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责任
“黄兄,别来无恙,身体可恢复了一些吗?”朱骏笑吟吟的走到客栈的二楼包厢,黄信自被搭救之后一直被安置在这里休养。
黄信比之从前消瘦了不少,脸上有几道结了血痂的疤痕使得原本白胖的脸上增添了不少恐怖,他半卧在床上见朱骏推门进来连忙趿鞋下地,楞了楞后,才不忘拜倒在地:“皇上万岁,小的从前不知皇上的身份说了些放肆的话,这黄兄二字是万万当不起的。”
朱骏淡淡一笑:“平身吧,身体恢复的可好?”
黄信讪讪的站起身道:“亏了皇上的鸿福,都是些外伤,养了两日擦了些药便好了。”
“那就好,此次你共运来了童男童女八百二十人,总共是一万三千两银子,朕最近手头宽裕就不用珠宝抵帐了,到时付白银你。”朱骏自顾坐在床前的八仙桌上呷了口茶。
“这一次承蒙皇上相救,小的如何敢和皇上提起这个钱字,小的只求拿回一些本钱来,利钱便不敢要了。”黄信见朱骏仍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脸色自然了些,陪着笑道。
去吕宋一趟确实赚了一大笔银子,再加上扮成海盗的水师劫掠的收入现今已有近两百万两银子,手头宽裕了,朱骏自然不会去做言而无信的事,更何况朱骏还希望这黄信再拉几船人来,朱骏摇了摇头道:“这是什么话,朕一言九鼎哪能赖了你的帐,若是你身体好了些不妨和我去看看那些运来的孤儿吧。”
黄信点头,连忙去披不远处架子上的马褂,随着朱骏出了客栈,此时正值正午,客栈门前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有摊贩收摊回去午饭,只有十几个侍卫守在门口,见朱骏与黄信出来各自散开随行保护。
“黄信,朕问你,江宁比这里要繁华多少?”朱骏与黄信并肩而行,不由得心念一动,他对清朝江南的富庶倒是略有耳闻,此时正好做个对比。
黄信感慨道:“此地民生发达,百业待兴,如何是那死气沉沉的江宁比的了的?这里正是龙兴之地,江南的百姓日夜盼着陛下与延平郡王、晋王王师北顾,收复失地呢。”
晋王是指带着一万余人在缅北与平西王吴三桂作战的李定国,延平郡王是指正在收复台湾的郑成功,二人在永历帝难逃之前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反清的最后两只力量。
朱骏心里暗想,江南的百姓指望李定国和郑成功打回去倒是真的,对于自己这个臭名昭著的永历帝恐怕是没有指望,黄信这样说多半是奉承自己而已。
只是这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的江宁难道连这里都比不上?(江宁在清朝时指的是南京。)朱骏原以为是这也是黄信的吹捧之词,并不相信,不料黄信眼角处已闪烁出点滴的泪花,颇有感慨的道:“南洋汉人只传颂扬州十日、嘉定三天的惨状,哪里知道自清军入关之后整个江南又有谁家不凄惨?清军攻下城池后要杀人、要*抢掠,江宁圈地时鞑子皇帝明明说了只占无主之地,那些八旗的旗主却暗地里纵容下属侵田占地,不服者又是个杀字,那鞑子皇帝满口的仁义,却当作浑然不知。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天,清军又逼着人剃鬼头,不剃的要杀,剃了脑后的头发超过一个铜钱大小的也要杀,原本江宁还有二十万户,等清人来了早已十室九空、人口凋零,州无完县、县无完村、村无完家、家无完人、人无完妇,原本的六朝金粉之地到如今甚至连南洋小国中城也比不上。”
(我这边的资料不太准确,有好几种说法,一种是明末汉人一亿四千万人口到了清初减少到一千四百万,另外一种是一点五到两亿人口清减到一千四百万,天灾之外,屠杀的人口可能更多,当时努尔哈赤的清军占领辽东地区后,先是担心当地穷人无法生活而造反,把辽东地区的贫民都抓起来杀掉,称“杀穷鬼”。两年后,清军又怕辽东的富人不堪压迫而反抗,又把辽东地区的富人几乎杀光,称为“杀富户”。共杀辽民300多万,辽东地区的汉民基本殆尽。皇太极破锦州,三日搜杀,妇孺不免;掠济南,城中积尸13万。)
朱骏默默听着黄信的话,一腔的热血被激发出来,胸口总是有一团火燃烧,却找不到发泄的口子。反清复明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谋身自保的手段,也是一种通往权利巅峰的野心,现在他才知道,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四个字是压在他肩上的重担,更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朱骏抬头望望天,天际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火红的太阳当空悬挂。他不禁心里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来到这里,莫非就是命运和上天的安排吗?
黄信并没有察觉到朱骏的心绪,继续道:“这里比之江宁更有朝气,在江宁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熙熙攘攘的客商人群,有的只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八旗兵勇呼啸而过,而汉民们只能缩在屋里,商人们更是胆战心惊,好好的一批货说不定第二天便有兵勇闯进来接口征纳物资全部收走,若是不从便是人头落地。”
不知不觉,二人已走到了谷口,这里早已用水泥建成了关卡,四五米高的城墙下只有一个两人宽的门洞供人通过,守卫关卡的百户遥遥的便看到朱骏过来,连忙过来行礼道:“末将不知皇上亲临,有失远迎。”
朱骏点点头,道:“开门!”
钢铁制成的厚重大门被十几个兵丁推开,朱骏与黄信带着一干人进入山谷,随后便看见关卡内有几辆马车停靠,二人分别乘上马车,向着目标驶去。
谷内的空间十分巨大,军营与孤儿们安置的房屋离谷口有大约七八里的路程,所以朱骏特地让人在谷口和军营两点之间铺就了一条水泥道,坐上马车只需小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车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向后移动,行驶在水泥路上的马车少了不少的颠簸,速度也飞快了不少,朱骏无心浏览窗外的景色,开始消化起黄信的那一番描述起来。
朱骏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当初听到江宁惨状的愤怒此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从黄信的话中找出了一个信息。
此时的满清对于汉人非常暴虐,其中的主要原因在于主政者多是多尔衮和鳌拜等人,明年之后,八岁的康熙将会继承皇位,直到康熙八年才收伏鳌拜亲政,康熙亲政之后抛弃满清从前暴虐汉人的政策,开始大力收拢士人,安顿民生,才让满清的江山逐渐稳固。
对于朱骏来说,要想北伐只有十年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这个时间段内汉人思念前朝的心思最重,民心仍然站在大明一边,十年之后,随着奴化教育的稳固以及康熙的收拢政策人心思定,要想反清复明可就难了。
可是十年内能够积攒到北伐的实力吗?朱骏感觉到时间的紧迫,他粗略的估算,至少需要三十万以上的精锐士兵才有可能成功,而这支庞大军队的给养以及征召必须要拥有上千万人口才能负担的起。
十年之内,必须统一南洋,打败西班牙、荷兰等海上霸主,否则,所谓的反清复明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朱骏感觉肩上的担子更加重……
第六十章:洗脑
马车急驶了小半时辰,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朗朗书声和士气如虹的操练号响,朱骏拉开车窗的挂帘,只看到军营附近围坐着一排排的少年穿着统一的青灰长衫各自围成一团,而每一个圆圈的中间,则是一个手捧着书简的夫子摇头晃脑的念诵着三字经,夫子们念一遍,少年们也跟着读一遍,每个圆圈相隔都有一段距离,从而使得干扰并不甚大,在远处则是数百个工匠正在为少年们建立住宿的房屋和学堂、饭堂等设施,只几日功夫,地基已打的差不多了,因为人多的关系,朱骏预测一个月之后便能将连片的屋子拔地而起。
这一段时间少年们夜里是混入军营中与士兵同睡的,作息时间与士兵同例。朱骏的计划是先拿出半年时间让少年们白日识文断字,夜里则是思想教育,半年之后再根据本人的意愿选择去从军、习文、习算,或者学习洋文。
譬如想从军的少年,在能够识文断字之后则编入各指挥使的亲兵队,由军官们实地教学,又能将他们拉入战场中磨练,一来二去,恐怕就能够成为基层军官的人才。习文的少年则是编入各部衙门做差役,学习洋文、外交的编入礼部,这些人拥有一定的基础文化知识,脑子灵活,学东西也快,不出三年便能为朱骏所用。
朱骏的饭也不是白吃的,既然投入了这么多,朱骏当然要保证这些人的忠诚,而夜里的思想教育课程便是朱骏在这个时代的又一个创举,每到夜晚临近,所有的少年都要朗诵各种口号。
一个教官大声问:“是谁将你们解救出来,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建屋子给你们住?”
少年们必须大吼:“吾皇万岁,是英明仁武的新始大帝,吾等深受皇恩,粉身碎骨,亦不能报之一二。”
又有教官大声问:“你们的父母是谁杀死的?你们从前为什么要流浪街头,又为什么会受尽苦难?”
少年们齐声答:“是满清鞑子,他们屠戮我们的父母,抢掠我们的土地,ling辱我们的姐妹,吾等愿誓死跟随吾皇兴师北伐,复我大明万世基业!”
“可是你们会死的,你们可能会死在征程,会死在异国他乡,可能会被押入鞑子的大牢里接受酷刑,烙铁会炙烧你们的肌肤,沾了盐水的皮鞭会让你们的血肉翻飞,你们不会害怕吗?”
“我们绝不害怕!我们向苍天、向我们的祖先发出誓言,我们追随吾皇、侍奉吾皇就如追随侍奉我们的父母,我们不畏惧死亡,只害怕不能够为吾皇的基业添砖加瓦。”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这些话每日重复一遍,深深的烙印在少年们并不成熟的心底,接下来还没有结束,教官们会随意点出一两名少年,让他们站出来描述在江南的痛苦经历,讲述他们如何失去父母,如何接受路人的白眼,如何三餐不继,如何流浪街口。这种诉苦教育让许多少年得到了共鸣,再相比于现在的生活而言,自然能分出好坏了。
将少年们封闭在一个山谷里,每天从早到夜里不断的学习、操练,接着又是各种口号式的教育,在后世,人们普遍称呼为传销洗脑。朱骏需要的不单是他们将来所学习活历练出来的知识才能,更多的是需要他们绝对的忠诚,需要他们能够毫不犹豫的为自己牺牲。
马车骤然顿住,立时便吸引住了夫子和少年们的目光,无数双乌黑的眼眸投射而来,朱骏缓缓下了马车,便有夫子倒地拜伏:“吾皇万岁万万岁!”
盘地而坐的少年们反应过来,前几日的思想教育想必收到了不少效用,他们先是楞了楞,随后纷纷激动的跪在地上学着夫子们的口吻齐声颂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黄信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望见穿着干净衣裳,识文断字的少年不由的楞了楞,他实在想不到这些少年们的待遇竟如此的好,既有干净的衣服穿,又有书读,看他们现在精神奕奕的样子想必也是吃了饱饭的,如此好的条件,就是放在一般富户的子弟中也不过如此。这时只听见朱骏温和的声音传来:“孩子们都起来吧,朕忙于国事,最近一直寻不得空来看望你们。”
朱骏一面说,一面走进少年们中央,摸摸这个人的头,拍拍那个人的肩膀,像慈父一般的问了些少年们的生活问题,又时而说几句玩笑话,惹得少年们哄笑连连。接着朱骏话锋一转,温和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加大了音量道:“你们现在有饱饭吃,有衣穿,有上学的机会,但是在你们的家乡,还有千千万万个你们的兄弟姐妹饱受颠沛之苦,成为了满清鞑子的奴隶,难道你们能够安心的在这片弹丸之地上苟安而不顾他们的死活吗?”
“你们要好好的学习历练,将来才能够成为强者,才能够消灭鞑子,复我大明万里山河。从今往后,谁也不会偷懒,因为你们身上担负着最神圣的使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些你们明白吗?”
“教习何在?”
“微臣恭听圣训。”教习们纷纷跪倒。
朱骏厉声道:“管教一定要从严,有不听话的尽管杖责,打死打伤了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朕虽然将他们看作朕的子侄,却绝不容许有人纵容他们。”
“另外…”朱骏语气缓和了一些,道:“他们还是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饭堂的伙食一定要丰盛一些,银钱不够的话尽管到户部支取,你们既是他们的师长,也要做他们的父母,学习上要严厉管教,在生活上却要贴心照顾,除了要关心他们的课业,更要知悉他们的冷暖,他们是朕将来的希望,也是大明将来的栋梁,朕将他们托付给你们,只望你们能够尽心勉力,莫要让朕失望。”
朱骏的一番话既是对教习们说的,更是对这些少年们讲的,先是严厉的威慑让少年们心中一寒,而后又是一阵带着暖意的关怀让少年们感受到了父母之爱,这些孤儿们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却因为苦难的生活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早熟,哪里听不出朱骏话语中的意思,第一次感受到父爱的他们,情不自禁的眼泪模糊起来。
教习们更是觉得任重道远,一起拜倒道:“吾等定当竭力报效,为大明培育人才,为君父分忧。”
朱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瞧了瞧正午火热的阳光,转而问道:“孩子们可曾用过午饭吗?”
一个离得近的教习道:“饭堂简易,所以午饭的时间稍稍推后了一些,还未用过。”
朱骏手掌一拍:“朕来的正好,今日便在这里用饭了。”说完对一旁呆呆的黄信道:“这里饭食简陋,黄卿家可愿陪朕在这里吃些粗茶淡饭吗?”
黄信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道:“谢皇上恩典。”他一边回答,脑海中却在想着朱骏方才的话,也在想着朱骏对这些孤儿的安置问题,朱骏的举动让他实在费解的很,他原本在江南时便听人说永历是个大大的昏君,今日一见,虽不见他如何圣明,但亲民的举动却不似做作,哪里有昏庸的迹象。
黄信又想到了沿路所经过的繁华街铺、所在之处各人井然有序的工作和远处所看到规划齐整的军营,他在土瓦城是有铺面产业的,知道这一些不过是半年的功夫发展而成,仔细想来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个昏君,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贤明仁德的圣君,想到这里,黄信突然撩起袍子拜倒在地,道:“小人为了身家性命附逆鞑子该受千刀万剐,从此之后,我黄信再不从贼,愿为皇上效力。”他一边扬出脑后的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的竟为了保全性命而将它们损毁,这鬼辫子不要也罢。”
黄信一边说一边用手猛力一扯,将脑后一小撮头发生生的扯了下来。
(说明一下,清朝前期的辫子不是我们电视剧中的粗辫,那个时候脑后只有一两根手指的面积差不多百来根头发就算不错了。)
第六十一章:海商
新始一年十一月,那苏格布港。
四艘大商船在七八艘武装商船的拱卫下驶入码头,商船桅杆的最高处,黑底红日黄月的日月旗帜迎风飘扬,满载了货物的商船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抛锚停泊,紧接着,一箱箱沉重的货物被搬了下来,在众人的啧啧称赞带着羡慕的眼神中堆积在不远处的货舱处。
紧接着,一身丝绸长袍的马仁带着从人得意洋洋的下了码头,税务官巴金顿抖落在肥肉大腹便便的走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原先的趾高气昂,而是换作了一副笑脸恭敬的对着马仁行了个礼,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阁下,您的船队共有三船货物,应缴纳的税金是一千一百银币。”
巴金顿报的税金绝对没有掺杂任何水份,他并不是个傻子,两个月前总督大人与那个大明皇帝的合约墨迹还未干呢,这支船队的随扈船只便是大明皇帝下属的护船队,他可不敢多报税金,否则一个不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马叔,你去支一千五百枚银币的银子给他,多出来的四百枚银币是给税务官的茶钱。”马仁财大气粗的对着身侧的管家吩咐。
“是。”马叔点头答应,带着千恩万谢的巴金顿去船上缴纳税金了。
“东家,我们是否该去联系货商了?现在吕宋的物资紧缺,咱们这船货少说能赚几倍的利润,那些货商们可是等的急了。”一旁的小厮在旁提醒马仁。
“联系货商?”马仁轻笑了一声,三角眼朝那小厮打量了两眼:“我说福贵,你跟着我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吧,怎的脑瓜子不开窍呢?”
叫福贵的小厮挠着头,不明白东家什么意思,忙道:“小的太蠢,也就这点出息,马爷您别见怪。”
马仁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要不怎的我是东家你是跑腿的,你去联系一家客店,另外在门口贴上告示,让货商们多等几天再说。这吕宋的港口只有我姓马的船上有货,他们想要的话哪里需要我们去联系,只需在客店中等着便是。”马仁说的眉飞色舞,接着道:“从前货商们是大爷,咱们做海商的没有他们这货就销不出去,现如今也轮到我们海商做大爷了,没有我,他们哪里有货去卖?”
福贵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待马仁刚刚进了客店,便早有收到消息的货商们纷纷拜访,客店门口人山人海,显然是这些找不到货源的货商们发了狠,撸起袖子拿出拼命的架势,迫使守备官亲自带了一队士兵弹压才算稳住。
另一边,海商们也是蜂拥成一团,浩浩荡荡的到码头处登上护船队的武装商船打听消息。
“大人,若是举家搬迁到缅南之后护船队真的能够免费护送我们的商船?”一个四十多岁的商人捋着山羊胡,眯着眼问。
“这是自然,马仁便是例子,你们大可以去问问他。”随船的千户回答。
“这就大可不必了。”山羊胡讪讪的说,谁不知道姓马的客店里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货商,哪里还挤的进去。
“假若不将产业搬到缅南去,要护船队保护的话需要多少保金?”一个吕宋本地的商人叽哩咕噜的对着通译说了一句吕宋语,那通译用汉话翻译出来。
“缴纳一半的货物就成了。”千户回答的很干脆。
商人们开始嗡嗡的商议起来,一半的货物可是笔不小的财富,相当于你进货的价格高了整整一倍,一船货运到吕宋虽然还能赚些银子,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一旦那些将产业搬到缅南的海商一压价可就不好对付了,毕竟人家十两银子进一匹布,你却要花二十两银子进两匹布,自己留着卖一匹,却要上缴一匹。人家要是看你不顺眼,怕你抢了生意,只需将布的价钱卖到十五两银子他还能赚五两,可是你的货若是卖到十五两那就要准备亏本了,一个月功夫不到,人家就可以把你挤垮。
很快,海商们心底都已经有了主意,但这举家搬迁可不是件小事,就算马仁这种魄力的人也是考虑了几天的,大部分海商还是打算先观望一段日子再说,倒是有十几个胆子大的海商在人群中磨了磨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七天之后,船队返航,马仁这一趟足足赚了十七万两白银的纯利,虽然护船队的消息传出之后比不上朱骏十倍的利润,这一趟下来也赚了许多海商一辈子也赚取不到的财富。
马仁的成功也让许多摇摆不定的海商们下定了决心,待护船队回航时竟有四十多条海船跟随其后,早已拖家带口将自己田产发卖干净的海商们已经决心随着护船队去缅南了。更多的海商则在整理自己的产业,尽量将能卖掉的房屋地产全部发卖,等到护船队下次来时再走。
在缅南,海湾处的码头和货舱已建设完毕,工匠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按照工部老爷们的意思继续修建一条从码头直达村落的捷径,自土瓦城被毁,无数缅人逃离家园加入村落之后,修建道路的劳工多了几倍,他们被工匠们编为几十个小组,做着各种毫无技术含量却又极度消耗体力的活计,而他们所得的工钱并不算多,最多的也只有五钱银子,仅仅维持一家人的温饱罢了,甚至有许多十一二岁的缅人为了生计也加入了劳工的行列,他们的工钱更低,只有两钱银子可拿,但是对于失去家园的他们来说,能够混的三餐饱饭就已经是难得可贵的事了,虽然边上有监工督促,但是总体上来说干劲还是十足。
其余的缅人劳工全部被划拨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伐木,建造码头和造船厂所需的木料消耗十分惊人,缅人劳工们在通常情况下从早干到晚也不一定能够满足需求,负责船厂督造的工部主事只是一个劲的催逼着要木料,让伐木的监工们抽断了几根皮鞭才加快了些速度。
“我们不是圣贤,我们要发展,要北伐,就必须通过压榨和劫掠的手段来积累我们自己,沐爱卿,圣人之言,宽厚仁德的道理都不必说了,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我们汉人要想重新站起来,就必须狠下心肠,要嘛被别人踩在脚下,要嘛用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们的痛苦之上。”朱骏冷酷的对忠厚的沐天波道。
沐天波欲言又止,他是世守云南的黔国公,祖训告诉他,要想镇服云南必须要宽厚为怀,对云南各族一视同仁。可是朱骏对待缅人劳工的方式颠覆了这个道理,所以他特地前来劝阻,劝阻的内容自然是圣人、仁德的那一套,哪里知道朱骏根本就听不进去,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朱骏又道:“想当年满人入关时只带了马刀,不是一样使得大明沦陷?那个时候我们的圣人学说有什么用处?我们能靠仁德将他们击溃吗?我们现在要的是刀枪,要的是精锐的死士,这些都必须建立在血腥的血与火之上,沐爱卿,朕也不想去压榨去掠夺别人,可是如果朕不这样做,最后害的人反而是我们自己,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绝不是仁德能够解决的。”
“臣老了,许多事仍然想的不太明白,请皇上恕罪。”沐天波长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认同朱骏的说法,但是心底仍然知道朱骏说的也许是对的。
“最近的船厂的建造如此了?那些西洋的工匠没有闹事吧?”朱骏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转而问起船厂的事。
第六十二章:乱局
“回皇上,船厂已筹建的差不多了,佛朗机的船匠已有锦衣卫的人手暗中监视,他们闹不出乱子,汉人的船匠也已招募完毕,工部的主事已对他们暗中叮嘱过,要多学着佛朗机工匠的制船手艺,取长补短。”沐天波对村中的建设了如指掌。
“这就对了,现如今村中的人口增加了不少,已有多少人了?”
“原先的人口有一万,后迁徙海盗的家属前来又增加近万人,这半年中陆续累计的汉人也有五千,前些日子土瓦城破,还有上万的缅人前来避难,总计有近四万口人。微臣所知的并不准确,皇上若要知道准确的丁口,可招户部尚书来问。”
朱骏笑了笑,道:“这就不必了,你年纪大了,不必事必躬亲的,平日里多注意些身体罢。”
沐天波脸色一变,慌忙拜伏在地道:“皇上,微臣愚钝,自窃居内阁首辅以来未立寸功、尸位素餐实在愧对皇上,还请皇上另择贤明。”
朱骏不由的楞了楞,这才知道刚才的话似乎说错了什么,皇帝让臣子不必事必躬亲岂不是影射臣子图谋不轨玩弄权术吗?历史上敢于事必躬亲的大臣只有蜀汉丞相诸葛亮和明朝首辅张居正担的上,可这二人虽然忠心耿耿所受的赞誉颇多,但是仍然为帝王所忌。沐天波听到朱骏说他事必躬亲,又说他‘年纪大了,注意身体’倒让他误想到朱骏怀疑他不臣之心,要打发他养老去了。
沐家三百年来历经了十几代人仍然能够获得历代帝王的宠信并非没有道理,身居高位能够如此小心翼翼也算难得了,朱骏不由的叹了口气,劝慰道:“朕不是那个意思,你是老臣,朕不过是希望你替朕效力的同时能够多注意些身体罢了,这么多的遗臣当中,朕最信的过的人就是你,这首辅之职非得让你来不可。”
“微臣何德何能,承蒙吾皇垂青,敢不效死力。”沐天波纳头再拜,眼角中闪出一抹泪花,被朱骏扶着站起身。
“报效死力就不必了,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到一百岁去,还让你做内阁首辅,为朕操劳国事。”朱骏说了句玩笑话,又皱起了眉头:“如今人口增加了不少,内阁应该拟出一个徵兆新兵的条陈出来,如今我们只有兵将四千,还远远不够,这一次你与杨嗣德商计商计,让他的兵部做好准备。”
“现如今我们银饷充足,士兵的饷银就不必加了,但这赏银却要提高一些。”
朱骏正在吩咐,抬眼见小桂子小心翼翼的跨进了门槛,不由得皱起眉:“朕不是说过议事时不可进来打扰吗?你进来做什么?”
小桂子禀道:“周大学士求见,有紧急的军情。”
朱骏一愣,挥挥手:“让他进来吧。”
片刻功夫,周慕白便小跑着进来,见沐天波也在此,不由得脸色沉了沉,随即对朱骏禀道:“皇上,缅都近来兵马调度频繁,恐怕指日之内就有乱象了。”
“哦?你慢慢说来。”
“方才皇上安排在缅都的探子刚刚回报……”
缅都阿瓦城王宫。
缅王沉着脸背手在殿中来回走动,殿中侍立着四五名身穿藤甲的将军凝立不动。
殿外已被黑夜笼罩,殿中的却被几十盏宫灯照得通亮,这时,一个缅官急匆匆的从殿外小跑进来。
“阿耶,情况如何?”缅王顿住脚,脸上挂着寒霜。
“殿下,查清楚了,戍守在缅西的西大将正率九千大军往都城开进,西大将是王莽白的舅舅,此次入都,恐怕是要与白贼合谋了。”
“本王暗自发出的勤王檄文怎么样了?有没有将军入王都勤王?”缅王皱了皱眉。
缅官一脸踟蹰,呐呐道:“已发出去七天了,各地的戍守军仍然没有动静,微臣以为,他们还在观望。”
“这群混帐,本王平日里待他们不薄。”缅王气呼呼的跺脚,随后又冷静下来,眼眸扫向殿内的诸将:“诸位将军,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这些全是保卫王宫的宫廷禁军将领,铁杆的缅王支持者,见缅王发话,纷纷手按胸口行礼道:“末将愿为殿下诛除奸贼。”
“王莽白是本王异母同胞的弟弟,本王对他一再纵容,既让他分管缅都的城卫军,又让他参知政事,赏给他的金银可以把本王的宫殿塞满,他竟然不思报恩,反而要置本王于死地,这条养不熟的恶狼。”
“既然他不顾兄弟之情定要作乱,本王也绝不会姑息他,定要将这畜生碎尸万段,将他的子嗣全部屠戮干净。”
缅王竭斯底里的咒骂着,这种话他在一天内已骂了七八遍,在场的将领和缅官耳朵都已听出了茧子,只好默不作声,任由缅王发泄。
缅国现在的乱局完全是由上一任缅王所制造出来的,当时王莽达与王莽白都是王子,老缅王疼惜小儿子王莽白,原想立他为王太子,但是遭到了国内文官的集体反对,无奈之下只好让王莽达这个长子继承了他的王位,就在老缅王撒手人寰的那几年,居然下达了让小儿子王莽白为缅都城防军大将的命令。
从此以后王莽白开始刻意经营城防军,并且在军中拥有很好的威信,直到王莽达继承了王位,他的这个弟弟已经成了尾大不掉的缅国势力,王莽达不敢轻易的裁撤弟弟的军权,只好刻意忍让,为了麻痹弟弟还让他参知政事,暗地里却在军队中安插亲信,希望能够瓦解弟弟的势力,这样一来,暴戾的王莽白就翻脸了,在他看来这王位本来就是父王原本要给他的,缅王不过是比他早生了两年而已,于是,一场动乱便不可遏制的悄然展开,直到今天,摊牌的时候到了。
“大王,逆贼自然会伏诛的,只是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见缅王渐渐冷静下来,缅官道。
缅王道:“西大将的兵马正在赶来,我们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尽快的将此贼除了。现在缅都只有守卫宫廷的王军和守卫缅都的城军,诸位看一看,王军若是与白贼的城军拼杀有多大的胜算?”
“恐怕只有五五之数。”一名王军将领站出来道。
缅王点了点头,面如死灰的道:“若是再加上连夜赶来的西大将兵马,本王的胜算就更少了,诸位,可有除贼之策吗?”
“微臣想起一个人来。”缅官眯着眼道。
“哦?是谁。”
“大王您忘了吗?在缅都之外三十里便是先王们的陵寝,那里还有守卫陵寝的三千人马,统领这支军队的将领叫阿朵,是先王最忠诚的侍卫,若是大王能够将他调来缅都并且支持大王,我们定能在西大将的大军赶来之前除掉王莽白,到了那时,再击退西大将的军马就易如反掌了。”
缅王皱眉道:“阿朵愿意效忠本王吗?”
“大王,不去试一试如何知道呢?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缅官道。
“好,你星夜出城,去拜访阿朵传达本王的旨意,只要他愿意襄助本王,待除贼之后,诏令他为城军大将。”缅王展开了眉宇道。
第六十三章:讨贼
缅都东南三十里。
十几座高拱的墓冢在规制整齐的园林中寂静的排列,这里是埋葬缅甸王朝历代先王的陵墓,也是此次王权斗争中的焦点。
守卫于此的缅甸陵军全身披挂着白衣孝帽,内里是缅国常见的藤甲。今天,原本轮班值守陵寝四周的陵军全部召集起来,这支军队的统领阿朵眯着眼,不断的看着天际翻滚的云层,半炷香之后,一个士兵小跑而来,在阿朵耳畔耳语几句随后站回了队列。
阿朵双眉紧锁,望着眼前人头攒动的陵军大喝道:“我们在此为先王守灵已有三四个年头,有谁回过家一趟?”
陵军们低着头,目光复杂的缄默着,身为陵军,规制是十年为一班,在这十年里只能在陵园留守,别说回家,就是走出去一步都是绞杀之罪。
“弟兄们大好的时光都要浪费在这里,有谁不服?”阿朵的嘴角残酷的抽搐着,他知道陵军们的软肋,只要自己抛出这个条件,这些人就会为自己誓死效忠,成为自己晋升的筹码。
还是没有人说话,这是祖制,没有人敢不服。
“本将告诉你们,本将第一个不服。”阿朵抽出了缅刀,半弧形的刀锋再阳光下闪耀着寒芒。
陵军们惊呆了,都抬起头望着上司,一名偏将已站了出来,手指阿朵道:“大胆,你身为陵军大将,竟敢违背祖……”
嗤……不待偏将说完,一道寒芒已划过偏将的喉头,一道血箭飙射在阿朵的脸上。
阿朵并不避让,伸舌舔了舔唇角温热的血液,又高高的扬起了缅刀:“还有谁不服吗?”
“我们不服!”几十个大胆的缅兵在队列中大喊,整整十年大好的光阴,不能赡养自己的父母,不能照顾自己的妻儿,陵军们当然不服。
“好,我们的机会来了。”阿朵道:“昨天夜里,缅王的使者告诉本将,若是我们陵军能够入缅都帮助缅王平叛,那么本将能够成为城军大将,并且赏赐白银三千两。”
陵军们嗡嗡的议论起来,缅王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最关心的是变乱是否会波及自己的家人。而且缅王的意思是封赏阿朵,和大家没有关系。
“都住嘴!听本将把话说完。”阿朵大喝一声:“到了今儿一早,王子的使者也来了,他告诉本将,若是陵军愿意帮助王子诛除逆王,本将不但能够晋升为缅都大将,赏赐白银五千两,跟随本将的弟兄们每人都可获得十两银子的赏赐,而且再也不需为先王们守灵了,因为你们将全部调入城防军。”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每人都可以在城外置两亩地产,你们可以经常的见到你们的家人,没有妻儿的也可以结婚生子,三年之后,你们的役期就能解除,你们可以回家,不需要再被强征……”
“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愿跟随缅王还是愿意跟随王子?”
“跟随王子,诛除逆王…跟随王子,诛除逆王…”
阿朵狞笑一声,扬着缅刀吼:“弟兄们,拿起武器,跟本将入缅都。”
新始年十一月初九,缅国王子王莽白带兵作乱,当夜攻入王宫与王军鏖战昼夜之久,终于将王宫彻底攻破,缅王宣布退位,禅让王位于王莽白。
朱骏接到这个消息时已过了整整七天,很快,又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接踵而来,王莽白匆忙登基之后立即鸠杀缅王,而后在城中大肆搜捕王族子嗣和曾经效忠于缅王的臣子捕拿绞杀,一时间,整个缅都陷入腥风血雨。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朱骏得知消息之后笑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没想到王莽白这么快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自掘坟墓了。
“杨爱卿。”
“臣在!”杨嗣德出班。
“朕令你速速调度好粮草军械,以一月为期不得有误。”
“臣遵旨。”
“沐爱卿。”
“臣在!”沐天波出班。
“朕令你速速草拟好讨贼檄文,定要写上逆贼王莽白弑兄篡逆,大逆不道,缅王王莽达仁德宽厚,中正贤明,缅国上下无不感其恩德。缅甸乃我大明附属之国,我大明绝不会姑息养奸,必发王师讨之。”
“臣遵旨!”
“周爱卿。”
“臣在!”
“朕令你会同镇抚司密调锦衣卫北上散布谣言,谣言的具体内容便劳烦你了。”
“职责所在,微臣愧不敢当劳烦二字。”周慕白道。
“北镇抚司指挥使扈言。”
“臣在。”
“令你的邸报司下达朕的口喻,所有邸报务必细数王莽白之罪恶,使我臣民万众一心。”
“还有,你分出四路探马向北搜寻晋王李定国的主力,让他领军在缅北虚张声势,务必拖住一部分贼军。”
“遵旨。”
“神机营沐剑铭指挥使、神勇营张有德指挥使、山地营指挥使周昌盛、水师刘二指挥使。”
“末将在。”四名指挥使纷纷站出,一字排开。
“朕令你们加紧操练,一个月后,水陆并进,随朕亲征讨逆。”
“末将遵旨。”四人一起大喝。
“诸位。”朱骏扫视朝堂诸人,喝道:“大明存亡毕功于此役,只许胜,绝不可败。”
“吾等顺天应命,愿为皇上征讨逆贼,以正缅国国体。”众臣哄然应诺。
四天之后,一张张文采飞扬的讨贼檄文出现在缅国各大城市,紧接着,缅北又传来消息,晋王李定国大军顺应讨贼檄文,大军还未开动,缅北重镇大其力守将阿诺开城投降。
消息传来,朱骏松了口气,他并不怕王莽白,害怕的是整个缅甸与他为敌,这一次王莽白虽然篡位成功,又大肆捕杀异己,各地的镇守就算不攀附朱骏恐怕也不会支持他。更何况一些城守原本就是缅王的支持者,他们害怕王莽白报复,倒向朱骏一边是自然的,其他的城守将军除了一些王莽白的死党之外恐怕都是持观望态度,毕竟朱骏虽然是外人,但也是天朝上国的皇帝,讨伐王莽白的理由也算正当。
朱骏大约估算王莽白在缅甸王都的兵力为两万人左右,自己虽然只有四千,但武器精锐,素质也比之高了一大截,再加上缅北策应的李定国所部,胜利的几率很大。
几天之后,缅都传来‘新王’王莽白的诏令,宣布缅甸正式脱离明朝的附属地位,并且号令缅国所有军马征讨大明‘余孽’。
几乎同时接到讨贼檄文与新王诏令的缅国各地将军镇守们的态度却值得玩味的很,既没有出面支持讨伐篡位逆贼,更没有人作出任何发兵征讨朱骏的姿态。其实这些老油条们对当前的形势通透的很,一边是谋朝篡位的新王,一边是发兵讨逆的天朝王师,一边是缅人,另一边毕竟是个外人。这种事还是谁都不帮的好,大家隔岸观火,你王莽白胜了,那么你就是缅国新王,咱们欢天喜地的去恭祝你新王登基。若是你大明胜了,那么你就是天朝王师,咱们就提着几篮鸡蛋去犒军,两头都不得罪。
(永乐年间,安南(今越南)曾出现大臣杀君篡位的事件,永乐皇帝得知后大怒,谴责篡位的大臣,并且派人护送安南国王弟弟入安南,篡位的大臣开始时很顺从,但安南王子进入国境后却派人将王子暗杀,永乐派军征讨,灭安南国,因当时安南国君没有了子嗣,在安南国大臣们的极力奏请下,夷平安南国改为郡县。到了后来万历年间出兵朝鲜抗击倭寇,表明上国在附属国受到威胁或者变乱时有权利出兵的。)
第六十四章:李定国
新始年九月二十一,北上伐逆的日期越临越近,缅都阿瓦突然谣言四起,上至豪贵,下至市井都不断的传扬这一个骇人听闻的信息,新始帝,也就是那个曾经被誉为逃跑天子的永历,已在缅南起兵,发步卒二十万,骑兵五万,弓箭火铳、金盔铁铠无所胜计,粮草辎重连绵千里,正向阿瓦杀奔而来。
这个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间成为阿瓦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紧接着,又有人谈论王莽白暴虐成性,谋杀兄长,诛除王室等恶劣行径,甚至有人将其的恶迹编成小段,在孩童之间传唱,又有人贴出新始帝的讨贼檄文,其中添油加醋,细数王莽白二十宗罪,又申明此次王师征伐乃是替天行道,意在诛除奸贼,匡扶缅王子嗣继承王位,以正缅国国体。
对于这种几十万人讨伐王莽白的信息相信之人仍然大有人在,人们总是愿意接受自己所希望接受的信息,王莽白篡位原本就不得人心,再加上即位之后大肆捕杀缅国宗室及前朝臣子,在土瓦城波及甚广,从而导致民怨四起,受到了整个文官集团的痛恨,而文官集团所发挥出来的舆论力量是无穷的,在密探与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王莽白已经化身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而那个原本名声恶劣的新始帝,却突然成为了缅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各种新始帝少年时的‘英雄事迹’被人们编纂出来并广泛传播。
而缅南的程朱理学、东林学、阳明心学邸报也开始不断的刊登各种王莽白的劣迹,甚至在学堂里,翰林老爷们也愿意与学子们探讨缅甸的局势,其内容也大相廷径,无非是今上如何伟大,体恤黎民,不忍生灵涂炭,兴兵伐贼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派往缅北联系李定国的锦衣卫也回来了,与他们同来的,是几名李军中的中低阶将领。
“晋王麾下长枪营千户李霄叩见皇上,晋王日夜思念皇上,数日之前得到皇上的音讯,不胜感怀。特令末将前来陛见。”
“李爱卿请起,晋王与诸位将士在缅北奋击吴逆,辛苦了。”朱骏离座将李霄扶起,也是十分感叹:“国难至此,若非晋王与诸位忠义之士力挽狂澜,如何会有如今的局面。”
“托赖陛下鸿福。”李霄想起从前的际遇,似乎也暗自感伤,语气有些哽咽。
李定国生有二子,长子在广东战役中战死,次子便是李霄,此次李定国派遣次子南下面圣,其间的危险可想而知,若是不小心被缅人发觉,并在沿路伏击李霄,李定国就算是绝后了,由此可见李定国在得到永历的消息多么的兴奋。
“皇上,晋王自陛下入缅之后,一直担心陛下安危,曾多次向缅方打听,缅人只推说陛下去了缅南,让晋王忧心不已,今日晋王特地遣末将前来,便是希望末将能够代晋王得见天颜,今日末将见着陛下安好,也就放心了。”李霄言语间有些木纳,或许还掺杂了感慨的因素,说话间也有些不清了,只断断续续的道。
这时殿中的大臣们看到李霄眼角含着泪花,又想起入缅时所经受的冷眼和苦难,都不由得坠出泪来,朝堂中隐隐传出低泣。
到了后来哭的人也越来越多,朱骏虽然没有经历过从前的遭遇,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眼眸中升腾起一层薄雾。骤然间,一阵滔滔大哭声传到耳畔,朱骏转头一望,只见到周慕白半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哭的死去活来。
“麻辣隔壁。”朱骏暗暗鄙视,别人哭倒还情有可原,这个王八蛋在当时是缅王刁难遗臣们的帮凶,现在倒哭的这么有劲。
“好啦。”朱骏被周慕白的哭声搞的失去了悲意,厉声道:“往事已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如今逆贼王莽白自取灭亡,正是上天赐予缅甸于我大明作为复国基石。吾等若不抓住此良机行事,岂不是违天逆命?征伐之期就在眼前,诸位该振奋精神,随朕放手一搏。”
“沐爱卿,传朕口喻,晋王李定国忠义可嘉,战功卓著,乃我大明柱石之臣,朕取其忠义,改晋王为义王,其子李霄,追随父志,封为孝侯。缅北所有将士待诛除逆贼之后按爵封赏。”
“臣遵旨。”沐天波俯身应道。
朱骏封赏完毕,正要退朝,却见武将队列中的沐剑铭对着李霄挤眉弄眼,对沐剑铭唤道:“沐指挥使,你可有话说。”
沐剑铭讪讪出班道:“陛下,末将也是追随父志,忠心耿耿效忠皇上的,为什么李霄便是孝顺要封为孝侯,独独末将倒似个不肖子孙一般。”
此话一出,原本带泪的文武们不由的哈哈笑了起来,独独沐天波不禁为之气结,连忙出班道:“皇上,逆子无状,是微臣管教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朱骏也只是笑,心里却想沐天波是世袭的国公,入缅之后的功劳也并不比李定国少,更何况史书中在王莽白要绑送永历交给满清时,沐天波一大把年纪居然气的拿着流星锤砸死了十几个缅兵,比忠心也与李定国不遑多让,若是不给些封赏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更何况爵位在明代也不过是虚职,并没有多少实权,于是便道:“沐爱卿不必如此,沐指挥使说的也是实言,是朕疏忽了。不如这样,沐指挥使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朕便取你这个直字,敕封你为直侯吧。”
“直侯?”沐剑铭道:“末将叩谢皇恩。”
“皇上不可啊,犬子未立寸功,如何能够贸然封侯,有违大明祖制,还望皇上收回成命。”沐天波道。
朱骏知道沐天波急于推辞还是害怕功高盖主的心结,道:“沐爱卿不必推辞,直侯虽然功绩不显,但朕得沐爱卿的辅助良多,这是朕对沐家的恩赐,也是对你们沐家的肯定,晋王与黔国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将来朕还要多多倚仗。”
朱骏说完,便不想再纠缠此事,忙道:“今日便议到这吧,李霄、沐剑铭两位卿家随朕去山谷里走走,去看看士卒们的操练和朕收养的那些孩儿过的如何。”
朱骏与李霄、沐剑铭二人年纪相仿,他们二人又都是忠勇之后,老臣们总是会死的,将来的大明还需靠这些年轻人来承担,因此朱骏倒也愿意和他们亲近,三人乘车进了山谷,李霄对村落的布置目瞪口呆,又陪着朱骏先去看了士卒操练,也是觉得十分佩服,待来到山地营的营盘时,却突然讲起心得起来。
原来李定国所部退往缅北与云南交界之后,便依靠地势,在崇山峻岭中与清兵周旋,一年下来,这山林中的战斗打了几十次,经验丰富,李霄原本是个口笨之人,但说起山地战时却是滔滔不绝,且极有章法,又讲起在缅北时所参加的战役得失,就连沐剑铭也佩服不已。
朱骏心念一动,山地营组建之后,因无人有山地作战的经验,朱骏只好任命了沐家四家将之一的苏昌盛为指挥使,但苏昌盛熟练的弓弩火铳,对山地战的经验实在欠缺的很,这个李霄倒是个人才,若是能够让他来做这个山地营指挥使倒是最好不过,只是苏盛昌没有大过,若是贸然将他撤了多少怕他心里不舒服,再说李霄是李定国的部众也是李定国唯一的儿子,将他调来说不定也会让李定国以为自己并不信任他,将他的儿子调来不过是做质子之用,难免会有嫌隙,不由得暗道可惜。
这时只听李霄道:“这山地营训练虽然不错,但是实战起来却难免有些疏漏,山林作战最讲究的是隐藏二字,化整为无,偌大的山林中,所部该如鬼魅一般,既要不断的骚扰敌人,又要让敌人搜索不出踪迹,待敌人疲乏之时再借助山林之势群起而攻之,如此才可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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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最强大的李定国出现啦~!
第六十五章:缅甸王子
朱骏情不自禁的点着头,正如李霄所说,山地营就该像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他们隐藏在深山中,与森林浑然一体,一旦找到目标,便无休止的利用地势骚扰敌人,直到敌人疲乏之时再倾尽全力发出必杀一击。森林永远是他们的屏障,更是他们的武器。
“皇上,末将以为应该给山地营的战士都预备好一条钩索,在山涧中这样的东西很有用。”李霄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说起了钩索的妙用,让朱骏和沐剑铭两个门外汉如小鸡一般连连点头,许多事经他一说,倒还真觉得非常必要。
“李爱卿,你对山林倒是颇有心得,不如到朕的山地营中任指挥使如何,朕还想借助你为朕练出一队游走于丛林的山地营呢。”朱骏半开玩笑的试探,这样的人才放过了实在可惜。
不料李霄满脸愕然的回答:“皇上,末将就是受了父帅的嘱咐前来为陛下效力的,陛下若是用我做亲兵或是指挥使都是陛下的主意,末将无不遵从。”
朱骏喜出望外,想不到李定国如此大方,唯一的儿子也送过来,忙道:“既然如此,你便做这山地营的指挥使,不要让朕失望。”他一边拍拍李霄的肩膀,一边转向沐剑铭道:“至于苏昌盛就暂时做山地营的指挥同知吧,沐爱卿你帮朕劝一劝他,并非是他又过错,只是他熟悉弓弩火铳,对山地不甚熟悉,待有了机会朕自然会提拔他。”
沐剑铭道:“皇上的话他若是敢不听,我便拿鞭子抽他。”
三人大笑,接着又去孤儿们的住处逛了一圈,此时为孤儿们新建的住房、学堂等建筑已基本上有了雏形,勉强能够住人了,三人在那里整整呆到傍晚,这才在依依不舍的少年们的目光下离去。
缅甸王都土瓦,王宫。
王莽白削尖的脸在烛光的摇曳下显得有些恐怖,他气呼呼的坐在椅上,听得近臣所带来的报告,最后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甜茶就的一泼,大骂道:“明狗子敢不安分,本王把他们统统杀光,传本王的诏令,那些在城中散布谣言的全部绞死。”
“大王,这个恐怕有些不妥吧,现在散布谣言的愚民们实在太多,大王若是把他们当了真,杀不胜杀啊。”一个缅官小心翼翼的站出来道。
“那怎么办?现在整个阿瓦城都在骂本王,难道你叫本王去做个聋子只当没有听见吗?”王莽白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几。
“大王息怒,其实这些谣言皆因永历狗贼而起,只要我们平除永历,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缅官道。
王莽白若有所思的顿了顿,陡然笑道:“前几日登基大典忙的头晕脑胀,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规矩,突然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理不清了。”这时有内侍端来一杯新的甜茶,王莽白接过牛饮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该发大军亲自征讨这不知死活的明狗,谁来做本王的先锋。”
王莽白的脾气暴躁,曾经为一条猎犬处死了三名养犬人,就连他们的家属也不曾放过,单流放为刑徒的就有七十余口,那次荒诞无稽的猎犬事件也曾轰动整个缅甸,让人见识到了王莽白的暴虐。就算是最亲近的近臣,在王莽白面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缅官听到王莽白的话脸色已变成了死灰,小声劝导道:“现如今缅都不稳,许多前王旧臣们正蠢蠢欲动,大王应该坐镇阿瓦,只需遣一上将南下拿人即可,何必要如此铺张,永历不过是一丧家之犬而已,大王不必挂怀在心。”
王莽白点点头,事有缓急轻重,他虽残暴却也不昏令,现如今王位不稳,贸然离开缅都难保会后院起火,他并不傻,被人劝解之后便打消了念头。
“既然如此,谁可为本王代领大军?”
“大王,末将愿去。”站出来的是阿朵,上次他带领陵军帮助王莽白谋逆立下大功,现如今已是缅都大将,统领缅都全城近四万的军马,可谓是春风得意。
“好,那么就拜托将军了。”王莽白已站了起来:“宣本王诏令,缅都大将阿朵为讨逆将军,率大军两万,南下缉拿明狗。”
…………
北上讨伐的日期已经迫在眉睫,缅军已先期出发,号称十万,自缅都杀奔而来。
新始年十二月初十,朱骏誓师北伐,所辖神勇营、神机营、山地营、水师近五千兵马倾巢而出,水陆并进北上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明军虽然只有区区的五千人,但在周慕白的撺掇下对外公布的是二十万,整整比缅军的十万多了一倍,周慕白的理由是,反正缅兵的水分也是大的很,这种事讲的就是声势,声势越大,威慑力就越大,朱骏见无人反对,也就悉心接受,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忐忑,五千人去冒充二十万实在是太假了一些。
大军沿路急行了几日,沿路上的关口城池还未开打,便有人送来犒劳酒食,还真的当明军是王师一般,其实这些城守们聪明的很,这原本就是朱骏与王莽白的事,和他们没有干系,既然如此,不管你来的是明军或者是王莽白的缅军大家都一视同仁,送粮送酒,而后再等你吃饱喝足了将你礼送出境。
所以这一路来并没有战事,倒是有几个风尘仆仆的缅人在一天夜里扎进了明军的营地。
大营中,朱骏脱下金光灿灿的厚重铠甲,穿着凉衫,忍不妨听到帐外响起了周慕白的声音。待小桂子通报之后,周慕白释释然的进来,等小桂子出了营帐,这才小声对朱骏道:“皇上,缅国有一王子从缅都逃了出来,说要拜见皇上面陈王莽白之罪恶,望皇上能够为他做主。”
“王子?”朱骏不由得皱起了眉:“不是说王莽达的子嗣已经被他的弟弟诛除干净了吗?就连那些离的较远的宗室也不能幸免,怎的又冒出了个王子出来?”
“皇上,这人是王莽达的第三子,他父王被杀死时他正好在外狩猎,等回城的途中听到父王被王莽白诛杀的消息便躲了起来,前几日刚刚在外听得皇上起兵征伐王莽白的消息,这才星夜赶来。”周慕白道。
“你让他来见朕吧。”朱骏的表情凝重,缅国的局势稳固之后的各种方案他已经有了谋划,这个时候多出一个缅国王子出来岂不是要把计划全部打乱?对于他来说,讨伐奸贼、清正缅国国体不过是个师出有名的借口而已,王莽达的儿子关他屁事。
只是这种事却不能小看,必须小心处理,朱骏好不容易得到了缅人的民心,若是处理不当反而会从一个铲除奸逆的大英雄变为缅人眼中的眼中钉了。
“微臣这就去。”周慕白对着朱骏行了行礼,出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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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朕很为难啊
片刻之后,周慕白便带着一个少年进来,少年只有约莫十三四岁,面庞黝黑,衣饰也并不奢华。
“下国小王拜见天朝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子眼角还带着泪痕,见着朱骏已匍伏着拜了下来。
“起来吧,王子跋涉百里而来,可有何事吗?”朱骏的面上不冷不热,想当年缅王王莽达虽然同意朱骏等遗臣入缅,但给予永历的待遇却差的吓人,王莽达将永历安置在阿瓦城外,给永历建造了茅屋十几间作为住宿之用,为了避免与永历见面时礼仪的尴尬,王莽达竟从未与永历相见,相互之间也只是打发个汉人通事来传递信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缅王三子竟眼巴巴的跪求在朱骏的脚下,朱骏当然没有好脸给他。
“小王叔父王莽白弑杀王父,大肆残杀宗室旧臣,小王侥幸得脱,拜请陛下为小王做主,诛杀奸逆王莽白。”
“是吗?”朱骏的语气平淡:“朕兴王师伐贼,自然是为你报仇的了,你安心在营里呆着,待朕诛杀王莽白之后,再立你为缅君,以正缅国国体。”
“谢天朝皇帝陛下,小王何德何能,只望陛下能够为父王报仇雪恨。”王子心里窃喜,明面上却是推辞,一副坚持不受的模样。
“既如此,你便下去吧。”朱骏仍然摸不定主意,打败王莽白后最稳妥的处理方法当然是以王子作为傀儡,遥控缅甸国政。但是这样的缺点仍然不少,毕竟这世上听话的人并不多,这王子也会有自己的打算,几年之后难免还是会翻脸。可是直接将缅甸划归大明的疆域又会遭受缅人的反对,闹将起来不好收场。
“小王有一物要献予陛下。”王子突然扬起脸,梭梭的从怀中掏出一方银盒:“这是父王生前的王印,是我缅甸镇国之宝,先王蒙难之时小王正在城外狩猎,那时整个王宫已被乱兵们围的水泄不通,先王见事已至此,便将王印托付于一名心腹侍卫手中,那心腹侍卫在宫中杀了几名叛军,换了叛军的衣裳逃出城外,交托给了小王。”
朱骏毫不客气的接过王印,随手抛到桌几上,道:“既然那侍卫可以扮作叛军逃出,你父王为什么不逃?”
“父王悲愤,愿与国同亡,不忍受那亡国之辱。再者父王已四十有余,形体肥胖,就算扮作叛军也极易被人认出。”王子解释道。
朱骏心念一动,又问:“你来这里可有谁知道吗?带了多少从人?”
“皇帝陛下,小王害怕有人去告发,所以并未和任何人说过,所带从人只有十三人。”
傻子!朱骏心里冷笑,复又坐回椅上,挥挥手:“你下去吧,朕自然会为你做主。”
待王子走后,周慕白已从大帐外掀帘进来,帐内的谈话他已全部偷听了。
“皇上,这王子该如何处理?”
朱骏长身而起,在铺着毛毯的地上背着手踱了几步,眼眸中已露出杀机:“若你是朕,会如何处理?”
周慕白慌忙跪倒:“皇上言重了,臣子绝没有是皇上的道理。”
朱骏满意的点点头,方才他只是无心之言,没想到周慕白已吓的面如土色,看来这家伙敲打之后确实谨慎了不少:“你不要害怕,为今之计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来替朕出出主意。”
“皇上,微臣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周慕白起身淡定而谈:“除了这个三王子之外,如今王莽白已诛杀了所有缅国的宗室王族,他的目的自然是害怕有人拥立其他王族学他一样造反。但是却为皇上行了个大大的方便。”
“继续说下去。”
“遵旨。现如今缅甸的王族只剩下王莽白一系和这个缅国的三王子了,王莽白谋朝篡位,罪恶滔天,待皇上破阿瓦之时定然是要将其满门抄斩的。那么整个缅国国内就只剩下这个在我大营中避难的三王子。”
周慕白说到这里,眼眸中已闪露出狠戾之色:“但是,如果我们把三王子也暗暗杀死了呢?整个缅甸就再也没有任何王室子弟了。”
朱骏已醒悟过来,点头道:“缅甸王室的王族全部自相残杀死的干干净净,我们该立谁做缅王?”
周慕白脸上已露出了笑容:“陛下是天朝皇帝,缅甸是陛下的臣国,而且这逆贼又是陛下带兵诛杀的,于情于理,都该是陛下来为缅人们做主,不管陛下是将其国移为郡县,或是将敕封谁为缅王,那都是陛下的事了。”
缅甸没有了王室该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地不可一日无主,那么谁来继承王位呢?随便在缅甸挑选一个名门望族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世上还从来没有如此荒诞无稽的事。既然如此,朕便勉为其难,先暂领缅国的国政,等找到了前任缅王的子嗣再说,当然,前提条件是如果你能找到的话。
哎!其实朕也是为难的很,朕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却要在你这缅甸小国里日理万机的打理琐事,实在是耗费朕的青春,可是有什么办法?你们缅甸的王族都死绝了,朕不挑起这个担子谁来挑?要不你来?好啊!你来啊,朕还真想好好的歇一歇,既然你愿意代劳,朕也了却了一件心事,来吧,不要客气,明天我就敕封你为缅王。(非常阴暗的对着一边的沐剑铭嘀咕:“今天晚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干掉,千万不要让这个家伙见到明天的太阳。”)
“周爱卿,你会同沐爱卿带领神机营去见那缅国王子……”朱骏用手掌在脖子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明白了吗?”
周慕白点了点头:“微臣明白,绝不会放漏一人。”
当夜,营中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随后几十个身影各自抬着尸体送出了大营外燃烧火化,等这些罪恶随着灰烬随风而去时,天已微微亮了起来。
大军埋火造饭填饱了肚子之后又开始了征程,傍晚便到达了缅甸南部重镇仰光。
仰光地处缅甸最富饶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是缅甸南部最大的城市之一,这里城池高阔、连绵十里,单守卫的缅兵就有六千余人,明军路过此地,便有当地的官员送来犒劳之物,申明要慰劳王师,朱骏见人困马乏便干脆下令在城下安营,这时前往打探的斥候骑着快马,飞快的奔回了营地,在行进了三天之后,明军终于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禀告皇上,我军前方四十里外发现缅兵,打的是逆王王莽白的旗号,人数有近两万,请皇上处置。”斥候下马之后飞奔大营,不需通报径直而入。
“再探!”
“遵旨。”斥候作辑之后退出营帐。
朱骏穿着威风凛凛的龙纹金铠,对身边的小桂子吩咐道:“拿地图来。”
小桂子早有准备,捧着长匣取出地图摊在朱骏案前抚平。
朱骏横扫帐中诸将道:“见真章的时候到了,诸将上前,与朕合计合计歼敌之策。”
“遵命!”一干穿着盔甲的将领纷纷作辑,踏步到桌案四周。
朱骏用手指了指地图的一点:“诸位请看,我们就在此处,敌人在这里……”
…………
夕阳西下,将这一天里最后的光辉都投向这片大地并许下了黎明时再见的承诺。夕阳的余辉所照亮的营盘附近的小河旁,那随着河水流动而浮动的金光。左近营盘处嘈杂的人啼马嘶声渐渐被黄昏后的黑夜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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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说海盗过不了马六甲海峡,关于这一点我很早以前问了几个研究军事的朋友,他们的回答是,以当时的船只根本就封锁不了马六甲,就算到了蒸汽时代也不可能。另外,马六甲海峡对于商业来说是必经之处,因为你是做生意的,从马六甲海峡穿过去的话能够减少很多成本,但是并不是说你要从印度洋进入南洋只有一条水路。
第六十七章:伏击
缅军中军大营。
“传本将将令,明日之后,所有军队固守原地,守候明军来袭。”阿朵凝望着地图,长满了老茧的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我军远师劳顿,又不知明军的虚实,因此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固守修养才是上策。”
阿朵为人狡诈多疑,虽然早已探知明军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人,仍然不愿主动攻击,他的计划是,明军人数较少,又是客军,时间越拖对它们越不利,想到了这一层,阿朵气定神闲下来,干脆命令大军依山建营,原地固守。
“将军,这里地势开阔,若是明军不攻我们反而取道北上继续向阿瓦进发怎么办?”一名缅将站了出来。
阿朵斜瞪了那缅将一眼:“这绝无可能,明军若是敢避开我们无异于自寻死路,本将倒巴不得他们不顾我们继续北上呢,到时只要我们率大军跟随,到了阿瓦城下,我们与阿瓦的守军两面夹击,明军必定葬身之地,哈哈!”
阿朵狂笑一声,引得其他缅将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只留下那个提出顾虑的缅将讪讪的挠挠头一脸的尴尬。
正如阿朵所说,掌军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两面夹击,若是明军不理会阿朵大军,直取缅都阿瓦,只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正是应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古话。可是事情偏偏没有按照阿朵所预料的那样发展,缅军的探子气喘吁吁的入营来报:“将军,明军突然失去了踪迹。”
“再探。”阿朵表情凝重,用手抵着下巴仔细的研究起摊在案前的地图。
明军到底去了哪里?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阿朵百思不得其解,他曾仔细的分析过明军的动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们的意图,按理说,明军要想获胜就必须击败自己所率领的讨伐大军,可是为什么眼看双方就在阵前时突然失去了踪迹呢?
“传令下去,全军高度警戒,防备明军偷袭,多放些斥候出去,一定要找出明军的动向。”
“是!”传令兵退出大帐。
“报!”斥候姗姗来迟。
“可探查出明军的动向?”阿朵豁然而起,大声喝问。
“禀告将军,明军绕过我军大营,向阿瓦急速行军,现在已将我部抛离了三十里。”
“什么?”阿朵不可置信的僵住,嘴角抽搐了几下:“你再说一遍。”
“明军绕过我军大营,向阿瓦急速行军,现在已将我部抛离了三十里。”斥候又重复了一遍。
“真是天助我也。”阿朵露出了喜色,对帐中诸将道:“那狗皇帝当真是不通兵法,竟将自己陷入了死地,弟兄们,升官发财报效新王殿下的时候到了。”
许多缅将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们虽然大多都是粗人,甚至连大字都识不得几个,但也知道明军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贸然挺进阿瓦城是个多么愚蠢的决策。
“传我将令,阿隆德率领本部五千人马为前锋,其余为后队追击明军。”阿朵兴奋的舔了舔厚唇:“前锋的兵马只可尾衔追击,不可将明军赶上,既然他们要攻打阿瓦,那么我们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待到了阿瓦城下再与他们决战。”
“拔营!”阿朵扬起手重重的挥下。
接下来几天,犹如猫捉耗子一般,明军北上紧急向阿瓦挺进,而阿朵所率的缅军则如影子一般紧随其后,既不赶上明军决战,也绝不松懈,只是保持二十里左右的距离追击。
明军似乎并不为身后的追兵担心,慢悠悠的沿着缅甸第二大河锡当河一路北上,等到了东吁地界又突然失去了踪迹。
“不见了?好好的为什么又不见了踪影?”骑在马上的阿朵气的肺都要炸了,明军行踪诡异,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却总是揭不开答案,按道理说明军已被自己的大军和阿瓦城的守军夹在了中间,他们还能玩出什么阴谋来?
而且明军的意图太明显不过,就是冲着阿瓦城去的,难道他们有什么迅速攻破阿瓦的武器吗?所以才急冲冲的赶往阿瓦,试图在自己大军赶到阿瓦城下前攻破阿瓦城?
阿朵摇了摇头,这个想法是在太荒谬了,自己离明军并不远,一定能在明军到达阿瓦之后的一个时辰到达,阿瓦是缅国都城,不说固若金汤,却也不是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攻破的,就算如此,阿瓦城内仍然有两万的缅兵,区区五千的明军能够自保都成问题,别说一个时辰之内将他们消灭了,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明军是怎么不见了踪影的?你给本将细细说来。”阿朵将马鞭扬起,指着马下的斥候道。
“昨天傍晚,我们还看到他们在二十里外扎营,半夜时仍然看到他们的大营中燃着篝火,可是第二天清早,竟没有看到他们的大军出营,弟兄们心里奇怪,便派了小的冒险近前探查,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座空营。”
阿朵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放声狂笑:“哈哈,本将还道明军有什么阴谋,不曾想是连夜急行,意图甩开我军的追袭,哼,这点小把戏也想瞒天过海,传我将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要死死的咬住明军。”
东吁北境。
缅甸多山,森林繁茂,而这里正是由东吁北上的必经之路,五千明军静悄悄的埋伏在道旁,精心的布置了一个陷阱,只等着猎物扎进来。
阿朵的计算完全错误,他原本以为明军急于赶到阿瓦城决战,却想不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象而已,明军真正的意图仍然是歼灭他,朱骏再笨,也不会愚蠢到带着两万大军到阿瓦城下腹背受敌。现在敌人已经上当,并且毫无意识的开始慢慢掉进了这个精心策划好的陷阱里。
先是突然绕过阿朵的大军,让阿朵产生明军急于赶到阿瓦决战的错觉,接着便是带着尾随其后的缅兵走了三日,渐渐的麻痹阿朵。最后,再做出一副连夜急行军的姿态,让阿朵更加安心,催促大军加速前进从而失去了警惕,而明军并没有连夜急行,他们趁着夜色,躲过了缅人探子的侦察,迅速的在这里设下了埋伏,等待着急于追赶明军的阿朵率军通过,接着便是雷霆一击,将阿朵打趴在地,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切都布置好了吗?”朱骏的临时指挥所设在附近的密林里,这一场仗非常关键,如果让阿朵发现明军的意图,那么这几日的布置都功亏于溃了。
“一切布置完毕,神机营截取道路,神勇营埋伏在道路两旁,山地营在四周密林处,水师作为预备队使用,暂时显露不出破绽。”周慕白刚刚从前沿视察回来,向朱骏禀告。
朱骏点了点,淡淡了笑了笑掩饰住了心内的紧张:“周爱卿,你来说说看,此战我们有多大的把握?”
“此战必胜!”周慕白坚定的脱口而出。
“哦?此话怎讲?”朱骏面露喜色,他实在是过于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虽然计划周密,但是心底仍然没有多大的把握,他之所以这样问,其实就是想让周慕白给自己打打气,让自己有点底而已。
周慕白眼眸闪露出狂热,声音略带沙哑的道:“此战不但会必胜,而且一定要胜,陛下手里的本钱并不多,若败则是万劫不复,陛下也将身首异处,所以,陛下一定要相信,大明必胜,明军威武!”
“皇上,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一往无前,我们每一次都在冒险中度过,微臣相信皇上,所以才愿意与皇上同生共死,愿意陪着皇上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险的岁月,大明的遗臣们也相信皇上,所以他们才愿意追随您入缅,生死相随!若是连皇上都没有了自信,那么我们这些追随皇上的人该当如何?所以,您必须相信,大明社稷万年长存,陛下您更是天命所归,必定洪福齐天。”
朱骏深望周慕白一眼,仰望天际,喃喃道:“你说的对,大明必胜,朕授命于天自有皇天佑护,必将除奸逆、驱鞑虏,纵横四海,为我大明打下万世基业。”
朱骏的话音量并不高,却能清晰的传入身为警戒的每一个人耳中,也同样感染到了每一个人,他们轻轻随着朱骏默念:“大明必胜……”
第六十八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阿朵的大军是在傍晚到达的,阿朵不断的催促着大军急行,仍然没有见到明军的踪影。
随着大军深入东吁北境,山路愈加蜿蜒起来,两万大军连绵数里继续前进,阿朵拍着马,带着几名缅将来回的在山路中驰骋,阿朵的心境愈加浮躁起来,明军失去了踪迹,探子已往北疾行了四五十里,仍然没有发现明军的存在,也就是说,先前的判断可能有误,明军根本没有往北面的阿瓦前进,那么,明军到底在哪里?
阿朵望了望四周的地形,不由得心底生出一丝寒意,莫非明军就隐藏在这里?这里只容得下一条小路能够通过,若是明军埋伏在附近,将大军拦腰截成几段,那么整支大军都将土崩瓦解。
“阿杜拉,你去传令,让大军停止前进,渐渐向本将靠拢,熄灭所有火把,随着本将慢慢退出去。”阿朵越想越像,连忙向身边的缅将发令。
“将军,现在进退维谷,倒不如一鼓作气冲出去。”缅将似乎也感觉到阿朵的担忧,深锁着眉谏道。
来不及了,在黑暗中,随着一阵火枪的砰砰作响,道旁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缅兵们在黑夜中只看到身边的同伴在羽箭的射击下倒在骤然倒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四周都是喊杀声,更是不知来了多少敌人,骤然间乱成了一团,相互推挤在不足一米宽的山路上。
阿朵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心底一缩,连忙大吼:“明军就在道旁,所有的将左各带所部向两道攻击,不许乱!”
他的话刚到嘴边,便已湮没在喊杀与惨叫声中,黑暗中,无数的羽箭在破空声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战鼓声,一道人流汇聚成的猛虎高扬着钢刀顺势从山下俯冲而下,一头扎入缅军中,将连绵数里的缅军截成了两段。
“杀!”张有德提着钢刀大吼,顺势在半空抡了半圈,将一名要逃的缅兵砍成了两段。
“杀!”九百名神勇营士兵士气如虹,犹如出笼的猛虎以三人为一队逐渐的将缅军的伤口拉大。
“我是前锋将军,所有人都向本将四周靠拢,明军人数并不多,都到这边来。”一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缅将让周围的亲兵打起了火把,大声呼应部下。
嗤……一枚羽箭破空的声音在缅将耳边响起,他心里一缩,连忙想侧头躲避,来不及了,飞速的羽箭已钉在了他的脑门,缅将闷哼一声栽倒马下。原先聚拢在他四周的缅兵顿时作鸟兽散开,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要想活命,必须把火把熄灭,否则就成了明军弓弩的靶子。
许多缅兵开始向四周的山林逃窜,他们三五成群,很快便在林中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在这密林的深处,六百名隐藏在密林中的战士钩着长索来去自如,或拿着匕首出现在你的身后,或在某棵大树上抬起了钢弩,或突然从荆棘中突然提着钢刀窜出,他们借助于黑暗,埋伏在所有能够借助于藏身的树木、草丛中没有发出任何声息,犹如森林中的鬼魅一般收割着缅兵的生命。
屠杀一直延续到了天亮,晨雾仿佛都受到了感染,微微带着一股淡红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到处都是鲜血汇聚而成的小溪在勾缝中流喘,尸体被堆积成了一座座小丘………
“一将功成无骨枯。”朱骏站在高山上,忍不住喃喃的念着这句古话,他回过头,细细的听着几名指挥使的战报。
“神机营亡一人,伤四人。”
“神勇营亡一百三十七人,伤三百五十人。”
“山地营亡十五人,伤一百一十二人。”
“水师的弟兄是在子夜时才参战的,战死了七十六人,伤一九八人。”
“皇上!”周慕白在旁补充道:“此次我军共歼灭缅兵八千三百余人,俘获七千,其余的缅兵全部逃了,缅都大将阿朵自杀身亡。”
朱骏点头:“所有死伤的将士定要好好抚恤,其他的将士也要好好赏赐。”
“微臣遵旨。”周慕白点了点头。
“这些俘虏怎么办?”朱骏怵着眉头,大伤脑筋。七千的俘虏比之朱骏的军马还有多,若是带着他们继续进发阿瓦,需要分出一部分人来看管,还要照料他们的口粮,缅甸多山,军粮的运输原本就吃力的很,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来喂养他们。若是将他们押送去缅南没有两千人是办不到的,这是朱骏近一半的兵力,战力下降了一半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周慕白也是觉得为难,踟蹰了半天才试探性的放低音量道:“不若坑杀……”
朱骏摇摇头,他并非对这些俘虏有什么同情,而是全部坑杀的办法后遗症实在太大,若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反倒会引起缅人的同仇敌忾,在接下来的阿瓦城攻防战中定然会引起缅兵们的激烈反弹,既然被俘是死,抵抗也是死,反倒不如决一死战,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皇上,锡当河贯穿缅都与缅南,虽然这河面过不得大船,不如让我们水师的弟兄调些中型船只北上将这些俘虏运回去,我们只需派五百的水师弟兄看守就成了,缅人多不习水性,到了船上便上吐下泻,哪里还能闹出乱子,只要到了缅南,再交由谷中新近招募的四千新兵看管,反正新兵们也训练了半月有余,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绰绰有余。”水师指挥使刘二灵机一动,站出来道。
朱骏笑道:“这个主意好,这件事你来安排,记住,每日只给俘虏们吃一顿饭,既不能让他们饿死,也别把他们喂饱有了反抗的力气。”
“遵命。”刘二想不到自己的主意受到了皇上的赏识,连忙跃跃欲试的答应。
“周爱卿,此次破敌的消息迅速让人到缅甸各城通报,缅兵们既然号称十万,那么朕便趁了他们的心愿,就让传报的人说我军杀贼三万、俘敌四万,让这些探风的各城将军郡守们掂量掂量,是跟着我明军征伐逆贼的好,还是跟着王莽白那匹夫与我明军为敌的好。”
“遵旨。”
接下来几天,明军继续开进,而缅甸各地则闹的沸沸扬扬起来,明军大胜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缅甸的每一个角落。
观望风声的郡守将军们也开始坐不住了,保持中立的态度原本就是害怕被波及自身,朱骏的大胜让一部分观望者开始发生了动摇,照这样的形势发展,朱骏成功的几率高了不少,一些胆大的郡守将军开始考虑在这场斗争中赚取一些资本的问题了。
很快,缅南一座并不知名的小城郡守突然发布了讨贼檄文,其中细数了王莽白的罪恶,并且附和朱骏,声称要与王师共存共荣、讨伐奸逆,檄文发布的那天,三百名士兵开始北上。接下来,又有几座关口城市的将军郡守开始倒向了朱骏一方,仍然是发布讨贼檄文,接着派出几百甚至几十的军马打着诛除奸逆的旗号向缅都挺进与朱骏所部会合。
直到缅北李定国所部南下的消息传来,摇摆不定的将军郡守才发现王莽白大势已去,为了将来避免被朱骏清算,也为了能在斗争中捞取好处,各城开始纷纷的抛出了奉天讨贼的旗号,旗帜鲜明的与明军站到了一起。
胜利的天平渐渐的向朱骏一方倾斜……
第六十九章:李定国
新始年十二末,四千明军会同缅甸各地义军近三万人围困阿瓦城,数日之后,义王李定国倾巢而出,近一万五千大军开到城下,朱骏命人大摆宴席,犒劳三军。
“微臣李定国叩见吾皇万岁!”李定国长的并不起眼,只有四十岁上下,皮肤微微发黑,干瘦的脸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义王请起。”朱骏快步上前将李定国扶起,只是觉得李定国身体极轻,恐怕这青铜的甲胄之下并没有几两肉,心里不由得酸楚,缅北山林险峻,李定国所部更没有给养,还要隔三岔五的面对吴三桂的围剿,其中的苦头可想而知。
“微臣与将士们日夜思念陛下,今日能够得见天颜,便是万死也值当了。”李定国托着朱骏的手臂,等站直身子时,朱骏才发现他的背部微微有些驼,不由得用手抚了李定国拱起的背部感叹:“李将军辛苦了。”
这一句话虽没有华丽的词藻,却是朱骏的肺腑之言,惹的周围的军将们一阵唏嘘。
之后,朱骏骑着高头大马,在李定国与众指挥使的陪护下检阅李定国所部,正如朱骏所料的是,这些活跃在缅北的战士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此时已到了冬季,缅甸虽然偏南,但仍然冷风袭人,许多人已冻的双唇青肿。只是精神却饱满的很,每个人的眼眸中都闪烁着坚毅不屈,朱骏踏马所过之处,都有衣衫褴褛的战士高举起早已满是缺口的钢刀、长矛大呼万岁。
及到了队尾,一个奇怪的方阵让朱骏不由得勒马顿了顿,这些士兵与其他士兵
装束大异,头上包着汗巾,有的甚至还插着羽毛,他们不着铠甲,手中拿着弯刀背后是柳木做的简易长弓,他们赤着脚,脸上与其他士兵的神色也是相同,见着朱骏踏马而过时,也是高呼万岁。
“陛下,这是楚雄军,是云南缅北各族归明土司的队伍。”李定国见朱骏眼中闪露出好奇,在旁提醒。
西南的少数民族诸多,明朝对云南的统治采取土司制度与流官制度相结合的方式,逐步改土归流,再加上黔国公沐家世代在此镇守,人望甚重,是以纷争较少。而到了清人入关之时,吴三桂带兵攻破云南,在云南横征暴敛,兼之清人连年用兵,使得土司们日渐不满,最后纷纷倒向了明朝,加入了李定国的队伍。甚至到了李定国死后,西南少数民族对于清朝的统治仍然多有不满,曾经发生过多次叛乱,皆被满清镇压。
朱骏点了点头,策马奔上远处的山丘,调转马头面对着眼前黑压压的将士,大声喊道:“诸将士于国有功,定要重赏!军需官何在?”
队伍中一名半老的将领站了出来,半跪作辑道:“末将在。”
“朕已让人赶制棉甲,务必让将士们好好过冬,你负责将所需棉甲的数量报上来,另外,还有刀剑弓弩等武器,若有所缺,都列出条陈。”
“末将遵旨。”军需官脸上露出喜色,在缅北的军中,最难的就属军需官了,要什么没什么,基本上只是一个虚衔,这还不算,好不容易弄来了一丁点粮食,便有各营派人来索,你不给他他要骂,给他分一点还不落个好,每天都有各营的营官来上报所需的给养。可你军需官不是孙悟空,哪里变得出来这么多东西,于是自然是四处受人埋怨,就连普通的军士见了你也没有好脸。
“另外所有的将士赏银十两,朕会给你们每人在缅南置一片地,置办好一些产业,将来将士们都可到那里荣休。”为士兵们置产的主意是朱骏想出来的,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发挥他们求生守土的yu望,让所有人保持较为高昂的战斗力。而且朱骏还藏了一些小心思,这些士兵们在缅南有了产业,也就有了牵挂,若是有军官煽动叛乱,大家也都有了一层顾及,现在好好的有田有地,有人煽动叛乱或者降清能捞到好处的是当官的,这些当兵的屁都没有一个,士兵们再傻,恐怕也不会上这个当。
“吾皇万岁!”士兵们露出喜色,轰然应道。
“朕绝不会亏待忠良之士,话不多说了,大家回营各自歇息,明日攻城。”朱骏勒马下了山丘,摔着一干将校策马而去。
说是攻城,其实该用围城更形象些,朱骏现在的军马已有近五万人,虽然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朱骏所部和李定国所部,但声势也是浩大的很,王莽白摄于朱骏的威势不敢出城迎战,只缩在城内固守。朱骏也并不着急,现在他在缅国的声望如日中天,越来越多的郡守充分发挥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发布讨伐檄文加入了朱骏的讨伐大军,王莽白内里人心不稳,外无援军,攻破阿瓦城也只是时间问题,朱骏一边布置好围城事宜,一边吩咐刘二回缅南拆卸几尊佛朗机大炮用中型运输船由锡当河运来前线。
城里王莽白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整个阿瓦城被围的铁桶一般,城内各种谣言满天飞,城外的明军已放下话来,只诛杀逆首王莽白,其余人一概无罪,若有人献上他的人头,赏银千两不说还有官做。搞的王莽白每日都是小心翼翼,总是觉得身边的将领、卫士们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不对。
到了这种地步,王莽白早已失去了从前的暴戾,转而为自己的小命担心起来,他不断的召集心腹问计,大家的意思是出城迎战,王莽白摇头,迎战简直就是开玩笑,单明军五千人就已破了阿朵的两万精锐,现在城中虽然还有两万人,但是城外的明军有了李定国所部和各地郡守所率的援军前来,已经达到了五万之众,足足比自己要多了一倍有余,出去之后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最后心腹们抛出了杀手锏,归降!王莽白犹豫未决,为了争夺这个王位,他已经暗地里经营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成功,屁股还未坐稳,就要成为阶下囚了,这样的结果他实在不能接受。可是命只有一条,王莽白愈来愈觉得时间紧迫,听说城外的明军正在运送佛朗机大炮来轰城,不日就要运到,到了那时,归降的筹码可就没了。
这一日,王莽白与心腹们关在王宫的殿里商量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早,他木然的走出殿门,神情恍惚的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早有心腹上前将他扶住,他朝着那心腹挥挥手:“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去按我们商量的去办,若是明军觉得条件苛刻,还可放低一些,只是务必要保证本王与家小的安全,本王不和他们争了,只求做个富家翁终老便是。”
那心腹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正午,阿瓦城楼上的守军用箩筐装载着一名缅官用吊绳放下城去,缅官下城之后便往明军的大营走,等出了城楼弓箭的射程,早有巡视的几名明军士兵将他截住,通报之后,明军们也不为难,将他带到中军大帐。
“报!”一名校尉口中飞步入帐拖着长音。
“禀告皇上,阿瓦城有一缅官求见。”
朱骏正与李定国二人在大营中交谈,见校尉的禀告,已知道了缅官求见定是为了求和的事,现在王莽白已众叛亲离,守着一座孤城早晚要被攻破,恐怕是为了活命来投降了。
朱骏询问式的望了李定国一眼,李定国道:“皇上,上兵伐谋,这人还是要见一见的,先看看他如何说。”
朱骏早有此意,对那校尉道:“请他进来。”
第七十章:反间
缅官进账之后纳头便拜,朱骏斜觎着眼觎着眼,居高临下的势态打量着匍匐在下的缅国道:“不知逆贼王莽白派遣你来有何见教?”
“下臣不敢见教天朝皇帝陛下,吾王一时糊涂,向来与其兄王莽达不睦,竟听从了佞臣们的建议诛杀了其兄才酿成此祸,如今事已至此,吾王也早已幡然悔悟,只求天朝皇帝陛下能够赦其死罪,吾王定当负荆请罪。”缅国说着一口纯熟的汉话道。
好一个幡然悔悟,轻描淡写的就将责任推到所谓的佞臣身上了,他倒化身成了一个受佞臣陷害而不忠不义的可怜虫。朱骏冷哼一声:“既然是佞臣的错,朕倒是误会王莽白了。”
“陛下明察!”缅官心内一喜,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
朱骏话锋一转,厉声道:“既然与王莽白无关,朕也不为难他。但那些佞臣实在可恨,朕定要将王莽白狗贼左右全部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缅官全身一颤,眼眸中流露出惊恐,他就是王莽白身边最亲近的心腹,到时岂不是要凌迟了自己、株连九族吗?
朱骏语气放缓,慢悠悠的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口人?”
“下…下臣叫阿伦,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总计三十一口。”张喜听朱骏语气不善,连说话也不太利落了。
“哦,阿伦?这倒是个好名字。”朱骏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王莽白是让你来向朕归降的吧?”
“不…不…是,是的陛下,吾王深知罪孽深重,只求陛下能够放得一条生路。”阿伦言语恍惚,总觉得朱骏问及自己的家小另有深意,更害怕朱骏所说的凌迟处死、株连九族是拿自己开刀,已吓的心惊胆寒了。
“既然是佞臣们指使,王莽白也是受害之人,朕答应你,限他三日之内开城纳降,朕保他性命无忧。”朱骏豪爽的答应,挥挥手:“你回去复命吧。”
“谢陛下。”阿伦神情恍惚地走了。
“皇上当真要放过王莽白吗?此人在缅军中素有人望。若他不死。总是留下了一个祸患啊。”李定国待阿伦走远。这才低声谏道。
朱骏笑道:“李卿家安坐。朕给你看一出好戏。”
李定国低声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哦?”朱骏愕然。见李定国一脸踟蹰。似乎有什么兹事体大地事要说。忙正容道:“李爱卿但说无妨。”
“皇上。臣在缅北时曾听说皇上在阿瓦城外游猎时受到当地土司地伏击。不但俘虏了皇上。还有皇后、皇子、内侍等数十人。那土司贪图清人开出地悬赏。便暗中带了一干部众押着前往云南。微臣听了这个消息心急如焚。连忙派人拦截。只可惜晚了一步。据说那土司已将人送到了云南交给了吴三桂。之后云南便传来消息。说皇上、皇后、皇子等人尽皆被吴三桂处死。清人还大肆宣传。老臣心急如焚。连忙让人入阿瓦打听消息。这才知道被抓地那些人全是假地。皇上已去了缅南。”
朱骏嘴角微微**,他一直担心原先的永历帝会突然回来,不成想已被人抓去云南处死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好在自己和那永历帝长的一模一样,就连精明的李定国也只是当那些被俘的永历是假的。
自从朱骏被大臣们从森林中迎回之后,朱骏对狩猎之事一直忌讳莫深,偶尔有大臣问起皇后、皇子的去向,朱骏便皱起了眉头,大臣们原以为朱骏是因为皇后、皇子遭了什么不测勾起了朱骏的伤心事,便不敢再问下去,而朱骏也就坡下驴,从来不曾提起皇后、皇子,以及那次狩猎的经过。
“朕的皇后与皇子被土司俘虏了倒是真的,只是朕运气尚好逃了出来,这才免于满清的毒手,朕如今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妻离子散……哎,此事不要再提了。”朱骏作出一脸痛苦的挥挥手,将此事掩盖过去。
这时,帐外又有人通报道:“皇上,那缅官去而复返,又来觐见陛下了。”
朱骏放下心事,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道:“让那缅官进来吧。”
片刻之后,阿伦又碎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给朱骏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朱骏面色一寒,呵斥道:“朕已答应了王莽白的条件,给了他一条活路,你还来做什么?”
阿伦原本打算回城,可走到了半路突然现了不对,新始帝确实是赦免了王莽白的死罪,可是也说过要将王莽白左右亲信全部抄家灭族的话,阿伦自己就是王莽白的铁杆亲信,岂不是保全了王莽白一人而将自己全家三十一口置于死地吗?不行,这事得说清楚,阿伦可不是傻子,他虽是王莽白的亲信,却也绝不是白痴,更不想全家死光光,于是,他又回来了。
“下臣这番前来,望陛下能够赦免下臣一家老小,下臣虽是王莽白的亲信,却绝没有做过助纣为虐的事,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此事朕自有计较,王莽白既然是听信了佞臣的怂恿朕不降罪于他,但缅国国体为大,朕定要将这些佞臣一一查清楚,届时一个不饶,你不需求饶,清者自清,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阿伦更是大骇,他倒希望朱骏宁可去冤枉好人,放过自己这个坏人,他跟在王莽白身边为篡位的事出的主意可不少,计较起来自己绝对是一字号的大佞臣。
“陛下,此事说起来与王莽白这逆贼身边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怪只怪那王莽白居心叵测,不择手段,左右的亲信其实并不坏,只是受那王莽白狗贼的裹挟,这才无奈从贼,下臣方才为王莽白狗贼欺骗陛下,自请死罪!”到了这个份上,阿伦已经打定了跟王莽白划清界限的决心,从前王莽白还是一块方糖,跟着他混时不时能捞些好处,现在这家伙就是跟瘟神,谁沾上一点算是倒了血霉,阿伦毅然决然的决定在王莽白身上踩上一脚。
“哦?是这样吗?”朱骏半眯着眼,心里冷笑,人心就是这样,墙倒众人推,到了身家性命的紧要关头,谁会管你是谁?王莽白始终是个祸害,绝不能留,若是和他谈好了条件让他归降将来就不好动手了,倒不如撺掇他的亲信将他干掉:“朕和你直说了吧,朕早就说过,只追究匪王莽白一人,你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亲信若想活命便去将他的头取来,朕非但不怪罪,而且重重有赏。”
阿伦倒吸了口凉气,朱骏的意思明确的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干掉王莽白升官财,一条是全家死光光,再没有了别的选择,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猛然咬了咬牙,眼眸流露出一股浓重的杀意,对着朱骏磕了个头道:“下臣明白了,还望陛下静候佳音。”
“明白就好,朕喜欢聪明人。”朱骏淡淡一笑,仿佛已看到王莽白的人头摆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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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纳降
阿伦回到阿瓦城下,便有城楼上的缅兵用箩筐系上绳子吊上了城楼,下了城楼,早有一匹快马在此等候,阿伦翻身上马,飞速的驶向王宫。
见到王莽白之后,阿伦谎称新始帝已接受了乞降,并且保证留下王莽白全家老小的性命,王莽白露出喜色,拍拍阿伦的肩膀道:“这一次辛苦你了,本王绝不负你。你先回去歇息吧,夜里到宫里来商议纳降事宜。”
阿伦心里冷笑,点头出了宫殿,回宅召集了几个家人嘱咐了几句,几个家人会意,匆匆的前往各个公侯的府邸。
“诸位,今日把大家叫来,是和你们说说几百来口人命的事,说的好了,大家都能升官发财,一个不好在场的诸位可都要人头落地了。”阿伦坐在椅上,扫了扫堂内聚集了的六七个将军,心平气和的道。
“右参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军们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脸的疑惑,有一名瘦长将军站了出来出声询问。
阿伦眸光一闪,起身喝道:“死到临头,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罢罢罢!对你们这些猪狗蠢辈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快走,反正大家都是死路一条,回去交代后事罢。”
“阿九,送客!”
将军们不禁面面相觑,阿伦是王莽白属下的智囊,善谋好断,深得王莽白的信任,阿伦说大家死路一条,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哪里还有人敢走,不待阿伦送客,便有几名将军忙道:“右参政大人,我们都是莽夫,懂不得什么道理,还望参政大人不赐教。”
阿伦见好就收,施施然的坐回原位,挥手斥开进堂送客的管家,将出城乞降的事一一说了,才说到一半,将军中有人露出喜色,道:“既然新始帝愿意受降我们还怕什么?这几日我也在担心明军破城呢,既然新始帝愿意保全大王的性命,想来咱们这些小虾米明军也不会怪罪。”
阿伦斥道:“新始帝的意思明白的很,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王归降,新始帝饶了大王的性命,却要拿咱们这些亲信左右之人开刀,全部都是凌迟之罪,一家老小都要抄家灭族。”
“啊?”将军们纷纷惊呼,有人大吼:“明狗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劝谏大王与明军决一死战。”
“对,拼了,明狗欺人太甚。”有人附和。
“都不要吵,右参政大人说我们有两条路,我们听听第二条是什么。”
阿伦淡然道:“第二条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新始帝的意思是若我们能够诛杀大王,带着他的人头开城纳降不但不追究我们从前的罪过,而且还让咱们升官发财。一边是保全大王的性命而害死咱们大伙,一边是保全我们大伙而诛杀大王,诸位,事以至此,阿伦也不相瞒了,城外的明军士气如虹,数百门佛朗机大炮指日之间便可运来,还有各地的讨逆大军已纷纷聚集,这座孤城坚持不了多久了。”
将军们一时闭上了嘴,堂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望向身边的同伴,希望能够得到答案,背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是需要勇气的,将军们正期盼在同伴的脸上找到这种勇气。
“土木司将军,你是职责是守卫宫廷,部下们可愿意听从你的号令?”阿伦眼眸已闪露出胜利的微笑,别过脸问一名黑脸将军。
黑脸将军点了点头,顺从的道:“别人不敢保证,但是有一营人马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今天夜里或许可以将他们调防守卫宫廷。”
“那就好。”阿伦点了点头。
堂内又是一片哑然,偶尔传来几声尴尬的咳嗽。
当天夜里,阿瓦城悄然的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各城门以及宫廷的防务调换频繁,宵禁的巡卫也增添了不少,皓月当空,骤然多出来的巡卫军三五成群的踏步在空旷的街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人影,偶有几声不合时宜的狗吠声传出,才显出城内仍然还有气息。
阿伦走在队首,他的身后是七八名王莽白的心腹缅将,再往后便是几十名宫廷卫士,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平静如常,细看之下又觉得他们心事重重,到达正殿口,当先的土伦停住脚,低沉着声道:“诸位当真想清楚了?我们的机会并不多,若错失了今夜,我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右参政放心,我们不是娘们,绝不会有妇人之仁之举。”黑暗中有人轻呼。
“走吧。”阿伦抬腿,待守卫殿门的侍卫高声通报之后,带着一干人进入王殿。
王莽白早已坐卧不安的端坐在金殿上,见人来齐了,忙道:“右参政与诸位将军坐下,今日本王诏令你们前来是详谈纳降事宜。”
阿伦顾盼王殿两侧,早已站满了一班缅官,木然着脸一声不吭,这些缅官并非是王莽白一系的官员,都是先王王莽达的朝臣,王莽白篡位之后,虽然大力诛杀了一些先王的亲信,但是还有大部分的缅官躲过一劫,成为了王殿上的摆设。
为了分别于跟随王莽白篡位的官员与其他官员的不同,王莽白特地在王殿之下设了一排座位,阿伦却立在殿中不动,他身后的七八名将军也是个个埋头不语楞是一动不动。
王莽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拍案道:“阿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阿伦的眼眸如毒蛇一般死死的顶住王殿之上的王莽白:“只不过是想借大王人头保我全家性命而已,将军们,还楞着做什么,事到如此已没有了退路,还不动手。”
阿伦身畔的黑脸将军听得阿伦示意,大呼道:“来啊,将王莽白这逆贼砍了。”
一时间,殿外陡然涌入一批手持着弯刀的缅兵,呼喝着冲上丹殿。
“你…你们要弑君吗?”王莽白无路可走,惨白着脸大喝,早有几柄缅刀斜劈而来,顿时血溅当场。
殿内立即混乱起来,不知情的缅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有人想逃出殿去,有大胆的惦着脚伸长脖子要去看看丹殿上的王莽白气绝了没有?有的大声疾呼,有的高声喝彩。
阿伦三步作两步走上丹殿,踢了踢王莽白的尸体,振臂道:“逆贼王莽白已伏诛,上国新始皇帝陛下所率王师就在城外,吾等还不速速跪迎皇帝大驾入城主持我缅国国事?”
殿下缅官、将军们轰然应诺,在阿伦的带领下纷纷涌出王殿。
翌日清晨。
笼罩在白雾中的阿瓦城挂上了降旗,城门大开,百名缅官们袒胸自剪双手背着荆棘而出。
明军大营处早有传令官飞快奔向大营回报。朱骏召集众将官到大营,让人安排纳降事宜,直到了清晨的雾气散去,才准备妥当,三通鼓毕,朱骏带着从人骑着大马从营中涌出,在他们的左右两翼,则是孝侯李霄所率的山地营和直侯沐剑铭所率的神机营警戒。
“恭迎大明上国皇帝陛下。”一干缅官跪迎在城门口,阿伦膝步上千,双手将一本牛皮漆制的降书交在朱骏马前的校尉手里,校尉转而交到马上的朱骏手上,朱骏随手翻了翻,降书中的内容是汉缅两语写成,其中不过是些吾等罪孽深重,陛下王师悬壶济世、吊民伐罪,再狠狠的大骂王莽白独夫民贼如何裹挟自己这些小臣做了些丧尽天良的坏事,如今匪首已诛,请求皇帝陛下宽恕等等。
第七十二章:阅兵
朱骏随手将降书交在马下的校尉手里,拍马向前跨了两步:“逆贼王莽白已诛,尔等胁从者无罪,当务之急该迅速遣人寻找缅国先王子嗣继承王位,以安国体。”
“如今王莽白已将宗室子嗣诛杀殆尽,还请陛下亲自监国,以安众心。”阿伦已经决定无耻到底了,彻底的沦为了缅奸。
“放肆,你要陷朕于不仁不义吗?”朱骏脸色一变,挥了挥手上的马鞭道:“缅甸立国三百年,历代缅王兢兢业业勤于王事,如今虽然出了王莽白这个不肖子孙,朕如何忍心夺其国政?此事不必再议,朕会派人分头寻找,务必找出缅王的子嗣出来。”
朱骏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仍然瞅了阿伦一眼,内心暗道此人倒是机灵,对于自己将来控制缅甸有些用处。
朱骏蹙着眉头,眼眸透过城门门洞看到延伸至街尾处都毫无人烟,不由得怒道:“大军就要入城,长街上为何不见缅国的百姓?”
跪在近前的阿伦禀道:“城内仍有王莽白余孽,下臣们担心王师入城时会引发什么事端,甚至有无知的百姓冲撞了王师,因此便在各街道设置了警戒,让百姓暂时在家内歇养。”
朱骏自然明白阿伦的意思,明军虽然是王师,讨伐的是逆贼王莽白,但毕竟还是外人,他们生怕有人滋事,于是干脆将百姓们赶入屋内,不许他们出来。
“朕难道会怕一些小小贼寇?传令下去,只清空一条明军入城的通道,其余的街道仍然开放,道旁也可让人围观。”朱骏居高临下的呵斥一声道,朱骏自然是有自己考量的,如今缅甸刚刚平服,暗地里却是暗潮涌动,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混杂在一起,今日正好趁着入城之时展现明军威武,以此来震慑宵小。更何况现在的缅人对于明军还是较为欢迎的,谅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出来。
阿伦得了朱骏的口喻,哪里还敢怠慢,方才还在命人驱赶百姓入屋的他,又吩咐几名将军分头率领部下呵斥百姓上街。
三通鼓声过后,随着号角声呜呜响起,城外由神机营、神勇营、山地营、水师营组成的四个方阵已整齐划一的集结完毕,城内的百姓也纷纷走上了街头,被缅兵们手持着长矛、缅刀隔在街道之外,许多人掂起脚尖驻足观看,熙熙攘攘的颇为热闹。
“来了,来了。”有眼尖的人大喊,引得无数双眼睛瞅向城门处。
首先穿过城楼门洞的神机营指挥使沐剑铭此时身穿银白色的战甲,头带银白色头盔,头盔上面是几支雁翎羽,显得英姿勃发,在他的身后,三百名神机营战士分为十列,踏着整齐的方步缓步而来,神机营全身罩着黑色的轻甲,手中持着钢弩、火铳,身后是装满了箭羽的藏青色箭囊,脚下的马靴整齐划一的踏步在青石条砖的街道上嘎吱作响。
走正步原本就是朱骏为明军设立的新兵训练中的一项,为的是加强士兵的纪律性以及增强团队的协作能力,没想到在今天竟派上了用场,缅人们从未见过如此整齐划一的军队,在他们的眼里,当兵的除了手中多了一把缅刀之外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让他们扛起锄头时,他们立刻就能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这个时候并没有军人的观念,特别是在远离文明地区的缅甸,在这里,军队不是一支独立的系统,与民团倒有些相似,天下太平之时大家各自解散,一旦有了战事便四处募集,或用悬赏,或强行征召,这样的军队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伙农民。
道旁的缅人们屏住呼吸,似乎已忘了喝彩,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评书中所说的威武之师的模样。
在街角处,阿伦已命人在此搭起了高台,朱骏与一干随员站在台上,已看到神机营方阵从左侧踏步而来,朱骏仔细看了看,无论是纵看还是横看,都是一条线一样的整齐,暗暗点了点头,对沐剑铭的练兵成功表示满意。
片刻之后,方阵已近高台,沐剑铭陡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天一指,大吼:“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咔咔……整齐的马靴声猛的顿地,发出划一的咔咔声,沐剑铭身后两名高举日月旗帜的旗手已将旗帜扬的老高,迎着冬风猎猎作响,无数人跟着沐剑铭大吼:“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续喊了三遍,第一遍时还只是神机营的战士在喊,第二遍时便有一部分缅官们跟着附和,这些人并不激动,只是希望留给朱骏一个好印象而已,到了第三遍时,夹道的缅人似乎受到感染,也纷纷轰然跟着大吼。
朱骏的脸上已扬起了久违的笑容,独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男人理想的最高境界,朱骏已经感觉到了,虽然任重道远,但今天却感觉到触手可及。
神机营的方队走过,接着是手持长刀横胸而握的是神勇营,比之神机营杀气更盛,而后是绿衣黑甲的山地营,他们背着钢弩箭筒,小腿绑着牛皮鞘的匕首,腰畔插着乌黑的长绳勾索。最后,才是水师营在刘二的带领下走过,水师营穿戴的是淡蓝色轻甲,长刀、钢弩,在帜旗招展下显得杀气腾腾。
“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嘹亮的吼叫声中,最后一队水师营从高台处越过,接着城门口响起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一声熟铜铠甲的李定国催着马,身后是数百骑士打着黑底红日黄月的日月旗和上书义王李的大旗快速越过,在骑士的背后,则是万名穿了新甲的缅北军。
缅人们一阵骚动,有懂汉语的缅人已经在道旁大叫:“是缅北李定国的明军。”
此言一出,骚动更盛,相对于朱骏来说,李定国在缅北的威势更大,自李定国所率的孤军进入缅北之后,缅甸方面多方刁难,李定国大怒之下,以一万孤军大破缅国十万象兵,缅人胆寒,最后还是永历帝亲自写信请李定国罢兵才罢手,朱骏能活到现在,多半也是挟此战之威,使得缅王投鼠忌器,生怕惹怒了李定国的原因。
缅北军虽然训练不足,脚步零散,但自有一股百战之师的气魄,虽是行如枯骨,面黄肌瘦,浑身所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却让夹道向前推挤围观的缅人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大明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走过高台时,万名缅北军嘹亮的大吼,虽有些零落,却是喊声震天。
朱骏眼眸张大,迎着火辣辣的日头,忍不住轻轻招了招手:“吾大明奉天讨贼,今逆贼伏诛,百姓乐业。诸位将校务必约束部属,除奉命巡逻者外,不许擅离营地滋扰百姓,违者以军令法办。”
一名嗓子较高的缅官连忙高声大喊,将朱骏的话用缅语转述。缅人更是欢声雷动,以往战争中攻略城池之后多半都会纵容部属劫掠,他们早有这一层的担心,今日见朱骏发话,胸中自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军与军阀不同,但是目的仍然是一样的,明军之所以秋毫无犯,是打算将缅人当作自己的子民,将来好作为反清的基地。而军阀只捞一票就走,当然是能抢多少是多少,百姓仍然是受盘剥的对象,只是缓急不同而已。
“朕授命于天,乃天下共主,今日逆贼已被诛除,应当将国事奉还缅国王室,以保缅国长治久安,三日之后,朕与明军将会撤出阿瓦。”朱骏眯着眼,给了立在一旁阿伦一个眼色。
缅人们听完缅官的缅语转述,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大明皇帝花了如此多的功夫竟然分文不取,而且将所占城池奉还,这时,不知人群中是谁高吼一声:“大明皇帝陛下万岁,请皇帝陛下坐镇监国!”
此人的缅语并不纯熟,混杂在人群中却是一副缅人打扮,只是皮肤不似缅人那样黝黑,正是锦衣卫混入阿瓦城的番子。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请皇帝陛下坐镇监国!”大多数缅人对险恶的政治仍然没有多少涉及,只知道明军威武雄壮、与民无犯,再加上这皇帝龙行虎目自有一番气质,人不但和善,而且为人似乎也还厚道,都不由得跟着大喊。
“皇帝陛下,下臣有事要奏。”阿伦已经理会到了朱骏的意思,在高台上拜伏道。
第七十三章:装逼
“逆贼王莽白屠戮宗室、导致王室子嗣殆尽,若随意择人继承王业,恐众心不服。下臣肯请皇帝陛下为我缅国江山百姓监督国政,使万民安居,百姓乐业,陛下若允,实乃我缅国之幸,万民之幸矣。”阿伦之乎者也的一大堆,目的只有一个,趁着现在的机会赶快抱住朱骏的大腿,将来不管朱骏是否监国,明军绝对是缅国国内最强的势力,放着这么粗的腿不去抱,岂不是没有天理?
“下臣附议右参政所言,请陛下奉天监国,使我缅国百姓安乐,吾等愿为陛下效力。”呼啦啦一大片缅官与缅将纷纷拜倒,只留下十几个缅官尚在犹豫,随后也拜伏于地。
朱骏掌握缅国大权已经成为既成事实,这个时候谁还敢不上道?先前稍微有些骨气的缅官早已被王莽白诛杀殆尽了,所留下来的不过是一群磕头虫而已。
“请大明皇帝陛下监国,吾等蚁民翘首以盼。”有一些缅甸士绅在远处也大声附和。
朱骏不动声色的望了望四周,在众人的期盼下开了口:“朕意已决,绝不干涉下国政事,缅人之山河该由缅人处理,此例绝不可开。”
朱骏言辞拒绝,原因无它,只因为缅人并非诚心归附,只不过是摄于自己的威势和明军的威武而已,现在答应,待时日久了之后,定会有人制造借口闹出事端。
“现下朕已派人四处搜寻缅王子嗣,国政之事暂由你们这些缅臣代理,朕在这里住些时候,择日拔营回缅南,诸位定要克敬职守,安抚百姓,以待新王。”朱骏言尽,转身下了高台,身后随从呼啦啦的跟了一片。
当夜,明军全部在阿瓦军营中驻扎,各地的讨逆兵马分别驻扎在城外,自然少不得犒劳三军、论功行赏,朱骏宿在军营里,缅官们虽然苦苦请求朱骏入宫居住,朱骏却坚决推辞,现在所有的缅人都当朱骏是个圣人一般人物,发兵征讨叛逆而不利己,就好象一个人突然耗费了不少钱财帮了你的大忙,最后却不求回报一般,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朱骏住进王宫本无不可,他是上国皇帝,临幸王宫已算是天大的面子,可是朱骏仍然会有顾虑,一来害怕有心人暗中挑拨,使人生疑,毕竟王宫中已没有了主人,你客人进去岂不是想反客为主?二来王宫内缅国侍者朱骏并不放心,反不如住在营中踏实。
此时已尽子时,营外的天空漆黑一片,偶有远处长街几声狗吠,大体却安静的吓人,朱骏的大帐却是灯火通明,他却没有歇下,在账外,一个个缅国外地的郡守鱼贯而入,听候朱骏的召见,这些郡守都是见风使舵之徒,他们见明军大胜阿朵,便各自在所辖区域内起兵易帜,率领各自兵马到阿瓦城下与朱骏的大军会合。
朱骏对他们一一安抚,只随意拉几句家常,说几句大明与缅国的友好关系,却绝口不谈政务。这些郡守原本是想劝朱骏监国的,毕竟他们支持朱骏讨逆,说到底算是一派,朱骏监国能让他们捞到不少好处,若是换上一个新王上台,人家哪里还会记得你讨逆的功劳,这些日子辛辛苦苦带着兵马前来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朱骏却总是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郡守们一谈到监国之事便拿别的话题岔开,让郡守们不禁气闷。
直到二更,送走了一干郡守、将军,朱骏正待歇息,门外又传来通报声:“皇上,缅国右参政阿伦觐见。”
朱骏坐回椅上,刚刚松弛了的神经不由得又绷了起来,板着脸道:“宣。”
不一刻功夫,阿伦已小跑着进来,三跪九叩之后合辑禀道:“皇上,下臣已遣人查过国库,计有白银一千一百万两,各种珍宝无数,还望皇帝陛下处置。”
朱骏心里砰然一跳,一千一百万两可是一笔超级巨款啊,现在的满清一年的税收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万两,如此庞大的数字恐怕是十几代缅王累计存储积攒下来的,不过朱骏是个心思活络的人,暗自压下心中的贪婪,冷面道:“这是缅国事务,与朕有什么干系?你是缅国右参政,更是缅国文臣之首,应当好好的造福百姓,维持治安,这些事都不需要回禀朕,你自己处理吧。”
阿伦媚笑道:“皇帝陛下,下臣如何敢擅专国事,陛下便是下臣的主心骨,若陛下不拿主意,下臣如何能够服众?”
朱骏深望阿伦一眼,知道阿伦这些言辞是投效之词,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吃香喝辣了,这里没有外人,朱骏倒不必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拒绝,略略迟疑之后道:“你很听话,朕绝不会亏待你,倒是有些事尚需你去办。”
阿伦一喜,朱骏这样一说明显是拿自己当心腹看待了,连忙叩头道:“下臣迷途知返,得遇如此旷古明君,如何敢不效死力,陛下但凭吩咐,下臣定然署理的妥妥贴贴。”
朱骏侧头看了看映在账外的一个人影,这人正是耳朵贴在账外的周慕白,此人工于心计是个拿主意的好手,朱骏召见郡守之时便让他在账外听用,意思就是让他听听自己与郡守们的对答,分析每个人的态度,之后再为自己研究出对策来。
朱骏对着帐内的小太监道:“去把周学士请来。”
“宣大学士周慕白觐见。”小桂子尖锐的扯着嗓子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周慕白碎步进账,对朱骏行了礼,朗声道:“微臣叩见皇上。”
朱骏随手指了指一旁的阿伦,道:“阿伦不是外人,待会你好好和他说一些该做的事,这为人要懂得本分,更要知道审时度势,什么东西该做,什么东西不该做,若不能掂量清楚反而会砸了自己的脚,阿伦小心谨慎是对的,你好好调教他。”
朱骏这话虽然是对周慕白说的,更多的却又像在警告阿伦,只不过阿伦此人原本就是势利眼,哪里会不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根本不需朱骏提醒,就已经打算好了做个纯缅奸了。
深冬的缅甸在夜里冷的吓人,周慕白与阿伦二人都穿着常服,外面各套着小袄踱步在大营内,偶尔能听到几个巡夜的士兵躲在角落里跺着脚哈气也不理会,阿伦知道周慕白是朱骏身边的近臣,早已有了巴结之心,一路上小心翼翼挤出笑脸陪衬。
待四处无人,周慕白突然顿住了脚,望着远方营房口燃气的篝火出神,悠悠道:“如今缅甸群龙无主,阿伦兄以为谁才能掌控局面?”
阿伦笑嘻嘻的道:“自然是大明皇帝陛下,否则别说是我缅国的千万百姓,就是下官也绝不答应。”
周慕白淡淡的笑了笑,他瞥了阿伦一眼,心中骤然生出不少厌恶,转念一想,自己从前任汉人通事时岂不是与他同样的嘴脸?只是或许因为这大学士当的久了,除了皇上对谁也不需低声下气不知觉中便养出了一股气质,再加上朱骏时刻的敲打,也渐渐稳重了不少。
“难啊!”周慕白叹了口气:“皇上虽然众望所归,但对于缅人来说终究是个外人,若,贸然监督缅国政务,难保日后会有不服者生出事端,这也是陛下所虑之事。”
阿伦已听出了周慕白的口气,收敛笑容道:“还请周大人示下,应当如何做,下官必定照办。”
周慕白眼中闪露出一丝狡诘,摇了摇手:“你附耳过来。”
…………
几句而语之后,阿伦脸色一变,随后道:“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去办,定要闹得阿瓦城天翻地覆不可。”
(大家猜一猜用什么方法让朱骏众望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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