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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呵绿     帝心策txt下载     帝心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9:处置李家

    269:处置李家

    宫人呈上来了一只绯色的锦盒,曼纱华素手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件白色的纱衣,素雅出尘,周边用金细的白线绣着小小的曼珠沙华,她将整件衣裙撑开,却发现这件衣裳要比她想象中的沉。

    渊著温声道:“这是九玄纱衣,我专为你定制的,正好与宫中的九帝玄塔相衬。”

    “九帝玄塔?”曼纱华凝眉问道:“华儿怎么从未听说过九帝玄塔?”

    渊著环抱着她道:“九帝玄塔是父皇当年建造的,历时九年又九个月,一共九层,共有九丈高,是宫中最高的建筑,当年建造这座宝塔的师傅说,九层又分别代表着九世,若是天下间痴情的男子与痴情女子携手一同徒步爬上着九层的九帝玄塔,他们会九世都在一起,永不分开。”

    “传说可信吗?”曼纱华看着九玄纱衣出神。

    渊著知道她这是想去爬的意思,他刮了刮她的鼻头道:“都说是传说了,信与不信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不过你若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爬,到时候你便穿着这身九玄纱衣。”

    “好,一言为定。”她仰头笑道。

    渊著揉了揉她的头发:“换好衣衫,我们去处理剩下的事情吧。”

    “嗯。”

    行宫门口,渊著携着曼纱华刚刚出了门,渊芙染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站在门口,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皇姐。”渊著凝眉。

    “芙染姐姐……”渊芙染的出现勾起了昨日的那些场景,她是如何看着歌吟落下最后一口气,她莫名的紧张起来,歌吟是渊芙染最爱的人。

    “昨夜所有的将士都回来了,上官将军和王氏指挥着将士清理着宫中的尸体,可……慕名呢,慕名人呢,我问遍了所有人,他们都不知道,我只好来问你了。”渊芙染沙哑着声音道。

    渊著只觉得喉咙中有什么东西卡着让他说不出话来,是他没能看好歌吟,是他下令让上官锦玚和歌吟跟着三百将士的,是他,他滚烫着喉咙,低沉道:“他在战役中牺牲了。”

    “什么?”渊芙染显然不信,她看着渊著,看着曼纱华无比认真的表情,她突地笑了,“别开玩笑了,你说他会死?我不信,他的命……那么/硬,他怎么会死!”渊芙染摇摇头,接着笑了起来。

    “芙染姐姐……”曼纱华担忧的看着她,可这样的痛苦,她却不能为她多分担一点,歌吟的辞世,几欲让她肝肠寸断,可那又能怎么样……

    “呵……好,你们既然说他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尸体呢?把他的尸体交给我,我带他回邪族。”渊芙染冷哼道,还是有一丝的质疑。

    “皇宫内有上万人的尸身,后来战争结束,我去一个个的翻过身找了,可是……我找不到他,他好像就从世界上消失了那般……”曼纱华说的几乎哽咽:“我明明记得,他就是在那块走的,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他。芙染姐姐……对不起。”

    渊芙染倒吸了一口凉气,“呵……找不到?找不到就说明还没死,你们在骗我!”

    “皇姐,我亲眼看着小公子落了气,他绝无生还的可能。”渊著淡淡道。

    渊芙染冷笑大笑,她笑中带着泪,看着渊著:“为了这个位置到底是需要多大的代价啊!我最爱的人为了别人的梦而死,凭什么?这个位子,这个权利谁都想争,想夺,难道不惜舍弃我最爱的人吗?”她大吼道。

    “就是为了你可笑的正义,多少爱的人离我们而去。就是为了你可笑的正义!”她的泪水决堤,言语颤抖:“所有人都在帮你,不惜自己的性命,不惜家人的性命,你有没有为他们想过,有没有啊?”

    “难道我坚持了这么久都是错的?”渊著的眼眸深邃,那里清清楚楚的映着伤痛,渊芙染是他的亲姐姐,最后连她都不信了自己。

    渊芙染没有答话,渊著接着道:“做错的人就不该受到惩罚吗?做错的人就不该忏悔吗?当年我眼睁睁的看着母后被皇兄一箭射死,看着父皇被皇兄的一杯毒酒毒死,看着小皇子被皇兄害死,这一切不是有李卫铮在背后教唆?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渊芙染心中那更深的回忆被激起,她没有忘,她也想让那些做错事的人认错忏悔,可是她没有那个能力,现如今她的弟弟做到了,但却牺牲了她最爱的人,这样值得吗?

    “为了昔日的仇恨,而牺牲我现在最爱的人,这样值得吗?难道这就是对的?”渊芙染问道。

    “小公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想到达到一定的目的,就没有不牺牲的。把握现在是对的,但有些仇有些事是不能忘得!即便是再过百年,千年,该做的事,我仍旧会做。”渊著叹了一口气。

    渊芙染渐渐止住了泪,她用手帕擦干眼泪残留的泪珠,脸上的异常坚强的表情。

    渊著瞧见渊芙染振作了起来,他道:“我们先去处置李卫铮,皇姐一起去。”

    “好。”

    渊著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但皇袍已经着身,等李家、辰帝处理完,他便一并举行登基大典。

    是吉也好,是忌也罢,他总不能叫那些人再多等一天了。

    他一袭皇袍耀眼夺目,已然成为整个天渊国最尊贵的人,曼纱华与渊芙染跟随在后,一旁跟着的还有二三十个宫人。

    渊著没有坐软轿,他一路步行,来往的宫人纷纷跪地行礼,他们来到九帝玄塔下,高塔处有一方露台,专为皇帝搭建。渊著一步一步登上露台,左有曼纱华,右有皇姐渊芙染,下方跪着的是以李卫铮为首的李家上下三百多人,渊著站在高台上,冷冷的俯视着台子下面的人。

    李卫铮的身上绑着麻绳,他仰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渊著冷哼一声。

    “舅父,别来无恙。”渊著眯起双眸,声音平淡到无奇,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悲喜来。

    李卫铮剑眉一拧,扬起头与渊著直直对视,那眼眸中写着的尽是不服气:“渊著还我儿子来!”他大吼一声。

    渊著浅笑,不予理会李卫铮的抓狂,他也微微扬起眸子,那眸子在烈日下更显璀璨夺目,白皙的面容在灿烂的阳光下几乎透明,蓦地,他低下头眼眸犀利的盯着李卫铮,厉声质问道:“舅父,你为何要为虎作伥,为何要皇兄杀父弑母,为何逼他?”

    李卫铮仰头大笑,他怒目切齿道:“没有!他们本就该死!”

    渊辰的母妃李婉儿,本是宁京城内的一名青/楼头牌舞姬,天渊帝与李卫铮微服出访,体察民情,当年天渊帝年少气盛,李卫铮在青楼摆宴款待第一次微服出访的皇帝,那日天渊帝多喝了两杯,便看上了身为细作的李婉儿。

    也许李婉儿本就有意勾/引天渊帝,只是当年的事情,谁又清楚那些细枝末节。天渊帝临幸了李婉儿,他酒醒之后其实并不看好当时是青楼出身的李婉儿,也并不打算让李婉儿入宫为妃,只是不料三月之后李婉儿有了天渊帝的身孕。

    当时宫中大都不知宫外还有一个身怀龙种的女子是青楼出身,天渊帝告诉了落微皇后一切,落微命人暗中保护。

    李婉儿当时怀着的渊辰是天渊帝的第一个孩子,天渊帝想要这个孩子,他想方设法,让李婉儿纳入李府,做了李卫铮的义妹,所以原本叫婉儿的青楼女子,便姓了李。

    李婉儿入李府养胎,当年李卫铮并未娶妻,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李卫铮便不愿意让李婉儿入宫。

    可皇命难违……“若先皇好好待她也罢,可先皇偏偏是一时兴起,玩过之后便丢在一旁,不止是婉儿,还有你的母后落微,你以为先皇爱她,她贵为皇后,她就辛福了吗?宫里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失宠,而你的父皇与你的母后在一起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每一个男人一旦有了权利,便是这样!”李卫铮意味深长的看了渊著身后的曼纱华一眼。

    曼纱华微微一滞,渊著回手牵住了曼纱华,他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让她稍稍安心,背后的凉意也褪去了不少。

    李卫铮仰首大笑,他身后跪着的李氏一族,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连半分都不敢抬起,他们想着的是活命。

    “而你的母后呢,西北战乱,由她一人担着,朝野上下竟要听一个女人的指挥,一夜又一夜,深宫寂寞落微写下了一本又一本的诗词书卷,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哈哈哈……”

    李卫铮笑的狂野,渊著满眼是痛,这就是她的母后,为了父皇的江山所操劳受累,最后还没能落得好下场。

    渊芙染也终于知道当初云晚宫起火,天渊帝为何毫不犹豫的救出了落微,还未救李婉儿,他虽是宠爱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让落微独守空房,可心底里他最爱的还是这个结发妻子,毕竟她为他的江山所累。

    渊著上前一步,手握着身前的玉石栏杆,“你恨我父皇,为何连我母后也不放过,难道你就是这样,从小便教皇兄如何去恨,叫皇兄心埋怨恨,让他以为云晚宫起火是母后和父皇一手所为,是他们杀死了李婉儿吗!”

270:赐五车裂

    270:赐五车裂

    渊著的眼眸深深的紧锁李卫铮,他看着李卫铮脸上无所畏惧的表情,心中便是一痛。

    多少年来,他和渊辰的矛盾所在就是李卫铮,若不是李卫铮教唆,一切可能又是另一番场景。

    渊著沉声道:“从小你便教他习武读书,一刻也不曾松懈,这样的苛刻,就只为了以后的报仇吗?母后将皇兄视为己出,你有没有想过当皇兄用箭射上母后的胸口时,他也会痛,会后悔?”

    李卫铮蓦地大笑,仿若渊著说的那些事可笑之极的事情一般,他笑够,了便扬起头看着渊著道:“你错了。他喜欢这个位子已经很久了,不止是仇恨的驱使,还有权利的诱/惑,人/性啊,本不就是这样吗,?你能阻止一个想坐皇位的人杀人吗?为了这个位置他也不得不杀掉那些绊脚石!”

    李卫铮话罢,他笑的更是得意,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赢了,即便是现在渊著带兵逼宫,他与渊辰死到临头了,他也觉得他赢了,他为李婉儿报了仇,借她儿子的手杀了天渊帝和落微皇后,杀了他们的小皇子,让渊辰背负一个杀父弑母的罪名。

    最后再让渊著和渊辰兄弟相残,皇位之争,毁了天渊帝的江山,毁了他的儿子,他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没有输,他赢了。

    他笑的放肆,笑的酣畅。

    渊著的眉目舒展,蓦地换了口气道:“朕就让你领教一番,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他冷哼一声道:“来人,将李妃娘娘请出来!”

    “遵旨!”

    李卫铮听到“李妃娘娘”这几个字时,他猛地止住了笑,他面容严肃的听着台子上方眺望到,不可能,李婉儿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除非渊著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舅父不要着急,稍后朕就告诉你当年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说罢,渊著清淡一笑,这笑却渗到了李卫铮的骨子里去。

    不稍片刻,侍卫将李婉儿带了上来,李婉儿穿的尊贵得体,一如当年的李妃娘娘,风华不减。她一袭绯色秀牡丹衣裙着身,面上带着面纱,站在了渊著的身后。

    李卫铮伸长了脖子去看,却也看不清楚,他直起背,方站起身子,准备去看,一旁的侍卫一脚踹在了李卫铮的小腿处,呵斥道:“大胆罪人,在皇上面前还不老老实实的跪着!”

    李卫铮的身子被按压到地上,渊著淡笑,他招招手,侍卫将李婉儿按压到玉栏杆前,她取下了面纱。

    李卫铮看到李婉儿面纱下的那张脸时,他心口如窒息一般,叫他难受的紧,他双眼周围布满了皱纹,那可棕褐色的眼仁紧紧的盯着李婉儿,周旁的眼眶支起他深邃的眼眸,那一瞬间这世界上的天地万物仿佛像是倒退了那般。

    他与李婉儿都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李婉儿还未入宫为妃,她在李府,李卫铮轻唤她一声婉儿,她回李卫铮一句李大哥。

    李卫铮以为当年的事情是如此的简单,他的心思也是如此简单,只想着要为自己所爱报仇,不想……她根本就没有死!

    “舅父可曾认得这个人?”渊著问道。

    李卫铮愣愣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李婉儿的容貌还似当年一般,岁月仿佛只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婉儿……”他轻微唤了一声。

    李婉儿点了点头道:“李大哥,是婉儿当年对不起你,对不起辰儿,对不起慕名……一切都是婉儿的错。”

    此时渊芙染猛地抬起头,李婉儿说的慕名可是阿拉慕名,邪族的小公子,她看向一旁的曼纱华,曼纱华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李婉儿便是消失已久的邪族夫人,歌吟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李婉儿还活着。”

    渊芙染酿跄两步,一旁的宫人忙扶住了她。

    李婉儿将当年的事情全部说出,事到如今两国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利益可图,现在她不是什么细作,大公子也已经辞世,当年的人都死的死,还有即将要死的,她李婉儿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卫铮听后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他坚持的原来都是错的,他深爱的人,当年根本不爱他,那只不过是李婉儿的手段罢了,她正真爱的人恐怕只有邪族的大公子。

    风花雪月,一切都好似阴差阳错,当初若不是那么执着,后来也许就不会如此悔恨。

    渊著挥了挥手,刽子手准备,当李卫铮反应过来,他转过头去的时候,他身后跪着的三百多口李氏一族通通被斩首是众,就当着他的面,一个个的身体歪倒了过去,头颅落地,鲜血四溅,喷洒了他一脸。

    李卫铮转过头,此时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朝着渊著喊道:“为何不连我也一同处决了,留我一人作何?”

    渊著勾了勾手指,轻轻一笑道:“舅父不要着急,方才那是外甥送您的大礼,您收好了。”

    李卫铮紧紧的凝着眉,看着台子上的李婉儿,一切恍如隔世,渊著的判决把他拉回了现实。

    “赐国舅大人五车裂,同国舅大人的大公子一样,将剩下的残骸制成砖瓦,铺在进城处,遭天下百姓所践踏!”渊著话罢,底下头,双手扶着玉栏杆,轻轻一笑道:“外甥送您的这份大礼,您可还满意?”

    “畜生!孽障!当初就不该听渊辰的话留你一命!”李卫铮破口大骂,要死就一死罢了,他为何还要自己如此难堪,如此受辱!

    “舅父对百姓造的福,朕想百姓也会记得的,外甥没有将舅父送到北街口,日日折磨,已是对舅父最大的仁慈了。”渊著缓慢道。

    他要用李卫铮的血来祭奠天渊的江山,祭奠天渊死去的那么多忠良之士,这一仇他说过迟早会报。

    将士上前将李卫铮的头颅,手腕脚腕处拴好了麻绳,五匹马也蓄势待发。

    渊著转过身,缓慢的走到曼纱华面前,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他的心莫名的一软,他将她圈在怀里,再转身,叫曼纱华看不到那行刑的惨状,他挥手下令,喜乐高声喝道:“行刑!”

    五匹马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奔去,一个人瞬间被撕裂成五半,喷洒的鲜血将青玉石的地砖染的鲜红,天瞬时有了几分阴沉,然,灿烂的阳光仍旧悬在渊著的上空。

    渊著冷漠的看着台子下的李卫铮,想着他的父皇他的母后,和那些无辜的人,心头的快感却不如心中所料。

    一丝释然之后,反而心里却揪的厉害。

    他眼眸深沉的看着台子下的血流成河,心若此时还不狠下来,天渊的江山怕是真要毁在他们这一代的人手上,不该留的,他便不能再心软。

    渊芙染看着被行刑的李卫铮,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那是他们小时候最敬重的舅父啊。这一天他们长大了,而那些当年仗着他们年幼的长辈,做错的事,终要由这些后辈来让他们承担。真的,一个也逃不掉。

    渊著觉得怀中的曼纱华有一丝异样,他低下头去看,只见曼纱华的手指紧紧的拽着他的龙袍,神色担忧的看着他。

    他淡淡一笑,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叫她不要害怕。

    曼纱华深呼一口气,终安定了下来,她退出渊著的怀抱,安静的站在一旁,此时她只要在这里默默地支持他就够了。

    渊著稳步上前,走到玉栏杆旁眯起眼眸看着底下的尸身,沉声命令道:“将辰帝带上来!”

    渊芙染心中一滞,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渊著的背影,微微走上前去,轻声道:“难道连他也要死吗?”这句话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

    渊著回过身来,背对着台子下方,高声道:“宣文武百官,朕要先登基再处置辰帝!”

    喜乐应着,便照着下面吩咐道。

    渊著看着渊芙染,眼眸淡淡的,看不到一丝波澜,他缓缓道:“当年因为朕的手中没权,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和爱朕的人。”

    “那一场宫变,朕眼睁睁的看着母后被皇兄一箭射杀,父皇因喝了皇兄递过来的酒而命丧黄泉,小小的皇弟被奶娘用衣袖捂着窒息而死,他只是一个襁褓中婴儿!父皇一生虽最爱母后,但所爱女子又怎会是母后一人。皇姐皇兄虽不是母后亲生,但也血浓于水,母后待你我待皇兄都是一样的。”

    渊著缓缓上前,眼眸深深的盯着渊芙染一字一顿道:“皇兄为了权,为了帝王之位,可以滥杀无辜,朕本不爱这些,但若皇兄为了皇权争的你死我活,不留他人活命的机会,朕便覆了这天下,那些个心怀不轨的,通通都得死!”

    他话罢转过了身子,走到玉栏杆旁,此时渊辰已经被带到了下方跪着,他嗓音沉稳而洪亮道:“朕,绝不为天渊留下后患!”

    渊辰抬起头看着高台上阳光下的渊著,那么一瞬,他竟不认识这个皇弟,那么多年了,他自己都变了,更何况是忍辱负重多年的渊著。

271:新皇登基

    271:新皇登基

    此时上官锦玚从一侧小跑而来,他伏在渊著耳边道:“辰帝剩下的八千残余敌军在宫外厮杀了起来。”

    渊著勾了勾唇,四十万大军还怕他区区八千人不成,他道:“别叫他们那么快死,留着慢慢杀。”

    “是!”上官锦玚退下。

    文武百官已经召齐,他们通通站在了露台的下面,李家死尸的后面,渊辰的身后。

    渊辰转过身去,看着这些昔日臣服在自己脚下的大臣们,他们有的人面露得意之状,有的面露惋惜之神,还有的事不关己淡漠不已。他将这一切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下却是一片嘲讽。

    渊著恰好也一一扫过众大臣的神色,他今日要做的便是在渊辰面前登基,让他亲眼看看最后这一局,他是如何赢他的。

    渊芙染看着台子下的渊辰,悲从心起,她缓步上前,轻声问道:“慕名走的时候,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渊著微微一愣,最后歌吟本是没有话留给渊芙染的,是他的逼问下歌吟才在临死前说了那最后一句,许是这一句都包括了这一生他对渊芙染的愧疚吧。

    “他说他对不起你,可他没办法爱你。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称心如意终两全,这一世他顾不了你,来世他希望你不要再爱上他。”渊著沉声道。

    渊芙染站在他的身后,鼻息酸了又酸,阿拉慕名果真如此残忍,就连最后死也要让她如此痛苦。她酿跄两步,站在渊著面前,笑中带着泪,她斜斜的靠在玉栏杆上,转过去看了一眼露台下跪着的渊辰,绝然一笑,眼泪便滴落了下去。

    她回过头,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勾唇轻轻笑着,道:“我此生本和母后一样不愿看到杀戮,尤其是亲人之间。”

    她回过头去,面朝着渊辰,朝着文武百官,对着渊著缓缓道:“当至亲至爱的人失去是怎样的痛苦,你我早已体会过。最难过的不是不爱,而是天人永别……”

    她再次回过头来,看着曼纱华,看着渊著,嫣然苍美的一笑,缓缓道:“只要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皇姐……”渊著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微微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扶着渊芙染,可渊芙染的身子如纸片一般向露台的玉栏杆处一倒,轻飘飘的从高高的露台上落了下去,衣决翩然风飞,她带着绝美的微笑,消失了曼纱华与渊著的面前。

    渊著一把抓空,捞了空气中的一丝悲伤回来。

    “芙然姐姐!”曼纱华急忙上前,她扶着玉栏杆朝下看去,只见渊芙染就落在渊辰的面前,发髻散落,衣决染上了鲜血再也飘不起来,面容上的淡笑被摔得稀巴烂。

    “皇姐……”渊辰微微张了张嘴,看着渊芙染,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可后面的话他哽咽的说不出来。

    “皇姐……皇姐……”渊著喃喃的念着,渊芙染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跳了下去,他可以想到渊芙染这样做无非是不想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相互残杀,可是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

    渊芙染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要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大概是指她的爱情,只要歌吟活着,即便是不爱她,她能得知他安好的消息,那也是幸福,可惜歌吟不在了,她的心也就空了。

    即便是渊著现在得到了江山,他也护不了一个心死的人。

    他捏紧拳头,眼圈有一丝红气,可这泪始终也没落下来,曼纱华扶着玉栏杆神情有一丝的恍惚。

    渊著上前将她扶起,揽在了怀中,他可不想再失去曼纱华。

    渊著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喜乐,喜乐当即明了,他上前大声唱和道:“响净鞭!”

    底下的掌事太监拿着准备好的鞭子鸣鞭三下,本是乱糟糟的文武百官立即安静了下来,喜乐又唱和道:“行大礼!跪!”

    文武百官略带一丝不情愿的跪拜在地上,声音参差不齐道:“恭贺新皇荣登帝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贺新皇荣登帝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渊著满意的看着台子下不愿臣服于他的大臣,面上不漏任何声色,仿若方才渊芙染坠露台的事,他一点也不伤心,这些大臣的不恭不敬,他也没看到一般。

    渊辰跪在群臣前,他忽地仰天大笑:“渊著,今日你夺了这江山又如何,你以为这江山是这么好守的?”

    渊著深沉着眸子,看着他不语。

    渊辰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皇姐的死,还没有让你有一丝警醒吗?哈哈哈……”

    “渊著你不该杀我的,这江山是我的,皇姐不愿看到你我互相残杀,快解开我,我是皇帝,落微皇后泉下有知,她也不忍心你这般对待我!”他嘶吼道。

    提到落微渊著的心一滞,他勾唇一笑:“你很快就不是了,现在朕是皇帝,你是朕的阶下囚!”

    “呵!新皇登基,我不是太子,有多少人不服我,你以为让那些百官臣服,让百姓富贵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渊著你不见得会做的比我好!”到了临头渊辰仍是竭力的争取这最后一口气。

    渊著置若罔闻,他松开怀中的曼纱华缓步上前,单手扶在玉栏杆上,沉声道:“八年前在此你拔箭射向朕的母后,八年后朕亦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你……”渊辰抬着头,眼眸犀利的盯着渊著,想辨别什么却无话可说。

    渊著淡淡道:“放心,朕不伤你的妻儿一分一毫。”

    喜乐递上了弓箭给渊著,渊著上前,拉开弓箭,曼纱华在他身后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袍,渊著回过头来,看着她温声道:“别怕,这是我在这场战役中杀的最后一个人。”

    他转头给了喜乐一个眼神,喜乐便上前将曼纱华拉开。

    曼纱华没再说些什么,这既然是渊著笃定了的事,现在渊芙染以死都不能改变的事,她亦是改变不了什么。

    渊辰大声嘶喊着,文武百官在露台下议论纷纷,小四王意映和上官锦玚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露台的一侧,最不起眼的地方看着渊辰行刑,渊著答应他们的,总会做到的。

    渊著拉弓开弦,这一箭便是这样准确无误的射在了渊辰的心脏,箭头穿透了他的身子,渊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胸膛上的箭,是不可思议,从小到大他都让着自己,这次渊著再也不让着自己了。

    天空骤然作变,风卷残云,整个行宫内气氛压抑到可怖。

    “皇兄,这辈子朕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渊著淡淡道,这份兄弟情谊他坚守了多年,给了渊辰无数的机会,今日他不再给他改过的机会了,覆水难收一切都没有重来的理由。

    渊辰觉得自己的心脏渐渐的不再跳动了,他的痛觉也一点一滴的在消退。

    渊著毫无温度道:“拖下去,生死由天。”

    一介废帝,胸口中了一箭,虽没当场死了,但渊著没让医治,也没说要处死,这样被拖入牢房,其实只有一死。

    “心脏被射了一箭还能活吗?”曼纱华颤着声音问道。

    “不能。”他答。

    站在一侧观看一切的李婉儿突地双手举抱着头颅,发了疯的大叫着,渊著眯着看去,李婉儿撕扯着自己的青丝朝露台的一侧奔去,喜乐当即命侍卫跟上李婉儿。

    李婉儿看到这些,许是疯了吧,歌吟不在了,大公子也没了,当年的李卫铮,渊辰都相继被处死,渊著能留她一命,实属勉强。

    或许一切都该结束了……曼纱华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浅淡一笑,她应该放下这些悲痛,去想想以后了。

    天渊70年,渊著初登帝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身繁云秀金边加九龙戏珠缠绕在他身上的黄袍,明晃晃的异常耀眼,他伟立于众人之上,九步天梯下,跪着的臣民无不是虔诚的膜拜众呼。

    辰帝死了,渊著在文武百官前立了威,底下的臣民朝拜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比方才整齐了许多。

    七年了,整整七年他的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曼纱华看着他站在万丈瞩目的高台上,替他开心,为他骄傲,思绪飘远,她想到了那个儿时的承诺,待你君临天下,我便凤倾后宫,不经意间她的脸上扬起了盈盈的笑意。

    皇姐没了,辰大哥没了,歌吟没了,小云也没了,离开她的人太多了,而她只剩了渊著,渊著的亲人也只剩她,今生今世,还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曼纱华如此想着。

    整个皇宫的上空阴沉沉的,一眼望不穿云朵,有的臣民偷偷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上空,勘测上天究竟是何旨意,天渊国要改朝换代,是不吉,还是上苍本有此意,血染下的皇位是否能延绵万世。

    “唉,也不知何时能下一场大雨,将这血腥之气的紫禁城冲刷个干净!”台下有大臣小声嘀咕,声音不弱却也刚好传入渊著的耳里,他不改面色,只是双手稍稍握紧了一些。

    半响曼纱华没有听到渊著发话叫臣民起身,她抬起头顾盼于他,背影有些涩涩的。

272:处置巫女

    272:处置巫女

    天阴沉的愈发嚣张,秋色渐浓,树叶依稀凋零,许是要下一场秋雨,这宁京城天渊国才可以畅快。

    蓦地,渊著转过身,冷眸下瞬间疼惜万分,她不明所以,便以微笑回应他,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往日每每看到他迷茫无助的眼神时,她都是以这种方法来让他心安的,一切都过去了,会没事的,还有她陪在他的身边。

    “来人,将罪国的巫女押下。”渊著昂首仰天,双手后立,言语冰冷的宣布道。

    曼纱华凤眸轻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的颜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薄凉,刚才的疼惜仿佛是自己的幻觉,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自己方才听错了,又胡思乱想了。

    可有人上前将她死死的压在地下,肩膀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不是错觉,膝盖触碰大理石地板的冰冷不是错觉,一身洁白如雪的纱衣被落在地上,沾染上了将士们留下的斑斑血迹,她只能呆滞的听着审判。

    “天渊七十年,东夏国巫女,曼纱华,欺众国子民,妄图将曼珠沙华的种子殖遍天渊国领土,数千子民遭毒花侵蚀,瞬间化为白骨。”喜乐手捧皇榜,一字一顿,尽力用清晰的言语宣告众人,她原本以为喜乐是渊著身边的太监,与别的太监说话有所不同,今日一听便扫绝了之前的想法,喜乐的声音更是分外的刺耳。

    “让几千户人家承受失去亲人爱人的痛苦,实乃罪恶万分!”渊著一语凌冽,不带丝毫情感。

    他继而仰天,继而俯瞰,然后稳步走下高台,本是压着头顶的乌云愈发嚣张的沉了下来,“今,朕登基,容不得祸国殃民之人尚存于我天渊国,然,将女巫处死,东夏国则可免罪,以此之法可镇我天渊国伟略雄风和大度之气!”他低沉而又沙哑的说着每一个字。目光随着曼纱华,声音飘向远方,整座京都大抵都听到了庄严的审判,子民们无不心服口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台子下的臣民又呼,身旁的宫女太监也一一跪了下去。

    “将东夏国巫女打入天牢,即日处死!”喜乐尖着嗓子高声喊道。

    什么东夏国免罪,什么毒花侵蚀,东夏是他与国王灭的,毒花之事她更是一概不知,渊著不是不知道。

    押着她的两个侍卫愈要将她拖下去,却见皇上向他们走来,没有发令停止的意思,却也没有要他们拖她走的意愿,倒像是还有最后的临别。两个侍卫相互瞅了对方一眼,心领神会的退到了一边,等候皇上的指令。

    “华儿,抬起头来。”渊著柔声说道,如同对待易碎品那样小心翼翼。

    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出了汗,鬓角也冒出了细微的汗珠,这点却不被曼纱华所察觉。

    她却一直低着头,像是不愿见他。

    渊著有了一丝着急:“朕,命令你抬起头!”曼纱华仍旧呆滞的低着头,他双手钳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她像是被惊醒了,听话的抬起头,痴痴的看着他,眼眸含着一丝晶莹的泪,轻声叫道:“著哥哥……”

    渊著眉梢微微一动,仿佛没听到一般,继而说道:“很好,朕要你去死!”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也听得清楚,仿佛是对她说的,又仿佛是对着殿中的皇贵,台下的大臣,宫外的平民们说的。

    下面的人们顿时欢呼起来,“罪国之女,该死!该杀!该诛!”一声接着比一声高,原本不愿跪拜渊著的大臣们也无不佩服起来,新皇能舍小为大,天渊国的江山在他手中将可延绵万世啊!

    接着又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曼纱华听着他的声音,没有了从前那般心安宁神,这般威严的宣判她的死刑,一字一顿仿佛都是从地狱传来的恶鬼嘶叫,她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渊著的心像是被针扎的那般难受,他眼眸深深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明白一些他这样做的良苦用心,这是最后一次伤害她,这也是最后一步,他不得不这样做。

    底下的臣民正睁着数百只眼睛看着这个刚刚即位的新皇。

    曼纱华伸出手想拽着他的衣袍一角,就如同往常那样,对他撒个娇,他便什么都依了自己,可是手刚刚伸出,被他憎恶的眼神给制止了,她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对啊,那是皇袍,怎可轻易的触碰,那不是昔日的月色白袍,他的身份也不是昔日的著哥哥了,现下便什么事也不可那样的随便。

    “还不领旨谢恩!”站在渊著身后的喜乐又高声叫道。

    曼纱华全身一个激灵, 她不解,她彷徨,她犹豫,她踌躇,她想要问,最终最终她淡然开口道,“华儿叩谢皇上!”

    身体的拜谢起落间,她仿佛又看到他眼中的疑惑,和疼惜,往往一瞬随即淹没。她努力了那么多,最终还不是背上了罪国之女的名号,即使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过,现如今也难逃一死,听着台下的呼声,她头一撇,幡然醒悟想要她死的不是她的著哥哥,而是整个天渊国的臣民,如今的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是要依此之法,才能堵住幽幽众口,才能平定他们的怨气吗?

    他为了这个权利当真是什么都可以舍得下,可著哥哥你知道吗,一口难辨众人言,一死难解众人怨!

    罢了,罢了,我为你再做最后一件事,便是不再让你为难。曼纱华心里起起落落的思虑着。

    然后她笑吟吟的望着他,眼里却禽满了泪,视线模糊的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最后最后再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他,将他融入到自己的眼眶中,脑海中,心中,愿永不忘记。

    渊著看着她这般顺从安淡,心中不详得得预感腾地升了起来,他许是不该听喜乐这样说,他早该告诉她他的计划的,早该和她商量的,但他又怕她那样单纯的性子,如何让她在文武百官面前演好这场戏。

    曼纱华缓缓起身,嘴唇轻启,没有出声,却说了三个字,渊著看着她的嘴型,轻轻念到“不怨你。”

    他顿时满眼惊慌,后退了一步,急声命令道,“抓住她!”两旁的侍卫得令以后迅速上前来押她的臂膀。

    曼纱华轻轻一笑,淡淡道:“有曼珠沙华的国度,才是东夏国,曼珠沙华盛开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曼珠沙华死了,东夏国亡了,这个曼纱华也该不复存在了。”

    渊著深着眸子看着她,多想此时他就告诉她“我覆了天下,原本是为了母后,现在却是为了你,母后不在了,你若也离开,我要这天下有何用!”可是身后的喜乐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他不得张口,否则就功亏一篑。

    “啊……!”一声凄厉的鸣叫充斥着整个后宫,惊起了宫中的乌鸦,她站直了身子,密布的乌云终于下起了雨,“嚯哒……嚯哒……”雷声阵阵,雨犹如翻江倒海般的倾泼下来,将她淋得七零八落。

    “快去给皇上撑着伞。”喜乐用衣袖遮挡着渊著,命令身旁的宫女们,“别让龙袍湛上雨,这样可不吉利啊!”宫女们迅速的把大玄伞撑起,黄段龙秀彰显贵气,赫然鼎立在渊著的上空。

    “抓住她,抓住她!”渊著顾不得雨水,他一把拨开顶上的大玄伞,皇袖一甩又是两声命令,语速颇快带着危机感,他的两条剑眉都快拧到了一起。

    他方要抬步去追,身后的喜乐便紧紧拉着他的衣袖,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他,这场戏就是演给底下的百官和天下的百姓。“皇上,这步错可就没机会再挽回这百姓的信任了。”喜乐低声道。

    雨水顺着他的眉梢滴落下来……

    高台下大臣们紧紧盯着渊著和曼纱华。

    大玄伞应声而落,溅起了瓢泼雨水,一干宫女们,吓得通通跪在已经积了水的大理石上,梨花带雨,发髻都已凌乱不堪。喜乐依旧尽自己绵薄之力,用衣袖为渊著挡这来势汹汹的雨,双手紧紧的拉着渊著。

    两个侍卫一个抓着曼纱华的臂膀,一个只扯到了衣袖,却怎么按也将她按不到地下跪着,她耸着肩双手紧握,用力的鸣叫着,一群黑色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盘旋到了她的头顶,她回首最后望了渊著一眼,继而转身狂奔,将两个侍卫统统甩到了一边。

    凡在场的众人听她鸣叫,都痛苦的捂着耳朵,这叫声像是要把人撕裂一般的凄惨,有臣民在下面大声叫道,“无愧是豁国妖女,发起妖术蛊惑众生啊!”“乌鸦飞至,又盘旋,必是大祸大祸啊!”其他臣民接踵而至,“该死!该杀!该诛!”

    他们却不知为何,脸上都划过了滚烫的水,不知是雨还是泪。

    “给朕抓回来!”渊著急声命令道,却未见他抬步半分,心里却急切的想要飞到她的身边,替她遮挡暴雨。

    他身后的喜乐面不改观,他所视的不是曼纱华而是渊著的一语一态,喜乐紧跟在渊著身后,还在用湿透了的衣袖为他遮挡着暴雨。

273:帝心之策

    273:帝心之策

    向曼纱华仆过来的宫人越来越多,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碰上她的身体的手都异常的疼痛,乌鸦在身侧护着她,那些人只能不远不近的围着她,而她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乌鸦盘旋的高度也愈来愈低,她跑着的速度也愈来愈快,最后把一干宫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后记追来的士兵,照看着被乌鸦啄伤的宫人们,然后无能为力的看她远跑。

    他看着她发狂发癫,仿佛身后有一双黑色的翅膀,像是即将飞走的巫女,天地之间浑浊成一片,他的眼中唯能看见她的身影。

    雨水滴落着,打湿着他的睫毛。“不要变,不要绝望,求你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善也好,恶也罢,生也好,死也罢,都由我来,我只想护你一世安好。”他隐忍着,心中却张了无数的口,一边说着,一边挠着他的心,但这些话他却只在心里说给了自己听。

    他还不能在百官面前显露出一丝担忧。

    他只能看着她痛苦发疯大叫,或许这最后一次她真的受不了了,但他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他用这种保全的方式来伤害她。

    人生中总有这样的不得已,那样的不得已,最终在诸多不得已下,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他希望她能挺过来,只要这一次她挺过来了,往后的日子,他是天下的主宰,不会再有这种不得已,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他可以撑得起天下,同样可以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此时的曼纱华听不到渊著的心声,更是不能明白渊著的良苦用心,她在经历了被自己亲父王的算计之后,对于帝王这个位子上的人,她都不敢再妄自猜测了,帝王之心远不是她能够看的透的。

    渊著隐隐忍着眼眸中的痛惜,脸上尽力维持一种淡漠的神情看着一切,这一切他早已安排好了。

    她止了步,狂奔而来的地方便是九帝玄塔的最顶端,是渊著对她说过的塔。

    耳畔还回荡着今早说的话。

    “九帝玄塔是父皇当年建造的,历时九年又九个月,一共九层,共有九丈高,是宫中最高的建筑,当年建造这座宝塔的师傅说,九层又分别代表着九世,若是天下间痴情的男子与痴情女子携手一同徒步爬上着九层的九帝玄塔,他们会九世都在一起,永不分开。”

    “传说可信吗?”

    “都说是传说了,信与不信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不过你若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爬,到时候你便穿着这身九玄纱衣。”

    “好,一言为定。”她仰头笑道。

    她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站在上面,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片人,宫外好像还有厮杀,敌军在作着最后的抵抗。他呢?他在哪里。

    曼纱华定睛便看到了,众人皆蓝独他黄,不难看到,她向着他的方向嗤笑:“从一开始,我就是你手中的棋子,儿时与你相识便开始了利用。你利用让辰大哥喜欢我,后来安排我在上官府,用我做诱饵,来掩盖发生的阴谋。最后在我生辰之际,本是伤痕累累,你为了你的大计,放任我与歌吟去了邪族,那样你便有了和邪族相交的由头。小云的身份你一早就知道,我与她做朋友,你再利用这层关系,一步步的拉拢云家。此刻将巫女当着众人的面赐死,可立威,可得天下人的爱戴。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中,果真……果真是君上之策……”

    她凄凉的笑着,可她明明是想笑,泪却总是不听她的使唤,直直的往下掉落着。她总是不信,他是这样待她的。

    一瞬,她的头发全白了,身体中像是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直直叫她气血难顺。

    她伸手扶上一抹白发,她知道这是渊辰给她吃的药起的作用,可她身子这样的难受却绝不是丹药所为,那是沉积在她身体中十几年的毒素。

    站在高高楼台上,狂风吹起她的衣袂,却又被暴雨打落,九玄纱衣上的血渍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她有些重心不稳,鼻尖温热,滴落着血渍。一滴两滴三滴,雨水将血揉进了她的纱裙。

    她站在高塔上看着这万里山河,喃喃道:“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谎言所负责,只是父王去了,这剩下的责任欠下的债就由我来还吧!……不能陪你终老,是我毕生的遗憾。”

    她话罢,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一抹白影,身子像是要下坠的感觉,却在下坠的一瞬停止了一切。

    大臣们朝着她的方向看去,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祸国殃民的妖女,该死!该杀!该诛!”然后众人皆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高高的九帝玄塔上直直地下坠,随即盘旋的乌鸦也缓缓散开。

    渊著险些站不稳,喜乐忙扶住了他,低声道:“皇上咱们成功了!”

    他凝着的眉头依旧未松开一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子,他别开喜乐,转身走向玉栏杆边。

    那下面跪着的臣民,忙行大礼,跪拜众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久久不落,回荡在宁京城内外,天渊国上下。

    渊著站在露台之上,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身前的玉栏杆,听着文武百官的朝贺,心思却飘的很远。

    今日他名义上虽是将巫女处死,实则是为了救她。东夏国的国花“曼珠沙华”无论是什么原因在天渊国大肆的繁殖,残害生灵,在天下人看来,这都与巫女是逃脱不了干系的。一路走来天渊国的人皆流传着东夏国的巫女重新反世,就随着太子渊著出行打仗,而他们走到哪,哪的“曼珠沙华”就出现了。

    曼纱华又在众人面前施展过多次巫术,天渊的百姓对巫女的怨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如今他刚刚登基,若是将曼纱华私藏起来,天下的民怨怕是他以一己之力难以平复。所以东夏国巫女必须得死,这是顺天下民意之举。

    渊著知道曼纱华依旧是他心中那个最天真最纯洁的华儿,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他怎么舍得让她真的死。只是曼纱华不知道渊著的用意。

    ……

    曼纱华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步在减弱,鼻尖的温热感慢慢消退,周身像是触碰到了冰凉的玉块,舒爽之意稍稍涌上,顿时又寒冷刺骨,整个经脉抽的她七荤八素,然后沉睡沉睡。她本以为从九帝玄塔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会让她慢慢体验这个身体迅速下坠,心被抽离的感觉,却没想到这个过程快的让她一点体会都没有,整个人像是睡到了棉花上面,轻飘飘的要飞走。

    这一生那么长,又这样的短,长的让她想哭,短的又怕不能将他看仔细,努力着最后一点的意识,满脑满心想的还是他。

    之后一团白雾腾起,仿佛是曼纱华意识中的,又仿佛是她亲眼所见,所经历的。

    雾散了,然后是,漫天的素雪,亲嫩的枝桠,琉璃的绯色,硕果的金麦,她缓缓的走着,用她认为最短的时间内穿越了四季。

    这个梦做了很久,她看到了她这一生,东夏国灭,念儿死、白鹿去、小兔离别、小云辞世、歌吟升天、渊芙染坠落、渊辰赐死,她又真真实实的经历了一遍,这样的痛让她难以呼吸。

    她本以为人死了就不会有痛觉,可她的心还是痛,痛的难以言喻。

    额头上的汗珠一点一点的滚落着,仿佛有人拿着手帕在给她擦拭汗珠。

    她缓慢的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的回归原本的真是颜色,她身侧坐着的人,不是渊著,不是歌吟,是小四。

    “小四……”她撑着身子愈要起来。

    小四按住了她的肩膀,温声道:“你先躺着不要讲话。”

    她侧目看着自己的发丝,那一瞬的全白已经一点一点的回归了本色,只是身子的状况却大不如从前了,在九帝玄塔上她气息紊乱,鼻尖落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差的身子她能撑七年已是实属不错。

    “这是哪?”曼纱华问道。

    小四垂着眸子,好多话不知从哪开始说起,他答:“离妆苑。”

    曼纱华环视着周围,她记得这是渊著为她准备的东夏楼,这里还和她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她不是应该死了吗,她记得她从塔尖上跳了下去,是渊著下旨将她处死,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四……”她刚张了口,心口却疼的厉害,长眉一凝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缓了好一会,小四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还是等皇上来和你解释吧。”

    她点了点头,心思却乱的很。

    “你听说了吗?”

    “这全天下的罪人巫女前日已经被新皇处死了,现下普天同庆,新皇大赦天下,东夏国的近百名皇亲和子民都被赦免了死罪。”

    “也对,咱们现在这个皇上还是仁善,治罪也治首,放过其他无辜的人。”

    门外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小四猛地咳嗽了一声,这外头的声音才消失了。

274:最后的谜

    274:最后的谜

    曼纱华听了心中又悲又凉,她不知自己为何还没死,还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在跳塔前她的意识是模糊的,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在离妆苑躺了多久,她都不知。

    “曼姑娘,你别听那些丫头瞎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小四急忙解释道。

    曼纱华清淡的扯了一个笑容,只是听那些丫头们说话的语气好似不大识得渊著,她记得离妆苑曾是渊著的收集情报的机构,这里的丫头没有哪一个是不识得他的,除非这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妆娘呢?”

    小四脸色微变,他抬眸缓缓道:“事情结束妆娘就消失了,所有人都在找她,只有皇上说不必找了,兴许她已经和我们不再同一个世界了。”

    曼纱华垂下眸,没说什么,这就是妆娘的悔过,就连走也走的如此干练,渊著的江山得到了,她自然得消失,为当年的错所担着……

    “小四,我想回东夏国去,可以帮我准备一匹快马吗?”她道。

    小四看着曼纱华的面容苍白如纸,再想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到了最后他不知道曼纱华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皇上他根本就没想让你死,一切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曼姑娘你应该听皇上亲自向你解释,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她的声音像是深沉了许多:“我是罪国的女儿……就算他不想我死,我活了下来,可今后我都不能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亦不能和他同肩而立。这样活着还不如……”

    她咳嗽的说不出话来,小四忙递了一杯水去:“皇上就是命我来看着你的,怕你再做出什么傻事,今日等他忙完了,他会来和你说明一切的,你等等他。”

    曼纱华清淡的笑着;“我都等了那么多年,等他一个解释,到头来是喜乐告诉了我一切,七年又七年我不想再等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小四有些着急,曼纱华的性子执拗他不是今日才知。

    突地叩门声响起,“曼姑娘,奴才方便进来吗?”

    是喜乐的声音,曼纱华猛地抬头,她还记得当日当着群臣的面喜乐手拿皇榜,声音大而洪亮的宣判着自己的死刑,她都记得。

    小四回头看了曼纱华一眼道:“进来吧。”

    喜乐推门而入,他行礼:“曼姑娘天牢中有位女子说是姑娘的故人,今日赦免,她非不走,说要见见姑娘,皇上派来了奴才特来接姑娘入宫去。皇上也在那里等着姑娘。”

    “故人……她可有说自己的姓名?”曼纱华掩下那些异样的情绪,问道。

    “回姑娘的话,那女子说她叫蕙兰,或璎珞。”喜乐躬身。

    曼纱华的心下一惊,她记得蕙兰,曾是薛乾坤派在父王身边的人,只是没想到蕙兰还活着,并且在天渊国的大牢内。

    她点了点头,单手就要支起身子下床来。

    小四按住了她的肩膀,朝着喜乐道:“姑娘现在的身子怕是不能去那种污秽之地沾染湿气,缓两天吧。”

    喜乐双手覆在一起立在一旁,他躬了躬身子:“也好,曼姑娘今日若不方便进宫,等皇上忙完了便出宫来看姑娘,姑娘好好养着,什么都別多想。”

    “喜乐公公。”曼纱华硬是坐了起来,她缓缓道:“有些事情不能等,还望公公送我入宫,我无大碍。”

    曼纱华被小四扶着下了楼,她只觉得两只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只是不想她身上的毒已经厉害到了如此地步,让她好好的说句话好好的走段路都不成。

    曼纱华坐上了宫里出来的马车,她闭上眼,小憩了一会,马车驶过,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请曼姑娘换乘软轿进宫吧。”喜乐道。

    她坐上了软轿,身子斜斜的靠在软垫上,喜乐随行在一旁。

    “曼姑娘可还怪着皇上?”喜乐试探着问道。

    曼纱华缓缓的睁着眼,看着宫中已没了当日悲壮的景象,血腥之气也消失的荡然无存,短短几日这宫里便又换了一位主子,就连喜乐小四现在都称呼他为皇上,那她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不怪皇上。”她答。

    喜乐微微一愣。

    微风拂过,吹的她正好,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坐在软榻上一颠一颠的,她总是想睡觉。

    “在九帝玄塔上姑娘要跳的时候弄潮把您拦了下来,按照皇上吩咐的,弄潮推下去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女死囚。皇上根本没想让您死。”喜乐替渊著解释道。

    曼纱华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没起多大的波澜。现如今她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死人罢了,就如多年前她的父王宣告天下巫女已死一样,又有什么区别。

    喜乐见曼纱华没有什么心思,他便不再多言。软轿颠簸片刻到了天牢,喜乐扶着曼纱华踏入了昏暗无光的天牢。

    一排的侍卫见了喜乐纷纷行礼,现如今喜乐成了皇上身边的掌事太监,谁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天牢内被囚禁的人看到有人来了,便纷纷叫嚷,曼纱华强撑着朝里走去,只见一个女子不叫不嚷,安安静静的坐在牢笼的一角,她虽穿着破烂的囚服,但这样闲雅宁静叫曼纱华一眼就认出了她。

    “蕙兰……”她唤道。

    坐在墙角的女子迟缓的转过了身来,她扶着墙慢慢的站起身子,眼神有一些迷离的看着曼纱华,步履迟缓的朝牢房门口走来,突地她双腿跪了下去:“蕙兰拜见巫女,巫女天之骄子,与天同岁,万民敬仰!”

    喜乐命人将牢房的门打开,曼纱华走了进去,双手扶起了蕙兰:“我已不是什么巫女,蕙兰就不要行大礼了。”

    蕙兰不可思议的看着曼纱华,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你真的还活着……我在牢中很早就听闻天渊流传着巫女还活着的消息,那时候我还不信,以为只是曼珠沙华引起的误会。可是后来又有的人说看到了巫女施展巫术引来了神鸦,这下我就信了。”

    曼纱华轻微一笑,面前的蕙兰已不如当年模样,尖瘦的脸颊依稀可见岁月的沧桑,“蕙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蕙兰收了激动的神色,她俯下身子道:“这些年苦了巫女。蕙兰之所以在这,是……”她眉头覆上一层异样的神色,嘴角扯出一丝凄凉的笑容,道:“是因为蕙兰知道一个东夏国和天渊国的秘密,所以蕙兰在这里被囚禁了多年。”

    秘密……曼纱华突地想起国王留下的密卷的最后写着还有一个秘密,但没有明写是什么秘密,她双手覆上蕙兰的手, 问道:“什么秘密?”

    “国王和辰帝的交易!”蕙兰缓缓道。

    “可与曼珠沙华有关?”

    “嗯。”

    当年国王写了两份信,一封是给在今肃的南王,信的内容大抵是叫南王前来解薛丞相这燃眉之急,另一封是长途的信,信交到了辰帝的手中。

    信的内容就是这密卷中写的最后一个秘密。

    当年东夏国面临灭亡之计国王做了两手的打算,第一是渊著,他把东夏国的未来托付给了渊著,让渊著屠国,第二则是渊辰,当年渊辰刚刚继位,底下不服的人多之又多,国王便和辰帝有了一个交易。

    国王把东夏国毒花的种子秘密的交给渊辰,让渊辰殖遍天渊国的领土,在百姓束手无策,死伤无数的情况下,渊辰便可以拿出事先国王给他的解药的秘方分到各个地方去,这样新继位的渊辰便可以获得美名与称赞。

    只是不想,在渊辰与渊著交战途中,曼纱华与渊著早渊辰一步把解毒的药方送到了各个百姓的手中,太子渊著大获美名。

    渊辰没得到了百姓的赞誉,在这件事上他也没得到好处,他更是不会站出来承认整件事是他做的,天渊的百姓怨声不减,众人都想知道为何东夏国的国花会盛开在天渊国的领土,于是他为了转移耳目,便大肆宣扬这是东夏国的巫女播散毒花来惩罚正处于战争中的天渊国。

    “知道整件事情始末的我,便被辰帝囚禁在了天渊国的大牢内数年。当年国王本是应允了我只要把信交到他们手中,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不想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蕙兰低头苦笑着。

    曼纱华听着这件事情的始末,背后却不由得一凉,她一直记得国王给她说过的话:“有曼珠沙华的国度,才是东夏国,曼珠沙华盛开的地方,便是我们得家。”

    国王的计谋原来是如此,让曼珠沙华开满天渊国的领土,渊辰以为国王是在帮他,其实国王是在帮自己。

    曼珠沙华盛开的地方便是东夏国……原来这就国王所说的最后一个秘密。

    曼纱华有些重心不稳,头晕的厉害,身子摇摇欲坠,蕙兰忙扶住了她。

    她缓了缓问道:“现如今你被赦免了,出了宫,想去哪?”

    蕙兰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回东夏国,去东夏城,我想隔着长街去看看陆昭,看看他现在的妻子和孩子。”

275:繁荣昌盛

    275:繁荣昌盛

    曼纱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东夏国的东夏城早已被渊著带兵屠了,现在建起来的东夏城不过都是一些移民,陆家人怕是早已不在了,不过她不忍心打碎蕙兰的心念,这么多年了蕙兰怕是就为了这个念想,在远隔故乡的天渊国的大牢中活了下来。

    她不想这么残忍。

    曼纱华展开长臂抱了抱蕙兰的肩膀,温声道:“一切都过去了,辰大哥死了,天渊国现在换了一位明君,东夏国也不会有人在为难你了,日后你想做什么都做什么吧,洒脱一点。”

    “嗯,蕙兰知道,蕙兰今日还能见到巫女,已属蕙兰的福气,东夏国的百姓若知道巫女还活着他们一定很高兴。”蕙兰道。

    曼纱华收回了手臂,心下百感交集,东夏国的人现在怕是已经不信巫女这一说了吧,她拍了拍蕙兰的肩膀:“好好活下去。”

    “我会的。再不好过的日子蕙兰都过来了,剩下的好日子巫女还怕蕙兰没福气享受不成!蕙兰谢过巫女!”蕙兰说着又是跪地一拜,这次曼纱华没有拦着,她知道这是蕙兰的信仰和东夏国传承了多年的习俗,最后这一次就承受吧。

    蕙兰被放了出去,曼纱华不知道蕙兰今后的日子如何,不过她知道蕙兰会好好活完后半生的,蕙兰是个坚强的女子,比自己坚强。

    喜乐参扶着曼纱华出来,上了软轿,软轿颠簸抬到了明正宫的偏殿,渊著现在所栖息的地方。

    曼纱华没能等到渊著回来,她先靠在床榻上睡着了。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直至第二日的早晨渊著也没回来过。

    宫人们前来服侍着她梳洗穿衣,期间喜乐传话来:“曼姑娘皇上说等下用过早膳之后,请您去一趟正殿,到时候王氏,上官大人等人都会在。”

    “知道了。”

    她懒懒的画着眉,涂着胭脂,梳好发髻,整个人又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一桌子的菜色,曼纱华看着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周身站着一屋子的宫人服侍着她用餐,菜色虽多,却只有她一人在用,渊著难道就忙的连陪自己用早膳的时间都没有了吗。她看了饭菜好一会,站起身提前去了正殿。

    到正殿的时候谁都没有来,她坐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先是渊著一身高贵耀眼的皇袍晃入了她的眼中。

    她抬起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底下头喝茶,渊著的两只眼睛熬的通红,她的心中有一丝的不忍。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道。

    “回皇上的话,还好。”她撒了谎。

    渊著听着她的答话模式,心有一丝慌,此时小四带着坐着轮椅的王意映踏了进来,他咽下声去,不在说什么。

    后记上官锦玚、弄潮、云斯年。云城宿相继都到了。

    他们都是对渊著打了江山的有功之臣,这也是渊著继位以来几人第一次再像这样的相聚。

    王意映看起来病怏怏的,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精神,轮椅上的她空着裙摆,目光呆滞的看着小四。

    渊著道:“朕把你原先那家绸缎庄原买了回来,你可愿意继续留在宁京城?”

    小四起身躬身道谢:“多谢皇上美意,在下不想留在这纷扰之地,在下想带着小妹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淡泊名利好好的照顾她过完后半生。”

    渊著:“准。”

    “谢皇上!”小四入座。

    剩下的几人渊著几乎不问他们的意愿便直接封了赏。

    上官家一族沉冤昭雪,弄潮被封为了御前侍卫,上官锦玚继续做他的大将军,原来查封的府邸也命人重新修建。

    云家是此次是有功之臣,云太尉的官职本就已经封了顶,渊著不愿再给云家太多权利,便每人分了几担珠宝黄金去。

    事后,云太尉知道云诗澜去世加之云诗澜并未嫁给渊著而是嫁给了上官锦玚,两人并有一个女儿在世的事,曼纱华不知道云太尉是何态度何反应。

    小四和上官锦玚之间的灭族之仇杀父之仇,她也不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听说后来上官锦玚与小四在上官府邸大战了一场,谁输谁赢是个谜。

    所有人都退下,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了渊著与曼纱华两人。

    她抬起头,渊著正看着她,目光灼热,薄唇微启,像是有无尽的悔意。

    ……

    后来的七年,曼纱华听说渊著御驾亲征平定了边北的战乱,治理了边北大旱饥荒的局面,发布明文让他们在适宜的季节开荒种田,种植小麦水稻,冬季存雪来积水,夏季大旱时便用积的水来浇灌田地,到了秋季收割农作物,一年四季也饿不到肚子。

    渊著用了两年的时间严惩全国各地的贪官污吏,整治了天渊国的不正之风,安抚曾被赶出各城的流民,并让他们回家,几年的时间天渊国的面貌焕然一新。

    东夏国无国主无大臣,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东夏子民群龙无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东夏国直属天渊国的管辖。但东夏属于一个特别的民族与天渊国又有不同,即封东夏国为东夏族,有东夏血脉的人都成为东夏族人,东夏族于天渊73年纳入天渊国版图。

    邪族的首领小公子阿拉慕名为天渊国战功赫赫,是有功的烈士,而邪族本身就是一族,并非一国,邪族后继无人,便也一并纳入天渊国的版图,成为天渊的子民。邪族其余的几个公子未能坐上小公子的位置,而发生内斗,渊著下令分别赠二公子阿拉赫、三公子阿拉麦多、四公子阿拉木尼、五公子阿拉玉、六公子阿拉敏桑等……赠邪族各个城池当作封地,由天渊国直属管辖范围内,疏散邪族各公子的势力。

    前王朝被天渊帝肆虐杀害并判以殊死罪人的子民上牌位,除去殊死罪人的名头,后代死后可归到祖位中,赦免王族的一切子民,并赠东塞郊北每人三亩良田,让他们安居乐业,五谷丰收。

    “而今的圣上,把国家治理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边北的饥荒在圣上的政策下已经逐渐好转,荒芜的边北如今七年多过去已是绿茵繁茂。如此圣明的皇帝身边却连个可心人儿都没有。”说书的先生叹了一口气,惊堂木拍案,素手端起一杯清茶饮下。

    继而有人说道:“听说云太尉今日又将民选的三百名秀女送进了宫中,皇上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可听闻皇上身边有位宫人左手虎口处刺着一株曼珠沙华,皇上对这位宫女可珍爱的不得了!”底下的听客挽起衣袖道。

    “谁说不是呢,只可惜这位宫女不知好歹竟与侍卫私通,皇上知道了大发雷霆,却还是没多责怪这位宫女,并加封了宫女的职位特赐与侍卫成婚。”

    “这位宫女可是喜乐公公专门找来安放在御前伺候的,听闻就因这女子长得有几分像……像……”那人故弄玄虚道。

    “像什么啊,快说!”其他人催促道。

    那人打着哈哈道:“像东夏国的华公主,这位华公主自小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是与咱们皇上有了婚约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了他们竟还没有成婚!皇上登基不久后就颁布了谕旨,封了东夏国的华公主为皇后,只是不知这位公主在大婚之计竟然逃了,这一逃就是七年。”

    “我可听闻,皇上之所以后宫一位妃子也不纳,那可就是在等这华公主啊,皇上的悬赏令都下来了,只是不知这位华公主身在何处。”

    底座的人一片叹气连连,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邻座的一女子,头上带着白纱帷帽,左手的虎口处刺着一株开的华丽万端的曼珠沙华,她素手端起的茶杯,茶杯在她的手中却不停的发抖。

    七年了,整整七年,没有一日不是心如蚀骨的痛,没有一日是天将昏就入睡的,没有一日是入了梦不梦到他的。

    原来这七年间他除了做一位皇帝,他的相思与自己也是一样。

    曼纱华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续命的丹药,就着茶水一饮而尽。

    当年若不是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差到如此地步她是不会选择在大婚之计逃走的,可上天偏偏不作美,让她体内的毒素大发,在成婚当日身子便瘫软了下去,她买通宫人,将她半死不活的尸身悄悄的运出宫去。

    她只是不想在他刚得到江山的时候就死在他的怀里,这样她宁愿离开他,叫他以为自己还活着,有一个念想。

    出了宫后,宫外厚着的车夫将她抬上马车,马车一路向东夏国驶去,在她性命危在旦夕之计,遇到了一位云游四方的老先生。

    老先生白发苍苍,目光却精锐的异常,他一眼便认出了曼纱华的真实身份,对当年的事也全部知晓,下毒人和解毒人竟是同一人。

    当年国王托付他研制那种有毒的丹药,今日毒虽不能全解,他看在曼纱华有了身孕的份上,特地为她研制了续命的丹药。

    但这种丹药仅仅是可以续命。

276:北玉碎裂

    276:北玉碎裂

    续命的丹药,好景不长。

    老先生不愿将自己的秘制药方流传,便只给曼纱华丹药却不给她方子,就这样的延续,直到曼纱华生下了她与渊著的孩子。

    此后的几年老先生一直为曼纱华续命,续命的丹药也是有一定的期限。后来……后来老先生的定数到了,他先曼纱华一步去了,在临死之际他将余生剩余的丹药通通给了曼纱华,为她续命,而方才是曼纱华服用的最后一颗续命丹药。

    能再活七年,是曼纱华从未想到的。这七年她一直被身体的毒素所折磨着,她不是没想过回去,可这样的相见不如不见,见了难免会叫人悲痛。

    她经受不了再次的离别。

    丹药微苦,化在曼纱华的唇/舌之间,竟是丝丝的甜意沁上心头,能再继续爱着他,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虽没有做成他的皇后,但她已经满足了。

    七年间她看了许多风景,听了许多故事,心境比当年成熟了不少。

    她付了店小二银两,轻擦泪珠,跌跌撞撞的出了茶馆,她记得渊著说过若哪一天他做了皇上,他会微服来这种有说书先生的茶馆中,听听民间的先生是如何说他的。今日她听了,很好,他是一位百姓爱戴的好皇帝,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天渊国收复东西二国,在这块版图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盛世。天渊帝,落微皇后泉下有知,定会为渊著所高兴,他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他可能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一个好的帝王,是天下人爱戴的著帝。

    她拭泪,勾唇浅笑。

    方出了茶馆,神思游荡,马叫声惊起,曼纱华酿跄两步跌坐在了马蹄下。

    “大胆民女!胆敢惊了上官将军的马!”将士说着便挥起鞭子抽在了曼纱华的身上,她缩着身子无处躲藏,帷帽被压的很低很低,也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被马上的人瞧见了。

    上官锦玚出手制止了还要鞭打的侍卫:“一个女子与她计较什么。”上官锦玚的声音不如当年那样的洪亮,嗓音有一些沙哑。

    曼纱华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高马上的上官锦玚眼眸的精气锐减了不少,鬓间的白发依稀可见,下颌上的一抹青色胡渣托显的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些许。高马上的上官锦玚蓦地底下头来,问道:“你盯着本将做什么?”

    曼纱华忙低下头,摇了摇。

    上官锦玚勒着缰绳朝前走去,不再看她。

    方走了几步,他的听觉灵敏,却听到方才被打得女子竟轻声的笑了几声,他驻了足,奇怪哪有人被打了还在笑的,突地上官锦玚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那女子的左手虎口处果真有红色的刺绣。

    他低头看着单薄的她,心猛的一揪。

    如此消瘦,手边又有刺花,不是渊著找了七年的曼纱华又会是谁!

    刚才鞭打了曼纱华的侍卫还站在一旁教训着她,侍卫说着扬手又是一计鞭子。

    上官锦玚当即呵斥道:“住手!”

    可鞭子已经火辣辣的落在曼纱华的身上,上官锦玚忙翻身下马,一脚踢开了鞭打的侍卫,他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道:“华公主!”

    曼纱华一惊,她侧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一身月色白长袍的男子从后面的软轿上走了下来,面色威严的朝她这边走过来。

    曼纱华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朝一个地方跑去。

    她头晕目眩,奔跑而来的地方是大铜门后的禁地,漫天遍野的曼珠沙华开的火红耀眼,她摘下帷帽,苍白的小脸映在花丛见更是可人怜爱。

    她转过身去,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袭白色衣影朝这边走来,她隐约听见他说:“华儿,我来接你回家。”

    她伸出手说好,之后便是天旋地转,昏天黑地,万物归一,她两眼一片漆黑,最后的那一息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唤着“华儿”。

    “华儿……华儿……”渊著唤着曼纱华的乳名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着,两眼空洞的注视着前方。

    “皇上怎么了?”喜乐忙上前询问道,他递给了渊著一方手帕。

    渊著接过上面刺着曼珠沙华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喃喃道:“朕梦见了华儿,她消瘦的厉害。她站在曼珠沙华的丛中,仿佛要被那些花吞噬一般……朕怕了……”

    喜乐担忧的看着渊著,心下替他疼着:“皇上那都是梦,华公主定好好的活在世上。”

    渊著单手扶上脖颈间挂着的北玉,温润细腻,想起往事沉声道:“当初朕那样做只是为了保全她,如若不当着天下人的面除掉巫女,那她巫女的担子便一日不可卸下,她太累了,朕舍不得她那样……朕虽杀了巫女,可朕立了华公主做朕的皇后,她在朕的心里一直都是小时候的那个辛福的华公主,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皇上……”喜乐翻手为渊著披了一件衣裳。

    渊著将北玉一直握着手中,他下床走到窗前,抬起头外头的月光甚是明亮照人:“朕帮她卸下重担,只让她一心一意的做朕的皇后,剩下的烦心事琐事都交给朕好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喜乐跟了上去,躬身立在一侧,听着渊著的喃喃自语,喜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都七年了,七年来皇上多次曾被噩梦惊醒,每每醒来,便会念叨着这几句。

    “皇上,华公主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当年才不辞而别的。”喜乐宽慰道。

    渊著突地想起了什么,手心的寒意一点一点的蔓上,他摊开手掌,脖颈上佩戴了二十多年的北玉突地碎成了两块。

    “据说拥有此玉的两人,会像北玉一样相互牵动着,人亡玉碎。无论是哪一人,哪一块。它们守护的是同时佩戴的两人,而绝非一人。”

    这句话是当日曼纱华告诉他的,他有些难以置信,蓦地心口一揪,大吐鲜血。

    喜乐惊慌失措的扶着渊著,大喊:“传御医!”

277:书中故事

    277:书中故事

    我合上手中的古书,抬手拭泪,故事到此就已经结束了。

    曼纱华和渊著的一生都被我读了过来,而我的一生却多半用在了等待上。

    那日陈文说现在不可以娶我,但终会娶我,于是为了这句话我便一直等着,从起初他来日日看我,到后来的互通书信,前前后后加起来便是五年之久,五年的书信爱情,在洪元35年时戛然而止。

    停止书信的来往并不是他信守当年的承诺前来娶我,而是这份被我珍视的爱情最终无疾而终。

    洪元35年陈朝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当今圣上陈钰炆的四叔陈斌,以清君侧的名义举兵攻城,一把火烧了皇宫,陈斌夺位,成了陈朝的新皇。先皇陈钰炆不知所踪。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房中绣花,尖针猛地扎入了我的指尖,鲜血染红了我正要绣的一对鸳鸯。

    我打发丫鬟下去,正要起身,一群穿着皇家锦衣的人将我团团围住,我手中的刺绣掉落在了地上。

    一个穿着独角兽马鞍金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俯下身去捡起我地上掉落的刺绣。

    在他抬眸的瞬间,我微微一滞,四年了,终于又见面了。

    “陈武,你来做什么?”我问道。

    面前的陈武比四年前刚毅了不少,他的眉心深锁,面容冰冷,身上覆着一股戾气,让我直直打颤。

    “我来接你入宫,做我的妃子。”

    话罢,他不待我问些什么,便叫那些锦衣带我出了这座宅子,直入皇宫。

    脑海中往昔的一些画面纵横交错。

    陈武陈文说他们是商人,他们来找我是看中了我花园子里的花。

    陈文多次问起我家还有什么人,多次提到我是否对他坦诚相待。

    陈武在四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特地跑来告诉我让我离陈文远一点。

    陈文送个给我的玉佩上面小小的刻着一个“炆”字。

    陈武送个给我的玉佩上刻着的是个“斌”字。

    陈文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能娶我。

    陈武说要娶我。

    锦衣一而再的来到山谷捉拿我和花奶奶,只因为我是丞相胡氏的后人。

    ……

    此时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我跟着前方走的陈武入了宫,穿过宫门,朝里走去,里面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乌烟瘴气,有的火还未被灭干净,火星子四溅。

    我用手帕捂住口鼻朝前走着,陈武道:“这被烧了地方是陈钰炆的家。”

    “陈钰炆?”我叫着先帝的名讳。

    “嗯,是陈文。”陈武道。

    我不可否置的看着他,心却像是被凉水浇灌过的一般:“那你是?”

    “陈斌,当年的事,现在想和你说声对不起。”陈武道。

    “你什么意思?”

    当年一个卖花的小姑娘遇到了两位富贵的公子,富贵公子看到了卖花女子手腕上的宝石手链,于是说要买下女子家中的所有花,并依言要来女子家中看看,女子与两位公子往来,一来二去他们成了朋友。

    却不想因这个朋友女子也招来了杀身之祸,胡氏灭门一案过去已久,时隔十多年锦衣出现在山谷,要捉拿胡氏的留下的最后一人。可若不是两位公子赶到,女子和女子的奶奶便会命丧黄泉。公子们在这个时候总会及时赶到。

    第一次,公子们修葺的锦衣烧坏的房子。

    第二次是陈钰炆皇帝登基不久,锦衣前来放火杀人,花奶奶殁,是陈武前来救了女子的性命,随后陈文便赶到了现场将女子接走,安养在了一处府邸,年年月月书信来往。

    我将整件事银丝串珠起来,背后一一阵阵的发凉,寒意沁上了我的心头,难道只因为我是胡家未被除掉的女儿,就要引得两位皇子对我如此关注,一个谎言不惜说了五六七年。

    当年第一次被锦衣烧毁了房屋是陈文向他的皇爷爷,也就是当年的陈矢璋告密,陈矢璋派锦衣来烧毁了我和花奶奶还有阿德叔的房屋,是陈武及时赶到救下了我和花奶奶。

    第二次花奶奶死的那次,陈文刚刚登基,他许是怕留下后患,也不愿与我多做纠缠,便又派了锦衣来放火杀人,花奶奶殁了,陈武即使赶到救了我,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而每次事件结束后陈文都会出现。

    当年我因他的出现而感激他,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之极,陈文的出现只想来确定一下我死了没有,而这些年我竟错把他当作最亲的人,甚至以为他真的能娶我。

    我听着陈武说的一切,知道了当年的一切事情,我恍然大悟,像是从中明白了些什么,心轻了不少,后来又觉得像枷锁,这几年来我爱错了人,信错了人, 等错了人。

    而他呢,每一封信看似真情切意,句句诚恳。

    我是胡氏一族遗留下来唯一的后人,他想要从我的身上知道胡氏还有没有残余,将来会不会威胁到他的江山。

    可书信越来越真诚,越来越情意绵绵,到最后怕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么久的书信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何还留着我至今。困顿道局中的是茫然不知的我还是身陷其中的他?

    五年之久的书信,是为一个他本承诺我的美好未来,还是为了消灭一个胡氏的后人。

    ……

    陈斌,在这里我应该叫他陈斌而非陈武。

    陈斌锢住我的手腕,眼眸款款的看着我,沉声道:“当年你错信了他两次,我们也错过了两次,这次不要再错过了,留在宫中,陪我共享这万里河山!我是真的喜欢你,而非想窥探胡氏一族的秘密。”

    我看着陈斌认真的眼眸,没有说话,蓦地他展开长臂将我拥进怀中,真诚的说着:“对不起绿儿。”

    这么多年的欺骗,他终于肯说一句对不起。

    我看着他身后的废墟皇宫,心里百感交集,我用了最快的时间原谅了陈斌,亦是原谅了欺骗我多年的陈钰炆。

    “陈武这里不适合我,我想去找他,让他亲口也对我说声道歉。”我道。

    陈斌松开了我,他看着我,眼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绿儿你是喜欢我的,一直以来你都没有看明白自己的心,你是喜欢我的,不要再执着那一个答案了,他或许早已葬身火海了,绿儿!”

    陈斌说的语无伦次,或许吧,我曾经喜欢过陈斌,但接下来的四年,与我互通书信的人是陈钰炆,我必须找到他,无论生死,我都要亲口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只是在利用我。

    我不该高估了自己,也不该低估了帝王心。

    有时候我们所执着的做着一件事,无非就是想求一个答案,来让自己安心,否则这辈子我或许都不会甘心也不会心安。

    陈斌挽留我再三,我还是离开了皇宫。

    我开始去了寻找陈钰炆的路上,是去找他,也是救赎自己,我不要这辈子都困在南玉城,我还要去找书中的人,找花奶奶的故人。

    多年后,我漂洋过海来到花奶奶故事中的国度,正在客栈休息的我收到了一份小二送来的信,信中还附着一串108颗的小叶紫檀的佛珠,佛珠中的一颗珠子上小小的刻着一个“炆”字。

    信的开头写着“阿绿”,信的结尾写着“陈文”。

    我泪流满面,多年年来我苦苦执着的答案终有了结果。

    在天渊国,我凭着一本古书求证着当年的事情,在这过程中我也想极力的找到花奶奶与这本书的联系,她在临死前说:“书中的人是昔日的故友,若有机会去找他。”

    花奶奶姓花,花—华曾经我一度认为花奶奶都是当年的曼纱华,可后来我错了。

    天渊国的茶馆中惊堂木拍案,说书人话说当年喜乐公公将一个孩子嘱咐给了花奶娘,便让他们远走,不要再回天渊国来,因这件事著帝大怒,险些砍了喜乐公公的头颅,这件事天渊上下人尽皆知,传言说这个被送走的孩子便是渊著与曼纱华唯一的孩子,渊心绿。

    我想也许当年曼纱华自知生命已然走到尽头,她没能力抚养这个孩子长大,便将她送到了宫中,喜乐又希望渊著能放下曼纱华好过起来,便悄悄的将孩子远送,成就了今日我的故事。

    我摸着腕上的宝石手链,这根本不是什么宝石,它晶莹剔透,是两块碎了的北玉,镶嵌在了手链上,原是如此。

    没有曼纱华和渊著,就没有我胡心绿,而我也本应该叫做渊心绿,是什么阴差阳错,又是什么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我究竟是胡丞相的女儿还是故事中著帝的女儿,我的人生究竟是带着光环荣耀一生,还是背负罪名寥寥无几。

    我一直在想花奶奶给我讲的这本古书究竟是谁写的,是当年的曼纱华或渊著,还是后来知道一切的花奶奶。

    后来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我站在一处山顶,看着底下的万里河山,云雾缭绕,那片蔚蓝色的海迷幻的像是世界的尽头,冷风呼呼地吹着我的脸颊,西侧的光晕将我的容颜照的发暖发光。

    我想,假如曼纱华没有消失,北玉未碎,曼纱华和渊著会不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在大槐树下品一壶茶,拈一中花,直到老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说,在一幕幕的上演,每一个王朝的兴起,无不是踏着血路,搭着骨梯走来,然而生死永别便是这权利的代价。

    七年又七年的时光翩然翻过,是帝,心策还是帝心,策?

    (全文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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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策介绍: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说,在一幕幕的上演,每一个王朝的兴起,无不是踏着血路,搭着骨梯走来,然而生死永别便是这权利的代价。 陈朝开国皇帝陈矢璋,废丞相胡氏,加强中央集权,胡氏满门被斩。洪元31年其孙子陈钰炆继位,在位四年后,洪元35年其四叔陈斌夺位,。 她身处在这个纷扰的时代,不问朝堂不问世事,只在每个午后花落十分,沏两杯热茶,坐在大槐树下,静静遥听一个传奇的故事,她想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可一切如莲花层层剥开,长达五年之久的书信爱情,无疾而终,是她看不清,还是本就是一个局,最后是谁身陷其中。 七年又七年的时光翩然翻过,是帝,心策还是帝心,策? PS:关注呵绿新浪微博,呵绿微信公众平台,了解最新动态。帝心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心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心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