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火炮实验成功
朱骏心里冷笑,一旦涉及到利益,什么溜须拍马和恭维都是扯淡,刚才这三人还一口一个皇上圣明,一听说要削藩立即装白痴,变脸之快,川剧的小生都犹恐不及。
“朕也不和你们绕弯子,大明带甲十万,个个都是精锐之士,虎狼之师,大明国更是丰饶国盛,抵达海港时你们也是亲眼瞧见那车马如龙的,一个大明的士兵一人的装备就足有五十两银子,若非如此,大明如何能够以少胜多,以寡击众?”朱骏开始吹嘘了,对付这种人,说破了天也没有用,唯一的法子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很强大,强大的足够一脚将他踩死还不怕踩坏了靴子。
三人心里暗暗打鼓,五十两银子啊,难怪传闻明兵人人配备了火铳军刺,钢盔军服皮靴人手一套,相较于他们来说,一两银子打柄好刀再给士兵配一套号衣就已经算是通了天了,最强的骑兵也不过是一匹马钱,再加上装备也不会超过三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一套装备是什么概念啊?
不过也有不以为然的,尚之信便不信,钱再多有屁用,士卒才是根本嘛,新始帝本末倒置,居然还沾沾自喜。
朱骏继续道:“大明光复中原,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届时天下太平,朝廷歇兵养民,爱卿该如何自处?朕不愿做刘邦诛杀功臣良将,宁愿去学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望你们能够体谅朕的苦心,也可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出入。”
这句话更直白,简直就是‘吃果果’的威胁,刘邦卸磨杀驴的事大家都知道,所有跟着老板打天下的员工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其实朱骏名义上的祖先朱元璋也是,只不过朱骏和他虽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但是避避嫌总是要的。朱骏不愿意和这三人浪费口舌,直接摆出了两条路,一条是给你个金饭碗,兴高采烈的去做你的富家翁,另外一条就比较凶险了,韩信和千万含冤而死的事例就在眼前。
三个人仍然不说话,各自打着算盘,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震得殿内的瓷瓶颤颤,殿门的内侍吓得屁股尿流,连忙冲进殿来:“皇上,不好啦,谷内发生了爆炸,好大一团火炸了出来,奴婢在殿外都能瞧见。”
朱骏不由得心下一惊,再也顾不得什么杯酒释兵权了,山谷可是海都最为重要的所在,不但里面有专门培育储备干部的书院,而且还是新军的训练基地,一切机密的机械研究也在山谷内进行,若是出了事,那可大大的不妙。
“快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骏连忙吩咐,小内侍忙不迭的叩头而去,殿内只留下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耿尚赵三人,和坐卧不宁背着后来回踱步的朱骏。
殿内一片沉寂,谁也没有说话,朱骏不断的掏出西洋怀表观看,这怀表是金玉打制的,式样精美小巧,乃是海都作坊仿制西洋钟表的山寨货,怀表作坊特制了一块金表,进献入宫。
朱骏倒是最喜欢这种玩意的,因此常把它带在身上。
过了一刻,一个人影莽撞的冲了进来,朱骏抬眸一看,殿前的几个大汉将军连忙将那人阻住,朱骏抬眸一看,这人不是那去打探的内侍,而是西洋顾问大臣阿姆斯。
阿姆斯的办公驻地就在山谷附近,朱骏连忙让几个大汉将军放阿姆斯进来,急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姆斯喘了几口粗气,道:“皇帝陛下,新式的火炮样品制出来了,遵照您的方案采用的是后膛填装,上帝啊,实验用的炮弹就有几十磅重,威力十分惊人。”
朱骏已是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摆驾,去山谷看看,让丘吉尔再试射一次。”朱骏望了耿精忠三人:“你们也随朕去吧。”
不待宫内的步辇仪仗备齐,朱骏让人拉来几十匹马,当先翻上去勒马扬蹄,便急匆匆的往宫外飞驰,耿精忠三人连忙上马跟上,几十个大汉将军也催着马追赶,只有一个阿姆斯却是不会骑马的,只好步行出宫。
方才远处传来的巨响让耿精忠三人轻松不已,他们见朱骏方才一脸的忧色,心里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看来海都城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如此的,到底是什么事让堂堂一国之君如此忧急呢?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削藩之事暂且告一段落了,其余的事走一步是一步吧。
进了山谷,朱骏迎面看到那个奉命打探的小太监骑马过来,眉开眼笑的朝着朱骏喊:“皇上,是喜事,是喜事!”
朱骏勒住马缰,一脸的郁闷,这家伙也太磨蹭了,这个时候还需你说,对着那内侍喝道:“实验的场地在哪,你在前面带路。”
内侍连忙调转了马头,充当向导,引着朱骏等骑沿着驰道前行,山谷方圆有数十里,由于区域不同,各处都有驰道连接,错综复杂,耿精忠等人看了暗暗乍舌,想不到海都城还有一个这样的去处,瞧这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只有关口可以进入,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了。
等到了一片未开荒的空地,朱骏远远瞧见远处黑乎乎的许多人影,收缰勒马之后下得马来,小跑着往人群处跑,哪里还有天子雍容的样子。
“陛下,成功了,成功了,后膛火炮的威力十分惊人,而且装填方便,这是一件伟大的作品,陛下……”丘吉尔看到朱骏,也如孩子一般往朱骏方向跑,二人相交在一起,相互挽着手臂,丘吉尔兴奋的发泄着内心的喜悦,为了今天,丘吉尔浑身都是伤疤,断绝了所有的亲友联系,将半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这里,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看看去。”朱骏克制住心内的喜悦,卷起袖拉着丘吉尔的手臂,走到了这台黝黑的火炮前,这座火炮的外形设计是朱骏根据回忆一手敲定的,因而有一些近代火炮的雏形,炮管极长,口径倒并不算大,由撞针敲击火炮发射,也就是说,将来大明的火炮再也不需要从炮口装填火药和铁球了,只需将特制的炮弹从后膛装进去,启动撞针便能发射,不但威力提升了几倍乃至几十倍,也更加方便快捷,更不需要担心阴雨天气浸湿火药的影响,射程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几公里之外毙敌已不是梦想。
“皇上龙体为重,毕竟这是实验,还是请皇上在远处旁观吧。”一个监制的工部主事过来。
“说的也是。”朱骏可是很惜命的,实验嘛,站到边上确实危险,于是又拉着丘吉尔站到了百丈之外,几十个士兵开始扛着特制的炮弹填装入后膛,接着是校准,准备完毕之后一个军官已举起了令旗,猛的向下一挥。
“轰!”的一声,朱骏早有准备,可也被震的心肝直跳,仿佛大地在颤抖,耳边充斥了火炮的轰鸣,耿精忠等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没有准备,被这一声巨大的震响吓的面如土色的匍伏在地上。
等朱骏抬起眼眸时,只看到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已腾起了硝烟,乱石尘土被炸的嘭嘭直跳,单这石子的威力就足够惊人了,供实验用的百来个散布的稻草人迅速的燃为了灰烬,一堆整齐叠放的大石被炸的粉碎。
“威力这么大?”朱骏是第一次感受后膛火炮的威力,平时看到了土火炮,因此才觉得新式火炮的威力实在太过恐怖,耿精忠几人更是面如土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陛下,您看怎么样?”丘吉尔希翼的望着朱骏。
“很好,吩咐下去,立即在山谷内建立后膛火炮作坊,你来任总监制,需要什么和朕说。”朱骏拍着丘吉尔的肩,这一次他赚大了,丘吉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朕有了这些火炮,北定中原之日指日可待啊,哈哈!”
朱骏的话让身后的耿精忠三人冒了一身的冷汗,这火炮的威力厉害啊,没曾想大明竟能制出如此犀利的火炮出来,若是摆上几百上千门,这满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打头,恐怕骑兵还未靠近,就已经炸成了灰烬了。他们心里又不由得庆幸,还好如今投降了,否则大明若是用这种火炮连对付他们,还不要完蛋?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种火炮和炮弹的工艺十分精细,因此数百个大明的工匠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够制出几门出来,大明要想拥有几百上千门,没有十年的苦工是不成的。
朱骏就地下旨颁布了赏赐,除了表示继续大力支持丘吉尔之外,还将所有参与铸造火炮的工匠以及监督的工部官吏都打赏了一遍,在场实验的原本就有许多制炮的工匠,个个都是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等到朱骏回过神来,想起还有两个藩王一个将军晾在一边,转过身去看耿精忠三人的时候,只见耿精忠和尚之信呼吸急促,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而赵福却踏前一步,跪下道:“皇上英明神武,三百年来无出其右者,末将愿交出贵州军政,自愿在海都颐养天颜。”
第二百三十三章:火炮释兵权
“哦?”朱骏明白了,方才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新式火炮上,倒是疏忽了这三个藩王藩将,想来火炮的威力也被这三人看在眼里,如今犀利的火器恐怕这些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赵福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不听话的下场,要嘛在海都被大明方面羁押,就算是放他回贵州反抗,恐怕也害怕被这种火炮炸成稀巴烂,他刚从满清投叛而来,再要回去是不可能的,没有了退路,反倒不如封侯享乐实在一些,因此才愿意交出贵州的军政大权,以此来保全身家性命。
赵福确实是这样想的,起先朱骏提出封侯时他就怦然心动,虽然没有实权,却也能封荫妻子,子孙富贵,他毕竟和耿精忠尚之信不同,在满清时只是个子爵,官最大也不过是个提督,若不是平西王死了,他也不可能大权独揽贵州一省的军政,因此,在他看来,有个侯爵世袭倒也不错。
“皇上,末将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若是再掌管贵州的军政实在不合适,还请皇上另择贤明,末将宁愿在海都安享天命。”赵福的话音中带了一丝苦涩,毕竟一朝放权,虽能世袭侯爵,但是从前那种大权独揽的时代就要过去了:“只是贵州军中还有许多末将的老兄弟,他们与臣一样,原先都是明将,只因受了吴三桂的蛊惑,这才做出了侮辱门楣的事,请皇上大发慈悲,饶恕他们以往的罪行,给他们一个安生立命的机会。”
朱骏连忙将赵福扶起:“这是自然的,悬崖勒马,为时未晚,朕不会刻意留难他们,你起来吧,贵州的高级军官都会有赏赐,人人都可以在海都做个富家翁,朕绝不会加害。”
赵福放心了一些,朱骏方才大剌剌的直接提出削藩,反倒让赵福相信朱骏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只要皇帝不变卦,就什么都好办了。
耿精忠尚之信两个人更加踟蹰起来,赵福突然给他们来这么一下让他们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压力,既然降了大明,再想回去已没有可能,更何况就算回去也难逃削藩的命运。若是不从,新始帝难免会对他们动手,不说他们现在就在海都,就算让他们回广州福建,恐怕在大明的火铳大炮之下也早晚会成为阶下囚,如今他们的眼前只有一条路——交出兵权。
朱骏笃定的瞥了一样耿精忠尚之信,如今三藩再也不是铁板一块,云贵旧将的屈服代表了三藩的联合被撕开了一道缺口,朱骏不怕他们不同意,就算不同意,也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皇上,微臣愿效仿赵福将军例,微臣世袭福建,凭的是祖上的荫庇,无德无能,实在惭愧的很,还请皇上另择他人,统调福建军政。”耿精忠匍伏跪下。
尚之信心如死灰的也连忙跪倒:“微臣愿交出广东军政。”
能够和平的削藩,正是朱骏喜闻乐见的事,毕竟这三人在三省的势力根深蒂固,就算朱骏将他们扣留在海都,他们的旧将也不会愿意明军入境干涉,届时难免还要再打一场。
“都起来吧,朕立即敕命工匠在海都为三位爱卿督造府邸,并让礼部特制丹书铁卷,你们好好安享富贵吧。”朱骏原想杯酒释兵权,如今倒是火炮助他释了兵权,实在是意想不到。
三人屈服之后,立即给藩地的旧属去信,明令藩镇放明军进入,进行整编。礼部也在最快的速度择好了三司的人选,朱骏亲自下旨让李定国率军入贵州,沐剑铭率军入广东,李霄率军入福建,暂代三省军政,如今北方三省的总兵一人统辖两省的军事,朱骏生怕他们的兵力不够,又急令海都新招募训练的数千新兵北上,并且下令三藩所有旧将全部进行安置,中高级将领赏赐金银,但不能统兵,基层将领以及士兵可以抽调一批精壮适龄的运回海都进行新兵训练,之后再分别调配到三个军区。
安置费是一笔庞大的费用,毕竟三藩的旧兵足有十万人,朱骏最多留下三万精壮,其余的七万人统统都要裁撤,若是安置的不好,很容易出乱子。
好在商人们购买了国债,国库丰盈,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颁旨的钦差立即乘船前往琼州,再由琼州在北部湾登岸,统一调度削藩事宜,李定国,李霄,沐剑铭纷纷接到调令,除了一部分军队留守之外,迅速带兵进入藩地,有了耿尚赵三人的信笺,再加上皇帝颁旨安置,藩地内群龙无首,只能放任明军入境,把持各个重要关口要塞,一场削藩足足耗去了三个月的时间,不但明军要接手三藩旧部的防务,新到任的三司还要就地安置旧属,一些被挑选好的精壮全部由东洋水师营分批运往海都进行新兵训练,再拆散分别调往各军各营。
而在南昌的鳌拜则是迎来了京畿神机、前锋营、锐健营的大军,加上原先的骁骑营,鳌拜已坐享了满清最精锐的十三万精锐布防于江西、两江一线,再加上江南各府各道的绿营二十余万,四十万大军日夜操练,只等筹足了粮饷随时准备南下决战。
突然崛起的强敌让清廷不再是一盘散沙,不管是康熙或是鳌拜,他们的目光更多的关注到了海都,各种各样的情报传到南昌,鳌拜更是觉得大明的强大,再也不敢小觑南明,这几个月下来每日都在军营中督促练兵,训练克制明军火铳的战法,又催促朝廷仿制南明的新式火器速速运来。
正当鳌拜卧薪尝胆,准备一雪前耻的时候,北京却传来急报,由一队荷兰人与俄罗斯人组成的使团在京城觐见康熙之后,又转道南下,前来拜会鳌拜。
荷兰与俄罗斯的使团是在年初进京的,荷兰人在南洋遭受重创,知道要想再派出远征舰队夺取南洋已不可能,可是作为海洋霸主,若是就此认输,实在不甘心,荷兰人已经感觉到了欧洲各国的态度逐渐冷淡,许多原本摄于荷兰威势的国家蠢蠢欲动,荷兰的海洋地位让所有的国家都垂涎已久,海洋贸易和霸权所带来的财富是惊人的,足够让欧洲任何国家毫不犹豫的发动一场撼动荷兰人的战争。
荷兰的议会为此吵闹不休,东印度公司在议会的代理人疯狂的叫嚣着战争,荷兰的利益受到了严重的削弱,但是荷兰人的力量并没有因为远征舰队的覆没而折损,东印度公司希望王国能够孤注一掷,为他们的利益与大明水师决战。荷兰执政官拒绝了这个意见,原因很简单,大明的水师再也不是从前的大明水师了,荷兰人远洋作战,随时都有覆没的危险,一旦荷兰在海战中再次失败,执政官相信,蠢蠢欲动的西班牙人,法兰西人,还有英格兰会毫不犹豫的对荷兰人痛下杀手,荷兰毕竟将主力舰队布置在欧洲,以防止突如其来的危险。
一个计划被提了出来,联合满清,削弱南明。这个提议曾经用过,爪哇总督曾派出一队使团,可是被愚昧的满清官府丢下海驱逐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提出这个意见的议员敏锐的提出,愚昧的满清政府之所以驱逐使团,原因就在于根本不在乎南明的威胁,可是现在的形式不一样了,议员拿出了一张最新情报的草图,说明了南明发动了对满清的战争,得出的结论是,荷兰需要满清,而满清同样需要荷兰。荷兰有犀利的火铳和巨大的战舰,而满清幅员广阔,拥有数千万的人口和几百个荷兰加起来都不能媲美的广褒领地,我们既然不能在海战中获利,为什么不能联合满清在陆战中获得我们所要的一切呢?
这是一个看似不需要多少成本的计划,议会很快通过了这个提案,一支代表团迅速的成立起来,他们由地中海乘船进入黑海在乌克兰公国登陆,接着进入俄罗斯,经过为期半年的跋涉之后终于抵达了满清帝国的心脏——北京。
这一次他们受到了隆重的礼遇,傲慢的满人不再是将他们野蛮的驱逐,而是进行了接待,并且他们觐见了满清的康熙皇帝,整个使团足有上千人,不但有各种工匠,还有各种战术的专家,康熙对这些人极有兴趣,而荷兰人对康熙的大军也有着相同的兴趣,整个帝国有近百万的大军这是什么概念?如果这支大军能够经过系统的训练装备足够的武器的话,足够横扫欧洲征服全世界了。
使团与康熙一拍即合,荷兰人为大清提供足够的火铳技术,并且还可以让一批工匠进入满清的制造局铸造火器,两国共同分享战舰技术,只要满清帝国付出足够的白银,荷兰人的工匠会在天津帮助满清的水师建造一批战舰,而且荷兰人愿意将南洋的情报与满清共享,荷兰人的回报是在南明覆灭之后,继续继承南洋的产业。
“执政官阁下:我们的使团抵达了北京,这个帝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强大,他们迷恋陆地的权利,而我们更愿意支配海洋的利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这是同盟的基础,一个强大的陆地王国和一个强大的海洋王国的联合,我非常荣幸的告诉您,我看到了,它行的通!”荷兰特使科特勒写到了这里,放下了鹅毛笔,在写完这封信之后,他将留下大批的工匠在这里为满清铸造火器,而他将带着十几个人的使团前往帝国的南部,去拜会一个掌握着一支数十万人组成的超级军团的将军。
第二百三十四章:抢夺
相比荷兰人来说,俄罗斯的使团规模就显得小了很多,他们得知了荷兰出使北京的命令,也兴致勃勃的派出了自己的使团,他们想要的与荷兰人恰恰相反,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奉行扩张政策的俄罗斯王公急需开辟一条新的领地,在西方,它们削弱了乌克兰和波兰,俄罗斯吞并了第聂伯河以东的所有波兰领土,但是很快,俄罗斯就收到了包括奥地利、西班牙、撒丁、法兰西、瑞典等强国的警告,如果俄罗斯的士兵渡过第聂伯河,俄罗斯将会为此付出代价。
迪奥多三世沙皇选择了退缩,在众多的王国干涉下,俄罗斯被束缚在第聂伯和以东的空间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东进,可是王公们需要领地和农奴,沙皇陛下也需要大量的土地以扩充疆域和影响,自挣脱蒙古人的统治之后,莫斯科公国就像一台老朽的战争机器,不断的奉行最为疯狂的扩张战略,任何沙皇,如果你不能给这个帝国增加一块土地,就会被视为羞辱,并且伴随一生。
从西线腾出手来的俄罗斯王公不愿意再虚度光阴下去,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在他们的南部,一个帝国刚刚崛起,在满人入关争夺天下的战斗中,俄罗斯人迅速的侵占了位于贝加尔湖以东,石勒喀河支流尼布楚河口附近的一块土地,按照他们的传统,他们迅速的尼布楚、雅克萨两个据点。接下来的十几年,俄罗斯似乎消停了很多,直到荷兰使团的到来。
沙皇迪奥多三世从荷兰使团的口中得知了满清帝国所面临的西南疆域威胁,立即兴奋起来,这又是一次大展神威的好机会,迪奥多三世立即派出了一支代表团随荷兰使团一起前往北京,他们需要情报,需要准备的信息,一旦有一丁点机会,沙皇迪奥多打算毫不犹豫的发动一场开疆扩土的战争。
沙皇的使团成员十分低调,他们只是留心的跟在荷兰人身后,不断的观察着帝国的所有情报,以此来判断俄罗斯是否有能力发动一场战争。
一个月后,荷兰人与俄罗斯人过了长江,抵达了南昌,在这里,他们看到城内城外都是士兵,周围百里错落着无数的营盘,营盘内一阵阵的喊杀声,极为壮观。
到了南昌城门,几个门丁通报之后,立即便有一名官员出来迎接,一列清兵将他们拥簇到南昌府衙,鳌拜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的梨木太师椅上,请几个碧眼的使者们一一坐下,戈什哈为他们奉上了茶盏,早在几日之前,鳌拜就已经接到了密旨,坦言荷兰人对于满清的好处,让他尽尽宾主之仪,自从败退之后,鳌拜收敛了不少,若是以往,哪还会管那个皇帝小儿。
“将军阁下,您的军队真的威武雄壮。”荷兰特使科特勒出人意料的说出了一句熟练的汉话,并且朝着鳌拜点头致意。
鳌拜的脸抽搐了两下,接待客人这种事他实在不知如何应对,最后点了点头,单刀直入的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听说荷兰国曾在南洋与南明开过仗?”
科特勒略显尴尬的点点头,这个将军实在太没有礼貌了,这件事就如所有荷兰人心中的一块恶瘤,而鳌拜却偏偏要大剌剌的过去捅一下:“是的,将军阁下,大明水师的实力非常强大,这还不是重点,根据我们的经验,大明真正令人畏惧的原因是它的膨胀速度,五年前,除了西班牙人之外,南洋没有任何一艘战舰能够和荷兰战舰媲美,我们甚至没有在南洋听说过大明的存在,可是五年之后………”科特勒说到这里苦笑着摇摇头:“将军,您恐怕也受到了大明的威胁,这才是他们真正可怕的地方。”
鳌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关于这一点,他的感受比荷兰人更要强烈,五年前,就算是在两年之前,北京城里仍然歌舞升平,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可是越到后来,南疆的威胁日益加剧,直到半年前,鳌拜才感觉到了大明的强大。
“将军阁下,我已经和贵国的皇帝陛下谈好了,荷兰人将帮助大清国建造火铳和战舰,并且协助你们培训出一支新式的神机营,以此来应对大明的威胁,我们是不可分割的盟友,这一次我们来是想了解明军最新式的火枪的,将军,您这里有缴获的大明火枪吗?”
大明的连发火铳曾让清军吃了大苦头,鳌拜一直也在对缴获的连发火铳让工匠们研究,只是连发火铳的制工十分精细,工匠们试制了几个样品,虽然外形一点没错,可是真正试射时,效果却不尽如意,单炸膛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遇到没炸膛的,也因为膛线问题而导致射程以及校准等方面不理想。
“有的,贵国能仿制的出来?”鳌拜脸上充满了希翼,在他看来,大明之所以能够一胜再胜,凭的就是犀利的火器,若是大清的神机营也能掌握,那么荡平南明只是时间的问题。
科特勒骄傲的回答道:“只要有样品,荷兰的工匠一定能够仿制出来,荷兰有着最精湛的工匠。”
鳌拜点了点头,吩咐一旁侍立的戈什哈去取连发火铳来,戈什哈打了个千,快步而去。鳌拜道:“诸位且在此稍后,本中堂已令人速速去取。”
科特勒点了点头,坐在他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俄罗斯特使心里打起了嘀咕,他的汉话并不好,却还是听懂了鳌拜与科特勒的对话,当二人说到连发火铳时,俄罗斯特使的绿眸一亮,经过这几天来的考察,他对大清国的实力仍然颇有忌惮,知道几年内对满清动兵无望,可是就这样空手回去,实在不甘心的很,于是陪着荷兰特使到了南昌,如今听说有连发的高射速火枪,立即来了兴趣,恨不能立即带一份回去仿制。
片刻功夫,取连发火铳的戈什哈捧着一个长匣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鳌拜身前的长案上,鳌拜做了个请的姿势,打开了长匣,托出一柄火铳出来。科特勒立即离座走到案前握过来观摩一番,赞道:“很精湛的工艺,所用的钢料也非常好。”
鳌拜问:“贵国的工匠能否仿制?”
“将军阁下,请相信您的盟友。”科特勒自信的点点头,双手揉擦着枪柄啧啧臣赞,这个时候,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俄罗斯特使的身子,一双绿眸贪婪的望着火铳发呆不已,科特勒连忙将火铳放回了长匣,又将长匣捧给了身后的随员,在欧洲,这项技术绝对能够让荷兰人在一段时间内保持领先的地位,他宁愿将这项技术在东方泛滥,也不愿意与欧洲人分一杯羹,更何况是一直野心勃勃的俄罗斯人。
俄罗斯尴尬的说了一串俄语,心有不甘的退后了几步。
交谈了几句之后,科特勒起身告辞而出,俄罗斯特使连急匆匆的跟了出去,他们被安排在一座客栈里歇脚,这座客栈已被清军征用了。
回到客栈之后,科特勒的第一件事就是布置了自己住处的护卫,几名忠心耿耿的荷兰士兵提着火铳在门口日夜巡逻,科特勒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俄罗斯特使的神情十分古怪,这让他感到不安,虽然这里是大清将军的领地,客栈外还有几十个清兵来回巡逻,可是科特勒仍然不放心,这项连发火铳的技术太重要了,决不能落在俄罗斯人的手里。
在客栈的一层,俄罗斯特使在他的卧室内与一名军官密谋,他的眼眸中充满了贪婪,单听连发火铳这个武器的名字就足以让俄罗斯特使心动不已,火枪之所以还不能克制骑兵,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射程太低,射速太慢,当骑兵的战刀挥舞过来时,恐怕火枪兵最多只能放射一枪便失去了作用,如果俄罗斯得到连发火铳的技术,那么波兰的骑兵将会成为历史,瑞典的火枪方阵也将受到俄罗斯无情的压制,除去了这两个大敌,沙皇陛下可以肆无忌惮的挥动着马鞭踏过第聂伯河西岸,夺取黑海的出海口。
“上尉,这是一项光荣而又神圣的使命,我保证,只要你能够完成它,回国之后,你将会成为一名拥有几十倾肥沃土地的伯爵,好吧,现在就开始去做准备。”俄罗斯特使红光满面的用指节磕着桌面,他的计划是趁机夺取连发火铳的样品,然后迅速的逃离南昌,接着再乘船逃离回国。
这个行动十分冒险,因为他们的外貌与东方人相差十分明显,当清军意识到荷兰使团的样品被夺之后,很快就会做出反应,但是特使认为这是值得的,如果成功,他的报酬十分丰厚。
“是的,阁下。”上尉的眼眸红了起来,接着转身离开。
俄罗斯特使在上尉离开之后,站起来在这座东方式的卧房里来回踱步起来,他毕竟在这里等着上尉的消息,并且及时的逃离,在几分钟之后,一名随员敲门进来,给特使递上了一套清人的瓜皮帽和长衫。
第二百三十四章:大清版连发火铳
夜晚的南昌城漆黑的可怕,唯一的亮光就是滕王阁所照耀出来的昏昏烛光,鳌拜抵达南昌城时就已经下达了宵禁的命令,天黑之后,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任何人都不许上街,更不许点燃灯火,否则一律格杀,圆月高照,长街上军靴马刺的巡逻兵的身影被拖的老长。
孤零零的客栈里,几十个清兵懒洋洋的抱着长矛倚在墙上打盹,天就要亮了,黎明前的夜色更显得黑暗,骤然,客栈的后院的马厩处燃气了一团火光,守夜的店小二当先在店内惊叫了起来,惊醒了客栈门前的十几个巡守,清兵们睡意全无,各自提着大刀长矛冲入了客栈,朝着后院跑去,接着客栈内响起了几声砰砰的火枪声,周围巡夜的士兵越来越多的跑了进来,荷兰大使用汉话在喊:“有人抢走了火枪,有人抢走了火枪……”
负责看守客栈的把总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火灾,一边呼喝着人去救火,一边下令封锁客栈,可是已经晚了,就在这个时候,客栈的后门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十几个穿着清兵装束的人踏马飞驰,沿着长街,迅速的向城门疾奔。
西城的城门刚刚打开,几个负责城门的清兵还在揉搓惺忪的眼睛,远处一队骑士已疯狂的向城门处疾奔而来,城门领大吃一惊,连忙张眼眺望,天黑蒙蒙的看不甚清,但是城门领还是看到了骑士身上清兵的褂衣,他咧嘴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城门两边抽刀戒备的士卒们放轻松一些:“是自己人,恐怕是有什么紧急的公干。”
守城的士卒笑嘻嘻的收回武器,是啊,这城里城外几十万的大军在此驻扎,哪还会有什么敌人。
当十几名骑士飞马越过门洞时,城门领冲着骑士大叫道:“兄弟们急匆匆的去做什么?悠着点,小心跌下马来。”
骑士们急速的冲出了城门,城门两侧的门丁哈哈大笑,这个时候,他们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清亮的马蹄,城门领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今日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这么多人出城。
第二队出城的清兵更加多了,足有一百多人,个个都骑着马,飞快的越过门洞,后队有一个把总和几名清兵勒住了马,扬鞭向城门领问:“方才有没有人出城?”
城门领连忙打千道:“大人,有的,是十几个行色匆匆的骑士。”
把总怒喝道:“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城门领一脸委屈的道:“卑职……”这事怎么解释呢?他只是个守城门的,方才那一队人也是清兵的装束,他拿什么去拦。
不待城门领解释,马鞭已经抽到了他的面门,脸颊上印出一道深红的血迹,把总收回鞭子,他也是心急如焚啊,他是奉令保护使团安全的,如今客栈内起了火,几个荷兰使团的随员被杀,俄罗斯使团的人统统不见了踪影,就连那把缴获来的连发火铳也消失不见,不用问,这定然是给俄罗斯人盗了,接着畏罪潜逃,若是他不能将这伙俄罗斯人追回来,以鳌拜的性子,他还有命在吗?
“老子告诉你,你方才放跑的就是盗窃宝物,谋杀了几个中堂大人贵宾的钦犯,你若是想要活命,就速速去通报各营,让他们出城追击,慢了一步,便是死无葬生之地。”把总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夹紧了马飞速的又出城去了。
城门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他来不及骂骂咧咧,连忙吩咐几个士兵继续守城,急匆匆到各营报信去了。
一时间,城内城外鸡飞狗跳,数以千计的骑士勒马出城,封锁城内要道和码头,这一件恶性事件只能用耸人听闻四字来形容,堂堂国使,为了一柄火铳样品居然恶意突袭其他使者,连夜奔逃,南昌府乃至江西省各府各道的官员都不禁为之侧目,驱使府役严加盘查,以俄罗斯使团走脱。
鳌拜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怒不可遏,连斩了几个看守的兵丁,每日坐堂垂询缉拿之事,要知道,清军连连败退,那只连发火铳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大清国仅存的一件样品,好不容易荷兰人拍着胸脯保证能仿制出来给了鳌拜一丁点曙光,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有辱国体不说,还失去了仿制的大好时机。
鳌拜抽空去探视了荷兰使团代表科特勒,科特勒的手臂被铅子击中,好在没有伤到筋骨,让随行的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对于火铳被夺一案,科特勒的担忧比鳌拜更甚,连发火铳的技术意味着一场军事的变革,若是落到了俄罗斯人手里,其危害不言自明,就在鳌拜与科特勒长吁短叹的时候,消息终于传了过来,俄罗斯使团捉到了。
原来俄罗斯人逃窜出城之后,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可是很快又遇到了麻烦,他们很快发现了东方人口的密集,在俄罗斯空旷的原野上,要想躲藏是十分容易的事,可是在这里几乎到处都是村庄集市,哪里都是人流车马,而且官府管理的极严,走不了几十里便设了关隘,必须出示凭引才能通过,俄罗斯人无奈,只好悄悄的拐回南昌城附近潜伏下来,等风头稍微过了一些,便急匆匆的溜到赣江边租一艘船逃亡,恰在这个时候遇见到了搜查的清兵,清兵见他们高鼻碧眼,立即便将他们锁拿。
得到了消息,鳌拜与科特勒一下子放下了心,收缴回了连发火铳,便是开堂审理这一伙俄罗斯强盗了,若换作别人,最多也只不过把这些使者痛打一顿驱逐出境而已,可是鳌拜却不同,他的杀意又连绵不绝的涌了上来,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鳌拜岂会放过他们?
闹哄哄的署理过后,十几个俄罗斯随员一律要斩,这还不算,鳌拜将俄罗斯国使痛打了一顿,让人割下了他的耳鼻,警告俄罗斯国使滚回去,再也不许入大清国的国境一步。
俄罗斯特使被折磨的半死半活,给人用马车送回俄罗斯不提,只是鳌拜没有想到的是,一年之后,一队哥萨克骑兵将会在这名特使的带领下入侵蒙古。
样品失而复得,科特勒更是将他奉若珍宝,连忙让随行的几个工匠一起拆卸研究,并且画下了仿制的图纸,准备回北京之后着手仿制。
北京城里流传着各种南明的先进火器,都道是大明仗着武器犀利接连胜利,这样的说法流传的十分广,一些满人更是津津乐道,大谈明军火器如何如何的犀利,仿佛火器一出,天地便会为之变色似的,其实这种说法正符合了满人的自尊,当年满人入关时可谓是气吞山河,无人能敌,可是如今却给原先的对手打的满地找牙,若不是因为火器的原因,那满人真的要找块豆腐去撞死算了,因此,满人们每当提及火器时都是一脸的称羡,可是一旦论及明军时又是一脸的鄙视,这些南蛮子不就是仗着火器犀利吗?这算什么,有种和咱们比比弓马。
康熙在这种舆论的左右下,亦感觉到火器的无穷好处,正巧荷兰使团抵达,让康熙见识到了荷兰人精湛的工匠技巧,一拍即合之下,年仅十四岁的康熙立即产生了新政的念头,正好这时孝庄太后的病终于好了,康熙的心情转好,招来了索尼等重臣议事,对于康熙所谓的新政,朝臣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大多是不以为然,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新政的好处,而是认为这个小皇帝年纪太小,所谓的新政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产物罢了,索尼等人并未过于支持,也未反对,康熙却兴致盎然起来,连忙下旨,在江南,天津,关外等处修建制造局,委派制造局的官员,又下开海,建立船坞制造战舰,由于有了荷兰工匠,这些事办起来十分利索,一两个月功夫制造局和船坞便投入了使用。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名叫戴梓的人浮出了水面,经由康亲王的介绍,献上了他的新式火器——连珠铳。
戴梓,浙江钱塘人。曾侨居扬州,、戴梓博学多能,通晓天文、历法、河渠、诗画、史籍等,是著名的机械、兵器制造家。他出生在官吏之家,自幼聪颖不凡。在父亲的影响下,少年时的戴梓喜欢上了机械制造,曾自己制造出多种火器,其中的一种能击中百步以外的目标。最为恐怖的是,在他的研制之下,世界上第一柄机关枪研制了出来,连珠铳”又称“连珠火铳”,它的形状很像琵琶,能够连续射击二十八发子弹。这种武器的设计十分巧妙,不仅解决了旧式火铳用火绳点火,容易遭受风雨潮湿影响的难题,同时也吸收了西方洋火器能够连续射击的优点,使用极为方便,比欧洲人发明使用机关枪早二百多年,戴梓研制出连发火铳之后,立即献于当时的康亲王,康亲王原先也并不在意这个稀罕物,直到京城的火器传言愈演愈烈时,这才醒悟到连发火铳的作用,于是连夜进宫,禀明皇上将连发火铳献于康熙。
小康熙兴致勃勃的将戴梓版连发火铳命人试射,效果果然极好,甚至比之南明的连发火铳还有过之,其射速非常快,比之大明版的连发火铳还要快上几倍,只是威力稍有减弱,只要装填好铅子,便能连绵不绝的发出二十八发铅子。若是按历史的走向,戴梓应当被康熙发配去辽东戍边的,可是南明的崛起让戴梓有了用武之地,也让小康熙沉迷于火器之中,康熙连忙宣旨,让戴梓觐见。
第二百三十五章:征服满洲,必先征服日本
康熙皇帝亲自敕命觐见,远在扬州的戴梓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是书香世家,父亲曾任过满清的八品小官,清军入关南下已有了十几二十年,在这个时期成长起来的戴梓并没有对满人的切肤之痛,所读的圣贤书中也是认为大清是华夏正统的,他屡次科举不中,正准备倚仗着父亲的关系在绿营中谋得一个职位,这个时候朝廷的旨意刚刚下来,戴梓先是愕然,随后便是大喜,听宣旨钦差的口气,皇上是想让他去研制火铳的了,制作火铳原本就是他的兴趣,朝廷若是能封官许愿,让他安下心来研制,实在是再好不过。
拜别了双亲之后,戴梓在钦差的催促下正式启程,由于皇上急着见他,这一路都是骑着快马北上的,每过一个驿站便换马一匹,半月的功夫,便进抵直隶,这时朝廷又有了旨意,敕封戴梓为五品工部督造,戴梓大喜过望,接过了皇上亲自颁布的印绶官服,深感皇恩浩荡,他所不知道的是,若是换在另一个时空,一个同样的戴梓被这个浩荡皇恩的小皇帝直接发配去了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今日的他之所以有这个际遇,正因为他还有可用之处而已。
戴梓抵京之后立即穿上了朝服顶戴,由人领着入宫觐见,在太和殿里,戴梓终于见到了皇上。
康熙相较于从前显得成熟了不少,稚嫩的面孔透了些不怒自威的威严,他抚案远望了一眼拜伏于地的戴梓,想不到戴梓竟如此年轻。
“你就是戴梓?朕看过你的连珠铳,很好,是个人才。”康熙慢悠悠的品着香茗,语气缓慢的道。
戴梓不敢抬头,更不敢站起,匍匐道:“皇上错爱,微臣如何敢当。”
康熙点了点头,显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你倒是懂得谦虚,很好。”或许是鳌拜在康熙面前过于狂傲的缘故,康熙对于恭谨的人反而另眼相看,问道:“锻制火铳虽是奇淫技巧,却也是一门奇技,朕看了你的连珠铳,比之逆明的连发火铳还要精细,实在是叹为观止,朕要借重你,让你为我大清造出神兵利器。”
戴梓忙道:“微臣领旨,定不负皇上所望。”
康熙又问他:“戴爱卿,如今前明余孽贻害西南六省,朕急需一批连珠铳发往江南以助军事,爱卿可有什么办法赶制一批出来。”
一说起锻制的事,戴梓立即来了劲,道:“连珠铳锻造不易,不单需要上好的钢材,还需大批熟练的工匠,这一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但前线吃紧,微臣只有呕心沥血,争取在三月之内赶制三千支出来,但皇上需给微臣备齐好材料和足够的人手,巧妇都患无米,更何况是微臣乎?”
康熙不由得皱了皱眉,三个月才赶制三千支,实在不尽他的心意,可是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除了戴梓之外谁也制不出连珠铳来,也只好勉强如此了,好在另一边荷兰人的工匠也开始了锻造,三个月之后,三千连珠铳和数千新式前膛枪便能送往江西,调由鳌拜先用着,而且荷兰人的火炮锻造的工艺十分精湛,再加上天津等地的船坞已经开始修建战舰,一年之内,新军和水师就能形成一定的规模,届时水陆并进,看南明能坚持到几时。
康熙恍了恍神,又将目光放在了戴梓身上:“朕听说你对造船也有兴趣,朕在天津开设了七座船厂,在关外等地也开办了几个,荷兰人的船工确实精湛,那些荷兰夷人不知我天朝地大物博,朕开设十几个船坞造船,荷兰夷人竟目瞪口呆,他们国中地不过千里,民不过百万,一国上下竟只有两个船厂,如今到了天朝,才知道天高地阔,哈哈,朕已下旨让各船坞加速造舰,所需的材料朕绝不拖延,一年之后,便能夺回琼州等岛了。”康熙语气充满了傲气,这也难怪,荷兰国小力弱,都能造出那么多的巨舰出来,康熙自持坐拥江山万里,又有熟练的荷兰工匠,只要倾尽全力,一年造出几支舰队出来都没有问题,满人一贯以为明军之所以得胜是因为南明的火器犀利,如今康熙有了连珠铳,又有了荷兰工匠的协助,自然以为南明不足为患了。
戴梓见康熙重视火器,感叹自己自小不爱读书,素喜机械实在是运气,如今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心里也是踌躇满志,道:“皇上圣明,微臣对造船倒也有些想法,其实战船式样繁多,各有千秋,因此,海战中真正主导的不是战舰,而是犀利的火炮,西洋战舰之所以称雄一时,所凭借的正是战舰所能搭载的火炮极多。”
康熙深以为然的点头称是,戴梓果然是个人才,于是道:“朕让你在工部,就是要你总督制造局和船坞的事,你用心的办差。”
“臣领旨谢恩。”戴梓拜伏于地,康熙抚了抚镶金桃木椅的柄手,一旁的太监立即明白皇上道乏了,忙扯着嗓子喊:“起驾,回养心殿!”
戴梓告辞而出不提。
在海都,朱骏这半月以来一直都成日的往山谷里跑,想看看新式火炮的锻造进度,丘吉尔对于这个热心的皇帝却皱起了眉,隐忍了几天终于无畏的下达了逐客令,原因无它,朱骏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让山谷内的秘密工厂的工匠们浑身不自在,丘吉尔和工匠们无法正常的投入工作。
朱骏在丘吉尔面前碰了钉子,倒并不以为意,笑哈哈的走了,宫里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这些奏折都是内阁署理过的,写好了意见,朱骏所要做的只是批红奏准便成了,几日功夫,总算清理干净。
一份外藩所拟的奏折吸引了朱骏的注意,是日本国的国书,德川幕府请求大明容纳一批日本人进入大明书院求学。
按理说,藩国派往留学人员抵达大明是天经地义的事,内阁在下面的批准也是同意的,可朱骏却觉得别扭的很,日本国这一年来的贸易完全由大明的海商掌握,由于该国金矿银矿奇多,那些海商们每年便从日本国赚取上百万两白银的贸易顺差,日本人对大明也甚是恭谨,甚至于对大明前往日本贸易的商人也给了许多的优惠,一些大商人可以随意出入德川幕府,就算犯罪,幕府也会尽量给予方便,这使得日本在大明民间的声望十分好,有邸报甚至为日本国出头,大明的外藩十有八九的都得了‘永征伐之国’的名号,为什么日本没有?
朱骏对于这种声音只能摇头苦笑,心里却对日本人的厉害之处大为钦佩,也更加有了防备,对于这份国书,朱骏最后还是用红笔御批了个准字,既然要来,那就光明正大的来吧,否则不知又会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学习呢,至于日本国事,朱骏还得小心在意,这个民族在你强大时十分恭顺,可是一旦你虚弱时,往往会第一个跳出来致你于死地。
“留学生?”朱骏突然想到了什么,日本国既然派了留学生过来,自己为什么不能施展一些手段呢?德川幕府已到了末期,各大名觊觎江户已久,这个时候正是让这个岛国陷于内乱的大好时机,只要控制得当,让它乱个十几年都没有问题,届时大明再以天朝上国的身份出面调停,名为劝架,实为削弱,一定要让他一百年内翻不起身。
朱骏主意已定,心情大悦,忙唤身边的内侍道:“去,将杨学士请来。”
内侍应了旨,匆匆而去。
现如今的局势十分明朗,大明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三藩的土地和士兵,这一切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满清也急需积蓄力量,准备好最后决战,因此北方的战事反而一下子消停了下来,除非有某个导火线被引燃,双方谁也不希望主动出击。因此,朱骏现在所要做的不单是操练新兵和开发北方六省,更重要的是寻找到一个突破满清江南防线的契机,而这个地点正是日本。
日本扼守太平洋以东,东面便是东南沿海腹地,最为关键的是,在它的北面,正是朝鲜半岛。
朱骏方才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一句日本人的狂言:“欲先征服支那,必先征满洲,欲先政府满洲,必须征服朝鲜。”
这岂不是就是一条绝好的进攻路线,如今长江一线重兵云集,满清主力处处布防,四十万大军横在了南明的正面,除非与满清决一死战,否则很难在这一条防线打开口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另辟新路,而这个办法出自日本,被朱骏改为:“欲先光复天下,必先征服满洲,欲先征服满洲,必须征服朝鲜,欲先征服朝鲜,必先征服日本。”
满清的京畿主力全部布防长江一线,而关外老巢的大军却卫戍京畿,也就是说,在辽东,满洲的防守十分赢弱,只要能够在那里撕开一个口子,满清必然会不顾一切的直扑龙兴之地,到时朱骏再派一支水师游戈于天津海域,清军的京畿也将受到严重的威胁,辽东乃是满人的老巢,是绝不容许丢失的,京畿更是重中之重,因此,鳌拜所携带的四十万主力只能后撤,丢车保将,整个长江一线自然成了南明的囊中之物。
第二百三十六章:晋升
半个时辰之后,杨嗣德拖着疲惫入殿给朱骏请安,沐公爷随军去了云南,协调了云南各族之间的关系,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周慕白如今专管开发区的事,原本还会插手一些内阁的事务,可是如今云南,四川,桂州,两广,福建,都要建设开发区,周慕白已启程巡视北方六省,监督各省的开发区筹建事宜。因此,整个内阁每日数百份奏折的担子就全落在了杨嗣德身上,呕心泣血,仍觉得人手不够。
“杨卿,近来你的气色又差了许多,朕前几日赐的药吃了吗?”朱骏看到这个两年前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精神焕发的重臣,现如今已是满脸蜡黄,老态龙钟了,不由得生出怜悯,招手让内侍搬椅子来,请杨嗣德坐下。
“都吃过了,近来精神好了不少。”杨嗣德言不由衷的回应。
朱骏却是不信,几日不见,哪看到精神好了,于是道:“不若这样,朕准杨卿休假几日,好好在家歇养,这几日朕来署理折子,什么时候面色红润了,再到内阁来报到,前几日安南国进献的几味药材朕府库里还有,待会朕便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不必,不必,谢皇上垂爱,微臣这些年在内阁惯了,无所事事反而不习惯,况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近年来皇上开疆扩土,大明府郡日渐增多,因此事也多了,皇上不妨增设几个大学士,这样一来,臣也可偷得一些空闲。”
朱骏晒笑道:“朕倒是有这个意思,只可惜人才难得,一时半会哪有这么多如意的人。”
杨嗣德淡笑道:“皇上开科考吏,原本是不错的,可是这样一来,所有读书人都必须先从小吏做起,等他们登朝为官时已是几十年后的事了,反倒让内阁和各部缺少了干臣,微臣倒有个想法。”
“皇上不若再开一科,所有吏目官员都要参加,以此来选拔优秀者直接入朝为官,这样一来,皇上再在这一批人中选择几个可用之才,入选内阁调用,做的好,便授予学士职衔,做的不好,再发回各部。”
朱骏拍腿道:“这一科便叫晋升科,唔,是个好办法,爱卿这几日就去张罗,朕要亲自拔耀,为你选出几个助手出来。”
杨嗣德点了点头,道:“皇上急召微臣前来,是否还有别的事要交代?”
朱骏这才想起了这一茬,拍额道:“朕差点忘了,朕召你来是与你商议开辟一道新的战场,来啊,快去取地图来。”
杨嗣德忙道:“皇上,微臣不懂军事的。”
“这不是军事,过来。”朱骏摊开地图,眯着眼手指轻轻敲打在辽东的位置上:“满清的根基就在这里。”朱骏放大了声音:“白山黑水,千里辽东,一旦我军能进抵辽东,那么整个清廷将震动不已,清军的所有主力都将出关保卫辽东。”
朱骏又指了指江西两江一线:“如今清军精锐尽在这里,统兵者鳌拜身经百战,朕愿以为他是个鲁莽之人,不曾想他果断退出湖南,移防江西,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并非刚猛无谋之辈,因此,明军要想突破北上,或是向东进取江南,就必须要把鳌拜和四十万清军调开。攻击辽东就是最好的方法,清廷宁愿失去江南,也绝不会舍弃辽东的。”
杨嗣德点头,声东击西,陈兵朝鲜边境威胁辽东,使得清军主力北上布防,江南的防线就会出现疏漏,六省的明军便有了机会。
“皇上,此计虽妙,奈何朝鲜离海都何止万里之遥,恐怕……”
朱骏呵呵一笑,将指尖落在了日本的方向:“这有何难,日本国温顺服帖,朕便以日本为跳板,进军朝鲜,只要朝鲜依附,东洋水师来回纵横于北海,虎视眈眈于辽东,不怕鳌拜不舍南保北。”
“朕决定了,过些日子就同两洋水师共同巡洋东海之滨,以成此事。”
“皇上,您要去日本国?”杨嗣德呆了呆,劝道:“这些事让刘二刘国轩两个总兵去办便成了,何必要皇上亲自去,皇上万金之体,不可犯险哪。”
朱骏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为君者怎能整日呆在宫里呢,总是要出去走走的,见识见识天高海阔也是好的,朕又不是瓷瓶,难道连一点磕磕碰碰都经受不住吗?”朱骏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些事不劳你操心,朕趁着这个空档正好举行一场晋升科考,为你选拔出几个助手出来,朕留你坐镇海都才能放心出海,你明白吗?”
“微臣绝不辜负皇上所望。”杨嗣德大是感动。
内阁的旨意出来了,晋升科考立即举行,所有吏目官员都可参加,前三名者可入内阁参赞,但不授职衔,合格者可按官阶成绩晋升,也是先授参赞,一年之后,若是没有过错便可转正。一时间,那些考中吏目的小吏们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一试身手。
考场设在海都阳明,程朱,东林三大书院,三日后,自备了纸笔的小吏们纷纷进入考场,书院之外,是列成长蛇的明军卫戍,书院内则是六部的官员联合督考,考卷的题目由皇上亲自设定,只考策论和实学,考期为一日,申时之后,便由考官匿名收卷,先交由六部择选合格,再呈送吏部在合格的考卷中找出几十份优秀者呈送到朱骏手里,朱骏再从几十份优秀考卷中找出前三名。
大明的文官体制已完善成熟,如今在朱骏的改革之下渐渐的过度到了公务员制度,科举考中者不再为官,而是先为吏,吏就是后世的公务员,这些人做的好了,才能从中选拔。这样一来,原先大字不识一筐的小吏全部换上了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对于管理国家系统的运作便有了很大的助益。
这一次晋升科考朱骏打算用来作为先例的,以后每三年都要举行一次,因此办的及其隆重,与科举一般,也是要放榜的,一直到了申时,考官们开始收卷,考生们有踌躇满志的,有摇头叹气的一一走出,而匿封的考卷迅速的送入了六部的看卷官那里挑选。
几日之后,几十份考卷便落到了朱骏的御案上,朱骏粗略的看了看,对其中一名叫王承志的策论大是欣赏,朱骏的策论题十分宽泛,名字便叫《国富论》,甭管你说什么富,只要阐述自己的观点提出好的建议便算合格,而这名王承志开篇就十分吸引‘国无士不立,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士农工商无本末之别,一律平等。’
文章的后面便是围绕这个主题展开,阐述国家没有士人便不成国,没有统治阶级便失去了约束。没有农业国家就不能稳定,历朝历代的起义都是由于国家无粮可用,农民无粮可吃。没有工业国家就不能强大,没有商业国家就不能富强,既然如此,国家就不应该刻意切割士农工商划分等级,应当同等对待。既要国富,首先要有士人依附,对国家进行有效的管理,其次便是开拓农业,使人人有饭吃,在这个基础上再发展工业,使人人得到更多的工业产品和壮大军事,以防止外敌入侵,接着便是开拓商业,使银钱流通等等。
这个答案与朱骏的立国思想十分相似,因此朱骏多看了几遍,不由得将考卷放在案上摇头苦笑,不用说,这人必定是心学的了,这几十份试卷中,心学就占了三分之二,过不了几年,整个朝廷早晚会被心学独霸,说到底,真正能做事的也只有心学了,其余的程朱和东林去做做舆论骂骂朝廷的施政倒有些用,空谈天下才是他们的用武之地,如今海都的局面很有趣,心学一派占领了各个要害部门,可是在民间,却是程朱与东林声望最好,许多人说到心学时总是摇摇头,原因无它,心学的人在做事,做事就得被人骂,而程朱与东林则是在骂人,你这里这里没有做好,你那里那里有问题,再套上一副为民请命的光环,简直个个都成了先贤圣哲了,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做事的总是要挨骂,不做事的总是最高尚的。
朱骏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王承志实学的试卷,实学是朱骏亲自颁布的一项考试,不管任何官吏,参加考试必须写上自己熟知的技能,并写上自己的心得,这样一来,各有所长的合格者便能因人授予职位,懂河工的去开河,懂机械的去开发区衙门,懂计算的去户部。王承志的实学考卷十分有意思,上面只寥寥写了几个字——所涉颇多,不能一一枚举,还请见谅。
“哈哈……”朱骏笑了出来,这人原来是一个狂生,哎,可惜了,朱骏对狂生的印象并不太好,不由得又摇摇了头,将王承志的试卷夹回了卷筒里,打算给他个合格也就算了,接着又沉吟了片刻,又取出了王承志的试卷,招来了内侍道:“去吏部看看,是否有个叫王承志的档案,把他的功考卷调来给朕看看。”
内侍应声而去,朱骏对这个狂傲的心学小吏却产生了兴趣,‘所涉颇多,不能一一枚举’哈哈,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第二百三十七章:持才傲物
到了晌午,朱骏陪着后妃进过了午膳,去吏部的内侍便转了回来,呈上了一本书卷,朱骏恬然的接过,正是王承志的功考档案,于是摊开细细看了起来,王承志原是工部督造科的小吏,后又转到了给事科,接着也不知什么缘故被顺天府衙门调去做文吏去了,朱骏越看越奇,寻常的小吏一辈子能换一个岗就已是不错了,这人倒好,三年不到便换了三个部门,后面的稽考都是优字。
朱骏又往下看,接下来便是离职调用时主事官对他的评语,也都是上优的,最让朱骏惊奇的是,以他的功考早应升迁的,可是这人却每次都是快要升迁时申请调离,到另一部门去做小吏。
“怪哉,怪哉!”朱骏喃喃的感叹,世上的人当真是无奇不有,此人似乎有些狂傲的本钱。
去拿功考案的内侍见朱骏称奇,以为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接嘴道:“皇上,还有更怪的呢,此人在吏部也是人尽皆知的,奴婢去向吏部功考科主事官问的时候,那主事官听到王承志的名字,立即捋须说,承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奴婢也是多嘴,便问他,大人也知道王承志吗?主事官说,如何不知?现在在顺天府做文吏的王承志吗?奴婢起了好奇之心,便多问了几句,想来回宫交差时皇上或许也是有用的。
“这才知道这个王承志原本是个商人,几年前还是个落魄之人,只两年时间便在海都开发区开了作坊的,港口也有十几条海船,到了新始二年,他却突然将所有的家产一道变卖了出去,说什么商道狭隘,不能展平生所志,因此,便去参加科举,接着便在工部做了个小吏,工部主要是核算钱物还有督造军械工程的,此人做了几个月,成绩斐然,不曾想他又改变了主意,说每日埋头于公案,于是便又转到给事科做了几月,这几月时间里他不但处理政务,闲暇时还研究大明律,直到几个月之前,他说要去顺天府做文吏,工部的主事劝了几句,他不听,于是只好报道了吏部,吏部功考科查了他的档案,发现他从前已调过一次职,因此不予理会,发回申请让他老老实实在工部办差。”
内侍说到这里时兴奋起来,就如说书人讲到了高潮一般:“谁知那王承志急了,亲自跑去吏部理论,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寻常衙门看到吏部的官哪个不是低眉顺眼的,第一次见有人上门来骂,吏部的几个主事便有意为难他,顺天府主要负责署理海都案件和维持治安的,因此吏部的主事便问他大明律,王承志双手一叉,当着几十个吏部官吏的面,竟生生的将洋洋十万言的大明律背了出来,又引经据典,奢谈哪条律法好,哪条律法需要补充或是裁撤,整整从晌午说到了傍晚,主事们熬不过他,对他既是佩服又是头疼,连忙给他署理了调职公案,请他出去。”
“从此之后,吏部功考科的主事便注意上了他,此人在顺天府也干的不错,虽是个文吏,却为判官们倚重,一切刑律,都要他在场,什么人犯什么罪,触犯了第几条第几章,他都能说的一一清楚,就是被告之人也是心服口服。”
朱骏笑吟吟的道:“此人还真是有趣,才艺颇多倒并非是虚言。”
内侍连忙点头:“那主事官还说了,此次晋升科考,若无意外,定是那王承志高居榜首,入阁为参赞,再有时日,以皇上的识人之明,跻身为大学士也只是早晚的事。”
朱骏晒然失笑,这主事官倒是有些眼光,此人确实是个大才,三甲之列肯定是有的,不过高居榜首嘛,朱骏原本倒有这个想法,现在却改变了主意,此人持才傲物,若是换在平常,朱骏可能还会继续放任他做个小吏以消磨他的傲气,可是如今内阁确实需要人才,此人能够将大明律倒背如流,又能写出士农工商平等的策论出来,跻身入阁参赞政务也可为杨嗣德找个好帮手,但朱骏却还是要打压打压,任何人过于一帆风顺,反而不是个好事,容易骄纵,因此,高居榜首是不可能的,给他个第三名吧。
朱骏打定了主意,将功考档发回内侍手里,让他送回吏部去,这才怏怏的乘撵去冬暖阁午睡了。
翌日,晋升科考的三甲觐见听宣,朱骏不爱热闹,只让杨嗣德在旁作陪,第一名的叫刘养心,已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了,第二名叫欧阳穆,亦是个半百之人,只是双眸精光,倒显得是个干将,第三名正是王承志了,正是中年,浑然一副桀骜之气,脸上似乎还有不虞之色,显然他是开过放榜后的前二甲名单的,自以为自己的策论做的最好,其他二人的文章虽然花团锦簇,内容却过于迂腐,虽有奇思妙想,还是缺少了国富论的基础,因此觉得朝廷对他并不公正。
行过大礼之后,便有内侍过来宣旨,敕命他们为内阁参赞,协助大学士参赞军政事宜,后面又是一大堆勉励的话,听得刘养心和欧阳穆二人血脉喷张,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朝为田舍郎,暮登君子堂,虽然他们之前并非是农人,是六部里的官吏,可是一飞冲天,直接进入了帝国的中枢,只要干的好,便可转正为大学士,这句话实在没有形容错。王承志也是一脸的激动,只不过比起刘养心和欧阳穆来却淡了不少。
“臣等谢恩!”几个人一齐拜倒叩头,礼毕之后起身掸袍子,一脸的斯文。
“杨卿,这三人将来便是你的助手了,一些事都可以交由他们去做,让他们多熟练熟练,今后就不必再委屈了自己。”朱骏笑呵呵的侧过头对案侧的杨嗣德道。
杨嗣德捋着黑白掺杂的长须点头,眼睛望着三人,也觉得很是满意。
朱骏道:“内阁乃是朝廷中枢,所有政令都由内阁签发,这参赞的品衔就暂定为七品,尔等三人定要努力办差,协助大学士处理公务,明白了吗?”
三人一起躬身,一起回臣等明白。朱骏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王承志身上,问他:“王爱卿,你策论里所言的国无士不立,无弄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提倡四民平等,朕亦觉得神以为然,只是这平等之说实在过于虚妄,天下之大,哪有平等之事,若朕让你主政,你当如何?”
王承志听到皇上叫他,立时打起了精神,心里满腹的学识,正是等待这一天卖与帝王家的,于是连忙道:“天下不等是天下的事,万民参差不齐,良莠不均,自然会有高下之别,朝廷所要做的,只需一视同仁便可,不必过分苛求平等。”
朱骏哑然一笑,不可置否的道:“朕听说你一年调过三科两部,爱卿不会做过一年的内阁参赞又挂冠而去吧?若是这样,朕算是白白开举科考,求贤纳士了。”
朱骏这一句原本是玩笑话,王承志却认真起来:“良禽择佳木而栖,良才择贤主而事。陛下乃是贤主,还怕不能广纳贤才吗?微臣先在工部,对钱粮督造之事已了若指掌,因此借调顺天府去熟悉律法,这正是臣的求学之道,内阁乃是天下中枢,掌管六部九卿,所学者诸多,微臣愚钝,只望以平身之寿能窥万一也,皇上不必担心。”
朱骏点了点头,只觉得王承志这人每一次应对都十分得体,话语中也没有那种傲气,只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却是那种桀骜,他原本是想教训教训他的,让他收敛收敛,好好办事,谁知几句奏对让他找不到任何理会,只能晒笑着作罢,对三人道:“就这样吧,从明日开始,准时到内阁点卯办差,不可贻误。”
三人谢了恩,告辞出宫。冬暖阁里只剩下了朱骏和杨嗣德,杨嗣德似乎看出了朱骏的心思:“皇上看中那王承志?”
朱骏点头:“此人倒是个有才的,而且聪敏过人,若加以调教,早晚还是个左膀右臂,只可惜眉宇之间狂傲太重,显得有些目中无人了。”
杨嗣德心领神会,拱手道:“他将来是内阁参赞,微臣暂署内阁事务,自会替皇上劝解一番,年轻人持才傲物总是难免的,就如周……”杨嗣德原本想举周慕白的例子,话说到一半,便不好再说了,省得落下一个腹诽的名头。
“你说的是周慕白?”朱骏爽朗一笑,当年的周慕白岂不也是狂傲的很,只不过做了几年的内阁学士,日渐稳重了,特别是领内阁衔署理开发区之后,似乎心有城府了不少,见人也客客气气,满脸堆笑,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哪里来的奸商呢。
杨嗣德也跟着笑,两年前他和周慕白还争的死去活来,如今一人呆在内阁署理政务,反而觉得寂寞了很多,恨不得周慕白从开发区抽出身来搭把手,从前的恩怨早已淡漠了许多。
“好吧,朕就将王承志托付于杨卿了。”朱骏收敛笑容,认真的望了杨嗣德一眼。
第二百三十八章:琉球
圣旨一下,东洋南洋数百艘战舰,四万新老水兵除必要的守御水道要害的舰只之外,迅速向海都海港靠拢,海都的军用码头战舰如梭,水兵如雨,引得不少海都人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到岸之后,刘二、刘国轩先后觐见,朱骏与他们一一说了水师的意图,二人都大是兴奋,大明水师自创建以来,先是依托南洋与荷兰争雄,如今荷兰人败退,整个南洋乃是东洋的水面再也没有了敌手,虽然水师仍在不断的扩编,可是坐享神兵却找不到可以一战的对手,实在闷气,反观大明的陆军不断北伐,凯歌连连,开疆扩土,更是让刘二和刘国轩抬不起头来,如今皇上打算在海上开辟一条新战线,俱是兴奋不已。
新始五年二月十三,万事俱备的朱骏选好了良辰吉日,在晨曦中登上了水师的战舰,数百战舰此起彼伏的响起了螺号声,各舰之间的旗手不断的在薄雾中朝着对面的船舰传达指令,穿着短褂马裤的水手收起了铁锚,拉起了风帆,哎哟哎哟的鱼贯出海。
东洋水师现有海都大战舰七艘,荷兰战舰二十,各种海都建造的大型战船六十二,还有缴获改造的各种补给船、艨艟战船上百,加上水手,人数约为一万九千人。南洋水师现有海都大型战舰五艘,荷兰战舰二十九艘,大型战船七十四,补给、艨艟船一百三十艘,人数为两万三千余人,如今大明水师精锐聚齐,两大水师营隐有竞争之意,刘二和刘国轩在朱骏的坐船上把酒言欢,其他的战舰却是鼓足了劲,就连船速也要较量,除了一些必要的护卫舰只之外,其余的船舰各自鼓满风帆,乘风破浪。
朱骏许久没有出海,从前的水师也没有如今的热闹的景象,数百艘战舰由于移动群岛一般飞速东驶,心里也颇为自豪,兴致勃勃的扶着船舷观看两营船舰你追我赶,侧头对一边的刘国轩道:“传朕的旨意下去,一个时辰内驶的最远的舰船,所有的水手朕赏赐他们双倍的饷银。”
“好嘞!”刘国轩立即招来旗手,一时间又响起了螺号,这是主舰相召的号令,各舰也纷纷此起彼伏的用螺号回应,前面的舰船渐渐的减慢了速度,后面的舰船则是加快了航速,紧接着旗舰下放下许多小船,接了命令的传令兵到各舰传令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各舰轰然如箭一般的向前飞驶,你追我赶,相持不下。陪着朱骏的刘二、刘国轩也是捏了一把的汗,天子就在这里,无异于一场演练,谁都希望本营得胜。
朱骏看了片刻,参加赛速的舰只剩下了点点的黑影和点点的白帆,这时海风逐渐大了,朱骏便起身回到舱中避风,与刘二、刘国轩谈了些海战的事,二人如今都是经验丰富,阐述起各种战法起来十分起劲,犹如献宝一般将各自的经验搬出来共享,朱骏只笑着点头,对于各种战术他是个门外汉,只默不作声的听他们说,不知不觉间,便有内侍在外高呼:“皇上,胜负揭晓了,是东洋水师营的伏波号拔得头筹,舰长杨天宝上来请赏了。”
刘国轩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刘二拼命的咳嗽掩饰尴尬,朱骏呵呵一笑:“让他进来吧。”
须臾间,一个古铜肤色的壮汉进来,纳头拜倒:“末将东洋水师营千户杨天宝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骏抬手虚扶:“平身,这是军中,君臣礼就免了,只行军礼。”
杨天宝又换了姿势,半跪着一手撑住舱内的甲板:“叩见皇上!”
朱骏颌首道:“起来吧,朕不会食言,伏波号上下这月领双倍的饷银。”
“谢皇上。”杨天宝大喜,讪讪的站起身,手足无措的眼睛望向刘国轩。
刘国轩知道他呆在这里不自在,笑道:“杨千户平日胆壮的很,今日怎的惺惺作态了?赏领完了,皇上若没有吩咐,就退下去吧。”
杨天宝闪烁的眸光又落在朱骏身上,朱骏挥了挥手:“去吧。”
杨天宝连忙陛辞而出,如释重负的模样让朱骏冷峻不禁。
待舱内只剩下朱骏三人,朱骏这才进入了正题:“这一趟水师进抵北洋,并一定会用兵,朕让你们跟随一来是威慑,二来嘛,也算是给朕壮胆了。”
二人都是点头,朱骏说到壮胆时刘国轩莞尔一笑连说不敢,朱骏便命他们各自回本舰歇息,自己也半倚在榻上,拿起几份过时的邸报观看,如今的邸报五花八门,有政务的,有学术的,还有商报,奇闻报,朱骏怕在船上闷得慌,便让人带了几十份这几个月的奇闻报来看,奇闻报顾名思义,其实就是几十个文人写的随笔小说,与聊斋志异有些相似,基本上套路都是一样,某个书生遇到了某个女子,接着如何如何,朱骏却看得津津有味,还特意询问了几个相宜的作者,得知他们家景并不太好,全靠写文为生,还让人送去了一些银两。
看着看着,舱内便响起了鼾声,内侍们不敢打扰,小心的给朱骏披上了一件薄毯,退了出去。
舰队为了防止台风,都是沿着岛屿海岸线行驶的,一来可以及时的补充给养和淡水,二是一旦遇到警讯可立即靠岸避风,沿途所过的海岛诸国有十几个,如此庞大的舰队穿行而过,各国都是战战兢兢,国王亲自在港口迎驾,准备好赠送的礼物。朱骏得知了这事也是哑然失笑,想想也是,一支庞大的舰队往家门口过,谁还坐的住啊?不老老实实在门口迎接查探风向那才怪了,于是,每到一地,便有大明的特使当先乘着艨艟快船入码头宣布大明皇帝的旨意,讲明大明水师只是路过此地,决无觊觎之心,各藩国谨守臣道便可。
沿岸的官员国王接了旨意,了却了心里的一块大石,等看到数百艘大小不一的舰只出现在海面上,最大的船足有小山一样,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鼓,大明舰船之大,火炮之利果然是名不虚传,看来将来要小心谨慎,正如大明皇帝的旨意所说的那样,谨守臣道的好。
半月之后,舰队抵达了吕宋,吕宋如今分为了两部,北部为大明东洋水师分舰驻地,南部则是西班牙人统治,舰队是在公主港靠岸的,在这里,东洋水师营的守备官早已等候多时,准备迎驾事宜,南部的西班牙人也不敢怠慢,总督赫查金亲自赶来,西班牙人在吕宋遭受重创之后,还是依靠大明的力量才夺回了吕宋一半的控制权,虽然如此,由于舰队已全军覆没,整个西班牙驻吕宋的海军战舰不过三艘,还都是破破烂烂常年失修的,因此,西班牙人非常识趣的选择了躲在大明的大树下乘凉,许多重要的港口交由巡航的东洋水师保护,他们只管压榨财富就足够了,这样一来,赫查金几乎成了南明的看门狗,不但要听从南洋水师的号令,而且还按时上贡,这一次大明皇帝驾临,他哪有不来迎驾的道理。
在吕宋歇息了三天,舰队继续启航,越过了南沙群岛,接着便是穿越台湾海峡,台湾早已被耿精忠尚之信纳入了自己的范围,归降之后也就间接的成为了大明的属地,是福建省的一部分,大明已在这里设立了台湾府,又过了半个月,舰队终于抵达了琉球。
琉球地处日本之南,台湾以北,扼守东南海道,隋朝时,琉球被称为琉虬,到明代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从此之后,琉球三山的世主继承王位都需接受大明的册封,都曾主动向中国明朝皇帝进贡,而明朝也来者不拒,分别给他们册封承认。永乐年间,琉球群岛出现山南、中山、山北三国,分别在琉球群岛的南部、中部和北部并立。
到了大明中期,中山王尚巴志先后吞并山南,山北二国,琉球才得以统一,直到明末,倭寇大举入侵大明东南沿海,琉球国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失,明末之后,琉球曾想派出使者前往满清称臣,可南明在南洋崛起的消息传来,中山王尚质大喜,派出使者前往海都进贡,从此之后,琉球仍为大明藩属,此番大明舰队抵达琉球,自然受到了琉球王尚质的极大礼遇,急匆匆的带着大臣在海岸线迎驾。
琉球国屡遭倭寇的袭扰,因此各处的码头都荒废已久,大明的战舰不能停泊,只能先派出小船登岸,而大舰则停靠在几海里之外的深水区,尚质站在沙滩,远眺着无数巨大的船舶下放了小船划来,神驰不已,按理说,日本国与琉球国同为大明的藩属,大明水师远来不去日本,反而在琉球停靠,只此一点,便可看出大明对琉球还是亲近的,琉球屡屡遭受倭寇侵略,中山王尚质曾要求德川幕府缉拿倭寇,德川幕府欺他国小不予理会,如今大明的水师抵达,尚质自然要好好的诉苦一番。
第二百三十九章:陈兵九州四国
先是小船纷纷涌上沙滩,有随船来的大臣宣读了大明皇帝的旨意,接着便是中山王尚质登上小船前往大明皇帝的龙船觐见,中山王上了甲板,在一名太监的引领下进了船舱,纳头便拜。
“下臣尚质恭请大明皇帝圣安,下臣迎驾来迟,望皇帝陛下恕罪。”
“平身!”朱骏已换上了珠冠冕服,端坐于案前。
“是。”尚质起身,卑谦的侍立在一旁问了朱骏在大海中的饮食起居,躬身道:“下臣已修缮了宫室,请陛下起驾移居。”
朱骏点点头,他这一趟的终点就在琉球,抚慰了尚质几句,这才在尚质的引领下动身,战舰已放下了一条黄凌遮掩的小龙舟,朱骏与尚质内侍一齐下舟登岸,在这里,许多明军已经登陆,打着赤膊露出古铜肌肤搬运物资上岸,这里早有中山国准备好的乘撵,朱骏坐上乘撵,尚质翻身骑过一匹骏马,在护卫的拥簇下向中山国王宫行进。
琉球国土地不过百里,人口只有数万,又屡遭倭人侵掠,因此十分贫弱,中山国的王宫占地只有几亩,青砖红瓦,倒似一个土财主的宅地,不待尚质客套,朱骏身后的卫队已反客为主,换下了王宫的中山国守卫,将王宫围的铁桶一般,入宫之后,尚质引着朱骏进入大兴殿,殷勤之极,在琉球人的心中,大明还是从前的那个大明,明军的水师一来,就不虞倭寇犯边了,天朝皇帝驾临琉球,实在是三生有幸的事。
朱骏盘腿坐在主榻,尚质恭立一边,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朱骏受不得这样的热情,摆摆手道:“尚卿不必如此,朕要在这住些日子,随意便好。”
尚质连忙应了,躬身道:“下臣斗胆一问,陛下发水师前来东洋,不知剑锋何指?下国虽国小力弱,却也是东洋土著,但有差遣,下臣可派五百精兵助战,襄助王师。”
朱骏晒然一笑,五百人?还精兵?这些精兵他是看过的,连套铠甲都没配齐,武器更是粗鄙简陋,做做民团还不错,行军打仗就实在勉强了些,朱骏忙道:“不必了,朕此次来是要会晤德川将军,顺道来你这里走一走。”
尚质一脸的惊疑,堂堂大明皇帝会晤日本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日本的倭寇越发嚣张无忌了,让中山国吃了不少的苦头,大明与日本的关系走的这么近,岂不是?转念之下,尚质已是汗流浃背,忙道:“陛下有所不知,倭人豺狼之性,不可深交啊,下臣国小,德川幕府将军屡屡纵容倭寇在下国烧杀抢掠,实在可恨。”
朱骏哦了一声,问:“中山国难道没有守卫吗?岂能让倭寇说来就来?”
尚质一脸的苦笑:“陛下有所不知,下国人口不过数万,征募的士兵最盛时也不过千人,而倭寇人数众多,又有鸟铳等精锐火器,极善偷袭,下国是防不胜防啊。”
鸟铳什么时候也成了精锐火器了,朱骏冷峻不禁的笑了笑,瞥见尚质一脸的苦瓜相,肃容道:“这倒好办,琉球国若是愿意,可开辟方圆十里的土地作为大明的军港,可驻扎几百明军保护,东洋水师营可派出舰只来回巡航,朕可担保琉球再无倭寇。”
琉球国地不过方圆数百里,开辟出方圆十里就等于失去了一大块的土地,尚质脸色还是出现了喜色,倭寇磨刀霍霍,时刻犯境,倭国的幕府亦对琉球国垂涎不已,七十年前,倭国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继承丰臣秀吉对外扩张的政策,派邻近琉球王国的鹿儿岛萨摩藩岛津家九率领三千士兵侵略琉球,俘虏了尚质的祖父,也就是当时的琉球王,琉球一度并为倭国的领土,若不是德川家族日益衰落,琉球国才得以复国,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将来倭国征夷将军又对琉球发动战争,以弹丸琉球对抗倭国,简直就是找死,明军驻军是最好的办法,几百个明军正好可以协防中山军打击倭寇,另一方面,就算倭国想要吞并琉球,也得掂量掂量,一旦开战,他们所面临的不再是一千中山军了,还有数百的明军,这支队伍虽然并不可观,但他们的背后却是一个庞然大物,一旦琉球的明军受到倭国袭击,那么就等于倭国向大明不宣而战,强横匹敌的大明水师会立即扬帆,替他中山王室报仇雪恨。
“陛下美意,下臣拜领,下臣这几日就与大臣商量所割划的土地,并征集民夫为大明修建港口。”根本不需考虑,尚质还生怕朱骏反悔,连忙道。
琉球乃是东洋贸易中枢,若是大明水师能够保持这片水域的安全,那么往来的海船将多不胜数,前往日本贸易的大明海船也可在此暂歇,朱骏也算顺手牵了回羊,心里觉得奇怪不已,南洋各国中,越是大国越是不希望大明驻军,千里的土地也十分不情愿割十里给大明,反倒是这些百里的小国,割起地来眉头都不眨一眨。
“陛下,下臣在宫中备下了一些酒宴,为陛下接风洗尘,现在是否传膳?”尚质心里也是落下了一块石头,琉球的安全算是保住了,只要大明犹在,中山王室便可永享国柞,再也不担心强敌环伺,就算是岛内爆发内乱,也有明军出面维持。
…………………………
大明水师在琉球歇养三日之后,又起锚出海,这一次朱骏并没有同去,只是留下了三千人的卫队在琉球等待消息,刘二,刘国轩分兵两路,一路往九州岛,一路前往四国岛,这两岛乃是除日本本岛和北海道之外最大的南部岛屿,与琉球相隔最近,岛内的大名都是以外样大名为主。
在德川幕府时代,知行10000石达以上者便称为大名。此时的日本国共有200多家大名,基本分为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
亲藩大名是与德川家有血缘关系的藩领,在这之中有著御三家之称的尾张、纪伊、水户藩最为重要。
谱代大名又称世袭大名,是指在德川家康开创德川幕府时期关原之战以前一直追随德川家康的大将。谱代大名地位仅次于亲藩大名,大多位居幕府要职,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有权力,俸禄却很少,如本多正信、大久保忠邻等。德川家康设计幕府统治必须完全由亲藩和谱代大名操控,外样大名不得参与。
外样大名则是在关原之战被迫臣服的大名,他们有的拥有雄厚实力,如加贺藩的前田利家有一百零二万石领地、萨摩藩的岛津家久有七十七万石领地、仙台藩的伊达政宗有六十二万五千石领地,三者皆外样大名而又是全国领地最多的诸侯,不过,却没有亲藩或谱代大名的权力,又常被幕府监控,即使有心要反抗德川家,也无法成事。因为外样大名的领土多在偏僻的外边,在锁国时期反而最容易跟外国势力结合,百年后发动倒幕战争的就是这些外样大名。
九州岛与四国岛并非日本本岛,属于偏僻地区,因此大多数是外样大名的领地,明军水师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他们强烈的不安,在海岸线以外,遮云蔽日大明舰只排成之字耀武扬威,大有一副随时打算武装登陆的迹象。藩属沿海的大名连忙派出使者乘小船欲图上舰交涉,却被明军的小舰拦截,不得已只好仓皇退回陆地,这样一来,外样大名们傻了眼,只好让使者前往江户求救。
德川幕府接到了消息,也是不知所措,大明船坚炮利,不知意欲何为,实在是伤脑筋的很,就在束手无策之际,老中尾张家定却提出了一个好建议,江户城内大明商贾诸多,与幕府之间的关系尚可,可以请这些商人出面,拜访舰队,看看明军的意图。
当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吉深以为然,便出重金延请了几个大明的海商前往探问,海商们乘船抵达水师停泊的海域,接见他们的是一名千户官舰长,千户官终于道出了原委:“日本国王乃是大明敕封的藩王,此次皇上预备前往日本京都巡幸,吾等奉皇命前来开道,为什么独独不见日本国王前来迎驾?”
商人们得到了准确的信息,连忙兴冲冲的回去奏报,这些商人不但与幕府关系深厚,与各地的大名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顷刻间,大明皇帝巡幸京都的消息传到了日本各藩,这个消息让幕府振动不已,大明到底是什么意思?到了日本不巡幸江户反而取道去京都,难道是想扶助天皇执政?这一次大明水师来了大小战舰数百艘,武装到牙齿的军队足有四万人,如此大的声势,难道只是巡幸这么简单?
此事决不容忽视的,德川幕府虽然控制了日本三分之一的土地,但是外样大名的势力盘踞在九州,四国,北海道等地,若是有明军干涉,打着归政天皇的旗号倒幕,德川幕府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征夷大将军德川吉立即招来大老、老中、测用人、若年寄等家臣商议,最后的结果是,一定要抢在大明皇帝巡幸京都之前,德川吉必须先见上大明皇帝一面,以改观大明皇帝对征夷大将军的印象,维持幕府统治。
第二百四十章:谁在挑拨谁?
与幕府恰恰相反的是,九州、四国的外样大名却暗暗惊喜,自德川家康关原大战之后,这些被迫降服的外样大名不但失去了诸多的特权,一直遭受幕府的猜忌和打压,大明皇帝不去江户而巡幸江都明显是更加倾向于天皇,若是大明扶植天皇执政,外样大名可以随时对幕府的亲藩和谱代领地宣战,夺回一百年前关原之战所失去的一切。
正在外样大名们貌合神离的时候,幕府将军德川纲吉已在大老、老中的怂恿下乘船前往琉球,由十几只日本战船组成的隆重将军使团在外海遭到了大明战舰的拦截,德川纲吉连忙派出使者与舰上的明军联系,声言是要去琉球迎驾,大明战舰犯了难,连忙向主舰通报,刘国轩命令几艘战舰沿途保护使团向琉球进发。
新始五年六月初三,德川纲吉终于抵达了琉球,德川纲吉乃是上任将军德川家光的第四子,身高只有一米三,爱好儒学,热爱政治,却又生活奢侈,并任用奸臣柳泽吉宝,招致百姓的反感,绰号‘犬公方’(狗将军)。
前来迎接日本使团的是中山王尚质,仇人见面可谓是分外眼红,尚质自持这几日来大明皇帝的支持对于这个‘狗将军’更是不恭,德川纲吉隐忍不发,亲自带着礼物入中山宫大兴殿觐见。
这一连窜的事件正是朱骏所主导的,先派出舰队威压,接着传出扶立日本国王执政的消息,恐吓幕府,幕府要想翻盘,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起兵对抗,这个主意实在太烂,不说大明舰队如何精锐,就说外样大名们趁势而起也足够幕府喝一壶的,胜率渺茫,几乎是必败之局。另一条路便是抢在大明皇帝御驾京都时觐见,这个办法倒还稳妥一些,只好能够讨的大明皇帝的欢心,那么局势还可挽回。
朱骏已是盛装正冠,大兴殿内更是剑拔弩张,数十名孔武侍卫端着连发火铳侍立两侧,德川纲吉矮小的身段捧着进献的宝物穿插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大明皇帝陛下,下臣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德川纲吉的汉话倒也顺溜,日本国儒教盛行,贵族之间与其他藩国一样,都是以会说汉话为荣,会写汉字为耀。
朱骏面沉如水,颌首点头,示意他起来,接着问:“你是谁?朕御驾来此,难道日本王只派一名小小的将军前来迎驾吗?”
德川纲吉苦笑,小小的将军?征夷大将军可是日本国最有权势的人物,军政外交一把抓,天皇算个屁,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看来大明皇帝并不了解日本国的习俗,因此才会有此误会,自己该如何解释呢?
德川纲吉还未打好腹稿,就看到大明皇帝已经龙颜大怒了,戟指德川纲吉道:“日本国如此无礼,回去告诉你们国王,速速来琉球觐见。”
两侧的武士轰然一喝,目瞪口呆的德川纲吉吓的面如土色,见大明皇帝下了逐客令,两侧的武士又剑拔弩张,连忙遥遥三拜,仓惶退出。
虽然退出了中山王宫,可是德川纲吉还是不敢走哇,回去把灵元天皇请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灵元天皇个性刚强,意志坚定,作风豪迈,在于幕府交涉时,逼迫德川纲吉做出了许多主张,这样的人,若是弄来了琉球,得到了大明的支持,再发诏令下令九州、四国、北海道等外样大名联合倒幕,这不是抽自己的耳光还大呼过瘾吗?
德川纲吉再怎样昏庸,也不是个糊涂蛋,这种事是不愿做的,于是连忙请来大老(相当于现在总理)柳泽吉宝和老中(相当于副总理)德川光国商议。
柳泽吉宝是日本出名的奸臣,而另一个德川光国也差不多,他是水户藩的藩主,原名赖房,后被幕府赐姓德川。当时由于受日本神教的影响,德川纲吉发出《生类怜悯令》,下令全国不许屠狗,德川纲吉以身作则,不但下令建造养狗的房子、请人保护狗及请人替狗看病,到了最后甚至颁布说连杀死蚊子都被判刑,引得百姓怨声载道,这也是德川纲吉被骂为狗将军的由来。恰恰是德川光国不知脑子搭错了那个筋,为了讨好将军,杀了几条狗剥了狗皮送给德川纲吉说可以做护身符,屠狗做护身符原本是大罪,可是德川纲吉却大喜,认为德川光国很为自己着想,到了后来还敕封他为天下副将军。
两个只懂得溜须拍马的奸臣能给将军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柳泽吉宝与德川光国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应对,最后德川纲吉终于恼了,大怒道:“混蛋,大明国欺人太甚,本将军立即回江户提取国中之兵,与大明决一死战。”
德川纲吉身高一米三,却自恃甚高,作为日本国的征夷大将军,在幕府内哪个不要小心奉承,今日却远道而来受这样的鸟气,也难怪德川纲吉发火。
“将军,不可啊。”德川光国闻言大惊,他的藩地在水户,就在海边,一旦与明军水师作战,第一个完蛋的就是沿海,他的算盘可打的精细的很,怎么能因为开战而让自己的藩地拖入战火呢,藩地没有了收成,自己在江户领那么点俸禄过个屁日子,于是连忙制止:“明军战船精锐,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将军应该以世系为重。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轻易言战。”
“那该怎么办?”德川纲吉双手一摊,翻着白眼问计,他也知道和明军作战实在不靠谱,人家这么多战舰,日本国仅有的几艘战船不用打直接撞就可以全军覆没了,一旦突袭日本本岛沿海,再与外样大名联合,勒令大明海商不许去江户做生意,不出一年,幕府就要完蛋。
“将军不必着急,幕下倒有一计。”沉默了很久的柳泽吉宝终于发话了,看他的语气倒是十分故弄玄虚,一下子吸引了德川纲吉与德川光国的目光。
“大明皇帝唯我独尊,曾颁发金印赐予天皇为日本国王,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个问题。”柳泽吉宝卖了个关子,在德川纲吉的催促下继续道:“日本天皇自称为皇帝,而大明国却只称其为日本国王,这样一来,按照大明礼制,天皇陛下岂不是犯了篡越之罪?只要将军再去见大明皇帝,声言日本天皇自封天皇,东面为尊,不愿前往琉球觐见,而将军则一向顺服王化,听说天子驾临琉球,连忙赶来觐见,大明皇帝定然龙颜大怒,不但不会临幸京都,支持天皇,说不定还会大大的赏赐将军一番。”
“神计也!”德川纲吉大喜过望,这确实是一条十分狠毒的离间计,大明皇帝威武独尊,日本天皇东面称孤,这难道不是大不敬么?只要将这事向大明皇帝告禀,大明不但不会支持天皇,恐怕恨不得一脚将它踩死,到时幕府再表示一下忠心,有了大明的支持,德川世系岂不是稳若金汤了?
翌日,得了‘妙策’的德川纲吉又提出觐见,说有要事禀告,万望大明皇帝准许。德川纲吉为了表示忠心,一直立在中山王宫前等待消息,一直过了晌午,德川纲吉的肚子已饿的咕咕叫了,宫里才传来消息,让德川纲吉入宫。
德川纲吉大喜,只要能够面觐大明皇帝,那么离间计就等于成功了一半,穿过了青砖铺就的甬道,尽头是中山王尚质正眯眼看着自己。
“德川将军,是要觐见皇帝陛下吗?”尚质似笑非笑的拦住德川纲吉,戏虐的望着这个仇人,几十年前,德川的祖先可以俘虏了尚质的祖先的,这是国仇也是家恨,现在中山国受大明的保护,尚质终于可以吐气扬眉了。
“是的。”德川纲吉气的脸都绿了,无奈的点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等着吧,我去传报。”尚质丢下了一句话,匆匆的进入大兴殿。
过了片刻,尚质从大兴殿出来,桀骜的对德川纲吉道:“陛下让你进去,小心回话。”
德川纲吉横瞪了尚质一眼,匆匆进殿。
朱骏这一次穿了件通天冠服,抚案发问:“朕不是让日本国王前来觐见吗?为什么你还没有走?”
德川纲吉跪伏道:“请陛下息怒,下臣有密事禀告。”
德川纲吉一边说,一边使眼色,希望朱骏屏退左右,天皇在日本国声誉极高,名义上他这个幕府将军还是天皇的臣子呢,他在大明皇帝面前说天皇的坏话,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骏努了努嘴,反正也不怕这个一米三的小矮子对他不轨,几十个殿中的武士鱼贯而出,整个大兴殿只剩下朱骏和德川纲吉二人,德川纲吉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陛下,下臣不能请日本国王殿下前来觐见,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请陛下容下臣一一禀告,还教陛下知悉。”
来了,朱骏等的就是这一天,日本国皇室与幕府一直不睦,朱骏这一次派遣水师而来并非挑起战争,而是促使矛盾激化,并且借用日本发动朝鲜战争,现在,德川纲吉有两个选择,一条是让大明支持皇室以及外样大名挑起倒幕战争,另一条就是紧紧的抱住大明这棵粗腿,站在皇室的对立面。
第二百四十一章:日本王
一至三世纪日本首领称“王”或“君”,约到四--五世纪诸王的联合体设在大和地方,其首领改称为“大王”。大约七世纪,圣德太子时代,公布宪法十七条,当时受中国儒教的影响,把大王改为天皇。
隋炀帝时,大和的圣德太子派小野妹子出使隋朝,在国书中有“东天皇敬曰西皇帝”之句,是首次在外交场合使用“天皇”一词。但是,中国《隋书》对此国书的记录为“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应当是日本书纪依“大宝令”规定,将史料中的“大王”、“大君”、“皇尊”等用词一律改为“天皇”所致。
从此之后,日本王室一律称天皇,渲染其为天照大神的后裔,并且改年号历法以此来证明天皇的继承来自于万世一系。
德川纲吉不是什么好鸟,总之就是吹嘘夸大天皇在日本国如何受人尊崇,自称天国之皇之类的事,希望借此来刺激一向唯吾独尊的大明皇帝,反正不是天无二日,山无二虎吗?日本天皇如此无礼,不以臣道侍奉天子,你大明是天朝,难道不要敲打敲打?就算不敲打,至少也该断绝来往吧,只要将军世系能够保全,德川纲吉管你个天皇去死。
朱骏故意皱眉,显得大为惊讶:“将军的意思是,日本国王东面称孤?自比为日出天子吗?”
“是的,陛下!”德川纲吉连忙点头确认,心里窃喜,这样大明皇帝总不会去京都了吧。
“狂妄!”朱骏‘勃然大怒’了:“岂有此理,区区岛国,竟敢自称天子,无礼太甚。”
“陛下。”德川纲吉一脸‘委屈’的继续添柴加火:“正因为如此,下臣才不敢请天皇前来,就算去请,天皇殿下也自恃甚高,肯定不愿屈尊往琉球觐见,下臣既是天皇的臣属,更是大明最忠心耿耿的下臣,实在是有不能言的苦衷啊,请陛下明察。”
朱骏心里在冷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如果朱骏真的不了解日本的内情,换作别的皇帝,恐怕早给这矮子骗了,还忠心耿耿,不过这样也好,朕正好略施手段,让你给朕忠心耿耿的办事。
朱骏突然不生气了,正冠高踞案前:“日本国一直顺服,远在汉时便纳贡称臣,朕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什么证据?”
德川纲吉连忙道:“陛下随意找人问问便知,就是琉球国王也是知道的,唯独天皇自以为天高皇帝远,有意欺瞒历代大明皇帝,下臣虽然知情,但天皇毕竟是下臣的主上,若不是今日情非得已,也是万万不敢说的。”
朱骏颌首点头,朝着殿外喊:“宣中山王尚质进殿。”
朱骏已屏退了左右,因此殿内只有他和德川纲吉,也好在中山王宫实在太小,大兴殿也不过是个大客厅而已,殿外侍立的几个内侍立即便听见了,连忙去请中山王尚质。
片刻功夫,一脸恭谦的尚质撩着大明皇帝钦赐的蟒袍急匆匆的进来,纳头便拜:“下臣尚质见过皇上。”
朱骏问了关于天皇的事,尚质瞥了德川纲吉一眼,不知为什么要提这件事,于是连忙据实奏报。
朱骏这才装作一副信了的样子,挥手让尚质退在殿外候着,望着德川纲吉道:“将军的家主是日本逆王,为什么要向朕密报此事?”
德川纲吉见挑拨成功,想来大明与天皇算是一刀两断了,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道:“下臣虽是天皇臣子,更是大明的藩臣,下臣一人事二君,虽属悖逆,却也是不得已的事,下臣万死,请陛下恕罪。”
朱骏‘慨然长叹’:“将军当真是忠义啊,既要事日本逆王,又要藩属大明,为难将军了。”
德川连忙道:“不敢,不敢,下臣岂可当忠义二字,实在是苛尽臣道罢了。”
“快来人,宣朕的旨意。”朱骏又朝着殿外大喝,片刻功夫,几个内侍连忙进来。
“传朕的旨意,敕日本将军德川纲吉为日本国王,赐金印信符、丹书铁卷,但有大明一日,德川子嗣都可凭金印统治日本,其子嗣若是能恪守臣道,不管犯有何罪,都可凭丹书铁卷免死,另赐金五百两,银五千两。”朱骏一口开出了相当诱人的条件,如今大明水师来往纵横,一旦有了这份旨意,德川幕府就等于抱住了一颗巨树,只要大树不倒,德川家族就永远能够享受大明的荫庇。
“谢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德川纲吉是很希望大明皇帝万岁万万岁的,大明万岁了,幕府也跟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老的主意好啊,一下子大明皇帝就和天皇交恶了,还平白让幕府得了这么多赏赐。
朱骏的好处可不是白拿的,颁布了旨意之后,朱骏拍了拍掌,在大兴殿后,一个瘦弱的白面内侍稳稳当当的提着硬木书板和毛笔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朝朱骏行礼。
德川纲吉脸色一白,方才不是屏退了左右吗?怎么从后殿又钻出了个人来?
朱骏抚慰他道:“将军不必惊慌,这是朕的起居官,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跟随朕的左右记录起居以此来封存记档,将来再录入明实录的。”
德川纲吉脸上好看了一些,作为幕府子嗣,天朝的习俗他还是懂得,皇帝的宫廷里确实有这样的太监。
朱骏侧过头去问那个记起居的太监:“方才朕与德川将军的对话,你可记录了吗?”
起居官忙道:“记下了。”
“那就好!”朱骏微笑着将目光落在目瞪口呆的德川纲吉身上:“德川将军,朕还是有些不信,不如德川将军签字画个押吧。”
朱骏朝着起居官努了努嘴:“去,将对话的档册给将军画押。”
起居官连忙整理好对话的内容,铺在德川纲吉的膝下,又给他递上笔墨。德川纲吉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这段对话中他对天皇多有不恭之处,还捏造了一些事实,若是传扬出去,实在是不堪设想啊,要知道,在日本百姓心中天皇乃是天照大神的子嗣,绝不容许有人污蔑的,德川纲吉贵为征夷大将军,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更何况是在大明皇帝面前说出这一番言辞?
“怎么?德川将军难道想抵赖不成?”朱骏沉眉,好处给了,这字据当然得留下,姓朱的做了几百年的皇帝,可没有做几百年的大善人。
“陛下,这……”德川纲吉踟蹰不定,开始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若是不签下签字画押,什么赏赐都没了,而且瞧现在的局势,大明皇帝一定会龙颜大怒,后果如何,他可不敢承担。
“将军不必惊慌,朕不会将此物送去日本国的,只是闲暇时欣赏欣赏而已。”朱骏气定神闲的背着手,微笑着接过了内侍端来的茶铭,吹着茶沫。
欣赏?德川纲吉可不信朱骏的鬼话,如今箭在弦上,德川纲吉知道自己没有了思量的余地,天皇和大明皇帝,两边都不能翻脸,可是他现在只能选择一个。
这个时候,哗啦啦的军靴马刺声从殿外传来,几十名中山兵和端着火铳的大明武士在尚质的带领下冲入殿来:“皇帝陛下,发生了何事?”
朱骏摆摆手:“无事,退到殿外去。”
尚质包含杀机的看了德川纲吉一眼,大手一挥,几十个士兵立即随着尚质退到了殿外。
完了,这么多武士就守在殿口,这下子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赶快抱粗腿吧,德川纲吉咬了咬牙:“下臣愿意签字画押。”说完捋其宽袖,接过毛笔,在起居注上端端正正的写上‘征夷大将军德川纲吉’九个大字。
“爱卿快快请起,来啊,把东西收起来。”朱骏的笑意更盛,一把将德川纲吉扶起,边上的起居官连忙收起了那一段签字画押的‘供状’。
有了这个证据,德川纲吉就等于彻底跟天皇翻了脸,若是不听朱骏的话,一旦这份材料送到了日本国内,那么整个日本国将泛起轩然大波,德川纲吉就算是幕府大将军,也不可能抵挡的住,除非背后有大明的支持。
“德川将军的忠贞不渝朕已经看到了,从此以后,大明国便是德川家族的永久保护者,任何人敢于对幕府不敬,就等于是向大明挑衅,朕的百万虎狼,定然会不留余力的替德川将军扫平一切叛乱。”朱骏口里说的冠冕堂皇,让德川纲吉心里多少有了一点安慰,和天皇翻脸就翻脸吧,要民心有什么用,将来就算有了叛乱,自有明军协助。
“陛下,下臣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天皇陛下的臣属,而是大明天朝镇守日本国的将军。”
朱骏执着德川纲吉的手:“朕早已说过,朕要敕你为日本王,至于将军的称谓,以后休要再提了。”
朱骏话锋一转,又道:“朕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明日起你便随大明水师前往日本国的京都,宣读朕对日本逆王的旨意,若是有人抵抗……”朱骏用手切了切脖子,冷峻的道:“明白了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日本倭王
第二日,德川纲吉捧着圣旨领着使团在大明水师的保护下回国,经过了四昼夜的航行之后,终于在水户藩登陆,他身后的两个权臣俱都得到了皇帝的封赏,因此也是兴高采烈,他们哪里知道德川纲吉的苦闷,反正跟着谁混都是混,跟着大明皇帝似乎更有前途。
德川一行人并没有先回江户,而是与数千随行保护的明兵直接取道前往京都,在那里,一件轰动整个日本的大事将会爆发。
一路上,德川纲吉总是踟蹰不定,他十分清楚这份诏书所带来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幕府到底会走向何方,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就算是他不去宣读这份诏书,大明皇帝拿出了他那份签字画押的‘供状’,照样能将德川纲吉分到天皇与神教的对立面,既然如此,倒不如乘在大明底下好乘凉吧。
三千随行的明军为首的是南洋水师营总兵刘国轩,他的使命是监视德川纲吉,另一方面防止京都方面发生变故,德川纲吉在沿途对这三千的明军战斗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连发火铳比起他们的鸟铳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德川纲吉大是欣慰,明军有如此强劲的实力,他也安心了不少。
从水户藩到京都并不远,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穿过了几个大名的藩地也没有引起各藩的警觉,这里是日本国的本岛,就藩的大名多是亲幕府的,有德川将军驾临,虽然不知道跟随而来的明军有什么意图,但也没有做出任何无礼的举动。
几天之后,德川一行终于抵达了京都,京都方面面对这些荷枪实弹的明军被弄的措手不及,对于将军的突然到访亦有不好的预感,在入城的时候,双方便发生了冲突,京都卫戍的左右兵卫府不允许明军入城,刘国轩岂是这样好拒绝的,便以日本是藩国宗主国有权带兵保护的理由硬要进去,三千明军在京都城下摆开了阵势,铳管直指,大有不能和平进城便杀进去的意思。德川纲吉摆出征夷大将军的派头去请太政大臣出来回话。
太政大臣地位相当于明朝的三公之首,虽然没有实权,却地位崇高,可是也不济事,刘国轩甚至准备命人开火了。守护京都的兵卫似乎感觉到了明军的来意不善,倾巢而出。德川纲吉终于怒了,大发雷霆,直到城内的天皇下达了诏令,这才让兵卫们放行。
灵元天皇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德川将军带着明军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宣布大明皇帝的一个旨意?他不信,他并不是个蠢人,在京都许多内臣眼里,他实在是一个开明的天皇,也正因为如此,天皇的睿智与狗将军的愚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返政天皇的呼声越来越加强烈。就是因为这样,聪明的灵元天皇才感觉到了不安,手握大权的幕府是绝对不希望天皇的声誉过隆的。
灵元天皇在权衡过后还是下诏请将军带着明军入城,该来的总是会来,一旦大明与天皇形成了某种形式的联合,京都城里的五个兵卫所也抵挡不住。
“好吧,去看看将军和明军到底是什么意图。”灵元天皇握了握拳,擦拭着榻上一把武士刀,这是草剃剑,与八咫镜和八坂琼曲玉合为三神器,乃是日本皇室的象征。
“草剃啊草剃,今日之后,汝或将落入谁人之手焉?”灵元恋恋不舍的将剑放置在神龛前鞠了三个躬。
松之阁乃是日本皇室敬神以及外交礼仪的主要场所,此时,两个神教僧人正合掌在塌前祈祷,而灵元天皇穿着御神事上时的白色平纹绢御帛袍,盘腿坐在榻上,两名童子各拿着菊花与宝刀侍立两侧。
一个神教僧人突然停止了吟唱,低沉顺眉的提醒道:“殿下,他们来了。”
灵元天皇颌首点头,望着阁门发呆,接着传来咚咚的响声,木质的地板被沉重的军靴震的簌簌颤抖,脚步急促而又稳实,最后脚步声越来越多,显得凌乱起来。
“决定神国命运的时候到了。”灵元天皇心底一阵悲哀划过,神国的命运永远都交在别人的手里,天照大神的子嗣享受着尊崇的同时,同样成为了将军与强权者的木偶,万世一系的皇室就要从此中断吗?既然不是,为什么德川将军要带着如此多的兵卫前来?
松之阁的门洞恍出一个人影,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德川将军穿着武士服,戴着面罩,看不到任何的表情,而他的身侧,是一名大明的将军,同样满身都是铠甲包围,如临大敌,他们的身后,是无数个将军的兵卫和明兵,再后一些,便是天皇神宫的护卫,他们拔出了武士刀,戒备的跟随在两名将军与百名卫士身后。
“退下!”灵元天皇肃然的对着外围的神宫兵卫大喝,百来名神宫兵卫相互看了一眼,收起了武士刀,向后退了几丈,遥遥戒备。
“德川将军,这位将军是?”灵元天皇显得十分冷静,他的目光被德川纲吉身侧的明朝将军吸引。
“殿下!”德川纲吉戴着面罩,看不到他的脸上的表情,他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屈膝给灵元天皇行了个武士礼:“这位是大明朝水师总兵刘国轩阁下。”
灵元天皇颌首,朝着刘国轩点了点头:“刘将军。”
刘国轩按住刀柄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朝着灵元天皇点头回礼。
“将军。”灵元天皇锐利的眼眸盯在德川纲吉的青铜面罩上,仿佛要直透面罩仔细看清德川纲吉的脸:“你与刘将军带兵卫入神宫是为了什么?”
德川纲吉缄默不答,右手按在腰间的武士刀柄上。刘国轩面无表情的道:“宣大明皇帝旨意。”
“传国书吗?”灵元天皇嘴角抽搐:“请将日落天子的国书呈上。”
德川纲吉终于开口了:“殿下,是传大明皇帝旨意。”
灵元天皇目视着德川纲吉,恨不得一剑将这个日本的叛徒劈为两半,他知道,天皇世系在此刻就要断绝了,大明皇帝若是为了友好,绝不会如此无礼,幕府将军更不会带刀入宫,所谓的皇帝旨意,不过是胜利者的怜悯而已,是要天照大神的子嗣发布退位诏书吗?或是夺去天皇称谓,伏拜称臣?
灵元天皇嘴角冷笑,内心深处却已冰如冷窖,自己或许是最后一个天皇了吧。
“殿下,请跪下接旨!”德川纲吉在催促。
灵元天皇不动,整个松之阁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听到无数人的呼吸声,有细腻的,有粗重的。
“混蛋!”灵元天皇身后的一个一名武士怒不可遏的拔出武士刀,疯狂的扑向德川纲吉。
“砰砰……”几个明兵迅速的平举火铳,早已填好弹药的火铳在扳机扣动下发出强烈的爆炸,尽数打在了武士的面部,武士无力的垂下刀,魁梧的身体轰然倒下。
“嗨!”松之阁的屏风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许多武士拿着鸟铳和武士刀从屏风里闪了出来,屏风后就是松之阁的后门,有一条可以直达的甬道。
德川纲吉和刘国轩所带来的士兵也迅速的抬起了武器,整个松之阁叫拔弩张,德川纲吉怒喝:“混蛋,退下!”
武士和京都兵卫都没有动,木然的看着灵元天皇,这个时候,宫外传来一阵阵枪响,有人凄厉的发出惨叫,松之阁仍然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宫外的声音。
片刻之后,几声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接着又是嘈杂的军靴马刺踩的木板嘎嘎作响,一个浑身带血的武士冲了进来,饱含泪水和鲜血的跪在殿口:“殿下,快逃!”武士抽搐了几下没有动了。
更多的明军踩过一个个日本武士、兵卫的尸体走了进来,站在阁外一动不动。
德川纲吉发出了笑声:“请殿下接旨吧。”
灵元天皇扬起了手,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了,京都的兵卫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更何况就连幕府将军都已经成为了皇室的敌人:“退下!”
这句话是对身后的武士和兵卫说的,武士和兵卫们不甘心的退回了屏风,宽阔的松之阁内,只有天皇、将军和刘国轩,以及两个神教的高僧和明兵。
刘国轩对着身后的明兵努了努嘴,进阁的明兵也退到了松之阁的门口,榻上的灵元天皇终于站起了身,木屐踩在木板上发出喀喀的声音,两名僧人的吟唱声越渐急促,终于,灵元天皇双膝一弯,跪在了刘国轩的脚下,灵元天皇伸展手臂,长袖随着手臂划了半弧最后撑到了地面,灵元天皇拜了三拜,怀着屈辱不甘道:“下臣灵元天皇向大明皇帝请安问好,请大明皇帝旨。”
“不对!不能称天皇!”德川纲吉几乎是狞笑着说出这句话,大明皇帝已经敕封他为日本国王,而日本天皇则敕封为日本倭王。
僧人终于停止了吟唱,惊讶的睁开朦眼看着德川纲吉。
“是,下臣领旨!”
刘国轩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一条长匣,转手交给德川纲吉手里:“日本王殿下,你来念。”
德川纲吉恭谨的接过圣旨,展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第三百四十三章:镇压日本叛乱
三日之后,大明水师的战舰开始在日本岛登陆,迎接他们的,是日本国王德川纲吉,以及预备出海送往海都的日本倭王。
传闻三日前,京都发生了一场暴动,但是很快被弹压了下去,天皇的神宫正式关系,末代倭王乘着华丽的马车在明军的护送下沿着青砖铺就的‘御道’缓缓而出,道旁的百姓屈膝落泪,天空中落起了牛毛细雨,雨滴落在武士、农人、商人的脸上,混杂着泪水一起滑落。
……………
紧接着,位于九州与四国岛的长州、萨摩、土佐、肥前四大强藩宣布倒幕,五万倒幕大军迅速的割据西南两大岛屿,准备舰船向本岛登陆作战。
日本本岛也是波澜起伏,甚至一些原本支持德川家族的谱代大名也揭竿而起,宣布叛乱,以山阴藩为首的谱代强藩合兵五千向江户突进,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迫在眉睫,此刻的德川纲吉一面集结幕府大军,一面向大明伸出了手,现在他在日本已是声名狼藉,甚至一些亲信的部下都不敢信任,唯一的希望就寄托于大明的水师了。
刘国轩很快就接到了皇上平复叛乱的命令,开赴水师前往九州、四国沿海,对敢于渡海北上本岛的叛军舰船进行惨无人道的轰击,叛军只好龟缩两岛不出,希望割据一方,以待时机。这个时候,大明的战舰开始集中对萨摩藩发起了攻击,萨摩藩位于九州岛的西端,距离琉球最近,乃是叛军中最大的藩镇之一,藩主岛津宗信见后院着火,连忙带着七千叛军回师,可是已经晚了,萨摩藩所有的沿海全部被炸成了灰烬,东洋水师已在近海登陆,并且烧杀了许多村庄。
由于德川幕府曾下过《一国一城》的禁令,为了防止大名造反,每个藩镇只允许保留一座城市,其余的全部拆除,因此,仅有的萨摩城就成了岛津宗信的命根子,在一昼夜的急行之后,终于抢在了明军之前入了城,惊魂未定的岛津宗信还未喘口气,明军的水师陆战队已兵临城下。
百门火炮摆在了萨摩城下,上万的明军排成了队列,城上的岛津宗信正踟蹰着是否出城迎击,一阵阵火炮轰鸣声已然响起,一直持续到了晌午时分,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萨摩城的西面城墙已经完全坍塌,被炸死炸伤者更是无以数计。
一个城外的农夫持着刘国轩的信笺开始入城,这封劝降书警告意味十分浓烈,要嘛所有抵抗者以及家属全部杀光,要嘛投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混蛋!”火冒三丈的岛津宗信抽出武士刀将送信的农夫砍成了两段,刘国轩在侮辱他,他必须做出反击,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看看萨摩武士的厉害。
到了下午,得不到投降音讯的刘国轩开始攻城了,刚刚冷却的火炮又架了起来,准备先射几轮作为掩护,接着再用火铳手进行扫荡。这个时候,坍塌的城墙处出现了一个个日本的武士,他们提着武士刀疯狂的对明军发起了冲锋,在他们的身后,是手拿着身后插着绣有岛津家族族徽的小旗提着鸟铳的萨摩兵。
刘国轩被这群疯子的举动搞得目瞪口呆,难道上午的炮火还没吃够吗?不必明军发起进攻,他们倒找上门了,刘国轩立即命令火炮营重新校准进行炮轰,步兵由进攻的阵型改为防守,随着一阵阵的炮声响起,无数的武士浪人和萨摩兵被炸得血肉模糊,但是更多不怕死的人仍然疯狂的挥舞着武士刀向前冲锋,浑然不在乎自己是一副血肉之躯。
紧接着一排排火铳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前仆后继的‘靶子’们一个又一个轰然倒地,但是他们身后,又有更多的人继续前冲,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正好撞到了枪口上,让明军的火铳手大呼过瘾。
刘国轩已皱起了眉头,这简直是在和疯子作战,若不是明军火器精锐,恐怕此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个传令兵吹响了号角,明军士气大盛,真正的大杀器就要在战场上逞威了。
在马车的拉动下,一门崭新的火炮被拉到了火铳阵的后列,火炮的炮口极长,口径也显得小了一圈,紧接着操作火炮的士兵开始校准,并且拉开了尾部的阀门,将一颗十几斤重的炮弹装填上去。
“轰……”地动山摇……
炮弹瞬间落在了萨摩冲锋阵型里,接着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飞沙走石,断臂残肢在方圆百米之内迅速的飞开,外围的气浪将冲上来的浪人武士弹飞了几步。
不待第二颗炮弹装填,萨摩武士和士兵开始退却了,他们嘴里发出哇哇的叫声,只可惜明军士兵听不懂。
退回城的萨摩人并没有据守,而是举起了降旗,表示投降。
刘国轩摸不着头脑了,不可能啊,刚才还不要命的往前冲,怎么一个炮弹过去就投降了,虽说新式的后膛火炮威力惊人,但是刘国轩实在不敢相信这群刚才还打了鸡血的野蛮人一下子就顺服了,唔,这其中必然有诈,不可着了倭人的道。
很快,刘国轩就发现萨摩人的投降是十分有诚意的,他们放下了武器一个个温顺的从坍塌的城墙处走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很费解的刘国轩只好找来一个会汉话的武士问话,这种不可思议的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问问清楚,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将军,我们的家主被火炮炸死了,就是那颗威力强大的炮弹。”武士一面说,还一面指着远处那个冒着硝烟的巨大弹坑,脸色十分平静。
“既然家主被炸死,你们不思寻仇,却又为什么突然投降?”
“不,按照武士的规矩,一旦家主战死,所有的武士就必须效忠胜利者,就是将军您啊,您现在是我们的家主了。”武士对刘国轩居然满脸的敬意,一口一个家主叫的十分顺溜。
刘国轩彻底晕头了,这是个什么规矩,这事可不能随意答应,城里的武士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自己去走他们的家主,岂不是蓄养私兵吗?不行,得好好给皇上写一份奏折,表明心迹。
萨摩藩在一天之内陷落之后,立即引起了九州各藩的不安,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强藩啊,居然被同等数量的明军在一天内扫荡的一干二净,而且据说明军拥有非常强大的火炮,一炮过来,足以将整座城池轰塌。
各藩的大名们后悔了,可是武士的精神不能丢,怎么能轻易投降呢,扯起反叛这才几天哇,就这样屈服了,各藩的大名恐怕只能羞愧的剖腹自杀去了。
九州岛各藩大名集齐了一万九千名由武士、藩兵甚至是农夫组成的联军开始向萨摩挺进,誓要将明军赶下海去。
刘国轩自然不惧这些所谓的联军,命令明军就在萨摩城就地歇息,养足了精神与联军在萨摩城外决一死战。
刘国轩不急,倒是那些奉刘国轩为家主的武士们急了,他们在临时战俘营中还不忘关心主上的成败,不断的托看守的明兵转告刘国轩一定要小心在意,某某藩的鸟铳兵多,某某藩的武士厉害,某某藩有一百二十匹战马……到了后来还纷纷请战,希望能够为家主打前锋,一定要保护好家主的安全。
刘国轩可不敢由他们去保护,倒怕他们临阵倒戈了,不过这些善意的劝告让刘国轩多少有些感动,命令战俘营给他们加餐,从原来一天一碗稀粥到现在一人一天两碗稀粥。
决战的日子转眼降临,排开了阵势的联军将萨摩城围城了铁桶一般,看着坍塌的城墙既是兴奋又是害怕,兴奋的是他们不必有板有眼的攻城了,明军已经帮忙炸开了城墙,怕的是明军的火炮居然如此强劲,‘雄阔高伟’的萨摩城墙都给炸成了这样,若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冲过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来了,联军立即发动了攻势,人流犹如蚂蚁一般疯狂的向萨摩城发起了冲锋,无数声的呐喊声将一切淹没……
明军依托着未坍塌的城墙开始反击,一排排火铳弥漫着硝烟射出了铅子,火炮轰隆隆的响个不停没有停歇。
直到夜幕降临,联军硬是没有进城一步,只留下了无数的断臂残骸和血迹斑斑的武士刀,留的是他们自己的血。
第二日继续攻城,联军的士气并没有为此减弱,在死亡面前,更是武士道精神散发光芒的时候,于是又是一次次的攻势如潮,确实是攻势如潮,每次都像潮水一般而来,又如潮水一般的退去,来的快,去的也快。
刘国轩终于没有了耐心,到了晌午之后,明兵们饱食了一顿,借着火炮的掩护下开始在城外摆起了一条长龙。
联军大喜,又是一番猛冲,明军不断的踏步向前,又不断的半跪着射出了铅子,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终于,由各路大名指挥混乱的联军崩溃了,几个大名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返回了自己的藩地,留下了几个木纳些的大名骂娘般的苦苦支撑着明军的反攻。
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建功封侯
击溃了九州各藩联军之后,刘国轩横扫九州岛各藩领地,半个月功夫,便俘虏了二十三个叛乱大名,日本国为之震动,刘二所率的南洋水师战绩亦是不俗,在四国岛内横冲直撞,对所有叛乱的大名采取血腥清洗。
两个水师总兵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叛乱,却引发了极为郁闷的后遗症,一路斩杀了这么多大名,导致了大批的武士失去了家主,按照武士的规定,任何武士必须效忠于家主,家主掌握了武士的生杀大权,可是一旦家主被害,那么武士就再也没有效忠的必要了,杀害家主的仇敌就成了武士投靠的热门人选,在任何世界,依附强权都是恒古不变的人性,更何况是日本的武士,不出半个月功夫,两个屠夫摇身一变,成了九州四国武士们的香饽饽,数以千计的武士自称是刘二或刘国轩的武士,并且宣誓要为家主奉献一生。
刘二刘国轩两个总兵吓的不轻,这么多人要效忠他们可不是好事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两个人二话不说,连忙呈上请罪折子,具言事情的来龙去脉,请皇上责罚。
远在琉球的朱骏接到请罪折原以为是作战失利,先是吃了一惊,东南两洋水师可是他的命根子,一旦失利,对于大明的威望将是沉重的打击,大明的藩国体系随时都有可能瞬间土崩瓦解,海上的贸易也将得不到任何保障。等朱骏黑着脸翻开折子,不禁莞尔一笑,这算个什么屁事,一手将折子抛到一边,继续和中山王尚质研究下棋去了。
九州四国叛乱的平复,使得日本本岛的叛乱立即消声匿尽,蠢蠢欲动的大名们立即察觉到了危险,天皇的退位只不过是一些大名发泄自己对幕府厚此薄彼的不满而已,正好借着这个大好时机混水摸鱼,一旦他们发现自己不堪一击时,立即来了个川剧大变脸,摇身一变又成了幕府的忠诚拥戴者。
荡平了内患,德川纲吉自然是喜笑颜开,这个藩镇做的当真是值得,不但借明军之手去除了天皇一系,稳固了幕府的威望,还除掉和威吓住了那些对幕府不满的大名,如今他已顺理成章的得到了大明国所赐的国王金印,就等着登基称王了,他一边下令全国各藩大名入江户观礼,一边又恭谨的恳请远在琉球的大明天子前来江户巡幸。
新始年七月初四,朱骏携中山王尚质,以及卫队随侍五千人扬帆北上,抵达了九州岛。在九州驻防的刘国轩匆匆迎驾,将朱骏暂时接到萨摩城岛津家的宅子住下。
朱骏这一次只是顺路而来,明军既然平复了九州和四国的叛乱,那么自然没有奉还两岛的道理,到嘴的肉想要吐出来,那可就难了。因此,许多善后的事宜都需要朱骏亲自来处理,不能落下了痕迹。
过了两日,闻讯赶来的刘二也抵达了萨摩城,刘二登岸之后立即过来觐见,又细说了一遍四国岛武士依附的事,请皇上恕罪,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也应该由皇上发话。
朱骏轻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并没有见罪的意思,沉吟了片刻之后:“依朕看,四国岛的武士既想依附刘爱卿便接纳了罢,九州也是同例。”
刘二和刘国轩相互望了一眼,忙道不敢,大明历朝还没有将军明目张胆的蓄养武士的先例呢,就算皇上信任他们,朝堂上的言官还不把他们骂死?
朱骏摇头让他们坐下,继续道:“二位将军战功卓著,蓄养些武士也是应当的嘛,朕其实还有个想法,九州和四国的地名太过狂妄,弹丸小岛居然敢自然九州、四国,不若这样,从此之后九州改为下吴,四国改为下越,朕要去和那德川纲吉说一说,让他割出这两个岛来,下吴就做刘国轩的藩地,下越便做刘二的藩地,朕要封匿名二人做国公,依云南沐公府例。”
刘二、刘国轩二人面面相觑的互望,两个人既有些不敢相信,又带了欣喜,他们一个出身低贱,另外一个资历较少,军中封王者不过李定国一人,至于张有德被封在了安南国中部的那块方圆百里的土地上,那块百里的沃土已改名为顺天,大明已开始修建城池和港口,张有德便是新任的顺国公,子孙世袭于安南中断,威慑安南,保卫北部湾以及琼州吕宋之间的海运航道,虽然土地比之云南的沐家少了不少,可是顺天濒临黄金海道,将来的富庶可想而知。王秋则被封在吕宋北部,为宋国公。至于李霄、沐剑铭两个小侯爷因为有世袭的封爵,一个是王世子,一个是国公世子,因此并未加封,他二人一个原本是跟随海盗的舵夫,一个是降将,原本并不指望这么快能得到加封的,心里也是暗暗惭愧,自觉的比起那些资格较老,家世较好的将领差了许多,如今皇上却没有忘记他们,实在是让二人惊喜无限。
朱骏最爱干的就是借花献佛,不管是顺天还是吕宋,或是九州、四国,都是抢占来的土地,敕封给手下的将帅一点都不心疼,更何况四国与九州距离本土太远,还不如将来让二人的子嗣管理,反正两岛的武士争相效忠,就让他们做家臣吧。至于德川纲吉方面,朱骏倒不怕他不割让这两岛出来,毕竟这些全是外样大名的领地,原先的幕府就已经鞭长莫及,德川纲吉现在是四面楚歌,一旦失去了明军的支持恐怕整个本岛都要烽火四起了,不怕他不就范。
“怎么了?难道二位国公不满意这两块藩地?”朱骏含笑问。
“满意,满意!”两个总兵连忙点头,大丈夫出生入死,所求的不但是忠义,自然也有裂土封侯的私心,如今有了藩地,也算是为子子孙孙打下了一大片的家业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骏沉吟道:“那些投靠的武士你们可尽量收纳,将藩地分封下去,只有这样,两位爱卿随朕转战南北,才能安心嘛!倭人的武士还是忠心耿耿的。”
…………………………
在九州驻足了两日,除了必要的分兵据守二岛之外,南北水师营随着朱骏启程北上,抵达日本本岛,两万明军登陆,大张旗鼓的向江户前进。
德川纲吉急匆匆的带着大老老中等重臣相迎,大明已展现了它强健的体魄,德川纲吉这回算是死心塌地了,如果说从前还有些威逼利诱的成分,现在直恨不得抱住大明的粗腿不放了。
朱骏被迎入了幕府宅地,由于即位仓促,德川纲吉来不及修缮宫室,因此只是将幕府装饰了一番,总算有了些国王的气派。
朱骏抿着日本的清酒,开始时还觉得味道欠佳,既有甜味亦有些涩味,但多饮了几次倒也习惯了一些。他盘膝坐在榻上,下首的德川纲吉则是跪坐一边。
接着木门被人推开,三个和服女人脱下木屐碎步的进来,安静的跪坐在塌下。
“陛下,这是下臣采择的一些礼物,请陛下笑纳。”德川纲吉暧昧的笑着,为了讨得大明皇帝的欢心,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朱骏扫过三个女人的脸,不由的心口发闷,若是在晚上,还以为是撞见了鬼呢,女人的脸上不知涂了什么粉黛,厚厚的盖住了脸,正如后世恐怖电影中女鬼的形象,他连忙挥挥手:“退下去。”
三个女人不懂汉话,懵然的垂着头,德川纲吉的连忙用日语复述了一遍,尴尬的笑:“陛下看不上蔽国这些粗枝烂叶的,天朝的女人更好!”
待三个舞姬退下之后,朱骏咳嗽一声:“九州四国岛远离日本本土,又容易滋生叛乱,因此,朕决意在那里驻扎明军,将其分封给刘二,刘国轩将军,这样你在本岛也可高枕无忧了。”
德川双膝闭拢,双手撑着膝盖点头:“是,两位将军真乃神将也,半个月便平定了叛乱,若有他们坐镇,下臣也能高枕无忧了。”
朱骏原本以为这件事需要费一番口舌,想不到德川纲吉答应的这样干脆,不由得好笑,继续道:“朕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请陛下示命!”德川纲吉打起精神,九州四国二岛他还真没放在心上,那里一直都是外样大名的领地,也是从前幕府的心腹大患,有两个大明的将军分封到了那里,自己也就不必担心了,这个时代并没有过多的民族和家国观念,按照传统,九州四国是刘二和刘国轩征服的,那么这些大名的藩地理应属于二人。
朱骏把玩着小巧的酒瓶,淡淡道:“从明日起,日本国招募武士浪人,朕要在一个月后北上朝鲜作战,征服朝鲜!”
德川纲吉打起了精神,日本与朝鲜发生了数次战争,每一次天朝大国都是站在朝鲜一边,如今大明对朝鲜作战,日本跟着大明还怕分不到一杯羹吗?
“陛下放心,下臣这就去办,陛下需要多少人?”
朱骏眯着眼,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朝鲜的地理:“五万人,朕要彻底征服朝鲜国!”
第二百四十四章:觊觎朝鲜
日本灵元天皇黯然的被‘护送’往海都,随行的皇宫内臣和兵卫足有三百余人,在一艘大明战舰的严密监视下,途经台湾岛歇息。
灵元天皇唏嘘之余,也在不断的观望着局势,如今明清鼎立,听闻二国在南方摆阵,五六十万大军星罗密布,随时准备做出最后的决战。灵元天皇心里暗想着大明水师最为强盛,否则也不会被他们逼得国破家亡,顷刻间,一个念头自他的脑海中闪了出来,大明为什么要倾水师进抵日本国?日本虽是大岛,也没有必要大明的皇帝亲自前来,这其中有什么因果?
灵元天皇在吕宋安排的一座小院里沉思,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他对中原的文化十分了解,对中原的政治也略知一二,这是每个天皇必备的才艺之一,如今传闻明清两军各自发动大军在中原对峙,大明皇帝应该更加关注北方而不是日本,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图谋呢。
灵元天皇是个极聪明的人,一旦发现了其中的端底立即想到了朱骏的意图,中原对峙不下,明军要想出奇兵以克大清,唯一的办法就是另外开辟一条战线,这条战线就是朝鲜,朝鲜距离辽东仅一江之隔,辽东乃大清龙兴之地,先祖的皇陵多葬于此,一旦有失,则形势逆转,一发不可收拾。
不对!灵元天皇又想到了什么,既然明军进取辽东,大可以攻入朝鲜便是,为什么又要沾惹日本国呢?此时的朝鲜国王是李棩,此人对清廷极为乖顺,若是明军水师抵达,多半会奋起反抗,如此一来,明军水师既要迫使朝鲜顺服,又要跨越鸭绿江显然十分吃力。没错了,灵元天皇的思路逐渐清晰明朗,大明皇帝之所以先从日本入手,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天皇称号犯忌,而是利用幕府将军迫使自己退位,这样一来,德川幕府在日本就声名狼藉起来,除了牢牢的依靠大明,没有其他路可走。到时大明再起水师,裹挟德川幕府发起对朝鲜的战争,由日本兵卫来占领朝鲜的城郡镇压朝鲜的叛乱,而大明的水师没有了后顾之忧,方可放手一搏。
“明人神计也!”灵元天皇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委屈,堂堂天照大神的子嗣居然只是明人战略部署中一个环节而已,利用幕府逼迫自己退位,所为的只是让德川幕府在日本惹的天怒人怨,使其只能死心塌地的跳上大明的战船,否则幕府一旦失去了大明的支持,立即就会被国内强大的倒幕暗潮推翻。
灵元天皇目光一沉,一定要逃出去,逃到大清国,献上明军的意图,让大清早有防备,只有这样,将来才有可能借助大清的兵力夺回自己的一切,神国不能无天皇,万世一系的皇脉不能由此断绝。
到了夜里,灵元天皇召集神祇官,内政大臣,左大臣,右大臣,内大臣几个追随自己而来的京都要员商议,门外就是日夜‘守卫’的明军,不过他们都不懂得日语,因此言谈之间也没有什么忌讳。
灵元天皇先讲清了所猜想的明军部署,最后向几个重臣问计。这些官员都是灵元天皇退位之后主动跟随而来的官员,明人规定,不允许武士跟随,因此,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高官反倒可以一起去海都陪伴天皇了却残生,灵元天皇的话让大家精神一震,纷纷跪直了身体,闭目沉思。
“殿下,这里是台湾,距离日本足有千里之遥,我们没有武士,四周都是明军的岗哨,要想出逃恐怕没有这样容易。”左大臣苦思良久,最后苦笑。
“不,一定要协助殿下逃出去,这样才有复国的希望,我们会有办法的。”内政大臣开口反驳:“绝不能意志消沉下去,殿下是神国最后的希望。”
这个时候,内大臣道:“有办法了,只是过于冒险。”
大家都凝住心神,侧耳等待着内大臣献纳的计策。
…………………
过了子时,灵元天皇换上了内大臣的服饰,而内大臣则穿上了他的衣裳,内大臣与他的年龄相仿,长相虽有别,但仍然可以遮掩一阵子,只听内大臣挥挥手大声道:“退下去吧!”
灵元天皇随着几个大臣低着头退出了屋子,守卫在门外的几个明兵戒备的望了他们一眼,瞥眼看到屋内的‘天皇’正背着身子合塌侧卧,于是也不疑有它,挥手放行了。
灵元天皇软禁的场所在台湾基隆港的一座大院,由于所带来的随从太多,因此这些主动跟随而来的京都官员只住在外院,防禁也不甚紧密,明军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内院的灵元天皇那里。
改装之后的灵元天皇一直呆在内大臣所住的房里,直到三更之后,纸窗才传来一阵笃笃声,灵元天皇轻轻开了门,几个大臣早在外面等候,大家护着灵元天皇,趁着三更时门禁松懈翻过外院的围墙,一下子便到了街上。
时间不多了,灵元天皇必须在天亮之前逃出港口,而且还得去弄上一套明人的服饰,他身上内大臣的衣冠实在碍眼,几个人逛荡在街上,时而会有巡夜的明军走过,好在灵元天皇和几个大臣都还年轻,听到了军靴踩踏石街的声音便窜入巷子,几个人如做贼一般逃到了连片民居的所在,偷了些屋外晾晒的衣裳换上,又折道前往码头附近的街角潜伏,只等天亮之后,迅速的搭上出海的商船逃离此地。
侥幸的是,明军对此似乎一无所觉,天逐渐亮了起来,海岛的雾气渐渐淡开,街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早起的路人,灵元天皇大起胆子,带着几个大臣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进了码头,寻了一条商船,用生硬的汉话与那船主讨价,这里是东南刚刚新建的商港,因此各国的商人极多,灵元天皇不同于汉人的口音和气质并没有引起船主的怀疑,议定了价钱之后,天皇身后的一个大臣已掏出了身上一块银子付了过去。
船主斜了他们一眼,心道,这群乡巴佬恐怕是附近哪个小国出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现在的商旅哪个用的不是大明的银币结算,船主摸了摸银块,觉得份量也不少,因此安排几人进了船舱,大商船开始起锚扬帆出港。
……………………
朝鲜国泰安码头,一支明人与日本的联合使团抵达,并且迅速的进抵汉京城,明使的到达让朝鲜李朝的王廷上发生了一场激辩,以大院君李显为首的老论派认为明朝已东山再起,并且控制了日本国,李朝应当尊奉其为天朝上国,遣使纳贡。以凤林君李朝为首的少论派则认为李朝应该继续事清,不必理会明人使者。
早在二十年前,满人入侵朝鲜,逼迫朝鲜臣服,并且将当时的王子李棩送去盛京为质,最后被放归回国,李棩归国之后顺利的继承了王位,对于满清充满了畏惧,因此比较倾向于凤林君李显的意见。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朝王廷对于明使以及日本使者并没有理会,只是安置在一座驿馆中,一直等了七天,明使与日本使者自认为寻找战争借口的目的已经达到,‘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准备回国。
整个朝鲜王廷对于大明早已没有了印象,反倒对于二十年前入侵朝鲜的满清怀着深刻的恐惧,因此对明使的离去并没有多少反应,倒是大院君李显却惊慌起来,他管辖着朝鲜的水师,因此知道一支强大的远洋水师对于朝鲜来说会造成多大的灾害,大明水师能够在相隔万里之外抵达日本,并且裹挟日本幕府逼迫天皇退位,还迅速的平服了九州四国等地的叛乱,由此可见,大明的水师是多么的强大,一旦惹怒大明,那么整个朝鲜沿海处处都是战场,八方之内都将燃起烽火。
李显乃是朝鲜国王李棩的堂兄,宣祖李昖的曾孙,历任水军同佥节制使,水军节制使,三道水军统御使等显赫军职,对于水师甚为推崇,当听到明使拂袖而去之后,立即感觉大祸即将临头,连忙在汉京城外的大道拦截明使,极力挽留。
奈何明使和日本使者这一次的任务并非是修好,而是来寻找战争借口的,不理会李显的劝说,扬长而去。
回到家中的李显越来越觉得惊惶不安,只好推说有病请辞军职,在家中安养。
明使与日本使者回到江户之后,大明的讨伐檄文立即发出,德川纲吉、尚质以日本国王和琉球中山王的名义也迅速做出了反应,相继发布了讨伐国书,此时德川纲吉极于改善自己的形象,转移国内矛盾,因此征发了五万由武士浪人和兵卫组成的讨伐军磨刀霍霍,而另一边,中山国也以大明属国的身份象征性的派出了五百‘大军’做好了准备。
一场大战迫在眉睫,而歌舞升平的朝鲜王廷却不以为惧,自从万历朝鲜之役后,朝鲜水师在李舜臣的大力发展下,凭借着龟船对日本一直处于压制地位,明军与日本军要想攻入朝鲜,必须乘风破浪而来,那么朝鲜水师就有了用武之地。或许是百年前大战的影响,使得朝鲜王廷仍旧十分迷信水师的战斗力,在这种盲目自信的支配下,朝鲜王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迎战,另一方面,一队朝鲜使臣快速的前往盛京求援,以期能够得到满清的鼎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