变之人心难测
李长风被常四娘重重地压在身底下,那枚炮弹响应着击向燕无双和唐灵的那枚炮弹一起击在白鹭洲的小山上,轰然作响,火光四起,山体已是被击下一大片。
众人唏嘘不已惊魂未定之时,战船上已是放下小船,清兵们喊着同样的话,众人当然已经明白清兵要找的三名女子,燕无双和唐灵面面相觑,快步走向任飘萍,却是看见常小雨早先一步,常小雨正在向沙地没及胸口的任飘萍伸出一只手。
任飘萍笑,一搭常小雨的手,常小雨的手温暖而有力。常小雨也在笑,却是左眼坚定右眼迷茫。一旁的蒙面的龙门老人仰天长叹:“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已是站起落在地面上的任飘萍冲着常小雨点头,重重地一拍常小雨宽大厚实的臂膀,眼珠转,便看见了燕无双和唐灵的两双泪眼,任飘萍左手放在燕无双的粉嫩的脸颊,右手置于唐灵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笑,轻轻地擦拭着她们两人已是快要风干的泪与痕,不料二人鼻翕动,旧痕未去,新泪又涌来。
望着任飘萍洁白的衣襟上一片鲜红,嘴角丝丝未干血迹,唐灵轻咬嘴唇,心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忽然就止不住的扑向任飘萍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燕无双嘴角抽*动,转身,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委屈泛起,良久,有人轻拍她的香肩,微微侧,生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的唐灵的脸已是入眼而来。燕无双忽然一笑,拥唐灵入怀。
任飘萍转身,见常四娘和李长风也是相拥在一起,黑白无常静立在常四娘二人身后。任飘萍左眼仇恨,右眼心痛,伫足在心间的已是迷茫,有江风掠过,眼已尽是悲凉夕阳,任飘萍转身,上前一拉燕无双和唐灵的手,道:“走,我们去找欧阳尚晴!”
燕无双和唐灵眼诧异掠向众人,再掠向任飘萍时,身形却是已被任飘萍带起。常小雨神情一紧,张开的嘴又合上,一旁的常四娘喊道:“任飘萍!”任飘萍没有回头,常四娘不解,待要再喊时,眼望任飘萍决绝的背影的李长风已是阻止道:“不必了!这孩子心里太苦!让他去吧!人总是要学会自己成长!”
常四娘似懂非懂点头,道:“可是你是他的师傅,他就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也不看看你的伤怎样!”
李长风苦笑,常四娘已是站起身,冷眼望向站在远处的蒙面龙门老人,道:“阁下!蒙着脸就可以掩尽天下人耳目吗?”原来以常四娘心所想,这里唯一有可能对李长风动手的就是蒙面人了。
李长风口已是喝道:“四娘!”与此同时常小雨也是拦在常四娘的身前,急道:“常前辈!”可是龙门老人已是冷笑道:“打伤你心上人的是他的宝贝徒弟!”常四娘一惊,看向李长风,李长风面现悲苦,道:“我们还是先撤到山上吧,要不等会清兵的红衣大炮轮番攻来,可是吃不消!”说罢已是站起身向向小山上走去。常四娘自是明白,遂不语,众人随后全撤向山上。
绕着环山的沙地任飘萍三人快而行,当任飘萍听完她们三人是如何斩杀了那两江总督阿席熙的儿子后,任飘萍一反常态,冷笑道:“杀得好!这个世上本就有很多人该杀!”燕无双和唐灵几乎是同时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任飘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看着任飘萍满眼的恨怒,二女暗自疑惑也没敢问及原因,继续前行。
……
智远大师征求众人意见之话方出,那丐帮红脸的成都分舵舵主公孙奇立刻道:“这还用问!自是交出他们三人,要不然的话我等岂不是要全被炸死在这白鹭洲上!”
众人皆看向那公孙奇,田不平眼怒意呈现,云歌同时怒斥道:“公孙奇!”
智远大师微笑道:“云施主,息怒,人之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云歌似是仍不能平息心怒意,却不好反驳智远大师,遂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武当的清虚子这时道:“还请智远大师解开欧阳姑娘的穴道,先弄清事情的原委再做决定也不迟!”
众人皆是点头称赞,智远大师道:“也好!”随之解开欧阳尚晴的穴道!
欧阳尚晴虽是被点了哑穴,但是之前众人所说俱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时被解开穴道的她怒视诸人,脱口道:“你们少在这里假装不知,本姑娘杀了两江总督的儿子,你们不知道吗!你们不知道本姑娘为何杀他吗?”
田不平这时道:“欧阳姑娘,那两江总督的儿子阿都汗却是对姑娘有非礼之想,只是老夫想来也不至于杀了他,所以想知道姑娘是不是和那阿都汗还有别的什么过节,或者说是……”
欧阳尚晴立时打断田不平的话,叱道:“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像这号依仗权势欺压百姓强取豪夺的**好色之辈,本姑娘见一个杀一个!”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却是听到一人拍掌道:“好!说的好!也杀得好!”但见小山上茂密枝叶后走出一身白衣的任飘萍,身后正是燕无双和唐灵。
欧阳尚晴喜不自禁道,却是一沉俏脸,嗔怒道:“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来救我!”同时瞥见任飘萍身上的血迹,又复担心之极道:“你受伤了?”
任飘萍笑道:“无妨!我这不是来救你的吗?”
云歌和田不平已是点头笑道:“任少侠!”李奔雷则是把脸撇在一边,忘忧上人已是走出一步,道:“小老弟,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啊!”任飘萍强笑抱拳向诸人点头,同时道:“上人道风仙骨,看来功力又有所精进!”眼睛一扫,至清冷幽怨的筱矝面上,稍作停留,又移至智远大师脸上,眼冷芒尽显道:“少林寺似乎总是和我任某人过不去!”
智远大师一见任飘萍,满脸风轻云淡之下难掩心恨意浓浓,道:“任飘萍!你欺世盗名,先是在落雁门掌杀我少林弟子无念,后又夜探少林寺方丈室,盗走老衲那副珍贵的字画,少林寺正要向你讨还一个公道,不料你却送上门来!”
任飘萍冷笑,并不做任何解释,道:“也罢!任某人正想领教领教少林寺的绝世神功!”说罢,一身白衣的任飘萍已是笼罩在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
众人惊,智远大师心暗道:日月伤逝**!旋即点住欧阳尚晴的哑穴将欧阳尚晴交予智诚大师,当下便向任飘萍拍出一掌,大慈悲掌,唐灵和燕无双眼见智远大师这一掌袭来,立时护住任飘萍。不料李奔雷忽然转身接住智远大师这一掌,嘿嘿冷笑道:“和尚,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吧!”
智远大师厄了一声,李奔雷已是拦在任飘萍的身前道:“你和尚该不是怕了任少侠了吧!要不然何不等任少侠疗伤完毕之后再出手呢!”
众人同样也是不耻于智远大师之举,智远大师又厄了一声,赧然道:“原来他是在疗伤,老衲以为这个欺世盗名之徒正在施展什么厉害的武功!”
筱矝见师父出手帮助任飘萍,心喜出望外,一直不敢开口的她此刻道:“大师掩耳盗铃,寒萧子前辈的武功是出自少林,那么这任公子所施展的‘日月伤逝**’大师又岂是不知!”
筱矝语出,众皆哗然!纷纷道:“什么!寒萧子的武功出自少林!”“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吧!”
智远大师脸色青紫,道:“小丫头!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哪个道寒萧子前辈的武功是出自少林的!”
眼见任飘萍周身的五光十色之气大盛,筱矝道:“本姑娘决计不会胡言乱语,当日在长安水6庵附近的一家茶舍里,我和唐门唐飞唐公子亲耳听到无尘大师对清虚子大师谈及此事!不若我们现在就当面对质!”
众人齐刷刷看向武当清虚子。武功造诣上远不及忘忧上人和无情子的清虚子在武林声誉却是很高,为人素侠义正直,而清虚清虚,正所谓清静无为、虚怀若谷。是以此时众人俱是静等清虚子一言。而被任飘萍一刀砍断一只手的清虚子看了看忘忧上人又看了看一脸不怒而威的智远大师,复又向任飘萍看了一眼,不语。
而清虚子身后一个眉心长着一颗豌豆大小红痣的武当弟子忽然站出抱拳一礼,道:“各位前辈,当日晚辈也在茶舍,并未听到寒萧子前辈的武功出自少林一说!”此人正是那日在白衣庵随同清虚子暗算常小雨的武当玄字辈弟子玄英。
智远大师脸上已是笑意盎然,群雄自是瞧向筱矝,筱矝望着此刻深深低下头去的清虚子,心暗道:难不成世人皆是欺世盗名明哲保身之辈,当下一张雪白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一个字来!
众人摇头,林间深处,陡然传来一个女子一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道:“清虚子!你枉为了清虚二字!”
第十四章 战(上)
夕阳尽染,一如红透的珊瑚的繁茂枝叶间急穿出一个白影,眨眼间已是到了众人的面前,一身白衣,一顶斗笠,一帘洁白面纱,一把三尺青红长剑,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就这样悄然而立在任飘萍的身前,不言不语,却是蓦然回。
来人正是欧阳小蝶,赵宏云眼见欧阳小蝶跳进水里,一串串气泡自水里咕咚咕咚冒出,便再也是没有看见欧阳小蝶露出过水面,无计可施之下赵宏云只好望江长叹。
此刻欧阳小蝶刚刚从水里出来不久,湿衣紧贴婀娜**,更显凹凸有致曼妙身材,正是:出水芙蓉婷婷立,深谷幽兰处处香!
群雄大多武功造诣极高,却也俱是望之闭眼,脸红而头低,而那清虚子的头更低了。
欧阳尚晴眼一喜,旋即悲哀一滴在一如秋水的双眸无声地晕开。
燕无双心灵剔透,心知来人正是欧阳小蝶,却是侧目于任飘萍。
任飘萍身上的五光十色氤氲之气渐渐隐去,任飘萍在笑,那熟悉的淡淡的兰花香味正自透过洁白面纱上的每一个纱孔侵入到任飘萍的每一个毛孔。
任飘萍已是开口道:“很多年了,水性还是那么地好!”
欧阳小蝶轻嗯一声,道:“未曾忘却!”身形轻盈一转,道:“清虚子前辈,清者不清,虚言妄之,你当不会忘了白衣庵的事吧!”
清虚子猛地身形一震,心知对方必是欧阳小蝶,指的正是自己和武当玄字辈三名弟子偷袭常小雨之事,面色难堪之极道:“欧阳小蝶,贫道不愿多生事端,你还是不要逼人太甚!”欧阳小蝶尚未回应,不料那玄英喝道:“原来是白衣庵的尼姑啊!”
欧阳小蝶倏然低头,婀娜微颤的身形映在众人的眼里。任飘萍怒,身形动。玄英脸色的得意之色正随着他眉心红痣而动之时,忽然眼前白影一闪,‘啪’的一声响起,顿觉右脸颊火辣辣地疼,随即一捂脸,惊叫一声:“谁?是谁?”
任飘萍此刻已是换了一个位置,站在欧阳小蝶的身前,一只手正揉搓着两眼间鼻梁之上的皮肤,懒洋洋道:“任某人!”
那玄英恼怒之极,似是早已忘记清虚子的那只手是怎么被砍掉的,‘噗’地跳出,当啷一声拔剑而起,岂料忘忧上人手拂尘空一抖,玄英便再也是不能前进一步,忘忧上人不动声色道:“孽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向任少侠赔礼!”
玄英却是颇为倔强,道:“掌门,弟子没有错,那日正是任飘萍仗着一身轻功了得,砍去了师叔的手!”
众人惊,这才知道清虚子的手是被任飘萍砍下的。忘忧上人和清虚子同时怒喝:“住嘴!”而任飘萍冷哼一声,道:“如若不是你们四人助纣为虐暗偷袭常小雨,任某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玄英本已被掌门和清虚子喝止,此刻听闻任飘萍此言,更是来气,眉心红痣铮亮,左手一指任飘萍道:“任飘萍!要不是师叔临时变招,只怕常小雨会死在当场!”任飘萍不禁脸色一变,心道:虽说常小雨穿有‘天蚕宝衣’,但是这清虚子若是临时变招,自己则是大错而特错了。
然而心性渐变的任飘萍最终没有向清虚子求证,冷眼看向智远大师,道:“大师!其实寒萧子前辈的武功是否出自于少林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某人今日必须毫无损地带走欧阳姑娘!”
众人心大惊,当今的武林尚没有一个后生晚辈敢这样和智远大师说话。
智远大师微笑,眼眸一丝杀气滑过,道:“你这是在威胁老衲!”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就算是吧!”
智远大师甫一鼓起的袈裟又瘪了下去,心道:莫要上了这小子的当!只要老夫沉着冷静,取胜当不是什么难事!遂呵呵一笑道:“也好,今日老衲便会会你这不知进退的后辈!”
丐帮的田不平几番眉头皱起,他实在不明白今日的任飘萍竟是变得有些陌生,此刻眼见任飘萍和智远大师一战在所难免,口不禁叫道:“任少侠!”任飘萍却似没有听到。田不平摇头,筱矝却在这时开口道:“方丈大师,小女子以为此战大师已是输了三分!”
众人皆诧异,智远大师‘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筱矝莲步轻移,看了一眼任飘萍,这才道:“大师若是胜了,是应当胜,毕竟大师武功本就派天下第二,只是大师万一输了或是与任公子战为平手,都会贻笑天下的!”
李奔雷微笑点头,欧阳小蝶禁不住多看了筱矝两眼,就在诸人暗称是时,智远大师眼角颤动,道:“老衲对这虚名早已看开,维护武林正义责无旁贷,今日老衲便要拿下任飘萍这个欺世盗名之徒,与那欧阳尚晴一并交予罗汉堂处置!”
江风渐猛,树摇叶动。
任飘萍身形未动人已飘升至一棵满树皆金黄高大银杏树之巅,智远大师暗道:果然奸猾之至!却是嘴角一抹不屑,黄红相间的袈裟迎风而荡,肩不摇,腰不扭,脚尖一点,已是站在银杏树之巅。
群雄骚动,有担心任飘萍安危的,有耻笑任飘萍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暗暗责备智远大师以老欺小的,但能亲眼目睹高手决战使得在场诸人个个心潮澎湃,毕竟一个是当今武林排名第二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方丈智方大师,而另一个则是后起之辈武功深不可则据说是武林奇人寒萧子传人的咫尺天涯任飘萍。
夕阳那堪冷落,聚万千之光,洒落在任飘萍和智远大师身上。
智远大师道了声‘请’,身形已是幻化出三尊释迦摩尼金像,周身金光突现,当胸立单掌,张口道:“阿弥陀佛!”其声若洪钟,响遏行云,内力尽透,雄厚悠扬,一如一张自智远大师的口迅蔓延开来。
众人只觉心浮气躁,心神恍惚,云歌已是急道:“‘梵音清唱’!大家快快摒除杂念,守住心神!”众人立时行功调息,功力稍弱者已是盘膝而坐。众女为任飘萍不禁紧张起来,额头手心处已是沁出涔涔汗珠。
任飘萍当日在少林客栈前曾见过无尘使用过少林这一失传绝技,此刻但见智远大师使出,威力何止十倍,心知智远大师必是看出自己意欲借树巅之战一展自己轻功所长,先是以声夺人,而一旦杂念起,心神乱,轻功施展便会大打折扣。
思忖电转,任飘萍当下再次施展初学的《九天玄功》,反其道,上九天,是故破而后立,反筋逆血,呼为阴,吸为阳,呼为静,吸为动,呼为柔,吸为刚……彼若取,吾便予……同时任飘萍双唇快翕动,自嘴里吐出丝丝缕缕一连串的音符,这声音极为低微,似佛堂低语诵经,又似孤鬼冤魂如泣如诉,如涓涓细流直奔大海,又如无痕无迹纤纤柔风细雨……一时间,这低语细缕之声便于无声无息之间穿过智远大师设置的那巨大的声。
李奔雷心脸上少有的一丝笑,欣慰而起,暗道:虽说我的‘千里奔雷’当可抵御智远大师的‘梵音清唱’,但是这孩子的武学悟性确是极高,竟能想到如此破解之法。
当下众人更觉难受,气血翻腾,极为难耐,正在此时,智远大师的洪钟之声立止,任飘萍的低语也是顿停。智远大师面色凝重,道:“好!”三尊金像各拍出两掌,有快有慢,虚幻难辨,缓慢之极地向任飘萍飘忽而去。
任飘萍眼望对方使出的正是无尘击向欧阳尚晴的那大慈悲掌,只是智远大师拍出的只有六掌,而无尘当时拍出的是七十二掌,无尘强调快,而智远大师使得是慢,只是这一变,后招无穷,而且任飘萍心知智远大师的功力极为深厚,只怕自己很难接下这其的任何一掌。
是以此刻的任飘萍只好等,等智远大师的六掌,等智远大师的六掌之后的后招。
银杏树下诸人似乎比树上的人更紧张,独有筱矝悄悄走至燕无双、欧阳小蝶和唐灵的身前,一扯燕无双的衣袖,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但见燕无双大喜,对着欧阳小蝶和唐灵又是低声说了些什么。欧阳小蝶冲着站在一边的筱矝点头,唐灵则是樱桃小嘴绽放出甜甜的一抹笑容。
欧阳小蝶的身形急遽展开,颇有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之形,一若鬼魅,已是到了智诚大师的面前,正在观战的智诚大师一愣,神情一紧,欧阳小蝶忽然吧洁白面纱撩起,柔声软语道:“大师!你抓错人了吧!”
智诚大师忽见眼前和欧阳尚晴一模一样的欧阳小蝶,尽管心知二人是孪生姐妹,但还是止不住的大吃一惊,侧目望向身旁的欧阳尚晴,欧阳小蝶就在这时出手!
第十五章 战(下)
欧阳小蝶出手,出手之前脑泛起智诚大师曾在白衣庵屡屡出言相助自己,是以纤纤食指疾点智诚大师扣着欧阳尚晴脉门的那只胳膊的曲池穴,智诚大师武功修为本在欧阳小蝶之上,只是这突变之下心神一慌,但觉胳膊一麻,不由得‘啊’了一声,曲池穴已是被点。
欧阳尚晴只觉脉门之处智诚大师手指力道尽失,抽身退后一步,右手青龙偃月刀已是旋转二百六十度自上而下急劈智诚大师。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飘忽之极的六掌闪着道道金光,已是到了一若处子静立于银杏树之巅的任飘萍胸前三尺之处,耳边却是传来智诚大师‘啊’的一声,眼角余光斜向下透过片片金黄的银杏树叶之间的缝隙一瞥,当下暗道:卑鄙!心神一分之间,六掌骤然而退。
任飘萍笑,脚下枝叶一颤,近百十片金黄银杏树叶忽然齐飞,飞向同样金黄的智远大师的六掌。同一刻的任飘萍白衣翩翩,穿越片片金黄,拍掌,‘万种风情掌’!便见九九八十一朵血红莲花夹杂在片片金黄之间飞旋转着直向智远大师而去。
小山之上银杏树下的另一端,常四娘的眼闪过一丝惊奇,道:“这是万种风情掌?”身旁的李长风凝望战局,道:“这是他变化过的万种风情掌!”常小雨和龙门老人则是观而不语,静观局变。
智诚大师心知上当,心下懊恼,却见眼前青红之光袭来,之前便吃亏在青龙偃月刀之下的他当下不敢硬接,只身飘忽而退。欧阳尚晴和欧阳小蝶这才相互对视,只是欧阳尚晴看不见斗笠之下洁白面纱之后欧阳小蝶的眼,欧阳小蝶两道清眸透过纱孔凝神的一望,耳边已是响起在‘风月阁’欧阳尚晴和任飘萍嬉戏的欢声笑语,欧阳尚晴眼爱与恨之后的一丝愧疚漾起。
只一瞬,二人同时抬眼向银杏树树巅望去。
任飘萍灵光一闪,已是将‘望月三式’的第一式‘幻影残月’和‘万种风情掌’的‘百花**’揉和成一招,近百十片金黄银杏树叶甫一遭遇智远大师的金黄的六掌,便被击碎而成千万碎片。只是这千万碎片忽然就随着任飘萍急旋转的身形而旋转,就像是千万金黄的蝴蝶飞舞在一身白衣任飘萍的周围。
智远大师六掌劈空而去,任飘萍携万千金黄蝴蝶多多血红莲花已是飞舞在智远大师的周围,只是对智远大师而言,周身不啻于狂暴之龙卷风。智远大师当下纹丝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已是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三尊金像散去,真身一尊便一若泰山之凌驾在树巅之上。
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晴一望之下,耳边已是听到智诚大师的暴喝声:“阿弥陀佛!二位女施主小心了!”二女垂眼,但见智诚大师双手食指劲射而出两道一指粗一如千万水珠串起的晶莹透亮的水柱直奔自己而来,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般若金刚指’。二女身形疾闪,‘嗤’的一声,轻功稍弱的欧阳尚晴墨绿衣袖已是被穿出一孔,险些伤及肌肤。
欧阳尚晴挑眉,冷寒之意已起,长刀横胸,欧阳小蝶见状急忙一拉欧阳尚晴,对着智诚大师抱拳道:“大师一代高僧,当知事出有因,少林寺外少室山上还有一座舍得大师的墓,这一点贵寺的弟子无言可作证。”智诚本就怀疑少林寺塔林内所葬不是真的智光师兄,此刻闻言已是信了七分,再回望向无言,无言微微点头不语,当下不由得抬眼看向树上的智远大师。
智远大师红黄相间的袈裟在任飘萍旋转所带起的狂风猎猎而动,却是宝相庄严,丝毫不为所动。李长风眼现焦虑,自言自语道:“只怕这样,迟早会力尽的!”常四娘点头。快旋转的任飘萍当然知道此刻的智远大师以静制动,已是占尽上风,而自己限于功力弱于智远大师,不敢贸然出击,只是这样一味快旋转迟早会力竭,到时智远大师的反攻一击,自己到底能够承受多少心也是没有半分的把握。
树下的燕无双这时已是走到欧阳小蝶近旁,看了一眼落眼的智诚大师,道:“无念若不是出手暗喜欧阳尚晴姑娘的话,任公子也不会出手掌杀无念,想必那日随同无念而去的少林寺弟子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当然能够证明这件事的还有很多人!”说话间,燕无双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田不平。田不平脸色赧然不语。
智诚大师自是听那三名弟子说过,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及到少林寺的武林领袖的位置,不言不语,不怒不笑,也不再进招,低头双手合什,低声念起了‘金刚经’来。
众人自是渐渐明了,也是不言不语,看向银杏树树巅的任飘萍和智远大师二人。
这时,江的战船甲板之上的吴总兵似是等得不耐烦,鹰钩鼻子一抽搐,喝道:“半个时辰还没到吗?”身后一名副将躬身答道:“回大人,很快就要到了!”吴总兵‘嗯’了一声,道:“喊话!”那副将‘嗻’了一声领命而去,吴总兵走至船头,又拿起望远镜向白鹭洲方向望去。
任飘萍旋转的身形已是渐渐变得缓慢起来,心暗暗叫苦。而智远大师开始笑,只待任飘萍的身形再慢一分便出手。
忘忧上人在摇头。云歌已是在叹息,叹息的还有此刻被龙门老人紧紧抓住手的常小雨。田不平叹道:“武学之道,重在内功修为,纵是轻功独步天下,也终是无可奈何!”李奔雷忧虑渐起,瞬也不瞬地注目着战况。
众女眼望如此之境况,脸上忧思焦虑尽现,尽管她们知道任飘萍往往会在山穷水尽之际出其不意地创造奇迹。
筱矝的眼尽是担忧,却是知道这两人对决,江湖最忌讳第三人插手,是以干着急却是别无他法。
欧阳尚晴显然并不在意什么以多击少的武林道义,因为她手的青龙偃月刀已是青红之光乍现!她只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不能死,不能!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别人手!
紧握在欧阳小蝶右手的三尺青峰寒意森然,剑点微颤,她在想她和任飘萍合练的‘灵犀剑法’,她在想自己和任飘萍合力阻击‘千里莺啼’李冰玉的‘灵犀剑法’的那一招‘蝶舞飘灵’。
燕无双眼已是渐起杀气,心道:我本就是玉芙蓉,我本是杀手!杀手当然不会讲什么武林道义!袖鱼肠剑悄然滑落至手。
唐灵闪动着此刻焦虑之极的水灵灵的大眼,似是什么也不在想,只是轻轻地自肩上取下那把弓,那把两端是翠绿之玉的金黄色的弓,唐灵似乎根本就不想,举弓,并不搭箭,右眼闭,左眼微敛,心神敛,瞄准智远大师,虚空一引弓弦。
只是任飘萍旋转的身形突然一停,就停在智远大师的身前,笑!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任飘萍会突然停下来,可是李奔雷的眼已是有了笑意,龙门老人的眼则是恨意无限。智远大师心不禁怒骂:秃驴!想必是被别人骂惯了,是以骂起别人来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秃驴’这两个字,智远大师当然明白任飘萍这一停,已是将他的主动全部转为被动,而任飘萍则由被动转为主动,只因为,欧阳尚晴已是被救,而自己现在若是向任飘萍出手,任飘萍只需施展咫尺天涯轻功便可与自己周旋。
智远大师没有想到任飘萍小小年纪竟是将这动静二字看得如此透彻,就好比一个人正权倾天下如日天却是突然之间选择了退隐江湖,那么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众女尚在莫名其妙,唐灵却以为任飘萍已经力竭迫不得已停身,是以唐灵已是放箭,虚无之箭!
弦颤,不止!犹自嗡嗡作响,众人见之,更是惑然。可是唐灵的眼看得见,那一如空气透明的箭已是撕开重重气流,直向智远大师的右手射去!
智远大师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觉身前空气流动异样,当下警觉,却是不见来物,心下一惊,向任飘萍望去,同时身形暴退,突觉右手似是被利刃所击一般疼痛难忍,当下身形急向树下落去。
看着唐灵的燕无双在笑,唐灵挺起胸膛回以得意一笑。任飘萍已是落在唐灵的身旁。
就在此时,众人同时听到江上传来的清兵的喊话声:“白鹭洲上的人听着!半个时辰已到!吴大人有令,你们要是还不交出那三名女贼的话!即可便教你们死于红衣大炮之下!”
第十六章 围困白鹭洲
众人看了看似是被什么暗器击被迫落地落地的智远大师,又看了看任飘萍,复又瞧了一眼娇小可爱此刻却分明骄傲的唐灵,正心存疑惑时,闻及清兵喊话,所有人神情一变,当下群雄便炸起了锅。
但闻声起:“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大家被炸死在这儿吧!”“我们大伙冲出去,拼了!”“清狗欺人太甚,那两江总督的儿子本就该死!”“……”
与此同时,尾随而去眼见白鹭洲周围长江水面上十只配备有红衣大炮的战船的第一高峰已是折回在两江总督府跑了一趟,扑了个空之后的他又即刻赶往瞻园,到了瞻园他便被告知在园外等候。尽管第一高峰是御赐神捕,但是那两江总督却是封疆大吏,所以第一高峰已经站立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依然像一把刀一样矗立,他知道阿席熙一定会见他的,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对任飘萍燕无双等人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时间问题。
云歌重重地‘嗯’了一声,群雄闭嘴,云歌看了一眼似是无忧的忘忧上人和若无其事的李奔雷,复又看了一眼此刻面无表情的任飘萍,最后对着智远大师道:“和尚,毕竟你是这一届的武林盟主,撇开门派之争个人恩怨,就事论事,你说句公道话!”
落地的智远大师但觉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颜面丧尽,心下恼怒之极,正在苦思冥想究竟是谁刚才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袭击了自己,云歌便说出了这番话,心已知丐帮必然是站在任飘萍的一边,而之前不知为什么李奔雷也站在了任飘萍的一边,至于武当忘忧上人那边,虽说之前任飘萍劈断了清虚子的手臂,但是忘忧上人与舍得大师及任飘萍三人却是忘年之交的好友。念及此,智远大师呵呵一笑,道:“老叫花子,你说笑了,那两江总督的儿子的确该杀,老衲岂是不明事理之辈,只是现下如何对付清兵的红衣大炮?”
云歌和田不平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同时暗道:奸猾!云歌口已道:“那是!那是!无论如何,清兵的红衣大炮还是不可小觑!”
这时欧阳尚晴委屈而又倔强的一副神情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欧阳尚晴现在就去投案!”燕无双娇笑道:“那也有我一份啊!”唐灵道:“我也算一个了!”欧阳尚晴看向唐灵和燕无双,无语,忽然有一种感觉:原来生活在还可以有这么令人感动的友情!朱唇几番欲动,终于说出了一个字,道:“谢!”,唐灵和燕无双笑。
群雄不语,任飘萍道:“不必杞人忧天!凡事总有解决办法!”眼睛却是同时瞥了一眼一旁斗笠之下的欧阳小蝶。
这时江上的清兵又在催。夕阳还在依恋着这片天空,可是天空乌云已是在聚集。
苦思之的筱矝这时道:“我们先拖时间,一旦天黑,我们逃离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众人点头,那丐帮公孙奇又扯着嗓子喊道:“马上!我们正在商量!请再多给一些时间!”
……
唐门姥姥当然知道第一高峰就在门外等着,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尽管阿席熙的救命恩人就是自己的徒弟御医张睿,况且那阿席熙似乎是故意不愿见第一高峰的。可是就在这时她分明听到了‘唐灵’两个字!实在是等不及的第一高峰嘴里喊出的‘唐灵’两个字!
童颜鹤的唐门姥姥忽然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一扫阿席熙,道:“总督大人,不如让那个御赐神捕进来,老身有话要问他!”
阿席熙当然清楚第一高峰来做什么,他当然更知道唐门的地位不仅仅在于武林,也在于朝廷,所以阿席熙没有多说一个字:“好!”
‘好’字落,不久,第一高峰就出现在阿席熙和唐门姥姥等人的面前。毕竟第一高峰是御赐神捕,所以面子上阿席熙还是颇为客气道:“适才本督有些要事在处理,怠慢之处还请神捕大人多多包涵!”
第一高峰不卑不吭,道:“哪里哪里!”又对着唐门姥姥行礼,当对着唐直点头时,第一高峰脸色微变,唐直身后站着的四个老人正是那日在唐门火器房用火铳对着他和燕无双的‘唐门四老’。
唐门姥姥并没有问什么,因为第一高峰已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阿席熙的脸色显然不好看。阿席熙心里当然清楚第一高峰年纪轻轻就能够得到皇上赏识不仅仅是因为第一高峰屡破奇案,更是因为第一高峰武功高强,曾听御医总管张睿说过皇上似乎曾表示有意提拔第一高峰做御前一等带刀侍卫
所以阿席熙又在捋他的山羊胡子,唐门姥姥已是开口道:“总督大人,这么说来,我那灵儿根本就没有参与杀害贵公子的事了,所以是不是总督大人可以……”
阿席熙道:“是!这个自是不关唐姑娘的事!本督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回事,看来那报官之人故意夸大事实,”又是‘唉……’的一声长叹,道:“定是平日他娘给惯坏了,所以才有此恶报!”复又看了第一高峰一眼,继续道:“只是本督不明白你身为御赐神捕,当场为何不缉捕那两名女子!”
唐门姥姥当然知道第一高峰和和燕无双、任飘萍他们是朋友,是以未等及第一高峰回答时,已是笑道:“只怕神捕的武功不是她们的对手!与其以卵击石不如谋定而后动!”
第一高峰自是道:“前辈高见,晚辈正是此意!”
阿席熙捋着山羊胡子的手终于落了下去,道:“好吧!来啊!传本督将令,火赶往白鹭洲,责令吴总兵不可炮轰白鹭洲,以免伤及无辜,另外不可为难唐姑娘!”
……
且说吴总兵获悉白鹭洲上一干武林人士要求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不禁恼怒道:“已经给了他们半个时辰!还要!他***!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想趁天黑逃走啊!告诉他们,马上交人,否则立刻就炮轰白鹭洲!”
当众人再次听到清兵的喊话时,已是有些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当下有人道:“欧阳姑娘不是水性好吗?何不潜水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我等自是随后接应!”
欧阳小蝶侧目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已是道:“不必!任某人自是有办法!就是潜水任某人的水性也是不差,不必再劳烦欧阳……姑娘了!”
欧阳小蝶本是想征求任飘萍自己是否潜水过去,闻及任飘萍的话,眼暖意一闪,心却是有些悲苦,不禁暗道:人为何要长大!
云歌已是道:“任少侠不知有何办法,说来听听,大伙也好配合你!”
任飘萍转身,口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脚下咫尺天涯正要展开,李奔雷已是拦在他的面前,道:“你的轻功再快也快不过红衣大炮!”
岂料李奔雷这一说话,勾起任飘萍心对自己身世的不齿和难以泄的积闷愤怒,猛然暴喝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说罢身形疾展,已是绕过李奔雷急掠下山去。
众人不解任飘萍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暴躁,疾喝道:“任少侠!”“任公子!”“任大哥!”当下欧阳小蝶、欧阳尚晴、燕无双和唐灵亦是展开身形,尾随任飘萍而去。
李奔雷怔立在当场,筱矝走至师傅身旁,一拉师傅的衣袖,道:“师傅?!”李奔雷叹息,已是拉起了二胡,二胡声浑厚而沧桑。
任飘萍急而动的身形后衣袂破空声响起,当下身形立停,道:“你们回去!等我好消息!”紧跟其后的欧阳小蝶道:“我潜水过去,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燕无双的声音已是在任飘萍和欧阳小蝶的身后:“任公子!不可力敌!只待天一黑,我们就胜算在握了!”
任飘萍无奈,喝道:“你们和我一起只会拖累我,快点回去!”
四女一声不响,却也不曾移动分毫,一个个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的背影。
任飘萍无语,回头,四女却同时把脸转向一旁,一个个要么冷若冰霜要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任飘萍摇头苦笑。
与此同时,吴总兵粗大的右手一抹鹰钩鼻子,道:“他***!还有心拉二胡!炮弹上镗,准备射!”
此刻天空似乎突然暗下了一大截,船上清兵抬头,惊道:“天哪!这是什么东西呀!黑压压的一大片!”
望着天空的筱矝已经在笑。
另一侧密林深处的常小雨惊道:“飞天猫头鹰!”他当然不会忘记筱矝说与他的那些话:这飞天猫头鹰本是产自西域,是西域最凶猛的‘飞天之雕’和最大的一种猫头鹰交配而育出的,其性凶残嗜血,善飞和远距离攻击,又具备了猫头鹰飞行时悄无声息的特点和极为敏锐的听觉,所以非比寻常。
第十七章 突围
装作冷若冰霜的唐灵显然并不擅长做戏,是以当天空里满是飞天猫头鹰时,唐灵忍不住一扯任飘萍的衣袖,嚷嚷道:“任大哥,你看!你看!天上飞的是什么呀?”任飘萍情不自禁一笑,道:“那是专吃像你这样大眼睛的女孩的猫头鹰。”
唐灵瞪了一眼任飘萍,撅起樱桃小嘴道:“我才不信!你骗我!”
燕无双斜睨任飘萍道:“李奔雷不是一直想要杀你的吗!怎么现在好像是在帮你!”
任飘萍脸色一变,不语,回头眺望江上清兵战船。
但见乌云积聚的天空一百多只飞天猫头鹰出那渗人的特有的猫头鹰的枭叫,搧动着两米长巨大翅膀,或低空盘旋,或振翅高飞,或悬停空,或停在船舷之上绿幽幽的眼冷森森地瞪着,或俯身猛冲至清兵头顶忽又一掠直冲云霄……
十艘战船之上已是乱作一团,惊叫声连连:“我的妈呀!”“这是猫头鹰?”“怎么这么大啊!”“快跑啊!”
一只瞪着黄橙橙绿幽幽硕大的眼的飞天猫头鹰,一双锋利闪动着蓝光的巨爪现在就紧紧地扣在距吴总兵不到五尺之距的船舷上,吴总兵只觉自己整个人似乎被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穿,顿时只觉毛竖立,不寒而颤,一边慌不择路地后退一边急切间大喊:“放箭!放箭!”
船上清兵已是大乱,身边一干亲兵副将颤巍巍地拦在吴总兵的身前,手忙脚乱半天才将箭搭在弦上,却是见那猫头鹰张口大叫一声,顿时一干人吓得倒退三步,胆小的已是嗵地一声跌落在甲板上。
就在这时,那沧桑浑厚的二胡声由远及近而来,声突变,急剧而落,一个急转再直冲云霄。飞天猫头鹰直冲向那红衣大炮。要知那红衣大炮一尊也有七八百斤重,一只飞天猫头鹰撼动不得。不料那飞天猫头鹰却是极为聪明,竟是商量好似的,三五只同时伸爪扑向一尊红衣大炮,眨眼间十艘战船上二十多门红衣大炮相继倒下。而这时白鹭洲上群雄已是各自趁着夜色蹬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船只画舫,纷纷向南京城西门方向而去。
而李长风和常四娘、黑白无常四人的画舫紧跟在任飘萍和燕无双四女画舫之后快向吴总兵的战船驶去,再后边紧追的是李奔雷、筱矝四人的画舫,而先前战船上放下来小船上喊话的清兵早已弃船而逃。
此刻,江面狂风骤起,天空已是尽墨,一道闪电赫然划破天空,惊雷声连连轰鸣而至。一身白衣猎猎作响绰然而立于船头的任飘萍星眸闪动,战船已是近在眼前,心怒气似是在这电闪雷鸣得以暂时的解脱,清啸!
清啸一声的任飘萍左右脚相互交替在空踩踏,闪电雷鸣但见一道白色身影矫若游龙扶摇直上,似是直冲九霄。四女傲然而立,向上而望的眼眸满是憧憬。同样而望的筱矝身旁的李奔雷笑道:“好小子!竟然用的是‘御云梯’,难怪那日可以直入老夫的伤情谷!”同时右手拨动琴弦,二胡声再变,嘎然而止,那飞天猫头鹰转瞬就消失在如墨的天空。
但见飞天猫头鹰逝去,各个战船上这才点起火把,惊魂未定清点人数,现这猫头鹰竟然是只为破坏红衣大炮,并无伤及人,各自遂放下心来。吴总兵这时长出一口气,道:“他***,这是哪里来的野猫子!竟是通着人性!”却是突闻人语声“是啊!有时人还不如畜生,不通人性,妄背人皮!”一如惊弓之鸟的吴总兵喝道:“谁?”
火把照耀下,任飘萍冷冷地站在吴总兵的面前,道:“阁下就是命令开炮的人!”
吴总兵嘿嘿笑道:“是个人啊,只要是人就好办!来呀!给我拿下!”
任飘萍心冷笑,道:“原来当官的就是吃定人的,却是害怕畜生!”同时眼见四下围来四名亲兵,右手一挥,四根手指剑气激射,四名亲兵已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甲板上,痛声大叫,跪着的膝盖血流如注。却是再也没有人敢扑上前来。
那吴总兵但见不好,右手摸向腰间扯出一把缅刀来照着任飘萍就是一刀,倒也是刀声霍霍,有些底子,只是任飘萍似是没有看见,道:“大人!是不是想喝孟婆汤啊!”单掌向那明灭着寒光的缅刀抹去。
吴总兵忽然现自己的刀根本就劈不下去,刀身就捏在任飘萍的右手拇指和指之间,再抬眼,吴总兵现自己手里握着的只是一个刀把,刀身已是断成数截当啷啷跳跃在甲板上。
吴总兵不笑,强作镇静,垂眼颤声道:“朋友意欲何为?!”
任飘萍道:“告诉总督大人,管好自己的儿子才是上策!如若不然,任某人要他的项上人头!”
吴总兵再抬眼,任飘萍已是不见,擦了额头的冷汗,却又是得到两江总督的命令,不禁气,自言自语道:“不用红衣大炮,哪个能抓住这帮武林高手!”那传令之人忽道:“总督大人也是无奈,不过吴大人不必忧虑,那皇上御赐的神捕第一高峰现在正在岸上等着他们呢!总督大人这招棋才是高!”两人遂相视,哈哈哈大笑。
当任飘萍纵身落在船艄时,藉着战船之上微弱的亮光,却是现船上少了一人,面前的欧阳尚晴、燕无双和唐灵三人一喜,见任飘萍满眼失落,不禁又低下头。
三女不语,任飘萍也不语,任飘萍已是听到了背后赵宏云渐渐远去的说话声:“夫人,屏儿一定在想爹娘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夫人……夫人……”
江上的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在身上竟是有些微微的寒意,要不然任飘萍为何打了一个冷颤呢?轰鸣的雷声渐渐远去,闪电在这一刻也湮没在无尽黑暗的夜空,可是一滴凉凉的湿湿的液体落在任飘萍的脸上,忽然间噼里啪啦的雨就肆无忌惮地打落在画舫的顶棚之上。
唐灵三女蓦然一惊,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已在雨!渐渐远去的黑魆魆的战船上依稀可见风雨飘摇的火光,似是才一闪亮就要被无情的风雨熄灭。
唐灵一个箭步冲到任飘萍身边,一拉任飘萍急闪而入画舫之内!只是这一瞬,唐灵竟是感觉任飘萍的手一如玄冰寒冷。唐灵急道:“任大哥,你生病了?”同时伸出手探向任飘萍的额头,任飘萍摇头,却是甩出一头的雨水,直落三女脸上。
唐灵嗯了一声,又去探任飘萍的脉搏。燕无双点了七八次灯,每次刚点燃就被风吹灭了,不禁气道:“这要命的风!”欧阳尚晴忽然道:“唐灵,不用理他,他一直就病着,而且还病得不轻!”
唐灵道:“不对啊!他的脉搏强健有力,脉息均匀,不想是长期有病的样子!”欧阳尚晴和燕无双同时忍不住笑,就是任飘萍也是禁不住笑。唐灵不解,只道是三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哼了一声,道:“你们就笑吧!看我还理你们!”
李奔雷的船距任飘萍的船并不是很远,听到笑声的筱矝忽然眼角有些湿意,仰起头,泪却从鼻子里窜出,呛得又咳嗽了起来。
常四娘握着李长风的手,道:“你和那孩子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李长风苦笑,眼前已是渐亮,透过急而密的雨帘,南京城已是在望,只是岸边却站满了清兵,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着短刀的清兵。
任飘萍当然看得更清楚,紧在岸边的雨帘搭起了一个六尺见方的帐篷,帐篷的四周没有住风挡雨的布幔,帐篷之下站着一个人,一个刀一样的人,更何况他的手现在就握着一把朴刀。
任飘萍笑,一出声,他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爽朗的笑过了。任飘萍身形已是纵起,直落帐篷之下,道:“看来你还是老样子,还是喜欢一个人待在雨的帐篷下!”
帐篷下之人正是第一高峰,可是第一高峰显然不认识任飘萍,因为第一高峰在问:“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声喧哗,干扰本捕头办案!”
任飘萍诧异之极,眼扫向周围至少不下二百名清兵,却道:“哦!你在缉拿杀人凶犯?”
第一高峰眼生犀利而冷漠,道:“是!缉拿杀害两江总督儿子阿都汗的凶手!大胆刁民,你还不闪开!”就在这时,燕无双三女已是落在任飘萍的身后。任飘萍的眼已是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盯着第一高峰。
而第一高峰冰冷至极的声音同时响起:“凶犯欧阳尚晴、燕无双还不束手就擒!”
第十八章 呐喊
所谓方式是解决同一个问题的不同的方法,殊途同归而已。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可是并非每一种方式都可以到达目的地,而且一个人的处事方式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因为一切都在变。
欧阳尚晴显然没有料到任飘萍的朋友第一高峰会带兵要缉拿她,欧阳尚晴冷笑道:“好啊!就看看你这个御赐神捕有没有这个本事!”手青龙偃月刀已是扬起。
燕无双看着今日午后还暗提醒要她们离开此地的现在确实如此这般模样的第一高峰,笑道:“神捕大人职责所在,民女自是不敢有所反抗。”说罢,向前一步,一副全然放弃抵抗的表情。
欧阳尚晴疾喝:“燕姑娘,你疯了!”唐灵已是急上前一拉燕无双道:“燕姐姐!”清亮眼眸注视第一高峰,道:“神捕大人,杀人的还有我唐灵!”
任飘萍静静而望的眼神的第一高峰冷冷道:“唐姑娘,大清律例岂非儿戏,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的姥姥在瞻园!”随之向左右喝道:“拿下燕无双!”
唐灵惊喜,道:“你是说姥姥在南京城?!”与此同时,手一副粗壮森冷的铁链的一名捕快向燕无双走去。
第一高峰显然没有回答唐灵问话的意思,唐灵眼睛已是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好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看着那捕快手森冷的铁链,那铁链似是正在朝着他狞笑,眼一抹寒意掠起的任飘萍右手掌心已是血红莲花突现,侧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坦然一笑的眼的任飘萍的眼似是情谊浓浓。
深知江湖险恶人心不古的任飘萍此刻心却是万难抉择,从八年前自己一夜之间盗取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银两之后他便和第一高峰开始打交道,从敌人到朋友,从仇视到相知,已是整整八年了,他在想也许第一高峰只是想要告诉自己他有他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可是几个月来不见的第一高峰突然显现……任飘萍在犹豫,因为他一直坚信一沙一世界,一瞬一轮回……任飘萍手的血红莲花忽暗忽明……
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正自吞吐着青红之芒,眼神色一如怀抱着任飘萍纵身跳入黄河的那一刻的决绝。
画舫的李奔雷紧张而又镇静地凝望,一旁的筱矝轻摇李奔雷的胳膊道:“师傅?!怎么办?他这是要与朝廷为敌啊!”李奔雷道:“不用担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可是筱矝摇头,道:“不!师傅!你没有现吗!今天的他与以往不同!”
另一只画舫之上的常四娘眼狠意浓,眼角皱纹挤成一条线,道:“长风,看来今日要大战一场了!”李长风却在摇头,道:“不会的,这孩子不是容易冲动不会审时度势的人!”
那浑身湿透的捕快距离燕无双已是半步之遥,手被雨水包裹的黑亮的铁链更加阴冷。任飘萍忽然间心生恐惧,似是生怕燕无双和欧阳尚晴这一去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他的心境因恐惧而烦躁,脑海疾掠二十六年的漂泊,不知为何,他此刻心浮现出的竟是和李奔雷之前吟唱的同一句诗: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耳边同时响起的是赵宏云的声音:夫人!夫人!任飘萍笑,右掌甫一向外对准那捕快,手的血红莲花已是亮极。
看着任飘萍的燕无双在摇头,第一高峰坚定的眼睫毛不安地一眨。任飘萍的笑意更浓,心一个声音在呐喊: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迫我!与此同时,右掌挥出,那捕快身形被血红的莲花击出三丈之远,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血顺着雨水漫流。铁链当啷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响亮,就这样地一石狠狠地激起所有人心的千层万层浪。
众人皆惊,两条船,两个人,李奔雷和李长风,几乎同时摇头。
第一高峰眼神不再坚定,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素来冷静睿智的朋友,一如刀一般笔直的身躯竟在此时有些微微的弯曲,脚下雨水流过,带着那捕快的血。
雨岸上的二百多名清兵愤怒地看着这个白衣青年人,已是有人沉声道:“神捕大人!”
第一高峰抬眼,眼已是充满失望。任飘萍灵台之间一丝悔意闪过。第一高峰沉声喝道:“来啊!给本捕头把凶犯拿下!当众不从拒捕者,杀无赦!”
任飘萍笑,不尽痛,在心头。二百多名清兵竟是同时向任飘萍四人疾奔而来。燕无双已是一拉任飘萍,急喝道:“回船,走水路!”
任飘萍苦笑,道:“走不了的,二百多人同时放箭便会让船立刻沉没!”
此刻第一高峰刀一样的身躯有笔直了起来,背对众清兵斜向伸出左手,一步便是已到了任飘萍的身前,道:“你从前不杀人!”
任飘萍点头道:“凡事总有第一次!”
第一高峰道:“杀人者死!”
任飘萍依旧点头道:“是!杀人者死!”
第一高峰不再说话,手拖地朴刀抡起,斜向上一个半狐,帐篷已是被刀风砍落在地,刀势未尽,至空,虚砍,复又双手握刀齐眉道:“请!”
任飘萍叹息,却是双掌间已是血红莲花再现,他知道第一高峰心里一定很苦,因为他的心里也很苦,任飘萍同样道了声‘请’。
二百多名清兵止步,同时箭上弦,瞄准任飘萍四人,引而不。欧阳尚晴三人已是向后退开几步,冰凉的雨已是在瞬间滑入鼻息间。
杀气已是在雨夜开始蔓延,燕无双很奇怪地看着这两人,两个人都不想要对方性命,可是两人身上弥漫出的杀气却已是湛然。唐灵眼担忧之色毕现,小声道:“燕姐姐!他们真的要打起来吗?”燕无双面色沉重,无奈点头,道:“因为他们是朋友!”唐灵方皱眉,已懂,暗道:朋友需要尊重!
第一高峰心里很清楚,当初缉拿任飘萍时,十战任飘萍十胜,这些年来,自己苦练‘九天十地刀’,揉和根据孙子兵法和实战经验将一百零八刀化为一刀,,却是仍然败在了方少宇的血神掌之下,而任飘萍在兵器大会上咫尺天涯轻功乍现便令方少宇心惊而退。可是第一高峰还是对任飘萍亮出了刀,自己的新刀,和先前被方少宇碎成九段的缅刀一样刻着‘萧红’二字的朴刀。
任飘萍当然看得出第一高峰已是换了一把朴刀,任飘萍当然知道朴刀也许算不上长兵器,却是一种既可使用短刀刀法又可施展长刀刀法的极好兵器,第一高峰手的朴刀长五尺,刀身长二尺四寸,刀柄竟是占了整个刀的大半部分,朴刀很重,任飘萍当然知道朴刀是一种必须双手使用凭借朴刀自身重量及施刀着全身功力旋转而劈杀对手的一种刀。
任飘萍道:“好刀!”
第一高峰道:“朴刀天龙!”
刀身雪亮,第一高峰一刀劈出,已是聚集了所有精气神的一刀。刀身如霜,刀光如雪,刀势如虹,刀声如雷,第一高峰的人已是与刀合为一体,旋转二百一十度自上而下斜劈而至,与此同时,刀身竟是同时旋转出一股寒意茫茫的刀气劈向任飘萍。
任飘萍心暗暗喝道好,同时心想当日第一高峰若是凭借这一刀,必然可以大败方少宇。与此同时双掌拍出‘万种风情掌’的一招‘百花**’,只是招至途,双掌忽然合二为一,那左右双掌拍出的一朵朵血红莲花忽然间急剧从两侧向第一高峰的朴刀夹击而去。
众人瞠目,从未见过这样的朴刀刀法,更是从未见过任飘萍这样的破刀之法。常四娘张着嘴看向李长风,道:“百花**?”李长风已是叹道:“只怕是师傅他老人家在世,也是绝难会想像到‘百花**’这一招还可以这么用!”
血红莲花和雪亮朴刀相遇之际,刀身劈下之势顿停,第一高峰不惊不乱,手腕转动,刀身却是被任飘萍死死夹住,只是这时那旋转的茫茫刀气已是近身。任飘萍惊诧,只道是夹住朴刀,那选转的茫茫刀气自会消失,惊诧间脑灵光一现,闪过那‘龙舞十八斩’的一招。
但见任飘萍双掌击出的朵朵血红莲花似是凝聚而成一把长刀,横在胸前,挡向那茫茫刀气,而第一高峰先前一顿的朴刀此刻已是直劈而下,任飘萍虚幻的长刀忽然向上横撩,似是霸王扛鼎挡向第一高峰的朴刀,却于一触之际,虚幻长刀紧贴着朴刀直向第一高峰迅疾滑去。
第一高峰愕然,已是被任飘萍点住穴道,静立于雨夜。
只是奇怪任飘萍看着的第一高峰的眼里竟是笑意浓浓。
不知是谁喊了声‘放箭’,刹那间,二百多支箭铺天盖地同时向任飘萍四人射来。
第十九章 雨夜杀意浓
雨,箭雨来,任飘萍身前布出一堵气墙,双掌同时拍动,欧阳尚晴长刀舞动,已是密不透风,燕无双鱼肠剑挡,身形已是没入剑影,但闻叮叮当当一阵金鸣声,三人身前箭落了一地,与此同时,唐灵惨叫一声,倒地。
三人惊闻,同时回头,但见唐灵胸口处正一箭,身旁落满各种暗器和箭,暗器是唐灵的暗器,箭是清兵的箭。燕无双急忙去扶唐灵,口同时痛道:“唐灵!”唐灵水灵灵的大眼闭,面若死灰,没有回应,血自胸口汩汩流出。
燕无双再次喊道:“唐灵!唐灵!”声,撕心裂肺。
被点穴道的第一高峰眼一抹无奈,大喊道:“不得伤害唐姑娘!”
而这时清兵的第二波箭雨已是接踵而来,任飘萍怒意冲天,眉宇间一道血红浮现,口道:“保护唐姑娘!”脚下咫尺天涯已是全力而为,但见一道白影神出鬼没般避过重重箭雨,忽然就没入清兵。
一若鬼魅的任飘萍在二百多名清兵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身形所到之处,血红莲花闪现,清兵俱是痛喊惨叫声不止,片刻间,二百多名清兵无一例外地倒地不起,有呻吟的,有痛叫的,有停止呼吸的,任飘萍一身白衣绰然而立,却是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只觉另有一番痛袭上心头。
雨,一直下!下在两江总督府的巍峨壮美的院落里,屋檐滴落的水,滴答滴答地像是在诉说着那当初还是为陈友谅之子陈理修建的汉王府的沧桑,雨的楼阁亭台似是在低语,不知那远在朝鲜的陈理后人是乐不思蜀呢还是对这汉王府念念不忘呢!
两江总督阿席熙刚刚从生了阿都汗的小妾那里的哭哭啼啼声出来,一脸恼怒走进书房,‘嘭’的一声重重地把门踢开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书房外站着的已是淋湿了半个臂膀的吴总兵现总督大人根本就是把自己看成透明人,心里暗暗骂道:哼!自己的儿子不管教好!害得老子差点丢了性命!同时诚惶诚恐地轻叩:“总督大人?总督大人!”
良久,阿席熙摸着山羊胡子的手终于放下,冷冷道:“进来吧!”
当阿席熙听完吴总兵的报告后,食指指着吴总兵额头,咆哮道:“你个蠢猪,给了他们一个多时辰?!你早些把白鹭洲夷为平地不就得了!”
吴总兵一边退一边唯唯诺诺道:“是是是!下官愚钝!下官愚钝!”
阿席熙长出一口气,背对吴总兵道:“滚!滚!滚!给本督从外边把门关上!”
吴总兵刚走至门前,阿席熙沉声喝道:“慢!”又道:“你说那个让你捎话给本督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吴总兵鹰钩鼻子翕动,“厄……厄……厄……”厄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阿席熙气得山羊胡子尽皆竖立,正要再骂吴总兵时,门外雨声传进一个声音道:“总督大人,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阿席熙听得出正是师爷的声音,遂道:“进来说话!”
一身青衣,两绺细长而又单薄的胡须挂在一个三十左右的年人进门道:“总督大人,小的一个朋友在‘天一赌坊’做事,也算是个江湖人,适才在街上遇见,说起此事时,他一口咬定和那三名女贼在一起的一个白衣青年人武功奇高,江湖上人称‘咫尺天涯’任飘萍,是以小的才急忙赶来,想要告诉大人看是不是小心行事。”
阿席熙冷笑,道:“好!任飘萍?咫尺天涯任飘萍,好好好!本督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生着三头六臂!原计划不变,传本督口谕,着李将军务必全力捉拿任飘萍和三名女贼,哦,对了,那个唐灵唐姑娘就不要为难了!”
那师爷嗯了一声,道:“大人,如若那御赐神捕第一高峰横加阻拦如何是好!”
阿席熙笑道:“那捕头不像是一个傻子,他心里必定清楚,这件事不是他一个捕头就可以兜下来的,本督已经告知李将军表面上不要让他下不了台就是!”
师爷领命而去,这时阿席熙看了一眼吴总兵,呵呵一笑,道:“吴大人,本督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啊?。”
吴总兵当即眉开眼笑道:“大人,您说笑了,您怎么说,下官就怎么办!”
阿席熙暗道:老滑头。笑道:“你去把那个皇上配备给本督的火枪队三十号人马暗拉过去……”
阿席熙的声音越来越小,雨声愈来愈大,忽然二人一阵半开怀的大笑又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
雨,还在下。
血顺着雨水流,流在众人的眼里,也流在任飘萍的心里。
任飘萍手心的血红莲花渐渐暗淡了下去,心,随同手掌一起麻木。
空气浓浓的血腥漫起,死一般的沉寂,死寂。
任飘萍走过一具具死尸,踩着一滴滴血雨,忽然,身后一名倒地的清兵身形暴起,口歇斯底里地暴喝:“你这个刽子手!畜生!”一抹刀光雪亮,从任飘萍的背后掠起,劈向任飘萍。任飘萍叹气,嗤地一声,右手食指指尖剑气向后激射,但闻叮的一声,那清兵的缅刀一声被击碎成数段,身形噗地直向地面落去。现在,他的身下就是他的兄弟,他的兄弟已死,可是他还活着,那清兵怒吼:“畜生!你怎么不杀了我!你杀了我呀!畜生!”
任飘萍沉重脚步忽然一停,身形顿,双掌血红莲花再现,尚未转头,那清兵似是突然觉得至少现在还可以愤怒,还可以淋雨,还可以感觉到自己压在已经死去的自己的兄弟的尸体上,所以那清兵张开的嘴倏然就停在空,可爱的雨便落在他的口。
任飘萍停下的脚步又开始迈起,向此刻躺在燕无双怀里的唐灵迈去,向正在吃惊的燕无双和欧阳尚晴迈去。
李长风和李奔雷的两只画舫在这雨夜暴涨的江水一起一伏,剧烈的颠簸着,像极画舫上所有人此刻的心。
夜,浓浓,雨,忽然滂沱,滂沱的雨声,任飘萍尚未触及唐灵脸的手一抖,身后急促而来的马蹄声和狂乱的叫嚣声已起。
众人一惊。马蹄声人声一起鼎沸,却是更紧更急!
欧阳尚晴和燕无双同时忧字在心头,皱眉望向任飘萍,任飘萍眉心血红再现,一抖而停的手继续摸向唐灵的脸。
李长风猛地抬头,但凭多年的作战经验已是明白大队人马已是赶来,江面上传来他急切的声音道:“孩子!清兵大队人马已是赶来,不可使性子!快走!”
任飘萍似是没有听到,脸上一抹笑容道:“唐姑娘身上的那个瓷瓶里的药丸,快快给她服下!”燕无双连连点头,却是看出此刻任飘萍的苦、倔强和骨子里的骄傲。欧阳尚晴忽然笑,美极,柔声细语含娇道:“我好想说过不许别人杀死你!”
任飘萍点头笑道:“只能你杀死我!”
欧阳尚晴嫣然一笑,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正是!”
任飘萍笑,紧在耳边的马蹄声骤停,一个火辣辣般的声音喝道:“全部给本将军围住!”
夜雨急,火把明灭间,但见足足有五百多名清兵里三层外三层将任飘萍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留下他们身后的暴涨滔滔的江水。
任飘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一般,对着欧阳尚晴依旧含笑道:“在风月阁你好像本来有机会杀我的,怎么没有杀我啊?”
欧阳尚晴最是喜欢任飘萍的这份临危不惧的淡定,眼的光芒一亮,道:“当时本姑娘没有杀人的兴趣!怎么着!”
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一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手持长枪,盔帽前后左右各有一梁,额前正突出一块遮眉,盔盘间竖有一根插缨枪,后垂石青色的丝绸护领,上绣纹饰,并缀以铜泡钉。眼见满地死伤的二百多名清兵,心下暗自骇然,再看场当的第一高峰动也不动地站在大雨,已是没有了适才的锐气,又见一白衣青年和一美貌女子侃侃而谈,**说笑,似是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里已是有些怵。
躺在血雨冰冷地上几个清兵呻吟呼喊道:“李将军!”“李将军!你可来了!”“李将军!你要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另一边,任飘萍接口道:“哦,不知你何时才有杀人的兴趣?”
欧阳尚晴忽然笑,转身看向那马上的李将军,道:“今夜此时!”
第二十章 瞬息万变
李将军望着雨冷面而笑的绝美佳人欧阳尚晴,强做镇静道:“大胆女贼,你就是那杀害阿都汗的凶手吧!还不快快给本将军束手就擒,以免身受皮肉之苦!”
欧阳尚晴此刻全身已是湿透,凹凸有致的娇美身材在里外三层的清兵眼已是足以**回味三月。欧阳尚晴不笑,声若刀,道:“李将军,你猜对了!只是不知道李将军知不知道观音泪!”
李将军茫然,正要开口,第一高峰已是脸色大变,喊道:“欧阳姑娘!万万不可!难道你要这五百多名将士俱是死在这观音泪剧毒之下吗!”
李将军虽然不知观音泪为何物,但也是明白了七八分,当下拿不定主意暗自思量。
欧阳尚晴冷笑道:“神捕大人!鱼要死了,岂不破!”
第一高峰不语,任飘萍亦无语。
岂料这时李将军向后一转头,李将军身后一匹黑马上的副将当即不屑道:“这等下三滥的伎俩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呢!”
第一高峰怒道:“闭嘴!井底之蛙!”
那副将耸肩伸长脖子还待说什么,已是被李将军施以眼色阻止,低声道:“总督大人嘱咐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
欧阳尚晴不语,右手已是扣住几枚暗藏观音泪毒烟的桃花雨。清兵众将士神色一紧,凝神防备。而第一高峰当即断喝道:“欧阳姑娘!”
欧阳尚晴眉冷,正待扬手,任飘萍已是握住欧阳尚晴的右手,冲着欧阳尚晴笑,身形已杳,内外三层黑压压的清兵但觉头顶上方一只白色的大鹏展翅飞过,任飘萍双脚在几名清兵的头上轻轻一点,已是只身扑向李将军。
李将军虽是不懂什么高深武功,但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心虽惧,却是不慌,手红樱钢枪抖出一个枪花噗地直扎任飘萍飞身而来的胸部,不料任飘萍半空身形竟是忽地凭空拔起,右脚已是一若点水蜻蜓轻盈落在他的枪尖之上,左脚向后撩起,双臂横展,姿势曼妙一如轻舞。
李将军惊怒不止,使劲全身之力一挑枪杆,暗道:本将军双臂可挑六百斤,不信还挑不动你这百十来斤的瘦猴。只是李将军的一双脸憋得通红,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枪杆却纹丝不动。任飘萍冷哼一声,李将军只觉枪杆倏地一轻,任飘萍已是身形轻掠落在原地,只是那李将军的枪杆再也是把持不住,枪杆猛地向身后扎去。
但闻李将军身后那名副将一声惊叫,枪杆正好扎在那副将的头盔上,又复弹了回来,头盔当啷啷滚落在任飘萍四人面前,那副将已是披头散从马上滚落而下。
任飘萍道:“任某人再重复一遍!告诉你们的总督大人,管好自己的儿子才是正道!不然的话,下一次要的就是他的命!”
李将军显然对眼前之事事先估计不足,心道:对方就算不是那于百万大军轻取敌军将帅级的万人敌,但若想取总督大人的项上级只怕还不就像探囊取物!当下又不好退兵,讷讷不语。
这时燕无双忽然对着任飘萍道:“任大哥!不若解开神捕大人穴道!唐灵现在急需救治……”
任飘萍当然明白,已是上前一步解了第一高峰的穴道,静静地看着第一高峰,眼已是有些淡淡的歉意。第一高峰摇头,上前自燕无双手接过唐灵,燕无双道:“只怕今夜之后天下再无我等立身之地!”
第一高峰凝眸,身形一转,疾掠。那李将军忽然道:“神捕!神捕大人!”
眼望着夜色那刀一样笔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李将军心暗自叹息,脸上愁容如云。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将军,叹什么气啊!”雨夜已是闪现出一个人,一个打着伞的人,伞下的人正是那指挥战船炮轰白鹭洲的吴总兵,身后跟着还有一个打伞人,一身青衣,两绺细长而又单薄胡须的师爷。
李将军瞪着吴总兵不语,那师爷已是迈着不急不缓的八字步向李将军走去。吴总兵的眼已是看向任飘萍,嘿嘿笑道:“咫尺天涯任飘萍,是吧!任少侠,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吧!”
任飘萍确实没有想到,笑道:“这么说大人是找到帮手了!”
吴总兵哈哈哈大笑道:“任少侠果然聪明!”忽然面色突变,声色俱厉,喝道:“来呀!让任少侠见识见识什么叫鸟铳!”
惊,李长风叹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而旁边画舫上却是传来李奔雷的声音道:“亏得你还是诸葛重生,没有祸哪来的福啊!”
李奔雷的话音落,忽然众人眼前就多出了三十人,三十个打伞的人,俱是紧身黑衣,手持鸟铳。三十把伞列成三个纵队就这样从深邃的巷道里鱼贯而出,此刻的雨更疾,敲打在这三十把雨伞之上,像极了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响起的阵阵杀伐之声。
里三层外三层的清兵迅闪出一个豁口,三十把伞现在就在通过这个豁口,三十人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动作井然有序一致迅疾排成五行,每行六人,第一行六人单膝跪地,左手撑伞右手端墙瞄准任飘萍三人,其余四行俱是站姿一手撑伞一手端枪瞄准任飘萍三人。
任飘萍笑而不语,只是一身白衣之下的心狂跳,欧阳尚晴却是冷冷笑道:“鸟铳!就是用来打鸟的枪吧!”
那师爷正对李将军低声说些什么,这时忽然接口道:“不错!欧阳姑娘说对了,就是用来打鸟的!”随之哈哈哈大笑,一干清兵将士也是大笑。
欧阳尚晴自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成为对方的笑柄,当下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怒道:“好!那么就看看到底是鸟铳厉害还是本姑娘的观音泪厉害!”右手已是露出桃花雨。那师爷脸色忽地大变,喝道:“且慢!”欧阳尚晴冷笑道:“怎么?怕了!我们三人若是有你们这五百多人陪葬,倒也是死的风光!”
与此同时燕无双急忙拦在欧阳尚晴的身边,对着欧阳尚晴淡然一笑,轻声道:“欧阳姑娘,你真的想他死啊!”
但见此刻那李将军和五百多名清兵渐渐向后退去,那师爷呵呵笑道:“欧阳尚晴!只怕你的观音泪尚未出手,鸟铳就能把你们三人打成筛子!”
欧阳尚晴心自是知道对方所说不假,只是嘴里犹自娇斥道:“那就不妨试试!”
当下再无人语,只闻雨声,雨声急,猛烈地敲打在三十把雨伞上,却似是已击在众人的心里。任飘萍三人全身早已湿透,脸上的雨水一如涓涓细流止不住地滑落。
任飘萍三人的眼紧紧地盯在那三十杆鸟铳的枪管处,伞下的吴总兵和师爷正在慢慢地向后退,一步……两步……
三十杆鸟铳只等吴总兵的一声号令……
就在这时,画舫上的筱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雨伞,伞旋转着连同一如仙子白衣飘舞的筱矝已是轻轻落在岸上。
吴总兵和师爷对视,蹙眉。任飘萍三人依旧岿然不动,筱矝清冷的面上一抹幽怨掠起,翩然走向任飘萍,于是同一把雨伞下的筱矝对着任飘萍低声道:“我们同在一把伞下,可是你看不到我的脸!”
任飘萍只觉心猛地被针扎了一下,止不住的疼,眼动,看向筱矝。
筱矝已是转身朗声道:“戚继光撰《练兵实纪杂集》说道:‘即飞鸟之在林,皆可射落,因是得名鸟铳。’”又一顿,道:“只是这鸟铳每射一次,要经过装射药、用搠杖捣实药、装铅子、捣实铅子、开火门、下点火药、闭火门等一系列繁杂的动作,射度较慢。作战时多成五排横队,轮流装填和举放,以保持火力不断。两位大人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否!”
李奔雷已是暗自颌,脸现笑容。李长风频频点头,对着常四娘道:“这女子不可小觑,真不知怎么会是李奔雷这个逆贼的徒弟!”
那师爷和吴总兵已是越听心越惊,任飘萍等人自是已经明白这三十杆对他们来说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
那师爷冷哼一声,道:“我奉劝姑娘不要掺和此事,这是会掉脑袋的!”
筱矝笑道:“多谢大人忠告,小女子还知道,这鸟铳若是淋着雨见着水的话,还不如弓箭长刀!”
三十名手持鸟铳伞下的黑衣人俱是一惊,那师爷似是一尾毒蛇已被捏着七寸,当下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任飘萍四人已是笑意盎然,四人同时身形飞起,飞起的同时出手!
同一时刻的吴总兵已是大喝一声:“射击!”
第二十一章 箭·伤
黑魆魆的三十杆鸟铳枪的引火绳同时点燃,引火绳窜出的火星四下而射,迅地在缩短,火在烧!
与此同时,动!先前退去的李将军一干五百多名清兵动!谋定而后动!从巷道内蜂拥而出的清兵霎那间一分为二,一半的清兵箭射任飘萍四人,另一半清兵拉弓射箭突然袭向江面上李奔雷和李长风的两只画舫。顿时间,岸上岸下漫天的雨,漫天的箭雨。
腾飞在空的任飘萍双掌血红拍出一阵漫天的狂风,狂风起,席卷三十顶伞;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青红刀芒暴吐,向地面劈出一个硕大的‘x’字;燕无双鱼肠剑划过雨帘,只一瞬,刺出七剑,剑气如虹;而翩然一如仙子的筱矝五尺长袖飞舞,龙飞凤舞般卷向鸟铳。
瞬!一瞬而至,一瞬皆过!
狂风席卷,三十顶伞连同伞下的黑衣人几乎全部被掀翻,狂风同时飞溅而出千万雨滴,雨在落;青红刀芒之下的‘x’字直劈十余黑衣人,血飚起,未及喊出一个字,十余名黑衣人立毙;燕无双七剑无虚,但闻一声声惨叫,剑气下七人顿殁;筱矝一如流云般的飞袖舞动间,卷起十多支鸟铳飞向漆黑的夜空。
鸟铳火星四射的引火甫一暴露在风雨,立时熄灭,几杆鸟铳侥幸被点燃射而出的铅弹却已是乱了准星,‘砰砰砰’声起,未伤及任飘萍四人当的一人,反倒是一枚铅弹直飞此刻绰然而立正在伞下笑的师爷腿上而去!
同一刻,雨未停,冷!箭雨,更冷,已是悄然来袭!直向身形渐落的任飘萍四人劲射而去!
但闻一声痛叫‘哎呀!’,那师爷正抱着被铅弹射而炸裂的右腿,单脚在地上不停地旋转着,惨叫着,跌落在地的师爷的伞骨碌碌地兀自旋转个不停。
只是全身布起一道罡风左避右闪落在地上的任飘萍耳还听到了两声低沉的娇呼闷哼声,心跳,任飘萍回头,但见欧阳尚晴青龙偃月刀舞动出一片刀光将全身上下包裹了故严实,筱矝右肩箭,血狂奔,只留一只长袖在空飞舞格挡这正在狂奔而来的箭雨,而燕无双右边大腿上正一箭,血流如注,一边一步一瘸地向后退,一边用鱼肠剑阻挡扑面射来的飞箭。
任飘萍眼一抹决绝,喝道:“尚晴!护住筱矝姑娘!”自己的身形已是挡在了燕无双的身前,不料一转身一分神间,‘噗噗’两声响过,燕无双眼的任飘萍后背之上已是了两箭,燕无双大叫一声:“任大哥!”娇躯一震,扑向任飘萍。
江面上两只画舫船体已是落满了箭,画舫之上的李长风和李奔雷等人一边急挡来箭,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岸上危在旦夕的战况,心急如焚,却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李长风须髯皆竖,正要飞身至岸上,常四娘一把拉住,大声道:“你这是不要命了!”李长风一回,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死在我面前啊!”当下伸出右掌便要推常四娘,却是后背心已三箭,一只手掌愣生生地停在半空,常四娘惊叫一声,急拖李长风进入船舱,同时喝道:“黑白无常,退!”李长风忽然大喝一声:“李奔雷,你的‘千里奔雷’呢!”当下昏死过去!
李奔雷眼见任飘萍筱矝两人箭,心急火燎间却是无计可施,突闻李长风一声大喝,暗道一声糊涂,但见李奔雷如雪之激荡,如墨之眉剑拔弩张,喉间隐约作响出‘轰轰轰’之声,那轰鸣之声愈来愈大,至最后,竟似那九天之外的雷鸣,振聋聩。岸上清兵当即只觉气血翻滚,一颗心扑通通地似是要跳出体外,一支支箭竟是难以搭在弓弦之上。
燕无双扑在任飘萍的怀里,挥剑去挡正在飞向任飘萍的两支箭,却是忽然惊奇地现那射入任飘萍后背的两支箭忽然‘当啷当啷’两声跌落在地上,而箭上竟是不带一丝血迹。燕无双鱼肠剑挡掉射向任飘萍的两支箭后,便听到了李奔雷的如雷而鸣的声音,竟是极为难以忍受。而在欧阳尚晴的保护下的筱矝已是运功开始抗衡李奔雷的如雷而鸣的声音,而欧阳尚晴舞动青龙偃月刀的度显然减慢。
岸上的清兵已是纷纷摔落弓箭,双手捂耳,向后急退而去。远一些的李将军和吴总兵此刻也是捂着耳朵。却是口大喝道:“不能退!不能退!临阵对敌,脱逃者斩!”一干清兵又转身向回跑,却是与退来的清兵相向而撞,顿时倒下四五十人。
任飘萍当然知道李奔雷的‘千里奔雷’的厉害,当下环视四周,李长风的画舫已是渐远,燕无双等人的画舫依旧完好无损地停靠飘荡在岸边不远处。思量间,不料这时李奔雷一口真气已竭,雷鸣之声顿停。清兵当下又捡起弓箭,任飘萍皱眉,一揽燕无双腰肢直向燕无双等人的画舫掠去,同时口道:“尚晴!快回船!”
欧阳尚晴当下一拉筱矝尾随任飘萍二人向画舫飞去,与此同时,李冰玉和花无叶见缝插针,两人四掌齐拍岸上的清兵,虽说距离比较远,但靠近岸边的最前边的十多名清兵也是被二人的掌风震的连连后退了三步,又将其身后的十多名清兵撞到。倒是为李奔雷和任飘萍四人赢得了时间。
换过气的李奔雷胸廓忽然间鼓起,活像一只蛤蟆,从喉间喷涌而出无数雷鸣轰响,只是此刻的雷鸣声更大,那数以千计的雷鸣声便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向岸上的清兵疾去,当下清兵复又扔下弓箭落荒而逃,只是此时较远处的李将军和吴总兵也是难以忍受这雷鸣之声,急向巷内退去,哪里还顾得上阻止众清兵后退。
眼见除了筱矝三女难以忍受自己的‘千里奔雷’神功,清兵又退去,李奔雷收功,看向任飘萍,不言不语,不笑不怒,任飘萍此刻脸上表情极为复杂,就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愣。
欧阳尚晴却在此刻道:“救人,愣着干什么!”
任飘萍这才醒了过来似的,急忙看向受伤的燕无双和筱矝。
不料船体忽然猛地一震,船身竟是在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四人毫无预料间落入江。
眼见此状的李奔雷禁不住‘咦’了一声,看向江面的同时,看向自己脚下的画舫,不见异样,当下又凝神屏息细听,只有疾风骤雨声和江水湍急而流的声音,疑惑生,抬头看向李冰玉和花无叶二人,脚下的画舫就在此刻爆裂。
李奔雷三人俱是防备在先,是以爆裂声起的同时,三人已是身形掠起,落在岸上,黑魆魆的江面上画舫已是沉没的无影无踪,忽然间,一个看上去似是一条极大的鱼的黑乎乎的鱼头在江面上倏地扬起,复又无声无息地没入滚滚的江水。
李奔雷忽然间似是苍老了很多,长叹道:“这里的水似乎越来越深了!”转瞬三人身形已杳,消失在无边的黑暗。
……
第一高峰现在就站在唐门姥姥的面前,唐门姥姥的身前身后站着的还有唐直和唐门四老而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被唐门姥姥点了穴道的唐飞。
唐门姥姥刚刚运功为唐灵疗完伤。
自从第一高峰抱着胸口箭的唐灵进得瞻园站在她的眼前的那一刻起,唐门姥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第一高峰同样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唐门姥姥是担心唐灵的生死,而第一高峰是担心任飘萍四人的生死,可是他没有回去,他不懂今夜的任飘萍竟然不相信自己,但无论怎样,任飘萍点住自己穴道的那一刻眼的浓浓的笑意似乎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们依然是朋友。
先前极度担心唐灵的唐门姥姥直到此刻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道:“让灵儿睡在老身的房间吧!”复又抬眼看向身后的唐门四老,道:“灵儿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老身唯你们四个试问!”看着唐门四老抱着唐灵远去的背影,唐门姥姥捡起地上的那支还带着唐灵血迹的箭,似是点头似是摇头,道:“官府的箭!”复又自嘲,笑道:“唐直,你看看这是不是我们唐门去年三月为官府打制的箭!”
唐直躬身走至唐门姥姥面前,细细看了一眼那支箭,又躬身退了回去,道:“正是!”其实唐直根本不用细看,只是一瞥那箭矢就知道那一定是唐门打制的箭。
沉默寡言的第一高峰此刻还是禁不住说了声:“唐姑娘没事了?!”
唐门姥姥不答反问道:“是总督大人的兵吧!”
第二十二章 乌衣巷
第一高峰点头。
唐门姥姥‘哦’了一声,道:“灵儿没事了!多谢!你下去吧!”
第一高峰又点头,转身向门外大踏步走去。
走至七步,唐门姥姥又道:“神捕大人,任飘萍身边现在有几个女子?”
第一高峰身形一顿,转身苦笑道:“前辈,晚辈不是很很清楚。”
唐门姥姥笑,道:“你就直说吧!老身不想太委屈灵儿,这孩子太过单纯,不会什么拈酸吃醋勾心斗角的事。”
第一高峰心里暗想:这个武林奇人一说起唐灵话总是很多!遂坦然一笑,道:“如果不算欧阳小蝶的话,四个!”
唐门姥姥似是真的累了,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去吧!”
雨,已停,第一高峰融入夜色的背影笔直,一如一把刀,一把砍向黑暗的刀,只是今夜的他的背影多少有些落寞!
第一高峰当然不会忘记,半月前紫禁城金銮殿的那个夜晚,当今皇上秘密召见他时说的一句话:无论是大明余孽还是弹丸之国的朝鲜和扶桑,抑或是大漠的大夏国,其目的固然不同,但是都是为了那‘流星火箭’,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给朕把那‘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拿到这金銮殿上来!
第一高峰不禁摸了摸怀里皇上给他的那道密旨,那道可以调动各地所有兵力的密旨,心道:皇上现在为已经了收复台湾的事焦头烂额,不想竟然对‘流星火箭’之事如此重视。
第一高峰原本打算找任飘萍帮忙的,可是现在……第一高峰眼皮忽然狂跳,心念闪,直向两江总督府衙而去。
第一高峰走后的唐门姥姥目光一如电芒,直射地上的唐飞,右手食指轻弹,但闻‘嗤嗤’两声,唐飞的穴道已解。可是一双眼珠已是在转动的唐飞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门姥姥叹气,唐直喝道:“你还不站起来,难不成让姥姥扶你起来!”
唐飞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姥姥,为什么点我穴道!”
唐门姥姥不语,唐直气道:“三弟!你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你被总督府的人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原来欧阳尚晴光天化日之下斩杀阿都汗后,两江总督便派人搜查了‘风雅颂’酒楼,现唐飞被人点了穴道躺在床上,便带其到瞻园,两江总督阿席熙自是不好为难唐门,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交给了唐门姥姥。而唐门姥姥先是解开了唐飞的穴道,却是不知为什么立时又点了唐飞的穴道。
唐飞不以为然道:“不就是被点了穴吗?那是我愿意,我要是不愿意,她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点住我的穴道!”
唐直沉思不语,眼睛却是看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终于说话了:“她是个女的?”
唐门姥姥一针见血,唐直哑然不语。
唐门姥姥不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手的那支射唐灵的箭,香炉里的檀香在沉默的空气燃过半寸,唐飞终于一五一十地将此次出行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喜欢筱矝而筱矝却钟情于任飘萍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末了,一叹,道:“只怕我和她之间是有缘无份!”随之侧目望向窗外,可是窗是关着的,他已不知道望着的是这屋内的光亮还是看不见的屋外的黑暗。
听完唐飞一席话之后的唐门姥姥似是若有所思,忽然目光湛然,射向唐飞,道:“你说那个筱矝姑娘说她的家在乌衣巷?!”
唐飞疑惑道:“是!”姥姥又道:“她可曾说她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唐飞摇头,神思已是飞到那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的乌衣巷。
当筱矝冷冷地说道:“八岁之前,乌衣巷就是我的家!”时唐飞望着前行的筱矝娇美的身形突然之间想到了‘凄美’二字,紧随筱矝缓步而行。
但见筱矝走至一座朱红斑驳剥落的宅邸前,怆然伫足而立。唐飞望着眼前这座气势如虹颇为气派而今却已是破落不堪入目皆悲凉的宅邸,不禁也是怅然一叹,大门正上方赫然可见‘筱府’二字,笔迹苍劲有力,笔法狂乱桀骜。唐飞侧目,筱矝迈上石阶,纤纤素手轻抚朱红大门,朱唇微启,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是唐飞的眼在触及筱矝那白玉无瑕的双手时,却是陡然现重重屋檐之下那朱红剥落的两扇大门正隐约可见一个交叉的官府封条留下的印痕,仔细查看之下,些许白纸碎片,些许尚未褪尽的墨迹,唐飞已是在心暗暗地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筱矝的身世?
筱矝怆然的眼神渐渐清冷,轻抚的手变掌,紧锁的大门‘砰’地一声应声而开,开启的门将一幕悲凉推进筱矝的眼,眼前豁然开朗的满院的老鼠出‘吱吱吱’的声音四处逃窜,屋檐墙角挂满蛛丝,院几个淡雅的盆栽已是死去多年,只有一株无人看管的常青藤狂野地生长,枝叶繁茂而凌乱四处延伸着。
筱矝幽幽道:“十七年了!”泪已潸然。
唐飞厚重而宽大的右手掌轻轻地落在筱矝的右肩,筱矝此刻似是脆弱之极,头禁不住柔弱的倾斜,倚在唐飞的怀里。唐飞的心狂乱一如这蔓生的常青藤,恣意扩张。右手不禁微微用力,似是因悲伤而醉的筱矝立时醒了过来,脸一红,已是迅疾地走进正堂。
唐飞也是赧然,却是心里吃了蜜一般,止不住地欢喜,紧随筱矝之后,步履轻快之极。
尽管屋内的家具摆设一应所用之物俱是布满厚厚的一层灰尘,却也是从其摆设、色调和风格看得出屋主必是一儒雅高洁之士。
屋外阳光明媚而温暖,可是筱矝双手却是抱肩,似是一股股寒意侵袭入体,转而筱矝已是进入了后院,后院虽然不是很大,入眼尽是翠绿茂盛的竹林,三间厢房,一个四角亭子立于林后。
三间厢房最右一间门上的一个三尺长一尺宽的黑色牌匾之上书有三个柳体的大字‘冷暖阁’赫然扑入眼帘……
一直在静静而听的唐门姥姥此时突然打断唐飞,惊道:“冷暖阁,你说是冷暖阁!”童颜鹤的姥姥忽地站起,‘当啷’一声,手的箭已是跌落在地。
唐飞和唐直更惊,这么多年来,几曾何时见过姥姥这般惊然失色,同时张口失声道:“姥姥?!”
姥姥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晒然一笑,复又坐下,问道:“那你可看到那牌匾的落款上写的是什么?”
唐飞略一皱眉道:“好像是筱青峰。”
唐飞语出,唐门姥姥眼口皆张,复又闭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夜深了,都回去歇着吧!”
唐直唐飞二人面面相觑,复又同时看向姥姥,只是姥姥这时似乎是真的累了,眼睛闭靠在紫檀木的圈椅上睡着了!二人只好悄悄地离去。
唐门姥姥风平浪静的面庞之下却是难掩内心的波涛汹涌,她又怎能忘记那个令她昼思夜想爱不得又恨不得的‘冷暖书生’筱青峰,此次前来南京城固然是为了唐门前来一探三大绝世高手的二十八年前的惊世之约,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行更是想见一见这个为了他她才今生未嫁的薄幸人。
岂料二十八年之后,筱府却是遭遇不测,更没有料到的是唐飞又喜欢上了他的女儿,想至此,却又是觉得不对,他不是说今生不娶,又怎么会有女儿,而且就算是有女儿,怎么会有这个小的一个女儿呢?
唐门冷冷越想越是难以平息心如潮而袭的种种繁杂思绪疑惑和切切的思念,不禁站起身来,在灯火通明空荡荡诺大的屋内走来走去,至十八个来回,唐门冷冷终是站定身形,眉头横起,走至门口,四下探望了一番,身影极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
夜已深,距两江总督府不到二百步处,急而行的第一高峰刚一转过街角,迎面差点撞上一人,一个手里拿着卜卦算命布幡、走路有些颤巍巍的人,那人已是生气道:“小伙子,走路悠着点,想撞死老朽啊!”第一高峰见是一老者,忙连声赔不是。
只是听着那身形渐远的老者的绑着白色布幡的竹竿杵在地上出的‘笃笃笃’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巷道里听起来格外的响亮,第一高峰不禁心生疑窦,暗道:刚才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当下转身,不远处的那卜卦老者口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一高峰又摇了摇头,身形又转了回去,正待前行,那‘笃笃笃’的声音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一高峰不禁再次回头,但见巷子的尽头那卜卦老者的颤巍巍的身影竟是一如闪电般地掠起,第一高峰一惊一眨眼间,再也不见那老者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 镜子
第一高峰当下冷哼一声,暗道:好一个奸佞之徒!身形如刀般展开,急追那卜卦老者而去。
……
且说欧阳小蝶与任飘萍不辞而别之后,一路沉默不语,随着赵宏云来到了坐落在乌衣巷深处的一家宅院。古色古香的宅院看山去不是很大,朱红的大门外两侧分立着三尺之高一雄一雌两只石狮,怒目圆睁,倒是威武吓人得很,大门两侧屋檐之下挂着两个大大的气死风灯正在风摇摆,那大红的灯笼之上‘震天帮’三个黑色大字在夜色格外惹人注目,此宅正是震天帮设在南京的分坛。
赵宏云笑意盎然,道:“总算是到家了!夫人,请!”
欧阳小蝶依然不语,朱红的大门里走出一个身后跟着四名壮汉四十上下的年人,满脸堆着笑容道:“南京分坛章信参见帮主!”身后四人也是一抱拳躬身道:“属下参见帮主!”而其一人二十左右,活脱脱一张老鼠脸,脸上止不住的喜悦时不时地看着赵宏云,正是向两江总督报知欧阳尚晴等人斩杀阿都汗消息的那人。
欧阳小蝶自是忘不了在洛阳总坛的那一幕,正是这章信的一席话,才使她对任飘萍的死信以为真,才有了她后来心灰意冷在白云庵出家,反倒又害了悟寂师太和师姐,心里迁怒于章信的同时又自怨自艾起来。
赵宏云一边点头一边向议事厅走去,诸人坐定,奉上香茶,赵宏云开口笑道:“章坛主,看来在你的经营之下,这南京分坛还是搞得有声有色,不错不错!”
章信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因为帮主年轻有为,智勇双全,教导有方啊!”又对着身后站着的那老鼠脸道:“来!‘浪里鲛’王木直,见过帮主!”
赵宏云心里舒坦之极,见那王木直对着自己一躬身道:“属下王木直参见帮主,祝帮主龙图大展,飞黄腾达!”当下呵呵笑道:“好!好!好!”
这时章信又道:“帮主,这次多亏了王木直……”
不料赵宏云脸色大变,一只眼怒视章信另一只眼斜瞟欧阳小蝶,道:“章坛主,吩咐下去,弄些饭菜吧!还真是有点饿了!”
章信但见此状,心里已是明白了七八分,立时一拍后脑勺,哈哈哈一笑,道:“是是是!你看我这人,一见到帮主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竟是忘记了这茬,呵呵!”侧目看了一眼晴转多云的王木直的脸,道:“王木直,还不赶快去吩咐下去,叫那厨子多做上几道可口的菜!”
那王木直眼见坛主为自己请功,帮主却是丝毫不领情,章信又说出这番话来,自是心里窝火,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怏怏不快地向门口走去。
欧阳小蝶此刻心里正记挂着任飘萍,见状倒也未曾多想。
王木直还没有走出五步,赵宏云站起身,道:“慢着!”王木直心一阵颤,转身忙道:“是!帮主还有何吩咐!”赵宏云道:“叫厨子少放些盐和辣子,夫人口味比较淡!”
议事厅诸人听闻赵宏云此话,不禁齐齐注目看向赵宏云,毕竟江湖上人皆尽知欧阳小蝶和任飘萍的暧昧关系,而且大多对任飘萍和欧阳小蝶这种关系不齿,是以诸人俱是觉得赵宏云是一个以德报怨的谦谦君子。
王木直应声是,已经下去了。
章信当即道:“帮主对夫人真是体贴入微,是属下学习的楷模!”其后分坛的三名弟子也是随声附和。
赵宏云呵呵笑道:“章坛主,好好干,震天帮自是少不得你的好处!”
章信大喜,道:“多谢帮主!”
斗笠之下,白纱之后,欧阳小蝶望去赵宏云的一眼,抹过淡淡的一丝感动之后显露出几许鄙夷的神色,冷冷道:“我累了!”
赵宏云站起身,道:“也好,夫人,等会儿我把饭菜送到夫人房去。”
章信自是忙着吩咐手下带领欧阳小蝶去议事厅后面的厢房休息。
房间的摆设显然很是精致淡雅,一鼎香炉,几许淡淡的檀香飘起,一盆兰花,自己最喜欢的兰花。
欧阳小蝶静坐于妆台银镜之前,放下手长剑,缓缓取下斗笠,卸去面纱,望着镜子里自己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却是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滚落,双手慢慢地抬起,放在光光秃秃的头上轻轻地抚摸,闭眼,眼前已是任飘萍的一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欧阳尚晴的脸,耳边是风月阁房任飘萍和欧阳尚晴的嬉戏欢笑声。
泪不止,心道:原本我就该是个尼姑,一个落了单的尼姑!只有自己出家,他才会有未来,只有自己出家,她才会有幸福。
泪不止,睁眼,镜子跳出的是另一张脸,欧阳迦存的脸,那个让她爱恨不得的一张脸,终是一叹,自言自语道:“无论怎样,我总会替你报仇的!”
忽然镜子里跳出屏儿的一张脸,眼抹过千般暖意,万般慈爱,可是屏儿的手拿的是一个风筝,那种任飘萍教会自己做的风筝,那种只有经过任飘萍的手才会做出的飞得很高很高的风筝。
可是那系着风筝的线忽然断了,泪眼婆娑,欧阳小蝶闭眼,心狂乱!闭着的眼的断了线的风筝正捏在赵宏云的手,赵宏云正在狞笑,冲着自己狞笑。
欧阳小蝶摇头,狂乱摇头,狂乱摇头睁眼,镜子却是赵青云和舍得和尚两人无比吃惊的脸。
惊吓的欧阳小蝶蓦然而立,一张美极的脸已是极尽扭曲,门就在这时无声地打开,打开的半尺宽的门缝赫然而现的是赵宏云的一张脸。
手提着装满饭菜的食盒的赵宏云似乎更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欧阳小蝶这样的惊恐,更是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欧阳小蝶的脸,探头向欧阳小蝶正在惊恐而望的镜子望去,眼珠转动间,道:“小蝶,你……”
话未说完的赵宏云忽然听到欧阳小蝶一声尖叫,叱道:“出去!出去!出去!”妆台之上的斗笠已是直向他飞来。
慌乱之的赵宏云缩身拉门,但闻‘笃’的一声,赵宏云拉着门的手随着门一起颤动。赵宏云叹息,将食盒放在门口,道:“饭菜我放在门口了,你饿了就吃吧!”心里却是在嘀咕:那镜子有那么可怕吗?
赵宏云转身,脚步起,道:“有时人是要认命的!”
欧阳小蝶忽然提剑劈向那面镜子,镜子四碎而裂,可是那每一片碎裂的镜子似是都有一个魔鬼在冲着自己笑。
欧阳小蝶似是彻底崩溃,咯咯咯大声狂笑,又呜呜呜低声而泣,忽然间,欧阳小蝶面色清冷之极,长剑一挥,身形已是闪出屋外,很快就消失在悲凄而又黑暗的夜色。
……
任飘萍四人甫一落入冰凉漆黑的水,不会水的筱矝和欧阳尚晴顿时手忙脚乱,她们的身后忽然有一条鱼,可是这条鱼会点穴,所以筱矝和欧阳尚晴已是缓缓倒在水里。而燕无双受伤的腿一阵钻心的痛,奋力双脚向下一蹬,才向上浮动半尺,便觉到有一只手把她直向下拉去,却是不知是谁,犹豫间,同样也被点住了穴道。
任飘萍入水的瞬间只觉背后水流异样,当下返身一掌拍出,却是一如泥沉大海,忽觉腰间一指点来,正是朝着自己的章门穴而来,心思电转道:这漆黑的水,似乎是敌暗我明,只怕她们三人已是着了道,不如……至此,一动不动,任凭对方一指正自己的章门穴,当下假装,倒向水。
黑暗的水,似乎突然之间水流涌动,渐渐地消失在远处。
不久,任飘萍只觉已是被人抬出水面,像是被渔夫住的鱼被重重地摔落在船上,之后又是嗵嗵嗵几声,再后来是四人上船的脚步声。
然后任飘萍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后来,他便听到了一个声音极细极细的似是男子又似是女子的声音,道:“咯咯咯!任飘萍!让你跟我斗,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得出我的掌心!”
第二十四章 东洋鱼(上)
任飘萍未睁眼,笑道:“燕霸天!果然是你这条鱼!”
只听那极细的声音道:“不错!正是本座!”
任飘萍笑,睁眼,睁眼的同时,与任飘萍几乎是横排而躺的燕无双三女同时亦睁眼,展现在四人眼前的是黑魆魆的天空,船急而行,船上影影绰绰的黑影,看不清面容,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些四人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时闻及船舱内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天儿!你过来!”
燕霸天道:“是!师傅!”转身便向船舱里走去。
任飘萍不禁心生疑,燕霸天的师傅?难不成那燕赵没有被炸死!毕竟燕赵的高深莫测武功和燕霸天的武功之诡异离奇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时欧阳尚晴斜了一眼任飘萍道:“你……你还好吧!”
任飘萍含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三女不想任飘萍此刻竟是苦作乐,不禁莞尔,笑。
燕无双忍痛笑道:“贫嘴!”
筱矝笑过之后叹气,忍痛道:“虽然我不懂东洋语,但是可以肯定这些人定是东洋人!”
燕无双‘哦’了一声,不语。
任飘萍忽然记起在夏伤宫冲霄殿筱矝曾经这样描述过燕霸天的《千幻神功》:“《千幻神功》是武林一门极为厉害的功夫,它的创始人,据说也是唯一曾经战胜过寒萧子老前辈的人。据说这种武功练至化境时,可以变化为周围世界的任何一样东西,然后借此与天地成为一体的机会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他更记得筱矝当时还说了一句:这种武功根本就不是土的武功,而是来自于扶桑!
欧阳尚晴已是道:“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任飘萍听得出筱矝和燕无双声音的痛,原本担心三女露馅,打算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和对方的意图再给三女解穴,此刻却担心燕无双和筱矝的伤势,已是顾不得那么多。正要起身为三女解穴,却是听到一个声音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道:“安静些!要不然砍脑袋!”
任飘萍只好作罢,却是听到欧阳尚晴道:“要砍脑袋早砍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不料那黑影嘿嘿一笑,道:“砍脑袋不敢,可是扒光你的衣服还是敢的!”说着便淫笑着朝欧阳尚晴走来。
任飘萍不语,怒意已生,右手食指已是弯曲,欧阳尚晴怒道:“你敢!”
那黑影已是走到欧阳尚晴近前,浪笑道:“哦,小美人,你马上就知道大爷我敢不敢了!”说罢作势便要扑向欧阳尚晴。
欧阳尚晴闭眼,冷冷道:“动本姑娘一下立刻杀了你!”燕无双和筱矝同时怒斥道:“畜生!”“东洋猪!”
任飘萍力贯食指,剑气将射未射之际,陡听燕霸天的声音响起道:“福田君!”
那黑影身形陡停,转身道:“嗨!”已是走远。
任飘萍四人长出一口气,但闻燕霸天的声音又想起道:“任兄!本座还有些事,稍晚些我们再见面!哈哈哈!”四人又闻一阵悉悉索索声,但觉甲板轻微震动,三下哧溜的入水声响起,再也是听不到什么声音。
任飘萍正在生疑燕霸天等人此刻去向,那么现在这船上就只剩下了燕霸天的那个师傅,那么……欧阳尚晴声音已是在耳边响起,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东洋猪!”
不料这时那苍劲的声音自船舱内飘出:“东洋猪的确不少,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东洋人都是猪!”
任飘萍闻之接口道:“前辈所言甚是,扶桑又谓之日本,既不是东洋猪,那就叫做日本鱼吧!”
任飘萍四人笑,不料那苍劲的声音平和之极,道:“好!就依任少侠的意思,叫日本鱼吧!总比那东洋猪好的多!”
任飘萍四人忽然不笑,只因为任飘萍本是揶揄对方,却是不想对方竟是一点也不生气,四人当然明白若是一个人被人取笑却是毫不气恼,而且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你这样说话,通常这样的人要么是一个极为愚钝之人要么便是一个极为睿智之人。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对方的眼,你根本就已是一个死人!
任飘萍笑道:“前辈一代高人,自是海纳百川,晚辈小人了!”
但闻船舱之内哈哈哈大笑,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水声卿卿我我私语,众人却是在沉默,雨后的夜空除了黑暗还有重重的湿气,湿气丝丝蔓延难掩任飘萍四人心头的疑惑,更是难言四人心头之爱恨哀怨,湿气在沉默未过多久,黑暗的夜空二三颗星使劲一跃,便跳入四人眼,这时,船身猛地一震,已是靠了岸。
本是漆黑的岸边忽然之间一片光亮,浓密的树林前六人六支火把,火把很亮,六人正是昨日白天里被任飘萍和燕无双教训了一番的东洋浪人。火光明亮,一个身着宽大玄色日本武士服腰跨武士刀的老者精神甚是抖擞缓步进入四人的眼帘,而燕无双这时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筱矝和欧阳尚晴同时不解,嘘声道:“喂!你笑什么!”
燕无双止住笑,眼睛柔情一抹,瞥向任飘萍道:“月牙。”当即又止不住笑。筱矝和欧阳尚晴更是不解,却是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随之恍然大悟,想起唐灵当时称东洋浪人的型为月牙,亦是忍俊不住道:“对!月牙!”哈哈哈大笑。
那老者身形一顿,却是不曾回头,径直跃上岸,岸上六人神色恭敬之极,那老者说了几句话便大踏步向树林深处走去。六人俱是步调一致,站直身躯,低头异口同声道:“嗨!”
六名东洋浪子但见那老者远去,相互一望,上得船来,燕无双心里已是暗道不好。这时六名东洋浪人用火把噗地伸到四人脸前一照,俱是哈哈哈大笑,其一名浪人大声道:“正是此人!”又看了一眼燕无双,道:“这个女人也在啊!”
和任飘萍交过手的那名浪子正是六人当的领,此刻冷冷笑道:“任飘萍,用你们的话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任飘萍一叹,道:“是啊,风水轮流转,人生总是这样,不过我有一件事很不是明白?”说至此却是故意打住不语。
那浪人本是得了那老者的命令,要将任飘萍四人押到他们在林的秘密地点等候落,只是此时此地好像自己是老大,而老大总应该有老大的样子吧!人总是这样,总会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候会想起自己应该活得是另一个样子,而与此同时也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子。更何况人总有好奇心,所以那浪人故作深沉地‘哦’了一声,右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道:“说来看看!”
任飘萍不动声色道:“你的大名我还不知道,而你却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筱矜闻言,心暗道:任飘萍似是在问第一句,而实是问的第二句,但是这么一问,却是极为高明,颇谙为官之道,不仅瞟了一眼任飘萍。
那浪人果然很上道,哪里还去想这个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公道不公道,洋洋得意笑道:“你就叫我福冈君吧,至于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你就不必知道了!”
任飘萍立时满脸失望接口道:“我还以为福冈君知道呢!那就算了!”
福冈立时道:“你这个蛮夷,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啊!燕霸天是我国伊贺流一代宗师田正建的关门弟子,而我身为燕霸天的大师哥,又怎能不知道?”而其身旁的五名浪人似是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俱是捂着嘴一脸怪相。要知那福冈确是田正建在日本国时收的第一个徒弟,但是收了福冈不久,田正建便因仰慕华之武功,远渡重洋来到国,是以基本上就没有传授给福冈什么武功,比起燕霸天的地位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又岂可同日而语。
燕无双心里迷糊得紧,算来燕霸天也是自己的堂哥,先是暗算爷爷燕赵,后来想要谋害自己,后又谋害燕云天,现在又和日本人扯上了什么关系。而任飘萍已是心惊,这么说来那老者竟是二十八年前三大绝世高手之一田正建,而燕霸天竟然是他的……这时欧阳尚情一撇嘴道:“不知羞耻!你们才是蛮夷之辈!”
六名浪人俱是脸现怒色,福冈已是道:“自从你们的大宋被蒙古所灭,你们在我们的眼就是蛮夷!”
欧阳尚情道:“胡说!贼喊捉贼!谁是蛮夷谁心里清楚!”
这时筱矜已是叹道:“崖山之后,再无国!”
欧阳尚情不懂,但是但见任飘萍和燕无双俱是毫无反驳之意,不禁有些迟疑,闭口不语。而那福冈不禁向筱矜投去赞许的目光。
筱矜继续道:“其实在大宋朝之前,日本国的确认为自己是蛮夷,尤其是在唐朝,更是对我泱泱国百般崇敬,小到衣食住行达到政治经济化俱是效仿大唐朝,要知‘日本’的这个国名还是唐朝唐高宗李治赐名的,但是自南宋末崖山之战后,我国便为蛮夷之族蒙古所统治,这时日本便认为自己是华明正统的唯一代表,自此后就一直称我们是蛮夷。”
那福冈听至此也是不反驳,却也是心不快,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对了,任飘萍,你刚才说什么算了?”
任飘萍笑,道:“请福冈君附耳过来!”
福冈心知任飘萍已被点住穴道,当下毫无防备俯身到任飘萍身前。任飘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说话的同时,任飘萍出手!
第二十五章 东洋鱼(中)
任飘萍食指轻弹,福冈只觉章门穴一麻,人已是直向任飘萍身上落去,其余五名浪人见福冈向任飘萍身上压去,俱是不解,任飘萍左手接住福冈手掉落的火把,身形已是在瞬间飞起,五名浪人大惊,拔刀,哪里还来得及,空的任飘萍右手五指齐,五人应指倒地。
看着甲板上燕无双三女,任飘萍笑,燕无双已是含娇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耳旁同时听到福冈怒道:“任飘萍,你一代大侠,竟是如此卑鄙!”与此同时,五名浪人嘴里也是叽里呱一通。
任飘萍笑道:“福冈君,你刚才好像并没有称呼我是大侠!”说话声,蹲在燕无双的身前笑道:“我以为你知道!”说话的同时先是隔空解了燕无双三女的穴道,后又隔空封了福冈六名浪人的哑穴。
燕无双一愣,眉梢挑起,柔情似水的眼珠转动起一抹疑惑,忽然想到任飘萍修炼那《九天玄功》不是需要筋脉尽断吗!而筋脉尽断之人又怎么可能被点住穴道呢?顿时眼神一亮,展颜道:“我明白了!九天玄……”却是见任飘萍眼睛一斜福冈等人,倏然住口。欧阳尚晴起身后瞟了一眼任飘萍,冷哼一声道:“你连我也隐瞒,刚才……刚才……”说着人已是向岸上疾步走去。
任飘萍和燕无双同时叫道:“尚晴!”“欧阳姑娘!”这时筱矝已是起身,却是‘嘤’了一声,痛已是写在脸上,左手同时放在了受伤的右肩上,任飘萍和燕无双同时侧身,任飘萍关切的声音‘筱矝’和燕无双的‘嘤’的声音同时响起。原来燕无双这一转身,受伤的右腿血管崩裂,鲜血又复流出。
但见三女此状,任飘萍顿时只觉陷入三难之境,虽然心知欧阳尚晴是气自己隐瞒她自己没有被点住穴道,更是气自己适才没有出手教训那个意欲对自己非礼的日本人,但是任飘萍还是大喝了一声:“尚晴!”
筱矝和燕无双没有见过任飘萍对一个女子如此大喝的,一时间忘了伤口的疼痛,看着任飘萍的那副愤怒的样子心下竟是有些惴惴然,心下惴惴然的还有欧阳尚晴。欧阳尚晴先前确是正如任飘萍所猜的那样气恼,疾步离开,但是下了船的她走得并不快,见任飘萍只是叫她了一声名字,并未追上前来向她赔礼道歉好言相劝,更是气恼,这时又闻任飘萍对她大喊,不料本应是更加生气的她当下眼珠俏皮一转,竟是飞身又回到了船上,不,是回到了任飘萍的眼前,而且是满脸欢喜地回到了任飘萍的眼前。
燕无双和筱矝当然看到了欧阳尚晴的笑脸,是以二女睁大了不解的眼睛摇头。
欧阳尚晴已是笑问:“你是不是很生气?”
火光下任飘萍板着脸不说话,欧阳尚晴似乎更开心了,道:“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筱矝和燕无双眉头皱的更紧,暗道:任大哥生气她似乎更开心?眼前已是欧阳尚晴转过来的俏丽的身姿,背对着任飘萍的欧阳尚晴看着手的青龙偃月刀刀身映出的任飘萍的模糊的脸,嫣然一笑,道:“以前我要是使性子离开你都是一声不吭的,现在你居然生气了!”复又转身仰起脖子看着任飘萍骄傲一笑,道:“说吧!叫本姑娘有何贵干?”
燕无双和筱矝这才哑然失笑,任飘萍似是无奈,道:“你没看见她们二人受伤了吗?”
欧阳尚晴白了一眼任飘萍,心道:看来他还算老实,知道她们受伤的地方不是男子可以随便动的,嘴角上挑,娇笑道:“明白!”
欧阳尚晴给燕无双和筱矝拔除伤口上的箭,又上了金创药,包扎好伤口之后,一行四人下了船,缓缓向树林深处走去。
……
赵宏云很快就获悉欧阳小蝶不在房。
章信心忐忑,低头垂手在赵宏云面前,道:“帮主,属下现在就差人寻找夫人!”
闭眼似是养神的赵宏云缓缓道:“不用!该来了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良久,赵宏云睁开双眼,弹了弹宝石蓝锦衣上根本就不存在灰尘,慢条斯理道:“很晚了,各自回去歇息吧!”
一干众人刚应了声:“是!”但听一声尖细的声音自屋顶上方传来道:“赵帮主!只怕夜再深,你也睡不着吧!”与此同时,但闻衣袂破空之声响起,震天帮南京分坛议事厅的门口已是站立着三个黑衣人。
赵宏云但闻这尖细之极的声音,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哆嗦跳动着,终归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说话的同时向议事厅诸人暗暗施以眼色,诸人登时面色一紧,如临大敌。
矗立在门口为的一名黑衣男子,生得像极了一张女子的脸,皮肤很白,白得可以看见皮下的血管流动的血,一对弯弯的柳叶眉,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像是两张纸粘在了一起,只能看见唇线,正是燕霸天。燕霸天笑道:“赵帮主,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座不想多废话,把东西立刻交出来,过往之事本座一概既往不咎!”
赵宏云心里自然清楚,燕霸天自然是来索要那被自己在夏伤宫冲霄殿骗取的‘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只是自己处心积虑得来的东西岂肯轻易让出,嘿嘿一笑,道:“二公子!图纸根本就不在我的手里,当时我也是情非得已,为了寻找拙荆,我找到地鼠门,不料对方不要金不要银,只要那张图纸,所以……”
纪长山身为赵宏云的亲信,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眼见燕霸天身后站着的两名黑衣人和原人生得稍有不同,不禁暗暗留意了起来。
议事厅的灯光很亮,照在燕霸天纤细长长的睫毛之下的眼,闪出一抹如刀之愤怒,刀光闪烁间,冷冷道:“赵帮主!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赵宏云无奈摇头,道:“这么说,二公子是不相信我了!”
而一直想在赵宏云面前显摆自己的章信此刻突然道:“朋友!我们帮主这是对你客气,你不要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震天帮的地盘!”
赵宏云两条眉毛瞬间蹙在一起,怒斥道:“章信!这儿哪里轮到你说话了!还不向二公子赔罪!”
只是与赵宏云的怒斥声连同章信内心的反抗声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尖锐的呼啸,呼啸声一道强劲的指风破空而行,直击章信右膝而去。章信眼见指风到来,却愣是无法闪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膝被击,先是陡觉右膝盖内一股冷森森的凉意透骨而过,接着便是钻心的痛,痛!血激射而出。章信大叫一声已是单膝跪倒在地,大声嚎叫。
南京分坛章信的部下俱是敢怒不敢言,随同赵宏云从洛阳赶来的纪长山等人瞳孔皆是收缩,赵宏云心寒意顿生,喝道:“还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抬下去!”眼见两人驾着嚎叫的章信下去,赵宏云又道:“二公子,请息怒,都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不过,图纸真的不在我的手!”
燕霸天眼珠在咫尺方寸的眼眶之内迅地打了个转,道:“赵宏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赵宏云就是泥做的菩萨,这时也是难以忍受燕霸天的盛气凌人,况且议事厅里满是自己的部下,脸上怒意横生,哈哈哈大笑,正要说话,纪长山已是一步站出,道:“二公子!敢问你身后的两位朋友是……”
赵宏云和燕霸天皆是意外,不知纪长山想要做什么,而燕霸天身后的福田脸一样,傲然道:“叫我福田君就是了!”
燕霸天沉脸,道:“多嘴!”同时想起任飘萍所说的话,心已是暗道:真是东洋鱼!
福田似是极为惧怕燕霸天,身子站得笔直,头一低,道“嗨!”
只是纪长山、长白二老,风无际还有赵宏云等人听到这声‘嗨’字,当下心已是十分明白,这时纪长山冷笑道:“原来是日本东洋人!”
燕霸天当然明白大明朝以来,倭寇横行于朝鲜半岛和东海沿岸,为祸甚大,以至于大凡汉人听到‘倭寇’、‘东洋人’‘日本人’俱是义愤填膺,是以口气稍有缓和道:“赵帮主!本座不想多说,限你三日之内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的话,哼哼哼!后果你知道!”复又道:“忘了说了,这次你交出东西,还有个彩头等着你呢!”
赵宏云不懂,道:“彩头?”
燕霸天禁不住多看了一眼纪长山,道:“对,彩头!”人已是出得门外。
……
天上的星星渐渐隐退,旭日初升的第一道金光穿过林间的枝叶照射在四人脸上时,林传来一阵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任飘萍四人眼前横着一座并不是太高的青山,山虽不高却很秀气,像是一个出浴的娇羞的女子,婀娜多姿地冲着四人娇羞的一笑,又隐在那雨后一如蒸汽的雾气去了。
燕无双美目横转,顾盼生辉间,忽然道:“快看!”任飘萍三人顺着燕无双的手指望去,但见袅袅妖娆的雾气,青山下一团青莹之光闪起,四人相互对视,紧赶几步,一个黑魆魆仅容一人勉强而过的山洞映入众人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