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激战
“一排各班注意,快速通过炮火封锁区,加入战斗!”王勇见偷袭的企图已经暴露,敌人的炮火很快就会封锁江岸的开阔地,那时一排将进退不能,只有慢慢被消耗掉,只有加大兵力,迅速拿下敌人的阵地,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现在每一秒钟都是宝贵的,于是毫不犹豫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王副排长,现在没有连长的命令,不能擅自出击!”沉寂了几天的肖建强突然拉住了王勇说道。
“你知道个屁,再晚一点,二排就全晚了!”王勇一把甩开肖建强的手,回头骂道。
“没有命令···哎呦!”肖建强还要啰嗦,王勇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王勇,我一定向上级汇报,你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肖建强捂着**喊道。
“三班,跟我上!”王勇喊了一声,当先蹿了出去,根本没理他那茬儿,快步冲向江岸,三班的战士们紧随其后。这时敌人的炮兵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向标定区域开炮,只不过炮火还比较稀疏。
“不要犹豫,跟紧我!”王勇大喊着,看准炮弹落点,利用炮击的短暂空隙,带领三班冲进开阔地,他们的身影在炮弹爆炸的闪光中时隐时现,很快淹没在浓浓的硝烟中。
“你们怎么不发起攻击!”贺斌看到偷袭的企图失败,赶到一排阵地拉起萎顿在地上的肖建强口气不善地问道。
“连长,你没有下达进攻命令!”肖建强让王勇踹了一脚,虽然腰还没直起来却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王勇呢?”贺斌气得嘴角直抽抽,不再搭理肖建强,四处寻找王勇的去向。
“报告连长,排副在照明弹升起的时候,就带着三班冲上去了!”程祥坤瞪着肖建强咬着牙说。
“哦,他反应很快!”贺斌略感欣慰,还好有个‘懂事的’,“一排长,你等命令,王勇怎么不等命令,你看看现在还能冲过去吗?”贺斌看到肖建强那张不服气的脸,恨不得打他个‘向阳花’···
当大家的目光转向战场时,早就看不到三班战士的身影,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敌人的炮火在江岸上打成了一道火墙,别说人,现在连一只耗子也别想钻过去,肖建强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他的犹豫已经让一排丧失了宝贵的突进时机,在大家的鄙夷的目光下想辩解几句,可是张了张嘴低下了头。
“胡大彪,干掉值班机枪!”王勇命令道,“好嘞,跑了兔子不玩鹰!”胡大彪听到班长的命令,答应一声,跑动中突然止住脚步半跪出枪射击,激烈的枪声嘎然而止,他只用了一枪干掉了敌人拦路的值班机枪。
对岸的敌人不断的发射照明弹,战场上一片通明,进攻的战士们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王勇边跑动边对升起的照明弹和左右晃动的探照灯射击,‘啪啪···’连珠炮似的枪声响起,天上地上的‘灯笼’都被掐灭了,战场上为之一暗。
胡大彪看到王勇精准的射击让他吃了一惊,“草,班长的枪法可以打‘飞龙’了(东北的一种飞鸟,味美但是不容易打中,只有拔尖的猎手才能打下空中飞行的飞龙鸟)!”胡大彪一直对自己的枪法十分自信,但班长转眼间就干掉了这么多的目标,那绝不是枪法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枪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前边已是雷区,排雷已经没有时间,正面进攻的二排被敌人的机枪压制在开辟出来的通道上,动弹不得,他们靠过去那里地域狭窄,兵力反而难以展开,只能从侧翼向敌人迂回进攻,王勇迅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利用短暂的黑暗靠近了雷区。
“投弹,炸开一条通道!”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没有犹豫王勇立刻指挥战士们卧倒投弹,呈梯次投出引爆地雷。‘轰轰···’连续两轮投弹,阵地前的地雷不断被引爆,坚硬的冻土,厚厚的积雪全都炸上了天,他们用手榴弹硬生生在雷区中炸出了一条一米多宽的通路。
当最后一声爆炸声响后,硝烟还未散去,王勇一跃而起带头冲向雷区,这时候一旦有未被引爆的地雷被踩响,那只能认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炸起的碎石,弹片簌簌的落了下来,打在钢盔上叮当作响,一行人浑然不顾,冲过雷区。
冲过雷区,来不及展开战斗队形,前边就是一道钢刺铁丝网,它后边就是敌人阵地,可是破障工具都在二排,他们手里现在连个炸药包都没有。敌人这时已经发现有人从这边突破,马上调配兵力,封堵缺口,一时弹雨纷飞,密集的火力把他们压在了铁丝网外十来米的地域。
“机枪掩护!其他人跟我上,谁他妈的后退操他娘!”王勇大喊一声,三班掩护组的两挺机枪立刻‘呱呱’的欢叫起来,与敌人对射,把火力吸引过去。一道一米多高布满钢刺的铁丝网出现在眼前,人根本无法徒手翻越,战士们也停下了进攻的脚步,性急的张大富抽出刺刀在上面猛砍,可是凭着一把轻飘飘的刺刀又怎么能那么容易办到。
“踩着我身上过去!”王勇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铁丝网伏下身体,摆了个前腿绷后腿蹬的开弓式扭头冲战士们喊道。
“班长,这怎么行,会要了你的命的!”刘颂喊道,他当兵几年,还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战士们一时都被惊住了。
“别废话快过,我坚持不了多久,大家不想都死在这,就赶紧过!”王勇吼了一句,低下头,做好了准备。
“过!”刘颂擦了下眼角大喊一声,退回一步,猛地一窜前脚踩在王勇的腰上,后脚在他肩膀上一点,蹿了过去,一个前滚翻,扑到了敌人的战壕前,抽枪就打,掩护其他人过铁丝网。
“一个,两个,三个···”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含泪踩着王勇的肩膀跳过,王勇双手紧紧的抓住铁丝网,上面的钢刺已经深深的扎入手掌的肉中,他紧紧的咬住牙关坚持着承受着,前胸随着战士们用力的蹬踏一次次扑到铁丝网上,虽然隔着棉衣,但是胸前也被锐利的钢刺刺的血肉模糊···当最后一个战士跳过,王勇直起痛的要断了似的腰,从身上随手撕下一块破布缠在手上,止住流血,退回两步,苦笑着摇摇头,以一个极其难看的‘狗熊滚山’的动作翻了过去,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身上立刻多了不知道多少血洞,军装也成了丝丝缕缕的破烂,铁丝网上挂着几块生生撕扯下来的鲜红血肉···
当王勇翻过铁丝网时,三班的战士们已经冲进了战壕展开队形与敌人争夺阵地,按事先的安排他们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向纵深突击,这时‘临阵磨枪’的训练已经初现效果。按照四野的老传统,战斗小组都是由新兵老兵混编在一起,协同作战,以老带新,小组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斗位置,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第一次实战,看起来配合上还略显生涩,但也不再像头一次战斗那样乱哄哄的挤成一团不知所措。
二排这会儿终于炸掉了挡路的铁丝网,冲了上去和敌人纠缠在一起,敌人的炮火怕误伤,也不敢抵近射击,只是封锁江岸,防止大部队的冲击。
邱志敏为掩护大家,冲过来后,机枪就没停止射击,吸引了敌人大部的火力,身中了六枪,依然在坚持战斗,副射手在翻越铁丝网是就牺牲了,他艰难的拖着机枪爬到一个土包,擦了下流到眼睛上的血,又开始向压上来的敌人射击。邱志敏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种莫名的亢奋,他感觉到意识似乎在离开身体,好像看到了在自家刚分到的水田里耕耘,妻子在前面牵着耕牛,他在后边扶着犁,儿子拉着闺女在田间快乐的奔跑着···突然他感到身上一凉,一把刺刀捅进了自己的后心,他挣扎着,可身上此时没有一丝力气,身体里最后一点鲜血随着刺刀的拔出喷射了出去,邱志敏艰难地翻了个身,嘴角挂着血丝,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夜空,仿佛妻子儿女就在身边,偷袭他的敌人看到这一幕,呆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中国兵可以含笑赴死。
“为副班长报仇啊!”阵地上突然响起了刘立飞的吼声,他看到了邱志敏牺牲的一幕,颤抖的双腿突然不抖了,心中的热血沸腾起来,眼里只有杀死班副的敌人,他两眼通红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脑子里只剩下‘复仇’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阖家幸福安康!!!
第五章 肚子问题
“杀、杀、杀···”刘立飞猛冲上去,秀气的脸上满是狰狞,对着那个伪军士兵嘶吼着连续突刺。伪军士兵被刘立飞疯虎似的气势震住了,手忙脚乱地挡开两枪,脚下的步伐却乱了,踉跄着倒退。刘立飞毫不放松,拼尽全力刺出了第三枪,刺刀穿过了胸骨,扎破了心脏,势头依然不减,刀头透过了他身体···
“老邱,老邱···”王勇冲上前抱起了邱志敏呼喊着,可邱志敏已经听不见了,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有留下一句话。
王勇轻轻地放下邱志敏的遗体,他两手鲜红,邱志敏的棉衣已经被血浸透,“冲啊,为副班长报仇!”抄起机枪跳上战壕不停的射击,将满腔的愤怒从枪口喷射出去,又一个战友牺牲在自己怀里,下一个会是谁呢?王勇扔掉打光了子弹的机枪,心中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
“冲啊,杀啊···”战士们一起呐喊,悲凉雄壮的吼声压过了战场上的枪声爆炸声,这吼声让最怯懦的人听了也会热血沸腾,即使再凶狠的敌人也会胆寒,战士们跟着王勇跳进战壕,迅速分成两路,向两侧突进,扩大突破口,与敌人争夺阵地。一时间呐喊身,惨叫声,刺刀捅入人体的‘噗噗’声,不绝于耳,阵地上陷入混战。
张大富手里的枪现在被他抡得像条烧火棍,挡在他前边的敌人基本接不住他一下,一个伪军士兵冲过来挺枪就刺,张大富倒提着枪往外一磕,将敌人刺过来的枪打偏,反手抡起枪,枪托狠狠地砸在敌人的脑袋上,卡宾枪的枪身实在是禁不住他的重击,‘咔嚓’从中折断,零件四处飞溅,敌人虽然戴着钢盔,脑袋也被砸成了烂西瓜。他扔掉手里半截枪身,探手又抓住了一个正往战壕上爬的敌人双腿,像拖麻包似的把他拽了下来,拳头雨点似的砸在敌人的脸上···
刘立飞现在和一个敌人滚在一起,他力量小,被敌人抓住了双手压在身下,挣脱不开,当敌人狞笑着掏出刺刀,刘立飞突然挺身抬头,脑袋撞在敌人的脸上,疼的他嗷的一嗓子捂住了塌了鼻梁的脸。他借机翻身把敌人压在身下,张嘴咬住了敌人的咽喉,牙齿深深地嵌入敌人的皮肉,切开了他的颈动脉,一股咸腥的血液灌到了嘴里,腿踢打着,两手拉住刘立飞的头,想摆脱这个疯子。当敌人停止了挣扎,刘立飞站了起来,满脸血污地捡起一支步枪,又冲了上去,躺在地上敌人的喉管里发出‘呃呃’的怪声,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他至死也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被人咬死了!
胡大彪端着枪趴在战壕上,像一只随时扑击猎物的豹子,只要有敌人出现在他的枪口下,准是脑门上又多了只眼。几个老兵更是凶猛异常,人人带伤,战壕里的铁锹,十字镐都是趁手的武器,抄起来就往敌人身上招呼,人打起了火气,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在三班战士的勇猛突击下,本就不擅近战的敌人渐渐顶不住了,防守侧翼的敌人被冲的七零八落,组织不起像样的防线,开始有人逃跑。这就像受到了惊吓的羊群,一个跑,其余的都跟着跑,主阵地的敌人见侧翼被突破,那里的守军已经丢到阵地往江南跑,他们也不想落入包围,‘死老道不如死道友’,纷纷放弃抵抗,扔下武器,想从冰面上横渡临津江逃回南岸。
王勇发现敌人防线已经崩溃,指挥着战士们向江边猛冲,试图截住敌人,可手里能调动的兵力太少了,顾此失彼,难以对敌人形成合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涌上冰面,无力拦截。
江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冰,但是为了防止志愿军渡江,敌人每天都要用炮轰击一遍,将冰面炸开,这会儿冰还没冻实着像一块千疮百孔的豆腐,二三十人争先恐后的拥了上去,转眼成了一个大陷阱,冰面毫无意外地崩塌了,江面上的敌人纷纷落水,冰冷的江水转眼将他们吞噬。对岸的敌人却误以为志愿军突破了警戒阵地的阻拦要乘势过江,机枪,迫击炮一个劲的猛打,可怜的家伙们很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炮火中,葬身临津江,逃回去的十中无一。
······
天就要亮了,江岸边的一片树林里多了十余座低矮的新坟,它们都是背对大江,面对祖国的方向,墓前一块墨迹未干的木牌就是他们的墓碑,上面写着烈士的姓名,籍贯,部队番号。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如同飘飘洒洒纸钱的落在大地上。“敬礼!”连长贺斌用嘶哑的嗓音高声下达命令,全连战士列队肃立在墓前庄重地抬起右手,一串清脆的枪声响起,为这些牺牲在异国的战友送行。
当他们安葬了烈士,抬着伤员离开时,江边的炮声已经连成了片,闪光映红了江水,敌人修筑的工事,战壕都飞上了天,整个据点淹没在炮火中,敌人没有反攻,放弃了这个北岸的警戒阵地,全力防守南岸。同样的战斗在临津江北岸多处打响,一夜之间,伪军设置在北岸的警戒哨全部被拔出,临江制高点都落入我军之手。
······
四连隐蔽在一条寂静的山谷中,一块背风的山石后,王勇抓起一把雪放到口杯里,杯子里有少半的炒面。他小心的把雪和炒面搅拌在一起,费力地捏成一个饭团,王勇叹了口气,只干了这么点事,手心依然隐隐作痛。不过比起前两天好多了,手终于消了肿,手指头能打弯儿,可以勾扳机射击了。
“排长,你说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到啊?”张大富抖了抖快要见底的干粮袋,倒出点炒面,又赶紧把落在手背上面渣舔到嘴里问。
“我待会给你打电话问问!”王勇啃了一口饭团,一本正经地说。上次战斗后,肖建强因为贻误战机被送到炊事班背锅去了,王勇也就转了正,班长的职位交给了刘颂。
“哦!”张大富答应了一声,旁边的方志强发出了‘嗤嗤’的笑声,“排长,你又耍我!”张大富反应过来了,别说一排,就是连里现在连电话都不通,他上哪问起啊!
“呵呵,你那么关心大部队的动向干嘛,让你干啥就干啥呗!”王勇笑着说道。
“我一个大头兵操那个心呢,我是关心自己的肚子,炒面也就再够吃一顿的,我明天就得喝西北风了!”张大富拍拍自己的干粮袋说道。
“排长,是的想想法了,许多战士都快断顿了!”方志强也收起来笑容严肃地说道。
“连里能给咱们调配点粮食吗,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刘颂也凑过来说道。
“唉,够呛!”王勇叹口气说,“连里把缴获的食品都给了伤员,他们能存多少东西,咱们总不能从伤员嘴里往外抠东西吧!”粮食从入朝以来就是困扰他们的难题,国内给志愿军准备的粮食堆积如山,可就是运不上来。在国内还可以就地筹粮,可朝鲜现在十室九空,连人都少见,语言又不通,这条路也难以走通。先遣团出发前为了多带粮食,除了必要的装备,其余的都轻装了,可靠人能带多少啊,这些天王勇都是在半饥半饱中的度过的。
“大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粮食问题得靠咱们自己想办法,现在天寒地冻的,身上的热量消耗多,再吃不饱,体力就难以跟得上!”王勇想了想说道。
“排长,你不会是想去朝鲜老百姓家里去抢吧?”张大富看到王勇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禁不住吃惊地问道。
“混蛋,老子为了几捆柴火,在团部蹲了好几天,背了那么多日子的条例,还去抢东西,你以为我像你似的缺心眼!”王勇听了张大富不着调的话,骂道。
“呵呵,排长我不也是为你着想吗,怕你犯纪律,不找老百姓,那上哪弄粮食去啊?”张大富讪讪地说道。
“你真是个手榴弹都炸不开的榆木脑袋,难道只有老百姓有粮食吗?”王勇瞪着张大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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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阴谋诡计
缺粮不止困扰着远在三八线的二团,现在整个出国的部队都在为后勤方面的问题头疼……美军不但有强大的工业基础,而且有完善的后勤体系,达到了十三个后勤保障人员供养一个战斗人员的水平。当一个美国士兵在战场上负伤后,他可以马上得到现场救治,并可以进行简单的战场手术,如果伤势严重,马上就会被送到战场支援医院,经过良好的治疗后,会被送到大洋上的医疗船或是后方基地进行康复治疗。必要的情况下,六天之内他就可以躺在设置在日本的舒适的医疗中心。吃的方面美军更加完善,二战时期,他们就可以把生日蛋糕送到炮火连天的战壕。而我志愿军此时甚至还没有后勤司令部,一个后勤人员要负责一百多人的需要,延续着国内战争中的‘就地筹粮’和‘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的’方法。
在朝鲜战场上,美军的飞机从一开始,就是悬在志愿军头上的利剑,志愿军不得不选择在夜间进行作战,行军,同样出于对飞机的忌惮,在野外不敢劈柴生火,埋锅做饭更是严格禁止,吃炒面也成了不得已的选择。炒面是用小麦、大豆,高粱或玉米炒熟磨碎后加食盐混合而成,所含水分几乎为零,营养成分过于简单,不能满足对维生素的需要,而且长期食用容易上火,时间久了消化都成问题,以致在志愿军中流传着许多关于炒面的笑话。二次战役前为保证供应,全国发起‘炒面运动’上至总理下至平民百姓,党政军全体动员,才勉强保证了志愿军的肚子。
二次战役后,美军更是加强了对志愿军运输线的封锁,不分白天黑夜狂轰滥炸,使本就困难的运输线更加捉襟见肘,现在后方的部队都很难填饱肚子,更不要说现在处于‘百里无人区’的二团啦,现在连炒面都吃不上了!
······
“连长,干啥呢?愁眉苦脸的!”王勇觉得还是向连长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一看到贺斌就见他端着杯子,满脸黑线的发愁呢。
“王勇,你来的正好,尝尝这个东西!”贺斌一见王勇面露喜色,招呼他坐下,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连长,这是什么东西啊,你不会想不开吧?”王勇接过来一看,杯子里盛的是黑不黑,绿不绿的汤水,闻着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让人不免往歪处想。
“你小子怎么不知好歹呢,这是团里刚送来的药方,炊事班刚熬好的,我尝了一口···你也尝尝!”贺斌咽回去了半截话,让王勇喝。
“什么药方啊,这颜色看着不大好!”王勇看着连长的神情,怕他使坏捉弄自己,犹豫地说道。
“是治夜盲症的,总部找到的偏方,特意下命令让每个人都得喝,我刚才尝过了,药不死你!”贺斌努力憋着笑,催促着王勇。
“既然有命令,我就尝尝!”王勇刚把被子靠近嘴边,突然,贺斌猛地一掀杯子底,药汤子灌到了他嘴里。
“呸、呸···”王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半杯药汤灌进了肚子,嘴里满是苦涩,“连长,你坑我,这玩意儿分明就是松树叶子熬的水,哪是药啊!”
“哈哈,你小子还真喝出来了,不过我还真没坑你,这就是按团卫生队的药方熬的,味道好吧!”贺斌刚才尝了点,难受的差点吐了,现在看到王勇的窘样开怀大笑。由于志愿军战士长期食用炒面,无法补充维生素,夜盲症开始在部队中大范围的流行,经过国内专家和志愿军卫生部门的努力,找到了个解决的办法就是这个----熬松针水,这点贺斌还真没坑他。
“连长,我还以为你饿疯了,想办法‘尝百草’呢!”王勇抓了把雪放到嘴里嚼着权当漱漱口,没好气地说。
“这玩意儿是他妈的忒难喝,你说卫生部这帮人也不想个好法子,这能咽的下去吗?”贺斌看着剩下的半杯药汤说。
“喝不下去也得喝,你是连长得带头,就当是完成任务,不要说怪话!”指导员听到了贺斌的牢骚,靠过来说道。
“嘿嘿,你是指导员,思想工作归你管,反正我是喝了,剩下的艰巨工作你去做吧!”贺斌嬉笑着不负责任地说道。
“你这个人啊···”指导员被噎得没话说了,招呼了一声炊事班的人,担着两桶热气腾腾地药汤子去做工作了。挑着担子的肖建强表情复杂的回头看了眼王勇,“小心点,别撒了!”炊事班长见他走神,说了一句,为了熬这个,炊事班的人是想尽办法,遮光避烟的折腾了半宿,别看不好喝,也是他们的劳动成果,洒点都心疼。
“连长,今晚是不是有侦察任务?”王勇往贺斌跟前凑了凑轻声问道。
“是啊!”贺斌下意识地回答道,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大对头,“王勇,你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吧!”
“连长,看你说的,排里的战士们现在士气正高,憋得嗷嗷叫,都想出去活动活动!”王勇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想搞什么小动作啊。”贺斌定定地看着王勇不相信地说。
“连长,还是你了解我,想耍点小聪明都被你看出来了。”王勇恬着脸笑笑说,他也没打算瞒索性挑明了,“现在同志们都断顿了,我想借执行任务的机会出去搞点吃的!”
“切,你发烧了吧,临津江北岸方圆百里就咱们在活动,你上哪搞吃的去啊!”贺斌一听这个放心了,司务长想找当地朝鲜老百姓筹集点粮食,转悠了好几天了,连人影都没见着,正愁得满嘴长燎泡呢,王勇他想‘祸害’老百姓都没处去。
“连长,江北没有江南有啊,我们到那边去弄点!”王勇一边看着连长的脸色一边小心地说。
“江南?!王勇你是真发烧了,只怕你过不去,江面伪军现在守得跟铁桶似的,你倒是真敢想!”贺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马上否定了他的主意。
“连长,你别急啊!你看江北的情况咱们侦察的差不多了,江南边咱们是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上级不是也要求咱们设法了解那边的情报吗?”王勇说道。
“是,上级是有这个意图,我这两天也在考虑这个事!”贺斌点点头认可了王勇的说法,“你有什么主意?”
“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在临津江下游有个地方比较合适,那里是敌人两支部队的结合部,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派出武装搜索队巡逻,我们可以想办法混过去!”王勇说着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贺斌听着来了兴趣,催促他快说。“咱们连派出一个小分队,人数跟他们的巡逻队相当,化妆成伪军,事先潜伏在他们巡逻的路线上,然后等他们出来,制造点混乱···”
“咱们的分队就趁机和他们搅到一起,跑到那边去!”贺斌拍了下大腿兴奋地说。
“连长你真高明,这么难的事,搁你这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王勇竖起大拇指赞道。
“呵呵,我就是战斗经验比你们多点,哪像你说得那么高!”贺斌摸摸后脑勺笑着说,“然后呢?”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咱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在敌人营区里转悠了,想看哪那就看哪啊,还可以顺手捎点咱们用得着东西!”王勇笑呵呵地回答道。
“你需要的就是吃的,说了半天你小子把我又绕了进去!”贺斌这会儿也醒过味来了,恼火地说,自己又跟着他的思路走了,一步一步钻进了的圈套。不过贺斌心里还是很佩服王勇这小子心思缜密,脑瓜子灵活。
“连长,你既然都明白了,我也不多说了。我想缺粮的不止我们排,别的排也好不了哪去,估计连长你的肚子肯定也空着半截那吧?咱们借敌后侦察的机会,把吃饭的问题也解决了,不正是一举两得吗!”王勇见贺斌已经心动,又趁热打铁接着劝道。
“好了,我同意你的计划了!”贺斌想了想说道,连里的粮食确实也坚持不了两天了,不想办法,别说打仗就是活下去也成问题,这也是王勇敢于向连长提出自己的计划,而且相信连长也会同意地信心所在。
······
这两天天越发阴的厉害,黑沉沉的,中午刚过,就下起了雪,时间不长雪下得更大了,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二三十米外都看不清。到黄昏的时候雪终于小了,驻守在新津里的南朝鲜一师十一团,十二团都派出了巡逻队,沿着封冻的江面巡视。当两支队伍快走到江心时,天已经黑透了,相遇的双方互问了口令,准备离开时,北岸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发现中**队,巡逻队遭到袭击!”双方的人马都卧倒在雪地里,拼命地用电台呼叫,请求炮火支援。炮兵的反应很快,马上向北岸开炮射击,在猛烈的炮火压制下,中国兵停止了射击,‘遇袭’的巡逻队无心在巡逻,朝着对岸乱放了阵枪,就匆匆地撤了回去。
第七章 我们是打劫的
黑暗中,敌人的巡逻队多了一支腰上缠着白毛巾的队伍,跟着乱哄哄地撤到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进入敌人的阵地,伪军两个团的巡逻队都认为他们是对方的人,忙着整队谁也没理会,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营区----四连的化妆侦察分队成功的渗透到敌人内部……
营地内灯火通明,探照灯不停的四处乱照,把一切都暴露在灯光下,王勇混在队伍中,眼睛扫视着敌人的阵地,默默的把看到的敌人火力分布,武器配置,地堡,铁丝网的位置记在心里。敌基本阵地内,除沿江陡崖有一道连续堑壕外,各高地均构筑有堑壕、土木质发射点,构成环形支撑点式防御。守备要点筑有地堡及暗地堡,纵深有交通壕和隐蔽部,轻重机枪、无后座力炮、火箭筒能构成直射、侧射的绵密火网,并昼夜以炮火封锁江北岸渡口,破坏江面冰层。临津江两岸设有地雷群,在车辆易通行的地段设有混合雷场。
顺着敌人营区内的通路侦察分队人模狗样的转了一圈,穿过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渐渐的脱离了前边的敌人巡逻队,拐入一个岔道,这里黑了咕咚的,远离了敌人设置的岗哨。王勇这才让大家停下脚步,清点人数,防止有人掉队,忽然他发现队伍中竟然有十四个人,他认真的辨认了每一个队员,发现一个伪军士兵把身穿敌军军服的化妆侦察班当成了自己人的队伍,昏头昏脑的站错了队,跟他们走到了这里。
那个伪军士兵背着一条红口袋,王勇一下明白了,这是一个南朝鲜军队的新兵,头一次巡逻,本来就胆小,骤然受到袭击,吓得不知所措看见自己人就跟着跑,却跟错了人。伪军士兵看着王勇上下打量自己,心里发毛,居然不敢与他对视,浑身筛糠似的哆嗦起来,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长官。
真是搂草打兔子,王勇暗叹自己运气好,正愁弄不清敌人的口令,就有人送上门来了。送上门来的‘礼物’不能不收,叫过分队里的联络员没费什么劲,就弄清楚了当天敌人的口令。
处理完这个倒霉蛋,小分队又出发了,不紧不慢地在公路上‘巡逻’。黑暗中他们刚刚转过一个拐弯,突然前方响起了拉动枪栓的声音,几道手电光照了过来,虽然参加这次行动的都是从连里选出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可在敌人的腹地,大家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哗啦啦’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小分队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前方的敌人。王勇拉了下化妆成伪军军官的联络员金昌生迎了上去,他的枪暗暗地瞄准了前边的敌人,“口令!”对方一个人喊道。
“万胜!”金昌生用朝语回答道,“**的站哨不提高警惕,要是中国兵到了这个距离你们才发现,都得完蛋!”金昌生对完口令,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指着哨兵的鼻子大声责问道。
“是,是···”敌人哨兵见金昌生戴着少校军衔,知道自己惹不起,立正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嘴里忙不迭地应承着,招呼旁边的士兵让开道路,金昌生很傲气的点点头,然后挥了下手,带领小分队继续前进。
“老金行啊,挺镇定!”通过了岗哨,王勇拍拍金昌生的肩膀笑着说。
“呵呵,我心里也怕啊,你看吓了一脑门子汗!”金昌生摘下帽子抹了把汗苦笑着说道。
“妈的,刚才突然遇上敌人,我差点开了枪!”二排的一个老兵骂了句说道。
“老周,我看你是差点尿了吧!”一个战士打趣他说。
“放屁!你是贼喊捉贼吧!”老周笑骂着,大家紧绷的神经在两个人的玩笑中放松下来。
“程祥坤,你带个人在前边开路,在敌人肚子里咱们都得小心点!”王勇也觉得有点后怕,吸取了这次教训,他叫程祥坤在前边探察敌情。
“是!”程祥坤轻声答应一声,带着一个战士跑步向前担当尖兵。
······
小分队沿着公路又走了一段,把经过的道路上的隘口,岔路,道路情况基本上都摸清了,这里有两条二级公路直通肃浦里三河里,乡村公路较多,基本上都能通汽车,敌人兵力机动,运输物资都很便利。但是还有一件事让王勇放不下---吃的东西还没解决。他原打算在公路上设伏,截下一辆敌人运送给养的军车,可是走了半天不是大车队结伴而行,就是往南去的空车,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眼看时间过去一半了,王勇心里暗暗着急,“难道非得让老子去抢敌人的伙房啊!”王勇正考虑准备返回时,忽然看到前边手电光连闪了两下,那是尖兵发回来的暗号,他们遇到了麻烦,他赶紧命令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
原来走在前边的程祥坤突然遇到了两个敌人向他问话,可程祥坤不懂朝语,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又不能停下,否则那样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他悄悄的拔出刺刀,顺在袖子里,继续快步往前走,准备解决掉两个敌人。敌人哨兵见程祥坤不答话,一个劲儿的往前闯,感觉到不对,‘稀里哗啦’地拉动枪栓,子弹上了膛瞄准他,嘴里不停地警告。
“你们干什么!”发现了险情,金昌生这时抢步上前厉声呵斥道。
“你们他妈的耳朵聋了,听不到啊?”一个敌人骂道。
“**的!”金昌生毫不示弱,以硬碰硬地回骂道,两个人在那理论起来。
这时王勇也带着其他人赶到了,“这是友军的军事顾问,我们正护送他到师部,出了问题拿你是问!”金昌生指着面带愠怒的王勇说道,王勇身材比较高,穿着美式军服,猛地一看也分不太清。
两个敌人一听是美军顾问,有点慌了,又隔着段距离,一时也没看不出破绽,语气一下变软了,掏出烟给金昌生让他消消气,请跟‘美国老板’解释一下。
金昌生借机凑到王勇身边,低声把情况说了下:这两个家伙是运输队的,他们的汽车因为刹车失灵,汽车翻到了路沟里,大队把他们扔下走了,留下这两个兵和司机看车。
“知道车里拉的什么吗?”王勇一边小声和金昌生说话,一边嘴里不时的大声地放着‘洋屁’,唬住两个敌人。
“不知道!”金昌生回答道,他有点纳闷王勇关心这个干什么。
“如果是吃的,咱们就干他一票,你去套套他们的话!”王勇本想把他们俩干掉,可是两个家伙枪不离手,如果硬上,很可能暴露,只好先稳住。
“呵呵!”金昌生看着王勇笑了笑,“你原来还打着这个主意呢,我去问问!”
“你们给我和弟兄们弄点东西,我就跟友军顾问替你们说几句好话,不让他追究你们持枪威胁盟军的责任,要不···”金昌生走到两个敌人面前,做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威胁利诱了一番,从俩人嘴里弄明白了车里装的是给养,正符合条件。
开出价码就好办,两个伪军一听条件,松了口气,东西都是美国大老板送的,拿他的东西堵他们的嘴也自己左右不吃亏,两个家伙嘀咕了几句,痛快的答应了条件,领着他们去车上搬东西。
押车的伪军士兵揭开雨布,热情地介绍哪个箱子里装的什么,哪个罐头好吃时,突然觉得背心一凉,一把刺刀的刀尖从前胸透了出来,他不解的看看刚才还很和气的美国顾问,两眼迷茫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喷出了一股血沫,“我们是来打劫的!”王勇拔出刺刀在那个伪军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至于他听懂听不懂责任就不在自己了,不过伪军估计是没听懂,不甘地瞪着眼倒在了地上,其他两个家伙这时也稀里糊涂的在通往阎王殿的道上等他半天了。
“弟兄们,把你们的背包都打开啊,赶紧装!”王勇像个土匪头子似的跳上车对战士们喊道。
“排长,我说你怎么出发时,一个劲儿问我们背包准备好了吗,原来你早有预谋,在这等着我们呢!”程祥坤这会儿才明白王勇为啥让他们每个人必须准备一个背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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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舍命不舍财
罐头,奶酪,压缩饼干···凡是高热量的食品都被收入囊中,松软可口可占地方的面包倒成被抛弃的东西,王勇看着每个人的背包都鼓起来的时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唉,这要是能赶着大车来就好了,起码咱们能拉走他一半!”张大富看着才被搬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卡车叹气说。
“好啦,别贪心不足了,能赶着大车来,咱们就把卡车开走了!”刘颂拉着还在心疼剩下的东西的张大富说道。
“我不是贪心,这些东西如果咱们能弄回去,起码咱们连半个月不愁吃喝了···”张大富看着东西,咽了口口水,恋恋不舍地跟上撤离的队伍。
王勇看着背着物资兴高采烈的战士们,心里却有着一股不散的阴云,他们每次执行任务,最多只能携带四五天的食品,如果要是执行敌后穿插任务还要多带弹药,食品携带的更少,担心吃不饱成了每个战士的心病。现在他们已经进至三八线附近,离国内的距离更远,凭着民工们手提肩扛供应二十几万大军的作战,想想都是很恐怖的一件事。这次他们可以抢劫敌人的物资渡过难关,那下一次也许就不会这么侥幸···
小分队在江边以到北岸执行武装侦察的名义骗过了哨兵,而敌人也没有注意到,这行人走过后,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趟深深的脚印。这段江面宽阔,水流比较平缓,冰面比较厚,但是敌人每天清晨都会用重炮轰开冰面,夜里下了大雪,江面都被积雪覆盖,让人难以看到脚下的陷阱。
“拉开距离,注意脚下!”快行到大江的中央,王勇下达了命令,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轻装,可以放心的通过冰面,现在每个人都背了五六十斤的东西,冰面就可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重量。
开路的程祥坤在前用一根长长的树枝边走边像探雷在冰面上穿插,探寻冰面上的裂缝,树枝敲打着冰面发出‘嗵嗵’的空响,听起来不大让人放心。每个人平端着枪都尽量放轻脚步,跟在他后边,小心的绕过冰窟,脚下的冰层不时的发出‘咔咔’的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汹涌的河水在冰面下流过的‘轰轰’声让人心惊肉跳。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的通过江心最危险的区域,王勇刚舒了口气,就听到‘轰隆’一声,走在他前边的张大富踩断了冰面,人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大富,扒住冰面,不要动!”王勇见张大富掉下水后,用猛的冲出水面,就要往上爬,急忙喊道。
“大家不要靠经,向后退!”其他人见状,就想上前拉张大富,王勇厉声喝止他们的动作,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就得集体玩跳水了。
王勇稳住大家和水中的张大富,慢慢的跪下,摘下身上的枪和背包,匍匐在冰面上向他靠近,“大富,把背包丢掉!”王勇说道。
“排···排长,不行,里边的还有东西呢!”张大富骤然落水,冻得浑身打颤,还惦记着身上的东西呢。
“不要了,快扔掉,不然命就没了!”王勇严厉地说。
“不,我一到部队,我们连长就告诉物资就是前线战友的命,就是丢了自己的命也不能把东西丢了!”张大富犯了倔,大有你不把我连东西一块弄上去,我也不上去了的架势。
“这一定是他老部队的狗屁规矩,东西哪还能比人命重要啊!”王勇腹诽着,可这铁律已经渗透了运输部队的每个人的骨髓里,尤其像张大富这种‘浑人’,一旦记住了,他会真的不要命也要遵守纪律。
“把你的枪递给我,抓住枪带!”王勇被张大富弄得没了脾气无奈地说,在冻一会儿,他就成了冰棍儿了。
张大富颤颤悠悠地把枪递了过来,王勇一手抓住枪管,一手用刺刀扎在冰面上,奋力往上拖拽。张大富在王勇的拉扯下,上半身慢慢的露出了水面,当他奋力的抬起腿想登上冰面时,冰层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再次裂开了,连带着王勇一起掉进了冰窟,边上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不要过来,把你们的绑腿结成绳扔过来!”见王勇跟着落水,其他人焦急的站了起来,想冲过来救人,王勇赶紧制止了他们的莽撞。
王勇掉到水里,现在是一天天气最冷的时候,冰冷的江水眨眼间就浸透了棉衣,一阵发自骨头里的寒冷让他不禁浑身发抖,汹涌的江水冲的他摇摇晃晃。他拉住身边摇摇欲坠的张大富,他落水时间长了一些,脸色铁青,上面结了一层薄冰。王勇费力的把他的背包拽了下来,里边硬邦邦的压手,看来里边装的都是铁皮包装的罐头,怪不得别人都能过去,偏偏他掉了下去。
“排长,不能扔···这都是给战友们的救命的东西!”意识都有些模糊的张大富见王勇要把背包抛弃,猛地醒过神来,伸手死死的拉住背包不撒手。
“大富,这都什么时候啦,撒手!”王勇瞪着眼吼道,想把背包从他手里夺过来。
“不!”张大富坚定的说,他第一次违背了王勇的命令,结冰的背包带像刀子似的割破了他手,渗出点点血丝。
“排长,接住绳子!”程祥坤他们很快接好一根长绳,扔了过来,冻得浑身僵硬的张大富却利落的抢过了绳子,哆哆嗦嗦地系在了背包上,这让王勇彻底无语了。当大家把背包拉过去,再救张大富时,他基本上已经冻硬了,任由王勇把绳子套在他身上,拖死狗似的拽了上去。
王勇艰难地爬上冰面,打了几个滚,脱离了险境,艰难地站起身,指着张大富对程祥坤说:“快···快把他拉起来,跑!”
······
浑身冰甲的两个人,顺着冰面跑上岸,又跑向驻地,“排长,我···我跑不动了!”张大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大富,再坚持跑一段,要不然会冻坏的!”王勇也是冻得上牙打下牙,哆嗦着嘴唇说道。
“排长,我真的跑不动了!”说着张大富两脚一软,就要瘫倒地上。
“跑,这是命令,不跑出汗来不许休息!”王勇提溜起他,架着她又向前跑去。
······
天色微明,侦察分队一直未归,贺斌再也待不住了,带着两个班的人出来接应,刚出山口,就看到两个人踉踉跄跄的在雪地中奔跑,摔倒了爬起来再跑,后边一群人背着大包小包在后边追,不知玩什么游戏。他立刻命令战士们成战斗队型包抄过去。
“冲巴特拉,川哈姆,纳哈姆!”(朝语:缴枪不杀)几个战士围过来喊道。
“别他妈的嚷嚷啦,没看我们快冻死了!”王勇看看带头的方志强说道。
“排长,你怎么成这模样啦?”方志强仔细看看,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排长,赶紧将张大富接了过去。
“掉水里了呗!”王勇没好气的说。
“连长,是我们排长回来了!”方志强赶紧给跟在后边的连长报信。
贺斌赶过来一看,王勇两个人已经冻得脸色发紫,哆嗦成一团了,二话不说,解开武装带脱下了棉衣,给他披上,“快点,把他们带回去!”其他人见状,也赶紧宽衣解带,脱下棉袄裹上两个人,抬起他们往营地跑。
还是说东北出来的司务长有经验,看到王勇他们冻的怂样,赶紧叫人脱下他们身上湿透的衣服,扔到雪地里,用雪在身上猛搓,直到身上变成红色才用棉被把两人裹起来,抬到一个山洞中,升起了一堆火。
王勇冻僵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浑身上下针扎的似的疼,脚趾头像猫咬了一般,他艰难的翻了个身,指导员李建勇赶紧给他掖紧了被角,把露出的腿盖上。
“谢谢,指导员!”王勇的脸还有些僵硬,不太自然地笑笑说。
“谢什么,今天怎么搞成这样!”李建勇略带埋怨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那个‘守财奴’,舍命不舍财,掉到水里还舍不得扔到那些战利品,害得我差点跟他一起冻死!”王勇冲张大富努努嘴说。
“排长,你看大家见了那些东西多高兴啊,那一包东西起码可以让全连的同志都吃上点肉,我觉得受点罪值得,大家再也不用饿着肚子打仗了,为了这,死了我也高兴!”张大富憨厚地笑笑看着围着他们的战利品兴高采烈的战友们说。
王勇看着张大富满足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这是多么好的战士,仅仅为了让战友们能吃上几顿饱饭,就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有这样的战友在身边,自己就绝不会害怕身后的敌人!他望着越烧越旺的火堆,眼睛不觉湿润了。
第九章 遭遇战
在营地休养了一整天,王勇才算是缓过劲来,今天天还没亮,他就被连长派出来配合团里的侦察参谋执行侦察任务……趁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他们来到江岸一个叫沙尾川的地方,在距江岸五六百米的一个十几米高的土包上修筑了观测阵地,天亮前做好了伪装,布置了警戒哨。
他们身后是一层一层的小山峦,东边是被烧毁的新岱村庄和午戍滩,再向前去就是宽阔的弯弯曲曲的临津江,江对面是一个凸起的江湾,江面很宽,过江后是悬崖,这就是敌人防线的前沿,通过前沿便是丘陵地带。朝鲜的人民军的坦克部队南进时就是从这里突破的,想来水也不会太深。
两个参谋已经开始工作,一个人用望远镜搜索对面的敌人地堡,火力点,察看对面的地形,一个在图上标注观察到的情况。现在这里成了敌人的防御重点,江岸上布置了雷场,铁丝网,鹿砦等障碍物,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群蚂蚁似的身影在修筑工事,岸边已经挖好了第一道战壕,上面布满了用沙包堆砌的机枪掩体,朝鲜劳工们已经在挖第二道战壕。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太阳升起来照在雪地上,到处都是亮晶晶的,如果这里不是在打仗,那么村子里一定已经升起了炊烟,孩子们也许正在江面上溜冰,打雪仗,那将是一幅多么美妙的图画。王勇着眼看了一会儿,眼睛就被雪光刺的流泪酸的难受,他刚闭上眼,天空中就传来飞机飞过的啸声,紧接着飞机向前边的村子投下来一串串炸弹,再次将这个空无一人的村庄用炸弹洗礼了一遍。对岸的大炮这时也开始轰击江面破冰,爆炸声响彻大地!
二十多分钟后,机群在空中兜了个圈子,摇摇翅膀飞走了,江边的村庄只剩下残垣断壁,上空笼罩着滚滚的黑烟,布满了焦黑的弹坑。江面上已是满目疮痍,冰层炸得四分五裂,相互撞击在随江水顺流而下,眼前的美丽画卷转眼变得一片狼藉!
“王排长,敌人每天都会这样轰炸吗?”观察江面的李参谋问道。
“差不多敌机每天都会将北岸几个大点的村子炸一遍,防止我军进驻。江面只要是地形平缓的地方也会每天用炮火炸开,以防我军渡江!”王勇回答道。
“如果我军从这里渡江那么困难将会很大啊!”李参谋喃喃地说道。
“从这里渡江!?”王勇惊讶地反问道。
“是啊,你看此处江岸弯向我方,形成一个大突出部,守敌东西两翼明显暴露,便于我方攻其翼侧,这是江河进攻中的最佳选择;江面宽、江水浅,易于徒涉;再一个对岸平缓,易于攀登。早些时候,人民军就是从这里冲过去的!”李参谋解释说。
“我看未必,虽说人民军曾经从这过江,但他们拥有装甲部队,突击能力强,能很快打开突破口,向纵深发展,而且那时是夏季,水温比较高,人在水里可以长时间停留;我们现在没有装甲部队,突破防线全凭步兵,你看前边江岸地形平坦,没有遮蔽物,发起进攻时难以隐蔽,可对面敌人修筑了工事,又有强大的炮兵,我们如果不能及时突破对方江防,这么冷的天,人在冰水里绝对坚持不了二十分钟,那时不用敌人开枪,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消灭了!”王勇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哦,那你的意见是这里不适于渡江喽!”李参谋说道。
“是的,如果从这里过江,即使我们过去了,不定有多少人会倒在这里!”王勇沉声说道,眼前仿佛看到无数志愿军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冲锋,一批批战士倒在连天的炮火下,残缺的尸体随着殷红的江水沉浮。
“唉,这里的渡江条件虽然好,可也是有利有弊,敌人的前沿阵地上布满了火力点,冲锋时伤亡很难避免啊!”李参谋叹口气说道。
“是啊,这还只是我们看到的明堡,没有发现的暗堡不知道还有多少!”另一个参谋抖了抖地图在手上哈了口气说道。
“宋参谋,你这都画的是什么啊,鬼画符似的,我怎么看不懂!”王勇看到地图上画着三角,圆圈,还有问号···不解的说道。
“呵呵,王排长让你见笑了,我文化低,刚到团部当参谋,绘图更是不懂,只好先用我自己看懂的符号标上!”宋参谋红着脸说道。
“那我来帮你们标注吧,这个我学过!”王勇笑着说道。
“你能绘图,那可太好了,可把我解放啦!”宋参谋乐不得的把地图递给了王勇。
······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几个人把江南的情况基本摸清了,刚起身准备撤离时,突然从一片矮林中闪出几个身影,“排长,前边有人!”担任警戒的程祥坤马上发出警告说。
王勇马上向树林看去,脑子飞快的分析眼前的情况,友军到这里侦察的可能性不大,这帮人向侦察组的方向兜了过来,并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动,看样子很可能是敌人的搜索队。自从二团驱逐了江北的敌人设立的警戒哨以后,敌人没有重建,改成早晨派出班排规模,甚至连规模的搜索队到江北巡逻,黄昏时返回,没想到今天和他们不期而遇。
己方有六个人,敌人有十多个,敌众我寡,“王排长,撤吧!”李参谋看着十几个敌人旋风般的向他们扑上来,焦急地说。
“现在不能撤,距离太近了,如果我们一动,就会被粘上,脱不了身了!”王勇镇静地说道,“程祥坤,你们带着三个人,在左侧埋伏;宋参谋,李参谋我们不动,敌人靠近时再打。”
当敌人冲到距他们不到二十米时,王勇喊了一声“打!”,六只冲锋枪几乎同时开火,冲在前边的几个敌人立刻被报销,后边的乍遇袭击,不清楚有多少人,胡乱放着枪退了下去。
“撤!”王勇见时机到了,停止射击,下令撤退。
“抓俘虏啊!”王勇话音未落,宋参谋突然站起身,冲了出去,边开枪边喊道。
“老宋,快回来!”李参谋站起身想制止他,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家伙,脑子又发烧了!”李参谋气恼地说道。
“唉!”王勇长叹一口气,“冲锋!注意保护两个参谋。”他一个人这么冲上去就是送死,王勇无奈改变了命令,带人前出支援。
宋参谋不愧是搞侦察的出身,一阵猛冲追上了跑在最后的敌人,上去三拳两脚就把敌人打倒在地,当他准备捆绑敌人是,一排子弹裹着风声射了过来,宋参谋腹部中弹,晃了几晃不甘的倒了下去。敌人发现志愿军只有六个人时,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发起了反击。
“冲啊!”事情瞬间发生了逆转,狭路相逢勇者胜,王勇果断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带着三个战士迎着敌人冲了上去,激烈的枪声再次响起,敌人见这几个中国兵不闪不避地一个劲儿猛冲,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丢下几具尸体向后退去,他们被志愿军强大的战斗精神震慑住了。
王勇他们四个人把敌人压制在山坡下,让他们暂时动弹不得,“排长,张伟大腿受伤了!”程祥坤过来报告说。
“你带人护送伤员先走,我在这顶一阵子!”现在自己这边一下子多了两个伤员,敌人还有十来个,现在都撤了,等于告诉敌人我们不行了,你们赶紧追吧!
“排长,我断后,你带伤员走!”程祥坤说道。
“服从命令,你还对付不了这么敌人,我拖一会儿,会跟上你们的,快走!”王勇板着脸说道。
“排长···”程祥坤还要争,王勇不容置疑地冲他摆摆手,“嗨!”程祥坤知道王勇的脾气,给两个伤员包扎了伤口,抬着他们向山里撤去。他的心里满是忧虑,回首看看守在山腰的王勇,他们一撤,那就是以一对十!
纠正一个错误,上一章中提到用雪擦身,救治落水的人,一位老书友提出了质疑,他是一位资深驴友,对野外救护很有经验,指出用雪擦身救人的说法是以讹传讹,不足信,正确的作法是用温水或温油擦身,人才可以慢慢恢复。一般猎人对付这个情况是用烧温的食油,给**的人体全身涂抹,然后摩擦全身,待冻僵的人恢复知觉,可以给人喝点温度适当的热水,厚厚的被子捂住。只要注意,别用太热的东西直接弄就行。如不能用热水洗澡,洗脸等,这样冻僵的**会被烫伤而冻僵的人还不知道。
窝心在这里向大家表示歉意,对‘特种兵’老哥表示感谢!
第十章 一对十的战斗
一声枪响后,山脚下又传来一阵惨呼,伪一师搜索队长崔长浩恼怒的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哒哒···’地打了一梭子子弹,这个讨厌的中国兵在十来分钟内给自己制造了两名伤员,子弹偏偏都打在不至命的大腿上,一时想死也死不了,还得让他派人去回收.
崔长浩检查了一下那个士兵的伤口,子弹又是一枪击穿膝盖骨,两个伤员受伤的位置只不过一个是左腿,一个是右腿。“妈的,这个家伙完全是故意的,就是想把自己这些人拖在这!”崔长浩一拳打在伤员的后脑勺上,伤员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世界又安静了。
崔长浩可不是一个朝鲜光复时参军的新兵,他早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就开始跟着日本军队东征西讨,围剿过**的游击队,也打过国民党的正规军,甚至还在缅甸丛林中跟英国人交过手,虽然只是当苦力做炮灰也算身经百战‘战功累累’,后来因为负伤拿着日本干老子的勋章光荣退伍回国,幸运的没有当战俘。后来美国人又来了,身无一技之长的他只好又重新投入军队,被同样有过在日本军队服役经历的上司带到了一师,成了个上尉连长。
崔长浩知道遇到了硬茬子,挥手让剩下的八个士兵分成两组交替掩护,向中国兵潜伏的地点出击,自己跟在后边摸向山头,想包中国兵的饺子。几个伪军士兵匍匐在地上,不间断地对着山腰扫射,密集的弹雨打的积雪荒草乱飞,犹如下了场雪雾。另一队士兵弓着腰小心的向小山包靠近,一个老兵嘴里不满地小声咒骂着崔长浩,刚才发现中国兵以后,如果偷偷的袭击,一定可以将他们全歼,而这个残暴自大的家伙非得让大家主动出击,让几个弟兄白白丢了性命。
王勇爬在一个雪坑里,把枪架在坑沿上,头也不抬时不时的冲山下打个点射,吸引敌人。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死死的拖住敌人,给战友们撤退赢得时间。没有人愿意死,几个伪军一步一滑,不顾崔长浩的催逼,慢慢地向上爬,每当山上枪响,立刻卧倒,打一阵枪,扔几颗手雷再继续前进,力求稳妥。双方各取所需,一场攻防战打得有声有色。
突然山上扔下来的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落在敌人的进攻队形里,几个伪军士兵立刻散开隐蔽,一声闷响后,山上又投下了手榴弹,在崔长浩的呵斥下,他们变换队形,拉开了距离,成了一条稀疏的散兵线开始又一轮进攻。这样做虽然减少了被手榴弹炸死一片的几率,可也留下了空当。
王勇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他突然向左翼的敌人打出一个长点射,趁他们躲避的空隙,顺着山坡向山下滚了下去,转眼间人已到了山脚下,和进攻的敌人处于同一个水平轴线上,他要对付的只是眼前的两个敌人,而敌人却要防止误伤自己人,不敢随便开枪。
‘哒哒··’王勇翻身站起,一个短点射将一个敌人打倒,身子往前一扑,借着惯性身体在雪地上滑出十几米,跳进了一条雨裂沟,躲过敌人射出的一阵弹雨。
脚下厚厚的积雪成了行动的最大障碍,王勇没有向来时的方向跑,而是选择了南边,此时太阳正好在这边,刺眼的阳光下,敌人很难精确的瞄准。他接着断沟,石坎躲避着敌人射来的子弹,快速与敌人拉开了距离,钻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而此时敌人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崔长浩身边的一个士兵晃了两晃栽倒在雪地上,他迅速爬在地上侧过身子把倒在地上的士兵翻了个身,子弹打在了他的脸颊上,从后脑穿出,被钢盔挡住了,人已经没了气息。
崔长浩给他合上双眼一挥手,他身后的一个士兵猛然跃起,向灌木丛中扫射着冲了上去,其他人也不停的射击掩护他。‘啪’又是一声枪响,崔长浩眼见这个士兵后心爆起一朵血花,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仰面倒在地上,洁白的雪地很快变成了鲜红的血地。
一枪一个,枪枪致命,崔长浩突然有一种被人当作了猎物的感觉,“这是一条毒蛇!”他恼怒地吼道,“投弹,炸死他!”
十多颗手雷冰雹似的投了出去,连绵的爆炸声中,灌木丛被炸的七零八落,枯枝碎叶飘了一地,硝烟散过,一个穿着黄棉袄的身影在摇曳的树枝间时隐时现,崔长浩对着它打出了一梭子子弹,只见棉絮飞舞,棉袄下的人一动未动。
‘啐’崔长浩吐了一口痰,鄙夷地看看扎着脑袋趴在雪地上的几个手下,大步向前,看看没有子弹射出,几个伪军士兵相互看看,悻悻地爬起来跟在他身后。
“混蛋,金蝉脱壳!”崔长浩走到近前才发现雪地上是一件被打碎的棉衣,而人却不知去向,他恼羞成怒地上前一脚将他踢开,一颗‘呲呲’冒烟地手榴弹掉了出来,“该死!”崔长浩只来得及留下这么句遗言,就随着爆炸声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着身上插满弹片的队长,剩下的四个伪军士兵慌了,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惊恐的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那个可怖的身影。‘哒哒···’一串子弹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冲巴特拉,川哈姆,纳哈姆!”(朝语:缴枪不杀)劝降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中回荡,一个披着伪装衣端着冲锋枪的中国兵出现在他们眼前。
“啊···”一个伪军老兵猛地站起身,嚎叫着挺枪冲向王勇,他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发起了最后一击,可他立刻被子弹打成了筛子,连手里的枪也被密集的弹雨击碎,扭动着身躯不甘的倒下。剩下的三个家伙看着冰冷的枪口,汩汩冒血的尸体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勇气,乖乖地举起手,做了俘虏。
······
“程祥坤,你怎么能丢下排长先跑回来啦!”四连一排的驻地里,一场‘批判会’正如火如荼的召开,方志强瞪着眼指着程祥坤吼道,全然没了平时‘哥俩好’地模样。
“志强,你还不相信我吗,是排长让我们先撤的,我是执行命令啊!”程祥坤委屈地的看着众人,可怜巴巴地说道。
“什么执行命令,我看你是怕死,把排长一个人丢在敌群里!”张大富喊道,唾沫星子溅了他一脸。
“大家听我说一句,确实是排长让我们先撤的,这事不愿···”一个跟随王勇执行任务的战士辩解说。
“排长让你撤你就撤,你也不看看形势,傻啊?排长一个人顶着十多个敌人掩护你们,你当他是神仙啊!”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斥责声淹没。
“排长要是回不来,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们!”
“胆小鬼,一排怎么有你们这样的兵!”
“眼睁睁的看着排长一个人断后,你们留下一个人,哪怕留下一个人啊,也能帮排长一把!”
“······”
程祥坤这会儿脑袋都扎到裤裆里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心里悔恨交加,后悔自己没有坚持留下来,恨那个宋参谋不听王勇的话,擅自发起冲锋,如果···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想念排长,要是他再不会来,自己真得跳临津江了。
······
就当程祥坤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他向战士们涌去的方向看去,只见王勇押着三个俘虏回来了,“排长!”程祥坤扑了上去,嘴角一撇,哭出声来。
“程祥坤咋了,回来的路上出事啦?”王勇见他咧着嘴大哭,心里直发毛,以为出了什么事。
“排长,不是,他们都说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了,开我的批判会···”程祥坤指着周围的人,抽泣着说,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哪里还像个班长。
“哈哈,就为这事啊,我给你做主,是我下的命令!”王勇给程祥坤擦擦眼泪说,“不过,你先给我找件衣服穿上,我快冻死啦!”
大家听了一愣,这时才发现王勇上身只披了一件伪装的床单,里边光着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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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格局
美国操纵联合国通过所谓“朝鲜停战三人委员会”的第二天(12月1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就宣布美国进入“紧急状态”,声称侵朝战争使美军从145.8万人扩充为250万人.麦克阿瑟叫嚣着要求批准使用原子弹,准许逃到台湾的国民党部队参战,此时的他陷入内外交困,悲观的认为只有动员美国全部的军事力量,才可能扭转败局。他频频的出现在各个媒体面前,极力辩解说美军是‘有计划的撤退’而不是溃败,借以掩饰自己的错误。
接连的失败使美军的士气陷入最低谷,惊慌失措的“联合**”和伪军,就像惊弓之鸟。在美军中广泛流传着一个“打背包”的故事,路透社记者范伦汀作了这样一段精彩的描述。他写道:“‘联合**’的士兵们现在听惯了中**队的炮声和军号声,已经对‘打背包’这个简单的词儿过于敏感了。这个很简单的词儿在最近几星期中,已经成为联合国在朝鲜军事失败的幽默的象征,美国兵和英国兵都用这个词儿。据传连土耳其和泰国士兵也学会了这句英语……班长用不着发出一套复杂的行动命令,他只要把他的头伸进帐篷里,大叫‘打背包’就行了。这样,士兵就一点不差地知道要做什么。现在他们在这方面终于已有足够的经验了。在几秒钟之内,一切东西都收拾停当,帐篷也拆除了。”
此时志愿军总部经过多次与国内商讨,彭德怀司令员反复斟酌,终于定下了作战计划:集中中国志愿军六个军的力量,在朝鲜人民军三个军团的配合下,粉碎敌人在三八线布置的防线,歼灭在临津江及北汉江地区第一线布防的南朝鲜第一师,第二师,第五师及第六师,如战局发展顺利,相机攻占汉城。
具体作战部署是由志愿军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和五十军加强六个炮兵团担任右翼突破的任务,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指挥,于高浪浦至永平地段突破,集中力量先歼灭南朝鲜第六师,再打南朝鲜第一师,得手后向议政府方向发展;由四十二军和六十六军组成左翼纵队,在水平至马坪里地区突破,向加平,清平里方向发展,争取歼灭南朝鲜第二师。同时批准解放军第十九兵团入朝,作为战略预备部队。
正当中国志愿军各部紧锣密鼓的向三八线开进的时刻,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意外身亡,这位将军荣幸的成了美军在朝鲜阵亡的军衔最高的军人,在圣诞节前回到美国。他死至今是个谜,美军的公开报道是在前往二十师的路上,他乘坐的吉普车被南朝鲜部队的卡车撞进了山沟,导致他身受重伤,死在野战医院;朝鲜方面宣传沃克是被英勇的游击队员伏击打死的;中国战史记载他死于车祸。正是他的死,使美陆军副参谋长李奇微走上了朝鲜战争的舞台!
李奇微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家伙,他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以敢想敢做战术机敏而享誉美国陆军,他总是歪戴着一顶古怪的毛边帽,空降战斗服衣领上三颗将星和伞兵徽章闪闪发亮,一件马甲随意套在战斗服外,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两颗黑不溜秋的瓜形手雷。这两个手雷一直在李奇微脖子上陪着他度过了朝鲜岁月,每当有人就手雷的必要性问他时,他总是怒吼一句:“他妈的,这是战争!”他一到任就获得了朝鲜地面部队的全面指挥权,每天四处奔波,试图提振美军的士气,恢复他们军人的荣誉,大刀阔斧的撤换掉了五个师长,对部队进行改革,可留给他时间又有多少呢?
······
三十九军的任务是从土井,新作地段突破临津江,以主力向上升洞,法院里方向攻击,以一部打援和抓住江山地区的南朝鲜第一师;另以一个师的兵力向湘水里和仙女岩地区迂回,占领阵地,阻击北援和难逃的敌人。
先遣团也终于在20日,独自战斗多日后,迎来了连续急行军五日的师主力。二团按照命令移师防筑洞、木果、梧谷地域,展开战前侦察,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
晚上,一行三人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的走出营地,前出搞侦察。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走在前边的王勇不禁打了寒战,下意识的往下拉了拉身上的棉衣,可这身棉衣确实有点小,还是难以挡住从腰里灌进来的寒风。
“妈的,你说那个宋参谋个子不大,脾气不小,送给我件棉衣还这么小!”王勇回头对身后的程祥坤抱怨说。
“嘻嘻,排长,你脸皮也够厚的,那棉衣是人家送你的吗?你那是讹的人家的!”程祥坤嬉笑着说。
“为了救他,我的棉衣‘牺牲’了,那天光着膀子在雪地里趴了半天都快把我冻死了,要他件棉衣有什么!再说他浑身缠着绷带,棉衣也穿不上啊。”王勇对程祥坤的取笑毫不在意地说道。
“排长,那美军的冬衣多好啊,比咱们的棉袄不暖和吗?”胡大彪插嘴说。
“你知道个屁,咱们整天在外活动,我穿身美军军装,说不定哪天让自己人给崩喽,我还想多活几天,上汉城看看去呢!”王勇笑着说,“那家伙转到卫生队养伤去了,穿什么不一样,给他穿件美军军装,他还可以跟小护士们吹吹牛,便宜死他了!”
“排长,你是没看见你穿走了宋参谋的棉衣后,他那张苦瓜脸···笑死我了!”程祥坤想着当时的事,还忍不住的笑出声。
“行了,别笑了!想想今天的事吧,昨天团侦察队的在那丢了三条人命都没能完成任务!”王勇摆摆手说道。
“侦察队那帮牛人都干不成,凭啥让咱们去啊?”程祥坤不忿地说道。
“这会儿知道难了,白天的时候,看你们在团长面前那通白话,‘我们排长带着我们到江南跟回趟家似的,还带回来了美国牛肉罐头!’吹吧,这回牛皮吹破了,团长把这苦差事交给咱们啦!”王勇说起白天的事就来气,团长到连里了解情况,连长说起了他们化妆到江南侦察的事,他们几个参加行动的人又添油加醋地吹了一通,结果刘克一高兴,把侦察临津江水文情况的任务给了他们,今天就留在了四连等着他们汇报。
“团长不是还表扬你了吗,说你有勇有谋!”程祥坤恬着脸说,“团长不还说今晚咱们完成了任务,还给咱们炖牛肉吃···”
“你就知道吃,要不是怕把你们饿死,我至于冒险跑到敌人地盘上抢劫吗?”听着王勇的话茬不善,程祥坤讪讪地住了嘴。
三个人来的江岸,江上已经起了一层雾气,如同一条条飘动的帏帐遮住了大江,南岸的灯光在其中时隐时现,敌人值班机枪发射的曳光弹在江面上编织成一张光怪陆离的火网。空旷的江面上没遮没拦,寒风吹过,身上的棉衣好像不存在直接吹在身上似的,刀刮似的疼。
王勇找了个缓坡,下到江面上,用力踩了踩,冰层连点回音都没有,江边的水已经冻实了。上空不时有敌人发射的照明弹,他们只好趴在冰冷的冰面上,匍匐着向江心爬去,每当照明弹升起,三个人就拉起伪装用的白床单,躲在底下,照明弹落下时,借机向前爬一段,几十米的距离他们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快到江心时,王勇打了个手势,胡大彪留在了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架起了枪,为他提供掩护,程祥坤在王勇腰间绑上了根绳子,跟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准备随时抢救万一落水的排长。
王勇爬到江心,在手心哈了几口热气,蹲起身,举起手里一头包着棉花的木杆,准备敲击冰面时,忽然周围响起‘咔咔’的冰层断裂的声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又要洗凉水澡啊!”王勇心底发出一声哀嚎,身子迅速趴在冰上,做好随时准备逃离的准备。
第十二章 冰上探险
冰面的断裂声越来越大,仿佛整个江面都在颤抖,要沉入水底。.看着不断向自己这边延伸的冰缝,程祥坤这时也很害怕,背上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可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没有动,双手死死的拉住绳子,他不想再失去这位可敬的兄长,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祥坤,现在你慢慢往后退,冰面塌了,你就赶紧松开绳子后撤,不要管我!”前边传来了王勇的声音。
“不!”程祥坤只回答了一个字,把手里的绳子又在手腕上绕了两圈,紧紧的攥住。
“别傻了,那样咱们一个也回不去!”王勇感到身上的绳子一紧,知道程祥坤根本就没有丢下他撤离的想法。
“不,排长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咱们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你都没丢下我,我也不会在你这时候丢下你,那样我会一辈子睡不着觉的!”程祥坤坚定地说。
“你···你是个好兄弟!”能被他王勇真心称为兄弟的人两把手绝对数的过来,可他们大都不知埋骨何方。他知道这时程祥坤不可能再听他劝,轻声叹了口去,却悄悄地拔出了刺刀,万一情况紧急,他会果断的割断绳子的,连累兄弟不是他王勇的作风。
“排长,不要怕,冰面不会塌,那是冻得!”当两个人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时,后边传来了胡大彪地声音。他长在江边,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啊?!”王勇和程祥坤同时惊讶出声,然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你怎么不早说!”俩人几乎又同时出声责怪胡大彪。
“嘻嘻,你们也没问啊,我以为你们知道呢!”还摸不清状况的胡大彪傻笑着说。
借着雪光看看黑暗中的程祥坤,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王勇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对微笑,两个人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多了些默契,那是一种只有同生入死的人才能彼此才会有的感觉!
虽然胡大彪再三保证冰面绝对不会塌,王勇还是小心翼翼地蹲起身,用手里的木杆在冰上由轻到重的捶击了几下,果然冰面下传来了沉闷的回音,冰层冻的很厚。王勇放心的站起来,在冰面上跳了几下,屁事没有,脚下触到的是厚重的感觉,人绝对可以从这里通行,可炮车能否通过他心里就没底了。王勇在上面蹦的欢,把程祥坤却又惊出了身冷汗,手上一紧,把他拉了个趔趄,摔了个屁墩!
“哎呦!”王勇重重地摔在冰面上,疼的叫了一声,“你小子干啥,摔死我了!”他不满地说道。
“排长,我不是有意的,你别把冰踩踏喽!”程祥坤不由分说,拖拽绳子,把王勇给拉离了江心。
“我现在巴不得在上面踩个窟窿呢,那样咱们就知道冰有多厚了!”王勇揉揉**呲着牙说道。
“排长,这活儿我在行,交给我了!”见王勇摔倒,胡大彪赶紧凑了过来。
“你行吗?”王勇狐疑地问道。
“排长,你埋汰我呢?过去哪年冬天我都到江上捕鱼,在冰上凿个窟窿还不是小事吗!”胡大彪自信地说。
“好,你有这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勇这下高兴了,解开身上的绳子拴在胡大彪腰上,让程祥坤去警戒,自己拉着他重新回到江心。
行家就是行家,胡大彪用木杆子在冰面上东敲敲,西撞撞,很快选定了一处冰层比较薄的地方,拔出刺刀在选定的地方,‘咔咔’地开凿。凿冰时为了不惊动敌人,他们都是选择在敌人机枪射击的时候进行的,借助枪声遮盖住凿冰的动静。
“排长,成了!”要不怎么说有事找专家呢,胡大彪时间不长就在冰面上凿出了个巴掌大小的窟窿。
“好!”王勇竖起大拇哥说道,几下爬到冰窟前,先把手伸进水里,感受了下水的流速,又摸摸冰层的厚度,再把木杆顺进了窟窿里,使劲扎到江水中,感到木杆碰到了江底,又加把劲压了压,直到木杆再也扎不动才测了下深度,拔出木杆。
“排长,怎么样?”胡大彪问道。
“水速较缓,冰层厚六公分左右,水深大概一点二公尺,是个适合渡江的地点!”王勇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了蹭说道,“再找两个地方测测,看看是不是一样!”
胡大彪答应一声,在王勇指定的几个位置打了几个窟窿,经过多次探测基本掌握了这一带江面的情况,水深在一米到一米二之间,江底是沙石可以徒涉。冰层厚度在五公分在十公分之间,越靠近江心冰层越薄,单兵可以从冰面上通过,至于驮马大炮他就不敢肯定了,那是领导们考虑的问题了。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江面上的雾气被吹散了,敌人发现了在江面上活动的侦察组,‘嗒嗒···’一串子弹扫向江面,流弹和被激起的冰屑四处乱飞,探照灯向这边照了过来,紧接着两颗照明弹腾空而起,照亮了江面。
“不要开枪!”见胡大彪准备起身对天上的照明弹射击,急忙出声制止,“慢慢向后退,敌人现在确定不了我们的准确位置,开枪就全暴露了!”胡大彪心有不甘地收起枪伏在冰上。
他们身上又披着伪装,几乎和冰面融为一体,如果蛰伏不动,就与冰面上散落的冰块没什么区别。随着照明弹缓缓地落下,江面又变成漆黑一片,趁着下一轮照明弹还没升起,他们跟着王勇慢慢的后退,挪到白日炸起的冰凌堆成的冰坝后边。
敌人果然没有发现他们,可还是不放心用机枪在江面上漫无目标的扫射了几个来回,把原本光洁的冰面打出了大麻子脸,接着又用大口径迫击炮在江面上轰了两个齐射才悻悻地收了手。
······
“通讯员,你去看一下,炊事班把牛肉炖上没有!”四连长贺斌对通讯员说道。
“四连长,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今天一定能吃上牛肉?”团长刘克笑着问道。
“嘿嘿,我对王勇这点还是放心的,他只要应承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贺斌看着团长回答道。
“哦,你对他那么有信心,你不是对他挺有意见的吗?”刘克挑了下眉毛笑着说道。
“团长,你这可冤枉我了,我那是关心他,怕他犯错误!”贺斌赶紧辩解说。
“哈哈,这我还看不出来,你对这个王勇那是另一种爱护!”刘克笑道。
“王排长确实是个人才,有文化,打仗勇敢,带兵也有一套,新来的老兵对他都很信服!”指导员李建勇给团长的杯子里续上水说道。
“既然是个好苗子,就要好好培养,现在两次战役打下来,有经验的老兵干部伤亡很大,急需补充,可现在的条件又不允许,要注意发现培养后备力量,像王勇这样能独挡一面的兵要好好使用,不要埋没了!”刘克说道。
突然屋外传来阵阵枪声,贺斌蹭的站了起来喊道:“通讯员,你去问问是哪个方向打枪?”通讯员答应一声,跑出去查看情况了。
“枪声是从南边传来的,但枪声凌乱,像是没有目标的乱打!”刘克倾听了片刻,就做出了判断。
“会不会是王勇他们被敌人发现了?”李建勇担忧地说。
“没事的,即使完不成任务,以王勇的机灵劲儿,也会全身而退!”贺斌笑笑说。
“报告,观察哨报告是江南岸的敌人在打枪,是一排长他们前出的位置!”通讯员的报告声刚落,外面又传来了炮弹的爆炸声,屋里的几个人面色凝重起来,气氛有些压抑。
“你去通知观察哨注意监视江面,让一班到江边接应一排长!”贺斌想了下说道,他这时心中担心起来他们的安危。
······
时间仿佛在这时凝固了,刘克不安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手里的烟都快烧到了手指才扔到了地上。贺斌更是像**上长了疮,坐卧不安,要不是团长在这里,他早就出去了,李建勇也是一次次的到门口张望,时间在大家的焦虑中一分分的过去了。
“放下,放下,抬到屋里去···”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地说话声,难道有人受伤了,贺斌听到话音一激灵,这时人们总会把事情往最坏处想,他拉开门几步冲到院子里一看,乐了。
今天就要放假啦,预祝大家国庆快乐,玩的痛快!!!
第十二章 咱们换换吧
王勇他们三个人都完整无缺的回来了,现在正抬着一大块冰准备进屋。.
“连长,这个···这个牛肉炖熟了吗,我都馋坏啦!”王勇一见连长,就笑着说。
“早熟了,你们一走我就让炊事班炖上啦,我还担心你们今天吃不上了呢!”贺斌刚才还担心有人被抬回来了,现在见他们安然无恙,心情大好,侧身拉着他进屋。
“报告团长,四连一排长排长王勇完成侦察任务!”见团长在屋里王勇立正敬礼报告说,一**作干净利索,绝没有平时的拖拉样。
“嗯!”刘克嗯了一声,围着王勇转了一圈,皱皱眉头说道:“王勇同志,我怎么看着你的棉袄像偷来的!”王勇的棉衣本来就小,刚才抬手敬礼,肚脐眼都露出来了。
“哈哈!”屋里的人听到团长的问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团长,我的棉袄不是偷来的,是我讹来的!”王勇吭哧了半天,低着头小声说道,大家听了笑得更响了,只有刘克弄不清状况。
“哦,你是讹的谁的棉袄,说说看!”刘克板着脸说道。王勇看看大家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搓了搓冻僵了的手,把那天的事轻声细语地说了一遍。
刘克忍俊不已,轻咳了两声,才忍住笑说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多鬼主意,把你的棉袄脱了!”
“脱衣服,干吗?”现在不光是王勇,屋里的人都糊涂了,团长这是想干什么?
“叫你脱就脱,婆婆妈妈的,这里都是大老爷们,怕什么!”刘克催促道。
王勇在团长严厉的目光下,心里一边腹诽着,一边解下身上的装备,脱下了身上的棉袄,刘克接过去,看了看,棉袄上面的枪眼已经缝补好了,只是还有些没有洗净的淡淡血渍,虽说不上破烂,也好不了哪去。
“王勇同志,我这个团长没当好,连一件新棉衣都不能给你补发,我向你道歉!”刘克说完面带愧疚的抬手给王勇郑重地敬了个礼。
“团长···”王勇懵了手忙脚乱的给刘克回礼,平时能言善辩的他,这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王勇同志,咱们俩个头差不多,你就先穿我的棉衣吧!”刘克说着解开扣子,脱下身上的棉衣递给王勇,王勇这回是真傻了,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该接过来。他过去当兵作战有功,得到的‘大洋’也是成百上千,他都是心安理得的接过来,可转身就分给弟兄们或是挥霍了,根本没什么感觉,现在一件普通的旧棉衣却让他心底起了波澜,这件还带着团长体温的棉衣过去在自己眼里也就是该仍的破烂,现在却比那些沉甸甸的‘大洋’还重,有时人需要的只是一点尊重。
“团长,我们再想办法,怎么能穿你的衣服呢!”还是指导员反映快,上去劝道。
“不要推脱了,你们连里有办法,也不会让他讹别人的衣服穿!”刘克说着把棉衣塞到王勇手里,拿起王勇脱下的棉衣毫不在意的穿在了身上。
“快穿吧,我的棉衣比你的好,起码比你的干净点,换了你不吃亏!”刘克看王勇还在发愣,打趣他说。
“团长···谢谢你!”王勇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认真地说道,屋里的人也感到鼻子一阵发酸。
“好了,快穿上吧,把你侦察到的情况汇报一下,我们也好粘粘你的光,跟着吃点牛肉炖辣椒,我也是很长时间没吃肉了,馋得很啊!”刘克看王勇还在犹豫,给他穿上棉衣,边系扣子边大笑着说。
王勇笑了笑,也不再惺惺作态,向团长随行的参谋要了纸笔绘图工具,洗了洗手,在火盆上烤干,然后在弹药箱堆成的桌子上铺开纸,用尺子在上边比划了一下,略微思索,动手绘图,一切做起来都是那样自然。这一切落在刘克和几个参谋眼里却让他们很吃惊,现在的基层指挥员很多都没有经过正规系统的训练,尤其是像王勇这样战场提拔的人,能看懂地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绘图也只是在纸上画个大概意思,标上只有自己明白的符号,保密不成问题,可换个人谁也弄不明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王勇这一套准备动作,就让几个参谋知道这个小排岔子不简单!
王勇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态,严格的训练早已让他把这一切刻在脑子里,做起来一丝不苟,动作干净利索。一刻钟的功夫,一张完整的军事地形图绘制完毕,图上地名,标高,河面宽度,江两岸的较大标志物,他们侦察江段的冰面情况,甚至还有他们新发现的敌人火力点都清晰的标注在图上,存在疑问的地方也都一一注明。这只是他在连一架望远镜都没有的情况下,全凭肉眼观察到的。整张图纸干净清楚,连个褶皱都没留下,字体工整有力,线条粗细明晰,就是参谋长吴震在这也挑不出毛病。
“好,好!”刘克接过地图看了一遍,连说两个好字,几个参谋听了一阵脸红。
“团长,隔壁屋子里有一块我们从江里带回来的冰块,可以证明我们的侦察结果!”王勇说道,说了半天把那个物证给忘了。
“哦,那块冰是你们从江心凿下来的吗?”刘克问道。
“团长,那是我们排长冒着敌人的炮火从江心抢来的被炸碎的冰块!”程祥坤抢先回答道。
“是吗?你不是已经测出了冰层的厚度吗,为什么还要弄块冰!”刘克笑着看看王勇问道。
“团长,这江水每一段的含沙量,水质等情况不同,结成的冰强度也会有所差异,人我试过了,绝对能通行,但是驮马和炮车能否通过我弄不明白,只好用这笨办法!”王勇回答道。
“这哪里是笨办法啊,你简直聪明透顶,你带回来的是块宝啊,有了它,很多情况我们就都能搞清楚了!”刘克指着王勇说道,“咱们的战士要是都有你这种‘笨心思’,我们当官的工作就好干喽!”
“首长们,牛肉炖好啦,什么时候开饭啊?”炊事班班长推门进来问道。
“对对,咱们先开饭,吃牛肉,你们几个辛苦了,吃过饭好好睡一觉,养足劲头!”刘克听完笑着说,一众人等走出屋门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
吃过饭,团长要到王勇前几天侦察过的沙尾川去看看,于是带路的任务就落到他身上。因为是白天,大部队行动太显眼,所以刘克就带了几个警卫员和随行的参谋。指导员看团长穿着王勇的棉衣也是不大,给他找了件缴获的美军短大衣穿上了,才免得他在战士们面前露怯。
祝大家国庆快乐,两章更新,下午还有一章!
第十三章 突破口
沙尾川已经设立了一个炮兵观察所,王勇一路小心地带着大家穿林子,走沟渠,躲过了两拨敌机的侦察安全的把团长一行带到了目的地,敌人早晨的炮击刚刚结束,硝烟还未完全散去……c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刘克一进观察所就问。
“团长这里江面已经全部封冻,敌人正在加紧修筑江防工事,构筑第三道暗壕,靠江岸新修了一道铁丝网,岸边布设了地雷!”观察所的曹参谋报告说。
“嗯!”刘克一边听着报告,一遍翻看他们这几天的观察记录。
“水深多少?”刘克问道。
“昨天我们派侦察员去查看,被敌人发现,两名战士牺牲,没有取得结果!”曹参谋神色黯淡地说道。
“团长,那水深到腰部,大概一米二左右!”王勇忽然插嘴说。
“你怎么知道的?”刘克好奇地问道,曹参谋也疑惑地看着他。
“嘻嘻,我们曾经从这里偷渡到对面搞侦察,结果回来时我掉水里了,就知道啦!”王勇不好意思地说。
“哦,你还是亲自下水测的水深,不简单啊!”刘克笑着说道。
“哪啊,那是不得已,不过几分钟的事,都快把我冻死了!”王勇想起当时的冷劲儿,身上还直起鸡皮疙瘩,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王勇如果让你带队从这里突击渡江,你用多长时间能冲到对岸?”刘克突然问道。
“如果冰面没有被破坏,我们有炮兵掩护,有效清除敌人火力点的情况下,至少要十五分钟,如果冰面被破坏,我们即使能突过去,也没了战斗力,人都会被冻坏的!”王勇说道。
“嗯,你说的是个实在的困难,敌人不可能让我们安然渡江的,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刘克点点头说。
“团长,我认为这里不是理想的突破地点!”王勇见团长有把这里作为强渡的地点,鼓起勇气说。
“为什么,你不是曾经从这里过去过吗,人民军也曾经从这里强渡!”刘克问道。
王勇心中暗骂,那个宋参谋肯定没把他那天说得话当回事儿,根本没向团长汇报,他只好又把那天说的跟团长说了一遍。
“你的意见很好,我会考虑的!”刘克听完,想了想说道,他觉得王勇看着更顺眼了,这个家伙很有思想的。
“曹参谋,命令炮兵骚扰射击,不要让敌人安心在这里修工事,记住不要打得太狠!”刘克走到炮对镜前朝对岸观察了一会说道,“另外命令工兵设法排除江岸的地雷!”
“是!”曹参谋答应一声,打电话安排去了。
“王排长,你看团长是不是还打算从这里过江?”一个参谋小声地问道。
“不会的。”王勇回答道。
“为什么,团长不是安排破坏敌人工事和排雷了吗?”参谋又问道。
“兵不厌诈!”王勇神秘的一笑,没有往下说。
“兵不厌诈?”参谋皱着眉头嘟囔着想王勇说的是什么意思。而听到他们谈话刘克不为人察觉的笑了笑,他采取的行动,确实如王勇的猜想是给敌人挖了个坑。
“曹参谋,你懂了吗?”刘克对还在迷惑的曹参谋说道,“我们就是用炮弹告诉敌人:我们准备从沙尾川攻击!也是这样告诉他们:你们好好地在那里挖吧!志愿军的炮弹是允许你们在那儿做工事的。”
曹参谋想了片刻会意地笑了:“团长,我懂了,我会这样做的。”
“这里依然要保持肃静,白天不许人活动。你们继续工作,没有弄清的、新发现的,统统记录下来,明天送一份报告到团司令部去。”刘克临行前又吩咐道。
随后两天王勇成了团长的向导,带着他走遍了他们团驻地的每一处渡口,浅滩,即使白天遇到飞机侦察也不会停下脚步,穿着伪装衣快速行军,寻找适合渡江的地点,这时王勇也有机会见到二师看起来年轻,英俊,浑身洋溢着精明强干的师长,他看中了戍滩浦至新岱间的江湾,把这里作为二团的突破口。
王勇他们配合侦察队对这个区域做了一番详细的侦察,这里从常人的角度看并不适于作为突破口,这一段江河弯凹向敌方,有利于他们两翼交叉火力的封锁江面;江对岸都是七至十米高的峭壁悬崖,难以攀登;再一个这段江面最宽处有一百五十米,水最深的地方有两米,足以淹没每个人的头顶。
“排长,这地方,我们能过去吗,这段山崖就可以阻止我冲锋,就是过去了,部队也难以展开啊!”程祥坤看着对岸说道。
“有弊必有利,你光看到了困难,没看到有利条件,你看我们这边的江岸沟壑纵横,稍加改造就可以藏兵,作为出发阵地。敌人恰恰会因为这里不适于渡江,而放松对这里的防守,兵力肯定不足,冰面破坏的不严重,冰层一定比别处厚实,我们如果从冰面上过江,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冲到对岸!”王勇指点着江面给他分析说。
“可是冲到悬崖下怎么办呢?我们爬不上去就成了敌人的靶子,窝在那里动弹不得!”程祥坤不服气地说。
“那里我和侦察队的同志过去察看过,悬崖不是整体的,上面有一层层的‘台阶’,不过都很高,徒手攀爬很困难,如果有梯子的话,倒是可以上去的!”
“敌人那会给咱们那么长的时间架梯子,把前沿用机枪一封锁,人根本上不去,就是上去了,得付出多大的伤亡啊!”程祥坤还是不能赞同王勇的看法。
“是啊,奇兵攻占对岸,从敌人想不到的地方出击,打开突破口,现在这还只是一个好想法,没有强大的火力掩护都是白搭!”
“如果我集中两个团的炮兵轰击敌人前沿阵地,压制敌人炮火,在步兵发起突击前打掉敌人大多数火力点,你们能上去吗?”两个人自顾自的在一边说话,却没想到师长在一边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突然放下望远镜插话说。
“报告师长,如果有那么强大的火力支援,别的部队我不敢说,我们排我可以保证五分钟之内渡过临津江,十分钟之内抢占滩头阵地,十五分钟之内组织人马登上悬崖,打开突破口!”王勇赶紧起立报告说,“不过咱们哪有那么多炮兵啊!”这也难怪王勇担心,师里只有一个山炮营,加上各团营的小炮也没有那么强的火力,入朝以来他们就没得到过多少炮火支援,全靠步兵手里的轻武器拔营夺寨。
“你是哪个部队的?”师长问道。
“哦,师长他是我们团二营四连的排长王勇,作战勇敢,很有点小聪明!”刘克赶紧上前介绍说。
“嗯,英雄连的兵,立过两次大功的那个新兵,现在是排长了!”师长马上想起了这个给他留下了印象的兵。
“对,就是他!”刘克笑着说。
“好,这次你们连打主攻,我给你火力支援,看你能不能做的到!”师长盯着王勇的眼睛说道。
“我保证完成任务!”王勇‘啪’地打了个立正回答道。
第十四章 生死时速(一)
经过几日的侦察,情况汇总到一起,军师的指挥员们也聚集到军指,研讨渡江方案,我军原来想以三师和二师每个师各配属一个炮兵团并肩突破,打过江去.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中,年轻的二师师长却提出了由他们一个师担负主攻突破任务。他还具体地提出了以师属一和二团并肩在土井南至新岱南1.5公里的地段上为突破口,三团为师的预备队,变两个师主攻为两个团主攻。并讲了四个理由:
第一,二师首先到达临津江北岸,已经过5天对敌情和江面的地形了解,掌握了大量的情况。
第二,把两个炮兵团都配属给二师,便于协同动作,有利于顺利地打开突破口。
第三,伪一师在第一战役中是二师的手下败将,其中十二团和十五团大部被歼,我们熟悉敌人的战术。
第四,现在,全师部队求战情绪空前高涨,纷纷提出打头阵突破临津江的要求,有决心把握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大家听了他摆出的这4条理由,都很满意,军领导交换意见后,决定由二师担任主攻任务,三师作为第二梯队,在湘水里侧岩里方向执行穿插任务;一师为军的预备队。二师得到了强渡临津江的任务。
······
在二师待机地域内,由青廷里经基谷里、贵存里至朔宁有纵向公路一条;由青廷里经小斗日、松岘至麻田里,由基谷里经高旺里、鸡鸣里至涟川有横贯公路两条。此外,纵横的乡村路较多,便于部队机动和物资运输。但由于敌人的破坏和飞机不断的轰炸,道路已经千疮百孔,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人步行都十分困难,汽车和大炮通行更加艰难,为便于物资前送和后送伤员,二团会同一团的部队分别负责维修斗日场经通口里、篷谷、满斗尾至新岱和冷井经孟洞、造山、芦谷里至土井的15公里道路。
要说朝鲜老百姓也够苦的,这里双方几次争夺,军队都在这里征粮派夫,导致十室九空,家里有人的也只剩下妇女和老弱病残,但他们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坚韧,志愿军击退敌人后,他们陆续又从各处回到村子里。每当部队出工修整公路时,总会有许多老百姓自带工具在当地政府人员的组织下帮助他们修路。
道路修通以后,大批急需的弹药,食品很快开始运输。由于师里要求战前师各种弹药达到如下标准:野炮、榴弹炮每门1.5基数(每个基数30发);山炮、步兵炮、迫击炮每门2个基数(每个基数30发);轻、重机枪每挺1-1.5个基数(重机枪每个基数2500发、轻机枪每个基数6500发);冲锋枪每支1.5个基数(每个基数150发);步枪每支1个基数(每个基数100发);手榴弹每人3-5枚。师后勤筹措了20万斤粮食,连同军前送的大米、罐头和压缩干粮,在部队开进途中定点分发,沿路补充。除保障战斗准备时节的用粮外,每人达到四日储备量(三日熟食、一日生粮)。师后勤要求部队每天保证两餐热食,发起进攻前要吃热饭、喝热汤,多吃油肉类食品,以增强御寒能力。这是一个很大的运输量,全师只有十辆汽车,军里又给调拨了十一辆,日夜抢运,也很难完成任务,只有动员部队民工协助运输。王勇有幸坐了回汽车,这让他一辈子难以忘怀。
因为这阵子抓获的俘虏不少,需要后送,正好轮着给他们二营送物资,汽车一般不跑空,从前边回去都兼营囚车或救护车(拉志愿军伤病员或是俘虏),王勇他们正好去时候当警察,回来当保镖兼搬运工。
白天敌机满天飞,行车十分危险,一般都是晚上行车。天一黑,王勇带着三班押着四个俘虏到了汽车连驻地。汽车兵们正在吃饭,什么时候也不会饿死厨子,他们整天拉物资,当然也饿不着,罐头饼干正甩开腮帮子猛吃。
“你们也吃点吧!”汽车连的一个干部递给王勇一个罐头说,他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这么多东西你们吃得完吗?”王勇看着地上摆的一堆食品说。
“呵呵,我们的规矩是出发前逮着好吃的就使劲吃饱,吃不下去也得拿筷子捅捅,要不下顿饭不知道啥时候吃呢,肚子里多点东西总保险点!”那个干部笑着说,“小李子,给我倒点水,我再添添缝!”
不吃白不吃,王勇招呼战士们也跟着又吃了一顿,俘虏们吃不下,看着他们吃饭瞪着眼打饱嗝。吃饱喝足,一台车上又搬上去一桶汽油,刘颂带着四个战士押着俘虏上了一辆车,王勇好歹是干部,坐到了驾驶室里,剩下的战士上了后槽,其他车上拉的都是伤员。
王勇坐的车是辆苏联产的嘎斯51,看着还挺新,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姓吴,副司机是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跟着学徒,俩人给车挂上了防滑链,又检查了下车况,把大灯抹上了层泥,至于转向灯,刹车灯早拆了,两个人上车一左一右把他夹到中间,还挺暖和,王勇觉得是人家对他的照顾也没多想。事后,王勇才知道这个位置最不好了,车出了状况,那俩人都可以开门跳车,就他在车里等死!
车队间隔五分钟出发一辆,单车行进,这样即使遇到敌机轰炸,也只是损失一辆车。路都是随炸随修,路况很差,人做到里边就和过年摇元宵差不多,跟着左摇右晃。车大灯上糊了泥,只能照出几米远,司机就靠着这点亮光行车。
“吴班长,你开车年头不少了吧?”王勇两手扶着驾驶台问道。
“嗯,有十多年了,当国民党兵的时候就开始了,后来‘解放’了,还是当汽车兵!”老吴说道。
“呵呵,也是老解放啦!”王勇笑着说,“你这车保养的挺好啊,看着跟新车差不多!”
“这就是新车,我入朝三个月换了三辆车,能不新吗?”老吴自我解嘲地笑笑说。
“首长,你知道我们立功标准是多少吗?”副司机是个新兵,看见干部就叫首长。
“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王勇扭头回答道。
“我们单台车跑够五千公里,就可以立大功,可我们连里一个还没有呢!”副司机大张着一只手说道。王勇听了一咧嘴,这标准按说是不高,可这都没人能做到,说明开车一点也不比在战场上轻松。
“同志,你能把车窗关上吗,这风吹着冷啊!”前边的路比较平坦,车速一高,寒风吹进来冻的脸生疼。
“同志,冷点比丢了命强,关上窗户就听不到飞机的声音喽!”老吴苦笑着说。
“这飞机的发动机声和汽车的发动机声差不多,关上窗户更区分不出来了,所以天不管多冷,我们都得开着窗户!”副司机怕王勇不高兴,赶紧解释说。
“哦,是这么回事啊!”王勇点点头说。
连日的大雪,路上都结了冰,光的跟镜面似的,前边是个陡坡,老吴挂着一档爬坡,车速慢了下来,突然路边的山头上响起了枪声,王勇听了一激灵,马上意识到这是防空哨放的枪,敌机要来了。
“妈的,敌机又来了!”老吴一边关掉车灯一边骂道,现在车正爬坡,不能停车隐蔽,只好硬着头皮往往前开。不多时,一架飞机飞了过来,扔下了几颗炸弹,接着又俯冲下来,空中冒着红色,蓝色和白色的火焰,像是在放烟花,接着就是一串子弹打在了车前的公路上。
一颗炸弹在公路下的山坡上爆炸,爆炸的气浪掀了过来,整个汽车像是让人猛的推了一把,晃了几下,老吴猛的打了把方向,说:“车伤了!”可他没有停车,坚持把车开到了山顶才停下。副司机拉开车门准备下车检查,就听到‘哎呦’一声,人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第十五章 生死时速(二)
王勇赶紧扑过去向车外一看,原来是弹片把这一侧的脚踏板给削掉了,副司机一脚踩空,摔了出去.人们赶紧下车,检查了一下汽车,后轮胎被炸坏了,瘪了下去,别处倒没什么损伤,人除了副司机摔了一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换轮胎耽误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老吴上车以后加快了速度追赶前车,走了一段后,忽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辆车横停在悬崖边上,老吴赶紧停下车,几个人上去一看,都吓了一身冷汗。
这辆车正是拉俘虏那辆汽车,此时车已经滑出了道路,两个前轮都悬了空,脚下就是一道山涧,从上面看不到底,整个车就骑在崖边微微的颤动。司机副司机谁都不敢动,后槽上的战士和俘虏都静静地在上边躺着,谁也不敢动,俘虏都没生出逃跑的心思。
老吴赶紧指挥大家给车打上掩脚,栓上钢丝绳,用自己的车把它拖了回来,那辆车上的人脚都软了,扶着他们下了车,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上劲儿来。刘颂这才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他们的车也遭到了敌机的轰炸,一颗炸弹扔在了他们车前,司机猛地踩了刹车,汽车在光滑的路面上打起了旋,司机还算经验丰富,顺势打着方向盘,车好歹没翻,结果停在了崖边上,一车人都吓坏了。
时间不等人,那台车的司机惊魂稍定就又开车上路了。王勇他们乘坐的车稍后跟上出发,厄运似乎还没有放过他们,当他们的车经过一段陡崖时,前边毫无预兆的滚下来一块大石,挡在了道路中间,他们刚刚放慢车速,一串子弹打了过来,老吴往左使劲打了一把方向,将车靠到悬崖下,进入了射击死角。
“下车,打!”老吴喊了一声,从座位下抽出一支卡宾枪,对着崖头‘啪啪’连开几枪。王勇这会儿也下了车,招呼后槽上的战士们下车,对着上头一阵乱枪,这个角度估计也打不到人,只是压制住了敌人,然后他带着两个人从一侧摸上山头,只找到了一堆弹壳和几枚没有来得及扔出去的手雷,开枪的人早跑了。
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敢搜查,现在大批的南朝鲜特务在交通线附近活动,贸然上去,很可能中了埋伏又去无回。
“人都跑了,没抓到!”王勇有些沮丧地说道。
“跑了就跑了,咱们赶紧搬开石头,快走!这帮家伙跟苍蝇似的,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冒头。”老吴重新发动了汽车说道。
清除了挡路的石头,汽车又向前开进,经历了这么件事,王勇和搭车的战士们都不敢打瞌睡了,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瞅着黑洞洞的群山,防止敌人的袭击。
······
车行至一个山口,老吴突然停下车,招呼大家下车,“怎么了,不走啦!”王勇问道。
“前边是个独木桥,太危险,你们下车走过去!”老吴回答道。
王勇下了车,往前走了十多米,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弹坑,把整个路面炸断了,足有五六米深,这肯定是敌机投下的重磅炸弹的杰作。工兵们在坑里用枕木修筑了一座十来米长的便桥,宽度刚好能过去一辆车。王勇会开车,要是白天他也许能蹭过去,晚上让他过,还不如直接照着脑袋上开一枪来的痛快。
老吴他们看样子走过几回了,有了经验,他让副司机披上白床单,走在路中央,自己用车头保险杠对准他,以轧不到人为标准,慢慢地开车跟在后边,一点点的往前开。王勇虽然在一边看,也觉得心跳加快,嗓子发干,手心里都是汗,仿佛自己正在开车。周围的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惊扰了开车的老吴。当车轮终于压上公路,大家都是长出一口气,脸上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老吴,辛苦辛苦!”王勇跳上车,掏出颗烟塞到他嘴里,殷勤地点上火说,“你老哥的技术真没的说,兄弟佩服死了!”
老吴深吸了口烟,好一会儿才吐出来,说:“这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活,刚入朝的时候,都是夜间行车,路况不熟,天天在野外跑,没一样习惯,整天摸着阎王爷的鼻子上路,我们同批来的战友,牺牲了一半多了,连副司机都换了几茬!”
“唉,都不容易啊···”王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黯然地叹了口气。
“前边就要过敌机封锁区了,大家都小心点,王排长你最好也坐到后边去,跳车方便点!”副司机在车下说道。
·····
车离着封锁区还要一段距离就可以清晰的听到夜航敌机俯冲的轰鸣声,机炮发射的‘嗵嗵’声和炸弹的爆炸声,前边的封锁区是一段近千米没有遮掩的公路,而这段公路却是我军前送后撤的必经之路,敌人卡住这里就等于掐住了运输线的咽喉,他们把这里当做了轰炸的重点。
他们的车在调整哨的指挥下驶进了待避区,前方刚刚经过轰炸,趁着轰炸间隙,护路的志愿军和当地老百姓正抓紧时间抢修炸断的公路,路上还停留着一辆被炸毁的卡车,上面的物资还在冒着火。护路队将汽车奋力拉到路边,推下了山涧,看着翻滚的卡车,让人心惊肉跳,车上的人都不由的抓紧了车上的护栏。
空中的敌机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没过几分钟就会飞临上空,见到移动的灯光就会俯冲下来扫射一番,我军阵地的高炮高射机枪就会开火打上一阵。说实话,美军的飞行员也很勇敢,飞行技术和战术运用也很娴熟,飞机的飞行高度很低,擦着山沟在飞,我军的高射武器只能高射和平射,对于低飞的敌机一点威胁也没有。那些修路的军民就冒着敌机的扫射垫弹坑,平整路面,不时有受伤的人被抬下来抢救。
前边忽然传来一阵哨声,公路整修完毕,示意这边可以过车了,老吴打着火,从车门探出头看看天空,一架敌机正从他们上方飞过,他立刻加大油门起步,打开车大灯冲了出去。王勇吓了一跳,这老吴是不是疯了,敌机来了,怎么还开着大灯。不过飞机的速度可比卡车快多了,他们的车刚出来,飞机‘忽’的从他们头顶上过去了。老吴接连换挡,猛轰油门,车速也上来了,烈马似的在公路上飞奔,车像在大海的风浪中航行的小舟,随着波浪跌宕起伏,老吴就是那个高明的舵手,指挥着小船在风浪间穿行。这可苦了坐在后槽的几个人,比坐过山车还过瘾,一会儿从这边滚到那边,一会儿又骨碌回来,一会儿像皮球似的高高颠起,紧接着重重的再跌落下来,几个人像娘们儿似的不停的尖叫···
敌机很快就发现了飞奔的汽车,不过这时攻击已经完了---飞过了,它要想再次攻击必须掉头,可飞机掉头却不像汽车那样快,它必须在空中兜个大圈子才能重新进入攻击位置。
当飞机再次出现在封锁区的上空,准备俯冲攻击时,老吴‘叭’的一下,把车灯关了,一脚急刹车,停在了公路上,后槽里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一帮人在前边摞到了一起。周围又陷入了黑暗,敌机一下找不到了目标,飞行员愣神的功夫,飞机再次从汽车上空掠过,攻击失败。这时车灯再次打开,发动机一阵轰响,从容的冲过了封锁区。
过了封锁区,车上的人都是浑身酸痛,刘立飞趴在护栏上狂吐,晚上吃的那点好东西都孝敬土地爷了,其他人也是脸色铁青,这不光是冻得,还有在车上摔的,一个个的倚在后槽板上蔫不拉几的都不愿意动了。
剩下的路虽然不长了,但是天也快亮了,车队的头车在前边找到了临时宿营地,等一起出发的四辆车到齐了,晃里晃荡的沿着一条乡村小路开进了一个被敌机炸成了废墟的小村子···
第十六章 怎么会是你
嘎斯51的通过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在只能通行牛车的乡间小路上,依然游刃有余……老吴将车开到一座房屋的残垣断壁之间,和副司机解下车厢左侧绑着的原木,利用木头和断墙搭起了支架,在上面盖上了层铁皮,又蒙上了层白床单,就算伪装完毕,在冰天雪地中,空中的飞机根本分辨不出来。
王勇安排好这边,又去看看另一台车上的俘虏,几个人老实的蹲在断墙下,脸色苍白,身上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看样子他们也吓的不轻,估计是提不起逃跑的念头了。王勇摘下水壶递给他们,示意他们喝点水,一个岁数大的俘虏接过去,对他媚笑着点点头,几个人传递着喝了几口,神情慢慢的放松下来。
王勇留下两个战士看守俘虏,然后安排其他人在四周警戒,虽然大家现在都很疲劳,但是谁都知道不是能安下心休息的时候,自觉的找好位置,布置伪装。这边刚安排好,忽然拉伤员的车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就是大声的辱骂声和棍子打在人身上的‘怦怦’声。
“吴班长,怎么回事啊!”王勇吃了一惊,急忙问一边的老吴。
“唉,王排长你去劝劝吧,准是有伤员没能挺过去!”老吴黯然的叹了口气,显然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志愿军战士在前线受伤后,重伤员在前方野战医院紧急处置后,就要送到后方医院进一步治疗,这个过程往往会持续很长时间,伤病员无法换药,只能自己挺着,很是遭罪。可是无论车上的伤病员伤如何重,车还得该怎么开就怎么开,过封锁线还是要猛冲,好人都被颠的散了架,何况这些重伤员,以致很多人挺不过这一关,死在后送的途中。
战场上下来的伤员很多受了刺激,尤其是新兵,情绪波动大,稍不如意就会斯地竭力的爆发,不管不顾的折腾,很难控制。现在只有他的职位最高,明知道这个活不好干,王勇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到了那一看,两个人正从车上往下搬一个白布口袋,不用说那里边装的是烈士的遗体。车上两个伤员死死的拉着不让往下搬,还有一个伤员哭骂着,用手里的拐杖抽打着准备搬尸体的人。
“干什么呢,怎么随便打人?”王勇疾走两步,上前抓住拐杖喝道。
“他们要把我们班长弄走!”一个伤员手里仍然抓住口袋,带着哭音儿回答道。
“为啥要把你们班长弄走啊?”王勇明知故问地说道。
“班长牺牲了!”一个人小声的抽泣着说道。
“看你们也不像新兵了,知道纪律吗,战场上牺牲的烈士遗体怎么处理?”王勇厉声反问道。
“知道,就地掩埋,由收容人员处理!”伤兵嘟囔着说,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在王勇的喝问下有点慌乱。
“那你们就是明知故犯喽!”王勇冷声说道。
“妈的,身上穿个眼儿,比**小不点!你算哪根葱,来管我们。”一个伤员醒过味来了,指着王勇的鼻子吼道。
“嘿嘿,跟我比身上的枪眼,你小子有种!”王勇冷笑一声,把身上的枪摘下来,猛的一拉衣襟,扣子在空中翻了几个身掉在了地上,露出了胸膛。
王勇上次扑铁丝网身上扎了无数的窟窿,现在虽说大部分都结了疤,看上去密密麻麻,也是让人心悸,更不用说肋下被刺刀扎伤留下的两条半尺长的刀疤啦,“怎么样,比你身上的眼多吗?”他瞪着那个叫阵的伤员喝道。
“多···多!”那个伤员傻眼了,没想到碰到了个比他还横的,讪讪地说不话来。
“你跟我们排长比功劳,真是瞎了眼了,三次大功!”周大福凑过来牛气哄哄地说道,“受点伤,还就比**小不点,你们比得了吗?”
“同志们,战友们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入朝后我就已经送走了我的两个班长,一个排的战友死的剩下我们三个人,都埋在那个高地上了。”王勇看几个人刚才的气势被自己打下去了,柔声劝导他们。
“嗯,这些道理我们都知道,我们就想把班长送回家,他还有一个未见过面的孩子呢!”一个伤员看着王勇说。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古人都知道大丈夫死哪埋哪,何况我们这些解放军战士呢?再说部队里也有规定,营级以上的牺牲了才会安排送回国内安葬,你们班长不够格,还是回不去的,你们看这春天一到也算山清水秀,就埋在这吧!”王勇说着拍拍他们抓住尸袋的手,让他们松开。
几个伤员终于冷静下来,他们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在理,都送了手,坐回了车厢,“大富,给伤员同志们弄点吃的和水,好好休息下!”王勇接过尸体,对张大富吩咐道。
“王勇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和他一起抬尸体的人突然说道。
王勇听了一愣神,怎么是个女的,回头一看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楚军医,人看起来很憔悴,脸色不太好,额头上还有被伤员打出的一块青紫,“哦,是楚军医啊,不客气,你是护送伤员的!”
“嗯!”楚军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其他人想上来帮忙,但楚军医好像不待见他们,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了一声,脸上跟挂了霜似的,那俩人只好讪讪地让开路,站到一边。王勇其实也很不愿意干这种事,现在埋别人,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让别人埋了,可这个女人好像还看不上别人。
这死人真是死沉死沉的,王勇两人吃力的把烈士的遗体抬到一个向阳的山坡上,楚军医已是累的满头是汗,额前的头发都粘在了脸上,蹲在一边直喘粗气。王勇找了个弹坑,又从车上拿来一把铁锨将弹坑修整一下,往深处挖了挖,楚军医从挎包里掏出笔墨,找来一块长长的木条,在上面书写烈士的姓名。籍贯和所属部队。
“楚军医,坑挖好了,把烈士埋了吧!”王勇擦擦脸上的汗说道。
“好吧!”楚军医答应一声和王勇把烈士抬到坑里,“兄弟,今天我把你埋在这异国他乡,不要怪我们,等打完仗我们再给你移坟迁墓风光大葬!”王勇一边填土堆起一个坟头,一边念叨着。楚军医默默地把墓牌插到了坟前,蹲在一边看着王勇忙活。
······
“楚军医,咱们回去吧,都弄完了!”王勇看看天边已经露出一丝白线,天就要亮了。
“王勇,我给你把扣子缝上吧,别冻坏喽!”楚军医上前拉了拉王勇敞开的衣襟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缝缝就行了!”王勇躲了下说道。
“你刚才帮了我,我现在帮你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吗?”楚军医没有撒手,扯住他的棉衣嗔怪地说。
“好···好吧!”王勇看楚军医一再坚持,只好点头答应了。两个人来到山包下的一片林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楚军医打开挎包,找出针线,从兜里摸出刚才王勇扯掉的扣子,王勇见了一笑,看来还是女孩子仔细,早就把掉到地上的扣子收起来了。
“楚军医,你在哪个学校上学的!”两个人离得很近,王勇甚至能闻到楚军医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这让他很不安,没话找话的说道。
“汇文中学!”楚军医说道。
“啊?!我们还是校友呢。”王勇激动的喊了一声,站起身来,险些把线扯断。
“王勇,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楚军医一点也没觉得惊奇,平静的问道。
“我们过去认识吗?”王勇借着初升的阳光打量着楚军医,极力的回忆学生时光,“汇文中学,自己认识的女的不太多,其中好像没有姓楚的,可她又说认识自己···”
“怎么还想不起来?”楚军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疯子’吗?”
“冯铁安,是说他吧?”王勇听他说到‘疯子’立刻回答道,他是自己在学校时的铁杆之一,为人豪爽,他打起架来不要命,大家因此都叫他疯子,他父亲是袍哥老大,在重庆有着很深的根基。
“对,你知道他,难道就忘了我吗?”楚军医捋捋垂下来的头发,露出脸庞幽怨地说。
“你···你不会是小幺妹吧,可你怎么姓楚啊?”王勇仔细地看着楚军医,两人的脸都快挨到一起了,他突然手指着楚军医见鬼了似的地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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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何处不相逢
‘小幺妹’是冯铁安的一个远房表妹,叫章淑娴,家里办过工厂也颇有余财……c本来这么个大小姐也不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后来赶上日本鬼子空袭重庆,工厂和父亲都在一次轰炸中灰飞烟灭。她母亲就带着她投奔了冯铁安一家,靠着往日的积蓄过日子。小幺妹就跟着冯铁安在一个学校上学,而和王勇他们这些人相识。
“呵呵,真不容易呀,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楚军医脸上露出调皮地笑容,“我参军以后改的名字,用了我母亲的姓,现在叫楚莹!”
“我说怎么见你看我,心里就发毛,你个鬼丫头认出我来怎么早说!”王勇手指头点了下她的脑门说道。
“我叫了你好几年哥,现在见了面却装不认识,还好意思说我呢!”楚莹撇着嘴说道。
“呵呵,你到怨起我来了,谁知道当年的黄毛丫头现在变得这么漂亮了,还改了姓,我也不敢认啊!”王勇苦笑着说。
“讨厌,你才是黄毛丫头呢!”楚莹剜了他一眼娇声说道。
“现在‘疯子’挺好吧?”王勇问道。
“不知道,你和谢三当兵走了以后,他也当了兵,解放后听说他去了台湾!”楚莹回答说,“那你怎么又成了解放军,是不是被俘虏后,当了‘解放兵’?”
“哪啊!日本投降了以后,我就回了老家,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前我才参加的解放军,现在还不到半年,还是个新兵呢!”王勇笑笑说。
“谢三比你强,他在辽沈战役后就参加了解放军,从东北打到了西南,立了大功,比你强多了,现在都是营长啦!”楚莹说道。
“谢三这小子还活着,他在哪个部队,入朝了吗?”王勇激动的连声发问。
“他也在咱们军,好像是在军部哪个直属队,入朝前我见过他一面,他一直以为你死了,提起你就伤心,哪像你这么没良心!”楚莹缝好一个扣子咬断线头说道。
“那你想我了没有,哭了吧!”王勇坏笑着说。
“胡说,我才不想你呢,说是去送谢三,结果自己也当了兵,连个招呼都不打,气的疯子跳脚的骂你,完了没几天他也退学当兵走了,就剩下我一个,好可怜啊!”楚莹说着眼圈红了。
“那你不是也参军了吗?还成了个大军医。”王勇赶紧安慰她说。
“还说呢,你们都走了,我就转考到了医学院,毕业正赶上大军南下,就参加了解放军,本想去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国民党’,谁知道你们都改邪归正啦!”楚莹抽了下小鼻子愤愤地说道。
“哈哈,要不咱们不就得在战场上刀枪相见了,到时候我可不敢对你开枪!”王勇大笑着说道。
“那可没准,面对面你都认不出我来,说不定我就得死在你的枪口下!”楚莹幽怨地看着王勇说。
“绝对不会,我从来不对女人开枪的,欺负女人不是男人!”王勇认真地说道。
“那嫂子一定很幸福了···”楚莹忽然不无嫉妒地说道。
“什么嫂子,谁家的嫂子?”王勇被楚莹突然蹦出的句话,弄糊涂了。
“我是说你爱人,不是我的嫂子吗?”楚莹恼火地说。
“我爱人?哈哈,她还不知道在哪家养着呢!”王勇这回听明白了,楞了下神,大笑着说,“我现在是个一穷二白,文不成武不就的傻大兵,谁会看上我啊!”
“你真没结婚啊?”楚莹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高兴,长出了口气,又不相信似的问道。
“真没有,咱们部队就你们卫生队女兵多,记着给哥哥挑个好的留着,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啦!”王勇煞有其事地说道。
“行啊,你有什么条件?”楚莹问道,心底却是一痛。
“这个···这个要识字,上过学的最好,长得比你差点也没关系。嗯,再一个岁数不能大喽,我不想找个妈···”
“呵呵,一边去吧,有文化又漂亮的,还轮到你喽,早让那帮‘三八’干部们抢了!”楚莹拍了他一巴掌笑道,刚解放的时候,部队里那帮位高权重的‘老光棍’们,几乎把卫生队的门挤破了。
“那么说我还得继续当光棍儿了。”王勇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说。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照顾伤员去!”楚莹让王勇逗得嫣然一笑,给他缝好最后一个扣子,打了个绳结说道。
“那几个家伙也够狠的,对女同志都下得去手,把你的脸都打破了,该让他们受受罪!”王勇看看她头上的伤气恼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又有几个脾气好的,没办法!”楚莹收拾好针线说道。
······
回到宿营地,天已经大亮,空中的飞机多了起来,一架刚走一架又飞过来,几乎三五分钟就有敌机飞过,敌人看样子知道附近有志愿军的仓库,但是确定不了准确位置,只能不断地轰炸公路桥梁,切断运输线。
“排长,回来了!”胡开山冲王勇促狭地笑笑说。
“回来了,不会来还住那啊!”王勇看着几个小子不怀好意地挤眼睛警惕地说。
“怎么去这么半天啊,呦,排长你的扣子是不是楚军医帮你缝的?”刘颂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王勇说,“我还想帮你缝呢,谁知道排长看不上咱!”
“滚一边去,你也凑热闹,我帮她埋人,她帮我缝个扣子,这有什么啊?看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样子,回去以后我得让指导员给你们好好上上课!”王勇用手指头点着他们说。
“排长,别生气,楚军医长得漂亮,人也不错,你们在一起挺般配的!”胡开山陪着笑说。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王勇摸摸自己的脸说,“哦,你们几个小子跟踪我,听墙角!”
“没有,没有,排长真没有!”胡开山摇着两只手说,“我们就远远地看了几眼!”
“隐蔽,附近有特务!”正当几个人开玩笑时,吴班长突然喊道。
“怎么,我们暴露了吗?”王勇立刻指挥几个人进入各自警戒位置,凑到老吴旁边问道。
“你看那边!”老吴指着空中一颗红色信号弹说道,“特务发现了什么,在给美国飞机报信呢!”
“会不会是咱们暴露了?”王勇小心地问道,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周围又有几颗信号弹升起,相距还比较远。
“呵呵,没事了,周围有咱们的部队跟他捣乱呢!”老吴笑着说,神情也放松下来。接着空中刚刚升起一颗绿色信号弹,马上几颗同样颜色的信号弹又从周围升起。
“敌人通过发射信号弹指示位置,咱们的部队也学精了,他们打信号弹,咱们也打信号弹,敌机就找不到准地方,只能在天上瞎转悠!”老吴见王勇还有些不解,给他解释说。
“哦,以假乱真,隐真示假,好办法啊!”王勇看着天空中漫天的‘烟花’,嗡嗡乱转的敌机说道。
“是啊,咱们现在武器不如敌人,再不动动脑子,还不得让美国佬治的死死的!”老吴感慨地说了句,仰面躺好闭上了眼睛。
······
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个难熬的白天,天一擦黑,车队又重新上路,走了半个多小时赶到了不远的后勤物资中转站,伤员送到后方医院,俘虏交给了留守处,四台车装上了大米,连夜往回赶。
由于今天是星期五,美国飞行员大都回后方基地休假度周末,夜班飞机少了很多,顺利的通过了封锁线。车开的快起来,这时一辆空车从后边超车,路的左侧是深沟,后车超过王勇他们的车后,回轮的时候后车轮刮到了他们车的保险杠,由于车速过快,两车都失去了控制。
空车一头撞到了山上,司机当时就不行了,副司机受了重伤。王勇他们的车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整个掉了头,冲到沟里,被一颗树拦腰挡住,没有翻车。老吴却被从车里甩了出去,摔的昏迷不醒,坐在后槽上的王勇和两个战士跟着车上的四十多袋大米一起飞了出去,也幸亏有这些大米,得以缓冲,人虽然摔得鼻青脸肿,但好在没伤了胳膊腿。
经过一番救治,那台车上的司机还是没能活过来,等后边的车上来把王勇他们那台车拖了上来,老吴伤的不轻,车是开不了了,只能由那个学了不到一个月的副司机上阵,王勇当上了临时的副司机。车装上散落的大米重新上路后,王勇一路是精神抖擞,两个眼瞪得跟鸡蛋似的,车门也一直半开着,不敢关上。打那以后养成了个‘好习惯’,只有车有后槽,他都会自觉的到后边去‘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