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快救将军!”当沈靖倒下的那一刻,虽然段虎的威势将他面前很大一批齐军士兵吓的不断后退,试图远离他的攻击范围。然而还有一部分神力刀斧手没有离开,反而聚拢在了一起,朝段虎冲了过来,这一部分人都是从沈靖当武成王之时就一直追随他,后来虽然被洪峰打散编入神力刀斧手中,可对沈靖依然忠心耿耿。眼见沈靖后背受了段虎一记重击后,浑身血脉爆裂,瘫软在了地上,便忘记了对段虎的恐惧,奋不顾身的杀上前来,试图将沈靖抢下来,送往后方救治。可惜他们又怎会知道段虎的那一击不但打断了他的脊椎,更加打断了他的心脉,即便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救活他。
面对冲上来的这些忠心士兵,段虎像是根本不准备动手似的,手中蟠龙棍随意握住,斜斜的靠在后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了一丝惋惜。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神力刀斧手已经离段虎很近了,手中的板斧正准备狠狠的朝段虎劈砍过去,可他刚刚举起手臂,忽然从城墙一侧的楼车中冲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窜到半空中,以雷霆之势重重的落在他的头顶上。在那名刀斧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就从他的身上传出一阵刺耳的噼啪声,随后他浑身的骨骼。被那个落在他头顶的黑影给踩成了碎片。
“凶兽虎王!”随着一声声惊骇的叫声,那些神力刀斧手的脚步放慢了许多,全都提起兵器小心戒备。在虎煞杀神段虎的名号名扬天下的同时,始终追随其左右的那头体形常巨大的从云神兽也跟着一起为世人所共知。原本虎王的外形就已经够吓人了,现在它更是穿上了一件工部匠师为它精心打造的盔甲,除了将原来那件盔甲上的利刺依旧保留下来以外,匠师们更是别出新裁的在盔甲表面运用浮雕手法刻上了一张张充满痛苦表情的人脸,让人看了不禁有种错觉,认为所有被段虎杀死的人魂魄都会被吸入这副盔甲之中,永不生。
就在神力刀斧手的冲杀阵势因为虎王的出现而缓了一下,段虎身法如电,迈步上前,将手中的蟠龙棍插在虎王鞍座一侧的棍囊中,随后顺势从旁边取下固定在鞍座另一侧的两片大月杀,连接在月杀上强韧细丝被扣在了他的护腕上。
“你们现在放下兵器投降还来得及,本王可以留你等性命!”段虎拍拍虎王的头颅,让它让开,然后看着眼前两千多死忠沈靖的神力刀斧手,淡然的说道。
在主将倒下,局势危机之时,这些人依然能够抛却死亡的恐惧,忠心护主,由此可见这些人皆是忠义之人。对于这种忠心耿耿的人,段虎很是欣赏,所以想要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尽量劝这些人弃械投降,虽然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依旧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事情果然不出段虎所料,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些神力刀斧手便不约而同的“呸”了一声,随后举起兵器,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
“唉!”段虎叹了一声气,收起了心中最后一丝怜悯,手臂聚力,身形原地快旋转了一圈,同时将手中的大月杀用力朝冲上来的神力刀斧手甩了出去。只见两道银光从段虎手中飞出,极旋转着并出刺耳的尖啸声,一眨眼的时间便从眼前的刀斧手方阵穿插而过,冲到了方阵中央。当银光接触到人身之时,那一瞬间似乎化作了虚无,从正面融入人身,又从背面诡异的冒出来,并且**了一抹艳丽的红色,而那个被银光穿透的战士,他的魂魄似乎也随着那一抹从他身体里洒出的一抹艳红而消散在空中,踉跄的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在那些因为同伴突然停下脚步而感到奇怪的刀斧手还未明白生什么事之前,段虎运用一种巧妙的手法,拉扯了一下手中连接月杀的锯齿状细丝,透过细丝再次向月杀施加了一道力量,令月杀的度不减反增,并且改变方向,向两旁尖啸而过。在穿过了一层人墙后,月杀分别从刀斧手方阵中央部位的两旁冲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新回到了段虎的手中。
从段虎甩出月杀,到最后月杀重新回到手中,时间不过数个呼吸,那些在月杀画出的圆弧轨迹之内的那些神力刀斧手,丝毫没有感觉到正有一根细小而不易察觉的死亡之线,贴在了他们的身上。当段虎收回月杀之后,身形不做停留,手臂扯住锯齿状细丝,双腿用力向后飞奔,犹如穿透了空间似的,一瞬间便冲到了十丈之外,而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停留在那里。
“叮!”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段虎的手边传出。在大月杀中隐藏的机关作用下,锯齿状细丝快的收回到了月杀之中,粘在细丝上的鲜血汇聚到了一起,顺着下垂在外面的细丝慢慢的滑落下去,一滴滴的打在段虎脚边的青石板上。
在段虎前面将近一千神力刀斧手全都变成了木偶一般,不能动弹,而在他们脸上充满了惊骇和痛苦的表情,一块块脸部肌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似的显得格外怪异。那些位置靠后的神力刀斧手不明白自己的同伴为何突然停下脚步,正准备上前询问或催促,可是忽然从眼前同伴身上出现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眼前这些人的皮肤似乎都不约而同的被刀子拉开了一条伤痕,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很快便浸湿了他们的下半身,顺着双脚滑落到了地面,覆盖了一整片青石板,形成了一个血池。同时伤口继续扩大,伤口以上的身体部分似乎无法在停留在身体上面,一个个滑落下来掉在了血池上,内脏也随着伤口部位流了出来,而那一个个失去了半个身子的身体依然站立着,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场景。
“啊!”眼前恐怖的场景,使得那些最靠近血池的神力刀斧手出了令人颤栗的惨叫声,刚刚被忠义之心驱散的恐惧又回到了他们的身上,并且随着叫声迅蔓延开来。这些神力刀斧手刚刚燃起的斗志之火也像是被浸入了眼前浓稠的鲜血中似的瞬间熄灭,只流下一缕青烟,身体也都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就连兵器也有点拿不稳,更别提继续跟段虎战斗了。
见到眼前失去了斗志的神力刀斧手,段虎提不起一丝出手的兴趣,于是朝虎王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被血腥味激起兽性的虎王早已按耐不住,在得到段虎允许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朝神力刀斧手中冲了过去,利爪、牙齿以及盔甲上面的利刺都是它最好的攻击武器,而那一千多失去斗志的神力刀斧手则是它最好的猎物。
段虎不再理会眼前的杀戮,缓步朝躺在地上的沈靖走去,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被厮杀声所笼罩的建安城在冬日寒冷的阴雨击打下,显得格外萧瑟。东、西、北三处城门的齐军都被汉军死死的压制,汉军各部人马已经6续攻上了城墙,进入内城,特别是吕梁那边更是将城门攻下,张孝则也亲自率领四方召讨军中的骑军从城门杀入,按照预先计划直奔建安城的粮仓国库而去。
在沈靖身旁站立后,段虎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脚下这名能够令他施展全力的对手。由于没有力量支持,天上那一个反常的云洞逐渐被周围的阴云所吞噬,越来越小,冰冷的雨水也逐渐覆盖了云洞下的城墙。在雨水的洗刷下,沈靖充满鲜血的脸变得格外干净,苍白的脸色证明生命正逐步的在他体内流失,然而在清晰感觉到死亡接近的同时,他的表情却显得特别平静,似乎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你的人很忠心,但却没有实力来支撑这份忠心!”段虎像是在跟老朋友交谈似的,说道。
仰面躺着的沈靖眼睛缓缓朝段虎这边移动过来,由于血液的流失,使得他的视线变得非常模糊,只能够凭借声音判断其位置。在确定眼前的人是段虎之后,他大口的吸了两口气,沙哑着嗓子,张口说道:“他们很傻!不值得!”
段虎沉默了一下,感觉着沈靖的气息逐渐衰弱下去,正准备张口将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事告诉他,但是话到了嘴边,又退了回去。
此刻沈靖眼睛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了神采,气息也极为微弱,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忽然他似乎回光返照,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朝着身边的段虎大声说道:“段虎,我的确是输了,但你也没有胜!”
沈靖莫名奇妙的这句话,令段虎感到不解,他眉头微皱,淡然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沈靖用尽最后力气干笑了两声,随着吐出最后一口气的同时,喉咙颤动的含糊道:“洪峰,你……还没有胜过……”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沈靖那口气就已经吐完了,空洞的双眼对着天空,张开的嘴巴微微上翘,似乎在用最后的力气嘲笑段虎。然而就在段虎还在猜测沈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之时,轰的一声,从建安城粮仓处忽然冒起了一股冲天大火,将四周阴霾的天气照得通红,即便是在段虎现在站立的位置也能够感受到火光的热度。在建安城粮仓着火后的数个呼吸后,建安城内有上千处地方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剧烈的火焰,在雨中这些火焰依然旺盛的燃烧着,并且按照一定路线迅蔓延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建安城,将这座百年古都变成了一个火炉。
“是火油!该死的洪峰!”段虎此刻终于明白沈靖临死前的那句话和嘲讽的笑容了,不禁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洪峰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守住建安城,所以他事先就做好了城破之后的准备,在城内一千多处民居庄园堆满浸了火油的木材,并且利用充满火油的沟渠将这些燃火点连接起来,以达到短时间内令大火蔓延至全城的目的。不过原本洪峰是准备以自己为诱饵,等段虎带兵进城以后再点火,然而段虎派出称心攻占粮仓的决定,却使得他不得不提前点火,以免称心现粮仓的异常,同时也为了防止粮仓里面的粮食落入段虎的手里。
提前点火很显然打乱了洪峰所有的计划,虽然汉军有不少人杀入了内城,但是比起在建安城内还来不及撤走的齐军士兵来,这点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那些从开战到现在还未动一刀一剑的齐军战士们陷入了火海之中,变成了一个个火球,出了最为凄厉的哀嚎,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面对布满全城的大火就连段虎也感到束手无策,他站在城墩上,眺远望粮仓方向,双拳紧握,向粮仓位置蔓延过去的常五感也因为大火的原因失去了作用,面对眼前的局面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从他心中升起。眼下最让他关心的就是身处粮仓的御林甲士和四方召讨军的骑军,他们是最先被大火包围的汉军,也是所有入城汉军中战力最强的两支人马,更别提统领这两支人马的称心和张孝则了。如果他们二人身陨大火之中,那么这将是段虎立军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战斗,对汉军的士气也会有一定的打击,从而为南征增添了一些不必要的变数,这是段虎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就当段虎担心称心等人的安危之时,他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从大火的间隙中看到了一大队骑军正从遍布燃烧树木的街道上快的朝北城门冲了过去。虽然大火一定程度上阻挡了段虎的视线,但是他依旧能够从一些片段看到每匹战马上都驮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着他极为熟悉的御林甲士盔甲,看样子是在粮仓大火中幸存下来的御林甲士和四方召讨军。
既然有人能够从大火中幸存下来,那么以称心和张孝则两人的身手必然不会有事,稍微放下心来的段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位于了望塔楼的洪峰中军。只见他们面对大火似乎并未显得慌张,反而尽然有序的避开激烈燃烧的着火点,朝城中心还未被波及的南齐皇宫撤样子是想要借用皇宫中的秘道离开建安城。
在这一大队人马中,段虎很快便找到了洪峰的帅旗,并且在旗子下找到了洪峰本人。这时,洪峰似乎感觉到了段虎的视线,向后看了看,但是大火阻挡了他的视线,而段虎却凭借他的这一回头,认准了其位置。
眼看着到手的战果被对手给夺走,段虎可以说是恼怒异常,而对手此刻放了火之后,还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从容撤走,这更是令他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段虎绝对不能允许有人能够如此戏弄他,于是飞身跃到虎王身旁,从它鞍座后面取下箭匣,一手紧握天诛弓,纵身朝城门楼冲了过去。那些挡在他面前的齐军士兵像是被急奔的大象撞击了似的,全都在段虎霸道的力量下粉身碎骨,成了段虎宣泄怒火的附加品。
段虎很快便来到了城门楼下,身体微微下蹲,双脚用力向上一纵,整个人似乎脱离了引力的控制高高飞起,到达顶端之后,又朝城门楼的楼顶极落下,当快要到达楼顶之时,他双臂张开,身子在半空中极的转动了一圈,一股升力令其下坠的身体反常的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然后便极为轻松的落在了屋顶之上。
从城门楼的顶端,段虎将建安城的局面尽收眼底,身居高处也使得他得以更加清晰的看到洪峰的中军,并且将洪峰完全锁定。他没有丝毫犹豫,从箭匣中取出一根穿甲箭,搭弦开弓,将九石的天诛弓拉得满满的,箭尖对准了层层大火的另一边、被大队人马簇拥着的洪峰。
“杀!”段虎脸上充满杀意,眼睛闪过一道寒光,手指微微松开,只听见弓弦出了一声清脆的嗡声,箭矢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化作了一道肉眼难以辨识的虚影。
当箭矢射出的同时,几名在洪峰身侧的侍卫鬼使神差的落到了洪峰的身后,刚好挡在了箭矢的前面,然而蕴含了天诛弓九石之力的穿甲箭依然轻易的穿透了那几名侍卫的身体,从洪峰的后颈穿了过去,又射穿了几个人后,钉在了地上。洪峰中箭后便毫无意外的到了下去,在他周围的人七手八脚的围拢上去,场面非常混乱,很快在一名身上有伤的文士站了出来,手持洪峰令旗,指挥着人马将生死未卜的洪峰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加快度朝皇城内冲去,而段虎则站在西城门楼顶,目送着他们离开。
第五百五十七章
对于自己的那一箭是否杀死洪峰,段虎也不是很肯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洪峰即便没有当场毙命,但也绝对不会毫无损伤,毕竟那一箭是从后颈射穿。
建安城的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所有的一切全部变成了废墟。在大火中洪峰白白损失了十五万精锐,真正死在汉军乎中的不过十几万人,此外还有十多万驻守几个城门的齐军在建安城被大火包围之后,便失去了斗志,弃械投降,最终从皇宫秘道逃离建安城的齐军不到十万,洪峰的人马可谓是全军覆没。
段虎在这一战中除了攻城损失了七万多人以外,被火烧死的也有三万多,所幸的是捍死玄甲军损失不是很大,十二部玄甲军的伤亡加起来只有一万多人,此外御林甲士也伤亡了一万多人,大部分都是死在了粮仓那里。真正伤亡最大的是张孝则的四方召讨军,好不容易组建的两万骑军,烧得只剩下五千人,攻城之时为了和吕梁抢功,自愿担任先锋主力,以至于攻打北城门之战中,被吕梁当枪使,伤亡了四万多精锐,而吕梁只不过伤亡了一万左右的前锋军。虽然事后张孝则知道自己被吕梁耍弄了,但也只能心中暗恨,不敢跟吕梁摆在明面上去计较,打落了牙齿也只好吞到肚子里。
或许是洪峰事先安排的,在段虎将军队撤出建安城,重新集结准备向南齐现在的国都福州望城拔开之时,建安城通往外界的几个要道出口全都被人点着了火,阻住了去路,将段虎及其大军困在了建安城外,直到第二天的上午火势才被雨水浇熄。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段虎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他留下一半人马照顾伤员,整编俘虏,并且这支人马由吕梁统领,南下海州,清剿洪峰留在海州的残军和御天公主驻防在海州地军队,而他自己则率领御林甲士和玄甲军慢慢的向福州望城推进。
段虎的大军在行进到建安城东北方五十里处的一个村庄之时,在这里现了曾经有数万大军停留过的迹象,而在村庄外面的几处新坟里挖出的尸体则表明这支大军正是从建安城逃出来的洪峰中军。后来经过捍死亲卫地仔细查验。在村中地一处民居里。现了大量沾有血迹的麻布以及一些可能是来不及带走的高级伤药,由此看来在他们中间必定有一个重要人物身受重伤,否则不会如此紧张治疗。之后称心在屋里找到了一块掉落在角落里的令牌,更加让段虎肯定了那个受伤地重要人物正是洪峰。因为这块令牌是洪峰贴身亲卫的腰牌。
当晚,段虎驻扎在这个小村子里。命士兵继续搜索村中各个屋子,希望能够找到有关洪峰行踪地信息。也就在这个晚上。从建安城过来的信使将北方最新地战报快马送到了段虎的手里。北方战事果然如段虎所料,就在赵炎等人和陈俊、御天公主在扬州激战正酣之时,从望城失踪的陈太素率领大批骑军出现在了云州,意图攻打段虎刻意设在了那里的假粮仓真陷阱。在受到消息后,赵炎立刻将纪维谦派出,让其率领本部人马,回军云州剿灭陈太素。
由于纪维谦所率领的都是北方精骑,而且走的是官道,行军度非常快,所以当陈太素攻下那个假粮仓,现是个陷阱时,他想要退回到海州已经为时已晚,被纪维谦的人马堵了个正着。在经过一两场接触战后,陈太素略逊一筹,丢下了两万多人后,向西面吴州逃窜,似乎想要从吴州进入南疆,然后再由南疆,逃入夹在中原和吠陀之间的异邦吴哥国。然而在纪维谦的追击中,陈太素为了引开的追兵,将手下的将领一个个派出去做为诱饵,人马越来越少,到最后进入南疆时,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也就在他进入南疆的当天晚上,手下的士兵在一些管带统领的带领下哗变,将陈太素和其麾下几个忠心将领斩杀当场,降了随后追来的纪维谦。
陈太素的死无疑让段虎一直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洪峰最后布置的一枚暗棋已经被剔除了,眼下虽然不知洪峰生死如何,但只需要拿下望城,将南齐国君擒获,到时即便洪峰有惊天之能,也翻不起任何风浪。第二天段虎便下令急行军,尽快赶往福州,赶在因洪峰和陈太素两部人马被歼灭而士气低落的齐军将状态重新调整回来前,拿下福州,兵逼望城。
然而就在段虎接到第一封战报之后,过了一天,第二封北方战报又快马送到了段虎的手中,这回的消息着实让段虎大吃一惊,只见第一句话便写着,临时安设在武安城的粮仓被陈俊偷袭,所有粮草被付之一炬的消息。当时段虎第一眼看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是不敢相信,明明正在和赵炎对峙的陈俊又怎么会出现在武安呢?而且陈俊要带兵渡过天江,又怎么可能不被封锁天江的甘池和两头龙蜥现?可随后他继续看下去,惊讶的心情逐渐转变变得有点哭笑不得,除了感叹天佑南齐、时不予我以外,再无其他想法。
在战报上说,就在陈太素被部下杀死的当天晚上,从北方南下的第二股寒流不但将整个汉国境内笼罩在其中,还继续南下,波及到了江南一线的州郡,气温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降到了冰点以下,还下起了江南从未有过的暴风雪。迫于气候原因,汉齐双方不得不暂时罢兵,各自后退了三十里地,重新修整抵御严寒,由于气温下降得太快了,双方的御寒衣物都准备得不充足,不少人被活活冻死,使得双方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也正是因为风雪气温的原因,双方派出的斥候都不敢远离本阵营房,只能在营地附近十几里的地方来回巡视。
就是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流,使得从未结冰的天江江面上多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面,而位置刚还就在陈俊营地北方十五里处,齐军斥候巡视的范围之内。在从手下斥候得知江面结冰这一消息后,陈俊当机立断,将麾下大部分的人马交给了御天公主,自己则率领麾下一万名精锐死士,连夜渡江,进入雍州,长途奔袭成为汉军后军粮仓的武安。而就在陈俊渡江后不久,江面上形成的冰桥便承受不了江水的推挤,断裂开来,随着江流飘往下游。
这一切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仿佛有张无形的大手在帮助南齐似的。突如其来但并不长久的寒流和暴风雪、出现到消失不过数个时辰的冰桥、因为寒流原因而未能及时巡视江面的天江水师等等的一切,给陈俊偷袭带来了便利的条件,也令到赵炎未能及时现陈俊已经渡江。
陈俊非常睿智,在渡江之后,没有走官道,而是从一些不为人知的山林小道通过,遇到了有人居住的村庄便采用他从未用过的屠村之法,来封锁有关他行踪的任何消息。也正因为天气问题,以及雍州和荆州两地的厢军太过相信天江水师等种种原因,直到陈俊秘密的潜入到了武安城附近,驻守粮仓的张诩才现了陈俊的行踪。
张诩年纪虽小,但因为段虎的刻意培养,用兵手法丝毫不比那些宿将差多少。当得知陈俊将要兵临城下之时,他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率领驻守粮仓的五万常备军以及武安城的三万城防军固守粮仓,同时向苍陇、豫州和江南的云州求救。
虽然张诩做出的决定非常正确,但是这并不能弥补他和陈俊之间的差距,他虽然有八万多人马,但是率领的全都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地方军,根本无法跟陈俊那一万从死尸堆里拼出来的精锐死士相提并论。而且在陈俊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之前,陈俊留在汉国的残部人马早已经潜入到了武安城里面,在张诩向武安城民众征召士兵的时候,混入守城汉军之中,当陈俊攻城之时,里应外合,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攻破了武安城。不但抓住了段虎的义弟张诩,还将城内南征汉军的粮草全部烧毁。想借此逼段虎撤军。
在接到张诩的求救信之后,甘池立刻亲自率领三万天江水师,从天江一侧对武安城进行威压,苍陇方面也由刚刚回来的宇文卓君和贺军率领本部兽骑兵南下支援,而豫州方面正在豫州七星关和汴京方面对峙地关山月也派出自己的龙城铁骑支援武安城。面对这种局面,陈俊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可能逃走了,于是便守在了武安城内,趁着汉军还未包围武安城之前。将所有在汉国的残部人马召集起来。凑了三万人马。
此刻武安城已经被数部驰援汉军给围个水泄不通,但汉军却只能望城心叹,围而不打。这不单单只是因为各部驰援人马没有一个统一指挥的统帅,而更为主要的是眼下掌握在陈俊手中的不只是一座城池。段虎的义弟张诩、林湄娘的母族林家等重要人物地性命全都捏在了他地手里,因为攻城而伤害到这些人。事后责任无论谁都无法担当。于是便由赵炎等人联名写了一封信,不但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还请段虎给个明确的指示,教他们该如何处理此事。
此刻段虎大军已经行到了建安城与福州之间的交界处,段虎在看过这封信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全军停止前行,然后孤身一人走到了两州之地地界碑前,摸了摸眼前半人高的界碑,看着一直向东延伸地道路,没有说话。称心等人也看过了信件,连忙赶了上来,见段虎站在界碑旁,便躬身侍立在他身后,也没有说话。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连一向好动地虎王也像是失去了精神,软绵绵的趴在了段虎脚下。
“这一战我输了!”过了良久,段虎才缓缓的说道。
“王爷的确是输了!”称心淡然的说道:“但王爷不是输给了人,而是输给了天。若非老天出手,结成冰桥,南齐又岂能有船只渡陈俊过江!这一切都是常人无法预计的,王爷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丧失斗志!”
听到称心的宽慰之言,段虎自嘲的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身后十几名将领,说道:“输就是输,说再多的理由我也是输了!其实我不单单输给了天,也输给了自己。明明直到对方的目标是后军粮草,但却没有派精锐人马把守,单单依靠天江水师来阻挡敌军,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其次陈俊率领少量人马进入北疆,御天率领陈俊大部人马充当伪装,赵炎未能识破情有可原,但是雍州和荆州两地数十个郡县的常备厢军竟然无一人现有大队人马通过,这足以看出我们的军备有很大问题。如果我们自身没有这些漏洞的话,即便陈俊带兵过了天江,那么他也绝对不可能安安稳稳的走到武安。”
“王爷英明!”众将齐声道。
“英明?如果我英明的话,就不会让局面变得这样复杂了!”段虎又自嘲的摇了摇头,转头继续沿着道路朝东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身为上位者必须做到无情无义,随时都能为了自身利益割含一切,包括亲情,可惜我做不到!”
众将感到一阵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啸林军统领张动走了出来,转移话题,问道:“王爷,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是否继续攻打福州?”
“粮草都没了,还怎么打?难道要我们的士兵饿着肚子打仗?”段虎冷哼了一声,沉着脸,没好气的看了看张动等人,过了一会儿神色稍微缓和下来后,说道:“立刻传令吕梁,命他即刻带兵回撤云州,并给武安的人马带去王令,命他们不得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去再说!”说着,又看了看福州望城的方向,咬了咬牙说道:“就算是撤军,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张动你即刻带领十二部捍死玄甲军北上黄州,跟赵炎汇合,无论如何要把御天的人马打残了,并拿下扬州!“
“末将遵命!”张动等捍死玄甲军统领齐声道。
段虎接着阴沉着脸,朝称心问道:“那个被供奉楼救出的天一真人现在何处?”
称心连忙回答道:“回王爷,现在他应该潜伏在海州,可能正在召集天一道残部人马,准备东山再起!”
段虎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了那枚洪峰贴身亲卫的令牌,交给称心,说道:“命供奉楼的人将此物交给天一真人,至于该如何做我想他应该知道!”
称心愣了一下,上前接过令牌,说道:“王爷是想要洪峰……”
没等称心说完,段虎便微微的点了点头,脸色阴狠的说道:“如果洪峰中了我的箭,侥幸活了下来,我也要他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第五百五十八章
众所周知,段虎崛起的源头乃是一人一地。那一人便是举荐段虎入仕的陈俊,正是陈俊的推荐才令段虎一入军营便破格提升为校尉,并且有机会参加那次秦齐大战,而一地则是武安城这个令段虎一战成名的地方,也正是这一战令到段虎有了一个万人莫敌的称号,也正是这一战令段虎得到了崛起的根基。
眼下似乎有天数在操纵一般,段虎、陈俊和武安城这三者又将要汇聚在一起,而这次汇聚极有可能将是三者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汇聚在一起。
陈俊站在武安城的城墙上,一脸平静的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汉军营房,似乎根本当这些敌人不存在似的,没有半点慌乱。相比起他来,在他身旁的将领们定性就没有那么好了,虽然一个个都是神情坚定,但是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出被困的这七天消磨了他们不少的斗志,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慌乱。
这些年来,陈俊成熟了许多,或者说老了许多更加合适一些,年纪才刚刚过了三十的他额头和眼角多出了不少的皱纹,两鬓的头已经花白,加上嘴唇上那两撇浓密的胡须,令他看上去比十几年龄大了十多岁。原本以他入化境的武学修为虽然不能驻颜回春,但也不应该令他如此苍老,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差,主要是因为他心力交瘁,伤了本源。自从段虎权倾天下,并开始与大秦朝廷分庭抗争以来,他便竭尽心力,和蒙武一起撑起了大秦这一片岌岌可危的天,这里面除了他本身的忠义性格以外,更多的是一份内疚。他始终认为如果没有自己的推荐。段虎就不会崛起得这么快,大秦朝廷也能够有时间和有力量压制段虎,不会象现在这样一家独大。
为了大秦的江山,陈俊不得不和他最讨厌地御天公主合作,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汉国大将黄烈的入侵,努力的守护这大秦仅有的一部分残破的江山。也是为了大秦的江山,他不得不昧着良心和汴京的张氏兄弟结交,用他最不屑使用地金钱和美女攻势。讨好在太后身边权势滔天地张氏兄弟。令他们不会被一己私欲冲昏头脑,把大秦柱国蒙武给落下马,令大秦江山加灭亡。
虽然陈俊为大秦江山能够延续下去,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但是当段虎灭了薛玄,拿下幽州之时。他心中便已经明了大秦的气数快要尽了。之后新投靠段虎的白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九戎国,令到九戎国灭亡。断了御天公主地退路,并且逼得御天公主不敢动一兵一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军一点点地将九戎国消化掉,而他自己则被黄烈拖得死死的,派不出一兵一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清楚地认识自己在为生存奋力挣扎的时候,段虎的力量已经远远的过了他,达到了一个他只能仰以望的高度。
后来段虎为了征讨吠陀一事,安静了一阵子,所有人都借着这个空档喘了口气,坐下来休息了一下,而陈俊却反而把气收得更紧了,加紧整顿武备,因为以他对段虎的了解,这所谓的风平浪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罢了。天下局势的展如他所料一般,在段虎还未回来之前,蓄谋已久的汉国大军便开始了大举用兵,南下渡江征伐齐国。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却是赵炎和吕梁两人兵势之强,远远出了他的预料,不但攻占了云州和黄州,还将洪峰这个南齐战神逼到要写信求援的地步。虽然他对洪峰的求援信有点怀疑,觉得洪峰用兵不应该如此无能,但一想到唇亡齿寒,他还是决定派兵南下和南齐共同对抗汉军。
事后,陈俊才清楚洪峰所谓的求援信只不过是用计将他和他的军队骗倒齐国,借用汉军的压力,使他不得不为齐国效力。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洪峰的用心,但一切为时已晚,他和御天公主在江北的地盘全部沦陷,江面被汉军水师封锁,他们已经成了无根浮萍。为了生存下去,也为了能够有机会再次回秦效力,他被迫接受了齐国的封赏,改换门庭。
当陈俊得知天江江面上奇迹般的结成了一座冰桥,便立刻决定带兵偷袭武安,烧毁汉军的粮草。以陈俊的才智又岂会不知偷袭武安城即便得手了,也是一条死路,但是只有烧了粮草,才能使段虎停止攻击,也才能令秦齐两国得到一两年的喘息之机。也正是因为在带兵出前做好了准备,陈俊在这种十面埋伏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那一份难得的冷静。
在陈俊身后的诸将中,终于有一员将领忍不住心中的不安,上前建议道:“大将军,眼下我们手中握有人质,何不趁段虎还未回军之前,以人质性命为要挟,让城外汉军让出一条路来,送我们渡江,岂不比在这里白白等死更好?”
陈俊回过头淡然的看了看麾下的将领,见其他人全都点头表示赞同,不禁心生感叹,虽然他麾下的将领中不乏勇猛之辈,但是有才智的人实在太少了,这些人全都是一些短视冲动的莽夫。叹息归叹息,陈俊还是耐着性子,为诸将解释道:“这些人质虽然重要,但那只是对段虎而言,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以人质威胁城外汉军的话,我想那些汉军会为了段汉天下的大局着想,毫不犹豫的把我们连同人质一同杀死,所以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等段虎回来,直接跟他来交涉。”
听了陈俊的话后,众人也觉得有道里,同时以为陈俊心中已经想好了退路,眼中的不安也减弱了不少,纷纷表示赞同。
然而这些人又怎会知道,陈俊对能否逃出武安城根本连一点底都没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赌,赌段虎不是那种贪恋权势的绝情之人。
时间又过了一天,陈俊占领武安城后的第八天,守城的士兵现武安城外的汉军军营有了变化,原本高悬在中军大营上的兽骑兵旗帜被换成了段虎的黑虎王旗,而且巡营的士兵中也多出了一些身穿黑甲、白面无须且面相阴沉的士兵。现汉军异状之后,守城士兵立刻通报了陈俊,陈俊则率领着麾下将领赶忙跑到城墙上,举手朝汉军营地眺望了过去。
“是御林甲士!”陈俊脸色淡然,眼睛微微眯了眯,指着唯一营地中间的一个黑影,说道:“那是段虎的坐骑从云神兽,看来段虎此刻正在城外的营地里。”
“大将军,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向对面喊话,要求跟段虎直接谈判?”一名将领的神色略微紧张,问道。
陈俊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时候,等段虎自己提出和我们谈判再说!”
陈俊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从营房中间的一个大军帐中,射出一支穿甲箭,以破空之势一眨眼便飞到了陈俊的面前。在陈俊身旁一名出身暗器世家的将领自不量力的挡在陈俊前面,伸手朝箭身抓了过去,虽然极飞来的箭矢让他抓了个正着,但是箭身上蕴含的霸道力量却将他的手弹开,势头不减的从他的咽喉射入。极旋转的箭矢不但在他的咽喉要害开了个大洞,还一并将颈椎骨震得粉碎,方向力量丝毫未变的奔向陈俊面门。
毕竟陈俊的武学修为已入化境,伸手快若闪电,运掌聚力由下至上,朝箭头部分一拍,令到箭矢在两股力量的夹击之下,凌空快的旋转了起来。直到旋转了数十个回合后,箭矢的势头才逐渐减慢,陈俊这才轻松的伸手将箭矢夹住。
虽然自己的部下死了,但陈俊并没有表现过多的哀伤,只是命士兵将死尸抬下去,好生处理。在尸体抬下去之后,陈俊这才低头看了看那枚箭矢,只见箭矢上写着几个字,分别是“城外西北三里处的寒梅亭。一人一从,自备酒水”。虽然箭矢上没有署名,但是陈俊很清楚能够射出如此强劲箭矢的人天下间除了段虎以外,不做第二人想。
将手中的箭交给身后的将领们看之时,陈俊负手身后,聚目朝射出箭矢地帐篷看了过去。虽然看不透帐篷里的情况,但是他却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帐篷内有人在看他,感觉像是那人的眼睛似乎能够透过厚厚的营帐布一般始终都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毫不怀疑即便自己移动地方。也逃不过那人的视线。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被困在一个蜘蛛网上一样,自己丝毫不知道危险的所在,而危险却始终都在关注着你。
“大将军,万万不能赴约!”在看了箭矢上刻着地字后。
诸将纷纷劝道:“这既有可能是个陷阱,要是大将军出了什么事情。那我们便群龙无,任由他人宰割!”
陈俊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你们认为段虎那种用花招来对付敌人的卑鄙小人吗?”
“这……”诸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互为敌人,但他们还是由衷的佩服段虎,从而全都默认段虎不是那种小人。
“既然大家都知道段虎不是那种小人,又何必不放心我的安危呢?”陈俊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再争,然后朝一个长相憨厚地少年将领,说道:“陈浩你去把城守府地窖的那坛三十年地状元红拿出来,另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面令牌交给少年道:“你去把牢里面的张诩**来,让他随我们一同去见段虎。”
“是将军!”那名小将点头应道。
寒梅亭是武安城外地一个小亭子,虽然名字起得很雅致,但是亭子的作用却跟雅致丝毫都扯不上一点边。这是过往武安的行脚商贩们入武安城之前歇脚整理衣物的地方,由于是亭顶是用茅草铺盖的,风一吹再加上厚雪一压,亭子的一角便塌了下来,看上去非常破旧,也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地方,今日却迎来了两个当世英雄。
陈俊带着自己的那个旁系侄儿和张诩赶到寒梅亭的时候,段虎已经等在了那里,称心侍立在其身后,亭子中间生起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个装满酒的锅子,不断向外冒着酒香。虽然四周寒风凌厉,但眼前的一切却使人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陈俊带着人径直走到了亭子里面,坐在段虎对面,虽然两人这是六七年后第一次见面,两人的样貌都有一些变化,特别是陈俊,但双方都没有做那小女儿状的寒喧。当陈俊坐下后,段虎拿起身旁的一个玉制海碗递给陈俊,然后拿起旁边的酒斗为他满上碗酒,没说二话,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便一饮而尽,向来不善饮酒的陈俊也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喝下。
随后,两人你一碗我一斗的将锅子里的酒水慢慢的喝完,喝完后又将陈俊带来的酒倒入其中,继续海喝。两人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虽然看上去气氛很融洽,但实际上却非常的紧张,随着锅子里的酒越来越少,气氛的紧张程度也越来越浓。
称心还算好依然是一副淡然轻松的样子,而陈俊身后的小将陈浩和张诩却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似乎被压抑了一口气没办法宣泄,想要喊出来,却又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威势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这股如山一般的威压是从段虎身上出来的,幸好陈俊挡在了前面,否则这两名小将早就已经被压得趴在地上了。
当锅内酒水见底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碗,段虎依旧面色如常,而陈俊的脸上则多出了一丝酒醉后的红晕,但精神依然清晰。
“你这样做值得吗?”在一阵沉默过后,段虎先开口道。
陈俊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直言不讳道:“我等忠义之心又其实你这窃国逆贼所能明白!我悔不当初,举荐你入军中,以至生今日之祸,令大秦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你手!”
“忠义之心!”段虎也露出了一脸轻蔑的表情,冷哼道:“我倒是想问陈大将军,你是对谁忠义?大秦还是南齐?如果是大秦的话,那我倒是感到奇怪了,我现在还是大秦的汉王,而你却已经是南齐的骠骑大将军,你又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所谓忠义之心?”
段虎的一句话直击陈俊要害,令他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亭子内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
就当亭子内的气氛快要凝固的时候,陈俊阴沉着脸,说道:“你今日邀我前来,不会就单单只是为了跟我喝酒、辨明谁是忠义吧?不要再说废话了,说出你的目的!”
段虎弯腰将锅子里最后一勺酒舀起,一饮而尽后,淡然的说道:“什么条件你才会放了武安城里的人?”
“很简单,送我们渡江,让我们和扬州的御天公主汇合!”陈俊漫天要价道。
“这不可能!”段虎丝毫没有考虑一下的意思,站起身子来,直接说出底线道:“你入武安城之后招募的人可以离开,但是随你偷袭武安的人马和你都必须留下!”
“不行!”陈俊还未开口,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陈浩却站出来说道:“大将军绝不能留下!”
“哼!什么时候陈家军由小孩子做主了?”段虎冷冷的看了看陈浩一眼,然后不容反对的朝陈俊说道:“你们从雍州出,这一路上屠杀了我二十四个村子,村中男女老幼总共九万七千三百四十九人,这些全部都是从江南投靠过来的无辜老百姓,他们既然投靠到我段虎麾下,我段虎就要保他们的周全,如今他们惨死在你们手里,这笔血债就由我来替他们讨还。明日辰时,我会让甘池将运兵船停靠在龙泊湾的码头上,将你的人送过江,如果到时候码头上没有你的人,那我就当做谈判失败,立刻攻城,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说完,不再理会双眉紧锁的陈俊,转身便准备离开。
“慢着!”小将陈浩忽然抽出腰刀架在了站在一旁绑缚双手的张诩脖子上。说道:“段虎,难道你就不顾你亲人的命吗?”
段虎闻声停了下来,但并没有回头,冷冷的问道:“小诩,你怕死吗?”
一直因为自己被俘而深感羞愧地张诩抬起头,神色坚定的说道:“不怕!”
听后段虎不再理会陈浩,迈开大步,领着称心朝中军大营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唉!”陈浩见自己的举动不但没有起到夺人势气的作用。反而令到对方势气大涨,深感懊恼,忍不住将刀狠狠的劈砍在一旁的亭柱上,然后朝沉默不语的陈俊急声道:“大将军。你千万不能答应段虎的要求啊!要是陈家军没有了你,那我们……”
“即便没有了我。你们依然还是陈家军地战士。”陈俊抬手打断了陈浩地话,起身走到张诩面前。伸手抓住捆绑张诩的牛筋,轻松一拧,便将其拧断,然后朝着一脸不解的张诩说道:“张小将军得罪了!原本拉你过来是想要依靠你和段虎的关系,令他为亲情所困,答应我地要求。不过我好像弄巧成拙了,反而把他逼到了绝境,让他下定了决心,看来我始终都还是把他当做了当年的那个段虎。唉!看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说着叹了口气,又朝张诩道:“张小将军,你走吧!”
听到陈俊地话,陈浩愣住了,张诩也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陈俊,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陈将军是准备放了我!”
陈俊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段虎已经开出了条件,这时候放你,或者明天放你都是一样地,段虎不是那种过河拆桥、背弃诺言的人。”跟着又指着陈浩说道:“等张小将军回到汉军军营后,麻烦你告诉段虎,我这远方侄儿陈浩虽然也参予了偷袭武安一事,但一路上却没有沾过半点无辜百姓的鲜血,还望明日能够放他一马,让其渡江。”
“我愿同大将军一起赴死,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陈浩听后立刻下跪道。
“闭嘴!这里哪里轮到你说话!”陈俊略微恼怒的瞪了陈浩一眼,然后朝张诩抱了抱拳头,说道:“此事就有劳张小将军了!”
张诩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回礼道:“我会把此事告知王爷,但王爷是否应允就非在下所能知道的了!”
说完,他便不做停留,转身顺着段虎还未消失的脚印,追了上去。
在武安城外的大营之内,诸将皆侍立两旁,安坐在椅子上的段虎对于陈俊会提前释放张诩一事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听完陈俊要张诩带过来的话和城内俘虏的近况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张诩下去好生休息,明日参加对陈俊的一战。
“看来陈俊是想要给自己留下一个传人!”张诩离开后,因为风吹雨打而一脸黝黑的甘池直言道:“末将认为应斩草除根,以免那人成为第二个陈俊。”
甘池的话音一落,不少将领纷纷表示赞同,特别是一部分曾经与陈俊有过交手经验的将领更是觉得不应该给陈俊留下任何传人的机会。
“甘都督好像忘了!眼下我们还有不少人质在他们手里,如果逼得他们玉石俱焚的话,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一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忽然在一片附和声中响起,只见侍立在段虎身侧的称心冷冷的看着甘池,不屑的说道。
甘池虽然已经独立出了吕梁的军系,但是他毕竟是从吕梁手底下升上来的人,性格脾气都和吕梁差不多,甚至对称心等御林甲士的厌恶一同吕梁如出一辙,同样称心也对之不满,遇到打击对方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为了大局着想,一点点的牺牲也是应该的!”甘池是个粗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有顾及后果。
“一点点的牺牲?”称心立刻抓住了甘池的话柄,连消带打道:“甘都督所谓的一点点牺牲,难道是指林氏一族的性命,还是是指武安城内的数十万百姓?你别忘了,我汉军军中有不少的将领全都出自武安城,他们的家眷也在武安城内,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家眷像是被当做棋子一样牺牲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又会如何看待王爷?我很怀疑甘都督出这样的主意,根本是想要将王爷置于不仁不义之中,你这是何居心?”
甘池听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朝段虎跪拜道:“末将并无称心将军所说的那个意思,还望王爷明察!”
其余诸将也站出来为甘池求情,一旁的贺军也看不下去,站出来朝段虎行礼,道:“王爷,甘都督只是为我汉国的大局着想,一时心直口快,并非有心,还望王爷能够原谅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段虎淡然一下,起身将甘池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忠心我很清楚,你的性格我也很清楚!
你一心为公,我又怎么会责罚你呢?“说着又转头朝称心看了过去,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我很清楚,我也不合适搀合进去,毕竟无论我帮哪边,对另一边都不公平。你们私下里相互争斗我不管,但是在公事上面就千万不要加入私心,明白吗?“
“末将明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真正明白才好!”段虎意味深长的说道:“做为公私不分的惩罚,骠骑将军称心罚奉三月,如有再犯,数量加倍!”
称心不敢有异议,点头道:“末将遵命!”
处理完军中的不合,段虎步入正题道:“对于陈俊的要求,我准备答应。”说着抬手制止一旁正准备提出反对的将领说话,继续道:“明日辰时之前,甘池你必须准备足够的船只送城内乱军顺江而下,跟扬州的御天公主汇合,另外把我的王令交给赵炎,命他可以不计伤亡,在五天之内必须解决齐国在扬州的所有势力。”
“末将这就去办!”甘池出列朝段虎行礼后,躬身退下。
段虎接着说道:“明日一战,对方必然已经心存死志,战斗激烈与否可以想象,御林甲士和兽骑兵负责剿灭对方残军,龙城铁骑由张诩率领,等敌军离城之后,取回城防。清扫城内残余乱军,但不得惊扰百姓。”
“末将明白!”诸将皆行至中间,躬身行礼,齐声道。
与此同时,在武安城内,陈俊将段虎提出的条件和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其麾下诸将全都为之哗然,一些人甚至叫嚣着。要把抓出一些人质来杀掉。以此对段虎施压。反观跟随陈俊从扬州出的那些死士将领们却显得异常平静,对于他们来说,从出的那天起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江北,能够跟陈俊一同赴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
“够了!”陈俊用力一拍桌子。皱眉看了看周围的手下,神色肃然道:“我心意已决。不用再议!”
一员将领站出来神情坚定地说道:“如果没有了大将军,那我们陈家军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末将愿意随将军赴死!”
“末将愿意随将军赴死!”其余将领也站出来一同道。
“住口!”陈俊阴沉着脸说道:“你们难道忘了我陈家军的第一条戒律是什么吗?是世忠大秦。眼下大秦还在,即便没有我陈俊,陈家军依旧是大秦的军队,你们这样将陈家军当做私军,难道是想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吗?”
“末将不敢!”见陈俊火,诸将全都下跪道。
“你们起来吧!”陈俊叹了口气,虚手抬了抬,示意众人起来,然后吩咐道:“各部人马今晚立刻收拾行装,等明日辰时一到,便登船离开,路上不得惹事。留下来的人也整理好衣甲,把想要对亲人说的话写下来,由离开的人带走。现在除了陈浩以外,其他人都退下准备”
说完,陈俊神色平静的朝众人挥挥手,诸将知道陈俊决定地事情就不会改变,也不再多说什么,躬身退下准备明日地行装。当诸将全都退下后,陈俊转头看了看依旧跪附在地的陈浩,神色变得祥和起来,上前将其扶起来,说道:“浩儿,你父母是我的表兄弟,虽为旁系在血缘上与我陈家本族并未有多少差别。你父母死得早,你很小的时候便住在陈府内,一直跟在我地身边,虽然我们两人名为叔侄,但却情同父子。”
“俊叔!”陈浩意识到陈俊在交托后事,神色变得哀伤,眼中泛起了泪花,声音也不禁哽咽道。
“你是我陈俊的继承人,休要做这小女儿态!”陈俊伸手拍了怕陈浩地肩膀,转身从一旁的包袱内取出两交给陈浩说道:“这两本书是我毕生所学,一本是我陈家地家传武学以及这些年来我从杀场上领悟到的招式和运力法门,虽然算不上什么绝顶武学,但是只要将其融会贯通,天下大可去得。另外一本是我的兵法,我陈家世代为将,所习兵法涵盖甚广,从步兵到骑兵,从守城到攻城,虽然用兵法门繁多,但却从未将其编撰成册,这几日我趁着段虎还未来之前,将毕生所学兵法以及用兵心得写了下来,编成了这本陈氏兵诀。虽然这本兵书无法和那些用兵大家的兵书相比,但也算是我留存于世的一个证明,希望你能够将其学会,并杨下去。”
“俊叔!”看着陈俊放在自己手中的两本兵书,陈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陈俊把自己亲笔写的这两本书贬得一文不值,但他却知道这两本书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任何一本流落出去,都会有人为之疯狂。
“好生收起来,不要让人看到!”陈俊又拍了怕侄儿的肩膀,然后神色肃然的说道:“等明日登船之后,你不要随大队前往扬州,立刻让船靠岸,向西行走,进入吴哥国。”
“为什么?”陈浩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叔叔问道。
陈俊脸色阴沉的说道:“毕竟人心隔肚皮,我不得不防,以免生意外!”
“难道俊叔认为段虎会中途反悔?”陈浩神色一惊道。
陈俊摇了摇头,说道:“段虎的为人我很清楚,他绝不是那种反复小人!比起段虎来,我更担心随你一同离开的那些将领,还有在扬州的御天公主,毕竟你是我的继承人,他们一定会大加利用你的身份,在琼州和燕州挑起一些依旧忠心于我的人作乱,这绝非我所希望看到的。此外汉国一统天下已经是大势所趋,无论是大秦还是南齐都只有苟延残喘的能力,绝对无法跟汉国相抗衡。我这一生已经把命卖给了大秦,我不希望我的继承人也同我一样,我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浩儿明白!浩儿一定好好的活下去!”陈浩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哭泣道。
第五百六十章
清晨的空气非常的冷,冷到刺骨,江面上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层,但这并不影响甘池水师船只的航行。这次甘池的水师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三十艘没有任何攻击装备的运兵楼船停靠在龙泊湾的码头上,加上二十四艘五牙大舰游离在周围,让陈家军见识了汉国水师的强大。在这些被允许离开的陈家军中,也有人想过要趁机劫船,但是当他们看到在薄雾之中,比运兵楼船更加大的五牙大舰上那一架架装满了火油的小型投石器后,这些心思就全都在脑海中散得一干二净。
在陈家军6续登上靠岸的楼船之时,段虎的那两头巨型龙蜥从水底里冒了出来,爬上了龙泊湾的码头,冷冷的看着所有的陈家军将士。由于没有天敌的存在,两头巨型龙蜥长得愈大了,和运兵楼船差不多,其威摄力非同一般。原本陈家军整齐的队伍因为它们的出现而变得混乱不堪,但见到两头巨型龙蜥只是趴在岸边,没有其他举动,场面这才恢复过来,但众人的眼中都多出了一丝恐惧,丝毫不敢再起二心。
身披皮甲的甘池站在离龙泊湾码头不远处的五牙大舰上,看着巨型龙蜥引起的骚乱,验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像是在询问身后的手下似的,说道:“黑斑和赤须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好用,看来这些家伙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对呀!我段汉水师能够有这两头神兽相助可以说是如虎添翼。”站在甘池身后的水师将领也附和了一声,然后又无不遗憾的说道:“只可惜这两头神兽这么多年来所生的蛋都无法孵出来,否则我段汉水师若是能够组成这样一支神兽水师,别说是纵横天江了,就算是称霸大海也不为过。”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另外一名出自佛门八宗的将领说道:“我段汉崛起就已经是得天独厚了,如果再让我们组成龙蜥水师的话,可能就有些过了,反而不好!而且我们汉国杀戮过重,如此一来,必然影响国运。”
“慎言!不要说些不该我们说的话!”甘池显然不喜欢这样的言论,冷哼一声,打断了那名将领的话,然后不再理会身后的将领们,看着那些6续走上船只的陈家军士兵,自言自语道:“若非本将军不想王爷失信于人,就干脆示敌以弱,让他们在船上作乱,然后以此为借口,把他们全部赶到江水里面喂鱼!”
说完,便独自转身走回到了船舱中,众将也逐渐散开,在这些将领们中间有一个相貌普通的人趁人不注意将刚才众人说过的话用笔快的记了下来,记载用的纸则贴身收在衣甲中。
陈俊没有去送那些可以离开的部下们,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曾经段虎坐过的城守府议事厅中。那套随他出生入死的银甲以及那杆丈二长矛他全都交给了陈浩,此刻他穿着一身淡素的长衫绣袍,手中拿着一杆普通的点钢长矛,磨刀石反复的打磨着枪尖,房间内除了陈俊的呼吸声外,只有刺耳的打磨声。
时间慢慢的过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外传了进来,跟着那些随陈俊赴死的死士将领全身披挂的走入厅内,列成两排,挺直而立,为之人上前朝陈俊行礼道:“大将军,人已经全部上船,我们可以开始跟汉军决一死战了!”
陈俊微微的点了点头,表情不悲不喜,跟着将手中的点钢长矛放在一旁,端坐众将前面,正正规规的朝众将行了个跪拜礼,并说道:“诸位请受陈俊一拜!”
“大将军请起!”众将连忙跪拜还礼,急声道:“我等受不起大将军的这一拜!”
陈俊语气诚恳的说道:“因为陈俊一人原因,竟然拖得诸位随我一同赴死,实乃陈俊对不起诸位……”
“大将军,万勿如此!”为的将领连忙打断了陈俊的话,说道:“我等乃是仰慕大将军的忠义,愿意随大将军赴死。”
“我等愿意随大将军赴死!”诸将齐声道。
“诸位谢谢了!”陈俊看着眼前这些神色坚定的手下们,眼中不禁感动得泛起了一阵泪花,很快他又感觉到这样不合适,深吸口气,闭了一下眼睛,恢复常色,神色肃然的说道:“诸位下去准备吧!我们出城与汉军决战!”
“末将遵命!”众将起身齐道。
当所有的将领转身准备走出大厅之时,陈俊突然说道:“如果有来世,我陈俊还希望能够和诸位并肩作战!”
众将听后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挺立如岳、浑身散着一股霸气的陈俊,齐声道:“如果有来世,我们还愿在大将军麾下效犬马之劳!”
在城外,汉军早已列阵以待,段虎并没有因为陈家军现在不到一万人而小看他们,反而极为慎重的将两万御林甲士和三万兽骑兵全部调集起来,严阵以待,让人有点杀鸡却用牛刀的感觉。甘池在陈家军全部上船之后,便派人向段虎通报,同时也将陈浩不想前往扬州,而是准备直接渡江的要求告知段虎,段虎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陈俊的用意,于是命人回话给甘池,让他同意陈浩的要求。
就在甘池出没多久,就听到从武安城内传出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随后无数身穿守备军盔甲的陈家军骑着原本属于苍陇常备军的战马,从大开的城门涌了出来,列成锋矢冲阵朝最前排的御林甲士冲了过来。沉重的马蹄令大地为之震颤,被马蹄踢得四处飞溅的冰雪化作一层洁白的纱巾将陈家军层层叠叠的包裹起来,让人看不透他们阵形的变化。
“迎战,锋杀!”虽然敌军声势浩大,但御林甲士丝毫没有半点畏惧,负责指挥战斗的那名统领用阉人特有的尖嗓音,高声叫道。
随着统领的命令传开,御林甲士不约而同的从身后取出一把比普通弯刀更大更厚的厚背弯刀,这种弯刀是郭媛特别为御林甲士设计的,专门用来对付身穿厚甲的骑兵。虽然就锋利而言无法跟兽骑兵的弯刀相比,但是这种弯刀配合御林甲士特有的浑圆童子功,使出御林甲士的绝学杀剑,却能够轻易的劈开重骑兵的厚甲。
御林甲士和陈家军毫无花巧的撞击在了一起,鲜血立刻染红了地上洁白的积雪,令人牙根酸痛的金铁交击声响彻整个战场,嘶喊叫杀声此起彼伏似乎在谱写一战火的悲歌。由于冰雪眯眼的缘故,不少御林甲士错误的判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和对方骑军的密集程度,从而使得他们纵身攻击无效或者是没有给对方带来致命伤害,令到对方得以瞬间破开御林甲士的第一层防线。
可是很快御林甲士便重新调整了过来,利用小阵形和自己特有的身法穿梭在骑军之中,专攻马腿,令到陈家军的冲势为之一缓。当敌方骑军失去了冲力之时,御林甲士的小阵形格杀就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那些陈家军死士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虽然想要以命搏命,用自己的身体卡住了对方的兵器,但是还没等他们动进攻,便立刻有其他的御林甲士从旁一刀砍下了他们的头颅,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令身陷御林甲士军阵的他们感觉像是四面八方全都被敌人笼罩住似的,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
虽然御林甲士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但是由于陈家军死士的拼命行为,却令他们被这数千陈家军拖住了脚步。这时,从城内又冲出了一队陈家军骑兵,他们在出城之后,便立刻朝着御林甲士和左侧宇文卓君部兽骑兵之间的间隙冲了过去,试图寻机穿过汉军军阵直接攻击孤身后方的段虎。
在御林甲士与敌对抗之时,完整的汉军军阵出现了一线破绽,原本宇文卓君只需将自身军阵变化一下,与御林甲士相互配合,便能将这一丝破绽弥补。可是事情生太快了,加上宇文卓君本身也不太愿意跟御林甲士合作,从而没有及时弥补这一丝破绽。当陈家军的骑兵冲到了那一丝间隙的中间时,宇文卓君才请自率领麾下兽骑兵赶往拦截,可是拦截有些仓促,兽骑兵未能全部调动,从而在这个小战局上出现了双方兵力几乎相等的怪异局面。
率领这支骑兵的是陈俊本人,未曾皮甲的他一马当先,一连挑落了两名迎上来的兽骑兵,瞬间便冲到了防线的中部。由于**战马长期和兽骑兵接触的缘故,没有普通战马那种天生的胆怯,从而令到兽骑兵的威力减弱了一半,此消彼长之下,陈家军的骑军冲阵竟然在那一瞬间跟闻名天下的兽骑兵打了一个平手。虽然兽骑兵的单兵作战要高出陈家军死士一筹,但是陈家军拼命三郎的攻势,加上自身的猝不及防,令到兽骑兵的威力未曾挥出来。
虽然陈家军死士占了一个先机,但兽骑兵到底是天下最强的军队,很快便恢复过来,配合**的战兽组成攻击小队,将陈家军分割开来,逐一剿灭。此刻陈俊虽然已经快要冲过兽骑兵防线了,但是一直紧随他左右的死士却早已让从两侧袭来的兽骑兵劈倒在地,被刀齿狼撕成了碎片。纵然他孤身一人向前冲,其战力也丝毫没有减退,手中的点钢长矛幻化成繁星点点,一路上挑死了十几名自不量力的兽骑兵。
当陈俊就要冲过汉军防线之时,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个是宇文卓君,而另一个则是从右侧赶过来的贺军。贺军只是孤身一人,没有带兵过来,不善言语的他手中紧握九雷斩马刀,斜指陈俊,而宇文卓君则将银蛇枪斜靠后背,朝准备将陈俊重新围住的兽骑兵挥挥手,让其退下。
陈俊似乎感觉到了面前两人的战意,没做多想,用力一夹马腹,朝贺军他们急冲过来,手中点钢长矛全力刺出,化作两条银龙冲向前面两人。贺军眼中精光四射,催兽前冲,手中九雷斩马刀高高举起,一身功力盘踞刀身,毫无变化的朝陈俊力劈过去,不但给人一种无法躲避的威势,而且刀身划过空气的时候,也出了阵阵雷声,由此看来此时的贺军已经把雷刀堂的绝学完全融会。宇文卓君也不甘示弱手中银蛇枪,盘踞点出,度之快犹如流光,枪身在那一刻也像是扭曲变形似的,沿着陈俊如同银龙的矛势,逆流而上,直扑陈俊咽喉。
双方交手犹如电光火石,只听见两声清脆的金鸣声响起后,三人便已经交还了位置。从两人夹击中穿过的陈俊依旧马不停蹄的朝段虎那边冲了过去,而贺军和宇文卓君则停在了原地,没有追赶。两人肩甲全都碎裂开来,鲜血从肩膀的伤口涌出,顺着两人的手臂滴落在雪地上。宇文卓君这时转头朝贺军看了看,问道:“你用全力了吗?”
“七成!”贺军简单的回答了一声,转头朝陈俊的背影看了过道:“他很强!他本可以刺向我们的咽喉,但没有!”
“他知道如果他下杀手,我们也不会留力,那样他就无法和王爷做最后的对决了!”宇文卓君也转过头看了看陈俊,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又少了一个好对手!”
只见陈俊的脸色异常苍白,在他的前胸有一道刀伤,伤口似乎被烧过了似的呈现焦状,而腹部也有一个血洞,鲜血不断的从血洞里流出来,很快就浸湿了他的下身衣摆、马鞍和马背,滴落在雪地上。虽然他受伤了,但是战意却因为刚才那一击达到了顶峰,精神异常平静,眼中已经不再有其他事务,只有段虎一人。
“那两个家伙存心留力!着实该死!”侍立在段虎身侧的称心看出贺军和宇文卓君没有尽全力,脸色异常难看,向段虎请命道:“王爷没有必要面对这个将死之人,还是将他交给属下吧!”
“不用了!陈俊由本王来亲自结束其生命!”段虎抬手拒绝,神色淡然的说道。
说完,段虎翻身从虎王北上跃下,迈步迎向疾驰而来的陈俊,当两人相隔只有两丈左右的时候,段虎忽然沉腰坐马,收拳靠胸,闷哼一声,使出九层劲力的三皇炮捶,全力朝陈俊隔空打了过去。这一记无比霸道的拳劲击出后,雪地上并没有常人想象中的异象,但是陈俊却感觉到一直刮的寒风似乎冻结了一般,同时一股无以匹敌的力量正在朝他迎面而来。他本能的全力从战马身上飞跃而起,而他刚刚离开马身,段虎的拳劲便击打在战马身上,瞬间刚才还活生生的战马化作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四处飞溅,同时刚才因为拳劲而凝固的空气也爆裂开来,出了轰雷声,飞溅的冰雪将周围完全笼罩,让人视线迷茫。
就在这时段虎头顶斜上方飞舞的雪花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朝着一个地方聚拢,在空中多出了一个空洞同时汇聚成了一点银光,而那点银光随着陈俊的出现化作了流星,朝段虎的咽喉刺了过来。陈俊刺出的那道银光度非常到段虎来不及做出反应,但是段虎的战斗本能显然越了他的思考,自动的将横练硬气功提升到了顶点。
当陈俊的矛尖刺到段虎的咽喉时,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刺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顽铁一般,不能寸进。然而还没等他收矛准备出第二击,段虎蓄力而出的拳劲已经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令他瞬间从原路飞跌出去,摔在了地上。虽然段虎的这一拳只用了五层三皇炮捶拳劲,但其威力就算陈俊身穿重甲也必死无疑。
只见胸口多出一个大洞的陈俊虽然挣扎着想要努力坐起来,但始终无法如愿,在接连喷出几口鲜血后,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仰面躺在了雪地上,气息逐渐稀薄。
“好强的一招!”段虎声音沙哑的自言自语,看样子刚才那一枪伤到了他的喉咙。跟着他走到了陈俊的身边,低头看着生命即将消失的陈俊,脸上的表情多出了一抹少有的哀伤,说道:“如果是在七年前,我可能已经死在了你这一枪下。以后少了你这样一个对手和朋友,我会很寂寞的。”
陈俊已经没有力气在说话了,沾上血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段虎沉声问道。
只见陈俊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手指在身旁的雪地上写了一个兰字,然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兰?”见到陈俊气息皆无,段虎收起了脸上的哀伤,转头朝走过来的称心问道:“你知道这个兰字是什么意思吗?”
称心想了想说道:“陈将军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跟一个教坊的女子私定终生,那名教坊女子就是叫谢兰。后来陈统勋因为女子出身下贱,认为陈俊有辱门风,便派人将那名女子杀害,从而使得陈将军跟陈家彻底决裂。那名女子后来被陈将军亲手安葬在汴京城外的百花谷内,之后陈将军便再也没有成亲的打算。末将猜想陈将军应该是想要将军把他的遗骨和那位谢兰姑娘合葬在一起吧!”
段虎听后,叹了口气,看着平静安享的陈俊,说道:“你这辈子为了你的忠义劳心劳力,是时候跟你心爱的女人好好休息了!”说着吩咐道:“将陈俊的尸体好好保存,用最好的木材打造棺木,运送到汴京安葬之时,沿途郡县官员必须扶棺护送,用王爵的规格为其建造陵墓,不得有误!”
称心应道:“末将立刻派人下去办理!”
战场此刻已经接近尾声,陈家军死士的鲜血染红了这片白茫茫的大地,段虎神色凝重的看着部下收割那些依旧还能站立的抵抗者性命,说道:“把这次随陈俊赴死的陈家军战士的名字全都记录下来,按照同样数目将其做成石雕,然后刻上他们的名字,让其护卫陈俊陵墓左右。”
第五百六十一章
段虎撤兵这对南齐朝廷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从得知段虎亲自带兵南下,南齐朝野上下就像是感到末日降临似的,人人自危,一些忠贞之人更是早早的准备好了棺材,随时以死殉国。虽然眼下段虎撤兵撤得并不彻底,不但掌握了整个南疆,还占据了天江沿岸的几个州郡,如今更是集中大量人马疯狂的攻打着扬州,令到驻守扬州的御天公主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守福州。不过幸运的是,汉军攻占了扬州之后,便停止了继续攻打福州的行动,而是分批撤出了扬州,最后将扬州、黄州、云州三大州郡的防务交给了黄烈,吕梁则掌管南疆和吴州防务,赵炎退守雍州、益州,至此齐汉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最终以伤亡百万,南齐朝廷苟延残喘结束。
大战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战后的一些事情却还需要加快处理。在汉国,这次大战虽然颇有收获,但是损失也不少,沉重的战争压力令到汉国刚刚稳固的民生几乎快要崩溃了。一些刚刚从南方避难到北方的士绅大族由于不满汉国朝廷对治下所有人都实行一样的限食令,还强行征收了他们家中的存粮,令到他们尝到了从所未有的饥饿,心中极为不满,于是便想要联合起来挑起乱事,令段汉朝廷妥协。然而对于不了解北方政治民生的南方人,北方人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尽可能的不和他们扯上关系,甚至一些准备跟这些南方的世代书香联姻的北方士绅也打消了念头。
在那些南方士绅还没明白过来之前,各地的衙门几乎同时出动,抓获了大批曾经说过反动言论的士绅,并且很快便下令将其抄家灭族,把这些不满地火焰掐灭在萌芽状态。用杀戮来稳定段汉岌岌可危的民心。虽然段汉朝廷能够及时的消灭内部的毒疮,但段汉的民生民心却因为这次南征而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是不争的事实。由于禁足令和征粮令使得大量无辜的平民都因为粮食不够而活活饿死,因为突入起来地寒流而冻死地人也不在少数,唯一修复损伤的办法就是停止战争、休养生息。
为此段虎专门派出大队人马翻越大雪山,前往吠陀,从那里紧急调运了一批粮食,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却给即将崩溃的汉国民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那些平苦百姓有信心可以挺过这个冬天。此外,段汉朝廷对占领地的官员派遣也在同时进行着,大量地中下级官员调派到了扬、云、黄、吴四州。由于这些官员都有大量的实政经验,到任以后很快便整理好了当地官府旧地户籍文件。开始上手布实政。此外段汉朝廷也对南疆派出了熟悉其事务的官员,这些官员下到南疆各族之中地时候。手中拿着的是段汉朝廷对其土司的任命书,身后跟着的是吕梁的精锐大军。如此一来很快便将南疆彻底的掌握在手中。
对于西域七国的治理,除了郭家和鲜于家受命迁往西域,其家主担任督护使一职以外,段汉朝廷并未如中原一样再派其他下级官员,而是从当地人中间直接选拔人才,担任各地官员。木华和拈八鲁两人的领地也向西迁移,龙庭以西的北疆大草原一分为二,交由两人治理,其王位虽为世袭,但也必须经过段汉朝廷的认可方能有效,否则便为非法,已经升任北疆大都督的严勇有权出兵讨伐。
比较起段汉来,南齐的治理就麻烦多了,虽然如今掌握在南齐朝廷的土地只有福州、海州和台州,再加上一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建安城,共三州一地。然而真正掌握在南齐朝廷手里的只有福州和海州,台州已经因为南齐军队的退出,变成了一个盗匪横行之地,而且天一道也有在台州死灰复燃的迹象。福州乃是江南第二大州郡,只比黄州小一点,但人口却比黄州要密集很多,不少南齐世族大家的祖籍都在福州,这样一来就使得福州内的势力变得盘亘错结。南齐国君早已被汉军下破了胆,整日躲在深宫之内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朝政全都交由杨继业和赵静两人,而在这两人下面,还有十几个家族在争夺这一点点仅有的权利。
正是由于朝堂上的权利斗争,使得南齐朝廷无法有效的推行民政重建战后的南齐,致使民生败坏,百姓疾苦。所幸的是南齐有一批非常优秀的地方士人,在他们的协助下,各地官府在没有接到南齐朝廷的政令前,依旧能够稍微的安定民生,令南齐不会再乱上加乱。
相比起福州表面上的平静,海州就显得波浪起伏。已经更名为朝阳公主的秦国御天公主虽然在扬州被赵炎打得伤痕累累,但是由于掌握了陈俊留下来的军队,她依旧有着一定的实力,加上她留在海州的军队,使得她依旧有和杨继业合作的本钱。如今掌握着半个海州的她,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同样掌握了半个海州的洪峰。
自从汉军撤退以后,一直被人认为已经丧命的洪峰出现在他留守在海州的军队中,重新拉起了自己的那杆大旗。虽然洪峰在段虎箭下得以生还,但是明眼人很轻易的就看出洪峰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脖子上被围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脸色始终苍白无色,口不能言,只能通过写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且不时的会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在军议上晕倒。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的南齐地方势力,被洪峰的名声吸引过来,加入洪峰麾下,令其在短时间了回复了一些实力。
洪峰恢复力量,显然不是御天公主愿意看到的局面,于是她借口洪峰未能听命回军救援南齐国君,安设了一个不忠不义的罪名,派兵侵扰洪峰的地盘。洪峰对此也不做辩解,只是写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几个大字挂在他在海州的府邸门前,然后调派军队抵挡御天公主的入侵。双方在四五天里相互攻伐了十几次,彼此之间互有胜负,伤亡也不是很大,看上去就像是在练兵似的。
中原地带这种局面上的相对平静,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这时段虎正带着段冰巡视各地驻军,让他逐一熟悉手下兵力的分布和调派方式,也同时让各地驻军统领开始熟悉段冰,为将来的权利移交做准备。段汉也经过一个痛苦的冬天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春天,做为去年征粮令的补偿,这一年所有粮食的种子都有官府免费提供,并且每户还能拿到一笔客观的补助银子。
一时间,段汉民间低迷的士气变得激昂澎湃,好像所有人都忙碌的做着自己手边的事,段虎以及段汉朝廷的声望也回升到了顶点。这股从民间爆出来的活力也影响到了段汉朝廷,各级官吏紧而有序的处理着一件件一些有争议的奏本也会很快做出决定,没有半点拖沓,整个段汉上下呈现一种热火朝天的局面。
与汉国的热火朝天不同,被汉国土地死死围住的大秦汴京就像是一坛死水似的生不起任何波澜。大秦仅有的这一点点方寸之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繁华,汴京朝廷上下都是一片纸醉金迷,所有人每天麻木的上朝仪式,下朝之后便直奔汴京各处的秦楼楚馆,用烈酒和女人来麻醉自己。世事难科的却是,这种自我迷醉的生活令到不少的文人墨客在这些消金窝里留下了传唱千古的诗句,令大秦在灭亡前爆出它最为灿烂的光芒,由于这些诗人地诗句大多都以悲凉婉约为主,使得后世的文人都称这个时期的大秦诗人为残花派,其残花派的主要人物就是当今大秦国君孝成帝萧毅。
在汴京。唯一令这些君臣子民感到高兴的事情就是原本以为快要不行的大秦柱国蒙武竟然挺了过来,虽然身体已经完全瘫痪,口不能言,但是只要他活着就是对大秦最好的帮助。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段虎还会不会信守那个蒙武不死,绝不入京的诺言,但这总是一个希望,对于身处绝望之中地人们来说,哪怕只是一种不可琢磨地希望也是令他们撑下去的动力源泉。
明白汴京已经成了一块死地后。太后林清影不在贪恋权势。开始将权利交给孝成帝,她本人则搬出汴京城内的皇宫,和张易、张难两兄弟搬到了城外的行宫别院,专门派人收集一些美男壮汉。在行宫里面日夜行淫。对于自己母亲地丑事,孝成帝无法过问。虽然他开始独自掌权,但是在汴京彻底被汉国包围之后。在汴京朝廷之中真正掌握权利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做为苍陇代表地上官宏。曾经在太后手里的大量官员都转而投靠到了上官宏麾下,汴京外城地南衙禁军以及内城的北衙京军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若非蒙武病重之前,组建了一只直接听命孝成帝的军队驻守皇宫,恐怕现在汴京城内的大小官员和皇亲国戚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正因为一身抱负无法施展,加上心中清楚自己有可能是大秦最后一个皇帝,孝成帝整个人变得颓废起来,开始在宦官的引诱下,微服出宫,留恋烟花,也正是在这个时期他做出了不少的绝世诗词。他这是一种逃避,是在逃避现实,也是在逃避他非常深爱的皇后。因为大秦皇后的另一层身份,使得孝成帝对她是又爱又恨,这种复杂的情感快要将他逼疯了,他需要泄,而那些花钱买醉之地就成了他泄的最好地方。
对于孝成帝的放荡颓废行径,最关心他的武成义和韩擎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但是他们也明白孝成帝的痛苦,他们自己虽然才识过人,但却无法为孝成帝改变现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时的带着皇后的母亲入宫,分担皇后的忧心。
在汴京城这样一种迷醉状态中,段虎为陈俊办理的盛大葬礼就显得格外醒目。姑且不说将整个山谷建造成一座陵墓,就算是那从北方运送过来的一万具精雕细琢的真人石雕就足以令人咋舌,这些石雕呈军列层层排开,将中间陈俊的陵寝拱卫起来。之后,段虎又授意上官宏向大秦朝廷表奏陈俊的缢号为大秦忠义王上柱国骠骑大将军。
由于陈俊之前投靠南齐收到南齐封赏一事,使得蒙武受激病倒,朝中上下也都认为陈俊是个例外不一的小人,而这次陈俊的缢号封赐又是由段虎的人提出,使得众人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虽然最后孝成帝还是被迫答应了上官宏的表奏,但是他却没有按照常理那样,亲自前往陈俊的墓地诵读封赏,而是派了一个管理恭桶的下级宦官前去诵读封赏,自己则跑到了常去的一间秦楼,写了一骂国贼的诗句,以泄心中的不满。
参加陈俊受封仪式的大秦官员,除了上官宏等人以外,就连那些投靠上官宏的官员也不太愿意参加,大多数都是过来看了一下便转身离开。而就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一直卧病在床的蒙武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了陈俊的幕前。在众人极不理解的情况下,他抱着陈俊的墓碑放声痛哭,表情极为哀伤,口里不断的呓语,似乎在说着某些表达歉意的词语。这一幕刚好被大秦史上以公正务实著称的史学名家包正见到,之后他更是将当时的场景记载在了正在编撰的大秦策副卷里面,也就是这一册副卷成了百年后,陈涛后人为陈俊流传百年的反复小人身份平反的最好证据。
就当江北呈现出一种平和局面时,南齐却生了建国以来,最眼中的一次刺杀,南齐国君被天一道掌教真人伪装的侍卫刺杀,当场毙命,享年四十八岁。
第五百六十二章
南齐国君当日正前往望城外临时搭建的祭坛,主持南齐习俗里的开春祭奠。然而当大队人马走到了望城城门之时,一名吏部大臣家中的侍卫借大队人马过城门时尾不接之机,突然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南齐国君所在的车驾,当胸一掌打在了南齐国君身上。一直待在车驾附近的杨继业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而当他反应过来,出手拦截之时,却被那人借力遁走,但是杨继业从那人交手的功力和招式认出他就是那个行踪不明的天一道掌教真人。
之后,杨继业连忙亲自带人,赶往那名天一真人隐身的吏部大臣家中,但那位大臣全家已经人去楼空。经过杨继业的仔细搜查后,在他家的宅院里面,现了一条新挖好的秘道,并且在秘道里面找到了一些来不及带走的武器和一块无意中遗留下来的腰牌,至于是什么腰牌只有杨继业等少数几人知道。
南齐国君一死,令到刚刚稳定下来的南齐又出现了不可知的动荡,特别是南齐国君的皇位由谁来继承一事上,南齐朝堂起了很大的争执。虽然杨继业和赵静把持了朝政,但是在选择新国君的事情上面,那些皇亲国戚们更具话语权。由于南齐国君死得突然,他生前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旨说明皇位由谁继承,加上南齐国君前不久才把太子废掉,这样以来就使得齐国的十三位皇子都拥有继承权,其中又以素有贤名的七皇子和拥有长子身份的大皇子呼声最高。
齐国自乱这一时刻,最然杨继业担心的就是掌握了杨、黄、云三州防务的黄烈这个时候会趁机南下,攻打福州。可是令人感到意外地是,黄烈非但没有集结兵力,反而以三州人口稀少为由。将大部分的兵力全都转为军屯兵,在各个州郡无人耕种的田地上干农活。而且在段虎的授意下,段冰第一次以汉国储君的身份给另外一个国家致函,表示对南齐国君的死感到哀悼,并希望齐国的内乱尽快平息,大有一种猫哭耗子的意味在其中。
出于对段汉强势地共同畏惧,争夺皇位地七皇子和大皇子在杨继业和赵静的调节下,两人达成了共识。决定尽快结束内乱。共同继承皇位,南齐也在将要灭亡之前,产生了一个畸形的双皇共治现象。大皇子为左齐帝,七皇子为右齐帝。而史称大皇子为齐哀宗,七皇子为齐晦宗。两人的年号为并天。
在皇帝定下来后,一直还没有下葬地南齐国君被运到了建安城外的齐国皇室祖陵安葬。由于身处乱事,一切度用都要节俭,这样就是地这位南齐国君的葬礼显得非常地简单。在举行国葬之前,南齐二帝共同函给身处海州的洪峰,希望他与他的妻子也就是南齐二帝的姑母能够一同来参加国葬仪式。
在接到二帝圣旨后,洪峰和他的妻子都希望能够参加,毕竟去世的南齐国君对洪峰有恩,若非这位国君一手提拔,或许洪峰现在还是一名身份低微的下级将领,也更加不会有幸娶得齐国公主。然而对于洪峰的决定,他手下的将领全都反对,在他们看来这是把持朝政的杨继业和赵静二人为了除掉洪峰,而**的把戏,如果却福州望城参加国葬,定然无法在回到海州,只能任由杨赵二人宰割。
洪峰其实未尝不知道前往望城会有危险,但是以他对齐国的忠心和与南齐国君的关系,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去送其最后一程。最后洪峰的头号谋士长孙冕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不去福州望城参加国葬,而是在南齐国君的遗体运送到建安皇陵安葬之时,再去参加最后的下葬仪式,同时带领一队人马从旁护卫,这样一来即便有事生,也能及时退回到紧挨建安的海州。对于洪峰提出来的要求,二帝也表示赞同,而杨继业和赵静也没有从中作梗,南齐朝廷的爽快却令洪峰麾下的人感到了一种不安。
在南齐国君的遗体运送到建安下葬的那一天,洪峰和他的妻子南齐正阳公主率领了五千精锐赶往建安。在参加下葬祭天仪式上,杨继业率领着三千皇室禁军,悍然对洪峰在皇陵外围的五千精兵动了突然袭击,同时二帝身边的禁卫和伪装成大臣的禁宫高手也将洪峰层层包围。虽然洪峰夫妇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试图突围,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对方人多,而外围的杨继业也率领禁军将洪峰的五千精兵挡在了皇陵外面,跟着配合埋伏在皇陵周围的军队将其全歼与此。
就在洪峰在建安皇陵被二帝和杨赵二人设计抓捕的同时,御天公主也开始对洪峰在海州的势力起了最为猛烈的偷袭,这次偷袭不但有她自己的军队,还有杨继业的铁甲军。虽然长孙冕事先做好了一些预防准备,但是却这些预防显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而且一些新投靠到洪峰麾下的地方势力也动了致命的叛变,以至于大部分的防线都一击即溃,而这个时候从建安逃回来的一名侍卫把洪峰被抓的消息带到了海州,这对洪峰的人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替代洪峰职务的长孙冕立刻做出决定,放弃海州的一切基业,率领残余人马退入台州,凭借云集在台州的复杂势力来阻挡御天公主的攻势,并且同时伺机派人到望城,救援洪峰。很显然长孙冕的决定非常正确,在洪峰的人马退入台州后,御天公主便停止了攻击,开始收束军队,清剿海州各地的残余反抗势力,巩固战果。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当长孙冕派出洪峰麾下所有高手,前往望城救出洪峰之时,他们才走到半路上,便听到了从望城出的通告。通告上说,洪峰已经在押入望城后的第二天腰斩午门,齐国的洪家也全都满门抄斩,其妻子正阳公主虽然只是软禁起来,但受到洪峰死讯后,便悬梁自尽了。
原来当洪峰押解会到望城后,杨继业和赵静便以弑君的罪名对其进行审问,之后更是把之前他不派兵救援南齐国君等事情拿了出来,以此落实他怀有二心。然而洪峰在路上便遭受了杨继业和赵静的严刑逼供,到了望城天牢,那里的刑具更是残酷无比,洪峰脖子上的箭伤还未愈合,在受刑之后,崩裂开来,血流不止,押入天牢后当晚便失血过多而死,死得时候无比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洪峰虽然被南齐朝廷的大部分官员都认为有谋逆之心,但是在民间洪峰的声望依旧很高,不少人仍然认为洪峰是齐国的中流砥柱。洪峰被行刑逼供致死与洪峰认罪问斩虽然最后都是以洪峰身亡收场,但就性质而言完全两码事,如果洪峰被逼死的消息传出国百姓的骚动还是小事,怕只怕不少依旧把洪峰当做南齐战神的各部军队会因此联合抵制杨赵二人。虽然这些抵制不会动摇两人现在稳固的地位,但是却能够让他们受到很大的损伤,在这个时候,特别是他们的同盟伙伴御天公主逐渐在海州扎根的时候,杨赵二人绝不会想要给予御天公主过自己的机会。
于是当夜赵静便利用自己不为人知的才能,模仿洪峰的笔迹,伪造了一份认罪书,并签字画押,盖上洪峰的手印,然后连夜将认罪书,送入宫内,让二帝批准对其行刑。虽然二帝也认定洪峰是个叛逆。但见赵静不按照正常手续,以朝议的行事宣读洪峰的认罪书,而是如此着急的处决洪峰,心中不禁生出疑惑,可迫于杨赵二人在朝势力,他们最终还是写下了对洪峰的行刑圣旨。
在第二天,洪峰已经伤痕累累地尸体被拖到了午门,当着望城百姓的面。被腰斩两段。而杨继业更是以不忍洪峰痛苦为借口,在洪峰的尸体被腰斩同时,抽刀砍下了洪峰的头颅,以免露出破绽。望城的百姓在听了赵静伪造的认罪书后。大感愤怒,认为洪峰以前的忠义都是伪装。他一直都是欺上瞒下,甚至在杨赵二人安排在百姓里的人鼓动下。所有人都认为南齐会变成今日这样都是洪峰刻意所为。已经被盲目地怒火冲昏头脑地齐国百姓疯狂的冲上刑台,撕咬洪峰已经断成三节的尸体,最后士兵从百姓中抢回的洪峰尸体,只剩下了一个面目全非地头颅、失去双臂、肉以及内脏的身躯和一些分不清部位地残体。
可怜一代战神洪峰一心为国,忠心不二,到了最后竟然换到的是一个尸骨无存地结局。洪峰的妻子正阳公主也在洪峰行刑之后,便立刻悬梁自尽,追随其夫,共赴黄泉。因为洪峰夫妇一直无所出,洪峰这一脉江南洪家就此断绝,而洪家其他的家系也在之后被杨继业和赵静大肆屠杀,最终活着逃到江北,受赵炎庇佑的洪家人不过十几个旁系子弟。
或许是冥冥中,有着天数注定,也或许是洪峰体内蕴含的毒药所致,那些曾经吃过洪峰肉的百姓身体每况愈下,大部分都在第二年洪峰死祭之日的前后,重病不起,相继死亡,而且死得非常惨,浑身溃烂,像是被鬼咬过似的。
洪峰的死,对于长孙冕等洪峰旧部可谓是一记沉重的打击,原本因为洪峰个人的人格魅力而凝聚在一起的军队,在洪峰死后不久便四分五裂了。大部分人从台州进入南疆,投靠了吕梁,另外一部分人厌恶了战斗进入三苗的群山之中隐居起来,而长孙冕则率领着洪峰最忠心的人马化整为零,北上雍州,投靠洪峰公认的弟子大汉四大镇将之一的赵炎。
对于洪峰的死,赵炎得知以后,先是感到震惊,然后便为洪峰感到了一阵悲哀。当天,他就请自书写急奏,由信隼带回苍陇,希望段虎能够以汉国的威势,逼齐国把洪峰的遗骨交出来,送到洪峰的扬州祖籍安葬。就在赵炎的急奏送到苍陇的时候,在苍陇洪峰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弟子李信也在收到洪峰死讯后,在朝堂之上向段虎请奏向齐国所要洪峰遗骨一事。
对于赵炎和李信的两本奏折,众臣的表现各不一样。大部分文官认为洪峰乃是汉国大敌,如今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对段汉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加上汉国近来忙于春耕,民心思定,实在不应该因为一个死人而再起战端。而另外一些武官则认为洪峰虽然是敌人,但也是一个可敬的敌人,让这样一个可以与汉国大军相抗衡的英雄人物,尸骨无存的随意掩埋,本身就是对自己军队的一种侮辱。双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而真正能够左右决定的王妃柳含嫣以及丁喜、贾渊和林重师等军机大臣却一个都没有开口。
段虎也没有立刻决定,而是将最终权利交给了段冰。第二日,段冰便以储君身份,下达了三道储君敕令,第一道就是命令李信和赵炎即刻启程出使齐国索要洪峰遗骨,第二道就是命黄烈调集军队驻守扬州和福州边界随时准备南下,吕梁军队也聚集台州边界对齐国形成夹击之势,第三道就是从储君府自己拨款,让原来为陈俊建造陵墓的工匠前往扬州,为洪峰建造陵墓。
段虎之所以将事情交给段冰处理,除了是想要训练他的决策能力以外,也是为了让他施恩于赵炎和李信两人。赵炎是四大镇将之一,手中握有兵权,是可以依为柱国之人,李信更是天下言官之,在百姓中素有刚正不二的贤德之名,能够得到这两人的真心效力,为段冰以后继位掌握段汉天下,会有莫大的帮助。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这个时候举兵伐齐合适吗?”在议事大殿的偏厅内,段虎、段冰、军机大臣以及各部尚书、侍郎正在商量布一些新的政令,让汉国民生更快的恢复过来时,一直都在闭目倾听段虎忽然睁开眼睛,沉声说道:“如果需要军粮的话,我可以让九灵从吠陀重金购买!”
厅内众人全都愣了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相互看了后由众臣之的丁喜代表所有人站出来,反对道:“微臣认为不合适,而且是大大的不合适!”
段虎饶有兴趣的盯着一向对自己命令言听计从的丁喜,问道:“说说原因!”
“很简单人心思定。”丁喜直言道:“王爷,这次我们虽然在多方势力的夹击下,大获全胜,但是自己损失也很大,而且去年的雪灾更是把我汉国的民生逼到了绝境,如果这个时候再强行开战的话,我汉国的百姓民生必然彻底崩溃,那样即便最终一统天下,也是得到一个残破的天下。微臣不但反对继续用兵,还觉得我们应该止戈,裁撤大军,让大量常备军卸甲归田,以此来补充民间短缺的青壮劳力,各部军队只需要留下本部精锐即刻。”
“微臣也深有同感!”贾渊、林重师等军机大臣们也纷纷上前表示附议。
段虎没有理睬底下众臣,转头看了看柳含嫣,问道:“你也认为不可行?”
柳含嫣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是的,臣妾也认为现在对南齐开战不合适。其中丁大人所说的民生大计的确非常重要,此外臣妾也想提醒王爷的是我们地下级官员已经严重不足。”
“官员不足?”段虎显然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消息,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我怎么不知道?前一个月不是还说下级官员刚刚够用吗?怎么才一个月就变成了严重不足了?”
柳含嫣一脸拿他没有办法的表情,转身从身边的一堆奏章里。找出了一份调令存根,递给段虎道:“你忘了六天前,九灵和吴王记函过来希望能够派一队下级官吏前往吠陀,协助她们治理先有的吠陀城邦,你当时就立刻批准了,而且也没有问我,就把吏部待政房的所有下级官吏全部派到了吠陀。”
经过提醒,段虎很快就想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将调令存根放回奏章堆里,然后转头朝段冰看了过去,继续问道:“冰儿,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段冰朝其父微微躬身行礼。笑着说道:“母后和诸位大人都已经把原因说出来了,儿臣也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儿臣反对地原因跟诸位大人和母后都不一样。儿臣希望将来一统中原地人是儿臣,而非父王。毕竟父王的功绩已经可以编辑成册了。
可儿臣最多也就是一张纸,这样太不公平了!“
“哈哈!”段虎并没有生气仰头大笑道:“不愧是我段虎的儿子,有野心!好!好!”
不过柳含嫣显然不喜欢段冰这种放肆的言行,皱了皱眉头,瞪了段冰一眼,说道:“冰儿,你已经是我大汉储君了,一言一行都要慎重,不可随意说笑,否则何来帝王威严!”
段冰吐了吐舌头,点头道:“儿臣明白!”
见到段冰地动作,柳含嫣似乎还准备当着众臣的面说教一番,但立刻被段虎打断了,他朝柳含嫣问道:“下级官员紧缺乃是急务,眼下我们占据地州郡地盘颇多,如果不派官员治理,听任自治的话,久而久之,必生乱端。你有什么好地办法来解决吗?”
“臣妾觉得丁大人提议的裁撤军队时,也裁撤一批下级将领和军由他们来补充这个空缺。”柳含嫣不加思索的直言道:“这些军中的下级将领和文书在军校之时,就曾学习过治理地方的政务,大多数也曾有过实政经验,所以最为补充这个空缺。”
听完柳含嫣的话,段虎逐渐收起了笑容,看着柳含嫣,看着丁喜等人,又看了看段冰,没有说话,厅内气氛立刻变得异常紧张,所有人似乎都从段虎身上感到了一股威压,大气都不敢出,空气也像是快要凝固似的。就当所有人都快要承受不了这股压力的时候,段虎说道:“事情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你们写个详细点的折子呈上来。”
“是!”众人松了口气,齐声道。
段虎接着转头朝李信问道:“洪峰的头号谋士长孙冕和洪峰的残部人马是不是已经到了雍州?”
李信连忙出列,如实答道:“回王爷,他们已经到了雍州,现在赵炎将军把他们安置在长平县,正准备上折子请示该如何进一步安置他们。”
段虎点点头,稍微想了想说道:“让长孙冕担任杨州太守,我要通过长孙冕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是我的敌人,只要真心归顺于我,也一定会根据他们的能力,受到重用。”
众人点了点头,齐声道:“王爷英明。”
段虎接着说道:“跟随长孙冕投靠过来的洪峰残部,全部打散,编入赵炎、吕梁和黄烈三人的本部人马,各级官职参照原职。”说完,朝众臣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就议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明日早朝再议,你们都下”
“微臣告退!”众臣躬身行礼后,缓缓退下。
柳含嫣和段冰也起身准备退下,段虎这时说道:“冰儿留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柳含嫣、段冰和丁喜等人愣了一愣,但却也没敢多说什么,退出了偏厅,留下段冰一人独自面对段虎。
“我们父子说话,不需要那么拘束!”段虎拍了拍身旁的座垫,示意段冰坐到身边来,身受摸了摸段冰的头,感叹道:“不知不觉你已经开始懂事了!”
段冰笑着说道:“儿臣也一直希望能够尽快懂事,协助父王和母后处理朝政。”
“虽然你姐姐九灵比你要大,但是她却远远没有你这样懂事。”段虎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天生奇才,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很早就随你母亲学习治国之道,阅书万卷,就连那些所谓的弘学大儒也不敢说比你读的书多,将来你一定会越我,成为汉国的一代明君。”
段冰摇摇头,说道:“父王是天下最出色的君王,立下的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儿臣永远也比不上。”
段虎淡然一笑,而后表情转为严肃,步入正题道:“冰儿,你真的很惧怕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吗?以至于要把你母后和丁喜他们这些朝中重臣也一起拉出来,建议我削减军队,更加不惜使用下级官员短缺的这一招,来分解军中建制!难怪当日九灵提出需要一批下级官吏,你母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时候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想来九灵这丫头也参予其中了吧?”
“这不怪母后、姐姐和诸位大臣,这都是儿臣的主意!”
段冰对自己的意图被看破毫不感到意外,他神色镇定的点头说道:“儿臣的确是有点怕这些随父王常年征战的将军们,儿臣自感无法驾驭他们,所以才会向办法削弱他们,直到儿臣感到不再害怕为止。”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魄力自己动手压制他们吗?”段虎看着段冰良久,才说道。
“这些将军们一个个全都是桀骜不逊之人,想要压制他们,令他们心服口服,只有在他们最擅长的事情上面击败他们,才能令他们臣服。”段冰解释道:“这点儿臣不如姐姐,更加不如父王!姐姐继承了父王的能力,是个天生的统帅,可以依靠武力压制住任何不愿臣服的人。可儿臣擅长的是文治,武功方面绝对不可能让这些将领们满意的,所以儿臣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借用父王的手尽可能的减弱他们的实力,让他们将来即便不服也没有能力作乱。”
“等你继位之后,你准备怎样对付这些将军们呢?”段虎并没有被利用地愤怒,想了想,又问道。
段冰也猜到了段虎的担心。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直言道:“父王请放心,儿臣绝对不会做出那种鸟尽弓藏的事情!
儿臣会册封这些将领世袭王侯的爵位,然后用重金良田,换取他们手中的兵权,让他们能够安享太平,相信只要稍微有头脑的人就一定会接受儿臣的善意,至于那些不愿意接受地。儿臣也有办法逼他们接受。“
“嗯!”段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是我有些事情要提醒你,黄烈、赵炎、吕梁和严勇这四大镇将你可以削弱他们地兵权,但绝对不能在他们还在世的时候。收回兵权!将来如果天下统一了,没有他们四人镇压四方。会很容易出乱子的。另外白义这个人就像是一把双刃剑,虽然才能出色。但是不小心的话会割伤自己,最好地办法就是找个剑鞘把他收起来,需要用的时候,再拔出来。”
段冰点了点头,应道:“儿臣明白。”
在之后地几天里,段虎大裁军的王令从苍陇往了驻守各地地统领手里。接到这封王令后,虽然各军统领的表情心思各有不一,但是他们最终还是遵照王令的指示,开始裁撤多于的兵力,裁撤下来的兵力将会集中在荆州巴陵城,然后还原籍,编入当地的屯田兵。
段汉开始裁军的消息传开之后,齐国和汴京都感到了一阵轻松,认为会有一段太平日子了,不少的人在得知情况后的当天都睡了一个安稳觉。虽然段汉这次裁撤了将近一半的常备军。、预备役以及厢军,但是丝毫没有人怀疑,段汉的战力依然是天下最强的。事实上的确如此,各部军队虽然裁撤了不少人马,但是裁撤下来的人马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多余赘肉,裁撤之后的各部军队变得更加精练,战力也并没有因为人员的减少而减弱多少。
相比起段虎在中原地带裁军,段九灵却在吠陀大肆招募军队。在段虎离开吠陀后的几个月里,吠陀王族和婆门教之间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最终阶段,双方所有的人马都杀红了眼,集中在了中部吠陀的平原地带,准备决一死战。就当双方人马厮杀不休之时,段九灵、吴娲儿和展轻灵等人亲自率领将近九成的月护军,南下攻打婆门教的圣地湿毗奴城,一夜之间拿下了湿毗奴城,并且俘虏了大量的百姓和驻守后方的军队。因为受到两面夹击,婆门教圣子们组成的联合军队无法抵挡吠陀王族军队的进攻,不得不向西退走。
由于婆门教圣子的联合军队及时退出中部邦郡的战场,他们的人员损失并不是很大,在进入西部邦郡之后,虽然遭受到了西部土王势力的攻击,但依然凭借他们多年来的宗教威望,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与西部土王划界而治。之后随着西部老土王的辞世,婆门教圣子的联合军队也宣告瓦解,各个圣子以及老土王的儿子们纷纷占据西部邦郡仅有的一些城邦,在这块并不算多大的土地上建立起二十几个城邦国家。
在婆门教圣子联军退入西部邦郡后,吠陀王族军队开始直接面对以逸待劳的月护军。双方在之前婆门教和吠陀王族的战场上展开激战,吠陀王族显然无法抵挡由段九灵率领的月护军,之后段虎直属白虎军受命听命吴娲儿加入战斗,不利的战局一面倒的压向了吠陀王族,使得他节节败退。
后来南部邦郡总督罗什曼那带兵北上,原本吠陀王以为自己这个小舅子是想要帮助他,却没想到罗什曼那已经和月护军达成了协议,悍然进攻毫无准备的吠陀王族大军,而吠陀王大妃悉多纳吉也在吠陀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刺杀,然后连夜逃到了月护军中。被重创的吠陀王残军在吠陀大王子的率领下,冒险南下,跟南部邦郡一些支持王族的城邦城主汇合,准备抵挡来势汹汹的罗什曼那军进攻。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和罗什曼那关系不错的修罗色那独立军竟然宣布独立,建立修罗色那国,然后毫无征兆的进攻罗什曼那掌握的南部城邦,令罗什曼那无力在对吠陀王族残军进行清剿,南部邦郡陷入了三国鼎立的状态。
这一切都是段虎事先安排的,他就是想要吠陀这样四分五裂,即便段九灵有实力将整个吠陀统一,在他看来一个统一的吠陀,远远没有一个分裂的吠陀对中原百姓来得更加有利。
第五百六十四章
在汉齐之战的第三年,汉国民生逐渐安定,虽然说不上是物富民丰,但吃饭穿衣这些衣食住行最低的要求还是能够达到的。不少逃亡江北的南方百姓世家也开始逐渐前往汉国在南方的吴、云、黄、扬四州和南疆,不过即便有这些人迁入,整个南方地界除了十几个靠近天江的大城以外,其余地方依然不能和北方的繁荣相比,越是南下,越是荒凉。特别是台州附近的地界,更是盗匪横行,各种势力纵横交错,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像是乱世战国一般,大有当年秦国西靖州大草原马贼纵横的架势。
这些年在段虎的主导下,汉国大力推行农务,个个粮仓开始有了屯积的粮食,汉国的三大军仓也开始堆积起来。段汉治下各部人马虽然比起以前就数量上要少很多,但是就整体战力而言,却绝不比当年差,而且所有的军队士兵也都装备上了铁甲利刃,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就当所有人都认为段虎会再次起兵统一天下之时,在段虎参加完曾经五小将之一白山的葬礼后一个月,一纸简单的退位诏书由苍陇派出上使的下到治下各个州郡以及汴京和齐国。
这样一种权利移交显得那么的突然和就连汉国治下的百姓官员也全都感到有点莫明其妙,甚至感到有点荒唐和疯狂。然而正如段虎本人的疯狂一般,紧随其后段冰的继位诏书,以及新的王印图章和段冰汉贤王的王号也传到了地方官员、各部统领的手里,他们这才明白汉国已经换天了。
对于段虎退位,各方反应截然不同,汴京和齐国可以说是举国欢庆,段虎治下的地方官吏则平静对待。只有汉国各部统领对此颇有异议,但谁都没有认为段虎地退位是非自愿的。其实比起其他人,对于段虎如此草率退位,意见最大的就是柳含嫣,在她看来段虎退位、段冰继位至少要举办一次大祭,然后召集各方大吏统领,在朝堂之上慎重其事的举行大典,方才合适。
然而段虎没有准备给柳含嫣这个机会。在下了退位诏书后的第三天。他便带着林湄娘与从吠陀回来的吴娲儿、展轻灵、吉迦尹和悉多纳吉这对吠陀姐妹花,前往早已建好的玉门城王府,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段虎麾下地直属大军,这一刻也一分为二。白虎军、上五部地捍死玄甲军全都迁往吠陀,辅佐段九灵。而五部兽骑兵、下七部捍死玄甲军和御林甲士军全都留在了中原,归于段冰掌握。
不知为何。段虎在离开了汉国权利中心后,并没有带走柳含嫣,如今的汉国权利架构之中,柳含嫣依然在文官体系中有着绝对的权利。
段虎退位后第二年,大秦柱国蒙武终于病逝,享年九十三岁。在玉门隐居的段虎这一年来次离开玉门,孤身前往汴京,参加了蒙武地葬礼,这个时候谁都明白大秦的国运已经到头了。
同年十月,痴迷于炼丹术地林湄娘因为偷偷误服有毒丹药,身中丹毒,田七和毒宗长老老头子对此束手无策,就连段虎的万古金蚕蛊也无法将毒药吸出来。服丹后地第三天林湄娘死在了段虎的怀里,享年二十八岁。两天后,伤痛欲绝的段虎分别给段冰、柳含嫣和黄烈、严勇等各部统领,写了一封信,然后便携带着林湄娘的遗体,与吴娲儿、展轻灵和吉迦尹姐妹,迁出了玉门王府,去往极北冰原。在段虎进入冰原之后,驻守冰原的蛮族人宣布封疆,外面的人和冰原蛮族做生意只能在冰原外的圣天城交易。
第二年,开春,段冰下达了他继王位后的第一个军事王令,着令白义、薛刚以及关山月三人率领本部人马攻打汴京。
三人军马刚刚到达了汴京城的外围关卡,段虎留在汴京城的棋子相继站出来,丘平关守备黄门令崔国起兵归顺汉国,七星关守备林峰和蒙毅起兵归顺汉国,雍关守备陈衍被赵炎用计诱出关城,灭于关外,大秦陈家就此灭族,剩下的只有林凡这一个改姓的陈家人。同时上官宏率领南衙禁军起兵归顺汉国,攻打汴京内城,镇远关关守韩擎试图回兵救援,被其副手反叛,未能一战便被擒获。
三天后,孝成帝不再抵抗,献城投降。孝成帝连同汴京的大秦文武和后宫嫔记,全部押解到苍陇外的小镇曾县暂居。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汉贤王段冰事后封赏之时,丝毫没有提到其他任何人的功绩,而是将所有人的功绩全部加在了丝毫没有动过一兵一卒的关山月、白义和薛刚身上。三人都被封为了世袭王爵与段冰齐平,还将从汴京得到的战利品分给了他们一半,但却又解除了他们的兵权,让他们留在苍陇任职。这种明升暗降的做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义和关山月都没有多说什么,接到王令后,立刻解除兵权,举家迁往苍陇,而薛刚则没有尊令照办,依旧停留在原来驻地。在段冰下达封赏王令后的第五天,薛刚副将孟九突然袭击薛刚府邸,在其家中搜到一些涉及造反的信件,并且以此为由将薛刚一门杀绝,至此幽州薛氏一家完全灭族。
之后,段冰以从薛刚家中搜到的信件为依据,对涉及的将领进行大肆整顿,其中牵扯进去的人就包括了张孝则和纪维谦等一方统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汉**方对于段冰这次对军队的大清洗没有任何反应,黄烈和吕梁的军队始终盯着南齐,以防它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作怪,就连张孝则和纪维谦等人在解除兵权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抵抗,全都乖乖的接受王令,举家迁往苍陇。
段冰对汉**队的重新洗牌进行得异常顺利,有人下马,自然也有人上马,张诩、林峰、蒙毅、铁战以及孟九等一些年轻将领开始崭露头脚,成为了汉**方的新贵将领。
孝成帝被囚禁苍陇后的第三个月,宣布自感无力支撑大秦基业,决定祥位给汉贤王段冰。段冰在经过形势上的再三推辞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孝成帝的帝位,立国大汉,年号开元,帝号贤帝,是为汉太祖。在立国之后,段冰立刻追封段虎为圣天德威至尊大帝,是为汉上祖,柳含嫣为孝德皇太后,林湄娘为孝敬皇太后,吴娲儿为孝端皇太后,展轻灵等皆追封为太妃。黄烈、严勇等四大将封为上柱国,其次文官中丁喜、贾渊、林重师等人皆被封公,大赦天下。吠陀的月护国女皇段九灵则递交国书,表示归汉,为其属国。
开元二年,大汉朝举兵七十万攻打南齐,以赵炎、吕梁和黄烈三人为主力,张诩、林峰、蒙毅等从旁辅佐,同时皇家直属兽骑兵和七部玄甲军由周义臣率领南下攻打御天公主控制的海州。
开元二年六月,齐国都城望城告破,齐国二帝与大将军杨继业相继自尽,赵静虽然投降,但之后被随赵炎出征的长孙冕当做安定民心的工具,当街车裂,而已经下葬的杨继业,也被他连同杨家祖坟一同被他挖出来,鞭尸当街。如果不是赵炎阻止,只怕心怀怨恨的长孙冕连齐国皇陵也要一同挖了。
开元二年七月,周义臣全线攻破海州诸城,御天公主被困海州淮安城。初六,御天公主强行登基,自立为秦景安帝。年号正源。初十三,淮安城被破,当了七天皇帝的前秦御天公主服毒自尽于她的皇宫之内。八月,台州被黄烈清剿,大小盗匪相继被灭。至此天下得以一统,于是群臣上表汉贤帝,改年号为统御,定都汴京。并且改汴京为长安。意思就是长治久安,并且下令重建建安,立建安为南都,立玉门为北都。
统御二年三月。被软禁三年之久的前秦孝成帝突然病逝身亡,孝成帝身边的人全都被汉贤帝下令陪葬。前秦太后林清影因为有林家这层关系。没有陪葬,但事后却被汉贤帝软禁在前秦孝成帝地陵墓旁。终生守陵,至于她的男宠也随孝成帝一同殉葬。前秦皇后鱼铃被柳含嫣接回大汉宫中,重新被封为大汉贤清公主,之后赐婚给了宇文卓君,得以善终。韩擎则在孝成帝病逝的第二天便悬梁自尽,武成义归顺大汉,被分为豫侯,妻子鱼清被封为安庆上公主。
虽然天下得以一统,但是纷争并未从此消亡,随着大汉国力日渐强盛,汉贤帝和太后柳含嫣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分庭抗争,甚至这股矛盾都波及到了各部军方。
统御七年九月,已经十八岁的汉贤帝突然出手,拿下了太后柳含嫣,同时清剿朝廷中的太后党,大量文官被免职、降职,被抄家的更是不计其数。丁喜、贾渊、林重师、郭媛、时进等军机大臣虽然没有牵扯进太后党,但还是相继自动请辞,但汉贤帝都没有答应,并亲自上门挽留。最后丁喜和贾渊两人归隐长安外的百花谷,当一问政隐士,林重师、郭媛和时进已久担任原职,只不过取消了他们地军机大臣地头衔。
各地军方牵扯进太后党的李昊、高巍、杨贤以及吴兴武等人相继被抓下狱,关入天牢,终生囚禁,纪维谦也被降职,剥夺了兵权,下放南方,成了扬州守备,水师都督甘池被下旨责问,并夺去了爵位,天江水师也被一分为二,加了一个下游水师,张诩担任下游水师都督。整个大汉军方对此没做任何表态,黄烈为的四大镇将始终都是沉默,并且严令不准任何人议论朝政,违令着当场杖毙。
虽然汉贤帝对朝野政军进行这么大手脚的清洗,但是那只牵扯进了京官,地方官吏大部分都没有什么事,之后因为此事而迁升者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整个国家,因为四大镇将地行动,使得各部人马不敢有丝毫异动,依旧保持安定。
汉贤帝将大汉朝廷的不安势力全都清剿一空后,便开始了他思考已久地改革计划,随着他的改革计划实行,大汉国力再次提升,而且前朝外将拥兵自立地弊端也得到了非常好的解决。在整个事件受益的则是供奉楼和捍死亲卫组建的上御司、六扇门和狗帮的下御司以及之前就存在的监察司,汉贤帝给予了这三司极大的权利,并且将这三司合为一个衙门,名为天门,由自己亲自掌管。
被拿下的太后柳含嫣事后被汉贤帝软禁在了北都前王府的夏宫之中,不但宫中侍从女婢全部出自上御司,就连外围的守卫也都是御林甲士和捍死玄甲军中人,使她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太后柳含嫣除了在统御九年,汉贤帝迎娶黄烈长女黄娟为后的时候,柳含嫣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一次以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夏宫。
第五百六十五章 结局
如果问任何一个大汉朝的子民,汉朝治下哪个城市最繁华,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城,所有人都会指着北方说北都玉门。的确,当年北都玉门动用了上百万工匠,历时十年,花费金钱无数,方才建成这么一座有着各方建筑特色的城市,如入城南北两边巨大的西方欧里斯圆形拱门、还有十丈高的巨型石碑,佛教、道教、萨满教以及吠陀奢那教在这里建造的神庙、祭坛、寺院以及道观等等。
这座城市除了它那各具特色的建筑以外,另外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城内的道路和水渠,这里所有的道路都是用青石铺设,成井字形纵横交错,每一条道路都有八架马车的宽度。此外架在整个北都上空的水渠则是更是被大汉朝百姓视为天工神迹,无数清澈的山上雪水从水渠流下来,送入城内的百姓家中,多余的水则由水渠分到玉门两旁,形成处人工湖,也正是有这两座人工湖,使得北都即便是在冰封季节也不用担心用水问题。
玉门城内除了那守卫森严的内城夏宫以外,外城则大多数都住着东西诸地的大商贾,至于那些平头百姓则住在城外的南北两侧。随着居住百姓的增多,玉门南北两侧逐渐形成了两个紧靠着玉门的大城镇,分别叫做南北玉镇。
此外玉门的四季景观堪称天下一绝,吸引无数游人墨客前来观赏,春景百花齐放,夏景大树环荫,秋景落叶飘零,冬景银妆素裹,每一景色都各有特色。一些文人商贾为了能够将玉门所有的景致全部看遍。不惜花费重金在此购买房产,然而他们即便看了十年都无法说看完了玉门所有的景致,此后更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为此倾家荡产者不再少数,所以世人又称玉门景致为魔景仙境。
在玉门有两处地方是游人必须去的,第一处地方就是位于城西头萨满教大祭坛。这并不是说大祭坛有什么好的景致,而是因为这里是整个玉门唯一一处能够看到夏宫御花园的地方,特别是春天百花齐放地时候。夏宫御花园那些来自东西南北的花卉便会在花匠的照顾下一齐开放。堪称绝美。另外一处就是玉门北拱门附近的仙云坊,这里不单单有着天下第一美酒琥珀迷人,更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玉仙娘在此安身。不少有钱商贾、世家公子,达官贵人来此一掷千金。就是为了见她一面,跟他她说上几句话。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早到让一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场封疆大雪,看着鹅毛大雪将还未完全凋谢地大树掩盖。他们忍不住有些怀念当年地烽火岁月。
大汉朝在汉贤帝的治理下,历尽开元、统御、清正、福至四个年号后,依然保持着蒸蒸日上的势头,百姓也算得上是丰衣足食。
百姓身上也开始有不少的闲钱,玉门地百姓更是大汉朝百姓中最富有的,这一日是大汉朝制定地公休日,闲来无事的玉门百姓都跑到了城内地酒馆茶楼里,听听演义聊聊朝野闲话。
“喂!你听说了吗?玉仙娘被人破天荒的包了三天。”
“这还用你来说,听说那人硬生生的用三千两银子,把玉仙娘从林家二少的手中抢走。”
“林家二少?莫非是现任吏部尚书林凡林大人之子,那个号称诗画双绝的林二少林白月?”
“除了他,天下间还有谁配称林家二少?”
“被人把心爱之人从手中抢走,想来林家二少也是懊恼万分吧!”
“懊恼个屁,感激还来不及!那个人一听说他是林家二少,便立刻邀请他一同去见玉仙娘,这些天林二少不花一分钱就能跟玉仙娘私会一天,这还懊恼,那就没天理了。”
就在这些玉门的平头百姓,在闲谈的时候,在仙云坊的玉仙别院花园中,玉仙娘坐在草亭之中,身边放着一个暖手的香炉,周围被火盆所笼罩,亭子外围挂着一层非常薄的丝绢,虽然身处寒风大雪,但却一点也不显得冷。她的芊芊玉手轻轻拨弄着怀中的琵琶,悦耳的音符有如流水一般缓缓淌出,令紧靠在她身旁的林家二少林白月听得如醉如痴。
在这对情侣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人带着遮住半边脸颊的面具,身材魁梧,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气势在其中。如果不是从花白的两鬓判断出这人有些岁数了,光看露出的另外半边年青人的脸很难让林白月他们相信这人是个中年人。另外还有一个老人,有点像是这个中年人的仆人,始终站立在他的身后,即便要他坐下,他也没有实坐,而是**悬空的虚坐在凳子上面,行为举止对那中年人极为恭敬。虽然这个老人眉皆白,岁数至少在一甲子之上,但是老则老矣,他无意中泄漏出来的气势,却让身具道门太清元功的林白月感觉到极为强大,至少不比上御司大统领黑熊弱,这不禁让林白月对能够让这样一名高手如此恭敬的中年人感到好奇。
同样感到好奇的还有玉仙娘,这名从未见过的客人自从花了三千两银子包下她后,并没有像是其他客人那样对她魂消色迷,反而像是家人一个跟她拉家常,之后听她对林家二少有情意,更是把林家二少找来,让两人痛述肝肠,缘定三生。在之后的两天里,他每天来了之后,只是让玉仙娘她弹奏一曲飞仙散,然后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直到天色渐沉。
飞仙散并不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曲子,之所以这样广为流传,是因为这个曲子是早已逝去的孝敬皇太后林湄娘所写,后来被汉贤帝规定任何教坊乐师都必须学弹这曲子,这才使得这飞仙散得以传播开来。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略带哀伤的飞仙散并不怎么受人喜欢,像这个中年人这样只听这曲子的人,玉仙娘还从未见过。
“林家小兄弟,再过一日应该是大汉一年一度的百官朝会,如果现在从玉门动身的话,连夜赶路,应该还赶得上朝会的尾巴,但见你一脸优哉的样子,像是丝毫不准备启程回京,你难道不要参加朝会吗?”玉仙娘一曲谈罢,那名中年人突然问道。
“噢!在下并无官职在身,所以不需要参加每年一度的例行朝会!”林白月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子,回答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林家是大汉的开国元勋,又是皇亲国戚,历代林家直系子弟都非常出色!你祖父林重师林阁老,你父亲吏部尚书林凡大人、你二叔尚书令林正大人皆是国之栋梁,就连你大哥雍州太守林伯飞也是当世俊杰,想来林小兄弟你应该也不差。我想要问一下,现在大汉虽然朝歌舞升平,但还有势力会威胁到大汉安危吗?”
林白月疑惑的看着中年人,问道:“为何先生要问这些?”
中年人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噢!我是个行商,自然需要知晓世事,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话,便会有倾家荡产之危?”
林白月觉得中年人是在说谎,但也没有拆穿他,做为酬谢中年人让他在仙云坊的免费花销,他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剔除那些不能说的,然后告诉中年人道:“我大汉朝国力强盛远历代王朝,而真正能够威胁我大汉安危的至少据我所知还没有出现。不过还是有几个势力,会让大汉朝稍微紧张一点,其中最麻烦的势力就是刚刚崛起、吞并安息的西方统一王。”
“统一王?”段虎愣了一愣,面露不解,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林白月想了想说道:“这位西方统一王大约是在二十年前出现的,据说他是个东方人,从小就被人贩子卖到了西方欧里斯的角斗场,后来被训练成了角斗士。听说他身材魁梧,而且力大无穷,能够举起两座小山似的石头,曾经多次一个人和上百名精通格杀的角斗士进行生死决斗,获得了角斗士之王的称号。之后他更是被欧里斯的皇帝看中免除了他奴隶身份。让他成为了欧里斯皇帝的一个军团长。因为战功积累,他地地位越来越高,最终和欧里斯皇帝生冲突。在冲突中,他杀死了欧里斯皇帝,并且占领了欧里斯全境。四年前,他平息了欧里斯的内乱,开始征伐安息,去年把安息灭了。自称为统一王。后来更是自不量力,想要对我大汉朝用兵。不过在外西域,他们的部队很快就被我大汉朝的北疆大都督严老将军剿灭,他本人差点也被俘虏了。不过听人说。他最终是被严老将军下令放走的,皇上曾经问起过这件事。听家父说严老将军觉得那个统一王可能是传说中上祖流落民间的那滴血脉,所以才会放走他的。”
“是他!”那个中年人听到这里脸色一惊。跟着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个老人,冷言问道:“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那个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回主人,这类事情都是长空那丫头掌控的,我一直都待在您地身边怎么可能知道呀!”
“长空?”中年人皱了皱眉头,神色稍微缓和一点,自言自语道:“长空她绝对不敢把这样地事情欺瞒我,看来她给我的信一定是让娲儿给拦住了。”
“小兄弟刚才那番话对我极为重要,做为酬谢……”中年人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大汉朝廷行的通票,递给林白月,说道:“我一身铜臭,也没什么好送的,这点钱就送给小兄弟花销吧!”
林白月看了看手中地通票,不禁一呆,连忙准备递还给中年人,并说道:“五万两黄金实在太多了!林某受不起,还请先生收回!”
中年人没有伸手接回来,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是将玉姑娘娶回去放在家中为好,让她这样一个大美人深陷风尘可不是你这有情公子该做的事情!”
说完,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飘落身上地雪花,转身向外走去。虽然中年人的话,让林白月心动不已,但他还是决定把通票还给中年人。刚刚准备起身,那名老年仆人便以极快地身法,挡在了他的前面,双眼一瞪,冷冷的说道:“别不识抬举,主人的钱不是谁都受得起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再唧唧歪歪的,老子把你们这对小男女的头给拧下来。”
面对老人的恶言恶语,林白月没有办法做出反抗,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被老人出的威压给压得粉碎,连一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直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老人已经从他面前消失,就连雪地上也只是有那个中年人的脚印,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这个老人的身手是如何的强大。
中年人离开仙云坊后,坐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外表装束极为华贵的马车,而拉马车的则是六头现在已经很少见到的冰原猛兽,这种冰原猛兽样子像马,但身上有鳞,四支非蹄似爪,头上张有一对鹿角,很是怪异。这辆马车这些天已经成了玉门的一大奇观,不少人猜测这六头冰原猛兽到底是什么?不少人猜测这是祥瑞麒麟。
在中年人进入马车内后,那名老人身形好似大鹏,顺着寒风从仙云坊上飞出,轻轻的落在马车前辕,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一扬马鞭,驱赶着猛兽朝夏宫的方向驶去。
“算起来林白月也算是你的曾孙辈,”马车启动后,那名中年人在车内说道:“你那样吓唬他,不觉得有点以大欺小吗?凤三。”
老人笑了笑,打了一个响鞭,震开飘落的雪花,直爽的说道:“呵呵!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唧唧歪歪的人,明明没钱给人家赎身,还要故作清高,如果不是主人在旁边,我老早就给那小子两巴掌了!也算是替他老子教训一下这小子。”
“你就是个性太过直爽了,所以才会被我从中原带走,否则以你的能力,至少不会混得比黑熊那厮差。”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让你在我身边当个马夫仆人,实在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老人连连摇头,说道:“能够待在主人身边,每天跟主人痛痛快快的打上几场架,就是我凤三的福气!”
这时又有一个白色的婀娜身姿从天而降,落在了老人旁边,只见这女子一头苍白的头,然而面容却有如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娇俏,在站稳后,便立刻朝车内跪下,行礼道:“主人,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把夏宫外城的巡山军,他们的统领郭璞正在城门迎接主人,内宫的御林甲士是由供奉楼的荆十三统领,也已经安排好了!”
“很好!我暂时不希望惊动任何人!”中年人顿了顿,沉声问道:“她还好吗?”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只怕不太好!早年柳女主在生少主的时候,就已经元气大伤,之后设计那样庞大的陷阱,又弄得她心力交瘁,而且还被少主误会,关在这个阴寒之地数十年,如果不是有田大夫的药丸撑着,只怕十年前就已经过去了。今年天气骤冷,她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新病旧患一齐冒出来,听田大夫说柳女主只怕撑不了几天了。”
车内沉默了下来,中年人刚毅的脸上,多出了一层忧伤的表情,过了良久,才说道:“她怪我娶了轻灵她们,情愿孤身一人的待在这里,也不愿意和我一齐去冰原,即便后来来找她,她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她实在太倔强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她!”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女子顿了顿,说道:“请恕属下直言,正是因为柳女主倔强要强的性格,她才会做到任何女人也做不到的事情,属下对此深感钦佩。”
“也正是这种性格,让她尝尽了辛酸,得不到任何女人该有的快乐!”车内缓缓的传出一句话来,很快就被寒风给吹走了。
马车行过一段没有什么人的护城广场,然后一直前行到夏宫的正门,只见原本应该紧紧关闭的朱红城门已经完全打开。
这一段负责守卫外城的捍死玄甲军聚集在了外城城门到内城城门的御道两旁,单膝跪地,头低得很低,当马车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他们全都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在内城所有的御林甲士也和玄甲军一样,低头跪拜,在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对神一般的狂热敬意。
马车走到内城尽头,满脸皱纹地郭璞和始终一脸冷漠的荆十三站在了进入夏宫的唯一入口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当马车停靠在他们身边事,他们连忙快步上前,微微仰头看着马车出口。中年人掀开车帘,从马车内走出来后,荆十三和郭璞立刻跪拜行礼,声音略微颤抖的说道:“末将(属下)见过主人!愿主人万福金安!”
中年人跳下马车,上前将两人扶起来。淡然一笑道:“我们好久不见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谢主人!”两人齐声应道,跟着荆十三领着中年人来到夏宫门口,大声下令道:“开门!”
只见一年难得打开一次夏宫黑铁大门缓缓升起,从夏宫中走出一名侍女头领。见到中年人急忙上前,行礼道:“属下见过主人!”
“起来吧!”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那侍女头领答道:“怀梦暖阁!”
“怀梦暖阁?她还在想那个时候!”中年人听后,愣了一愣。便领着那名女子和老人走入夏宫,朝怀梦暖阁走去。
“又梦到了!”柳含嫣非常喜欢住在怀梦暖阁,这里的摆设和当年在武安城城守府的摆设一模一样,住在这里让她可以怀念以前在武安城城守府地时光,那个时候是她觉得最开心,最怀念地旧有时光。在那时没有那么多纷争,没有那么多政事,段虎每次在校场操练完了了以后,都会从山里亲手采一些野花来送给她,然后总是用一些笨拙的借口留下来,留下来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地时候,是她觉得最开心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他地眼中只有她。
最近每次喝了药之后,都会睡过去,然后就会回到那里,回到那个让她怀念的时光,柳含嫣总是觉得要是永远都不醒来该多好。
“净月,给我拿杯水来,我有点口渴!”柳含嫣刚刚从梦中醒来,持续地烧让她意识有点模糊,眼睛也有点看不清,口干舌燥,轻声吩咐道。
随着她的吩咐,一阵脚步声靠近床边,然后床帘被掀开,来人坐在床边,然后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搂起来,靠在来人怀心翼翼的将碗中的温水倒给她喝。她喝了水之后,感觉舒服了不少,神智似乎也清醒了许多,但是有像是依旧模糊,因为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而这个臂弯让她感觉到了已经被遗忘很久的温暖,她不愿意把眼睛睁开,害怕回到现实,使尽浑身力气把头埋在来人的怀中,口中喃喃呓语道:“我现在还在梦中,不要让我醒来。”
“含嫣,这不是梦,我在这里!”中年人已经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只醒目的黑虎文身,低头看着怀中已经满头白、一脸苍老皱纹的妻子,已经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到当年那位雍容华贵的奇女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酸楚,眼泪忍不住滚滚落下,伸手轻柔的拂开她额头上的白声湿柔的说道。
柳含嫣仿佛听到了从天边传来的声音,但又像是在耳边轻语,她缓缓的张开双眼,聚目斜上看了过去,那张依旧没变的熟悉面容、那脸颊上依旧清晰的文身印入了她的眼帘。她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的做了起来,伸出枯木一般的手,抚摸着眼前的脸颊,声音颤抖着说道:“是你吗?夫君!”
“是我!含嫣。”段虎含泪将手覆盖在柳含嫣的手上,按照她所熟悉的动作轻轻吻了吻她的掌心,说道:“我来了!我来接你了!”
“我不是在做梦?”柳含嫣早已干枯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起来,她紧紧的回握住段虎的手,就像是害怕再次失去一般,身体已经无法再撑下去,在段虎的搀扶下缓缓倒在了段虎的怀道:“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永远不要醒!”
“放心!这不是梦,”段虎擦了擦验上的眼泪,伸手轻轻的拢了拢柳含嫣的乱道:“含嫣,我们从今天起就不会再分开了!我们一家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一家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柳含嫣苦涩一笑,有气无力的轻声呓语,语气中充满了哀伤,然后她将手伸到眼前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白头道:“可惜你还是当年的样子,而我已经老了!”
段虎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在我心目中,你的样子始终都没有变!”
由于刚才激动的心情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柳含嫣在段虎的抚摸下,疲惫的沉沉睡下,脸上露出了这么多年来难得一见的笑容,纤细的手则紧紧的抓住段虎的手,似乎融为一体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松开。
段虎就这样坐在床边,让柳含嫣靠在自己的怀里沉沉睡过去。他将绒被拉过来,给柳含嫣好生盖上,吩咐净月再端上来几个火盆,然后让长空宛如和凤三进来,强忍着心中的哀痛,眼中充满杀气的说道:“你们两个立刻坐乘风去长安,宣我汉王令,命段冰即刻来夏宫,如有不从,就打断他的双腿,抓过来!”
“属下遵命!”长空婉如和凤三毫不犹豫应声答道。
已经四十有三的汉贤帝段冰高高坐在怀恩殿的龙座之上,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的身上始终都有一种莫名的威压,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禁臣服。龙座下面的台阶依次站着他的十八个儿女,最大的已经有二十三岁了的才三岁,都穿着非常正式。一直负责宫中禁卫的称心和黑熊分列其下,再下面的殿中就是文武朝列,文官为的是阁老之林重师,武官为的则是正阳王黄烈,随后百官依照官阶品级依次排列,那些三品以下的京官则只能站在殿外的坪上,朝列一直延伸到了怀恩殿的外殿。
每次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朝臣们恭敬的站在自己的下面,段冰就感觉到一股雄心壮志从心中爆出来,正式这种雄心壮志令他可以不断的让大汉朝更加强盛。吏部尚书林凡在殿下诵读着这一年的功过得失,这是少数几个由柳含嫣创立却没有被废除的议事方法,只有明白以往的功过得失,才能扬长避短,不再犯错。
段冰此刻也随着林凡的诵读声,心中不禁想起了他的母后柳含嫣,前两天接到了田七的急报,知道柳含嫣已经快不行了。虽然他非常怨恨柳含嫣跟他夺权,但是她毕竟是他的生身母亲,一点想念还是有的。
就在段冰正在犹豫是否要去夏宫见柳含嫣最后一面地时候,林重师已经将所有的功过录给读完了,他刚刚退入朝列,大皇子段铮便迫不及待的走出来,朝段冰躬身行礼,歌功颂德道:“大汉朝在父皇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百姓丰衣足食。家家夜不闭户,父皇天威更是令到海内臣服,日前有七个海外岛国使者前来递交国书,愿意成为我大汉属国。父皇已开创了我大汉万年基业,称父皇千古一帝也毫不为过。儿臣在此恭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大皇子的呼号,众臣也一同拜下。齐声道。
当众臣站起身后,三皇子段刚此时也站了出来,说道:“皇兄,说海内臣服,有点言过其实,难道皇兄忘了去年还有一个小小的西方统一王来我大汉惹事生非,虽然被赶走了,但那始终都是我大汉的一块心病。”说着他转身朝段冰,躬身道:“父皇,儿臣愿意同二哥一起出兵征讨西方统一王,为我大汉再收一块外域国土。”
“儿臣也是这个意思!”二皇子段云也站出来应道。
“狂妄!难道你们认为你们用兵之道,比严老将军还要强吗?”段铮皱了皱眉头,一脸不悦的叱责道:“还不快快退下,免得在群臣面前丢人。”
随后以大皇子段铮和二皇子段云为,皇子们全都分成了两派,分别支持自己认定地大汉继承人,十八个皇子公主只有安平长公主、安定公主、安昌公主、十皇子和四个年纪尚小地皇子没有加入其中。怀恩殿内立刻变得格外喧嚣,朝臣们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全都垂目列队站好,不闻不问,更加没有一人搀合进去。
段冰也看着自己的这些儿女们为了这个皇位你争我夺,便有一种无力感,不禁开始幻想只有一个儿子的好处。他的这十八个儿女中大部分都资质平庸,大皇子和二皇子最多只是个城守之才,难以担当大任,但是他们两人又野心极大,分别拉拢其他地皇子和公主加入各自阵营,试图以多取胜。他们又怎么会了解段冰选择皇子是要看谁最能守住基业,而非看谁最受人支持。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他最中意安平长公主,才智心性跟段冰很像,可惜是个女子,不过幸运地是她已经被段九灵定为月护国的继承人,不日便要去往月护国。其他地儿女也只有十子段义深得他的赏识,才思敏捷,熟读百家,为此向这些皇子问政的时候,只有他和安平长公主的话才能让他有所感悟。
只可惜他生性淡薄,不愿意卷入皇位之争,反而寄惜于诗画书法之中,这样一个玩物丧志的皇子即便在聪明也不是段冰考虑的对象。
就当段冰准备制止自己儿孙起的这场闹剧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吓声,跟着便看到殿外朝臣慌乱的四散开来,似乎是想要找地方躲避什么东西。在段冰正准备要黑熊出管束群臣的时候,天空突然一黑,感觉就像是天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似的,随后一阵狂风从天而降,刮得地面飞沙走石,紧接着天空又突然亮起来。
就在殿内所有人都为这一场景感到不解的时候,一阵响彻云霄的鹰鸣从怀恩殿顶上传了下来,灌入所有人耳朵,一头翅展五六丈的巨鹰从殿顶滑翔而过,朝殿前的大坪落下。站在巨鹰背上的两个人在巨鹰还没有落下时,纵身而起,乘着巨鹰翅膀刮起的强风朝殿内飞快的冲过来。
“保护皇上!”由于巨鹰和两人都出现得太突然,黑熊和称心都没来得及看清来人面目,连忙大声吩咐护卫在高台周边的捍死亲卫和供奉楼高手,他们自己则抢身而出,朝来人迎了上去。
只见四人在半空中一连对击了七八掌,跟着黑熊和称心分别被来人找到了破绽,一掌打在了胸口,被打回了原来他们站立的地方。当四人落下之后,黑熊和称心连忙调息查看伤势,但意外的是刚才他们分别被打的那一掌是柔力,根本没有半点伤害。这时只听见闯入殿内的两人轻笑这说道:“黑统领,称心将军,这几十年来,你们的武功好像并没有长进多少?”
黑熊称心闻声一看,惊道:“长空婉如、凤三是你们?”
这时,段冰见是长空婉如和凤三,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便招手让挡在面前的捍死亲卫让开,然后皱眉问道:“长空婉如、凤三,你们为何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朕的怀恩殿,如果你们不给出一个有用的理由的话,即便你们是大汉有功之人,朕也绝不轻饶!”
凤三冷冷一笑,朝长空婉如看了看,点点头,这时长空婉如从怀里取出一封卷轴,双手高举头顶,神色肃穆,大声说道:“奉汉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长空婉如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一些年轻的官员全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大汉朝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汉王,而那些老臣们则被这个很久都没有听到的王令给镇住了。段冰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虽然他猜过长空婉如会拿出的理由,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时长空婉如又大声宣道:“奉汉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当长空婉如宣读第二遍的时候,在皇子中最聪明的安平长公主和十皇子立刻一脸恍然,随后又极为惊讶,相互看了看。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则没有明白过来,一同上前叱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直呼吾皇圣名,还伪造一个什么汉王,实在罪大恶极!来人啦!还不把他们……啪!啪!”
还没等大皇子和二皇子说完,段冰便立刻冲下台阶一人一个巴掌,把他们接下去的话给扇回到肚子里,然后怒声道:“全都给朕闭嘴!”
这是长空婉如又念第三遍道:“奉汉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这时段冰神色激动的准备走上前,而黑熊和称心则上前拦了一拦,然后先行走到长空婉如和凤三身旁跪下,这才让段冰在捍死亲卫和供奉楼的护卫下走到长空婉如和凤三面前,双膝跪下,双手呈接旨状,中间还隔着三两个高手,以防出什么意外。见皇帝竟然跪下,周围已经明白的大臣和依然糊涂的大臣都不得不全部跪下。皇子们也纷纷跪在了段冰身后,安平长公主在从捂着脸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身边经过时,小声的说了一句,随后大皇子和二皇子全都一脸惊骇,连滚带爬地来到段冰身侧,躬身跪下。
“皇儿段冰接令!”段冰见所有人已经跪下,便说道。
长空婉如似乎并不满意段冰接令的话,皱了皱眉头。第四次宣读道:“奉汉王令。段冰上前接令!”
段冰和群臣全都愣了一愣,不知道长空婉如这是什么意思,但段冰很快就意识过来,连忙改口道:“儿臣段冰接令。”
长空婉如这才露出了笑意。将王令展开,念道:“汉王令。着令段冰即刻前往玉门夏宫,不得有误!”
“段冰接令!”黑熊起身将长空婉如手中的王令取过来。
交给段冰,段冰展开看了看,见到绢布上那个久违的王印,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激荡。
这时长空婉如才朝段冰行臣下之礼,说道:“还请皇上立刻启程,王爷现在非常生气,如果去晚了,只怕皇上又要多受责罚!”
“请长空教主回去告诉父王,段冰即刻启程,绝不耽误!”段冰连忙说道。
长空婉如点点头,和凤三快步退出殿内,飞身跃上巨鹰的背上,巨鹰用力扇动着翅膀,慢慢浮起来,随着一阵大风刮起,它便乘风而上,很快便消失在天际间。
段冰随后立刻吩咐黑熊和称心准备人马即刻启程,这时安平长公主上前建议道:“父皇,这次去北都最好带着儿臣们和朝中老臣们一同前往。”
段冰似乎关心则乱,没有理会到女儿的意思,不解的说道:“你们去干什么?你没听到王令吗?是让朕去。”
“皇爷爷的王令并没有说不准带人去呀!”安平长公主解释道:“从皇爷爷地王令可以听出他老人家似乎有很大地火气,他老人家肯定是因为皇祖母的事情感到愤怒,如果这个时候父皇孤身一人前往,那么一定会受到很大责罚。但是有我们这些孙儿孙女陪同,再加上朝中老臣们,即便皇爷爷再生气也要顾及父皇的连面,不会太过分的。”
“长公主殿下所言有理!”这时林重师上前同意道:“太上皇性格如火,如果没有人把他浇灭地话,会越烧越大。”
“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办!”想到段虎震怒地样子,段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点点头说道:“老大和老二家里刚刚出生的那两个小家伙也一起带上!”
北都自从建成以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用百官云集来形容也毫不为过,而且来到北都地官员全都是朝中宿老,差不多个个都是开国元勋。这些当年一起拼杀的老伙计们现在都住在天南地北,有些已经归隐山林,有些则辞官归乡,很难聚一次,正好趁着这次机会,那些未能进入夏宫的官员宿老彼此找个茶馆酒楼,聊聊近况,叙叙旧事。
比起夏宫外的平和喜气的气氛,宫内却是愁云惨雾,柳含嫣的病情再次家中,虽然依靠血参之内的药物维系着生命,但是谁都知道已经很难再撑下去了。为了能够让她在去世前,能够保持清醒的状态,见还未见过一面的孙儿和孙女,段虎让田七用针灸和药物把她最后一点生命力全部燃烧,保持最后的几个时辰的清醒。
这次随段冰来的十八个段氏子孙都在怀梦暖阁里,而在外厅,身穿龙袍的段冰则跪在地上,在他身后也跪着一群老臣,而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则做着身穿素衣长袍的段虎。此刻段虎一脑门子的怒火没有办法泄出来,只能冷冷的看着眼前从外貌上比自己都大的儿子,恨不能抽起椅朝他头上砸去。
段冰把儿孙和老臣带着一起来玉门的确有效,原本早已准备好了木杖的段虎看着段冰身后这群段氏子孙们就完全傻了,不记得该干什么了。之后段冰见到容貌依旧的段虎后,完全不顾自己的皇威,扑到段虎身上,大声的哭喊父王,冰儿好想你呀!而段虎则愣愣的看着眼前因为国事操劳而已经呈现衰老的段冰,想到自己离开段冰身边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眼下已经儿孙满堂,再想到这些年他为大汉朝尽心竭力,孤身苦熬,自己又怎么下得去手再打他!
可是当段虎把段冰及其儿孙带到柳含嫣的病榻前,段冰骨子里那种对柳含嫣的不敬又让他刚刚熄灭的怒火不打一处来,于是他让那些儿孙们在内屋待着,自己把段冰提出来,准备动手教训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那班子大汉宿老们又跑了出来,跪了一地,连连说愿意替段冰受罚。这次来的宿老中就连隐居百花谷,十几年没有问过外事的丁喜和贾渊也被请了出来,看着这帮老骨头,别说是挨打了,就算是轻轻碰一下也会散架。
“父王,冰儿知错了!”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段虎,段冰不无担忧的上前,连忙主动认错道。
“你知道个屁!”段虎正愁没处火,一脚把段冰踢了个跟头,滚到了后面的宿老群里面。
段冰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伤痕,爬起来,跪附在地上,急忙说道:“父王息怒!”
其他的宿老也不敢上前拦住,只能一起跪着磕头,连连说道:“太上皇息怒!”
段虎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气冲冲的来回走了两趟,然后朝丁喜说道:“丁喜,当年你也是计划的制定者之一,你现在就把整个计划说给这个畜生听,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
“可是……”丁喜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太后娘娘再三提醒,这个计划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就当什么也没有生过!太上皇这样做会否……”
“难道本王的命令不是命令吗?”段虎怒吼一声,然后朝所有宿老说道:“除了丁喜留下以外,其他所有的人都给老子滚出去!谁要是敢靠近这间房子十丈之内,老子就扒了他的皮!滚!”
宿老们能够在大汉如此激烈的朝堂斗争中屹立到今天,自然一个个都是人精,知道什么是该知道,什么是不该知道,于是在段虎的命令声中,他们纷纷离开,不敢多留。
在众人离开后,丁喜又朝段虎看了看,见他点头示意可以说了。于是便把柳含嫣制定的整个计划告诉给了段冰听,听得段冰是目瞪口呆,心情起伏不定。原来柳含嫣很清楚段冰继位之后,一定会有人不服想要作乱,而且也有一些人会以段虎旧部自居,不会对段冰的王令有所尊重,所以她不准备跟段虎离开,留下来以自己为饵。把朝中所有不安势力全部吸引到身边来。之后。再将他们的罪证交由丁喜,呈段冰,逼段冰以雷霆之势,在这些不安势力起到破坏之前。将其消灭。后来,柳含嫣害怕朝臣知道整个计划后。误认为这是段冰所想,误会段冰天性薄凉。于是让知情的丁喜借故归隐,不要向外透漏一句,而自己在承担了所有地罪责。
“母后!”段冰听完之后,脸色涨红,一声悲鸣,忍不住吐出一口心血,抱头放声痛哭。
看着痛苦不已的段冰,身为父亲的段虎也感到不好受,上前蹲下身子,拍拍段冰的肩膀,说道:“再去看你母亲最后一面,让她听听你的悔意,请她原谅你!”
听到段虎的话,段冰来不及擦拭验上的眼泪和嘴角的血迹,急忙起身冲出了房间,冲向暖阁内。随后便听到后面响起了一片哭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段氏地子孙们也一个个泪眼未干地走了出来,依次站在段虎面前。
厅内的气氛有点尴尬,丁喜识趣的退出去,让段虎一家人单独待着,除了几个小家伙拘谨的躲在他们地皇姐皇兄身后,偷偷的伸出半个脑袋看着这个年轻地爷爷外,其他的人全都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地确段虎的样貌实在太年轻了,他和段铮站在一起的话,除了头以外,很难看出谁大谁小,如果不是段冰,只怕这些孙子辈的小子给他们是个脑袋都不可能想到眼前这个外表青年的人是他们那个已经七十多岁的爷爷。
段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抱在安平长公主怀里的婴儿,说道:“把那两个小子给我来抱抱!”
安平长公主立刻起身上前,将手中婴儿交给段虎,然后侍立在他身旁,说道:“这是大哥和二哥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是郭媛老大人和严勇老将军的孙女,都是名门之后。”
“名不名门无所谓,就算是个民间女子,只要你们彼此喜欢,娶过来就是了,我段家没有那一套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的规矩。”段虎看了看安平长公主,感觉到她眉宇间和柳含嫣很象,说道:“你就是安平吧!我去见九灵那丫头的时候,她可是对你赞不绝口。”
“那时姑姑过奖了!安平没有那么好!”安平长公主谦虚道。
“好就是好,九灵她和我很像是个直人,不会说一套想一套。”段虎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看怀中一边睡觉一遍吮手指头的两个小家伙,朝大皇子和二皇子问道:“给他们起名字没有?”
“回皇爷爷,还没满周岁,没有起名字!”大皇子和二皇子神色拘谨,恭敬的回答道。
安平长公主则说道:“不如皇爷爷给您的两个曾孙起个名字吧?”
段虎略有深意的看了看安平长公主,淡然一笑,说道:“我肚子里的墨水只有那么一点,这名字还是让冰儿去取吧!”说着又看了看段铮和段云,说道:“我听说你们为了皇位争得很激烈,一些其他狗屁不动的小家伙也搀合了进来,你们也不用争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谁答上来了,我就让冰儿选他做太子!”
那些有心的皇子们眼中纷纷露出精光,大皇子更是急忙道:“还请皇爷爷出题!”
段虎阴阴一笑,说道:“很简单,当一个皇帝什么最重要?”
众人不禁愣了一愣,二皇子先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当皇帝最重要的是用人,要唯才是举……”
“不对!”还没等他说完,段虎就摇头道。
“权谋,要精通权谋之术!”大皇子连嘲讽二弟的机会也不要,急忙说道。
“不对!”
接下来,一些对皇位有着觊觎的皇子们纷纷说出自己心目中的答案,到了后来连一些公主也加入到了其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出了答案。
最后,段虎一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然后看了看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十皇子段义,指了指他说道:“你就是那个寄情诗画的小十段义,你也来”
段义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回皇爷爷,依我看当一个皇帝,什么都不重要,当一个好好皇帝,就什么都重要!”
段虎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沉的,毫无征兆的怒声说道:“凤三进来!”
一直在外面的凤三听到段虎的叫声,快步走了进来,说道:“属下在!”
段虎指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段义道:“传我王令段义剥夺大汉皇子身份,降为庶民,”顿了顿,从旁边拿了一个铜碗,扔到段义面前,说道:“不,改将段义为乞丐,只能乞食为生,每日只能吃食三个铜钱,不得作画、不得写字、不得吟诗!任何胆敢给他笔墨,作画写诗者,夷三族,凡听到他吟诗作对者,斩立决!任何皇子、公主,大臣,胆敢接济他者,便与他同行,降为乞丐,终生行乞。”
“皇爷爷息怒,老十他冒犯皇爷爷,最不容恕,皇爷爷责罚他就是了!这样夺去他皇子身份,让他行乞为生,实在太重了!”安平长公主先反应过来,连忙跪地道:“还请皇爷爷开恩!”
其他皇子们也急忙求情道:“皇爷爷开恩!”
只有十皇子段义感到悲愤莫名,说道:“不知小十哪里得罪皇爷爷了,请皇爷爷明示!如果像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受罚,孙儿不服!”
“我做事不需要别人服,只需要别人遵从就行了!”段虎冷哼一声,说道:“凤三还不把他拖下去,另外把我的王令,告诉给门外的那帮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家伙,让他们知道,别到时候一生富贵却要行乞为生。”
凤三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十皇子段义,一手拿起地上的铜碗,便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而这个时候,安平长公主则朝最小的公主安昌招手,示意让她取后院暖阁把段冰找来。而安昌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大厅,段虎虽然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任由她取搬救兵。安昌公主迈开小腿,一路急奔跑到暖阁内,气喘吁吁的把刚才生的事情。段冰听后大惊失色。虽然他有点恼怒,十子玩物丧志,但是这样的处罚也太过了,像是把原本应该在他身上的怒气在了十子身上,于是想要出去劝解段虎。
这时躺在床上生机已经逐渐消失地柳含嫣却叫住了他,说道:“别去!你父皇是在帮你磨刀!”
段冰愣了一愣,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神色还是有点担忧。
“不要担心。你父皇自有安排!”柳含嫣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去把你父皇叫进来。我在最后想要和他两个人在一起!”
“母后,皇儿想和你在一起!”段冰心知这一离开便是天人永隔,想到刚刚解开多年的误会,现在又要分离。不禁悲痛不已。
“你已经是个非常出色的皇帝了,休要做这女儿态。该断的时候就该断!”柳含嫣虽然如今容颜枯老,行将就木。但她话里的气势让人不禁感到她依然还是那个天下文人魁的柳含嫣。
段虎地常五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当知道这是自己和柳含嫣最后相处地机会后,便径直向后面走去。在路上他忽然停下脚步,朝身旁的空气说道:“悟,你从今天开始就跟在我的孙儿段义身边吧!不要让他有性命之忧!”
“是,主人!”段虎身边的空气震动了一下,随后传出一个声音。
当段虎走到门口时,段冰正好领着安昌走出来,见到段虎连忙行礼道:“儿臣到现在还要父王操心,实在是……”
段虎拍了拍段冰地肩膀,说道:“如果段义是你的话,我也会舍不得地。”
说完,段虎便迈步走入了房间内,这时柳含嫣变得非常虚弱了,药力正在从她身上逐渐衰退。
段虎急忙上前抱住柳含嫣,伸手抓住她越来越冰冷的手,心中闪过一阵悲凉。
“夫君,我们来世还能再见吗?”柳含嫣幽幽地说道。
“当然能够!”段虎声音哽咽道:“不但来世,以后无论你转生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你永生永世都是我段虎的妻子。”
“如果有来世!”柳含嫣缓缓的闭上眼睛,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一定好好的做你的妻子!”
段虎感觉到柳含嫣的气息逐渐消失,痛哭流涕的嘶声说道“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的做你的丈夫!”
柳含嫣似乎听到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最后停止了呼吸。
一代帝后柳含嫣,死于大汉福至六年,享年六十七岁,虽然后来人们对其功过褒贬不一,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那个时代,乃至后世最杰出的女性,后世有人曾经说如果段虎没有柳含嫣,那么大汉立国将会推迟二十年,而且只延续两代。后世除了记住了柳含嫣以外,还记住了一生跟随在她身边的丫裂净月,在柳含嫣死后当天净月便服毒自尽,随她而去。
柳含嫣死后,段冰举行了空前感大的国丧,并且把整个武安城的居民迁走,将武安城建造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陵园,将其安葬在这个她最怀念的地方。然而有些知情人却知道在陵墓里面只有柳含嫣的衣冠,柳含嫣和她贴身丫鬟净月的尸体,已经被段虎带到了冰原,依靠那里的万载寒冰永久保存起来。
柳含嫣的死,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戎马杀戮,征战不休的日子最终离开了这片土地,那些往日荣光无限的老人们逐渐消失,大汉的历史从此由新人创造。
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洪峰吩咐完手下之后坐回到座垫上面端起茶杯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等待长孙冕将纸条看完。
“大都督”长孙冕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旁边的文案上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其实铁勒只要拿到了斩凤刀他就已经大权在握到时我们直接让其攻打玉门关岂不是好些。在属下看来攻打连城寨现在完全是多余的。连城寨的虎跳涧地处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异族的动作也已经引起了董斌使得那里又加派了重兵。如果贸然进攻的话只怕异族人员会损失很大还不一定能够攻陷连城寨这样岂非得不偿失。”
“对于异族来说的确是得不偿失。”洪峰淡然一笑注视这长孙冕说道:“长孙兄铁勒掌握大权之后异族大军激增到六十万附属军队有将近三十万你不觉得异族的军队实在太多了吗?”
长孙冕恍然大悟道:“莫非大都督是想要坐山观虎斗?”
“如果只是坐着看他们打岂不是太无聊了”洪峰自信的一笑说道:“我还在靖州安排了几件事情如无意外连城寨可破矣!即便破不了连城寨我们不是在玉门关还安排了后手吗?到那时这招后手应该用得上了。”
“大都督深谋远虑非属下所能及也。”长孙冕恭敬的拱手行礼道。
“其实借用北疆异族大军来削弱北秦国力实非我所愿我大齐与北秦毕竟乃是同根兄弟而异族是外来虎狼。”洪峰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道:“这本是我十几年前安排的一招暗棋原本永世不想动用虽曾想去年我军大败国力之弱不足以抵抗北秦不得之下已我才出此下策。不过北疆异族毕竟是狼虎之族若是让他们彻底的打败北秦的话那么我们大齐也将危矣所以最好的局面就是让北疆异族和北秦能够在并靖之地相互对峙不胜不负如此一来我大齐才能有时间能够恢复国力。”
长孙冕及其钦佩的说道:“大都督用心良苦皇上必然会知道大都督对大齐的心意和为大齐所做的事情让大都督官复原职重新执掌大权。”
洪峰苦苦一笑神色黯然用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权力并不是我所需要的。”
段虎对于能否在疾风盗的驻扎营地找到他们不抱有什么太大希望毕竟两天前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彻底的转移之所以还会想要过去主要是因为想要看看他们的驻扎营地是否还遗留了什么线索他感觉疾风盗并不只是保护斩凤刀那么简单。
花了两个多时辰木华将段虎令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从外表看上去只是个长满杂草的山丘再加上疾风盗刻意的伪装这个山谷在草原上面更加不起眼了。一路上走来段虎心中越来越肯定这个山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因为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明哨或者暗哨木华也清楚这点否则也不会没有做一点戒备。
两人来到山谷前木华回头朝段虎问道:“大将军是否就这样进去?”
段虎淡然的看了木华一眼驱兽向前道:“你不是也知道这山谷里面没有人了吗?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嘿嘿!”木华干笑了两声\.紧跟在了后面。
两人进入山谷后果然山谷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十几间木房子还杵在那里一阵风吹过房屋的门窗嘎嘎作响显得有些阴森。山谷里的地上零乱的掉落了一些用具和衣物谷口的淤泥上面还清晰的看到一道道马车压过的痕迹路旁还有一辆翻到在路边没来得及收拾的马车衣物鞋袜散落一地看样子走得非常匆忙。
“吴哥把这个驻扎营地收拾的还真不错”木华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看着山坡上安置的岗哨位置谷内错落有序的分布着练兵场、房舍、马栏等等设施不由得心生赞叹过会儿又疑惑道:“不过这里看起来更像个军营。”
段虎转过头朝木华微微一笑没有明说转而吩咐道:“分散开各自查找一下看看山谷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连城寨联系的?”
“是大将军。”木华点点头策马向房舍走了过去而段虎则朝山谷中间那个议事堂走了过去。
段虎前行到议事堂前抬头上望只见堂前匾额上书写了“望楚堂”三个字。段虎曾听丁喜说过南齐国内水路蔓布有不少天江的支流其中一条最大的支流名叫楚江贯通齐国南北而且流经南齐的国都所以南齐人都习惯称楚江流经的地方为楚地称那里的人为楚人。
“还真够明显的。”段虎嘴角微微上翘嘲笑了两声而后翻身下地走进了望楚堂内。
房子
拾得很干净原来摆放书简的地方空荡荡的很是干记载着文字的东西全都搬空了就连有些人无聊可在地面木板上的字也给刨掉了可以说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段虎反复搜查了几遍没有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正准备离开这时木华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烧得只剩下一个角的木牌说道:“大将军我找到了。”
“拿来看看。”段虎快步迎了上去接过木华手中的木牌仔细的看了看问道:“这个木牌是什么?”
“这个是连城寨兵统的腰牌。”木华解释道。
“兵统的腰牌?”段虎询问道:“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木华指了指不远处他跑过来的地方说道:“那边有个灰屑堆好像是他们离开之前在那里把不需要用到的东西焚烧干净属下找了半天除了找到这个木牌以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了。”
“看来他们的确收拾得很干净!”段虎呵呵笑了两声看了手中的木牌良久忽然转头朝木华问道:“木华你不是说你还有一些人马没有出动吗?”
木华点头答道:“是的属下还有五千精骑没有参与这次袭击商队的事情。”
“可用否?”段虎盯着木华的表情听着他的心跳询问道。
“可用”木华好不迟疑的点头道:“他们全都是靖州吐谷一族的人土生土长在靖州对北疆的感情并不太深所以属下这次受族内之命与狼盗联合袭击商队并没有让他们参加。”
段虎听了木华的话后又看了他很久直到看得他额头上冷汗只冒时才缓缓的说道:“你去把他们带过来带到连城寨附近的天一坊候命等待我进一步指示。”
木华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听了这么久的连城寨当真正见到了连城寨后才明白什么叫做鬼斧神工。在外围建造的五座相成犄角之势的五座城寨坚固牢靠堪比一般重镇城防用具一应俱全战士精良绝不输给那些重镇府兵。连城寨的主城更是建造的非常巧妙是用整座飞岩山凿出来的除了最外围的一层城墙以外整座城市的主体没有一块砖瓦与山体浑然一体各个防御据点相互连接盘山而立一直延伸到了山顶。
想要攻下这座城池已经单单是运用优势兵力就可以的了这样一座城池足以抵挡百万大军只要有足够的饮用水和粮食那么这座城池就是不破之城。难怪当年蒙武麾下猛将如云更是因为陈俊击破异族龙庭而士气大涨在路过连城寨的时候也曾出感慨说:“撼天下易撼此城难!”
段虎见到了此城之后也不禁有了和蒙武相同的感觉。他之前曾避开连城寨的巡逻骑兵去到北疆异族想要进入靖州就必然要攻打的虎跳涧那里城槁墙厚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且董斌在此处调派了五万精锐重兵各类守城器械储存充足。当时他就在想如果要攻下这座关卡所用兵力必然庞大可看到连城寨之后他就完全打消了要用武力去攻打此城的打算唯一能够攻破此城的方法只有从内部动手脚。
虎王被段虎留在连城寨外的一大片山林里面所有盔甲和兵器也都放在了它的身上自己则换上了那身罩住头的黑衣服和银色面具提着已经半死不活的扎布尔走进了连城寨。在进入城门的时候有一点困难任何进入连城寨的人都必须在五个外围城寨驻扎一下那里的主管会一张通行文书给每个人这样才能进入连城寨。段虎是绕开城寨进入连城寨范围的怎么可能有通行文书?
不过幸好四方车行设在连城寨的据点天一酒楼在得知段虎要来连城寨之后从武安就一直追随段虎后来被派到连城寨的天一酒楼大掌柜每天都在城门口等候为的就是迎接段虎所以当段虎出现之后天一酒楼的大掌柜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忙上前为他解围这才没惹什么麻烦。
段虎住进天一酒楼的里院之后命人去天一坊将那里等候的人叫过来并且将他已经到了连城寨的消息用信隼传递出去命靖州各部主管全部都这里来听候命令。
就当他洗完澡准备稍事休息的时候大掌柜忽然跑了进来脸色及其难看说道:“大将军院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段虎已经感觉到了院外之人感到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大掌柜答道:“连城寨寨主董斌。”
第二百二十七章 九城君
段虎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入城之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前脚到达目的地,别人后脚就跟过来了。不过他的身材虽然颇为高大,但是在这个有着众多异族人和西域人的大城里,像他这么高大的人不在少数,能够这么快就发现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关月已经回到了连城寨,因为只有关月才知道商队里面那个用黑巾蒙头、脸带面具的段爷就是段虎,也只要她才会告诉董斌。
薰斌的突然到访不但出乎段虎的预料,还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虽然看薰斌的样子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因为他只带了几个亲信武将,并未调遣兵马,看来关月并未将淀城的事情告诉董斌。不管怎样这个时候如果会见董斌,无论是谈什么毫无准备的段虎都会落在下风,最好的方法就是暂时不见他,等有了准备以后在见为妙。
于是段虎像天一酒楼的大掌柜赵士从吩咐道:“你就下去说,我现在需要休息,不想见任何人,如果他一定要见我的话,就让他在院子外面等着,我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见他。”
“大将军,这样说合适吗?”赵士从皱了皱眉头,担心的说道:“薰斌毕竟是一方诸侯,又手握重兵,如果惹恼了他对我们非常不利。”
“他不会生气的,如果他生气,那么他就不是董斌了!”段虎笑着说道:“我倒是希望他可以生气,如果他因为这个事情生气的话,那么这个人反而容易对付一些。”
赵士从见段虎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走出房间,行到院子外边,将段虎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叙给董斌听。董斌身边的武将立刻勃然大怒,叫嚣着要带兵踏平这个院子,而董斌本人正如段虎所言,淡然一笑,表示愿意等候,并大声的训斥了身旁亲信将领几句,命他不准再大声叫嚷,打扰段虎休息。没多久,关月也带着他的女兵们赶了过来,知道段虎的决定后,气得七窍生烟,叫嚷着要踹门进去,带人教训教训段虎这个狂人,不过也被董斌一手拉住了,并且软语相劝这才没事。
一行人就这样在院子门口等着,从院门前路过人住客不乏认识董斌的人,他们全都感到惊讶异常,没想到在这里连城寨里面还有人可以让这位一方之主在门口等候,着实让他们对这个院子里住着的人感到兴趣昂然,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连城寨。做为当事人的段虎原本的确在想应付董斌的对策和猜测董斌来此的目的,可是没多久他就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必多想呢?于是他安下心来,真的睡着了。
过了三个多时辰天色早已已经暗了下来,董斌周围的武将和一些与他交好来参加他婚宴的西靖州大草原势力前全都鼓噪着要冲进去给段虎好看,而董斌依旧是气定神闲,没有告诉众人这里面住着谁,只是让他们不要吵闹。其实段虎半个多时辰之前就已经醒了过来,他一直都坐在屋子里,借用自家独特的呼吸法调整状态,虽然现在的状态还没有到最佳情况,但依然可以说是所向无敌。此外他还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在等,等董斌的忍耐极限,不过看来董斌的忍耐极限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时赵士从端着酒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段虎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面,愣了一愣,惊讶的说道:“大将军,您已经醒了呀?外面可是为了您吵翻了天。”
“这些我都知道。”段虎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把东西放下,去把薰斌请进来。”
“是,大将军。”赵士从转身刚想出去,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段虎,道:“您已经到连城寨的消息属下已经通知了安城那边,安城驻守的严将军、赵将军和吴长史极为大人也送来了回信。”
“嗯!”段虎接过纸条,朝赵士从挥了挥手,说道:“你退下吧!”
赵士从躬身退出房间后,段虎轻轻将纸条打开,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东西,这上面写有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和战况,其中马商抬价和吴张两人办事不利,很让段虎不悦,一双浓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此刻薰斌已经领着关月和自己的几名亲信武将来到了房门前,他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连城寨董斌求见虎贲大将军段虎。”
“进来吧!”段虎淡然的说道:“董城主不必如此客气,毕竟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叨扰了!”薰斌微微一笑,客气了一声,轻轻推门而入。
当薰斌走了进来,段虎眼睛瞪得大大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薰斌的相貌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他曾经想过董斌是异族人,曾当过马贼,而且五十多岁了,怎样想都应该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或者浓须大虬的壮汉
健,气势不凡,除了已经斑白的两鬓,很难看出他的岁数,此人可以说是人中龙凤,难怪关月会不顾岁数的差距执意要嫁给他,这样出色的人物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有主动献身的冲动。
此外段虎还从他的呼吸和动作,发现他的身手已经差不多与纪昭明、五雷真人等人是同一级数,而且是他最为讨厌的内家高手,如果说段虎是个吞噬万物的凶兽的话,那么董斌就是翱翔于白云之间的雄鹰。
“哈哈!”段虎大笑起来,指着董斌说道:“我曾无数次想过董城主的样貌,什么样子的都有,可就是没有董城主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本将军大吃一惊呀!”
“让大将军见笑了!这副样貌实在让董某很是困扰,走出去很少有人会认为我就是董斌,闹出了不少的笑话。”董斌淡然一笑,也不见外,坐在了段虎下首的椅子上,他的部下站在了他的旁边,而关月则脸色平静,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在了董斌的身旁。
段虎看了看薰斌手中的请柬,笑道:“董城主不会是专门给本将军来送请柬的吧!”
“当然不是。”薰斌微微一笑,将请柬交给段虎,说道:“以一人之力杀灭两大马贼的大秦第一猛将段虎大将军到了我这小地方,董某当然要来亲自来拜会一下,另外七日后,就是董某和月儿的婚宴,所以顺便来邀请大将军参加,希望大将军可以赏光。”
段虎接过请柬稍微的看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董城主相邀,我也不好推辞,如果那时候本将军还在你连城寨的左近办事的话,一定来参加你的酒宴。”
“那薰某在这里先行谢过大将军了。”薰斌站起来拱手行了个礼,而后又坐下神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既然私事说完了,那么薰某再来说说公事吧!大将军此行到了董某的连城寨,不知所为何事?”
段虎轻蔑的看着薰斌一眼,拿起酒壶自斟自饮道:“本将军到哪里来好像没有必要知会你吧!”
“大将军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事情自然不必知会董某,”董斌面色如常的说道:“可是大将军在靖州的所作所为,已经使得我连城寨成了众矢之地。北疆圣族已经开始调集军队要攻打我连城寨,而且靖州的各个马贼势力也不约而同的跑到我连城寨避难,弄得我这里乌烟瘴气,大将军近日若不给董某一个解释,大将军就……”
“就如何?你还敢来威胁本将军!既然你认为你很难担当这个连城寨城主之职让位不就得了!”段虎冷笑道:“而且连城寨本就在我大秦境内,你董斌为的朝廷许可擅自占山为主十余年,早已形同谋逆,朝廷之所以没有讨伐你,主要就是看你能够秉持中立,没有做什么违祸大秦的事情,才对你置之不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在本将军眼中你比起那些马贼们好不了多少?”
“放肆!敢对城主无礼者死!”
薰斌的脸色变得铁青,但没有出言反驳,关月也只是怒瞪着段虎,反而站在他们身后的两名武将忍不住了,纵身跃起,呈飞鹰扑兔之势,朝段虎攻去,两人明显精通合击之术,配合得天衣无缝,封住了段虎的任何退路……
“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还不退回来。”薰斌见到两人突然动手,脸色一惊,冲上前想要抓住二人。
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一般定然想着如何避开攻击,然而段虎则永远都想着进攻破敌。只见他站了起来,迎面前冲,当对方的拳头快要触及自己的头颅时,双腿骤然爆发,犹如暴雨一般瞬间连环踢出了十多腿,如此密集的腿法不但击溃了对方的拳势,还穿透过去直接攻击对方身体。一连串的骨折声和惨叫声在屋子里想起,艳红的鲜血从两人的口中喷出,两人冲上来的时候迅速,被打回去的时候更加迅速,像是两块沉重的石头一样直直的朝董斌撞了过去。
那薰斌也的确身手不凡,双手轻拍两人的后背,随后身体顺着冲过来的力道,飞快的后退两步,跟着内劲外放,一身洁白的锦衣仿佛充气似的鼓了起来,双手抓出两人不停的在空中画圆,将段虎施加在两人身体里面的庞大力量过到自己身上,然后导入地下。在他转动了十几圈后,他脚下的岩石已经全部碎裂,双脚也已经被埋在了地下膝盖的部分,这时他闷哼一声,一股气流冲他的身上爆发出来,冲向四周,不少的桌椅家具倒了下来,门窗也被撞开了,跟着他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两人轻轻放下,抬头怒视着段虎。
[奉献]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九城君
薰斌施展的这招卸力手法让段虎也不禁从心底里道一声好,他的腿力如何强大他是非常清楚的,以前他有大半时间是用在如何运用腿法上面,所以在他所学的武功里面最厉害的其实是腿法。UU小说手打小说['www.uu234.net']免费文字更新!他的双腿对于各种运力施力的法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大成境界,之所以一直他都是喜欢用拳头来解决事情,主要就是两个字,方便,因为拳头要比双腿方便很多,这次若不是他的双手肌肉拉伤还没有痊愈,他也不会运用腿法迎敌。
刚才段虎的那一招腿法每一腿都暗藏千斤重力,而且都是暗劲,击打在人的身上不会马上爆发出来,但只要他们碰到任何有人或者物体,那股暗劲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不但让对手受伤,还通过他们的身体将这股力道施加在他们所接触的物体身上,造成隔山打牛、山崩牛死的效果。然而薰斌却能够在接触到二人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两人体内脚劲的异常,抽身后退,卸开施加在他身上的脚力,然后用及其奥妙的内家手法,将两人体内的庞大脚劲转嫁到脚下,从而把两人所受的伤减到最低。
关月起身检查了一下地上被段虎踢昏过去的两人,神色由凝重转而轻松,抬头看着董斌道:“夫君,两位统领没有受太大的伤,就是双手已经折了,只要稍加医治,再修养一下,就会没事了。”
薰斌送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皱眉瞪着段虎,说道:“虽然是董某的两名部下无礼在先,但是大将军下手是否太重了,若不是董某还颇懂武艺,否则此二人已经死在了大将军的腿下了!”
“那又如何,他们二人竟然敢攻击朝廷二品大员,形同谋反,死有余辜,若不是本将军想要试一下你的身手,否则他们在被我踢中第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哪里还容得你来卸力施救!”段虎桀骜的笑了笑,跟着面露狠色,说道:“老实告诉你,我这次来不但要将靖州的马贼清理干净,就连你的连城寨也是本将军的目标,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就先从你开始解决吧!”
说着段虎身形急冲,飞起一脚,快若闪电,势若奔雷,朝董斌狠狠的踢了过去。薰斌没想到段虎说动手就动手,丝毫没有半点前兆,急忙运气他的独门心法,长袖鼓动,双臂翻飞,朝段虎的腿上撞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段虎和董斌各自退了三步,就在董斌还未稳住身形的时候,段虎则借着对方的劲力回身转动一圈,重新朝董斌踢出一脚,这一脚不但有他自己的劲力,还有未曾化解的内力。董斌见段虎竟然可以如此快的发起第二轮攻势,脸色一惊,连忙运用内力在双袖形成一股柔力,迎上段虎的重腿,并将其包裹住,想要将这一击卸开。
可惜这只是薰斌异想天开,段虎的腿力其实说卸就卸的,一击下来,薰斌的那层柔力被自己击在段虎身上的内力所破,段虎的重腿结结实实的踢在了董斌的手臂上面,踢得董斌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每一步都踩出了一个深达寸许的脚印。虽然段虎踢到身上的腿力已经卸到了地面,但是还有一部分没有办法卸开,只能承受下来,手臂的受力处就像是骨折似的,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薰城主,如果你只是这点本事,那么你的老命今天可就会不保了!”段虎邪邪一笑,脸上浮现出惊人杀意,身体也随之一动,冲到董斌面前,朝他的头、脖子、腰部和胸口一连踢出了十几脚,招招夺人性命,什么力出七分留三分之类的运力法决对他而言都是狗屁,全力施为,绝不留手,这才是段虎的杀道。
薰斌从眼中看到了无尽杀机,心知如果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那么自己必死无疑,一想到之力,他便不在顾忌,放手施为,将他毕生修炼的月族镇族武学狂沙道使了出来。他对着段虎袭来的重踢,双掌连连拍出,每一掌都蕴含着仿佛流沙一般的内劲,将段虎的力量卸于无形,同时那股奇异的内力还离手不散,令段虎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随后他趁着段虎腿法攻势被他的内力脱慢下来的那一刻,提聚全身功力,贯如双掌,掌心淡淡的浮现一层黄色光芒,而后用力朝段虎胸口拍去。
不知道是段虎躲不开,还是根本没有躲的意思,看到这一掌来了以后,不避不闪硬生生的受了他这一掌。只见段虎胸口的衣服一接触到董斌的手掌,便瞬间化成了飞灰,拍打在段虎胸口时,发出了一声闷响,跟着四散的气劲将段虎的衣物都冲的鼓起来。
“糟糕!横练硬气功。”当
掌击在段虎胸口时,他便感觉到不对劲,原本极具穿力似乎根本就在段虎的皮肤打止,然后便四散开来,跟着一股极大的反震力将他自己的一部分内力震回来,从手掌钻入,侵入他的经脉。
就在薰斌运功逼出经脉里的内力时,段虎狰狞一笑,一记凶猛的朝天腿,势大力沉的踢在了董斌的胸口上,将他踢得连连后退。段虎得势不饶人,前冲几步,重腿连环踢出,而且是左右开弓,踢得董斌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不得不连番后退来卸开段虎的腿力。就当董斌后背已经靠在墙壁上面退无可退的时候,段虎不再留力,调动全身的肌肉,将力量关注右腿上面,一记已经足可开山破石的鞭腿狠狠的朝董斌的脖子踢去。
薰斌可以从这记重踢袭来时夹杂的轰雷声,看出这记重腿的力道如何巨大,若自己不能防住他,那么自己就必死无疑,于是他沉腰坐马,将全身的狂沙道内力贯注右掌,朝段虎的重踢迎了上去。
两记最强的招式轰击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是房子震动了一下,接着段虎被从右腿传过来的巨大力量,震得蹬蹬后退了三四步,而薰斌则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后背靠着的墙壁凹陷了进去,右手无力的下垂着,看来已经不可能施展任何招式了。
虽然段虎现在的状态只是平常水平,还没有达到巅峰状态,但是他的力量并没有减弱太多,若是董斌运劲将这股力道卸开,或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可是他却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跟段虎硬拚招式,整个大秦乃至天下能够跟段虎硬碰硬的人还没有出生,这一记硬抗不但没能挡住段虎的腿力,还将他自己本身的狂沙道内力顶了回去,若不是他及时将两股力量的大部分转嫁到了墙壁上面,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反噬的内力把他体内的经脉弄得一团糟,现在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此刻他不禁对自己过于托大的行为感到懊恼,当时听说段虎有以一敌万的能力,只认为是传言夸大,后来又听说段虎以一人之力消灭了狼盗和架势堂,他也派人去查过,知道事实与传言相差很大,所以他认为段虎虽然很强,但也就和他自己在伯仲之间,根本无需做特别的安排。此外他这次来并不是想要与段虎为敌,而是想和段虎做比交易,不一定会动手,谁曾想这段虎两句话不对就立刻动手,而且招招致人于死地,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他自己拼尽全身功力,也只在数个回合便已无还手之力,现在他才明白万人莫敌的虎煞杀神的确如同传言一样强大,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你的实力不错,如果换在几个月前,我要收拾你,还需要一些功夫,自己只怕也会受伤不轻。”段虎感到胸口微微作痛,一口血从喉咙涌上来,又被他吞了下去,刚才击打在胸口的那记攻击,他并没有完全挡住,还是有些狂沙道的内力侵袭入体内,将内腑微微震伤。
“没想到段大将军的横练硬气功已经到了不破不灭的至高境界,董某实在小瞧天下英雄了!”董斌挣扎了起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由衷的说道:“段大将军果然是万人莫敌,董某深感佩服,现在董某已无还手之力,大将军尽管来取董某的性命便是,董某能够死在大将军这样的英雄手中,死而无憾。”
“住口!你怎么能够随便说出这样的话,你要是走了,我呢?”关月飞身扑在董斌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他,将他护在自己的怀里,扭头朝段虎吼道:“段虎,你要杀就把我们全都杀了!”
段虎心硬如铁,岂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心中大计,更何况他对这名女子更无好感,于是冷冷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不敢,虽然我答应过你哥哥,不伤害你的性命,但是你这么不知死活,我就成全你。”
说着,段虎缓步走了上去,身上杀气腾腾。
“且慢!”薰斌忽然伸手阻止段虎靠近,道:“段大将军,我并不是怕死,但是我不想小月和我一起死。你如果杀了我,那么连城寨就彻底落入北疆圣族之手,整个大秦的将会踩在圣族铁蹄之下。”
段虎站住了脚步,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你在危言耸听!”
“段大将军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想到董某死后,连城寨会变成什么样子!”董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轻笑道:“到时段大将军能否在圣族大军进攻之前收拾好这里的残局呢?”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