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生子当如李世民
虎牢关本来是在王世充的手里,唐军三月一入河南,很快将虎牢关夺下,扼守住了这个河南河北之间的交通要道,窦建德的夏军若是想进入河南增援洛阳,就必须从这里经过。
唐军在虎牢关的守将白士让和杨武威千盼万盼,眼前夏军行军所扬起的烟尘已经蒙蒙的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的时候,李世民的二万五千唐军终于赶到了。
唐军的增援速度让窦建德也吓了一跳,五万夏军倒也并不着急,就在虎牢关东驻扎下了营盘。在窦建德看来,拖对于唐军来说更为不利。无论将要从金堤关进入河南境内援助洛阳的唐璧还是缩在洛阳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出来抄李世民后路的王世充都是致命的敌人,更何况武安福还在淮水南边坐山观虎斗,时间每过一天,唐军就多一分危险。拖,是窦建德对付李世民的最大武器。
夏军五万人的军营连绵起伏的座落在虎牢关东边的山地之间,阵势严明,显示出了窦建德同别的草莽英雄之间的巨大不同。不过在李世民看来,依然到处都是破绽。
五百唐军骑兵从虎牢关飞马而出,一路向着夏军的大营直奔而去,唐军的旗帜在战马上招展,唯恐敌人不知道。
而一路之上,随着李世民的号令,整百整百的骑兵停了下来,隐没到路旁的山间林中,来到夏军大营三里左右的地方,迎面遇到夏军的一队巡逻兵时,只剩下了六个唐军。
“来的是什么人!”对方并没有旗帜,夏军巡逻兵警惕的问道,随即看见对方中有一位身穿金甲的将领,不禁一愣。从盔甲看上去这人身份必定十分的尊贵,可又不是己方营中的大将,那又是何人呢?
“唐皇李世民在此。”那金甲将军大笑一声,张弓就是一箭射过来,巡逻兵的将领措手不及,应弦落马。
巡逻兵们大惊失色,李世民的威名天下显赫,竟然出现在距离己方大营不到三里的地方,简直骇人听闻。几人连滚带爬,向营中逃去,在大营门口,正好遇到巡值大将殷秋和石瓒。
“何事如此惊慌?”看到巡逻兵狼狈的模样,殷秋惊问。
“将军,不好了。李世民来了,李世民来了。”巡逻兵惶恐的道。
“在哪里?多少人?”殷秋一惊,难道李世民按捺不住,刚到虎牢关就要决战吗,可是这么大的阵仗,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前边不到三里的地方,只有六个人。”巡逻兵道。
“六个人?”殷秋和石瓒面面相窥,“你莫不是疯了?”
“真的。”几个巡逻兵争先恐后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殷秋和石瓒一听,顿时想起曾经听闻过的李世民喜欢率领轻骑到地方阵地前线观察敌情的癖好,想到这里,两人喜形于色。
“这可是立下大功的机会,来人啊,快去禀告夏王。”殷秋道,“石将军,咱们先去追击,若是能擒拿到李世民,可是泼天的功劳啊。”
石瓒也不多说,飞身跃上战马,高举大斧,喝道:“兄弟们,擒住李世民,所有人官升三级啊。”
夏军群情激奋,有人自去禀告窦建德,更有数千人跟随着殷秋石瓒二人,飞奔出营,在巡逻兵的带领下,追击李世民去了。
夏军跑了数里,远远就看见前面有六骑慢悠悠的向着虎牢关方向走着,一个巡逻兵眼尖,大声道:“李世民就在前面。”
殷秋大喜道:“别叫他走了。”他这一喊,数个骑兵一振长枪,当先追了过去。
后面追兵赶来,跟随在李世民身后的四个玄甲精骑骑兵不禁面上变色,倒是李世民和一直贴身跟随的尉迟恭毫不在意。李世民笑道:“咱们慢慢走,看他们谁敢跟过来。”说罢摘吓宝弓,回身望月,刷刷两箭,宛若流星,冲在前面的两个夏军骑兵应声中箭,哎呀惨叫着落下马来。
李世民这一放箭,倒叫殷秋惊醒过来,大吼道:“小心有埋伏。”
夏军惶恐,纷纷停下脚步来。只见李世民几人不慌不忙的在前面走着,只有几百步,就这么叫他逃了,哪里舍得。石瓒咬着嘴唇,一拍马道:“顾不得了。”率先带兵冲了过去。
殷秋石瓒在后紧追不舍,李世民和尉迟恭各持一弓,一面向前逃,一面不时的回头射箭,两人的箭法都十分精湛,箭无虚发,每一次弓弦响,都有追兵落马毙命。区区六骑,叫数千夏军追也追不上,放也放不下,一路丢弃了二十急遽尸首,终于在一处山岗见到前边李世民几人停下马来。
石瓒也没多想,怒喝一声:“李世民,留下命来。”跃马往前冲,要立这不世奇功。马刚来到李世民身前数十步,只听半山岗上一声暴喝,一队人马斜冲下来,直扑夏军。
“丘长恭,秦武通,翟长孙在此。”
五百玄甲精骑自侧翼忽然杀出来,如同天兵突降,本来一路就疑神疑鬼的夏军顿时慌乱起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唐军。石瓒距离最近,叫从山上冲下来的翟长孙一枪刺于马下。
石瓒一死,夏军更是乱作一团,有向前冲的,有往后退的,你挤着我,我挨着你,根本发挥不出战斗力。玄甲精骑横冲直撞一翻,把夏军彻底打乱。殷秋还要组织反抗,被尉迟恭飞马冲过来一枪捅了个透心凉。
两员大将一死,夏军便崩溃的如同决堤之水,鬼哭狼嚎着逃回本营,自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本想拣便宜,倒叫李世民率领轻骑轻而易举的获得一次小胜。窦建德气得要命,坐在帐中闷闷不乐,军师凌策,副帅苏定方,大将高雅贤,魏刀儿,张青特,王琬,刘雅,范愿,董康买,曹湛,刘十善,张君立,刘希道,孟柱,王小胡,刘斌,崔元逊,崔也久,王琮云集在帐中,个个义愤满腔。
“大王,这李世民实在狂妄,我看咱们明日就去攻打虎牢关,把这小儿抓起来杀了,天下也就太平了。”魏刀儿道,他本是山东义军首领,后来归顺窦建德。
窦建德不做声,脸色却更是难看。一旁凌策道:“魏将军暂且息怒。咱们若去攻打虎牢关和李世民决战,反而中了他的计策。”
“我说老凌啊,你是糊涂了还是怎么?”咱们有五万人,唐军只有两万多,他怕和咱们决战还来不及,怎么会盼着呢。”魏刀儿不满的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苏定方正好站在魏刀儿的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苏定方是窦建德结拜兄弟,一手神箭天下无双,马上武艺也十分出色,乃是夏军之中第一名将,深得众将的信服,他话一出口,魏刀儿连满收去骄横的表情道:“还请副帅指教,不然兄弟们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啊。”
“一个月以前咱们就得到了王世充的求救信,为何现在才出兵你可知道?”苏定方反问道。
“不知道。”魏刀儿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个莽人,只知道打仗,至于谋略战策,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唐军威势强盛,去年新败武安福,天下无,咱们比之唯恐不及,如今倾巢来助王世充,为的是个唇亡齿寒的道理。不过虽然要救,也得讲些策略。唐军士气高涨,抱着横扫天下的决心来打洛阳,咱们若是一开始就出兵,无论胜负,必然损失惨重。也不见得能从王世充那里得到多少好处。所以不妨先坐山观虎斗,等到洛阳的人都快饿死完了,唐军锐气尽失、疲惫不堪之际,再来坐收这渔翁之利,你说好是不好?”苏定方道。
魏刀儿听得眉开眼笑,道:“还是大王和副帅想的长远,我是琢磨不出这样的好主意的。”
苏定方笑笑,继续道:“等到唐军势弱,咱们与其进行决战,一举歼灭唐军主力,岂不更好?更可以顺便将王世充吞了,一石二鸟,一统北方,这才是咱们该做的。”
众将听了,纷纷赞同,魏刀儿道:“说的好,不过如今李世民就在虎牢关,又要跟咱们决战,何不就去收拾他?”
苏定方道:“李世民兵力不如咱们,却想和咱们决战,今日他亲自做诱饵来作战,杀了咱们上前人,战果辉煌,不过却也可以看出他的处境困难。“
“哦?怎么说?”众将都问。
“李世民之所以甘冒奇险,亲身上阵,博取胜利,不过是因为现在洛阳战事并不明朗,他的兵力又不够雄厚,压力巨大。如若不做出姿态,表明必胜的态度,局面将会被咱们全盘控制,想打就打,想拖就拖。这次他虽然冒险获胜,却也显出他的托大来,篡位之后,李世民太想表现自己的能力,也许,这正是个咱们可以利用的机会。当然,他被几千人追赶,还能回马放箭,且箭无虚发,其箭术之精、胆略之高,倒也叫咱们这些人汗颜。”苏定方分析的有条有理,不由人不信服。连窦建德也露出叹服的表情来道:“李渊有子如此,着实叫人羡慕啊。”
“说来说去,咱们到底打还是不打啊?”魏刀儿越听越绕,忍不住问道。
苏定方沉吟道:“打有打的好处,拖有拖的好处。不过既然李世民想要速战速决,咱们偏不给他机会,只要拖的时间长了,山东唐璧一到,王世充必定突围,武安福也会蠢蠢欲动,李世民深陷两面战场,我就不信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窦建德笑道:“好,定方,你说的不错。我们就拖下去,看看李世民能搞出什么动静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动静
今明两天搬家,如果更的少了,之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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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证明,小看对手是会遭到报应的。窦建德没有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言犹在耳,李世民就搞出了一个不由得窦建德不恼怒的大动静来。
身兼运送粮草,保证夏军后勤供应的张青特是窦建德最信任的大将之一,更是当年跟随孙安祖在高鸡泊举事的十数人中之一,在夏军中的地位十分的重要。派这个深受信任的部下来保护粮道是窦建德的亲自委任,不过,他的确叫窦建德失望了。
在虎牢关对持的第六天,李世民的玄甲精骑发动了突然袭击,他们绕开了夏军大营,星夜突袭三百里,在河北境内伏击了张青特运送粮草的车队,斩杀两千人,张青特被俘虏,至于那些关系到夏军生死存亡的粮草则被付之一炬。等到夏军闻讯赶去的时候,只有一地的灰烬,让人扼腕叹息。
粮草一失,军心浮动,士气大幅度跌落。偏偏李世民的书信恰如其时的送到了窦建德的手中。
“天下之大,皆为我唐国之土。河北山东,唐之领地,为宵小之辈占据。今日王师西来,扫荡**,土鸡瓦狗,敢和日月争辉?王世充,胡人之后,窃取洛阳,花言巧语,蛊惑天下,反复小人也。阁下兴师动众,耗费巨资前来救援如此卑鄙之人,智乎?愚乎?”
“朕御驾所至,普天之下,莫敢不从。阁下不扫地相应,反而动用兵戈,惜一触即溃,着实叫人捧腹遗憾。如此实力,早归家园,弃甲从农,方为上策。否则日后身死他乡、魂归故里,悔之晚矣。”
窦建德看着心中李世民大放厥词,气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大骂道:“小儿辱我,恨不能把你剁为肉泥,方解我心头之恨!”
苏定方看了李世民的信,也略有愠色,对窦建德道:“大王,李世民如此狂妄,实在应该踏平虎牢关,把他抓出来切碎了喂狗。不过他如今激怒咱们,只怕另有计谋啊。”
“无论他有什么计谋,我非要杀了他不可,定方,你帮我留意留意洛阳那边的动静,叫他们和咱们同时发兵,凌策,你这几日速速拟定一个作战之策,我要和李家小儿决一死战。”窦建德道。
凌策眼珠一转道:“大王,如今草长莺飞,正是水草丰盛,牛马肥硕的时节,我倒是有个计策,能叫李世民全军覆没。”
“什么计策,快说来听听。”窦建德大喜道。
千里之外的少帅军大营里,武安福仔细的阅读着各地送来的急报。自从去岁六道在北方经受惨重打击以后,逐渐重建,恢复了一些元气,情报网虽然不及从前细密,却也不至于遗漏大小事情。李世民在虎牢关抗衡窦建德,唐璧的大军已经突破了金堤关,正向洛阳进发的消息最让武安福感兴趣。
“唐军果然如咱们最初所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李世民这一次轻举妄动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只怕他一生强势,这一次就要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李靖道。
武安福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李世民这个人,不可小看。”
“咱们是不是改做点什么?”一旁孙成问。
武安福看了眼李靖问:“你有什么看法?”
“依末将看来,北方群雄经历这一次必定有大变革,我们不如坐山观虎斗的好。毕竟李颜樱和段伦的七万唐军在淮水聚集,不是好惹的。”李靖道。
武安福点点头:“叫他们先打吧。燕翼,你这就带领一万骑兵在淮水沿岸每天巡视,吓唬吓唬唐军,给他们添点麻烦也好。”
燕翼笑着领命去了,武安福露出坏笑来:李世民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掉窦建德和王世充这两个大敌。
牛口,汜水之滨,和虎牢关隔水相望,汜水流域,物华丰茂,水草茂盛,此际正是四月初,两岸例行巡逻的唐军的玄甲骑兵每当从汜水边经过,战马都会贪图嫩草,常常不顾身上骑兵的指挥,自顾自的啃起草来。
唐军此次动员了超过十五万人东征,粮草紧缺是明摆着的问题,关中虽然物产丰富,支援起这么多人马,必然吃力。李世民这一次将五千玄甲精骑都带来虎牢关,军粮倒是够用,战马所需的草料却捉襟见肘。汜水两岸的水草生长起来,倒解决了不少问题。
唐军的玄甲精骑这数日来每日都在黄河北岸,汜水岸边放牧战马,夏军早就留意虎牢关的一应动向,立刻得知了这个消息。凌策当日跟窦建德所献之计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断粮之计。李世民既然派骑兵轻骑突击,截断了夏军的粮道,凌策就用此计来反击。一经探得唐军每日在汜水沿岸牧马,窦建德的大军就立刻全军拔营,开拔来此,在汜水对岸的牛口驻扎下来,整顿军马,筹集粮草,一副要和唐军决战的样子。
李世民也对窦建德在牛口驻扎的举动立刻作出了响应,两万唐军从虎牢关开拔出来,在汜水彼岸摆开了阵势。若是窦建德强渡汜水,就可以半渡而击。
两军隔着汜水,近在咫尺,夏军五万大军,在牛口漫山遍野营寨相接,绵延十余里。李世民带领众将在汜水岸边巡视,远远望过去,只见对方的军威如同黄河暴涨,大江横流,一直连到天边。
“皇上,敌军势大,若是强攻,汜水水势并不湍急,只怕抵挡不住啊。”丘长恭看到汜水的水势缓和,不禁有些担忧。
一边张亮也道:“皇上,咱们人马太少,若是正面对战,只怕有失。不如皇上先回虎牢关等候,这里有我等防御就是了。”
李世民道:“窦建德自从在山东骑兵,从来不曾遇到过强敌。如今他大军来犯,自持人马众多,怀着轻敌之心。你们且看,他们的阵势凌乱,声音杂乱,隔着汜水尚且喧嚣不堪,显见纪律并不严明。我们现在按兵不动,他们一鼓作气,在而衰,三而竭,时间一长,勇气自衰,士气消退。而我军蓄势待发,自然攻无不克。”
众将听了,都是半信半疑,观望起来。正打量着夏军的动静,只见对岸的军营之中,忽然出来一彪人马,都是骑兵,有三四百人,直奔着河岸而来。
李世民等人连忙后退,只见对方仗着高头大马,一直冲进汜水之中,从河水浅处直接冲了过来。
翟长孙见对方直扑过来,打了个唿哨,身后两百名玄甲精骑骑兵风驰电掣的迎了上去,和对方战在一处。
夏军这支人马乃是王琬的部下,他在对岸见到一身金甲的李世民,立功心切,这才使出奇招,渡河来攻。
李世民在一旁掠阵,看着玄甲精骑和夏军的骑兵鏖战一处,不分胜负。他看了几眼,猛地瞧见王琬的战马十分的显眼,个头很高,体格健壮,奔跑如飞,毛色青葱,似乎是匹宝马良驹。眼见王琬胯下马灵活矫健,闪开一名唐将的攻击,王琬反手一刀,将那唐将砍死。李世民不禁赞叹道:“好一匹玉花骢,真是好马啊。”
尉迟恭本来一直守在李世民的身边保护,听了李世民的话,抬眼看过去,也咦了一声,道:“果然是好马啊,我这就去夺来献给陛下。”
李世民连忙道:“岂可因一战马而丧一勇将。”
李世民这话说的本是好意,说好马不可与猛将相比,充满爱才之心。不过他话一出口,尉迟恭的脸色就有点不对。他自恃勇猛,李世民话中的“丧”字未免叫他有些丢面子。尉迟恭一代猛将,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瞧不起自己的话,当下脾气冲上来,不由分说,飞马而出,直奔王琬而去。
王琬手持大刀,正带领人马和玄甲精骑周旋,冷不防一人从右侧飞马冲锋过来,夹着一声惊天的暴喝,一枪刺了过来。王琬吃了一惊,慌忙举刀去挂。哪里料到对方的枪只是虚招,上面并没有用死力,枪到半途,猛地一收。王琬一刀挂出去,却落在虚处,顿时露出了半身的破绽。这当口两马相错,只听得那人口中喝了一声:“过来吧!”
王琬还没看清是谁,已被人家长臂一伸,当胸抱了过去,再也挣不脱了。那将正是尉迟恭,他一个照面就擒住了王琬,却并不着急回归本阵,将王琬夹在左边胳肢窝下,右手一提马缰绳,转过头来,来到王琬的玉花骢前,伸手一捞,牵住了玉花骢的马缰绳,就这么一手夹人,一手牵马,大摇大摆的回去给李世民献宝去了。
夏军数百骑兵一见尉迟恭顷刻之间,擒将虏马,勇猛难当,顿时乱作一团。李世民见形势十分有利,当下顾不得去管玉花骢。回身对丘长恭道:“将他们歼灭在此,莫叫逃回去。”丘长恭立刻带领三百骑兵冲杀过去。夏军失去了指挥官,哪里抵抗得住,连渡水回营也来不及,一路往东逃去。丘长恭紧追不舍,率领骑兵,直追过去。
这一追,可就追出了唐军东征以来,最大的一个动静出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强袭
昨天搬家,少更两章,周一更四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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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琬擅自渡河来抓李世民的消息传到大营之中,窦建德吃了一惊,大骂道:“这个王琬,实在太鲁莽,来呀,快随我到前边去看看。”
众将簇拥着窦建德一路来到岸边,定睛看过去,正是王琬被擒,部下人马落荒而逃,沿着河岸向东溃散而去之时。
“这可如何是好。”窦建德气急败坏的道。
一旁凌策见了,忙道:“大王,李世民这支人马远离本阵,咱们正是有机可乘的时候。不如马上派兵过去截击。”
窦建德点头道:“说的是,咱们过来攻打,如何能叫他这么狂妄嚣张。刘雅,曹湛,你们这就带三千人前去堵截,非得把他们都给我杀了才泄我心头之恨。”
刘雅和曹湛立刻点上一队骑兵,一路向东,追随而去,寻找河水浅处渡河攻击唐军。两军的大队人马按兵部队,小队的骑兵却动静颇大的在两岸来回的叫骂对战,倒也是一桩奇观。
此刻日头当午,阳光充裕,洒在两岸的青草地上,唐军的战马经过一个上午的觅食,都已经吃饱了,被骑兵们慢慢的牵回阵中,披挂好防具。精神抖擞的玄甲精骑主力五千人隐藏在步兵阵后,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
窦建德这边从早晨就在河边列阵,准备攻打唐军的牧马之地,接过唐军反应奇快,立刻就结成了阵势,进行阻截,一个上午下来,不但没有取得战略上的优势,反而使得军心疲惫。一上午没吃饭的夏军饥渴难耐,有人自去河边取水喝,骑兵则牵马到河边去饮马,竟然还有人就在河边给马洗澡。至于呼朋唤友在草地上一坐,兵器衣甲胡乱丢在一边聊天的士兵不知凡几。和对岸的唐军比起来,两边治军的高下一目了然。
李世民在对岸见了,眼睛一亮,抚掌笑道:“窦建德治国宽厚,河北百姓人皆称道,如今一看,果不其然。不过用治民之法来治军,宽而无度,纪律松弛,实在大错特错啊。”
尉迟恭一旁忙道:“皇上,既然如此,咱们什么时候出击?”
李世民道:“他们士气已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说罢,操起象征最高指挥权的红旗,迎风一招。身后的步兵阵立刻让开一条通路,玄甲精骑飞马冲出。
“尉迟恭,翟长孙,秦武通,庞玉,张亮,刘弘基,白士让,杨武威,你们分成八队,立刻过河,攻打窦建德。”李世民高声道。
身后八名唐将齐声应是,振作精神,高举兵器,呼喊部下,很快分成了八支队伍,每队八百余人,一起涌向汜水。
唐军一出,如同猛虎出笼,战马在汜水之中践踏而起的水花在空中形成一道绚烂的水幕,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七彩的光华来。
目瞪口呆的夏军根本没有想到唐军会突然发动攻击,眼睁睁的看着唐军的战马踏过汜水,冲到岸上。
“快给我挡住。”窦建德等人此刻正在夏军的第一道防线之后,距离冲过汜水的玄甲精骑只有不到五百步远。而在最前线直面唐军的是夏军的大将孟柱和王琮,两人一见唐军如狼似虎的突然杀过来,大惊失色,一面匆匆组织人马抵抗,一面叫人去后方求援。
唐军第一猛将尉迟恭一马当先,一条铁枪威猛无比,所到之处,夏军官兵惨叫连连,血流遍地,无人能当。孟柱见了,大吼一声:“来者可是尉迟恭吗?”他手持两只铁鞭,纵马而来,照尉迟恭的面上一鞭打来,力道之大,挟带风雷之声。
尉迟恭见他来的凶猛,不敢轻敌,横枪一架,只觉得手腕一麻,不禁笑道:“好大的力气,有点意思。”
孟柱乃是窦建德部下有名的猛将,力大无比,在河北无人能敌。此刻见尉迟恭硬接自己一鞭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也知道遇到了对手,不禁放声高吼道:“好个尉迟恭,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尉迟恭得遇强敌,也是十分兴奋,大枪一摇,也不多说,一枪戳了过去。孟柱叫了声:“来的好。”双鞭一展,向大枪砸去,喀嚓锁住了尉迟恭的铁枪。两人都是大力士,这一下金铁交鸣,当真是如雷贯耳。一招接过,两人平分秋色,心里一边赞叹对方的勇猛,一边策马再战。
尉迟恭和孟柱那边战的火花四溅,这边翟长孙率领骑兵飞马冲击夏军的阵型。夏军的士兵仓惶的从地上爬起来,事情出的太急,有些人连盔甲兵器都来不及拿起来,就丧命在唐军的铁蹄之下。眼看前边战友被杀,后边的夏军士兵吓的肝胆俱裂,不顾王琮的拼命呼喊,转身就逃。
王琮见有人溃退,心中大怒,飞马追上几个逃兵,连斩几刀,砍死数人,大声疾呼道:“临阵脱逃者,杀!”
他这边杀了数人,勉强止住了颓势,不过恰好这时,翟长孙的人已经杀到了。翟长孙本来是薛举的部下,马贼出身,马上功夫十分了得,一身武艺也精湛非常,深得李世民的信任。眼看身前的王琮身穿华贵盔甲,翟长孙摘弓搭箭,一箭射出。王琮正在整顿人马,战场之上乱糟糟一团,哪里听得见利箭破空之声,被箭正射中后心,一个倒栽葱从马上落下。
王琮一死,夏军更加乱套了。前线的上万人被唐军的几千人搅和的好像一锅沸腾的粥,满眼望去,唐军如同八支巨龙,在夏军一盘散沙的阵中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境。白士让和杨武威两支人马从侧翼攻击,速度最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突破了夏军的前线,来到了距离窦建德不到三百步远的地方。
窦建德方才刚从前边河岸处回来,就在前线之后不远处召集军中大臣和将领商议如何过河攻击唐军,数十将领谋士刚刚聚集在窦建德的身前,就听见前方喊声动天,杀声震地,
“怎么回事?”窦建德皱起眉头,“又是哪个不听号令,前去攻打唐军了吗?”
魏刀儿手搭在额头上,往前看去,只见尘烟滚滚,呐喊声不绝于耳,连忙道;“大王,只怕是唐军杀过来了。”
窦建德笑道:“唐军不过两万人,难道敢强渡过来攻打不成?”话音没落,就看见前面的烟尘之中,夏军的士兵落荒逃出来,边逃边大声呼喊,而他们的身后,一身黑甲的玄甲精骑如同旋风一般的冲杀了出来。
窦建德以降所有夏国君臣都傻眼了,唐军来势如风,闪电一样冲杀过来,眼看不到一百步了,魏刀儿反应最快,大声道:“卫队随我抗敌,大王快调动后军。”说罢飞身上马,带领三百卫队冲了上去,拦在唐军面前。
窦建德看魏刀儿前去御敌,稍微的安心下来,大声道:“你们快退到后方,叫骑兵队过来。”
令旗摇动,一直在第二线驻扎的夏军骑兵队将领崔元逊和崔也久看见号令,立刻呼喊骑兵们上马前去增援。骑兵们匆忙上马,列成队伍,就要上前迎战。
便在这时,众多朝臣和将领慌乱的向后跑过来,恰好拦在骑兵队的面前。骑兵队不敢冲撞他们,只得向后退去,一时间人流涌动,混杂不堪,两边都进退不得。窦建德一看不妙,忙喊道:“你们快到一边去,叫骑兵先过。”
这么一耽搁,本是小小的延误,却直接导致了整个战争的走向。
魏刀儿的三百近卫和冲过来的唐军玄甲精骑一碰上,立刻就溃散开来。并不是他们作战不够得力,实在是冲锋起来的玄甲精骑太过凶悍,铁蹄所及,夏军如潮水般让出一条血染的通路来。
本来夏军的前线十分的厚实,一万人的阵型紧密错落,不过突遭玄甲精骑的突击,又是在又乏又饿,纪律松弛,气势松懈的状态下受到攻击,夏军才失去抵抗能力的。
八队唐军这一冲击,夏军的人马兵败如山倒,蜂拥着向后退却,王琮一死,孟柱和尉迟恭斗的正酣,不分胜败。副将偏将根本控制不住局面,第一道防线一旦被突破,后边的夏军一见唐军追着自己的战友杀过来,顿时也失去了勇气。就算有人已经披挂好盔甲,拿上武器,可是看到身边的人拔腿就跑,便也没有了抵抗的斗志。这种恶性循环使得一万多夏军根本没有组织起来有效的防御,也并没有给他们身后的窦建德留下什么可供调拨人马组织第二道防线的时间。尽管中路的唐军被败兵阻隔,一时也杀不过来,侧翼的白士让和杨武威却杀开血路,突破了夏军的前线,正好来到魏刀儿的面前。
魏刀儿早年纵横山东,也是当世有名的大寇,后来归依窦建德,做了大将军,十分骄傲。眼看白士让和杨武威杀过来,顷刻间将三百卫兵冲散,心头大怒,不去重新组织列阵坚守,偏偏逞匹夫之勇,匹马上了上去,想要斩将立功。
从玄甲精骑队伍中飞来的数支羽箭结束了他的狂妄,魏刀儿落马,在凄风血雨的战场上,死个把人不算什么。不过若这人是拦在主帅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的指挥官就不同了。
魏刀儿意外战死,三百卫兵立刻溃散开来,白士让和杨武威飞马冲过他们,直接面对百步之外的窦建德。
第三百一十九章 擒贼擒王
明天四更,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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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勇悍无比的突破了魏刀儿的防线,直面窦建德。而此刻因为拥挤的朝臣将领还没让出道路来,夏军的骑兵隔的很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白士让和杨武威一眼就瞧见拥挤的人群中身穿黄色铠甲的窦建德,两人对望一眼,虽然不认识他,却知道必定是敌军的重要人物,立刻带领骑兵向着窦建德冲锋过去。
玄甲精骑,混杂在四处奔逃的夏军败兵之中,如同一只蛟龙,扬起头来,向窦建德一口咬过来。
窦建德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人了,转身就走,混进人群之中,就想趁着大乱先逃去安全地方。他这一跑,速度倒快,身旁的王小胡,董康买一个不留神就被他落在后面,想要保护也来不及。
恰在这个时候,速度最快的白士让和杨武威已经杀到,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穿着最显眼黄金甲的窦建德。
窦建德身强力壮,虽然身为夏王,却也不是养尊处优之辈,一冲入人群,见前方拥堵不堪,骑兵和朝臣将领混在一处,若是被唐军一冲,只怕即刻就要大乱。他知道事不可为,便抢了一匹战马,跳上马背,死命抽打,朝着东侧的汜水与黄河交汇的牛口渚跑去。
唐军的玄甲精骑此刻已经全数突破了夏军的第一道防线。除了孟柱依旧和尉迟恭鏖战,夏军的一万多人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他们这一向后溃散,反倒把想要冲上去抵抗的骑兵阵型也给冲散了。
唐军的全数突破使得夏军更加混乱,彻底没有了抵抗的能力。王小胡和董康买都被卷进乱军之中,哪里还追得上窦建德。眼睁睁看着他逃向牛口渚,身后追着两员唐军大将。
窦建德的战马健步如飞,他人在马上头也不回,一心想要逃过河去,回到河北,重整旗鼓。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河边,猛地见到一旁高高的峭壁上三个鲜红的大字“牛口渚”。
“牛口?”窦建德一怔。
窦?豆?牛口?
豆入牛口……窦建德站在汜水边上,傻掉了。
眼前黄河奔腾如怒,滔滔不息,汜水虽然并不湍急,却也象一道绳索,紧紧的缚住了窦建德身和心。
“窦建德,休走!”一声大喝从身后响起。
窦建德茫然回首,杨武威已经拍马赶到,手中的长槊挥舞,一击而下。窦建德下意识的一拉马缰绳躲避,马儿向后一退,却依然躲闪不及,被一槊击中马腿上,当即哀叫一声,跌倒在地。马上的窦建德自然难以幸免,摔了下来,一个滚地葫芦,头昏脑胀,天旋地转。
杨武威一击而中,身后白士让也打马赶到,冲上起来高举起长槊就要刺下。窦建德大骇,忙呼道:“不要杀我!我是夏王窦建德,你们若是能救我逃走,将来的富贵一定和两位共享。”
白士让和杨武威闻言大喜,只道这是个地方大将,不料竟然就是窦建德。
“原来阁下就是夏王窦建德,哈哈,太好了。快请起来,跟咱们兄弟回去见过我家皇上吧。”白士让喜道。杨武威跳下马,把窦建德捆个结实,扶上马去,和自己共乘一骑,避开混乱不堪的战场,径直往汜水对岸的唐军阵中归去。
这边窦建德被擒住,夏军和唐军的对决也基本上结束了。大王逃走,将领失散,朝臣狂奔,小兵们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身在后军的苏定方看到前面全军溃散,知道大事不好,顾不得去救窦建德,带领后军的一万人马仓惶的后退,唐军追击了数十里,大获全胜,这才班师回去。高雅贤,王小胡,董康买,范愿,刘十善,凌策,刘斌等人一路逃窜,赶上了苏定方的人马,往河北投刘黑闼去了。至于崔元逊,崔也久,刘希道,张君立,刘雅,曹湛都人都死在乱军之中。唯独孟柱和尉迟恭大战上百合也不分胜败,等到四面八方全是唐军,将他围在阵中,插翅难飞之时,孟柱才从和尉迟恭的对决中清醒过来。
茫然四顾,净是唐军战旗,五万夏军,不到半日的功夫,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孟柱怆然一笑,对尉迟恭道:“我可没输给你。”
尉迟恭对面前的敌将十分敬佩,知道他是个好汉,点头道:“你我不分胜败。”
孟柱哈哈笑了一声,举起钢鞭,照自己脑袋就是一下,顿时**迸裂,落马身死。尉迟恭见他如此豪迈,悍不畏死,叹息着叫人将他尸首收拾好好安葬。至此唐军大获全胜,五千玄甲精骑损失不过五百人,却击溃了夏军五万人马,斩杀四千余人,擒获俘虏一万多。
打扫战场,清点损失,自由下面的将领去做,唐军的高级将官都回到虎牢关,李世民高坐在堂上,两旁唐军的文武将领济济一堂,一起冷眼看着被白士让和杨武威押上来的窦建德。
窦建德一脸的颓唐,面如死灰,来到堂上,也不跪拜,只是呆呆的望着李世民,似乎还沉浸在不解之中。
李世民一脸胜利者的喜悦,这一次他冒险离开洛阳前来虎牢关阻截窦建德这个大敌,居然如此轻松获胜,简直如有天助。喜悦之余,也不去追究窦建德的无礼,笑问道:“我去洛阳讨伐王世充,怎么夏王也来凑热闹。你率领大军,越境前来犯我大唐兵锋,如今身为阶下囚,如何?”言语之间,强者风范挥发自如,窦建德听了,更是心灰意冷,羞愧难当。
“怎么不答话呢?”李世民看窦建德一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更是想要好好羞辱他,为那些敢于同唐对抗的反王立个存照。
窦建德失去了曾经豪情万丈的勇气,再也无法对抗李世民咄咄逼人的气势,垂头丧气的道:“我若不送上门,只怕麻烦皇上长途跋涉去取我。”说完这话,他等于抛弃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一代豪杰,堕落如斯,不禁让唐军将领唏嘘不已。
李世民击败窦建德的同时,在遥远的淮水岸边,另一场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杜伏威的江淮军三万人马在淮水的岸边列开阵势,数十架浮桥被推进水中,工兵迅速的将浮桥固定在对岸的沙土地上。浮桥一固定住,红旗一摇,杜伏威高高举起手来:“擂鼓,渡河。”
战鼓响起,江淮军在鼓声的激励下,斗志高昂的从浮桥上渡过淮水,洛阳就在前方。
左游仙眯缝着眼睛站在杜伏威的身旁,得意的道:“这里唐军的防御果然脆弱,叫咱们轻易的渡河,等到迂回到他们身后两面夹击,管教他们哭爹喊娘。”
杜伏威没有作声,神色严峻的看着对岸,毕竟大军没有全部渡河,一旦被唐军半渡袭击,只怕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西门君仪和阚陵已经渡过了淮水,就地组织人马列好阵势,以防止唐军的突袭。三万大军有条不紊,陆续过河。放眼看去,并无唐军的迹象,杜伏威一直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回肚子里去。
隆隆作响,不是马蹄声,杜伏威皱起眉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左游仙左顾右盼,终于把目光投在了淮水上游,他瞪大了眼睛,寻思了半晌,终于露出恐怖的表情。
当年在山东时,王薄暗算张须陀和孟海公,用的就是截断水流,半渡之时刨开堤坝,水淹七军的计策。如今天理循环,当日勾结王薄的武安福,今日在淮水之畔,他的部曲遭了报应。
奔腾的江水呼啸而至,不等江淮军的人马反应过来,白浪已经吞没了数十座浮桥上的军兵。淮水的辽阔汹涌不是当年王薄设伏张须陀的小河能够比拟的,这也是上游筑了堤坝,而下游水势并没有减少的原因之一。这一波洪水席卷而下,不但将河道之中的可怜士兵化作了鱼虾之食,普天盖地滔滔之水甚至漫出了河道,立刻把整个淮水两岸变成了泽国。
“不好。”杜伏威大声惊叫,话音刚落,那洪水就如同号令一样,招惹来了前方地平线上的滚滚烟尘,唐军的旗帜旁,更让杜伏威惊慌的是娘子军的大旗。李颜樱解救太原一战勇猛无比,此刻出现在江淮军面前,让正处在混乱之中的他们更加的惶恐不安。
西门君仪和阚陵身边有登陆的江淮军一万多人,被水流这么一淹,倒有三千余人直接被卷进浪中,连哭喊都来不及,便沉进水中,被带到不知何处去了。剩余的江淮军惊魂未定,就看到唐军的人马远远冲过来。
“你快带兵整队,结好阵势,我去挡以挡。”西门君仪看到势头不好,忙对阚陵道。说罢带上数百人马,往前迎上唐军的队伍,想要阻挡一下。
唐军先锋马三保乃是娘子军中李颜樱的心腹大将,当年首义立下大功,此刻挥舞双刀,飞马冲过来。一见西门君仪,大声喝道:“下马归降,免你一死。”
西门君仪大怒,飞马上前,一枪刺过去。马三保口中呼喝一声,双刀上下翻飞,如同白练一般,蛟龙出水,锁住长枪,回手一刀,血光闪现,西门君仪头颅飞起,一招不到,身死沙场。
一招斩杀了西门君仪,唐军气势大振,如狼似虎,直奔阚陵而来。
对岸的杜伏威,木呆呆的看着唐军的人马杀过来,毫无办法可施。
第三百二十章 火烧洛阳
今日四更之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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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淮水隔绝在唐军一侧的阚陵带领六千多残存的人马拼死作战,却哪里是唐军的对手。放眼唐军的各部人马,除却李世民一手打造的玄甲精骑依靠突厥战马,来去如风的闪电战术而成为天下强兵之一之外,战斗力最强的也许就是李颜樱所率领的这支娘子军了。
马三保斩杀了西门君仪,在他的身后,是李道玄,史万宝,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何潘仁等娘子军的大将。
娘子军的数万人马,就在河岸边上,当着对岸杜伏威的面,将六千多江淮军杀了个干干净净。阚陵浴血奋战,却回天乏术,最后带着数十个亲兵毅然蹈入奔流的淮水之中。杜伏威看的睚眦崩裂,大声咒骂着对岸的唐军,却根本无能为力。
本意想要趁李世民不在洛阳之机悄悄渡河攻击唐军关中供给洛阳远征军的粮道,给李世民添点麻烦,不料一切行动早被李颜樱查探明白,在这淮水之上伏击半渡成功。杜伏威经此一败,元气大伤。只得率兵退回,扎营修整,飞马报给武安福知道。
经历了去岁的惨败之后,武安福已经不会为一场局部的失利而感到愤怒和悲伤了。放下手中失利的战报。武安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好久才道:“西门君仪的妻子就是那个曾经救过杜伏威的女子吧?告诉凝云和紫嫣,让她们去西门家慰问一下,多赏赐些银两。这笔帐,都记在账本上了,迟早我会和李世民一起算清楚的。”
长叹一声,那年那山,李颜樱的俏丽容颜,如花可爱的笑容,浮现眼前。昔日的小女孩,今日的死敌,人生,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淮水之滨击败了武安福手底下的江淮军,取得了大胜,虎牢关前擒获了窦建德,天下震动,唐的威名光耀四方。当李世民的人马从虎牢关回到洛阳城下时,王世充脸色发青的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有些眩晕。
“嘿嘿,这回可热闹了。”有人一旁满不在乎的道,正是济南王唐璧部下的大将刘葵,他看着城下蚂蚁一样调动着的唐军,满脸的不屑。
唐璧一旁觉得有些丢人,咳嗽了一声,夏迎春忙拉了刘葵一把,免得他不合时宜的说些浑话出来。
“我说郑王,你看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唐璧道,他有意的不承认王世充那个所谓的郑国皇帝的身份。虽然有些懊恼,王世充也不得装作没听到,毕竟要用到人家,总不好这个时候为这点小事闹翻。
“昨日窦兄在城下游城一圈,你也不是没看到,我看李世民小儿狂妄如斯,定然不能久长。不如我们联络刘黑闼,苏定方,叫他们带兵前来报仇,营救窦兄。再和江南的武安福结盟,请他发兵支援,足可以和唐军一战。”王世充道。
唐璧想起日前窦建德一脸颓唐的坐在囚车之中,被唐军耀武扬威的推着绕洛阳城一圈之后当中斩首的可悲模样,心中兔死狐悲之心油然而生。若是自己兵败,只怕处境比起窦建德来也好不到哪去,同仇敌忾之心自然旺盛。听了王世充的话,他也知道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点头称是。
此时的洛阳城里,除了王世充原本的七万人马之外,还多了唐璧从山东带来的三万人。十万大军驻扎在城中虽然有效的抵御住了唐军的攻城,却耗费着无数的粮食。以洛阳城中的存粮来看,顶多还能支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知道唐军长途跋涉而来,粮草供应一定也不宽裕,但是缺粮的恐惧还是笼罩在王世充的心头。如果不能再联络一些援兵,他并没有信心战胜李世民。
战胜不了李世民,一旦洛阳落在他的手中,北方就等于被唐紧紧握在了手中。到时候长安和洛阳就好像一个武者的双拳一般,可以左右夹击,连环攻击,使出各种招式来收拾对手。那可真的形成天下之大,无处藏身的局面了。为了自己的命运,王世充也绝对不能放弃。当年李密的兵力更加强大,依然被他顽强的逆转,如今李世民风光无限,可谁又知道明天他是否会变成另外一个李密呢?
城里的人想要突围,至少也要解除掉城被围困的状态。城外的人则想要冲进去。虽然数日前李颜樱的娘子军依靠江淮军的唐军奸细的情报成功在淮水岸边伏击了半渡的江淮军,击杀了西门君仪和阚陵两员大将。但是李世民清楚的知道江淮军不过是武安福手底下后娘养的孩子。就算是一年前少帅军在太原被罗成偷袭时损失近五万的精锐,可是武安福仍然握有强横的实力。
既然武安福并没有伤筋动骨,从他派江淮军秘密偷渡淮水就可以看出来,在唐军背后打闷棍这种活武安福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只是在等待时机。江淮军这一次吃了大亏,以武安福和唐军的深厚大恨和护短的性格,是不可能不报复的。想通了这一点,李世民没有丝毫犹豫的命令李颜樱的部队继续严密监视武安福的动向。而他则带领在数量上不占据任何优势的十万唐军,在洛阳城下摆开了阵势。
决战,一触即发。
自李世民从虎牢关击败窦建德回来之后,已经半个月了。半个月里,唐军不时的进行一些小规模的攻城战,虽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但是也将洛阳城里的守军骚扰的夜不能寐。
五月的洛阳,春风灿烂,百花齐放,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虽然战火滔天,连绵不绝,却阻挡不了孩子们寻找快乐的渴望。洛阳城里,数只风筝在空中摇摆,恰好被城外巡视军队的李世民瞧见。
看着天空中多姿多彩的风筝,李世民不禁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来,问一旁的长孙无忌道:“快去命令工兵营造五百只风筝,限期两日,不得有误。”
长孙无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问道:“皇上,你是说……风筝?”
“正是。”李世民笑道,“我要火烧洛阳城。”
两日后的午夜时分,万籁俱寂,洛阳城下,燃着许多的火把。这两日唐军并没有进攻,守军紧绷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一些。除了兢兢业业巡逻的士兵,其他人都在城楼上找个舒服的地方和衣睡着。
春风吹过,让夜里还不能睡觉的卫兵们心情一畅。两个多月来的艰苦鏖战,使得每个人都感觉万分的疲乏。虽然不知道是否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至少也要享受现下的生活。作为一个小兵,吃不饱穿不暖,就只有这舒爽怡人的风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丝的畅快了。
伸了一个懒腰,巡逻队的头目只觉得浑身舒畅,精神了不少,便和手下的小兵边走边说笑起来。几人在城楼上走着,并没注意到黑漆漆的夜空中,若隐若现的风筝线,在那长长风筝线的尽头,天空的顶端,飞翔着几百只黑色漆面的风筝。有这样隐蔽的保护色,的确很难被人发现。
洛阳城下很远的好几块处空地上,都有上百名放着风筝的唐军操纵着隐藏在夜色之中,根本瞧不见了的风筝,他们散开的很远,生怕风筝线互相缠住跌落下来被洛阳守军发现。
手中的线几乎要放光了,按照估算,此刻的风筝应该都已经停留在洛阳城的上空了。四块空地上的唐军将领看看差不多了,齐声令下。唐军手中亮出匕首,隔断了风筝线。那些风筝失去了风筝线的控制,顿时从空中跌了下来。
几乎就在数百只风筝落进洛阳城的同时,唐军的阵地猛的亮起火光来,顿时把城下照映的如同白昼。早就准备好的数十架投石车上都摆好了巨石。与以往不同,这回的巨石上都裹着引火药物,唐兵用火把点燃了巨石,随即发动了投石车的机关,数十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砸进了洛阳城中。
这招数本来是唐军攻城的时候惯用的伎俩,只不过这一次却起到了数白倍于从前的效果。刚刚那几百只落进洛阳城中的风筝上都带着少量的火油,一跌落下去,火油洒的到处都是,数十巨石虽然不保证能恰好点燃火油,可是一连几轮的火焰巨石攻击,到底使得有些被火油满撒的地方燃烧起来。这些火油最是霸道无比,一烧起来,腾起数丈的巨焰,片刻之间,洛阳城里就起了数十处火头,熊熊大火,在整个城市蔓延开来。哭天喊地的叫声,凄厉无比的惨痛声,弥漫在城市之中。
而更让刚刚惊醒的王世充惊恐的是,唐军也在此时,发动了总攻。
潮水一样的唐军早就在白天里睡饱了,夜半时分又悄悄的享用了一顿饱饭,此刻正是精神抖擞,战意旺盛的时候。无数的云梯攀上洛阳的城墙,蚂蚁一般的唐军蜂拥而上。而洛阳的守军呆呆的看着城外的如潮攻势,城内的滔天大火,早就傻眼了。
洛阳城中,到处是哭喊的百姓和忙着救火的士兵,城墙之上,守兵们虽然还在抵抗,可是内心已经崩溃了。
火越来越大,唐军的投石机依旧不停的发射着燃烧的巨石,越来越多的火油被点燃,这些本来作为娱乐的风筝,成了毁灭洛阳城的致命武器。
一场大火,逼迫得王世充必须作出抉择。
第三百二十一章 登城
今日四更之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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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恕傻站在粮草库前,欲哭无泪。
世上有些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巧,落下来的数百只风筝里,有两只正好落进了防守严密的粮仓之上。卫兵便是再过机警,也没想到天上会落下这些不速之客,还没等去寻找风筝摔下来时发出的声响源头,火焰巨石就砸进了洛阳城,而更巧的是,其中一块石头,正好砸进粮仓里。这一下子,可就引发了大火,等到王玄恕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数十仓的粮食都化成了灰烬,本就缺粮的洛阳,立刻陷入了饥荒的困境之中。
不过对于王玄恕来说,缺粮这个巨大问题此刻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城外的喊杀连天,城里的火光熊熊都预料着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至少对于他这位郑国太子来说,明日的晨曦都是一种奢侈。如果不能打赢今晚的这一场战争,缺粮根本就不会变成一个问题。
段达在东城,朱粲在北城,高士达高士魁在西城,王薄在南城,四人带领着洛阳守军拼死的抵挡着城外唐军的猛攻。而城中除了王玄恕以外,唐璧,夏迎春,刘葵,伍云召,伍天锡等人都忙着救火。跋野纲,陈智略,张童儿则在皇宫附近守卫,生怕有唐军的内应趁机攻打皇宫。
看到城中乱七八糟一片,陈智略和张童儿使个眼色,来到一旁僻静之处。
“我看势头不好啊,唐军这回肯定是早有准备,洛阳城恐怕受不住了。”陈智略小声对张童儿道。
“那你说怎么办?”张童儿问,“少帅那边恐怕还不知情呢。”
“这样好了,我先给少帅报信,一会见机行事。”陈智略琢磨了片刻道。
两人商量好之后,陈智略匆匆回到府中,来到后堂,这里有两个笼子,里面养了四只白鸽。陈智略匆匆写了一式四份的密报,装进鸽子腿上的小小竹筒里,来到后院将鸽子放了出去。这些鸽子都是六道尽心喂养的信鸽,飞行速度极快,看到它们飞散在夜空之中,陈智略只盼武安福能尽快得到消息,作出决断。
猛攻西城的是唐军的精锐部队,李世民的堂叔李道英和大将刘弘基,殷开山,段志玄指挥这边的战斗,他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英勇善战,此刻身穿重甲,傲立在众将之中,神情兴奋不已。看着唐兵从云梯上纷纷落下摔成肉泥,又有人被滚木擂石击中,**迸裂,就在空中散落红的白的,让人见之欲呕。
看着无数的唐兵丧身在高耸的城墙下,李道英的脾气上来了,他抽出腰间李世民赠送的宝刀,从一旁亲兵手中夺过盾牌,高声道:“我要亲自上阵。”
李道英乃是皇亲国戚,年纪虽轻,辈份却比李世民还要高。他平素里总把李世民当作偶像一般来崇拜,羡慕他亲身上阵杀敌的勇猛。今日非要亲自上阵,就是要学习李世民。不过一旁刘弘基几人却吓的浑身冒汗,心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几人只怕都要掉脑袋。三将知道不好,连忙拦在前面,刘弘基道:“惠王殿下,这攻城实在是凶险无比。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啊。”
李道英脾气倔强在皇室之中是有名的,区区三个将军哪里能拦得住他,他虎目一瞪怒道:“给我让开。”说罢伸手一扒拉,他的力气不小,三将本来也不敢冒犯,叫他给推到一边。
李道英龙行虎步,来到城下,刘弘基见势不好,一面叫段志玄飞奔去报给李世民,一面和殷开山两人也各持兵器,跟在李道英的身后保护。
李道英用盾牌护住身体,攀上了一架云梯,缓缓向上爬去,刘弘基和殷开山一面叫下面的唐兵拼命的用箭雨压制住城上的洛阳守兵,不叫他们有机会向下扔滚木擂石,一面各自攀上李道英左右的云梯,伺机保护。
三人都是勇悍之辈,比起寻常的小兵强上不止一星半点,下面又是唐兵的死命掩护,这几丈高的城墙居然让他们三下两下的就冲到了顶端。
城上的守军被唐军这持续不断的乱箭压迫的抬不起头来,纷纷躲在掩体后面,却也不时的有人被从天而落的利箭射中,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城上高士达高士魁兄弟躲在门板制成的“盾牌”下边,苦不堪言。
恰在这时,城楼上响起一声暴喝,李道英乘着如麻的箭雨蹦上了洛阳城头,成为自从洛阳新城耸立起来之后,杨玄感,李密,李世民三次围攻洛阳以来第一个冲上城墙的猛士。
“惠王李道英在此!”李道英高声叫道,顺手一刀劈在了箭垛下的一个守兵头上。守兵惨叫一声,倒地身死。这个当口,城下的箭雨也停了下来。李道英都已经爬上城去了,唐军便不敢乱放箭,唯恐误伤了他掉脑袋。
李道英冲了上去,给守兵造成了瞬间的恐慌,尽管箭雨骤然停息下来,高士达高士魁以下的数千守兵还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勇猛的甚至有点鲁莽的皇亲国戚,趁这个机会,刘弘基和殷开山也蹦上城头。他们的身后,唐兵蜂拥的往上爬着,都希望借此机会立下战功。
高士达和高士魁这才醒悟过来,两人一起大呼:“把他们给我赶下去,守住了,若有畏战后退者,杀无赦!”
守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若不奋力死战,被唐军冲上来和逃走横竖都是一个死,便都振作精神,各持刀枪,一起冲了上来。李道英看敌军蜂拥而上,也不畏惧,一手持刀,一手握盾,反而迎了上来。刘弘基和殷开山没有法子,一左一右护在李道英的侧翼,三人组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和守兵们混战在一起,倒也没吃太大的亏。
唐军的后续络绎不绝的爬上城来,在西城的城墙上展开连番的恶斗,李道英勇猛无匹,抡起宝刀,偏往敌军最厚实的地方冲杀,刀光剑影之下,不少守兵断头流血,惨死在他的刀下。刘弘基和殷开山两人左右支撑,跟不上李道英的脚步,没有几下,就被守兵混乱的冲撞开来,再无法掩护。
李道英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孤军,一味的前冲,他看到敌军背后有两人身穿将军的铠甲,知道是对方的重要人物,便要冲过去擒拿,立下头功。
高士达和高士魁看到李道英不要命的猛冲过来,吓的肝胆俱裂,高士达大声喝道:“快挡住他。”
高士魁稍微镇定一些,低声吩咐身旁近卫道:“快放箭,用长矛。”
他身边的士兵听了,有数人连忙搭起弓来,瞄准人丛中的李道英射去。
人丛中拥挤不堪,李道英挥刀冲锋,意气横飞,正豪迈的举刀砍下,看着跌倒在身前的敌兵那发抖身躯时,一支羽箭不偏不倚穿过人丛,正中他的小腹。
李道英身体猛地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插在小腹上的利箭。血喷溅出来,把他旺盛的生命力一点点的抽离身体。
一旁被李道英逼得步步后退的守兵看到李道英中箭,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性子急的大吼一声跳过来,当头砍下,想要杀人斩头建功。
就见刀光一闪,李道英的宝刀耀出勇士最后的强悍来,那性急的小兵被刀光卷过脖颈,脚步顿时停下来。脑袋在脖子上恐怖的歪了过来,噗通摔在地上。脖颈断处,血流如注。
一刀斩杀了来犯的敌兵,李道英终于支撑不住,虽然众多敌兵围在身旁,却都畏惧他的虎威,不敢上前。李道英费力的支撑着身体,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模糊,双眼也睁不开了。小腹的箭伤让他浑身的力气再也凝聚不起来。
刘弘基和殷开山看见了李道英中箭的一幕,奋力想要杀过来,可是守兵越来越多,围成厚厚的人墙,一时哪里冲的过来。只见李道英的身后,数个守兵手持长矛,瞧瞧靠近,猛地刺过去,李道英惨叫一声,被数只长矛从后背刺入,前胸穿过。他的身体抽搐两下,终于不甘心的合上了双眼。手中的宝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李道英一死,守兵士气大振,有人将李道英的人头割了下来,奉给高士达高士魁。至于唐军则被困在城墙边缘处,不过刘弘基和殷开山都是唐军中著名的猛将,他们虽然打不散守兵,却也坚守住了这一小块的阵地,不至于被打退下去。随着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唐军从云梯上爬了上来,唐军的阵地也越来越宽广,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每个人都知道,再无退路,回过身去,就是死路一条。
“啊!”一声惨叫,一个守兵被钢鞭扫中肩膀,半个手臂上的骨头都寸寸断裂,疼的满地打滚。随着他的倒下,一员猛将跳上了洛阳城头。正是唐军的第一猛将尉迟恭。
“尉迟将军,快去抢回惠王的尸身。”刘弘基一见尉迟恭来了,连忙喊道。
“惠王死了?”尉迟恭大惊失色。
刘弘基悲愤的点点头,心里满是愤恨。
尉迟恭大怒,怒吼道:“哇呀呀,你们这些混账!”一边吼着,手中的铁鞭好似一道黑色闪电,在人群之中纵横睥睨。他力大无穷,寻常小兵哪里是对手,顷刻间哭爹喊娘,倒下一片。叫尉迟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李道英牺牲之处。
尉迟恭一看李道英尸身上没有头颅,怒目一张,正好瞄见高家兄弟。他冷笑一声道:“你们看起来是大官啊,便给我们惠王陪葬吧。”
说罢,尉迟恭钢鞭一抡,向高家兄弟杀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巷战
今日四更之第三更。
书评区的几位,如果觉得字数少,请从第一章开始数,哪一章少于3000字了?请别不做调查就胡乱做判断,否则我只能认为你根本没看过我的书。
至于本书的结局,我早说过是喜剧,怎么还有人问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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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恭好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公牛,钢鞭就是他无坚不摧的牛角,洛阳军中论起武勇来,伍云召和伍天锡都能和尉迟恭一战,不过如今他们兄弟都在城中奋力救火,尉迟恭面对普通的洛阳小兵们,猛虎扑羊,轻松无比的就打散了面前的阻隔。几个大步来到了惊慌失措想要逃走的高家兄弟身后,举起钢鞭,啪的打了下去。
高士达走的慢,落在后边,他身旁的亲兵早被尉迟恭吓的傻了,眼睁睁看着尉迟恭冲上来一鞭打下,把高士达的脑袋打的凹了进去,眼珠子扑哒掉了出来,**则从变形的脑袋里冒出来,流了满地都是。
高士达哼都没哼一声就魂归天外,前面的高士魁转过身来,惊骇欲绝,大声喝骂:“你是何人,来人啊,快给我杀了他。”
尉迟恭嘴里冷哼一声,钢鞭一摆,打飞了一个想要护主的亲兵,趁着其他亲兵惊愕之际,跨上一步,挥鞭打下去。高士魁毕竟也是武将出身,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鞭,不料尉迟恭的大手一把抓过来,正巧将他的脑袋扣在手中。
尉迟恭的手十分粗大,竟然就将高士魁的脑袋抓住,使劲的一拧。
咯嘣一声,高士魁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好似一滩烂泥。强悍如尉迟恭者,竟然一拧之下弄断了高士魁的脖子。这惊人之举不但杀了高家兄弟,让守兵失去了指挥官,也彻底摧毁了他们抵抗的勇气。
尉迟恭杀了高家兄弟之后,刘弘基和殷开山在后边一起发力,在随即登城上来支援的段志玄的帮助下,终于将失去了指挥和士气的守兵击溃。
守兵连滚带爬的逃下城去,有不少人为了躲避唐军的追赶,纵身从城墙上跃下,结果可想而知。
杀散了守兵,不断有唐军攀爬上来,尉迟恭将李道英的头颅寻找回来,交给几个小兵,让他们连同尸首一起带下去。然后对刘弘基道:“刘将军,你如今犯了死罪,如果不想株连九族,需得拼命杀敌。比如你我一起攻入皇宫,抓了王世充,将功赎罪。”
刘弘基道:“我保护惠王不利,死罪难逃,如今别无他法,一切听从将军的指挥。”
尉迟恭笑道:“就算回去降罪,也得杀个痛快。”说罢一马当先,冲下城去,数百唐军紧随其后。刘弘基,殷开山,段志玄三人振作起精神来,暂时把身背重罪的念头忘记,奋勇的跟了上去。
尉迟恭等人先来到城楼之下,这里的城门早就被各种石头麻袋堵塞住,以防备唐军冲撞城门。尉迟恭一下来,就挥动钢鞭打死了数个守兵,其他人一见唐军不断的从城上杀下来,个个心惊胆颤,早就失去了奋战之心,倒有几个把兵器一丢,跪地投降。
刘弘基后边一看,忙大声喊道:“唐皇仁厚,降者不死。”
其他唐军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喊道:“唐皇仁厚,降者不死。”
这一心理战术配合着尉迟恭勇冠三军的杀人如麻,起到了奇妙的功效。越来越多的守兵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跪地投降,片刻之间,城门的两千守兵倒有一半归降,小半被杀,还有一些看势头不好落荒而逃去了。
刘弘基见这么快就控制了局面,不禁大喜,一面吩咐士兵搬动堵塞城门的障碍物,一面走到尉迟恭身边道:“尉迟将军,咱们得快点叫大军进来,才好一鼓作气。”
尉迟恭笑道:“何必等他们,我要去城中抓王世充,你们要来便来,不来便算了。”
他说完,飞身跨上一匹夺来的战马,抓起一只长枪,大呼小叫着就往城中杀过去。倒有不少的唐兵是他忠实的追随者,也舞刀弄枪的一起尾随而去,声势倒也浩大。
刘弘基看看城上越来越多的唐军赶到,西门基本上已经控制在手中,便叫段志玄留守指挥,和殷开山也带上几百人一起去了。
洛阳城中,到处是燃烧着的房屋,无数的灾民躲在大街小巷之中,以泪洗面,哭喊着看着自己的家园化为灰烬。
伍云召和伍天锡洛阳最宽敞的大街之上,紧张的指挥着手下的兵丁们将一桶一桶的水浇在燃烧的沿街店铺之上。这里是洛阳的商业区,如果大火燃烧起来,形成连锁的趋势,损失的钱财只怕要以亿万计。
正在忙碌之中,猛地听见西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伍云召皱起眉头,心道难道有人趁着大乱趁火打劫吗?他回身看去,只见数百士兵拼命向这边逃过来,一边逃还一边喊道:“唐军打进来了,唐军打进来了。”
伍云召大吃一惊,连忙拦住这队败兵,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一个小兵道:“两位高将军都被唐军给杀了,他们从西边的城墙上翻进来了。”
伍云召气的要命,骂道:“这可怎么是好。”他知道现在情势紧急,忙命两个亲信的亲兵前往皇宫去报信,叫王世充快调兵来增援。
安排好了前去报信的人,伍云召招呼伍天锡道:“大哥,这里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咱们就守在这,决不能叫唐军过去。”
伍天锡呸的吐了口唾沫在手心,蹭了蹭道:“有我的镏金镗,谁也别想过去。”
话音刚落,远处的街道上就传来响亮的马蹄声,一马当先,一条威猛大汉挥动长枪,杀奔过来。
“尉迟恭在此,哪个敢挡!”来的正是唐军猛将尉迟恭,狂暴的杀气,远远就能被人感受道。除了伍云召和伍天锡两个猛将,其他小兵都不寒而栗。
“原来你就是尉迟恭,伍天锡在此。哈哈。”伍天锡见来者是尉迟恭,不惊反喜,他早就想和这唐军第一猛将打上一场,如今正巧遇上,如何能错过机会。
尉迟恭飞马过来,见对面也是一个大汉,挥动镏金镗杀过来,他大枪抡过去,当当当和伍天锡过了三招。
三招一过,两人都知道对方不可小视,中规中矩的策马圈地,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
这边尉迟恭和伍天锡旗鼓相当,那一边伍云召面对的却是刘弘基和殷开山两人。刘弘基和殷开山曾经经过了当年平定杨凉的战役,虽是小官,却依稀记得当年纵横天下的伍云召模样。此刻一见伍云召,知道他勇悍无比,两人不敢怠慢,对望一眼,心领神会,一个挥刀,一个抡枪,一起杀奔过来,以二敌一,团团把伍云召围起来。
伍云召的吐珠钻云枪哪里是好对付的,他不愧是伍建章的儿子,一条枪完全得到其父的真传,想当年初遇武安福,一枪就将他挑下马去,差点丧命,如今经历多年的沉淀,枪法更是震古烁今,俨然是一代名家。刘弘基和殷开山虽然勇猛顽强,两人联手进退有度,却依然不能奈何得了伍云召。不过片刻,伍云召一枪刺中殷开山的肩胛,殷开山怪叫一声,丢下手中的枪,转身就逃。那边刘弘基见势不好,知道不敌,也掉转马头。伍云召打马去追,刚跑两步,就见前边刘弘基在马上猛一转身。
刘弘基这一转身,身后唐军们手中所高举的火把恰好就露了出来,夜色中几束火把的光亮映进伍云召的眼中,让他一瞬间被晃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便是这片刻的模糊,刘弘基手中的弓弦响了。胡乱之中,伍云召躲闪不及,胸口正中一箭,闷哼一声,从马上栽倒下来。这一箭射的凑巧,正好射进伍云召的心窝,一代豪杰,稀里糊涂丧身在洛阳城中,徒留一世的悲怆和遗撼。
那边伍云召被刘弘基暗算送命,这边伍天锡正和尉迟恭杀的兴高采烈,翻天覆地,猛地听见身后的亲兵大声哭喊:“伍二爷死了,伍二爷死了。”
伍天锡大惊失色,奋力一镗将尉迟恭逼退,将马一拉,退出了战团。他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伍云召的尸身躺在地上,心窝上插着一支利箭。
伍天锡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战栗。他和伍云召从小一起长大,其后身怀刻骨仇恨,经历无数风雨险阻,本以为能够守得云天见月明,此时却莫名其妙身死在这长街之上。一时间伍天锡满心悲愤,不禁狂吼一声:“贼老天,你为何如此心狠啊!”
长歌当哭,却不是时候。尉迟恭见伍天锡状若疯狂,心知这是好机会,跃马而上,一枪刺过去。
伍天锡狂呼之后,只觉得身前劲风扑面,他手中镗一立,啪的把尉迟恭的枪挂了出去,怒目圆睁喝道:“卑鄙小人,暗箭伤人,又要害我,你去死吧。”说罢手中镏金镗高高举起,猛的砸下。
这一镗势大力沉,蕴含了伍天锡所有的力量。尉迟恭横枪奋力去挡,他虽然力气不输,可是手中的枪不过是普通的长枪,被这一镗砸中,枪杆顿时变了形状,好似弓弦一般。只再差一点,便要害得尉迟恭**迸裂而死了。
尉迟恭见状不妙,把枪一丢,调转马头就跑。伍天锡挥镗要追,刚一打马,侧方一支冷箭射了过来,正中腰肋。伍天锡吃疼,哎呀一声,停了马来,捂住伤口,疼的无法直起神来。
殷开山放下长弓,看着伍天锡瞪过来的眼神,不禁心寒。尉迟恭那边看到伍天锡中箭,返身回来,抽出钢鞭,照伍天锡头上打去。
伍天锡吃疼,根本无法抵挡,被尉迟恭这一鞭砸个正着,当场毙命。
伍家兄弟,一世英豪,没有光明正大的死在沙场之上,却在长街中被人暗算。可怜英雄天妒之。
击杀了伍家兄弟,尉迟恭三将又将他们的士兵击溃,趁着士气大涨之机,向着皇宫奋勇杀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混乱之局
第四更,说了四更就四更,明日还是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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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落扑落”,翅膀扇动的声音在清晨显得十分清晰。
一直支耸着耳朵假寐的张称金猛地惊醒过来,就看见院子里那训练信鸽的木梁上,一只雪白的信鸽正欢快的啄吃着木梁上的米粒。
张称金走到木梁前,将信鸽抓进手中,轻轻取下信鸽腿上的小小竹筒,他知道那里面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情报。
“少帅,有洛阳军情。”张称金拿着竹筒来到武安福的书房外。
“进来。”武安福的声音传出来,张称金走进书房,见武安福身批着大氅,正从椅子里直起身子来。自从淮水一战江淮军被娘子军伏击击溃,武安福一直没怎么休息好。面对李世民这样的强敌,他不能松懈。
张称金将竹筒递了上去,武安福接过来打开,将其中的纸条拿出来展开一看,脸上顿时放出光彩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对张称金道:“立刻把这个给李靖将军送去,让他马上布置兵力,进攻洛阳。”
张称金不敢怠慢,接过那承载着这片大地命运的纸条,转身离去。
武安福并没有闲着,匆匆的换上了盔甲,等到睡眼惺忪的罗士信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里跨上了呼雷豹。
“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罗士信揉揉眼睛,不解的问。
“洛阳。”武安福踌躇满志的道,“去那里拣便宜。”
洛阳,不愧为两京之一,也不愧宇文恺的苦心营造。尽管尉迟恭天生勇猛,却也在固若金汤的皇城之外没了法子。
巍巍洛阳皇城,好似无可逾越的堡垒,在洛阳坚城之内,又开辟了一个可供坚守的阵地,唐军数次的冲锋,都无法跨过那象征死亡的皇城护城河,城下纷纷如麻的羽箭,夺去了数千人的性命。而唐军的攻城武器,则因为距离太远根本无法发挥作用。不但如此,其他三门的洛阳守兵在洛阳的各个巷子里展开了亡命一般的最后反抗,到处都是战场,到处都是敌人,唐军攻进城来,才发现这里是比城外还要残酷的无间地狱,更好像一个深深的泥潭,一旦踏入,就难以自拔。
李世民在众多唐将的簇拥下,进入了洛阳城内。不时有从房顶,小巷,民房**出的冷箭,却都被护卫们拦下。殷开山对李世民道:“皇上,城里现在还未平定,十分的危险,还请皇上回城外大营等候消息吧。”
李世民道:“一日未破王世充,我便不放心。据说洛阳内城十分的坚固,我到要看看如何攻打。”
众将劝不得,只能一旁保护,一路来到了皇城外,尉迟恭和刘弘基正在指挥士兵们泅水过护城河,往往半途就被乱箭射中,徒然的沉入河中,成为水鬼。
一看到李世民来到,尉迟恭和刘弘基连忙过来见驾,两人一起跪倒在李世民面前,齐声道:“皇上,微臣没能保护好惠王千岁,万死难赎,请皇上降罪。”
李世民早已经知道李道英阵亡的消息,也问过详细情形,只听他道:“你们不必惶恐,朕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了。道英太过鲁莽,也是怪朕没有提醒他。你们辅佐道英破城有功,何罪之有,如今洛阳内城就在眼前,你们不快去攻城,妄论什么功过。”
尉迟恭和刘弘基一听,明摆着这是不追究他们保护李道英不利的罪了。两人心中顿时涌起战意来,尉迟恭跳将起来,把头盔扯下来丢在一边,狂叫一声:“小子们,给我架上投石机,我就不信砸不烂他个破城墙。”
唐军忙碌的搬运起攻城的器械来,而殷开山庞玉等将也奉命带上精锐的人马在洛阳城里四处搜捕藏匿其中的洛阳守兵。李世民看着皇城里如焰火光,脸色越加的凝重起来。
“皇上,想到什么了?”长孙无忌一旁轻声问道。
“也不知道武安福如今在做什么?”李世民喃喃道。
“皇上怎么想起他来了?”长孙无忌一怔。
“如今正是咱们军力最紧张的时候,如果他这个时候打过来,咱们可就危险了。”李世民道。
“武安福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就算他的斥候再厉害,总也得过午之后才能得到消息。等到出兵,起码要到明日,皇上不必担心。”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朕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啊。”他的目光投在皇城之中,寻找着那些灯火,一边说着,一边揣测着如今被围困在孤城之中的王世充心中该是如何的想法。
“等到天明,清空了城中的残兵,洛阳就大势已去。内城之中没有存粮,王世充最多只能支持一两日,扫平洛阳,一统北方指日可待。”长孙无忌一旁志得意满的道。
李世民微微笑笑,心里受用,警惕心少了许多。他却不知道,事情总是有变化的,尤其那些变化让人意想不到,虽然因果,早已经注定。
清晨微微曦光照耀下的淮水静静流淌,南边的河岸传来隆隆的声响。
驻扎在淮水岸边的唐军哨兵睁大眼睛,只见地平线上的漫漫烟尘升起,哨兵们惊恐万分,正要高声呼叫,不知何时早已经潜伏在水中的燕云十八骑已经射出了手臂上的袖箭。
利箭不偏不倚的正中咽喉,把将要吐出来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燕翼为首的燕云十八骑从水中冒出头来,飞快的游上了岸。当年在北平府除了训练以一当百的武艺和骑术,更有上山下海的严酷生存训练,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燕翼的身上缠着一条长长的结实绳索,另外一头拖在对面的河岸上,这边的警报一解除,数百早就藏匿好的工兵立刻从隐藏的地方冒出来,而不远处,地平线的烟尘象征着无数人马正在开拔而来。
此时,距离武安福接到洛阳密报,只有不到两个时辰,李靖的三万先锋就已经来到了淮水之滨。
横刀立马在淮水岸边看着工兵们忙碌的搭建着浮桥,再回首望向来路,那里还有五万少帅军战士正在一路兼程,李靖不禁万分的佩服武安福的先见之明。
三万少帅军衣不解甲,枕戈待旦,为的就是如武安福口中所说的“快速反应”,两个时辰集结三万大军飞奔四十里,奇袭对岸的哨兵,要趁唐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渡河强攻,除了武安福,世上恐怕无人再有这样的想法。身为一代军神,李靖对此也不禁佩服,这样才叫做兵贵神速。
被李靖暗自夸赞的武安福打了个喷嚏,此刻的他,正在奔往淮水岸边的途中。一个多月以来,为了随时能够快速而准确的对唐军的任何行动做出反应,少帅军中永远都有三万人左右的先锋队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也因此一接到洛阳来的密报,少帅军可以立刻行动起来,以远远超出了李世民想象的速度强渡淮水,然后直扑洛阳。按照武安福的计算,只要渡过淮水,速度最快的龙骑兵将在午后到达洛阳。他满心里希望的就是王世充能多拖延一下时间。
王世充何尝不想拖延时间,只不过他现在的处境艰难到武安福无法想像。
尉迟恭被李世民赦免了保护李道英不利的罪之后,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之前半个夜晚战斗所积累下来的疲惫似乎一下都不见了,一边指挥着工兵用投石机不停的向皇城里猛砸石头,一边点了三百个最精壮的士兵。
尉迟恭站在护城河岸边,手抓在胸前,一把将盔甲扯下去,赤着上身,将钢鞭持在手中,下边只有一条短裤。
“儿郎们,要是汉子的,跟我游过去把吊桥放下来,然后一起冲进去把王世充给抓出来。”尉迟恭大声吼道,他的声音粗犷豪迈,十分鼓舞人心。
三百士兵被他激励着,也都脱光了衣甲,一个个都只有一条短裤蔽体,手持钢刀,齐声呐喊。
尉迟恭第一个跳进河中,三百士兵也都噗通噗通的跟上,岸上的投石机和弓箭手用毫不间隙的活力掩护着他们,皇城上的洛阳守兵头都抬不起来,除了偶尔有几只冷箭射下来,根本形成不了任何有规模的反击。
王玄恕躲在一扇门板下面,脸色铁青,心道若不是刚才跑的快,只怕已经在城外被杀了。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还不依不饶的鼓励着部下们道:“大家顶住,等其他三门的人马过来救援,咱们就一起冲出去把唐军打退。”
这种鬼话此刻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听信的,若不是唐军的箭雨和飞石太密集,只怕早有人顶不住这种心理压力叛逃了。
陈智略和张童儿躲在角落里,心急如焚,不知道武安福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正烦躁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连接皇城和外城唯一通路的吊桥轰然落地。
尉迟恭的人影从烟尘里冒了出来,第一个跳上吊桥,挥舞手中的钢鞭,大声喝道:“跟我冲啊!”
洛阳皇城,王家天下,危在旦夕。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奇兵
浮桥一造成,少帅军的人马立刻整齐有序的渡过了淮水,有些就地驻守,以防备上一次娘子军伏击江淮军的事件重演,一部分则立刻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当驻守淮水防备少帅军的娘子军统帅李颜樱接到急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无私的奉献着光和热。日光暖暖,李颜樱的心却冰凉一片。
“全军立刻出发,务必赶在少帅军的前边,决不能让武安福偷袭洛阳。”李颜樱咬紧着牙关,脸色通红。一声令下之后,部曲纷纷出去整顿人马,李颜樱看他们离去,整个人如同泄气了的皮球,瘫坐在软椅上。
“公主。”一旁的亲信马三保连忙上前,关切的问。
李颜樱摆了摆手,强自振作起来道:“不妨事。”
“公主,这几日来你的操劳军事,大夫开的药也不吃,如此下去,仗没打完,身体先垮了啊。我要派人禀告驸马爷,叫他劝劝你。”马三保道。
“别去烦恼他,他辅佐皇上,近来忙的很。”李颜樱悠悠的道。
“那公主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我这就叫大夫去熬药。”马三保急道。
“别,马上就要出发了,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去将养身体。”李颜樱阻止了马三保,勉力站起来,“取我的红鸾宝甲。”
娘子军在唐军中是著名的强兵,在李颜樱的率领下军容严整,颇知进退。等到李颜樱穿戴好了衣甲出帐时,先锋部队已经在史万宝的带领下列好了队,只等出发的命令。
“公主,一切就绪,只等出发了。”史万宝来到李颜樱身前道。
“史将军做的好,一切就拜托你了。对了,如果形势危险,就往十里坡走,何潘仁在那里寂寞好久了。”李颜樱道。
史万宝点点头:“末将领命。”说罢转身而去,片刻之后,五千娘子军的骑兵飞奔出营,向洛阳方向赶去,他们要阻截住突破淮水的少帅军。
而与此同时,娘子军的主力人马也聚集起来,准备和少帅军滞留在淮水沿岸的主力决一死战。
洛阳城里,没有被火灾殃及的民众都紧闭上门窗,心惊胆颤的听着历经一个夜晚和一整个白昼的厮杀声。洛阳城虽然被破,被困在城中的守兵却十分的顽强。王薄,朱粲,段达三人在三门各带领着上万人殊死抵抗了整整一夜。当唐军的大部队都冲进城中之后,三支人马终于抵御不住,化作无数个小队,散落在洛阳密若蛛网的巷子街道中,给唐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王薄躲在一处阴暗的巷子里,身边是五六个亲兵,他们穿越了大半个洛阳城,一路杀死了数十个唐兵,终于来到了西门附近。这里首先被攻破,唐军早早的就清除了守兵,大部分都去增援城去其他地方,这里的防御反而最为薄弱。
“大王,咱们这就冲出去吧。”一个亲兵道。
王薄摆摆手小声道:“不要着急。”他眯缝双眼看着城门处,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除了偶尔有几队唐军士兵增援入城,再无其他的异动。
“咱们走。”王薄看到事不宜迟,而城里其他地方的喊杀声渐渐微弱下来,知道唐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一旦皇城被攻破,唐军控制住整个城市,再想逃走就难如登天了。
王薄和几个亲兵从巷子里跃出来,向着守卫城门的数十个唐兵冲了过去。唐兵们看见来人,大声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王薄一马当先,一刀将第一个冲上来阻挡的唐兵砍成两段。其他几个亲兵都是多年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众人猛虎一般冲进唐兵的队伍之中,既出其不意,又的确是武艺高出一筹,片刻之间杀开了一条血路,就要冲出城去。
刚刚跨出城门的门洞,王薄猛地一惊,只见面前一排唐兵,早就搭好的弓箭。
万箭齐发,不等王薄脑筋转动,已经变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刺猬。这个首先起义埋葬隋朝的反王,终于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射死了王薄,柴进吁了一口气,对部下道:“继续守株待兔,那几个反王,迟早都会跑出来的。”
布置完毕,柴进叫人将王薄的尸首收了,正要进城,只觉得眼皮乱跳,心神不安,正犹疑间,猛的听到城外铺天盖地的喊杀声袭来。
柴进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武安福渡过淮水来袭击洛阳,他转身望去,脸色苍白,只盼望李颜樱平安无事。
一面大旗高高飘扬,却不是柴进恐惧的“武”字旗,那旗帜上一个斗大而血红的“单”字,似乎在倾诉着一件不能忘怀的仇恨。
“单雄信?”柴进愣住了,本在山西,一直和太原的唐军纠缠不休的单雄信怎么千里奔袭而来了呢?如果没记错的话,两天前接到的密报里还说单雄信的人马正在围攻太原,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柴进完全忘记了去年武安福是如何被罗成偷袭的,不过他已经不需要为这个问题困惑了,因为单字大旗下当先冲过来的两个人,柴绍再熟悉不过。
薛万钧,薛万彻,在玄武门之变中逃走的薛家兄弟此刻雷霆万钧的杀了过来,带着单家和李家的血仇,已经他们主子李建成与李世民的血仇,复仇而来。
唐军的精锐大多数都已经进入洛阳城参与攻打皇城和围剿残兵,在城外的只有不到一万人的老弱病残,突然被单雄信的这支精兵袭击,顿时乱作一团。柴绍看到势头不好,不敢硬挡,转身就向城里奔去,刚进西门,就听城里也喊杀声一片,一伙人猛冲过来,大头一个身高体壮,手中舞动一支大刀,口中呼喝道:“挡我者死。”
正是号称南阳王的朱粲。
朱粲一直以来都以力大勇猛著称,多年来的反王生涯养尊处优,此刻一路上过来,为逃脱生天,可谓尽了全力,他迎面见到柴绍,虽然不认识,却也从衣甲上看出来对方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便奋力舞动大刀,将数个唐兵拦腰斩成两段,直奔柴绍而来,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前有困兽犹斗的朱粲,后有欲报血仇的薛家兄弟,柴绍的形势可谓十分的凶险。危机闪现之间柴绍显示出不可多得的冷静来,低声喝令部下道:“放箭,射朱粲。”
身旁的数十亲兵摘下硬弓,不顾背后一路践踏孱弱唐军的薛家兄弟,一起向朱粲射去。朱粲见有箭来,不敢怠慢,将数十斤的巨刀挽一个刀花,砰砰砰砰,竟然将射来的羽箭全数挡开,不过他这一挡,却也慢了下来,身前顿时又堆满了奋不顾身保护柴绍的士兵。
“朱粲休得狂妄!”朱粲正要再将身前的唐兵打散去拿柴绍,就听背后一声暴喝,他回头一瞧,一员大将飞马杀了过来,手中长枪来势凶猛,直奔前胸要害。朱粲横刀一挂,两人都觉出对方的莽力来,不禁都是一怔。
来将乃是翟长孙,他得到城内士兵的奏报,一路追击朱粲来到这里,恰好解除了柴绍的险境。不过薛家兄弟此刻已经冲到了门洞之内,正在将拥堵在门洞中用身体阻挡他们前进的唐兵一一斩杀。而更远处的城外,单雄信和当年瓦岗的八彪将军,以及冯立,谢叔方,李志安,杨文干等李建成余党也鼓噪而来。一时间风声鹤唳,形势险峻无比。
城门处的唐军陷入被前后夹击的险境,攻破了皇城护城河的唐军也并没有取得想象中势如破竹的胜利。王玄恕,跋野纲,还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陈智略张童儿并不是草包,立刻在吊桥之内组织起了三道防线,弓箭手,长矛兵,甚至还不惜放火形成一道火墙来阻挡勇猛的尉迟恭。至于唐璧则带着夏迎春和刘葵以及三千名山东精兵埋伏在两侧,一旦有唐兵冲到近前,立刻就死在乱刀之下。依靠地形的优势,他们就这样和唐兵僵持住,就连尉迟恭也没有了任何的办法。
“皇上,段达首级在此。”秦武通和丘长恭飞马而来,带来了段达的头颅。洛阳东,北两面的洛阳残兵已经被清扫干净。
“干的不错。”李世民微微颔首,虽然皇城还没有攻克,毕竟城里缺粮,就算有地形的帮助,也不可能支持太久,一旦洛阳外城全数平定,皇城之内的顽抗就好像风中之烛,没有任何的前途可言。
“皇上,不得了了。”喜报还没来得及咀嚼其中的甘甜,危机就扑面而来。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的带来了柴绍遇险和单雄信大军忽然来到的消息。
李世民听了,脸色铁青顿足道:“这个单雄信,怎么阴魂不散。”当年他亲眼目睹李渊在潼关山林间射死单雄信的哥哥,那也正是他初识武安福的地方,因果报应,环环相扣,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洛阳城来,算一笔总账。
单雄信的这支奇兵,打乱了唐军的节奏和阵脚,却并不是致命的一击。更为致命的还在后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伏兵
估计这章还会有人骂,我只能说其实人的生命很脆弱的,李元霸也好伍云召也好还是日后死掉的名将猛将也好,也都是人,只要一个错误,就会死掉。如果骂两句能去掉大家的火气,那就骂吧,当然,大结局一定会让大家爽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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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福的少帅军是出了名的名将云集,光是天下闻名的勇将就有雄阔海,裴元庆,薛仁贵,姜松,罗士信等数人。除了罗士信脑筋不清楚,只能做个近卫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当之无愧的无敌猛将,也都是先锋官的人选。这一次,出任先锋的是裴元庆,除了他的武艺乃是李元霸宇文成都之后盖世无双的第一人之外,更源于武安福对他的信任。
裴元庆的身后,是他的姐夫程咬金,另外三名副将是尤俊达,盛彦师,丁天庆,都是瓦岗山上的豪杰。而五千龙骑兵则是武安福训练出来的精锐,这一次负担了最重要的使命。
裴元庆的战马跑在最前面,昔日瓦岗山上的年轻小将,此时下巴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胡须,他一边听着姐夫的喋喋不休,一边眺望远方,眉宇间洋溢着对战斗的渴望。
“我说小舅子,你跑那么快干嘛?咱们得和大部队走一起啊。”程咬金骑着他那大肚子蝈蝈马,晃晃悠悠的跟着裴元庆。虽然他还是一身绿油油的打扮,显得滑稽无比,不过肩膀上扛着个大斧子可不是吃素的,颇立下一些战功,在少帅军中也是人人敬佩的怪才,叫人不敢小视。
“不快点怎么行?”裴元庆恨不得背生双翅直接飞去洛阳,一锤子砸死李世民,然后再去找罗成算账。
“快了也没有用。咱们才五千人,得等秦二哥的三万人过来才行。”程咬金嘟囔道,“这么点人去了,难道送死吗?给老虎塞牙都嫌肉少。”
裴元庆对程咬金的唠叨早就习以为称,不过这时候也问道:“难道姐夫你怕了?”
程咬金急了,一撇嘴道:“我怕了?我老程背私盐卖命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想当年我劫皇杠……”他一急,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吹嘘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这些裴元庆听得都会背了,连忙逃命一般的打马狂奔出去,把他丢在后面。
虽然这么聊天,路程可一点没耽搁,五千龙骑兵行动迅速,不到半天的功夫,已经来到了距离洛阳不到两百里的三岔口。这里是通往洛阳的大路所在,两条通路,一条从东,一条从西,都能前往洛阳。当裴元庆程咬金等人来到岔路口时,迎接他们的,是也刚赶到不久的史万宝和李仲文的部队。
史万宝和李仲文的人马走的是小路,只比裴元庆等人早到片刻,来不及设下埋伏就和裴元庆遭遇。裴元庆一个人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见唐军旗帜,微微一怔,立刻摘下双锤大声喝道:“裴元庆在此,哪个敢挡?”
李仲文跃马而来,大声喝道:“早闻你的名声,今日且叫我见识见识。”
他说罢挺枪杀过来,裴元庆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左手锤一摆,砸了过去,李仲文根本不知道裴元庆的厉害,挺枪去挡,当即被振得两臂酸麻,再也抬不起来。裴元庆右手锤扬手补了一锤,当即将他打的**迸裂,惨死马下。
这交锋的片刻间,唐军蜂拥而上,而程尤盛丁诸将也带龙骑兵赶到,双方立刻展开了混战。
裴元庆为首的原瓦岗英雄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猛将,李仲文一死,史万宝独力难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部下都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他一看形势不好,醒起李颜樱的嘱咐来,大吼一声:“走!”回马便往西边的岔路而去。
“追!”裴元庆大喝一声,跃马而去。程咬金后面忙叫道:“我说小舅子啊,可要小心啊。”
“残兵败将,何足惧?”裴元庆不屑的道,“快与我追上去将他们全数杀了,免得叫李世民警觉。”
当下裴元庆和盛彦师丁天庆一马当先,程咬金和尤俊达在后,五千龙骑兵风驰电掣的追杀上去。史万宝的人马对然打仗不济,逃跑倒是不慢,虽然不时有掉队的被杀死,大部人马却一溜烟的跑在前面,直到了一处山峦叠嶂处,这才渐渐慢了下来。
裴元庆追的紧,来到一处山坡前,只见不远处一座山的峭壁上三个血红的大字“十里坡”。
“裴将军,这里地势险要,可得小心埋伏。”盛彦师一旁谨慎的道。
“不过是逃命的没胆鼠辈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埋伏。”裴元庆没当回事,不等盛彦师再说,拍马继续追了下去。盛彦师和丁天庆忙跟了上去,一千多龙骑兵也都跟着上了一条山路上。
裴元庆冲紧山路,走上没有几步,猛的见前面逃命的唐军停了下来,史万宝横着大枪立在山路的险要处,一脸的得意。
“不好!”裴元庆心知不妙,连忙呼道,“有诈,速退。”
可哪里又来得及,顷刻之间,两旁的山崖上无数的石头火箭滚木砸下,如同雨点一般,将裴元庆等人笼罩住。这山路狭窄崎岖,哪里躲闪的开,便是天下无敌的猛将,也只能束手就擒。可怜裴元庆一世英雄无敌,声都没出一个,便被一颗巨石砸在头上,坠马身亡。至于盛彦师丁天庆和一千多龙骑兵也逃脱不了,尽数没在此处。一时间山路上血光冲天,火焰横飞,直若人间地狱一般。
程咬金和尤俊达落在后边,来到山路口时,正是里面血肉横飞之时,两人顿时变了脸色,程咬金惊叫道:“我的小舅子啊,你叫我回去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尤俊达也怒了,大声呼喝部下前去营救,可是里面乱石横空,火焰冲天,哪里冲的进去。等过了半晌,惨叫声断绝,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出来,叫人直欲呕吐。而史万宝借着伏击成功的良机,带着人马呼啸杀出,两边山崖上,何潘仁也率领着伏兵冲了下来。这十里坡乃是通往洛阳的一处要害之地,李颜樱早就在此伏下一支人马,为的就是防备少帅军的突击。如今恰好派上了用场,一下坏了少帅军三员猛将和上千精锐。
一见史万宝和何潘仁杀了出来想要拣便宜,程咬金和尤俊达把泪水擦干,两人齐声怒吼,带领着剩余的三千多龙骑兵在这狭窄的山间猛扑过去,战友的牺牲燃烧起将士们熊熊的战意,一场激烈的厮杀随即展开。
在这样狭窄的地形上,骑兵的机动力根本体现不出来,双方完全是肉搏式的战斗,更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仇敌之间的殊死搏杀。
程咬金在混乱之中,直奔史万宝而去,史万宝身为娘子军中第一猛将,并没有把程咬金放在心上,见他杀过来,举枪就要刺过去。
程咬金心知自己的斤两,决不能叫史万宝先发制人,那他的三斧头绝招可就彻底没希望了。他一边高举起大斧,一边叫道:“小舅子,照他后脑勺打。”
史万宝一惊,只觉得浑身发麻,连忙回头看去,可哪里有人影。他这才醒悟过来,回过头来,正见程咬金的大斧子劈头盖脸的砍了下来。
“我劈脑袋啊!”
“当啷。”斧头砍在枪杆上,史万宝士气大,倒把程咬金震的胳膊发麻。不过他的斧头还是顺溜的一转,削向史万宝的手指头。
“削你手指头啊。”
“我再削。”
史万宝为人机警,没有上当,一连两下,都没削着,程咬金斧头一翻,献斧纂,捞向史万宝的额头。
史万宝一个大低头,算是躲了过去,不过程咬金下一招他可万万没想到,斧头从他脑袋上边过去,直接绕了个大圈,从底下捞了上来。
“我海底捞啊。”
“喀嚓。”
史万宝的战马没逃过噩运,愣是让程咬金一斧子把马头给剁下来了。
史万宝一落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程咬金大斧子抡下来,噗哧从他的肩膀砍进去,这一下势大力沉,直接把他斜着劈成了两半,内脏肚肠散落了一地,血腥无比。
这边程咬金砍杀了史万宝,那边尤俊达也正好一叉刺中何潘仁臃肿的大肚子,将他的下水也都给搅和出来了。
失去了两位指挥官,唐军混乱起来,在勇猛无比,怀抱复仇信念的龙骑兵们的死缠烂打之下,死伤惨重无比。
激战很快就结束了,史万宝和何潘仁的七千多人丢下了三千来具尸体,还有三千多做了俘虏,其他的命大逃走了。程咬金和尤俊达把剩余的龙骑兵召集起来,只剩下两千人,两人面色凝重,知道他们肩负的先锋重任只怕无法完成了。
“怎么办?”尤俊达问程咬金。
程咬金嘴上叼个树棍,使劲的嚼着,半天终于道:“留两个人,给元庆他们收拾下尸首,咱们去洛阳。”
“只剩这么点人,还都带着伤,能打吗?”尤俊达犹豫道。
程咬金恶狠狠的道:“元庆他们死了,咱们难道独活吗?去跟李世民狗日的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一旁的龙骑兵听了程咬金无异与地痞流氓的话反而群情激昂起来,一起吼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尤俊达看到士气高涨,也不好阻挠,只得派了几个传令兵把军情汇报给后续到来的秦琼,自和程咬金带上两千多龙骑兵,向着洛阳飞速前进而去。
十里坡吃了大亏,损失了悍将裴元庆三人,这对于少帅军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不过放在全局来看,三百里外的那一场决战,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第三百二十六章 那年樱花
李颜樱的娘子军主力四万多人和段伦的一万多人马是在距离淮水六十里的地方遇到武安福的主力军的。
恰好是一片宽阔的开阔地,两军遥遥相对,武安福的身体裹在大氅里,一阵料峭的寒风掠过,天色有些阴沉。
“秦元帅的人马看来避过了唐军的阻截,下午一定能赶到洛阳。”裴矩打量着对面娘子军的阵营道。
武安福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他们,争取在傍晚时分去洛阳增援。”
决战在即,两军肃穆,双方都是军纪严明,战斗力极强的部队,军力也相差不多,唐一方面有五万余人,少帅军一面有六万余众。唐的统帅是战无不克的李颜樱,少帅军的指挥更是赫赫有名的李靖。这一场战斗关系到唐和少帅军的生死存亡,没有任何回避的可能。
“呜……”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如那阴暗低沉的天。
地动山摇的呐喊声里,两军将士厮杀在了一起。
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战士们的勇猛,当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每个人都忘记了恐惧,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杀死身前的敌人,然后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战斗开始不久,段伦就阵亡了,他与燕云十八骑所组成的突击小队迎面,在一阵强弩猛射过后,身中二十几箭而死。燕云十八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燕七燕八燕十三燕十四被唐军报复性反击席卷进去,再也没能冲出重围。
上一次就在娘子军手下吃了大亏的江淮军无巧不巧的作为左翼部队遭遇了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这一侧的唐军主将是身为王爵的李道玄,他乃是除了李孝恭之外唐家王爷中最善于战阵的一位。此刻率领一万唐军左右夹击,将杜伏威打的焦头烂额。左游仙和辅公佑相继战死,使得江淮军的阵地不断沦陷。
武安福在后阵看到左翼的颓败,不禁叹气道:“江淮军实在是个软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在李靖也发现了江淮军根本不是唐军对手,左天成和王君廓的一支人马立刻支援过去。两个猛将的增援立刻使得形势转危为安,双方又开始了僵持。
身处唐军后阵的李颜樱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脸色苍白,猎猎的风掠过,让她瘦弱的身躯有些摇晃。
“公主,风大,请保重贵体啊,还是下来吧。”马三保担忧的道。
李颜樱摇摇头:“我若是下去,士兵们看不到主将,如何能用命作战。”
“可是……”马三保还想劝,却被李颜樱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公主。”马三保上前扶住要跌倒的李颜樱,她淡绿色的战袍上,触目惊心的是一团鲜红的血。
“我没事。”李颜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浑身无力,胸口剧痛。
“公主,你不能再作战了,还是让末将把你送走吧。”马三保哭道。他自小在李家长大,为李颜樱养马,后来风云际会,成为唐军大将,却依旧把李颜樱当作主子一般看待。
“我不能走。”李颜樱死命的咬住嘴唇,想要止住咳嗽,却哪里控制的住。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刺激着身旁众人的神经,大家都揪心的看着李颜樱忍受着重病的煎熬。尤其是当她还是一支正在奋战的军队的指挥官时。
浴血奋战,无论对于唐军的普通士兵还是主帅李颜樱来说,都是如此。梅花一般盛开的血溅落在地上,让人肝肠寸断的心疼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公主。李颜樱的脸白的好似那年长安的落雪,眼神涣散,却依然坚持着要起身。
马三保将李颜樱扶起来,李颜樱看着漫山遍野的战况,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模糊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恐怕支持不住了。
“三保,我若死了,你把我的尸首送回洛阳去,交给柴绍哥哥。”李颜樱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软了下来,全部体重都依靠在马三保的身上。
“公主,别说不吉利的话啊。”马三保终于忍不住落下了英雄泪来。
“好多年没见过武哥哥了,没想到会死在和他打仗的战场上。”李颜樱微微一笑,轻声道。
很远处的武安福似乎有了心电感应一般,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望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少帅注意身体啊。”裴矩一旁关切的道。
武安福没有回答,却指向远方的战场道:“再有一刻,唐军必然溃退。”
他手指之处,雄阔海,薛仁贵,姜松,梁世泰四将已经杀开了一条通路,直奔唐军的中军而去,只要夺取中军,擒拿对方的主帅,这一战,就赢定了。
雄阔海四将奋勇冲杀,眼看就要突破唐军最后的防线来到中军的高台下,击杀了拦在身前的最后两个唐军偏将,雄阔海第一个冲了过来,一路高喊道:“李颜樱,速速归降,饶你不死!”
话音没落,雄阔海就愕然的看着一员唐将怀中抱着个人从高台上下来。
马三保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凉,如花一般的生命若是可以悉心调理,并不该这么早的逝去。身为一军的主帅殚精竭虑,使得本已经风毒入侵的娇弱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巨大的压力,瞬间崩溃。马三保欲哭无泪,下了高台,茫然的看着雄阔海。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马夫,到一张利嘴降伏关中的唐军名将,谁能知道马三保的心路历程?如今主子死去,他的战意消散殆尽。只盼着能完成她最后的心愿,让她在心爱的人怀中永远沉睡。
不知什么时候,数万还在奋战的唐军都静止下来,无助的望向中军,马三保的身旁是虎视眈眈的少帅军人马,他怀抱李颜樱的尸体,一路走向对面武安福所在的阵地。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出声音来,哀悼这亘古烁今的伟大女统帅。
武安福静静的等待着,眼看马三保一路行来,不紧不慢,战场上数万刀兵相向的战士都肃穆的看着那淡绿袍子下的人影,默默不语。
当年临潼山上,那花样年华的女孩啊,那爱着柴绍的为他改变的淘气姑娘啊,昔日威震关中,围困大兴的娘子军统帅啊,这低沉的天空和阴恻恻的天气,是否在为你哀伤叹气?
半个多时辰以后,马三保坐在马车之上,缓缓的向着洛阳而去。而在他之前,武安福的大军已经开拔了。
无论曾经有过多少甜美的回忆,也无论如何尊敬对手的成就,胜负,还是要分个清楚的。
唐军的俘虏交给后续部队处理,武安福的目标只有一个,洛阳。
洛阳城中并不知晓城外的变化,毕竟城内的战局就够李世民头疼的了。西门出了大事,只得停下对皇城的围攻,尉迟恭,秦武通,丘长恭立刻率领一队玄甲精骑前往西门增援。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守在皇城唯一的通路,继续威慑着城中的王世充,心中却比王世充还要焦躁不安。
洛阳西门,柴绍和翟长孙勉强的控制住了局势。利用门洞的狭窄空间,唐军死命的抵挡住薛家兄弟的进攻,而在城中,朱粲也被团团包围,饶是他勇猛无比,却也杀不出来。而越来越多的唐军增援部队赶到,让柴绍的心中安定了不少。
“我杀我杀我杀杀杀。”朱粲声嘶力竭的狂喊着,奋力振作精神舞动手中的大刀。他的刀法渐渐乱了,力气渐渐弱了,可是求生的意念让他一直坚持着,虽然不知道城外是什么人要冲进来,却终究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愿意放弃。
马蹄声隆隆,似乎在奏响朱粲的丧钟,这个时候,他不会有援兵,来的一定是唐军。朱粲用尽臂膀上最后一点力气斩杀了一个唐兵,无力的垂下了手中的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杀!”众多唐兵的长枪一起刺过来,朱粲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十几根长枪刺进身体之中,血流如注。他仰天长啸一声,手中大刀怆然落地,一代豪强,就此谢幕。
马蹄声终于临近,来的正是玄甲精骑的精兵,尉迟恭的到来振作了唐军将士的士气,薛万钧薛万彻也发现唐军人马越来越多,如果局限在门洞之中的话,恐怕会有闪失,便不得以的徐徐后退,一直退出了洛阳城门。唐军不但没有关中城门,在尉迟恭等将领的率领下,反而一股气的冲了出来,跟住薛家兄弟,要打一场反击。
单雄信的大军已经将城外的孱弱唐军清理干净了,此刻和薛家兄弟合兵一处,就在洛阳西门摆开了阵势。对面是唐军的数千玄甲精骑和普通步兵的混合部队。
“五哥,这是何必呢?”柴绍策马来到阵前,对单雄信道,当年贾柳楼群雄结义,柴绍其实是被排除在外的。当日没有涉及单家和李家的恩仇问题,如今却再也难以回避。
“柴兄弟,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哥哥的血仇我若不报,何以为人?你我兄弟一场,我不和你说话,叫李小子出来。”单雄信道。
“这是何苦呢?”柴绍叹道,“皇上是不会见你的。你若一定要和大唐为敌,咱们就恩断义绝。”
单雄信冷笑一声,抽出宝剑,将袖子割去一块道:“好,你我就此恩断义绝,我若死在你的刀剑之下,绝无反悔。”
既然已经割袍断义,战争没有丝毫悬念的开始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穷途
你可曾见过百川归海的壮丽景象?
你可曾目睹千山竞秀的雄伟壮阔?
如今洛阳,就好像天下英雄趋之若鹜之地,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单雄信的人马摆开了阵势,和唐军在洛阳城西展开了血战。越来越多的唐军从城中出来增援尉迟恭等人,使得双方的局面很快出现了颠倒。
唐军的主力一出城,单雄信这边就显露出兵力不足来,虽然薛家兄弟和八彪将军都是一时无两的猛将,却毕竟不能以一敌百,很快就落入了下风。很快尉迟恭等人的玄甲精骑就配合着庞玉张亮的步兵将单雄信的一万多人给包围了起来。玄甲精骑几次突击,又将他们分割成小块,逐一进行着歼灭。这乃是李世民独创的利用骑兵优异的机动力和强悍的冲击力而成的切割战术,对付起单雄信这样的草莽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如鱼得水。
李志安本在薛家兄弟身边,被玄甲精骑拦腰一冲,倒和他们失散,与几百部下一起被庞玉和张亮给围个结结实实,顷刻之间做了刀下之鬼。而那边刘霸道,宋明亮也陷入了玄甲精骑的冲锋阵之中,两个来回的截杀围堵下,也都化为了亡魂。
单雄信看到这一幕,睚眦迸裂,宋明亮刘霸道乃是贾柳楼的结拜兄弟,早在绿林时代就跟随单雄信,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两人阵亡,单雄信狂怒攻心,手中的金钉枣阳槊抡起,登时将身前几个唐兵打的**迸裂。他这一发威,身后的齐国远,李如辉也奋力冲杀,很快和薛家兄弟合兵一处,轮番冲击庞玉张亮的步兵,倒给唐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尉迟恭远远看见单雄信勇猛无比,心下痒痒,纵马挥枪杀了过来,口中喝道:“你可是单雄信吗?听说你的金钉枣阳槊很厉害,可敢和我单挑?”
单雄信啐了一口道:“怕你不是好汉。”他性子鲁莽,被尉迟恭这一激,举槊杀了过去。两人叮叮当当,就战在了一处。
战不数合,单雄信就觉得不对劲,尉迟恭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纵然面对李元霸那个级数的猛将毫无办法,可是对付起单雄信来,却是手拿把掐。虽然已经奋战了几乎一个昼夜,尉迟恭依然虎虎生威,把单雄信打的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眼看不能抵挡,单雄信也不傻,虚晃了一槊,转身就逃。
尉迟恭怪叫道:“别跑啊。”挥枪追了上来。
单雄信一逃,本来就支撑不住的薛家兄弟也溃散下来。此刻翟长孙杀了鲁明星,鲁明月,丘长恭杀了唐国仁,秦武通杀了唐国义,也一起掩杀过来,可惜单雄信千里奔袭,原为在李世民背后捅上一刀子,却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精锐和兄弟,他一边逃命,一边心里悔恨莫及,只怪自己来时没约好武安福一起,如今陷入险地,自己送命不说,还连累了兄弟们一起奔赴黄泉。
单雄信和齐国远,李如辉,薛家兄弟一路往西边逃来,尉迟恭和庞玉张亮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来,就见前面一座浅丘之后猛地窜出一支人马来,当先一个黑大汉口中喝道:“老五莫怕,你四哥在此。”
随着话音,大斧子劈下,照尉迟恭的脑门去了。
不是别人,正是失了裴元庆,要和唐军拼命的程咬金。这一斧子下去有千斤之力,足能够开山碎石。不过尉迟恭不是旁人,硬是大枪一迎,当啷啷的接下了这千钧一劈。
程咬金这一下不中,自然是早有后招,无他,三斧子耳。果然还是一套路数下来,若是别人,只怕早就被他那些奇怪的招数弄的头晕目眩,如史万宝一样死于马下了,不过尉迟恭看起来鲁莽,实际上不但反应机敏,而且头脑精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却招招小心,竟然一一化解了程咬金的招式。这一套路数练完,程咬金就傻眼了,眼看尉迟恭一枪回刺过来,幸亏尤俊达上来帮忙,才逃得一命。
“点子扎手,扯呼。”程咬金大叫一声,方才要拼命的气势荡然无存。
尤俊达来不及多想,掉马就跑,尉迟恭飞马过来追,程咬金的马不知是慢还是什么,落在后面,尉迟恭马快,几步追了上去,乐呵呵的就要刺死程咬金,就在这时,程咬金一扭身,笑道:“还不死?”劈面竟然把斧子给丢过来了。
这下出乎意料,尉迟恭哇呀一声,一低头,头盔被斧子击落,头皮都削去一片,血流了满面。人也惊呆了,没想到程咬金还有这招。
这回马斧没斩杀尉迟恭,却也唬住了唐军,单雄信这时候也醒悟过来,汇合部下重新又杀了过来,顾不得和程咬金尤俊达叙旧,并肩作战,重新站稳了脚跟。
尉迟恭受了伤,气的哇哇乱叫,正要和程咬金拼命,身后丘长恭上前道:“敬德,事情不妙啊,看起来少帅军渡过淮水了。”
尉迟恭这才看出来面前的敌人是少帅军的装扮,心下也是一凛,忙道:“快回去奏报皇上,若是叫少帅军夹击洛阳,只怕大事不妙啊。”
丘长恭正要回去奏报,就见洛阳城墙上一道旗语,脸色顿时青紫一片,那旗语明明白白的告诉众将:北门有敌人。
北面的敌人从何而来,难道武安福有天大的本事,飞越了河南,从河北带兵杀过来不成?
不及细想,丘长恭带领一队人马回洛阳去探听情况,而尉迟恭也咬牙切齿,要狂风一般的扫荡面前的敌人,然后无论是武安福还是谁,一个个的都撕成碎片。
城外的混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程咬金,尤俊达,单雄信三人合力迎战尉迟恭,总算能打个半斤八两,渐渐的,唐军的后阵出现了松动,不断有人被抽调回去,尉迟恭瞥见状况,心知不妙,横枪一扫,震开三人,策马向回退却,大声喊道:“出了什么事?”
张亮凑过来,脸色难看的好像吞了一只老鼠般:“河北窦建德的余部来报仇了。”
刘黑闼,苏定方,都是一时龙凤,他们选了这个时机倾巢而来,不声不响的攻克了虎牢关长驱直入,实在是给唐军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形势又添上了一把火。
李世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单雄信和河北军这么会挑选时间,选择唐军最为困难的时候发动了致命的进攻,正如他没发现身旁有两只眼睛正恶狠狠的瞄着自已。
两日前,有人将李世民风筝破城的计策传递了出去,单雄信和刘黑闼接到了报信,这才不约而同的急行军来到洛阳,要和李世民算算总账。此刻,这个送信之人,正幸灾乐祸的看着李世民的焦急,一旁禁不住得意的暗笑。
“常何,殷开山,你们下去增援吧,不用在这里保护我。”李世民看到城下的形势十分危急。丘长恭,段志玄,刘弘基等人有些抵挡不住河北军的猛烈攻势,一点点向着城中败退。若是被他们冲进城来,皇城里的王世充和城里散落的一些残兵跟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常何和殷开山领命去了,李世民长叹一声,眉头紧皱道:“无忌,你再去城中张罗多些人马,既然武安福的先锋已经来了,大军只怕不远。”
长孙无忌流露出略带绝望的表情,他也不曾想到各路和唐军为敌的反王竟然不约而同的来到洛阳,赶在唐军进退不得的时候一起出手,虽然单雄信和河北军平素根本不被唐军放在眼里,可是在这关键时刻,他们就是拖延唐军后腿的要命因素。一旦武安福的大军来到,唐军不但前功尽弃,还有可能全军覆没。到时候天下大势,不问可知。
战况如火如荼,李世民纵然天纵英才,面对这种四面着火的情形,手中无兵,如何做得无米之炊,正心急如焚之际,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传令兵送来的消息晴天霹雳一般让李世民呆若木鸡。
“秦琼的三万大军已经来到了城西。”传令兵似乎是费劲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个有可能压垮大唐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世民没有任何反应,尉迟恭的五千玄甲精骑,庞玉张亮的两万多步兵在城西;刘弘基,段志玄,殷开山,常何率领四万人在北城迎战河北军。还有两万人马正堵在皇城的门口,困着王世充,这乱糟糟一片的局面听起来脑袋就要炸开,如何还能够调配出人马来抵挡秦琼。
当断不断,必遭其乱,这种时候,李世民深知一个犹豫就会让大唐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他做出了最明智的决断。
“撤兵。”心力的憔悴在李世民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掩饰着对失败的失望,大踏步的走下城墙。
撤兵的锣声响起,让所有恐慌于刚刚加入战斗的秦琼大军的唐军松了一口气。就算再有勇气的士兵,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逞英雄,在尉迟恭的五千骑兵的殿后下,唐军开始迅速的向西方撤退而去。而北门的唐军也一面抵挡着河北军的疯狂进攻,一面向西退却而去,李世民的思路非常清晰,回到关中去,徐图后事。既然武安福在洛阳惨败之后可以休养生息恢复实力,找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了唐军致命一击。李世民为什么不能?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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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时候的追击显露不出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反而是失败时候的撤退更能显露出士兵们平素的训练水平以及将领们的统帅能力。
虽然大多数的将领,并不以善于逃跑为荣,李世民在洛阳之战最后的指挥还是为人所称道,尽管面临三支军队的追击,他竟然还是能够保存下来一半以上的战斗力,这让随后赶到洛阳的武安福十分的佩服。
不过就算这场撤退干净利落,唐军还是在洛阳丢下了五万具尸体,不仅如此,李颜樱,史万宝,李道英等猛将也尽数阵亡。李道玄拼尽全力,终于没有辱没他的宗室身份,带领着两万多娘子军的残兵和李世民汇合一处溃败千里逃回了关中。相比于损失来言,唐军所得到的是攻进洛阳外城这一毫无值得夸耀的战果。
这一战,也彻底改变了大唐独大的局面,本来在去岁战败之后,武安福被看作只能偏安一隅的枭雄,却在李世民最威风八面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拣到一个大便宜。双方的形势对比立刻颠倒了过来,不过让武安福有点难办的是,他还得面对另外一个难题。
单雄信和李家有不解的冤仇,为了报仇已经等待了多年,如今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不顾程咬金和尤俊达的挽留,单雄信带着薛家兄弟齐国远李如辉一路追击下去。至于河北军的刘黑闼和苏定方倒没有跟着去凑热闹,只是在洛阳城外自顾自的搭了个台子,拜祭被李世民斩杀的窦建德。
王世充王玄恕唐璧他们直到战事结束才从洛阳城里探出头来,看到洛阳城中再无一个唐军的影子,刚要欢呼雀跃,就被涌进城中的少帅军给包围了。
王世充忝着一张老脸,努力的挤出个笑容来:“少帅在哪里啊,本王甚是想念啊。”
倒是王玄恕紧张的看着四周如云的少帅军将士,脸色半青不白的,问身后的陈智略道:“武安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夺洛阳吗?”
陈智略不说话,脸上却乐开了花,眼看前面人群散开,现出一条通路,来的正是武安福,当即也不管王家父子了,和张童儿一起走过去,跪倒在武安福的马前:“末将陈智略,张童儿拜见少帅。”
王世充顿时变了脸色,想要呵斥,却感觉出气氛不对来,把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去。
武安福微微点头,对两人道:“这一次多亏了你们及时传来消息,才能击退唐军。你们功不可没,不过你们二人先随宇文化及,后投李密,再附王世充,现在又来依附于我,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再背叛我呢。”
武安福这话一说,陈智略两人脸都白了,浑身颤抖的如同筛糠。武安福笑笑道:“你们都是功臣,我就算不重用,也不会杀你们的。这样吧,我赏赐你们多些金银珠宝,回去做个富家翁吧。”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表明自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又申明了奖励忠勇疏远奸佞的志向,软硬兼施,不由陈智略张童儿这两个“四姓”家奴不磕头谢恩。
处置了两个奸细,武安福满面春风的对王世充道:“这不是大郑国的皇帝吗?怎么如此狼狈啊?”
这话说的十分不厚道,王世充老奸巨猾,自然不会说什么,王玄恕却年轻气盛,脸一耷拉怒道:“武安福,你待要如何,难道就要夺我洛阳不成?”
武安福哈哈一笑道:“夺你的洛阳?难道这洛阳就姓王不成?王玄恕啊王玄恕,你身为乱臣贼子,这么大声说话难道不怕闪了舌头。”
王玄恕不服气道:“咱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你难道又是大隋的忠臣吗?”
武安福笑道:“别的不敢说,忠臣两字,却不是自封的。如今萧皇后在我那里常住,她乃是大隋国母,说过的话有分量吧?我是不是忠臣,自有萧皇后来决定。你是不是奸臣,我现在就可以说明白。”说完武安福冲身边众人喝道:“王世充,王玄恕父子自立为帝,国法难容,给我拿下。”
王世充大骇道:“武安福,咱们可是有约定的!”
武安福面色一寒道:“你忘了去年在我背后插刀子的事情了吗?跟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讲信用就是养虎为患。给我拖下去,就地正法,明政典型。”
不由王世充王玄恕父子挣扎,早有少帅军将士冲过去,跋野纲还待反抗,早被乱刀跺翻。王世充垂头丧气,王玄恕破口大骂,虽然表现不同,结局却是殊途同归。
解决掉了王家父子,剩余的唐璧等人就好办多了,夏迎春和武安福有互授枪法之谊,刘葵和武安福更有多年的交情。至于唐璧,虽然当年在济南有过过节,如今相逢一笑,身在屋檐下,却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少帅,唐璧这里有礼了。”唐璧来到武安福的马前,恭敬的行了个礼,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归附的表示了。
武安福并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却也不小气。唐璧服了软,自然不会再计较。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他几句,这才率领部下,雄赳赳的跨进了洛阳皇城。
洛阳身为天下两京之一,无论在政治军事上都具有崇高的地位,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无数的英雄人物趋之若鹜的来到这里,早有杨玄感,李密,后有王世充,李世民,现在的主人,则换成了根本没有费多大精气神的武安福。不过算上去岁在洛阳的惨败,武安福这也是经历过血火考验,养精蓄锐找准时机才能见缝插针。所以若说他是撞了大运拣了便宜却也不见得。
无论如何,登上洛阳这个舞台,武安福就有了和李世民在北方分庭抗礼的根据地。而一直在紧张筹备着的事情,也是时候开张了
奠定了在洛阳的基础,一切似乎都顺利起来。单雄信趁着唐军的崩溃,一举扫平了河东,顺便还把太原变成了孤城。唐军全数龟缩进潼关之内,连头都不敢冒一个。
萧皇后从江南来到了洛阳,重新登上洛阳皇宫,感触万千。昔年繁华的新城洛阳,经历了数年的战火,连绵动乱,如今十室九空,若不是武安福从江南迁了数万人口过来,只怕会更加的寂寥落寞。
在天下人的震惊之中,武安福于八月受隋室的禅让,在萧皇后的手中接过了不知真伪的传国玉玺,正式登基,建国号为“周”,年号“永昌”。
裴矩为尚书令,李靖为兵马大元帅,秦琼,徐世绩,雄阔海,程咬金,孙成,孙思邈等数十位跟随武安福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功臣也都一一有所封赏。虽然是实属草创,略微有些因陋就简,却也似模似样,在天下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名正言顺,这是无可奈何的隋朝遗老们的最后心理安慰。尧舜以来,禅让从选举贤德变成了完全的威胁逼迫,曹丕,司马炎开启了这个风气,后世无不效仿,近世的杨坚李渊也莫不是用这个办法。因此武安福的有样学样没有惹起反感,反而因为尊重萧皇后,而得到了北方一些遗老的拥戴。
经历了这些,无论在政治面还是军事面,武安福都完全具备了压倒大唐的能力。武安福也终于完成了从少帅到皇帝的蜕变。
不但如此,在洛阳城北逗留了一个多月,和武安福莫名其妙的相安无事的河北军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向武安福投来了橄榄枝。对此武安福早有准备,毕竟河北军失去了窦建德这个主心骨之后,夹在有杀父之仇的大仇人罗成和根本无法撼动其根基,实力深不可测的武安福之间,实在难以施展,还不如投靠武安福,至少封侯拜将不失日后的荣华富贵。这个算盘人人会算,尤其是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何况苏定方手中还握着不容武安福不接受的一张王牌。
洛阳最大的一家茶楼“飘香斋”的二楼,来了两位贵客。一个身材瘦削,面目精悍,一望而知精明干练,另一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满面黑须,是个雄伟的壮士。两人上了楼,早有在楼梯口等待的下人将他们一路领进雅间。
雅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候了,当中的一个正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当今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周永昌帝武安福。另外两个,一个是大元帅李靖,一个是禁军统领张称金。
两人进了门,自然有人在身后把门紧紧关上。武安福看着两人,微微一笑:“苏刘二位将军,请坐。”
来的正是河北军的两大统帅,窦建德义弟苏定方和刘黑闼。他们二人也不客气,一撩衣襟,左到了武安福的对面。屋子里没有下人伺候,张称金亲自为他们倒茶。
品了口茶,苏定方开口道:“少帅,哦,该称呼皇上吧,这次我们来的意图想必你也清楚的很,河北军虽然处境落魄,却还有实力左右中原的局势,而且我们手中握着一个天大的砝码,这些想必可以为河北军的将士们寻个好出路吧?”
武安福笑道:“二位都是不世出的英豪,能够投我大周,实在是难得的幸事。至于二位说的河北军的前途,不成问题。只不过朕想知道,你们所说的砝码,到底是什么?”
苏定方和刘黑闼异口同声的道:“常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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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福称帝的消息让李世民如坐针毡,尤其是对方有着萧皇后的亲自封禅,比起李家王朝来,显得名副其实的多。何况武安福如日中天,自从取得洛阳之后,利用运河之便,洛阳之地利,牢牢的把江南和中原地区连接在一起。当年杨广建设大运河时的美好构想,如今在武安福手中成为了现实,而当年武安福正是用运河这个耗费无数财帛的建议来唆使杨广耗家败国,岁月如梭,好多因果成了难以破解的环,也算是历史开的一个玩笑。
随着时间的流逝,形势对李世民越来越不利,雷大鹏三兄弟利用占据陈仓要道的优势不时的出兵劫掠关中,单雄信虽然没有归附武安福,却在山西大肆的和唐军为敌,就算一直攻不破潼关,也叫唐军丢城失地,焦头烂额。
这些都是次要的,真正致命的是武安福在洛阳积蓄粮食,招募新兵,而且终于可以直接从北方选择高大强壮的北方战马。每一个行为都表明武安福绝对不会寻求和平共处的道路。李世民连续两次派人前往求和都被拒绝。就连三岁的孩子也知道,或早或晚,周和唐将有一场东西大战,胜利者的奖品就是这个天下。
决战往往没那么容易展开,不过却也必然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导火索。虽然形势紧迫到一触即发的程度,撕破脸皮的却是从单雄信进攻潼关开始的。
这一年的秋末,在山西等地积累了大量军需的单雄信没有理会武安福的招降文书和贾柳楼兄弟们一封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带领着薛万钧,薛万彻,冯立,谢叔方,杨文干,齐国远,李如辉等大将,聚兵三万,号称十万,浩浩荡荡的去攻打潼关。
经历了数月的修整,从洛阳败退回关中的五万左右唐军将潼关把守的固若金汤,别说单雄信人马不足,就算真的有十万大军,也无济于事。双方交战不过数日,镇守潼关的大将尉迟恭就发觉出单雄信外强中干,半夜率骑兵袭营,打破单雄信军。
单雄信在混战中被尉迟恭擒获,部下大将齐国远等尽数丧命,薛家兄弟跑的快,带着数百人仓皇逃亡百余里,投奔武安福去了。
等到武安福得到单雄信兵败消息时,他已经被在潼关处斩。单雄信是贾柳楼结拜的兄弟,虽然为了报仇而回归山西自立为王,却也和武安福以及其他瓦岗兄弟之间保持着兄弟情分,于情于理是友非敌。秦琼和单雄信关系最好,听闻单雄信殒命的消息顿时口吐鲜血,大病了一场。以武安福为首,当年贾柳楼的众兄弟在城外拜祭一场,转日就放出话来,要为单雄信报仇。
国恨家仇,借口而已,面对天下这个诱饵,无可避免的一战,即将来临。
秋日的沁凉渐渐的变成了初冬的冷意,洛阳街头到处都是晚落的残叶,昏昏黄黄的铺满了街头。这一日的清晨,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嗤嗤啦啦的碎裂声。身为大周皇帝的武安福,御驾亲征了。
先头部队由身经百战的李靖率领,已经在城外整顿完毕,只等武安福检阅过后立刻出发,而早在一个多月前,左天成,王君廓就已经逐一的收复河东各地,姜松,来整也前往太原,要拔除大唐在关中以外最后一个根据地。六道风风火火的在预定好的行军路线上布满了哨探,而庞大的给养也早早的储备运输往潼关前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一回,天下还有谁能抵挡?”武安福身在高台之上,看着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向西进发的大军,发出这样的感叹。
高处不胜寒,昔日叱咤天下的英雄们如雨打风吹去,谁也不曾想到当年那个镇压义军的武阎王竟然成为这大地上最强兵的统帅。放眼天下,只有李世民和罗成两人了。
一个是曾经的结拜兄弟,天才的军事家。
一个是家仇情仇国仇的毕生仇敌,睥睨天下的枪法大宗师。
或许,还没到寂寞的时候吧?武安福这么问着自己。只不过,一切似乎都是注定了,一个偏安关中,一个蜗居北平,怎么阻挡奔腾如怒的历史洪流,怎么抗争无可逆转的新的王朝诞生。
苏定方和刘黑闼已经带兵前往北平府挑衅,唐璧回到山东,从南边袭击骚扰北平,突厥的红海也在接到武安福一如既往慷慨的礼物之后派出大军进兵瓦口关,这一回罗成就算插上翅膀也无法再给武安福制造麻烦了。
于是,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了。
李世民。
潼关,天下第一雄关,扼住关中和中原的通路,得关中者得天下,无论是秦始皇赢政还是汉高祖刘邦,他们的发迹都和关中有密切的关联。当初李渊平定关中之后势力大涨,为日后取李密代之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只可惜武安福的出现打破了唐的统一美梦,一切似乎颠倒过来,关中从福地变为囚笼,李世民如今就在这囚笼之中,绝望的喘息。
压倒性的二十万兵力,源源不断的给养,强悍的心理压力,武安福具备了一切获得胜利的因素,潼关暴露在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下,飘摇零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破门而入的草房一般,给不了关中百姓任何的安全感。
所幸的是,唐军还有尉迟恭,刘弘基,庞玉这样的猛将,也有李孝恭,李道玄这样有实际本领的王室。
雷大鹏在徐世绩的辅佐下从陈仓出兵,希望能够两面夹击,一举击溃唐军。本来一路高歌猛进,却犯了轻敌冒进的毛病,被李孝恭和李道玄伏击,损失惨重。雷大鹏三兄弟尽数阵亡,徐世绩和樊登奎带着残兵逃回陈仓,一时再也无力进攻。这也给武安福敲响了警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兔子急了也咬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句俗语在武安福的脑子里冒出来,使得他面对惨败的战报时,也能保持着微笑。
为什么不微笑呢,火焰熄灭之前,总要垂死一般的更加明亮起来,巴蜀一路本来就只是负责骚扰的辅助部队,真正要打垮李世民,攻破潼关,在长安决战,才是武安福的打算。
“放!”
随着号令,上万支弓箭一起松动弓弦,上千脚踏弩也一起发出怒吼,无数的利箭飞上天空,汇聚成一片乌云,向着潼关上黑压压的射过去。
凄厉的惨叫声从城墙上传递开来,撕心裂肺,每天潼关上的唐军都要经历这样的疯狂攻击,早已经成为了习惯。全关中的门板几乎都被抬上了城墙,每一轮箭雨过后,上面就挤满了箭镞。这些门板和唐军装备的盾牌可以抵挡普通的利箭,却无法抵御脚踏弩,只好听天由命,若是倒霉,就被那劲道极强的弩箭穿破盾牌或门板,刺入身体,当场毙命。
不过在这种旷日持久的鏖战之中,先死和后死其实没有什么分别,甚至于要更幸福一些。因为的确有些时候有些地方,生不如死。
比城墙还要高耸的箭塔缓缓的推到城墙近处,火箭铺天盖地的从天而降,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叫唐军精疲力竭。尉迟恭躲在巨盾之下,干瞪眼却无能为力。
“娘的,他们的箭射不光吗?”尉迟恭大声的咒骂道。
刘弘基可怜巴巴的和尉迟恭躲在一处,愁眉苦脸的道:“只怕是射不完的,这样下去,迟早把咱们拖垮。”
尉迟恭不说话了,事情明摆着,武安福有钱有人,根本不在乎每天用箭雨来把唐军的士气勇气压制的干干净净。如今关上的气氛十分的苍凉,不少人已经在给家里写诀别书,还没真的交手,唐军已经好像垂垂老矣的老者,没了希望。
“这样下去可不行,与其憋死在这里,不如跟他们拼了。”尉迟恭火大的道。
“皇上不会答应的。咱们现在兵力不足,只能盼着武安福的军粮断绝自己退兵。”刘弘基道。
坚壁清野是李世民一贯的招数,可惜的是,眼前的武安福财大气粗,这个法子好用不好用可是两说。不过,的确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转眼冬季过去,武安福的大军依然保持着旺盛的势头,压迫性极强的攻势让唐军根本抬不起头来,每天都如同噩梦一般,只盼着早点醒来。
春暖花开,被寒冷冻结的土地终于松软起来,而武安福也在这个时候换了进攻方式。
大张旗鼓的挖掘,无数的泥土被翻上地面,看的城墙上的尉迟恭等人目瞪口呆。见过挖地道偷袭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潼关之内立刻被埋了数十个大缸,日夜有人监听着地里的动静。火油,水缸早就预备停当,一等发现挖地道的动静就水火交攻一番。
可惜的是,一连等了半个月,城外挖出来的泥土堆的如同小山一样高了,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倒是唐军的将士个个都弄得神经衰弱,晚上不敢睡觉了。
地道没有挖进城里,守军们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填土登城,这种攻城法很多人都知道,城外小山一般的土山,若是十几万人人手一口袋,铺就一条直接能够登临潼关关上的道路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而眼下,武安福似乎就要这么干。
第三百三十章 进犯关中
十万雄兵人手一袋泥土,将土山尽数变成了背负在身上的攻城道具。一声令下,冒着凌晨微微有些寒冷的晨风,大军按照秩序,奔向潼关城下。而各种攻城器具和例行的弓箭射击也开始了疯狂的表演,为大军的铺路做着掩护。
装着泥土的布袋被一一的丢在地面上,逐渐的向着潼关延伸,聚沙成塔这话终于在眼皮底下变成了现实。被猛烈的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的唐军根本没有任何能力阻止对手的行动,当那逐渐高耸起来的土山接近城头的时候,一道宽二十步,长一百步,高达城墙的土山伴随着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将士的高呼而竣工了。
箭雨停了下来以免伤害到己方的战士,越来越多的人顺着铺就的登城之路冲上了潼关城墙,唐军如梦方醒,纷纷丢下门板盾牌,操起兵器迎了上去。
肉搏战,开始了。
尉迟恭看到城墙失守,潼关所起到的屏障作用丧失殆尽,知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个关口,天时地利一切都不再重要,所能倚仗的,只有人的勇气。
他高喝一声:“顶上去,别叫他们登城!”手持长枪,背插钢鞭,奋勇当先,第一个迎上前去。钢枪所到之处,点点鲜血飞溅出去,挡者披靡。
“尉迟恭,受死吧!”斜刺里杀出一条大汉,手舞两柄大锤,砸了下来。
尉迟恭撤了一步,挥枪一卦,堪堪将锤挂出去,只觉得两臂有些酸麻。
“来将通名!”尉迟恭回手一枪刺过去,力道万钧,对方双锤一合,挡住枪尖,口中道:“大周骠骑将军梁世泰。”
“来得好。”尉迟恭知道此人厉害,不敢怠慢,钢枪摆动,使出全副力气,一抡枪杆,一力破千巧,以枪为棍,凌空砸下来。
梁世泰双锤过头,拿出当初铜旗阵砸旗杆的力气,奋力去挡,当啷啷啷……两人都是剧烈的摇晃,尉迟恭虎口裂开,梁世泰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两膀被震的几乎脱臼。
“好本事。”尉迟恭勉力拽回大枪,一抖枪杆,直刺梁世泰。
梁世泰跪在地上,两腿酸软,哪里起的来,两膀还在麻痹,更是难以抵挡,身子一侧,被钢枪噗哧的刺在肩膀上,顿时血如泉涌。尉迟恭复上前一步,拔出枪来,在梁世泰心窝补上一枪,将他结果。
梁世泰乃是登城先锋部队的猛将,被尉迟恭刺杀当场,周兵蜂拥而上,要斩杀尉迟恭报仇。尉迟恭虽然虎口受伤,毕竟强悍,钢枪抡开,针扎不进,水泼不入,赫赫生风,普通士兵哪是敌手。
“呔,尉迟恭吗,还我梁将军命来。”又是一将冲杀而来,“我乃虎咆将军王雄诞是也。”
“好个虎咆将军。”尉迟恭回手一枪,当当当和王雄诞对了三枪。王雄诞乃是杜伏威的义子,江淮军公认的第一猛将,武艺绝非寻常将领能比。不过面对尉迟恭这样身经百战,浴血千场,从小兵一直奋斗成为唐军第一强将的对手,还是略微有些不足。
战场之上,一点点实力的差距就将成为生死的分界线。两人恶斗十来个回合,王雄诞渐渐力怯,被尉迟恭寻到破绽,一枪刺进肋下,惨呼一声,在高高的城垛上晃了一下,摔了下去,顿时粉身碎骨。
尉迟恭连杀两员大将,气喘吁吁,再四处看去,虽然身旁的周兵都被他吓得胆战心惊不敢上前,可是城上的敌人越来越多,十万人的蜂拥冲击,便是踩也能把这潼关夷为平地。
秦用和燕翼带着以燕云十八骑为主力的一支队伍混在人群中,以横行无匹的强悍杀开一条鲜血铸就的通路,从关上来到关内。张亮正带兵在关下堵住城门,一见有敌人下来,刚要带兵过来冲杀,燕翼抬手连珠弩射去,正中张亮的咽喉。
失去张亮,众人奋力冲杀,将守城门的唐军打的七零八落,然后搬开堵塞在门洞里的杂物,轰隆隆的将城门拉开。
这一下冲进来就更方便了,无数飘扬着“周”和“武”字的大旗涌进城来,闻讯赶来的庞玉看到那如麻的人流,目瞪口呆,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钢枪。
人力有穷尽,当面对大自然的咆哮时,人显得很是脆弱。同样,一个人的能力再强,面对千军万马,也根本没有抵抗的力量。
当武安福麾下的大军涌进潼关城门的一刻,胜负其实已经注定了。剩下的时间,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唐军到底能给敌人造成多大的损失。
就算你们可以胜利,也要付出代价。这是尉迟恭最朴素的想法,他的钢枪好像讨债一般,绝不落空,每一个刺击下都有人倒下。他狂暴的样子无人能挡,奋力冲杀下,尉迟恭和刘弘基,段志玄,殷开山,庞玉等人汇合起来,带上潼关残存的三万多人,向着关中败退而去。
西望关中,沃野千里,无数山峦,江山如画,波涛如怒,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武安福骑在战马之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出发!”
十五万大军,分成三路,由西,北,南三面向长安推进。
攻势如狼似虎,打下城池之后,却又抚慰民众,秋毫不犯,刚一开始还对大周这个陌生旗号的军队有所抵触的关中民众很快就不再害怕,也不再聚众反抗了。毕竟无论是大唐还是大周,能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的就是好皇帝,好军队。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等争出个你死我活,天下也就太平了。这个浅显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于是三路大军更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迅速的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直指长安。
李世民面对困境,并没有慌乱,唐军的主力从各地迅速回放,在长安附近聚集了十万以上的部队,而李孝恭,李道玄,尉迟恭为首的唐军所有著名将领也都汇合在长安四周,一面将家家户户的粮食收购上来,一面清理出数十里的无人区域。一旦武安福的人马进入长安附近,将会发现寸草不留,光秃秃的村庄,山岗,土地,甚至还有下毒了的河流。
白地一片,处处危机,死气沉沉笼罩在这片即将大开杀戒的土地上,除了偶尔掠过空中的飞鸟,再无货物。这是武安福踏上距离长安六十里的一片丘陵时所看到的情景。
“皇上,三军都已经到了距离长安六十里的地方,前面三十里就有唐军的驻军,大概有三万人左右,领军的大将是刘弘基和段志玄。”侯君集整理了六道的奏报,一一转述给武安福。
“后勤补给如何?”武安福没有去管对手是谁,眼前的白地,使得他对后勤越发的重视起来。
“皇上请放心,各地的钱粮正在火速集结,现在河东郡已经存储了足够大军支撑两个月的粮食。”一旁的吴宇林道,张紫嫣没有随军而来,他负担起管理账册钱粮的工作。
“恩,既然如此就好,其他还有什么吗?”武安福问道。
“北平那边传来消息,唐璧和罗成打了一仗,败了。”裴矩道。
武安福略微皱起眉头来:“伤亡如何?”
“刘葵阵亡,唐璧重伤。”裴矩道,“罗成,还是那么厉害。”
武安福不禁想起当年在大兴,罗成和刘葵一言不和动武,若不是自己出手相救,刘葵早在那个时候就死了。不料时过境迁,他竟然还是没有逃过罗成这个命中煞星。想到在济南时刘葵的憨厚,武安福唏嘘不已。
“不过皇上可以放心,罗成的北平军也损失惨重,实力大损。之后和河北军交锋,阵亡数名将领,又被突厥人攻克了瓦口关,根本无力反击了。”裴矩道。
武安福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来,罗成永远都是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虽然知道他在北平那汪浅水里无论如何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动静来,武安福却还是心怀忐忑。就好像如今面对李世民,尽管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武安福仍然不敢小瞧这赫赫有名的敌人。
长安四周是十万捍卫大唐最后荣誉的战士,多年的征战,关中子弟凋零,昔年大隋盛世时候的关陇勋贵早就随着时代的结束而飘零凋落,今日的大唐关中将士虽然依旧继承关中人物的英雄豪迈,却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打击着信心。如今敌人兵临城下,怎么都不觉得好受。尤其是对手的实力十分强悍,士气和信心更是大受打击。
小规模的骚扰和遭遇战频繁的发生,武安福并没有贸然的发动攻击,他并不认为一次决战就能击败唐军。李世民喜欢拖延,那就用他的方式来击败他吧。
漫长的春夏过去,坚壁清野给武安福的大周的确带来了极大的困惑,可是随着春季的时候武安福从河东郡以及刚刚被攻克下来的山西境内迁徙来数万的农民,让他们在大唐废弃的土地上进行耕种之后,焦急的就变成了唐。
长安城虽然囤积了无数的粮草,可是十万大军的给养是个天文数字,几乎每天就要吃空一座粮仓。四个月下去,武安福得意的看着绿油油的田野时,李世民则开始为了粮草而犯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世民凝望城外,当年临潼山上,他的眼光的确没错,武安福,的确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