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第331章 赌约
手下将领不听军令擅自行动,这可是军中大忌。若是君主疑心稍重,都很有可能会怀疑那人的忠诚。
而且,并州军法严苛,对于那些不遵军令的人,责罚尤为严重。
陈旭看着惶恐不安的甘宁,沉声说道:“甘兴霸擅自出兵永安,差点打乱我军的全盘计划,罪不容恕。”
听到这里,甘宁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就连一旁的吕布,亦是感觉有些心惊。
在吕布看来,虽然甘宁抢了自己的头功。但是,甘宁能够以一千水军,攻下拥有两千西凉精锐驻守的永安县城,这种战绩,却是令人敬佩。
“不对,文昭若是真要给甘宁定罪,也就不会让他与我立下赌约了。”
想到这里,吕布静静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田丰却是突然插嘴道:“主公,兴霸虽然不遵军令擅自出兵。然而,他事先写了一封书信给主公,备言提前攻陷永安的益处。”
“正如兴霸所言,待大军到来之时,再起兵攻打永安,再用一百战船运输粮草,必定耗时日久。”
“兴霸先以一千水军攻破永安,立下奇功。而后又不停地往永安运输粮草,这才使得并州大军到达以后,没了后顾之忧。”
“如若不然,恐怕我军现在仍有大半军队,以及无数粮草辎重,还落在并州境内。”
“如今主公谋取关中,每耽误一天,所消耗的粮草,就不知有多少。”
“兴霸将军为了并州,可谓是殚精竭力、用心良苦啊。愚以为,不但不应该责罚兴霸将军,反而应当重赏。”
田丰说得没有丝毫夸张,若非甘宁提前攻下永安,而后又一直没有休息,从并州运输粮草辎重过来。
恐怕今日,并州军绝不可能全部到达永安,准备进军整个关中。
毕竟,整个并州只有一百艘战船,能够顺着汾水逆流而。这一百艘战船,每日所能运输的士卒以及粮草,都不可能太多。
甘宁未雨绸缪,提前攻下永安,至少为并州省下了五天的时间。
五天时间看似没有多久,但是并州数万大军,每日消耗的钱粮,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何况,如今正值饥荒,每一斛粮食都极为宝贵。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田丰才非常认同甘宁的行事。
对于这些,陈旭又岂会不知?然而,他身为一州之主,需要顾虑的东西自然很多。
若是今日,对于甘宁违抗军令的事情不但不罚,反而予以奖励。日后,难保其余将领不会争相效仿。
无规矩不成方圆,纵然陈旭知道甘宁有功无过,也不能表现出来。
陈旭故意摇了摇头,说道:“军师所言虽然有理,然军法不可废也。甘兴霸无令兴兵,乃是重罪。纵然有功,亦不可不罚。”
李儒亦是劝道:“主公,战场之上千变万化。统兵者,需能审时度势,方为当世良将。”
“以我之见,不如让兴霸将军功过相抵。一来,可以震慑其余诸将,免得他们纷纷效仿;二来,又不会使得有功将士心寒,何乐而不为?”
陈旭思索了一下,犹豫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对着甘宁说道:“若非念及甘兴霸这次立下大功,依照你的罪状,定斩不饶。”
“对于文优所言功过相抵之事,你可有异议?”
甘宁急忙说道:“末将并无异议!”
陈旭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他亲自上前扶起甘宁,说道:“兴霸以一千水军斩将夺城,真乃虎将也。虽然由于你违抗军令,不能得此功劳。”
“然而,那些与你出生入死的士卒,他们却是要大加赏赐。”
甘宁大喜过望,急忙替他帐下的那些士卒谢过陈旭。
甘宁本来就是一个放荡不羁之人,他对于财物之类的东西,并不非常看重。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当锦帆贼的时候,停船就用锦绣维系舟船;离开时又要将其割断抛弃,以显示其富有奢侈了。
说到底,甘宁是个爱慕虚荣,却不贪恋钱财之人。
只要陈旭能够认同他的能力,甘宁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并且,那些随他攻破永安的士卒,也得到了应有的赏赐,甘宁还要奢求什么呢?
处理完甘宁的事情以后,陈旭就开始与众人商讨,攻略关中之事。
沉吟半晌,陈旭忽然说道:“兴霸攻破永安县城已经有些时日,按理来讲,蒲子县城的西凉军,早就应该兵临城了下才对。”
“可是,为何直到今日,蒲子县城那边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蒲子距离永安,只有三日路程。若是蒲子守将,果真想要救援永安,恐怕早就带兵来到永安城下了。
陈旭刚刚说完话,李儒就笑道:“如今长安城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互相攻伐。关中其余郡县的守将,大多也都与这四人有所关系。”
“以我观之,蒲子县城的守将,在长安局势尚未明了之前,还处于观望的状态。他绝不可能为了永安县城,而折损自己的实力。”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西凉军诸将,自从董卓死后,就成为了一个比较特异的存在。他们名义上乃是归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管辖。
然而,这些人更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军阀。若是李傕四人能够团结一致,他们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但是现在,四人相互攻伐,这些人心中,自然就会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这些人面前,有几种选择:或是帮助长安城中的一方,或是按兵不动静待结果,甚至是率领全军投奔其余诸侯。
不管他们怎么选择,长安城中的四人,都没有余力进行干涉。
贾诩捋了捋胡须,却是忽然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初驻守蒲子的守将乃是何人?”
陈旭一愣,才想起了当初,并州攻打司隶的中路大军全军覆没以后。樊稠带上装着杨奉尸体的棺木,以及一道圣旨,出使并州的事情。
皱了皱眉头,陈旭疑惑的问道:“文和为什么突然问起此事?”
贾诩笑了一下,道:“当初可是樊稠驻守蒲子,使得并州军寸步未进。纵然日后他离开了蒲子县城,那个位置的守将,仍旧是樊稠的亲信。”
“至于永安守将,虽然算不上是李傕的亲信,但是相比而言,永安守将仍旧比较亲近李傕。”
“如今,李傕与樊稠杀得难舍难分,身为樊稠亲信的蒲子守将,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救援永安?”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陈旭亦是点了点头,觉得贾诩说得非常有理。毕竟,他出身西凉,对于西凉军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知之甚详。
李儒虽然也出身西凉军,然而,李傕、郭汜掌权以后,他并没有为西凉军效力过。
因此,李儒对于西凉军后来的布防,以及诸将之间的关系,自然并不知晓。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一开始才推测失误。
当然,李儒的推论也并非没有道理。关中诸多郡县之中,是李傕四人亲信之人,毕竟乃是少数。
其余将领,他们肯定就如同李儒猜测的那样,怀着别样的心思。
陈旭扯了一扯下巴上稀疏的胡须,说道:“依靠水军从汾水运输粮草,并非长久之计。”
“只有先拿下蒲子县城,打通并州与关中的通道,我等才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啊。”
吕布听出了陈旭的言下之意,急忙说道:“我只需带领五千匈奴骑兵,就可以拿下蒲子县城。”
看到吕布请战,甘宁又岂会无动于衷?他出班说道:“末将只需三千骑兵,就可以拿下蒲子县城。”
吕布闻言,顿时大怒,说道:“我只需两千兵马即可!”
甘宁脖子一梗,毫不退让的说到:“末将只需一千五百兵马!”
吕布恶狠狠的瞪着甘宁,最终没有继续说话。他以前在西凉军中待过,知道西凉军的勇悍。
如今的蒲子县城,至少有三千守军。凭借吕布的勇武,带领两千人马还有可能取胜;带领人数再少的话,再想要攻克蒲子,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吕布久经沙场,自然知道进退。因此,他并没有盲目与甘宁赌气。
陈旭看着两人越说越离谱,有些责备的说道:“军中无儿戏,尔等莫要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就拿帐下士卒的性命开玩笑。”
攻城战并不像野战,攻城的一方将占据绝对劣势。平心而论,哪怕让陈旭带领一千五百人,他也没有把握拿下蒲子县城。
好似看出了陈旭心中所想,甘宁嬉笑两声,道:“主公若是给我一人,莫说一千五百人,就算只让我带领麾下一千水军,我也能为主公拿下蒲子。”
“果真?”
陈旭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甘宁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若不能拿下蒲子,请斩某头!”
陈旭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甘宁,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之人,就向他问道:“兴霸所要何人?”
甘宁笑了一下,将目光放到了贾诩身上。
看到了甘宁的目光,贾诩苦笑一声,没有说话。陈旭却是恍然大悟,暗骂甘宁滑头。
332.第332章 书信
贾诩很早以前,就开始对整个关中进行布局。可以说,如今关中乱成这样,未尝没有贾诩的功劳。
贾诩曾经说过,可以兵不血刃夺取关中,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表现出了贾诩的成竹在胸。
若非甘宁违抗军令,提前出兵永安。纵然并州夺取永安会多消耗一点时间,却也很有可能,能够直接迫降永安守将。
毕竟,那个时候的永安县城外无援军,内无粮草。永安守军,想要在并州大军的包围下存活,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走。
其实,不只是永安县城,关中许许多多的郡县,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甘宁知道,贾诩早就在与樊稠接触。虽说甘宁并不十分了解贾诩,但是对于他的智谋,却是敬佩不已。
甘宁这次请战,若是带上贾诩前去蒲子,这场战事,很有可能打不起来。
那个时候,纵然拿下蒲子的最大功劳要让给贾诩,甘宁随军前往,也能捞些剩余功劳。
既然与吕布立下赌约,甘宁自然不想输给吕布。
陈旭深深看了甘宁一眼,才对贾诩说道:“文和,你可愿跟随兴霸出兵蒲子。”
贾诩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甘将军相邀,某又岂能拒绝?”
陈旭闻言,精神一振。
他知道,贾诩是个非常谨慎之人,若是没有把握,必定不会跟随甘宁前往蒲子。
把目光放在甘宁身上,陈旭说道:“水军行军速度太慢,纵然文和答应与你一同前往蒲子,我仍旧与你一千五百骑兵。你可愿意为我拿下蒲子县城?”
甘宁大喜过望,急忙说道:“若不能攻下蒲子,请斩某头!”
却说甘宁、贾诩带着一千五百骑兵,星夜兼程赶往蒲子。
在行军的路上,甘宁对贾诩说道:“宁虽是一介莽夫,却也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
“今天下大旱,饥荒遍地,若是能够兵不血刃夺取蒲子,方为上上之策。对于此战,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贾诩似笑非笑的看了甘宁一眼,说道:“甘将军既然敢请一千五百人出征,必有攻破蒲子之策。诩才德疏浅,不敢妄言。”
甘宁闻言,讪讪的笑了一下,而后又腆着脸向贾诩请教:“先生若不设谋,甘宁必定难以攻破蒲子县城矣。”
“还请先生为主公大计着想,指点一二。”
甘宁看似轻狂,却是一个懂得进退之人。用一千五百骑兵强行攻破蒲子县城,这个可能微乎及微。因此,他才拉下脸向贾诩请教。
现在的贾诩,比历史上同时期要出名得多。怂恿李傕等人攻破长安;献计水淹、火烧并州军;以一己之力,使得关中动荡不安。
可以说,贾诩所做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有些骇人听闻。正是因为敬佩贾诩的智谋,甘宁才有信心,带着一千五百士卒前来攻打蒲子。
贾诩细细打量了甘宁一阵,这才说道:“将军只管率军前往蒲子,待大军到时,必有破敌良策。”
甘宁这才大喜过望,也不询问是何良策,只管率军赶往蒲子。
长安城中,由于双方交战,再加上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纵兵劫掠百姓,城中的百姓逃离者已经十之**。
饶是如此,这座古城仍旧没有显得冷清,反而每日杀气纵横,喊声震天。
道路中央,一彪人马疾驰而过,为首之人乃是一员浑身鲜血的小将。此人二十来岁,身材高大,面色英俊。
然而,满脸的鲜血,却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阿绣,你没事吧?”
迎面一员大将带人过来,碰见为首的那员小将,不由关切的问道。
少年将军看见来人,脸上闪过一道温情。他沉声说道:“叔父,某并无大碍。身上的鲜血,也都是因为杀掉贼军,喷溅上来的。”
那员中年大将,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这两个人,中大年将就是张济,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将,却是他的侄儿张绣。
虽然一开始,樊稠帐下亲信带兵突袭李傕军营,取得了一些胜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樊稠、张济在与李傕、郭汜交战的过程中,明显落入了下风。
若非樊稠、张绣两人勇猛善战,并且甚得军心,恐怕樊稠、张济已经被李傕、郭汜击败了。
毕竟,相比起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的实力,还是显得有些弱小。
张济、张绣两人相携进入军营之中,忽然看到樊稠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张济见状,心中一跳,急忙问道:“樊将军如此慌张,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樊稠喘了一口气,说道:“我写信给同乡韩遂,向他求援。却不想,西凉如今亦是干旱,庄稼颗粒无收。文约莫说兴兵前来救援,现在甚至有很多羌人手下,都开始脱离他的控制。”
张济闻言,心中一沉。
如今他们军中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与李傕、郭汜的交战,又落于下风。本来向韩遂求援,还有希望击败李傕、郭汜。
然而,樊稠的一番话,却是彻底使得张济幻想破灭。
张绣亦是有些焦急,说道:“军中粮草,已经很难再支撑下去。若不能迅速击败李傕、郭汜,恐怕我等麾下儿郎,就会不战自溃。”
樊稠亦是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粮草,乃是军中要事。若是没有粮草,纵然有千军万马,亦是土崩瓦狗。如今的樊稠、张济,内无粮草,外有强敌,可以算得上是内外交困。
换作以前,他们还能够抢劫百姓,搜刮粮草勉强度日。
然而,现在长安的百姓死得死,逃得逃,曾经拥有百万人口的长安城,已经变得十室九空。能够抢夺的粮草,也早就被西凉军抢夺一空了。
羊毛虽然出在羊身上,但是现在,就连羊都已经没有了,又怎么会再有羊毛。
两军交战之时,樊稠、张济只是迫于无奈,这才抢劫百姓粮草。
然而,李傕、郭汜却是坏事做尽,丧心病狂。他们将城中老弱者杀之,以为肉脯;强壮者被抓去充军。
若是与樊稠、张济交战,他们就用那些抓来的青壮当作先锋,谓曰‘敢死队’,用来消耗樊稠、张济军的实力。
因此,现在的长安城中,除了西凉军以外,几乎再也没有普通百姓。
张绣见两人都是不语,提议道:“不如我等带上天子,舍弃长安,转投他处可好?”
樊稠却是摇头道:“我等带上天子,李傕、郭汜又岂会善罢甘休?况且,如今全国大旱,四处缺粮,我等又能转投何处?”
张绣道:“荆州乃是产粮之地,水网密布,纵然遭遇大旱,亦不会颗粒无收。我等何不前去,找刘景升借粮?”
张济说道:“荆州带甲之兵何止十万?我等前去借粮,恐非易事?”
张绣顿时大声喝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是,我等总不能在此地等死吧?”
张绣正恼怒的时候,忽有左右进帐来报:“几位将军,有人送来一封书信,指名要樊将军查收。”
樊稠虽然心中烦闷,仍旧忍者性子接过书信。待他看完信封上面的落款以后,顿时心中一惊。
张绣也有些好奇,这个时候到底是谁给樊稠送书信。
他起身看见信封上面的落款以后,顿时脸色一变,拔剑在手,厉声喝道:“莫非李傕没有说谎,你果真与并州军有勾结?”
樊稠吃了一惊,急忙解释道:“绝无此事!”
张济亦是起身,看到了书信上面落款‘贾诩拜上’四字,脸色亦是阴晴不定。
当初他与李傕翻脸,就是因为李傕要杀害樊稠。当时张济亦是在场,误以为李傕想要连他一起杀掉。
及至后来,李傕再三解释,说樊稠因为私通并州,他这才要除去樊稠,并无加害张济的心思。
然而,先入为主的张济,又怎会相信李傕的话?于是乎,他就与樊稠联手攻打李傕,这才卷入了战争的泥潭之中。
贾诩逃出长安,前往投奔并州的事情,众人皆知。
张济看到了贾诩给樊稠的书信,他心中又岂会没有怀疑?
好在他比较有城府,这才没有当场发作,并且还阻拦了要爆发的张绣。
看着两人怀疑的脸色,樊稠就知道不妙,他急忙说道:“我亦不知贾文和,为何会给我写书信。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未曾与并州勾结。”
“为了表明我的清白,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将这封书信打开。”
张济、张绣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
樊稠将书信打开,看完了里面的内容,这才在心底舒了一口气。他脸色自若的将书信交给张济,不再言语。
张济看完书信,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不再怀疑樊稠。
“樊将军,方才是我错怪你了,还请将军莫怪。”
樊稠摆了摆手,说道:“我等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某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心有不满。”
“只是不知张将军看完书信以后,对于其中的内容有何看法?”
张济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却是没有说话。
他仔细将书信再次读了两遍,这才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333.第333章 投效
樊稠、张济、张绣来到献帝刘协的大帐之内,樊稠厉声说道:“若非臣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恐怕陛下早已被李傕、郭汜所害矣。”
献帝声旁,现在只有几个宫女,那些大臣全部被李傕、郭汜控制着。
当初樊稠前去赴宴,就交代过自己的亲信,让他们出其不意抢夺天子。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献帝才落在了樊稠手上。
看着凶巴巴的樊稠,献帝有些畏惧的说道:“爱卿护驾之功,朕又岂会不知?”
张济拉了拉樊稠的衣袖,在其耳边小声说道:“樊将军,此人毕竟乃是九五之尊,我等还是应当给他保留一些颜面为好。”
樊稠闻言一怔,继而领悟,反而向献帝行礼道:“陛下,如今李傕、郭汜劫走满朝公卿。肆意屠戮长安城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
“奈何贼军势大,我与张将军难以抵挡。更兼关中缺粮,士卒三餐不继,就连每日供给陛下的食物,也都有些吃力。”
“并州牧陈文昭,忠心耿耿,勇猛善战,屡次击败北方胡人,实乃国之栋梁。”
“如今并州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百姓富庶,乃天府之国也。”
“因此,我等欲护着陛下,前去并州冠军侯那里寻求庇护。而后再请冠军侯出兵剿灭李傕、郭汜这两个逆贼,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刘协闻言,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陈旭出身黄巾之事,刘协又如何不知?哪怕陈旭已经接受了招安,他骨子里仍旧是黄巾余孽。
若是樊稠果真带着刘协前往并州,恐怕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陈旭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董卓。
稳了稳心神,刘协这才勉强说道:“卿言甚善,然满朝公卿皆被李傕、郭汜控制,朕又岂能舍他们而去?”
樊稠站直了身体,目视刘协说道:“陛下之言差矣,若是现在不离开长安,恐怕陛下早晚都会遭李傕那厮的毒手。为大汉之社稷着想,陛下必须离开长安!”
话毕,樊稠也不再多言,直接与张济、张绣刘开了刘协的大帐。
待樊稠走了之后,献帝才流着眼泪说道:“贼子何曾将朕当做天子?真是欺人太甚!”
一个宫女急忙小声劝道:“贼人凶残,还请陛下慎言!”
刘协抹了一把眼泪,不敢再继续抱怨,只得跪坐在蒲团之上,暗自垂泪。
他待在樊稠这里,虽然亦是处处遭受掣肘,却总好过被李傕控制之时,每日担惊受怕。
樊稠纵然不讲理,但是对于献帝这个天子,倒也不敢逼迫过甚。不像李傕那样,稍有不喜就剑履上殿,恐吓天子,并且还给腐食、臭肉,以为羞辱。
哪怕现在樊稠军中无比缺粮,也没有削减献帝的口粮。只是如今献帝只身一人,满朝公卿都不在身旁,连一个说话之人都没有。
甚至于,有些大臣为了逃到献帝身旁,直接被李傕捉了回去,而后杖毙。
却说甘宁、贾诩带兵前往蒲子,他们到达蒲子县城下面以后,甘宁正要叫阵,却被贾诩阻止。
甘宁虽然心有疑虑,仍旧没有违背贾诩的意愿。
一连两日,一千五百并州骑兵,都在自己的营寨之内,丝毫没有攻城的意向。
蒲子守军亦是非常奇怪,本来他看见一千五百并州军兵临城下,心中还有些惊慌。然而,城下的并州军,似乎根本没有攻城的打算。
其实,蒲子守将心中亦是纠结万分。
虽然蒲子乃是一个重要城池,城里囤积了一些粮草。然而,遍布天下的干旱,却是让蒲子守将感到了惶恐。
没有了长安的支持,蒲子县城中的粮草,最多也只够半月之用。
当初永安城来人求援,蒲子守将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有想到,并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兵并州。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想要,直接将蒲子拱手让给并州。
不然的话,待城中粮草耗尽,长安再无援助的话,蒲子守军亦会不战自溃。
但是考虑到,樊稠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才一直坚守在蒲子县城。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带兵前去长安相助樊稠。
然而,他曾经做书樊稠,询问长安战况,樊稠却是告知他军中缺粮。
听闻这个消息以后,蒲子守将就绝了前往长安的念头。没有粮食,再多的军队也是不堪一击。
站在城墙上面,蒲子守将手搭凉棚,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并州营寨。
“并州军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到底想要如何?”
蒲子守将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州之主陈旭,亲率六万大军进入关中,现在已近屯兵永安。
蒲子城下的一千五百骑兵,也不过是并州的前锋军队罢了。
“身为前锋,自当遇山开山,逢水搭桥,攻城拔寨。并州军的前锋主帅,却是如何想法?”
对于甘宁按兵不动,也不叫阵,也不攻城,也不劝降,也不制造攻城器械的事情,蒲子守将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以蒲子县城的兵力,未必就怕了城下的一千五百并州军。然而,蒲子守将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才没有出城与并州军交战。
“也不知道,永安的并州大军,何时能够兵临城下?”
蒲子守将在心中暗暗想到,他的脸上,既有些复杂,也有些期待。
其实,不止是蒲子守将心中疑惑,就连甘宁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曾经不止一次询问贾诩,贾诩一直都是笑而不语。
这一日,甘宁得到消息,永安县城的并州大军已经休整完毕,几万兵马正往蒲子县城赶来。
甘宁大惊失色,急忙前去寻找贾诩。
若是陈旭带兵到达蒲子县城以后,甘宁这个前锋仍旧没有攻城一次,军法官必定会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毕竟,身为先锋却不想着如何攻城,反而每日待在城下徒耗钱粮。这种事情,恐怕没有一人能够理解。
更何况,他曾经在陈旭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攻下蒲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甘宁一脸焦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闯进了贾诩的营帐,说道:“先生,主公已经亲率大军往这边赶来,不日就将兵临城下。”
“敢问先生有何破城良策?”
“哦?”贾诩有些惊讶,问道,“主公这么快,就要前来攻打蒲子?”
甘宁却是没有回答,他烦躁地说道:“假如先生没有破敌良策,宁这就带兵强攻蒲子。”
“若是主公到来之前,还不能攻下蒲子县城,某还有何颜面活于世间?”
贾诩见甘宁是真的着急了,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将军以前也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
“为何将军今日大失方寸,想要用下策,以劣势兵力攻城?”
甘宁闻言,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
他上次这么说话,只是想要让贾诩为他出谋划策。却没想到,今日贾诩用这句话来堵他的嘴。
甘宁的脾气并不太好,只是处于对贾诩的敬重,这才一直忍住脾气。
现在,听闻贾诩说了如此幸灾乐祸的话,甘宁顿时勃然大怒。
他愤然说道:“某邀请先生与我一同前来攻打蒲子,虽然有些私心,却也想着尽早为主公扫清障碍。”
“先生既然不愿设谋,纵然甘宁战死,亦要为主公拿下蒲子县城!”
话毕,甘宁也不再理会贾诩,转身就要离开,准备点齐兵马开始攻城。
贾诩正要喊住甘宁,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将军,蒲子县城守将派遣使者前来,想要面见军师。”
甘宁听见那个士卒的话,顿时一愣。他转过身去,有些疑惑的看着贾诩。
贾诩这个时候,脸上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对甘宁说道:“兴霸何故如此急躁?蒲子城破必在今日!”
话毕,他叫上甘宁,一起去面见蒲子县城的使者。
西凉军中缺乏文士,蒲子这个小县城之内,自然也不会奢侈的用文士充当使者。
来使是一个中年武将,他全副武装,头盔遮住了大半个脸,有些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容。
贾诩进入营帐之内以后,却是眼睛一亮,他脸上的笑容,亦是更加灿烂。
“李蒙将军居然亲自前来我军营寨,将军之胆识,真是令人敬佩不已啊!”
甘宁闻说来人正是蒲子守将李蒙,顿时大惊失色。他拔出了腰中的佩剑,就将贾诩护在身后。
出兵蒲子之前,陈旭可是再三交代过甘宁,让他要保护好贾诩。
李蒙能够身为一军主帅,自身武力自然不会太差。甘宁就怕他突然暴起,劫持贾诩。
贾诩看到了甘宁的举动,心中有些感动。但是他的嘴上,仍是说道:“兴霸无需如此,我与李蒙将军乃是旧识。李将军既然只身前来,必定没有恶意。”
甘宁想了一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遂收了兵器,站在贾诩身旁。
去不想,李蒙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甘宁吓了一跳。
“先生,樊、张两位将军,以及末将都愿意投于陈并州麾下,就是不知陈并州,是否愿意收留?”
334.第334章 雏鹰起飞
甘宁一开始还怕李蒙乃是诈降,他带兵进入了蒲子县城,就缴了李蒙的兵权,并且控制住了整个城池。
直到这时,甘宁还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兵临城下两日,也不围城、也不攻城、甚至还没有叫过阵。甘宁却没想到,蒲子城守将就在第二天投降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不仅是蒲子县城的守将李蒙,就连长安的樊稠、张济,好像也要投降并州。
这个消息,却是让甘宁心中惊骇莫名。
要知道,樊稠、张济麾下的兵马,虽然比不上李傕、郭汜,却也有几万精锐。
如此强大的两股势力,就这样投降了并州,是以甘宁今日的神情,却是有些恍惚。
李蒙自从接到樊稠的书信以后,心中一直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投降并州以后,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因此,今日他一直有些小心翼翼,也很识相的将手中兵权,全部交给了甘宁。
因为他知道,以关中如今混乱、缺粮的状况,若是李傕四人能够放下仇恨,团结一致抵挡并州军,还有一些希望将并州军击败。
李蒙以前没有直接投降陈旭,未尝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思。
在他看来,在面临并州威胁的时候,李傕四人很有可能会再次联合,出兵抵挡并州军。
李蒙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若是长安中的几人握手言和,出兵救援蒲子,他就会血战到底。
相反,假如四人仍旧征战不休,不理会并州军在关中攻城掠地的话,李蒙也就没有必要,再为西凉军尽忠。
待并州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献城纳降。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手下士卒,要远远超过甘宁的先锋军,李蒙仍旧没有想过出兵与甘宁交战。
一方面,他忌惮甘宁的勇武;另一方面,他却是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否则,纵然他能击败甘宁,杀退并州先锋军,也会为自己日后投降并州留下隐患。
李蒙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却是没有想过,樊稠、张济会直接准备投降并州陈旭。
既然如此,关中被陈旭所得之事,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那么,他李蒙再投降并州,也没有了丝毫的心理负担。
毕竟,现在的并州兵强马壮,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若是再攻取关中,陈旭的实力,甚至要超过全盛时期的董卓。
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投奔陈旭这样一个有前途的主公,的确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是以,李蒙在接到樊稠的书信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就亲自前来并州营寨之中请降。
甘宁彻底掌控蒲子县城以后,心中对于贾诩更是敬佩有加。他放下手中的一应事务,亲自前去拜会贾诩。
“先生神机妙算,举世罕见。宁以往还在心中怀疑先生,实在是罪过,罪过,还请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贾诩见甘宁过来向他请罪,当即说道:“甘将军亦是为了并州着想,何罪之有?”
贾诩是一个善于明哲保身之人,在并州他不会刻意结交哪个,也不会得罪任何一人。
然而,这次随甘宁前来夺取了蒲子县城,其实就已经得罪了吕布。
“吕布勇虽勇,其人却是难成大器。即使主公娶了他的女儿,恐怕主公心中,对于此人仍旧忌惮不已。”
“这次我助兴霸夺取蒲子,难保吕布不会怀恨在心。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继续助兴霸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贾诩忽然对甘宁说道:“甘将军不知信不信得过贾诩?”
甘宁一愣,不知道贾诩为什么会这样说话。
但他不是一个愚笨之人,若是能与贾诩,这个智谋过人之辈拉上关系。对于他日后在并州军中的发展,必定会是大有裨益。
因此,甘宁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若非先生谋划,蒲子县城必定难以攻破,某又当如何向主公交代?”
“既然如此,某又怎会信不过先生?”
贾诩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对甘宁说道:“我有一桩天大的功劳,想要送于甘将军。就是不知,将军有没有胆量去取!”
甘宁大喜过望,一挺胸膛,昂然说道:“先生只管说便是,若是真有功劳可捞,某又岂是胆小之人?”
贾诩将嘴巴凑到甘宁耳旁,说出一番话来,顿时使得甘宁脸上青红交加。可以看出,甘宁心中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过了半晌,甘宁才一咬牙,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先生既然为我指了一条明路,我又岂会畏畏缩缩?”
话毕,他向贾诩施了一礼,就大步踏向门外。
却说陈旭带着大军,在永安休整了两日之后,就点齐大军往蒲子县城杀去。
至于永安县城,他却是出人意料的任命郝昭,充当永安县城的主帅。而与郝昭一同留下的,还有三千兵马,以及无数粮草辎重。
并州诸多谋士,听闻陈旭这个决定以后,全都谏道:“郝昭将军未曾经历很多战事,经验不够丰富,让他驻守永安这个重要的城池,恐怕不妥。”
陈旭却是力排众议,只说了四个字:“我相信他!”
尚且年轻的郝昭,听见陈旭的话以后,心中顿时感动不已。
如今蒲子尚未攻克,并州与河东郡的道路还没有打通。现在永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将郝昭留下来驻守永安,陈旭并非临时起意。他也不会,拿数万并州军的性命开玩笑。
陈旭看重郝昭,虽然有着历史上,他抵挡住诸葛亮数万大军的缘故。
更为重要的却是,郝昭在跟随陈旭的这段时间里,陈旭亲自教导他,并且着重教他防守上面的知识。
陈旭可以感受到,郝昭虽然年轻,却有着惊人的守城天赋。陈旭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导郝昭了。
雏鸟若是不能经过磨练,终究不能变成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陈旭认为,郝昭也罢,张辽也好,他们都要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长到历史上那样的高度。
名将,从来不会是天生的。
335.第335章 连战连捷
如今虽是秋季,河东郡却没有一点收获的喜悦。
由于全国大旱,蝗虫过境,河东郡境内的庄稼,要么干涸而死,要么被蝗虫啃得干干净净。
陈旭率领大军一路行来,望着光秃秃的庄稼,心中有些发堵。
漫山遍野,几乎难以看见一个活人,就连村落之中,亦是空无一人。
露天的野外,虽然没有看见一具完整的尸体。但是,偶尔还会在残留篝火堆旁,见到那些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这些骨头之中,虽然有不少是野兽的骨头,更多的却是人类的骨头。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幼小的人类骸骨。
有臂骨、腿骨、以及肋骨……
陈旭可以想象得到,那些被饿得眼红的百姓,漫山遍野寻早死人的尸体,甚至直接袭击其余的活人,将其杀掉用以充饥。
前世,陈旭读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诗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触。
然而,现在亲眼见过之后,他却是感觉心中沉重无比。
来个这个时代,他见得太多:易首邀酬;易子相食。这些词中,流露出多么沉重的血与泪啊。
想的多了陈旭,他的情绪自然有些低落。
看着路旁那些,因为干旱而有些枯黄的树木,陈旭声音嘶哑的说道:“元皓,夺取关中以后,你要派人好好安抚百姓,让大家渡过这个难关。”
“如今,天下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只希望,能够为这个民族多留一些种子。”
田丰是个正派的士人,他自然也有儒家那种悲天悯人,以及胸怀天下的情怀。
在并州的时候,他也知道这次旱灾非常严重。但是并州,由于陈旭的提前准备,纵然粮食严重减产,也没有出现河东郡这样的惨剧。
当他在这一路上,看到一幕幕触目惊心的事例之后,田丰才感觉庆幸,幸好并州有张裕这个奇人。
不然的话,并州会变成怎么样子,简直无法想象。
重重点了点头,田丰沉声说道:“主公尽管放心,待攻下蒲子,打通与并州的通道以后,我就会着手安抚司隶境内的百姓。”
人口、地盘、与粮食,是制约一个势力发展最大的因素。
干旱、饥荒,对于天下的诸侯来讲,都是灾难。但是对于现在的并州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机遇?
若是并州能够趁着百姓无粮度日,遍地流民的时候,收拢流民、田地,对于并州日后的发展,将会有着天大的好处。
司隶乃是大汉的心腹要地,这里世家、豪强林立。本来,陈旭纵然拿下了关中,想要完全掌控司隶,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毕竟,陈旭不会像李傕、郭汜那样,对于世家大族一味的打压,肆意抢夺他们的粮食、田地、财物。
如此行事,纵然能够逞威一时,早晚也会自食其果。
然而,这场干旱,却给陈旭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机遇。
关中土地兼并的情况尤为严重,纵然先后经过董卓之乱;诸侯讨董;以及李傕、郭汜之乱,很多世家大族仍旧牢牢把持着,地方土地的所有权。
然而,天灾面前人人平等。而且,天灾的出现,也会遭来**。甚至于,有时候**比天灾更加可怕。
先不说那些被饿红眼的流民,他们会沦落为凶残无比的盗匪,四处劫掠为生。
就说以李傕、郭汜、樊稠、张济为首的西凉军,他们在军中缺粮的时候,使用的手段甚至比盗匪更加残酷。
可以说,现在司隶家中有存粮的大族,几乎都被劫掠一空。
纵然那些没有被劫掠过的豪族,他们家中的田地,亦是颗粒无收。
天灾加上**,再加上关中粮价贵比黄金,即使那些豪强大族,也根本无力负担得起。
有很多人直接舍弃家中祖屋、田地,前去投奔远处的亲戚。纵然那些没有离开之人,他们亦是勉强支撑着生活。
田丰相信,只要并州取得关中以后,只需付出极少的代价,就可以将那些被豪强、大族兼并的土地,全部买来。
有了这些土地,就可以安顿更多的百姓。这样的话,不出三载,陈氏集团的实力,又会翻上几倍。
这一刻,陈旭心急如焚,却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想要尽早攻取关中,而后安下心来赈济流民。
因为他知道,自己每多耽误一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关中百姓,因为饥饿而失去性命。
不管是为了人道主义,还是为了陈氏集团未来的发展,他都有必要帮助这些百姓,让他们活下去。
“不知道蒲子的战事现今如何?”
陈旭想着一直没有动静的前锋军,心中有些阴霾。
他挥舞着马鞭,催促战马急速前行,只是为了更早的到达蒲子。奈何大军粮草辎重的运输,极为缓慢。
这一路上,哪怕有大军的震慑,并州军的辎重队伍,仍旧遭受了几次打劫。
饿得发狂的山贼流寇,他们看到那些铺满官道的粮车以后,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面临如此饥荒,陈旭对于粮草,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只得亲率大军,一路护着粮草辎重前行。
现今,永安县城里的大车,也都被陈旭征集一空。这些大车,也根本无法一次性,将永安的粮草辎重运输完毕。
毕竟,这次陈旭不但带了足够并州大军所用粮草,还有一些准备分发给灾民的粗粮。
那些剩余的粮草辎重,都在永安县城,由郝昭看管。
“永安县城,注定不会平定,希望伯道莫要让我失望。”
陈旭心中正在七想八想,忽然有一个前锋信使前来,说又要事相报。
陈旭闻言,心中大喜过望。甘宁既然派谴信使过来,就说明蒲子必定有好消息传来。
他可不相信,有贾诩同行的先锋军,会遭逢大败。
果不其然,那个信使来到陈旭身旁,急忙大声喊道:“主公,甘将军兵不血刃夺取蒲子县城。”
“而后,甘将军又率领城中降军,以及五百并州轻骑,千里奔袭攻打其余县城,两日之内连克三城。”
信使的话,使得并州诸将尽皆惊骇莫名,吕布的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336.第336章 李儒献策
信使的话,使得陈旭大为惊讶。
要知道,河东郡北部,的确算得上是地广人稀。莫说两日攻破三座县城,就连两天跑完三个县城的路程,都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若是在攻城的时候,敌军稍加抵抗,就会挡住攻城军队好几日。
甘宁两日连下三城,必定使用的是骑兵。而且那些被攻克县城的守将,根本没有进行反抗,直接献城投降。
因为,即使甘宁出其不意偷袭县城成功,也要花时间安抚百姓、巩固势力。
只有县城举城投降,甘宁才能让县令继续守着原来的城池。他自己却是带领骑兵,马不停蹄杀向另外一个县城。
陈旭思索了一下,考虑到如今实力混乱的局面,以及这场大规模的饥荒,心中顿时了然。
更何况,并不是所有城池之中,都有西凉军驻守。也许甘宁攻下那几个城池中的官吏,根本就不是西凉军的亲信。
如此一来,他们举城投降,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可以说,陈旭这次出兵司隶,对于时间的把握极为精准。
这个时候,正是李傕、郭汜最不得人心的时候。他们仗着自己手上有兵,肆意劫掠百姓,已经激起了民愤。
只是慑于西凉军的淫威,众人才忍气吞声。现在关中众人,听闻并州军到来的消息,全都振奋不已。
因此,甘宁才能兵不血刃连夺数城。
吕布根本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与甘宁立下了赌约。
如今甘宁先破蒲子,再次连克三城,及至今日,又不知道攻下了多少个县城。
吕布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又怎能不心急如焚?
他急忙拍马上前,对着陈旭说道:“文昭,河东郡下辖二十几个县城,若是只有甘宁一人带兵攻打,恐怕会浪费我军大量的时间。”
“不若文昭给我三千骑兵,我从汾水逆流而上,攻打其余县城可好?”
对于吕布的心思,陈旭如何不知道?然而,吕布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依照信使的报告,甘宁是顺着河东郡西部的方向,一直往南攻城掠地。
吕布现在请战,正好让他逆着汾水南下,前去攻打河东郡东部一线。
如此一来,整个河东郡,都会迅速被并州军占领。
而且,现在并州已经与河东郡联通,不必再担心后勤的事情。
更何况,樊稠、张济想要投奔并州的消息,也已经传来。
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个时候,并州纵然分兵夺取河东郡,也并无大碍。
陈旭正要点头应允,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主公万万不可!”
转过头去,发现说话之人乃是李儒,陈旭不由问道:“文优有何高见?”
吕布看见李儒阻止自己,当即勃然大怒。
他对陈旭说道:“文昭,李儒怨我杀掉董卓,这才屡次三番与我过不去。”
“以我观之,他虽然投奔与你,却是心怀二志,文昭不可不防啊。”
陈旭还没有说话,李儒就冷笑两声,对着吕布说道:“一介匹夫,又岂知某心中所想?”
话毕,他不屑的撇了撇嘴,正眼都不瞧吕布一眼。
吕布心中更怒,正要发作,却听见了陈旭的声音:“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何恩怨,既然在我麾下效命,就不能擅自相争,因私废公!”
话毕,陈旭脸色阴沉的扫视了李儒、吕布一眼。
看着陈旭阴沉的脸,李儒、吕布心中皆是一凛,不敢再说话。
前世读三国史书的时候,陈旭还非常瞧不起袁绍。
认为他内部势力倾轧,麾下谋士之间的关系,弄得乱七八糟。
但是现在,陈旭执掌一方,随着麾下各种各样的人才越来越多,他才发现,并州内部也不如以往那般和谐了。
不管是为了抢功还是私怨,麾下之人中间,总会有些矛盾。
先是田丰与张裕不合,再是吕布与徐晃、甘宁不睦。而李儒,也因为董卓身死之事,一直暗恨吕布。
调解属下之间的关系,是件非常难办的事情。
陈旭身为一方君主,虽然和平时期,也希望属下能够分成几个派系,他好用来平衡各个方面的势力。
然而,现在正是诸侯争霸的时侯,麾下文武不睦,又岂能成就大事?
原来历史上袁绍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啊。
因此,陈旭刚刚才有些恼怒。
把目光放在了李儒身上,陈旭问道:“自古以来,兵贵神速。若是温侯与兴霸分兵伐城,必定会事半功倍,文优为何出言阻拦?”
李儒被陈旭质问,却是丝毫不惧。
他挺起了胸膛,说道:“主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兵法云:上兵伐交,其次伐城,再次伐兵。”
“主公让温侯带兵,一个个的前去攻打县城,纵然这些县城望风而降,亦会耽误很多时间。”
“如今之关中,其病症所在乃是李傕、郭汜。只要主公率兵击破此二人,迎回天子,关中境内,自然可以传檄而定。”
“即使主公现在要分兵,也不应该攻打河东郡的其余县城。而是应该攻下李傕、郭汜的亲信,所把守的东部两关,以及南方武关。”
李儒所说的东部两关,正是河东郡境内的箕关,以及弘农郡境内的函谷关。
至于武关,却是关中南方的门户,位于京兆尹的最南方,与荆州相邻,扼守天险。
正是因为有这三道关卡,才使得关中东部与南方牢不可破。
可以说,只要在这三个险要关卡派遣良将、重兵,必定可保关中两个方向无忧。
正是因为这三个关卡重要无比,李傕、郭汜才会派遣亲信驻兵在那里。
若说其余地方的守将,还可以传檄而定的话。
那么这三道关卡的守将,没有得到李傕、郭汜的首肯,绝对不会投降。
程昱亦是急忙说道:“文优之言大善!”
“主公若想分兵夺取关中,好缩短这场战争的时间。可以先灭李傕、郭汜,再夺取这三道关卡。”
“至于其他县城,无须浪费太多时间。待消灭李傕、郭汜以后,一道文书下达,诸多郡县必定望风而降。”
陈旭闻言大喜,急忙向李儒道歉:“若非文优之言,某险些误入歧途矣!”
337.第337章 绝路
风陵渡,乃是河东郡、左冯翊、弘农郡的交界处。
这里,不仅是黄河主干所流经的位置,更是澜水、汾水的汇聚之所。
这个渡口,西南有太华山,北方有雷首山,乃是关中的最中心,也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阿绣,快护着陛下前往风陵渡,一定莫要让李傕、郭汜追上了。”
芮乡东郊,一个浑身鲜血的大汉,对着另外一个少年将军大声喊着。
“张济休走!”
大汉刚才说完话,就有一道雷霆一般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大汉顿时变得面无人色。
这个大汉正是张济,而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将,就是他的侄儿张绣。
本来张济与樊稠,看到贾诩的书信以后,就想要将献帝刘协带到陈旭那里,用以当作觐见之礼。
却不想,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却被李傕、郭汜知晓。
他们两人,一开始装作不知道此事,却在樊稠、张济东进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樊稠、张济的势力本来就弱小一些。于是一战下来,两人的手下几乎折损殆尽。
若非张绣、樊稠骁勇过人,拼死护着献帝突围出去。恐怕刘协,又会再次被李傕、郭汜抢走。
樊稠、张济兵败,两人也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走散。
现在只有张济、张绣带着两百余人,护着献帝往东边赶去。
却不想,郭汜穷追不舍,一心要追上张济,抢回天子。至于李傕,却是带着他麾下的人马,前去追杀樊稠。
毕竟,樊稠兵变的那天晚上,杀掉了好几个李傕的本族之人。就连他最喜欢的儿子,亦死在了乱军之中。
这种大仇,简直深如海洋,厚比长空。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李傕才不顾被张济抢走的天子,执意追杀樊稠。
也幸好如此,张济才能带着献帝刘协活到现在。
看着郭汜带人追杀过来,张济顿时脸色一变。如今两人已经完全撕破了脸,即使被郭汜抓走,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阿绣,你快点带领陛下离开,一定要将陛下送到陈并州那里。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你们断后!”
张济知道,兵马折损完毕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向陈旭讨价还价的本钱。
张绣投奔陈旭,唯一的进身之阶,也只剩下献帝刘协了。
张济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他膝下无子,只希望这个勇猛过人的侄儿,能够为张家光耀门楣。
张绣抱着已经十三岁的献帝刘协,悲切的喊道:“叔父!”
“护着陛下快走,休要管我!”
话毕,张济招呼了身旁的几百士卒,悍不畏死地杀向迎面而来的郭汜军。
张绣眼中泛起了泪花,他抹了一把眼泪,强忍住才没让泪水掉下来。而后,他头也不回的骑马逃向风陵渡。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卒,只有二十来人。
黄河之水滚滚东流,河中的浪花,奋力拍打着河岸。
张绣带着二十几个属下,跑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来到了风陵渡。然而,滚滚的河流上面,却没有一艘船只。
“将军,该真么办?”
一个亲兵面露焦急之色,声音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他们虽然对于张绣极为忠诚,甚至愿意为他去死。然而,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类乎?
面临死亡,没有一人能够坦然无惧。
张绣虽然心中焦急,但是他强自稳定心神,对着身旁的士卒说道:“尔等分散开来,看看附近有没有渔船。”
士卒们领命,急忙四散而去寻找渔船。
“陛下,方才由于事情紧急,末将这才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张绣看着献帝刘协苍白的脸色,就将他抱下了战马,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爱卿护驾心切,朕又岂会怪罪将军?”
献帝想起了方才惊心动魄的大战,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强自镇定下来。
张绣见状,急忙对身旁的一个士卒说道:“你赶快去打点清水,好给陛下洗洗脸上的污垢。”
那个士卒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现在哪里有盛水的器皿?”
看着披头散发的亲兵,张绣心中有些发堵。
想了一下,他就解下了自己的头盔,对那个亲兵说道:“你将头盔洗干净了,再盛水过来给陛下洗脸。”
头盔这个东西,并不是个便宜货色。除了将军级别的武将,普通士卒根本佩带不起。
那个士卒捧着张绣的头盔,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前去打水。
献帝见状,心中有些感动。他看到张绣左臂上的伤口,关心的问道:“张将军,你手臂上的伤势无碍吧?”
张绣毫不在意的说到:“武将征战沙场,受些小伤又有什么大碍?”
望着洒脱的张绣,献帝心中有些羡慕。
他举目观看着滚滚的黄河之水,忽然双目含泪,悲切的说道:“朕虽为天子,然自从登基以来,处处遭受掣肘,形同傀儡。”
“如今上天震怒,降下干旱、蝗灾,使得天下民不聊生。难道大汉的的气数,真的已经尽了么?”
听见献帝的话,张绣亦是感觉戚戚然。他不由出声安慰道:“陛下勿忧,待臣将你渡过黄河,就去投奔冠军侯。”
“冠军侯勇冠三军,忠君爱国,必能使得汉室复兴。”
刘协抹了一把眼泪,目光灼灼的盯着张绣,说道:“卿真的以为,冠军侯乃是忠臣?”
张绣脸色有些发烫,他不敢直视献帝,只得别过脑袋,小声说道:“无论如何,陛下的处境,总比待在残暴的李傕、郭汜身旁要强得多。”
帝听闻李傕、郭汜的名字,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由此可见,他心中对于这两个人,有多么恐惧了。
没有再搭理刘协,张绣眺望身后,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不能寻得船只,恐怕风陵渡,也就是我张绣的葬身之地了。”
想起了断后的张济,张绣心中不由有些绞痛。张绣早年丧父,张济待他如同亲子。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叔父断后而死,张绣心中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
“将军,我等寻到了一艘渔船!”
张绣正在发呆,忽然听见一个亲兵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
“然而,渔船旁边的河岸十分陡峭,我等根本没有办法登船!”
张绣心中一沉,暗道:“莫非天要亡我?”
338.第338章 弑帝
献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惶恐之色。他对于李傕、郭汜的畏惧,简直是深入人心。
纵然他忌惮陈旭,不愿前往并州,也不想重新被李傕、郭汜抓住。
如今前有大河阻路,后有追兵,当张济以及他麾下的士卒全部战死以后,郭汜就会带领大军前来。
张绣的脸色也有些些发白,他在心中挣扎了一阵,忽然厉声说道:“既然已无生路,诸位都随我返身奋死一战。纵然身亡,亦要死得有风骨!”
而后,他来到刘协身旁,低着脑袋,歉意的说道:“臣无能,没有办法将陛下送走。”
刘协张了张嘴吧,话却被卡在了喉咙之中,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张绣就要带领身边的一些亲兵,返身一战。
“将军不可!”
一个亲兵,忽然上前拦住了张绣,他激动的说道:“我等都可以死,将军却一定要将陛下带到陈并州那里。”
张绣身子停顿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天要亡我,我又如何能够再苟且偷生?”
那个亲兵狠狠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我等既然寻到一艘小船,就说明上天给了将军一条生路。”
张绣的眼睛之中,有了一丝生气,继而看到陡峭的河堤,他又摇了摇头:“河堤陡峭,根本没有办法上到船上。”
亲兵急忙解下了战马上面的缰绳,对着其余人说道:“我等都把缰绳解下,绑在将军与陛下的腰上,将他们送到船上。”
张绣闻言,浑身一震。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虽然河岸陡峭,却可以用绳子绑着自己,慢慢下到船上啊。”
忽然之间,张绣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只有一艘小船,如何能够带着我等,全部离开此地?你们都是我张绣的兄弟,我不能撇弃你们不管不顾。”
几十个亲兵,都是感动不已。
然而,他们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张绣的脾气,他们又如何不知?
虽然自家将军勇武过人,却是有些优柔寡断,对于部下亦是极好。
现在这种危急的局面,他还在犹犹豫豫,若是郭汜率兵追来,却该如何是好?
方才说话的那个亲兵,脸上闪现出了决绝的神色。
他直接拔出了手中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面,厉声说道:“身为将军亲兵,自当以保护将军为己任。若是我等的存在,成为了将军逃命的羁绊,我等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生存下去?”
话毕,他手中的佩剑直接划破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不!”
张绣见状,失声尖叫,急忙上前抱住亲兵软到在地的尸体。
那个亲兵,虽然眼中已经没有了焦距,仍旧是虎目圆瞪,死不瞑目。
其余亲兵见状,也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架在脖子上大喝道:“将军若不速速离去,我等尽皆自刎于此!”
“不要!”
眼含热泪的张绣,急忙出声阻止。
一个亲兵说道:“将军不想我等自刎于此,还请速速登船!”
所有人都大声喊道:“还请将军速速登船!”
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张绣直接抱起了刘协,对着那些亲兵说道:“保重!”
见张绣作了决定,众人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而待在张绣怀中的刘协,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
“就连区区一个偏将,都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而死。我身为大汉天子,不想却是落到如此地步!”
越想,刘协心中越是悲伤。他毕竟还是太过年幼,悲切之余,就忍不住双目泛红。
张绣看到刘协的样子,还以为他被自己帐下亲兵的行为感动,也不答话。
张绣让众人,以绳索绑住自己的腰部。他却是抱住献帝刘协,让亲兵将他,缓缓吊到河中的渔船上面。
刘协坐在狭小、破烂的渔船上,看着四周茫茫的黄河之水,心中总是感觉不安。
“轰隆隆!”
张绣刚刚开始划船,就听见一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知道,那是郭汜的追兵到了。
“叔父!”
张绣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强忍住没有让泪水掉落下来。他知道,郭汜既然已经往这边追了过来,张济现在绝对被杀掉了。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深吸了一口气,张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悲痛。他望着岸上的那几十个亲兵,呐喊着返身离去,张绣就知道,这些人已经与他永别了。
“我要好好活下去。”
将手中的长枪放在船上,张绣拿起船桨,卖力的划着。一开始,他由于用力不均匀,渔船一直在原地打转。
好在张绣不是愚笨之人,他适应了一下,就勉强能够保持渔船的平衡了。
他拼命的划着小船,因为他知道,等郭汜消灭了自己那几十个亲兵,就会来到岸边。
纵然张绣与献帝待在船上,若是郭汜下令放箭,两人也绝对逃脱不了被射死的命运。
张绣不会幼稚的以为,献帝在自己船上,郭汜就不敢下令放箭。
哪怕郭汜现在将献帝射死在船上,也了不起多了一个弑帝的罪民。然而,如今群雄并起,又有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天子出头?
相反,若是献帝逃出生天,然后发诏书,命令关东诸侯前来讨伐郭汜。
纵然献帝这个天子有名无实,很多人为了自己忠于大汉的名声,也会出兵攻打郭汜。
更何况,那些早就对关中虎视眈眈的诸侯,他们更是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因此,郭汜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天子,甚至不惜杀掉刘协。
正是知道了这一点,张绣才希望快点将渔船,划到箭矢射不到的地方。
如今河中,根本没有其他船只,纵然郭汜见到张绣带天子坐船逃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追上。
只要过了黄河,进入河东境内,张绣就很有可能与并州军联系上。
有了兵强马壮的并州军作为后盾,张绣才有机会领军杀掉郭汜,好为自己的叔父报仇。
张绣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能够活着,并且将当朝天子交到陈旭手上,一定会得到陈旭的重用。
“快点,再快点!”
张绣用力划着手中的船桨,期待能够远离河岸。
“杀!”
郭汜一刀劈死最后一个张绣的亲兵,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使得郭汜显得有些狰狞。
“天子哪里去了?天子哪里去了?”
郭汜愤怒的大声咆哮着,他心中恐惧不已。
若是让天子逃跑,然后发诏书诉说自己的罪行,号令天下诸侯前来讨伐他,他郭汜又岂有活命之理?
“主公,河中有一艘渔船!”
郭汜眼睛一亮,急忙纵马来到黄河岸边。他定眼望去,正好看到了卖力划船的张绣。
郭汜东张西望,看了半晌,都没有见到一艘船只,脸上顿时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诸军听令,箭上弓弦,将船中的逆贼张绣射死!”
郭汜的话,引起了一阵骚乱。
虽然郭汜说射死张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想要将天子一同射死啊。
哪怕这些西凉军作恶多端,但是让他们射杀天子,这些人心中仍旧有些惧怕。
几百年来,大汉的天威深入人心,这种影响,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消除的。
“我让你们放箭,没听到吗?”
看着渔船渐行渐远,郭汜顿时暴跳如雷,大声骂道。
那些士卒听见郭汜的话,心中一凛,这才不情不愿的拉开弓箭,往那艘渔船上面射箭。
然而,几乎所有的士卒,都是故意射歪。
一时间,渔船的前后左右,都落下了一些箭矢,只有船上,没有被射中一箭。
郭汜见状,更是愤怒不已,他大声吼道:“亲兵营,给我射箭!”
自古以来,能够担任一个将领亲兵的人,几乎都是绝对忠于这个将军。郭汜的亲兵,亦是毫不例外。
其余士卒心有忌惮,不敢射杀天子,这些完全忠于郭汜的亲兵,自然就没有了这么多的顾虑。
他们听见了郭汜的话,顿时弯弓搭箭,瞄准了河中的渔船。
“啾啾啾!”
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铺天盖地般射向河中的渔船。
好在渔船已经渐行渐远,虽然那些郭汜的亲兵,瞄准的是渔船。然而,这些人并非都是神射手,有些人射偏了,有些人射在了渔船的后面。
饶是如此,仍旧有几支箭矢射在了船上。甚至有一支箭矢,擦着刘协的脸庞射了过去,若是再偏一寸,就会射死刘协。
刘协被吓得瘫软在船上,眼中露出惊恐、愤怒的神色。他没有想到,郭汜真的有胆量弑帝。
哪怕曾经不可一世的董卓,也只敢先废掉少帝刘辩。这才派人鸠杀了,已经变为陈留王的刘辩。
而现在的刘协,却仍旧是个实实在在的当朝天子。
“陛下你来划船,我去拦截箭矢!”
张绣见状,亦是心中大骇。若是天子果真死在他的船上,哪怕不是他所为,张绣亦是逃脱不了干系。
那个时候,莫说去投奔陈旭了,恐怕天下之大,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弑帝的罪名,不是一个没有丝毫势力之人,能够担当得起的。
339.第339章 船毁
刘协虽然年幼,却是自幼遭逢大乱,再加上他本人聪慧无比。因此,听见张绣的话以后,他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船桨。
张绣的那杆铁枪有四米多,比整个渔船都还要长。他将铁枪拿在手上,站到船尾的位置,凝神静气,细细防备着岸上射来的箭矢。
一轮箭矢过后,郭汜的亲兵再次弯弓搭箭,射向了渔船的方向。
“啾啾啾!”
一支支箭矢射了过来,张绣将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
只听得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那些射向渔船的箭矢,都被张绣手中的长枪击落在水中。
“陛下,划船!”
奈何,刘协接过船桨之后,不知道该怎么换船,只得站在那里发呆。
停顿了一下,船只就被河水冲得顺水而下,居然开始向岸边靠近。张绣大惊失色,这才忍不住提醒刘协。
刘协心中一慌,胡乱划动手中的船桨,由于用力不均匀,居然使得渔船在原地打了半个转。
正在船上阻拦箭矢的张绣,顿时感觉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就有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肩膀。
好在他穿了铠甲,再加上距离较远,箭矢的威力有限,箭矢这才入肉未深。饶是如此,仍旧有一缕鲜血,顺着张绣肩膀流了下来。
张绣强忍住疼痛,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边耐心教导刘协,给他讲划船需要注意的事项。
刘协见张绣中箭,心中感觉愧疚不已。
他强忍住没有让泪水掉落下来,努力按照张绣的教导,开始慢慢掌握划船的技巧。
不得不说,刘协十分聪慧,没过多久,就能够生涩的划动着渔船了。
虽然渔船前进的方向,有时候还是不能把握,但是刘协已经能够划着渔船,缓缓远离河岸。
张绣这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暗暗想到:“陛下若是生活在太平年间,必定能够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好天子。”
“然而,如今大汉的根已经腐烂了,陛下的未来,谁又说得了呢?”
渔船渐行渐远,岸上西凉军的箭矢,已经射不到那么远了。郭汜见状,顿时暴怒不已。
他不敢想象,若是让刘协逃离了他的掌控,会发生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都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点去寻找船只?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陛下请回来!”
郭汜的咆哮,使得他麾下士卒们心中惧怕不已,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四处寻找船只。
却说刘协驾驶着渔船,脱离了西凉军弓箭的射程,张绣就将手中的长枪放到渔船上,而后拔出了肩膀上的箭矢。
他扯了一点内衣,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就要接过船桨划船。
“将军已经受伤,还是我来划船吧。”
刘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倔强的说到。
张绣闻言,心中闪过一道温情。
他没有拒绝,反而开始躺在渔船上面休息。因为他知道,带着刘协离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若是他不能保留足够的体力,根本没有办法,处理突发事件。
这段时间,每日与郭汜军厮杀,张绣已经非常疲倦了。
他躺下没过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见一道焦急的喊声。张绣迅速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拔出了腰中的佩剑。
看到张绣的动作,一旁的刘协吓了一跳,他说道:“张将军,前面有十来艘船只,它们将我们包围起来了。”
张绣急忙起身,看到十来艘破破烂烂的船只,以包围之势,向他们行驶过来。
张绣心中,顿时一沉。
十来艘小船上面,了不起也只有五十余人。若是在陆地上,哪怕张绣受伤了,想要护着刘协逃跑,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水中不比陆地,他与刘协又不会游泳。若是敌人凿沉船只,张绣与刘协一定会葬身鱼腹。
“莫非是郭汜那厮寻来的船只?不对,方才麾下亲兵已经详细寻找过了,附近河中根本没有其他船只。”
“而且这些船只来的方向,好像是黄河的北岸。”
黄河北岸,正是河东郡的方向,若船上之人乃是郭汜的追兵,就会从南岸追来。
张绣皱着眉头,非常疑惑。
“可惜逃得匆忙,没有携带弓箭。不然的话,倒可以与这些人周旋一二。”
“张将军,前面的船只来者不善,不知将军可有退敌之策?”
“陛下勿忧,末将就算拼掉这条性命,也一定会护得陛下周全。”
话毕,张绣拿着他那杆长枪,立于船头之上。这杆长枪有四米多长,若是对方渔船冲到面前,他还能够用力将其捅翻。
十来艘破破烂烂的船只,它们前后左右穿插着,宛如水中蛟龙一般,迅捷而不乱阵型。
张绣见状,心中一沉。
他虽然没有统领过水军,却也知道对方船只上面之人,必定长期混迹于水中。
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驾驶着破破烂烂的船只,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上,显得如此得心应手。
眼见双方越来越近,张绣气沉丹田,大声喝道:“不知对面是何方的朋友,我等路经于此,只是为了到达对岸,不知各位兄台可否行个方便?”
别看对方这些人可以逆水行舟,若是换成张绣与刘协,却是没有这个本事。
依照河水的惯性,他们的船只,很快就会与对方相遇。因此,张绣才率先喊话。
“呦呵,嗓门还蛮大的嘛!”
一艘船上,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这道声音刚落,就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哇,还是个穿铠甲的武将呢!把他捉了,扒光铠甲,肯定能够卖上一大笔钱。”
“不错,真的是一大笔钱耶!”
其余船上,也都有人发出声音附和。
张绣闻言,脸上不禁有些怒色。想他张绣,师从枪神童渊,手中的一杆长枪罕有敌手,年少之时便纵横西北,扬名凉州,英姿勃发。
哪怕权倾朝野的李傕、郭汜,也都对他忌惮不已。
张绣又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好似在那些人眼中,他张绣不过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深吸了一口气,张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毕竟,船上还有一个当朝天子。
犹豫了一下,张绣终究是开口说道:“诸位兄弟,你们若是想要我身上的铠甲,我将其脱掉,送于你们便是。”
“某只希望,诸位能够莫要为难在下,放我一条生路!”
平常时期,张绣就算战死,也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为了刘协,他只好如此低声下气。
虽然他想把刘协交给陈旭,但是他的心中,未尝没有,对于这个当朝天子的敬畏以及同情。
不管天下乱成什么样子,只要大汉还没有灭亡,刘协都还是九五之尊。张绣绝不愿意让当朝天子,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失去生命。
“我呸!”
张绣的话,反而使得对方的人满脸鄙夷。
一人往河中吐了一口吐沫,扯着喉咙,不屑的喊道:“本来俺见你长得人高马大,还以为是条汉子。”
“却不想,居然是个软骨头。”
“你若真是条汉子,我倒可以放你条生路。但是看你这厮如此模样,我偏偏会将你杀掉,扔到河里喂鱼。”
“哈哈哈哈!”
其余船上之人,也都肆无忌惮地大声笑了起来。
只有一人,却是恼怒的说道:“我的台词还没说,你们这就要杀人了?”
“你说,你说!”
众人都是嬉皮笑脸,有吹口哨的、有掏耳朵的、也有挖鼻孔的,全都吊儿郎当。
方才说话的那人,却是脸色一正,猛然大喝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哈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河里哪来的山与树?”
方才说话那人,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说有,那就有,没有也得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有也得没有。”
“除非,那厮不想活命了。”
张绣见对方如此肆无忌惮,顿时勃然大怒,怒声说道:“好贼子,我本不想与你等为敌,却不想尔等欺人太甚!”
“武威张绣在此,贼子速速前来送死!”
“呦呵,那人现在居然不怕死了?”
“点子硬一些,才玩得有味呢。”
“他想让俺们去送死,俺们可不能违背了人家的意愿。”
张绣报了自家姓名,不但没有震慑住这些人,他们反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噗通!”
“噗通!”
两条大汉直接光着膀子跳入水中,而后往张绣这边游了过来。他们在水中游动的速度,居然比船只还快。
张绣见状,心中惊骇不已:“这些人的水性好生厉害!”
他还没感叹多久,就看到两人已经靠近了张绣的渔船。张绣凝神静气,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狠狠刺向水中的一人。
“人呢?”
却不想,张绣一枪刺空,两个大汉却都不见了。
“张将军,船里进水了!”
刘协惊恐的声音传到张绣耳中,张绣心中大骇。
他正要过去,突然感觉身子猛然一震,渔船居然翻到了水中。
“陛下!”
张绣落水之前,不甘的大声喊着。
340.第340章 见过将军
渔船被掀翻,张绣、刘协全部落入水中,两人根本不会游泳,挣扎了一下,就被河水卷走。
“噗通!”
“噗通!”
过了一会儿,先后有两个脑袋,从河水之中探出头来。这两个脑袋,正是方才跳进水中的两员大汉。
只见他们都用手臂圈着一个脑袋,在水中游着,湍急的河水,根本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那两个被圈住脖子的人,正是张绣与献帝刘协。只不过,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昏迷了过去。
十来艘破破烂烂的船只,缓缓聚集在一起。两个大汉,分别将张绣与刘协放在了两个船上。
那个救起刘协的大汉,有些犹豫的说道:“我方才听见那厮喊了一声‘陛下’,莫非那位少年,就是当朝天子?”
其余几人,也都心中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可能吧?天子不是在樊稠、张济手中么,怎么会跑到河上?”
忽然有一人惊叫道:“那厮方才自报姓名,说他叫做张绣,莫非与张济有什么关系?”
其余几人,亦是脸色一变。
若是那个少年果真是天子,他们可就犯下重罪了。
又有一人说道:“我等还是先将这两人送回北岸,交给甘将军吧。”
其余众人闻言,也都纷纷出声附和。
十来艘破烂的船只,就这样载着昏迷的张裕、刘协,缓缓往北岸飘去。
船只到达北岸,众人就合力将张绣、刘协抬到岸上。
忽然之间,张绣猛然睁开了眼睛,闪电一般打翻两人,而后扑向了昏迷的刘协。
那个背着刘协的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绣一脚踹翻在地。而后,张绣急忙抢走刘协,右手却是扼住那个,被他踢翻在地大汉的脖子。
眼中闪发出狠厉的光芒,张绣沉声说道:“不想他死的话,你们就离我远一点!”
兔起鹘落之间,就发生了这等变故,那些刚刚下船之人,全都有些脸色阴沉。
这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甘宁麾下的水军,他们也都是以前,与甘宁在巴郡纵横的锦帆贼。
甘宁带领一千五百骑兵攻打蒲子的时候,就挑选了五十个精通水性,并且会骑马的水军,随他一同出兵蒲子。
后来甘宁听从贾诩的建议,拿下蒲子以后,就带领降将李蒙,以及大部分蒲子县城的西凉守军,直接攻打其余的县城。
正如陈旭猜测的那样,甘宁所到之处,各个县城闻风而降。他们根本没有经历一场战事,就打到了河东郡的最南部。
甘宁正要率兵继续东进,打下其余县城,却得到了陈旭的将令,让他屯兵风陵渡,随时准备接应樊稠、张济,好迎回天子。
另一方面,陈旭却是让吕布带领五千匈奴骑兵,星夜兼程赶到风陵渡。并且让甘宁想办法,迅速将五千骑兵渡过黄河。
奈何并州战船太过遥远,想要运到风陵渡,必定会花费很多时间。
因此,甘宁才派出了他麾下的那五十个水军,四处收拢船只。
并且下令让其余的士卒,星夜砍伐树木,准备建造大型船只,用于渡战马过河。
这些小船虽然不能运输战马,却可以接连不断的运输骑士、粮草过河。
等到骑士们全部被运输过河,大船也已经制造完毕,而后就可以将战马运输过去。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下一些时间。
正是由于甘宁搜刮完了,风陵渡旁边所有的船只,黄河之上才没有看到其他的船只。
而张绣乘坐的那艘渔船,正是甘宁派遣出去的斥候,用以联系南岸吕布所用的船只。
斥候故意将小渔船,放到河岸陡峭的位置。却不想,还是被张绣登上了渔船。
这些水军,他们又如何不认得那艘渔船?他们还以为,那些过河的斥候,已经遇害了。
这才有了方才扮作劫匪,前来包围张绣的这一幕。
却说张绣突然暴起,夺走了献帝刘协,并且挟持了一个水军,其余人都是脸色阴沉。
往常都是他们欺辱别人,却没想到今日在阴沟里翻船,反被张绣劫持了一人。
那个被张绣劫持之人,更是脸色涨得通红,他瞪着眼睛对其余众人吼道:“休要管我,杀了这厮!”
四五十个人,将张绣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人胆敢贸然上前。
这些人当年在长江上面当锦帆贼,后来又一起从巴郡过来投奔陈旭,他们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
若是有可能,众人绝不愿意看到,那个被张绣劫持的大汉,就这样死去。
“放了他!”
一个小头目上前,声音嘶哑。
张绣摇了摇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说道:“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要你们不要找我麻烦,此人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危。”
小头目闻言,脸上有些迟疑。
他是个练家子,通过张绣方才迅速打翻几人,抢走那个少年,并且劫持大汉一连串的举动。他就知道,张绣此人武艺非凡。
若是想要强行从救人,恐怕绝无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小头目说道:“你只要放了他,我就让你离开。”
那个被劫持的大汉,正是方才在水中掀翻船只的一人。
他听见小头目的话,顿时大声说道:“不可!那个少年身份还没有确定,绝对不能放他们离开!”
“嗯?”
张绣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右手猛然用力,大汉顿时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他的脸庞,亦是涨得通红。
“陛下乃是当朝天子的身份,一定不能让这些亡命之徒知晓!”
张绣心中充满了杀意。
“壮士手下留情!”
小头目急忙出声喊道。
张绣没有答话,只是暗暗调整呼吸,恢复自己的体力。他的眼睛,也在四处游走,寻找可以抢夺的武器。
船翻的时候,张绣的长枪就已经掉落在了水中,他腰中的佩剑,也被眼前这些人缴获了过去。
没有了武器,纵然张绣再如何勇猛,也不是这五十来人的对手。
“如今我筋疲力竭,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先与他们虚与委蛇。”
右手上面的力气松了一些,那个被他劫持的大汉,脸色这才好看了很多。睡水军小头目,看到张绣的动作,亦是松了一口气。
饶是方才差点被张绣掐死,被劫持的大汉,喘了两口气以后,仍旧厉声说道:“诸位可不要忘了,我等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迎回陛下。”
“若那个少年果真是当朝天子,尔等又岂能因为我一人之缘故,而置主公大业于不顾?”
张绣听到那人的话,心中一动,不由出声问道:“你们不是盗匪?”
那个水军小头目急忙说道:“我等乃是并州横江校尉帐下士卒,方才水中之事,可能多有误会,还请壮士勿怪!”
话毕,他将目光放在了昏迷的刘协身上,问道:“壮士身穿全套盔甲,必定不是寻常之人。在下冒昧询问一下,不知壮士以前在何处效命?”
张绣此时,却是感觉脑袋有些当机。
他这次拼死带领刘协出逃,不就是为了投奔并州陈旭么?
却不想,现在居然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与并州军在此发生了冲突。
饶是如此,张绣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他怀疑的说道:“我看你等个个袒胸露乳,语言轻佻,面相凶恶,全是正宗的盗匪,哪里像是军人?”
小头目有些讪讪的笑了一下,他说道:“壮士可知巴郡锦帆贼?”
“我等以往跟随甘将军,在长江之上沦为盗匪,只不过现在已经投奔了陈并州。”
“我等方才并非执意为难阁下,只不过见阁下乘坐我等斥候的渔船,这才心生怀疑。”
话毕,他又瞟了两眼刘协,小心翼翼的说道:“阁下落水之时,曾经喊这个少年‘陛下’,敢问壮士,此人可是当朝天子?”
张绣尚未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又岂肯暴露刘协身份?
他没有承认,只是说道:“你等若果真是甘将军部下,我自然不会是你们的敌人。只不过,我要先见到甘将军本人才行。”
这个时候,张绣心中其实已经有些相信,那个小头目的话了。
自从陈旭大婚,并州武将演武以后,甘宁能与吕布大战六十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张绣自身就是个武将,对于并州的猛将自然格外留心。
他曾经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关于甘宁的事迹,知道甘宁曾经乃是锦帆贼,纵横于巴郡境内的长江一带。
如此看来,他的手下满身匪气,倒也说得过去。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员大将带着几百骑兵,往张绣这些人的方向赶来。
小头目抬眼望去,才发现来人正是甘宁,顿时大喜过望,对张绣说道:“甘将军来也!”
“停!”
战马奔跑的很快,只是一个瞬间,就来到了张绣等人的面前。甘宁扬起了手中的大刀,他身后的骑士全部停了下来。
“他们身上的铠甲,果真是并州军的配置。”
看见这一彪骑兵到来,张绣不但没有丝毫畏惧,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张绣放掉了他劫持的大汉,朗声说道:“武威张绣,见过将军!”
341.第341章 惊天阴谋
黄河南岸,弘农郡境内,吕布听闻斥候报来的消息,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他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按耐住了带兵杀过去的冲动,只是按兵不动,而后广派斥候侦查郭汜军的动向。
“樊稠、张济兵败,被李傕、郭汜分兵追杀。我若此时前去救援,樊稠、张济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吕布的嘴角,翘出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樊稠那厮,屡次辱我,某恨不能生食其肉。张济与樊稠乃是一伙,亦是死不足惜。”
“李傕、郭汜虽然击败了樊稠、张济,自己实力亦是大有损伤。我若出其不意进行偷袭,一战即可剿灭他们。”
吕布的部下早在昨日,就已经全部被甘宁,运输到了黄河南岸。现在的吕布,麾下不仅有五千匈奴骑兵,还有蒲子投降的两千西凉骑兵。
虽然蒲子的西凉骑兵只有两千,并且大多都被甘宁带走。
但是,吕布带着陈旭的军令,甘宁只好将蒲子的西凉骑兵,全部交给吕布统帅。
渡过黄河以后,吕布就在一个隐秘的位置安营扎寨。而后派遣斥候,密切注视着西凉军的动向。
“待我斩了李傕、郭汜,迎回陛下。我倒要看看,甘宁那厮还拿什么与我相争?”
想到甘宁向他赔礼道歉的样子,吕布就感觉有些莫名的兴奋。
河东郡,汾阴县城,陈旭带着大军,正在这里休整。
李儒脸上却是带着一缕忧色,过了一会儿,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前去寻找贾诩。
来到了贾诩的住所之内,李儒看着,正跪坐在案几旁边读书的贾诩,低声唤道:“文和。”
贾诩抬起头,看见李儒过来,急忙起身说道:“文优今日怎会有时间,前来此处看我?”
李儒想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文和,你为何将这份天大的功劳,让给吕布那厮?”
贾诩与李儒的关系,不可谓不好。不管是他们的出身,还是经历,亦或是性格,都促使两人成为至交好友。
李儒忠于董卓,怨恨吕布的事情,整个并州文武,几乎无人不知。
然而这一次,贾诩却是一力举荐吕布,让他收了甘宁的大半兵权,充当剿灭李傕、郭汜的先锋。
如今的关中乱成这样,李儒毫不怀疑,吕布可以凭借手中的七千骑兵,趁着并州大军尚未到达之前,就消灭了李傕、郭汜,迎回天子。
若是吕布果真成功,他所立下的这场功劳,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这并不是李儒,希望看到的结果。
在李儒心中,无论是并州的哪个武将夺取这份功劳,都要好过吕布。
当初陈旭到达蒲子以后,听从李儒的建议,准备以轻骑千里奔袭,直取关中。那个时候,并州诸将为了夺取这个功劳,全都争论不休。
哪怕淡定如赵云,也禁受不住剿灭李傕、郭汜,迎回天子的诱惑,参加了这场争夺。
赵云在并州军中的地位,根本无人能够撼动。本来陈旭,也想要将这个功劳让给赵云,却不想,贾诩推荐了吕布。
可以说,整个关中之所里乱成这样,与贾诩的谋划分不开关系。
因此,面临贾诩的极力推荐,陈旭也不好拒绝。纵然他心中十分忌惮吕布,仍旧任命吕布为先锋。
贾诩静静的看着李儒,忽然问道:“文优,你前来投奔主公,到底是因为看中主公的前途,还是为了报复吕布。”
李儒先是一愣,而后脸庞涨得通红,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某虽然怨恨吕布,但是投奔主公却是真心实意。”
“文和如此言语,难道说我因私废公?”
“我承认,我是想报复吕布。然而,我绝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怨,就不顾主公之大业。”
“吕布乃是豺狼之辈,纵然主公接纳了他,娶了他的女儿,也难保他日后不会反咬主公一口。”
“面对吕布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压制他,不让其壮大,反而送给他天大的功劳?”
“若是吕布得此功劳,文和难道能够保证,他不会再次野心膨胀?”
面对李儒的质问,贾诩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文优所言不错,吕布乃是豺狼。然,主公却不是丁建阳与董仲颖。”
说到这里,贾诩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君择臣,臣亦择君。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又有几人能与主公相提并论?”
“我辈既然已经投奔主公,自当为主公尽心竭力的谋划,为其扫平一切障碍。”
李儒听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文和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主公?”
贾诩神秘的笑了一笑,这才说道:“生我之父母,知我者文优是也。”
贾诩双手背在后面,在屋内缓缓走动着。
“文优以为,主公可有弱点?”
李儒想了一下,这才点头道:“主公虽然重情重义,爱护百姓,深得民心。然而,有些时候,却也显得太过优柔寡断,缺乏枭雄应该有的狠厉。”
在背后如此议论自家主公,恐怕常人根本不敢如此。
李儒却知道,贾诩绝对不会将自己说的话泄露出去。因此,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话。
贾诩抚掌大笑,说道:“文优所言不错,主公虽然仁义,但有时候,‘仁义’却会成为他的羁绊。”
“如今天下饥荒四起,这场干旱还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
“值此时机,纵然并州早有准备,亦是应当精打细算,防患于未然。”
说到这里,贾诩笑盈盈的盯着李儒,说道:“试想一下,若是我军击败李傕、郭汜,抓到很多西凉军的俘虏,主公会如何行事?”
李儒毫不犹豫的说道:“依照主公的性格,自然会将其收编,好在日后编入并州军的序列。”
点了点头,贾诩继续说道:“若是收拢大量的西凉军俘虏,必定会花费许多粮草供养他们。”
“而且,这些西凉军桀骜不驯,他们早已习惯了劫掠百姓。可以说,每一个西凉军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然而,主公治军极严,这些的西凉军被收编以后,不见得能够适应这种严苛军法。”
“若是放纵他们,并州军的军纪必定败坏;若是严厉镇压,难保这些西凉军不会叛乱。如此看来,西凉军只会成为并州的累赘。”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时机,一举歼灭所有的西凉军?”
李儒看着面带微笑的贾诩,心中却是感觉有些寒冷。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何贾诩会举荐吕布充当先锋了。
吕布诛杀董卓,可以算得上是所有西凉军的敌人。他自然不愿意看到,大批的西凉军投奔并州。
更何况,吕布这段时间,在并州处处受压制,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若是让他上了战场,必定会变得血流成河。
“文和说得不错,西凉军虽然精锐,却是纪律败坏,难以驾驭。就好似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是其余武将领兵前往,势必会收降大量俘虏。依照主公的仁义,必定不会杀掉降卒。”
“如今借着吕布这把屠刀,一战全灭西凉军,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忽然之间,李儒好似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望着贾诩。
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文和,樊稠、张济被伏,其中是否有你的谋划?”
贾诩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李儒看见贾诩的表情,感觉浑身冰冷。
他已经可以确定,樊稠、张济被伏,几乎全军覆没,一定与贾诩脱不开干系。
正如贾诩所言,他想为陈旭扫平一切障碍,就不会不考虑,准备投降并州的樊稠、张济。
这两人麾下有数万精锐西凉军,并且他们的官职,都还在陈旭之上。哪怕他们前来投奔并州,陈旭也不可能收缴了他们的兵权。
如此一来,这两人虽然名义上是陈旭的麾下,实际上仍旧相当于一方军阀。
这种情形,对于现在内部固若金汤的并州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更何况,樊稠、张济投奔了并州,并州就有义务为他们提供粮草,使其渡过这段饥荒。
然而,西凉士卒并不像普通百姓那样,只需要一点点粮食,勉强不被饿死就行。数万西凉军的消耗,完全抵得上几十万流民,所需要的粮草。
花费巨大的代价,却为他人养兵,这可以算得上是亏本的买卖。
如此看来,樊稠、张济死去,却要比活着对并州更加有利。
更何况,哪怕樊稠、张济中了埋伏,李傕、郭汜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的拿下两人。他们的实力,必定也会被削弱很多。
这样一来,即消灭了樊稠、张济,又削弱了李傕、郭汜,简直是一石二鸟。
“以文和的智谋,若是真心想要劝降樊稠、张济,就会将各个方面的问题,全部考虑得当。樊稠、张济,也绝不会就这样中了埋伏。”
“更何况,樊稠、张济乃是沙场宿将,带走天子投奔并州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会做得极为保密。”
“若我所料不差,给李傕、郭汜通风报信,并且向他们献计设立埋伏之人,就是文和派过去的吧!”
李儒目光灼灼地盯着贾诩,肯定的说道。
342.第342章 斩郭汜
走在路上,李儒的精神一直有些恍惚。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了贾诩的全盘谋划。
先使得李傕、樊稠心生间隙,再伺机挑拨,让他们两个反目为仇。这样的话,整个关中就彻底乱了起来。
饶是如此,贾诩仍不罢休。
他一面作书樊稠、张济,许下天大好处,稳住了两人,没让处于劣势的他们带兵逃跑,反而带着天子前来投奔并州。
另一方面,贾诩又派人悄悄报信给李傕、郭汜,并且献计中途设伏。
就连设伏的地点,也都非常有考究。
在那里,既不会让李傕、郭汜胜得太容易;也能保证樊稠、张济的势力能够折损完毕。
如此一来,并州军未动一兵一卒,就使得关中西凉军的实力,下降了一大半。
这还没完,贾诩故意举荐吕布,让他充当先锋。并且将五千匈奴骑兵,以及两千西凉骑兵的降卒,交给他统领。
这些人全是一些桀骜不驯之辈,杀性很重。再加上早已憋了一肚子怒火的吕布,一定会杀得西凉军血流成河。
这些人都不是并州嫡系,纵然有所损伤,也只会节约下来一些粮食,不会对并州的实力有所影响。
可以说,贾诩的谋划一环扣一环,在众人都毫不知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布下了这盘大棋。
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对人心有着细致入微的把握,贾诩绝对无法施展这样的毒计。
“文和之谋,我不如也!”
感叹了一句,李儒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只可惜,若是换个将领带兵前往,樊稠、张济还有可能活命。吕布为先锋,这两人绝无幸免之理。”
风陵渡,甘宁听说那个昏迷的少年就是当朝天子,当即大惊失色。他急忙亲自向前,开始救援刘协。
甘宁作为一个长期混迹于水上的锦帆贼头领,对于溺水之人的救治,自然有些心得。
没过多久,刘协就被甘宁折腾得悠悠醒来。
张绣急忙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没能护你周全,罪该万死。”
刘协刚刚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他听到张绣的话,下意识的问道:“此乃何地?”
甘宁看着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眉宇之间散发出一种大威严,以及掩饰不住的贵气。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末将乃是陈并州帐下横江校尉,不知阁下可是当朝天子?”
刘协没有立刻答话,反而将目光放在了张绣的身上。
张绣对着刘协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此人的确是陈并州帐下校尉,我们已经摆托了郭汜逆贼的追击。”
刘协闻言,既是欣喜,又有些担忧。
好在这些年来,他也有些城府,这才对甘宁说道:“将军救驾有功,朕特封你为横江将军。”
刘协虽然没有回答甘宁的话,但是他口中所言,却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甘宁见状,不敢怠慢,急忙行礼谢恩。其余的士卒,也都跟着甘宁向刘协行礼。
非常有默契的,张绣、刘协、以及那五十多个水军,都没有提方才河中不愉快的事情。
“甘将军,叔父为了抵挡郭汜军,只带领了几百人,为我与陛下断后。还请将军调拨兵马,帮张绣救回叔父!”
话毕,张绣直接跪在了甘宁身旁。
其实,汉代并不流行跪拜。他们的跪坐,只不过是一种礼仪罢了。
纵然张绣知道,张济现在可能已经身亡,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想要请求甘宁发兵救援。
对于张绣的名声,甘宁也曾有所耳闻,见他如此在意自家叔父,当即上前把张绣扶了起来。
“某麾下只有这几百骑兵,如何能够救援张济将军?”
张绣闻言,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甘宁急忙安慰道:“然而,温侯吕布正带领七千骑兵,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我这就作书一封,让人送于温侯,叫他发兵救援张济将军。”
不管心中如何瞧不起吕布,甘宁在外人面前,仍会保留一丝对于吕布的尊重。
毕竟,两人同属并州阵营,若是让外人以为他们不合,也就丢失了陈旭的颜面。
因此,他提起吕布的时候,没有直呼其名,反而在前面加了个‘温侯’二字,以示尊重。
黄河南岸,营寨之内,吕布看着甘宁发来的书信,脸色阴沉无比。
愤怒的将书信撕成碎片,吕布大声吼道:“却不想甘宁那厮如此好运,居然率先接走了天子。真是可恨,可恨!”
吕布原以为,他这次充当先锋,迎回天子这个天大的功劳,一定会落在他的头上。
他却没有想到,张绣居然能够带着天子,逃到黄河北岸。
阴沉着脸,吕布冷笑两声:“张济早被枭首示众,现在让我去救援,还来得及么?”
一旁的魏续,急忙谏道:“主公,郭汜失了天子,必定方寸大乱。况且张济已经身死,我等再无后顾之忧。”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尽起大军,突袭郭汜。只要消灭了郭汜,李傕独木难支,早晚必被主公所擒矣!”
“届时,纵然甘宁接到了傀儡天子,他的功劳,又如何比得上主公平定关中?”
吕布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点齐三军,斩杀郭汜!”
面对甘宁接走天子的刺激,吕布没有丝毫犹豫,就召集大军杀奔郭汜的西凉军。
黄河南岸,郭汜派人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艘船只。他心中既是恐惧,又是暴躁。
“还愣着干嘛?全部去伐木造船,一定不能让天子逃走!”
面对暴怒的郭汜,没有人胆敢出言顶撞。西凉士卒一哄而散,全部到附近的山林之中砍伐树木。
“轰隆隆!”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响起,西凉士卒疑惑的问道:“如今艳阳高照,怎么会打雷?”
另外一人亦是说道:“不对,大地怎么在震动,难道是地震了?”
“天啊,骑兵,大量骑兵冲了过来!”
有些士卒看到了冲过来的骑兵,顿时惊慌失措的大声喊着。
此时,郭汜也看到了那支狂奔过来的骑兵,脸色一变。
“全军集合,准备迎战!”
“全军集合,准备迎战!”
郭汜声嘶力竭的大声呐喊着,奈何西凉士卒分散在各地,根本不可能迅速集结在一起。
他们看到突如其来的骑兵,顿时变得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该死,我居然忘了派遣斥候四处侦查。”
郭汜在心中暗骂一句,脸上有着深深的懊恼之色。
天子的逃脱,使得郭汜方寸大乱。不然的话,他身为一个沙场宿将,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西凉军的实力虽然折损严重,却也有万余兵马。若是斥候能够早些侦察到敌情,他们也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杀!”
望着慌乱的西凉军,吕布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神色。他暴喝一声,身后的士卒也都高声应和。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彻底击溃了西凉军心中的防线。
天子逃走,不仅郭汜感到畏惧,就连这些西凉士卒,心中亦是惴惴不安。
再加上,他们先是在长安城与樊稠、张济征战不休,而后又衔尾追击,一直来到黄河河畔。
这样一支千里奔袭,又征战不休的队伍,早已成了疲惫之师。更何况,关中缺粮严重,他们的伙食亦是极差。
面对七千养精蓄锐的骑兵,再加上如狼似虎的吕布。被突然袭击之下,这些西凉军根本毫无战意,四处奔逃。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战场上纵横厮杀。
看着已经开始逃跑的郭汜,吕布让魏续、成廉等人分兵前去追击。他自己却是带着几百骑兵,直接追向郭汜。
“将军,吕布那厮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郭汜麾下的兵马,早已人困马乏,他们胯下的战马,根本跑不过吕布等人。
郭汜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知道,若是再这样逃跑下去,早晚都会被吕布追上。
内心挣扎了一下,郭汜突然大喝一声:“全军止步!”
那些跟随郭汜逃跑的士卒,听见主帅的话,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他们全都勒住战马。
吕布见前面的郭汜,突然停了下来,还以为他要返身决一死战。就暗暗在心中警惕,并且放缓了战马奔跑的速度。
“数年不见,温侯别来无恙?”
郭汜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却使得吕布心中感到无比奇怪。
“郭阿多,你这是想要干嘛?”
郭汜听见吕布叫他‘郭阿多’,脸色顿时一沉。虽然郭汜曾经是个马贼,外号‘阿多’。然而,自从他执掌大权以来,很久没有人胆敢如此喊他了。
好在他也看清了眼前的局势,就强忍住怒气,对吕布说道:“温侯,我等以前都在太师帐下效力,你何必要赶尽杀绝?”
吕布扬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遥指郭汜,骂道:“反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休要多言!”
话毕,吕布轻踢马腹,直接挥舞着方天画戟,杀向郭汜。
郭汜见状,顿时勃然大怒:“贼子欺人太甚!”
而后,他亦是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杀向吕布。
“铛!”
两个武器相交,郭汜这才想起,自己以前曾经败在吕布手下,心中顿时露出了怯意。
一回合以后,郭汜拨马便逃。却不想,吕布马快,赶了上去,一戟刺死了郭汜。
343.第343章 临阵机变
郭汜既然已经死去,剩余的西凉士卒更是群龙无首,变得毫无斗志。
“杀!”
吕布砍掉了郭汜的脑袋,将其挂在战马之上,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他大吼一声,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杀得郭汜的亲兵丢盔弃甲。
“杀!”
吕布麾下的骑兵,见自家主帅如此骁勇,亦是士气大振。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杀向那些四散而逃的西凉士卒。
这与其说是一场战争,倒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吕布以精锐之师,偷袭毫无准备的疲惫之军,并且在第一时间斩杀了西凉军的主帅。
这也就注定了,西凉军败亡的结果。
“啊,不要杀我,我投降!”
一队匈奴骑兵,追赶着溃败的西凉士卒。那些士卒望着脸色狰狞匈奴人,急忙大声喊道。
然而,回答他们的,却是狰狞的笑容,以及无情的屠刀。
别看匈奴人在陈旭帐下,不敢有丝毫出格的举动。然而,他们天性凶残,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感化的。
这五千匈奴骑兵,他们就好像陈旭手中的一柄钢刀,为他斩杀那些顽固的敌人。而且,纵然这柄钢刀折断了,也不值得心疼。
那个要求投降,却被弯刀砍下脑袋的西凉士卒,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了以往,那些被他屠杀的平民百姓。这些人也是哭着喊着,希望子自己能够饶他们一命。
然而,面对那些百姓的求饶,这个西凉士卒,脸上也是带着狰狞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相反,听着那些人的求饶声,再去杀人,他心中反而会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么?”
临死之前,那个西凉士卒这样想到。
以上的一幕,四处都可以看到。匈奴骑兵,以及蒲子投降的那两千西凉骑兵,他们内心都有些残暴,杀性强大。
哪怕被追杀的西凉士卒投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举起自己的屠刀。
吕布以及他胯下的赤兔马,都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不但没有任何不适,脸上反而露出了无比兴奋的神色。
可以说,吕布乃是一个天生的武将,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展现他的风采。
这段时间,他在并州过得不太好。纵然吕布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陈旭,并州文武,仍旧有很多人容纳不下他。
长时间的憋屈,已经使吕布感到了深深的压抑。这一次,他要在战场之上,将胸中的郁闷全部发泄出来。
“嗬!”
吕布大吼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直接斩掉了三个西凉士卒的脑袋。
“杀!”
吕布瞄准了一个西凉军的小头目,纵马过去,方天画戟直接洞穿了那人的身体,而后将其挑在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
狂笑一声,猛然抖动手中的方天画戟,那个被挑在半空中的西凉军小头目,他的身体直接被震城两段。
鲜血与内脏,洒满了附近的大地。哪怕以凶残闻名的西凉军,他们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亦是畏惧不已。
“我等投降,我等投降!”
被吕布吓住的西凉士卒,纷纷大声喊着。然而,吕布脸上,却是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根本没有理会,那些想要投降的西凉士卒,反而纵马上前,将那些人一个个杀死。
西凉士卒想要投降,却是没有门路。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四散而逃,奢望能够保全性命。
一场战事过后,黄河南岸的风陵渡,完全被鲜血染红。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去的尸体。
“主公,绝大多数郭汜的手下,全部被清剿完毕,只有少数人逃了出去。”
魏续望着犹如魔神一般的吕布,心中闪过一丝震撼。
哪怕他跟随吕布很久,知道此人勇不可挡。每次看到吕布在战场上纵横的身姿,魏续仍旧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眺望远方,没有理会魏续。
忽然之间,有探马来报:“将军,此地以西二十余里的位置,有两拨人马正在交战。”
吕布眼睛一亮,问道:“双方打得何等大旗?”
“人数少的一方,打得是‘樊’字大旗;人数多的一方,打得是‘李’字大旗。”
吕布闻言,嘴角翘了起来,他知道,那一定是李傕、樊稠正在交战。
魏续跟随吕布时间不短,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打算?
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谏道:“主公,我等方才经历一场大战,现在若是在去攻打李傕,士卒必定身心疲惫。”
“不若先等李傕、樊稠两败俱伤,我等再带兵前往,必能一战斩杀李傕。”
吕布却是摇头说道:“李傕若是听闻郭汜被杀,必定胆寒。若他逃回长安,再想要杀他,恐非易事。”
“而且,樊稠帐下根本没有多少兵马。与其说是两人正在交战,还不如说是李傕在追杀樊稠。”
“更何况,我军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士气正盛。值此良机,正好一举消灭李傕,立下不世奇功。”
话毕,吕布不再多言,就召集士卒,准备前去攻打李傕。
魏续细细咀嚼了一下吕布的话,觉得他说得未尝没有道理。也不再劝谏,就与吕布一同前去召集兵马。
弘农郡,太华山以北的位置,樊稠带着将近一千的溃兵,狼狈逃窜着。
后面的李傕红着眼睛,带兵前来追杀樊稠。
“将军,我等已经被李傕那厮追杀了好几日,早已人困马乏,很多兄弟也都饿了几顿。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支撑不住的。”
樊稠脸色有些苍白,他声音非常嘶哑,说道:“让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只要与并州军汇合,我们就安全了。”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樊稠举目望去,才发现前面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一支骑兵。
“莫非是郭汜的军队?”
想到这里,樊稠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心中有些恐惧,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如今前有敌人,后有追兵,莫非天亡我也?”
樊稠低声呢喃着,眼中满是不甘的神色。
不止是樊稠,他麾下的其余士卒,也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骑兵。这支骑兵的到来,在他们中间,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将军,那好像不是郭汜的手下!”
一个视力极好的士卒,看到飘扬的‘吕’字大旗,顿时心中一喜,向着樊稠大声喊道。
樊稠愣了一下,这才凝神静气,细细观看着远处来的那支骑兵。
当他看到奔跑在最前面的吕布以后,顿时脸色一变。
吕布与他之间的关系,可不算友好。纵然他渴望得到并州军的救援,却也不愿意在此碰到吕布。
樊稠不知道,吕布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直接将他杀掉。
忽然,樊稠心中一动。
他对着身旁的士卒交代着什么,而后气沉丹田,大声喊道:“我与张济将军,早已全部投降陈并州。”
“陈并州派遣麾下大将吕奉先,前来救援我们了!”
樊稠刚说完话,他身后的士卒,也都扯着喉咙大声喊道:“陈并州派遣麾下大将吕奉先,前来救援我们了!”
樊稠更是趁此良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说道:“我等援军已至,诸位兄弟随我返身杀掉李傕,好给陈并州献上一份大礼!”
话毕,樊稠直接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冲向了追杀他的李傕军。
李傕军骤然听闻樊稠的话,心中无比惊骇。他们望着远处一彪模糊的骑兵,顿时开始变得军心动摇。
很多士卒甚至勒住战马,不愿继续前行。
此时,樊稠抛弃了所有顾忌,把背后完全暴露给了吕布。他大喝一声,率领麾下的残兵败将,杀向远处的李傕军。
樊稠这是在赌,赌吕布心中对于陈旭还有些畏惧。
陈旭颁布招贤榜,招贤纳士、唯才是举的事情天下皆知。樊稠让人在阵前大喊,他已经投奔了陈旭,吕布若是再想杀他,必定会有所忌惮。
毕竟,杀了投奔并州之人,可是绝了并州的贤路。
这种事情,但凡吕布心中稍微有些忌惮陈旭,就不敢再杀害樊稠。
而且,樊稠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吕布面前,更是表明了自己信任并州军的姿态。这种姿态,无疑会让人们以为,樊稠对于陈旭的忠诚与信任。
“该死!”
吕布听见樊稠部下的喊话,忍不住低声骂道。
一开始,他还准备装作并不知晓樊稠投陈之事,直接冲入阵中斩杀樊稠,好报樊稠屡次辱他之仇。
樊稠现在的举动,却是让吕布不能再装傻充愣。毕竟,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樊稠部下的喊话。
吕布若是杀掉樊稠,不想让消息走漏,就只有将战场上所有人全部杀光。
但是,战场中不止有西凉军,还有吕布率领的匈奴骑兵,以及蒲子县城的两千降卒。
这些人,吕布却是不能将他们全部斩杀。
这两千蒲子降卒,他们的主帅李蒙,本来就非常亲善樊稠。吕布若是再胡乱杀人,恐怕他的部下就会率先发生内乱。
“可恶!”
眼中闪烁着寒光,吕布心有不甘地瞪着樊稠的背影。
344.第344章 追杀李傕
“杀!”
想起了往日樊稠对他的侮辱,吕布眼中散发着寒光。他忽然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就要不顾一切的上前杀掉樊稠。
魏续、曹性、成廉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急忙上前,拦住吕布,说道:“主公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你等也敢拦我?”
吕布虎目一瞪,死死盯着几人,大声吼道。
三人虽然心中有些惧怕,仍旧死死拦住吕布,好言相劝。
“主公既然已经将绮玲嫁给陈并州,我等自然就是一家人。陈并州招贤纳士,唯才是举的事情天下皆知。”
“主公若是妄杀樊稠,不但会绝了并州的贤路,还会引得陈并州震怒。”
成廉亦是劝道:“是啊,主公虽然是陈并州的外舅。然而,并州军中多人都不服主公。”
“哪怕这次主公的先锋之职,还是贾文和据理力争,才为主公求来。若是杀掉樊稠,那些心中嫉妒主公之人,必定会在陈并州面前进谗言。”
“如此一来,岂非得不偿失?”
曹性亦是劝道:“欲杀樊稠,并不需要急于一时。主公斩杀郭汜、李傕,夺取关中,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盖世奇功。”
“明公岂能因一时激愤,而落他人话柄?”
吕布沉思了一下,这才强压中心中的杀意,默默点了点头。他举目望去,发现李傕、樊稠已经战在了一起。
本来,李傕兵力占据优势,樊稠应该不是对手才是。
然而,由于吕布这彪人马的虎视眈眈,李傕以及他麾下的士卒,全都胆战心惊,又如何会有心思交战?
一时间,他们居然被樊稠带着残兵败将,杀得节节败退。
“可恶!”
吕布低声骂了一句,打消了借刀杀人的念头。
若是他再等下去,恐怕李傕就会率兵逃跑了。那么这次击败李傕军的功劳,就要落在樊稠身上了。
“杀!”
扬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吕布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魏续、成廉、曹性却没有阻止吕布。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吕布不会再杀樊稠。
几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呼喝着身旁的士卒,紧紧跟在吕布的身后。
吕布马快,飞一般冲向战场,手起戟落,连杀数人。
本来李傕麾下的士卒,还在心中疑惑,不知道远处的那彪人马,到底是不是并州军。
吕布的出现,无疑证实了樊稠所说的话。一时间,李傕帐下的士卒全都变得混乱不堪。
他们与郭汜军的情况有些相像,都是连番追逐厮杀,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并且,他们军中的粮草也都不多,士卒们根本没有办法敞开肚子吃东西。
就如同樊稠以及他麾下的士卒那样,这些人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若不是面临死亡的威胁,以及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恐怕这些人也早就崩溃了。
李傕望着吕布战马上面的人头,心中有些沉重。
“郭阿多已经被杀,我麾下的兵马亦是折损大半。如今并州军杀入关中,仅仅凭借我这些手下,根本无法抵挡并州军。”
“杀!”
魏续、成廉、曹性带着麾下的兵马,也都杀了过来。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李傕军更是兵败如山倒。
“将军,我们还是赶快逃命吧。再晚一点的话,想逃也逃不走了!”
一个将官来到李傕身旁,大声喊道。
李傕看了一下战场上面的局势,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他乃是沙场宿将,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西凉军想要反败为胜,已尽没有了可能。
不甘的看了一眼战场中的樊稠,李傕的呼吸有些急促:“真是可恨,只要再给我半天的时间,就一定能够斩杀樊稠那厮。”
李傕对于樊稠的恨意,简直如同滚滚黄河之水一般,流之不尽。
若不是樊稠联合张济叛乱,李傕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他的子侄,也不会死伤了好几个。
然而,他看到吕布冲入战场,离他越来越近之时。李傕终于还是没有胆量,继续待着这里。
“走!”
调转马头,李傕大喝一声,就带着身旁的士卒开始往西方逃窜。
李傕的逃跑,更是使得西凉军变得毫无斗志。他们再也不愿意继续作战,纷纷四散而逃。
一时间,整个战场变得乱哄哄的。
由于这里并不是地势开阔之地,因此很多士卒全都挤在了一起。纵然他们毫无战心,亦是挡住了吕布前进的道路。
看到李傕逃跑,吕布又岂会善罢甘休?他大声吼道:“李傕休走!”
李傕闻言,心中更是大骇,不敢怠慢,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该死!”
密密麻麻的西凉军,严重阻碍了吕布追杀李傕的速度。他低声骂了一句,索性让赤兔马停了下来。
拿起了挂在马上的强弓,吕布弯弓搭箭,瞄准了逃跑的李傕,一箭射了过去。
“将军小心!”
李傕的一个亲兵,看见疾驰而来的箭矢,纵身一跃,用身子挡住了箭矢。
吕布见状,仍旧不慌不忙的弯弓搭箭。
“啾啾啾!”
三道箭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射了出去,李傕见亲兵为自己挡了一箭,在感动之余,又有些畏惧。
他看到了三支箭矢过来,顿时凝神静气,准备进行躲避。
“嗤!”
李傕终究是沙场宿将,有了防备,再加上距离较远。吕布的第一支箭矢,李傕侧了一下身子,很轻松的就躲了过去。
第二、第三支箭矢紧随其后,李傕直接伏在马背上,再次躲了过去。
吕布连放四箭,都没有射死李傕,心中顿时大怒。
虽然没有射中,是因为距离太远,并不代表吕布的箭术差。但是,骄傲的吕布,心中仍旧感觉愤愤不平。
“挡我者死!”
吕布再次将弓挂在了马上,他暴喝一声,挥舞着方天画戟,直接往前面杀去。
吕布所过之处,扬起一片残肢断臂,血肉横飞。那些挤在狭小道路上的西凉军,顿时骇得面无人色。
他们畏惧吕布之威,只要吕布纵马过来,哪怕那里再如何拥挤,他们也会拼命让开一条通道。
一时间,居然有很多西凉士卒,因为给吕布让道,践踏死了很多袍泽。
没有了碍手碍脚的西凉军阻路,吕布前进的速度顿时快了很多。
李傕回头望去,看到帐下士卒没能挡住吕布前进的道路,顿时高声骂道:“都是废物!”
骂完之后,他带着五十来个亲信,拼命鞭打胯下的战马,想要逃得远一些。
“糟糕,主公一人冲了过去!”
魏续看见吕布,单人独骑越过众多西凉军士卒,前去追杀李傕,顿时大惊失色。
李傕虽然兵败,但是漫山遍野的西凉溃兵,仍旧有一万余人。若是他们同心协力,围杀吕布,纵然吕布再如何勇猛,亦是难逃身死的下场。
“杀过去,支援主公!”
魏续大吼一声,曹性、成廉亦是催促帐下士卒向前。奈何,前面的西凉士卒实在太多了,他们一时间居然没有办法冲过去。
至于樊稠,却是悄悄带着他麾下的兵马,慢慢游离于战场的边缘,开始保存实力。
“终于冲了过来!”
吕布冲出了那段狭小的道路,长舒了一口气,就骑着赤兔马,前去追杀李傕。
虽然赤兔马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李傕逃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吕布足足追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看到了李傕的身影。
“李傕休走!”
吕布大吼一声,就纵马杀向李傕。他对于李傕、郭汜的恨意,亦是不小。
当初吕布杀掉董卓,虽然处处受到王允掣肘,却也因为掌控兵权,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若不是李傕、郭汜攻破长安,他吕布也不至于成为丧家之犬,四处流浪。
李傕看到吕布追了过来,心中一惊,他勒住战马,高声说道:“吕布你不要欺人太甚!”
吕布冷笑两声,说道:“你马上就是死人一个,欺负你又怎么样?”
李傕大怒,就要上前与吕布厮杀。但是忌惮吕布的勇武,却又不敢上前。
他眼珠一转,突然大笑起来:“你自持勇武,既然敢孤身一人前来追我。我身旁还有五十多个儿郎,只要杀掉了你,砍下你的脑袋,我军必定能够反败为胜。”
说到这里,李傕的脸上满是狂热。
只要趁着这个时机杀掉吕布,他不仅能够名扬天下,还能重整旗鼓,击败并州军。
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李傕厉声说道:“吕布只有一人,休要怕他。不管是谁,只要杀掉吕布,名声、官职、金钱、美女,应有尽有!”
李傕身旁的五十多个亲兵,眼睛也都亮了起来。他们看着吕布,呼吸有些急促。
“不知死活!”
吕布见那些西凉士卒,眼冒绿光的看着他,不但没丝毫畏惧,反而主动拍马上前厮杀。
能够成为李傕亲兵之人,不仅要对他无比忠诚,自身的武力亦是不会太差。
然而,当吕布纵马杀过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何为‘天下第一武将’了。
吕布的大戟上下左右翻飞,他每刺出一戟,都有一人落马。没过多久,五十来人就折损大半。
“这!”
李傕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一夹马腹,就要丢下自己的亲兵逃跑。
“逃得了么?”
吕布冷笑了两声。
345.第345章 面圣
却说甘宁寻到天子刘协,将其安顿在风陵渡以北的蒲坂县城,即刻派人星夜兼程飞报陈旭。
陈旭接到报告,不敢怠慢,带领赵云麾下的骑兵,倍道而行前来面见天子。
却说帝入蒲坂,见县城破败,街市荒芜,满目皆是蒿草。就连县衙也都被饥民攻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四处都是颓墙坏壁,没有一个完好的房屋。
甘宁遂亲自带人盖了一个小楼,让天子暂且居住其中。
这一日,帝正与张绣在小楼之中谈话,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帝心中大惊,急令张绣出去查看。
没过多久,张绣就回来了,对帝说道:“陛下,陈并州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蒲坂。”
献帝一惊,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没有想到,陈旭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想到即将面见这个威震天下的冠军侯,刘协总是感到有些惶恐。他不知道,陈旭会不会像董卓、李傕、郭汜那样,目无天子,骄横跋扈。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刘协心中更是紧张不已。
“见过主公!”
那些在小楼门口守卫刘协的并州士卒,见到陈旭以后,急忙上前行礼。他们都是那些,跟谁甘宁攻打蒲子的赵云麾下骑兵。
当初甘宁南下,只带上了五百人马随行。刘协到达蒲坂以后,这些人就充当了他的守卫。
“免礼”!
陈旭摆了摆手,就要推开小院的房门,进去面见刘协。
“主公且慢!”
却不想,田丰急忙阻止了他。看着田丰,陈旭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感受到陈旭的目光,田丰苦笑一声,来到陈旭身旁,低声说道:“屋内之人乃是天子,主公初次觐见,不可太飞扬跋扈。以我之见,主公还是先请人通报一下为好。”
陈旭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太唐突了。
刘协虽然落魄,毕竟乃是大汉天子。陈旭身为一个外臣,若是横冲直撞,直接闯进庭院之内,留给天子的第一印像,必定不会太好。
而且他如此行事,还是有些于礼不符。
陈旭环视诸将,发现他们很多人都低着脑袋,脸上带着惶恐与期待的神色。
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陈旭想到:“我的灵魂终究来自于后世,对于皇权没有丝毫畏惧之心。然而,并州文武,他们却都是土生土长的东汉人氏,皇权却是深入人心。”
哪怕这些并州的文武知道,如今乃是大争之世,诸侯混战,皇权衰微。但是面对这个犹如傀儡一般的天子,他们仍是感到有些拘束。
毕竟,并州绝大多数的文武,以前都未曾见过天子;几百年来深入人心的皇权,仍旧是他么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退后两步,陈旭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笑着说道:“某欲面见陛下久矣,这才有些失了方寸。”
而后,他对着小楼门口的守军说道:“尔等前去通报陛下,就说汉征北将军、并州牧、冠军侯,携带并并州文武,前来觐见。”
守门的士卒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
正忐忑不安的刘协,听见通报以后,有些发愣。以往不管是在洛阳,还是在长安,董卓、李傕、郭汜想要见他,都是毫无顾忌,直接闯了进去,根本不用通报。
他没想到,陈旭这个出身黄巾的诸侯,却会如此给他面子。
没有考虑很久,刘协急忙说道:“宣诸位爱卿觐见!”
陈旭得到了刘协的召见,就解下了自己武器、佩剑,递给小楼守军。其余诸将见状,亦是有样学样,将武器解了下来。
虽然对于武将而言,一直都应该是剑不离身。然而,带着武器面见天子,也是一种大不敬。
既然要给刘协面子,陈旭自然不会纠结于是否带武器。
待帐下文武,将武器全都交给小楼守军,陈旭这才带着众人进入小楼。只有典韦一人,不肯交出武器,他却是手持双铁戟,如同门神一般站在门口。
陈旭进入小院以后,就看到了身着便装的刘协,以及全身盔甲的张绣。
由于刘协逃得匆忙,并且蒲坂残破,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制作黄袍。因此,他只能先穿着便装。
陈旭目视甘宁,甘宁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此人就是天子,陈旭才急忙长揖行礼道:“外臣陈旭,率领并州文武,见过陛下!”
其余众人,亦是有样学样,大声喊道:“见过陛下!”
华夏的古代,不像清朝时期那样奴性深重,并不流行跪拜之礼。哪怕面对天子,也无需行此大礼。
虽然刘邦统一天下以后,制定了跪拜的礼仪。然而,由于汉代乃是儒家掌权的初期,跪拜礼仍旧不太兴起。
只有在面临天子的赏赐、加封、或是遇到大型祭祀等隆重的场面,才会跪拜天子。平常见面,也只需作揖行礼即可。
就连天子,也不是一直都是自称‘朕’。‘朕’的称呼,一般只出现在比较隆重的场合以及朝会。私底下,天子大多都自称‘我’。
刘协不敢怠慢,急忙说道:“诸位爱卿快快免礼!”
直到此时,陈旭才抬起脑袋,看清了刘协的面容。
不得不说,刘协虽然年幼,却是一个不择不扣的美男子。纵然脸色有些苍白,也掩饰不住他英俊的容貌。
刘协看着威武雄壮的陈旭,心中既有些畏惧,也有一丝好奇与期待。刘协没有办法壮大自身的实力,他只能寄希望于陈旭能够忠于汉室。
陈旭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无论是陈旭孔武有力,一脸刚毅、忠诚、正气的相貌;还是他让人通报,并且解下武器前来觐见的姿态,都让刘协感到一阵心安。
打量了刘协一阵,陈旭这才说道:“陛下,逆贼李傕、郭汜霍乱朝纲,罪大恶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刘协急忙说道:“爱卿镇守边塞,威慑异族,日理万机,还能前来救驾,真乃大汉之忠臣是也。我又岂会责罚与你?”
“只是如今,我虽然脱离虎口,朝中百官却还被李傕逆贼所劫持。还望爱卿不辞辛劳,击败李傕逆贼,救回百官。”
说到这里,刘协的眼圈有些泛红。
往常有百官为伴,刘协还有个说话、议事之人,被百官包围,他还感觉自己是个天子。
然而,这段时间,孤身一人的刘协,感觉非常孤单、无助,每日都是担惊受怕。他甚至感觉,自己连一个普通的百姓都不如,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他还是个孩子啊!”
看见刘协脸上期盼的神色,陈旭在心中暗暗感叹着。
“陛下但请放心,并州军前锋大将吕布,已经斩杀郭汜、射死李傕,他正带兵前往长安,救援百官。”
刘协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急忙说道:“可是当初诛杀董贼的温侯吕布?”
点了点头,陈旭说道:“正是此人!”
刘协感叹道:“不曾想,温侯这等英雄,居然也在将军帐下效命!”
陈旭正色道:“我等都是大汉子民,温侯不管在哪里,都是在为陛下效命。”
刘协的小脸之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眼睛微眯,说道:“将军救驾有功,不知想要何等官职?”
说到这里,刘协心中亦是紧张不已。他不知道,陈旭是否会像董卓、李傕、郭汜那样,肆无忌惮地索要官职。
陈旭没有立即说话,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臣前来救驾,乃是分外之事,又岂敢索要封赏?”
“更何况,如今百官遭劫,不在陛下身旁,就连各种印玺,也都失落在长安。臣以为,还是应当先救回百官再说。”
刘协心中更喜,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将军之言甚善,还是先救回百官为好。”
他还真的害怕,陈旭找他索要大将军、三公的职位。现在他的身旁,没有一个可以说话之人,即使想要拒绝,却也不敢。
陈旭这么说话,摆明了不想趁人之危,刘协心中又如何不喜?
想了一下,刘协忽然问道:“待救回百官以后,不知将军,可否护送我等前往东部洛阳?”
陈旭眉头一皱,正要答话,忽然发现有人正在扯着自己的衣角。
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说道:“陛下先不要考虑太多,待救回百官,听从他们的建议以后,再商议此事不迟。”
刘协认为陈旭说得有理,纵然他十分想念东都洛阳,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细细打量,陈旭帐下的文武。
“你,你不是贾尚书么?”
刘协看着立于一旁的贾诩,忽然惊喜的喊道。当初贾诩在李傕、郭汜麾下为官之时,时常维护刘协。
就连陈留王的妃子唐姬,也都被贾诩从李傕那里索要过来,交给了刘协。而且,贾诩还选拔了很多忠于汉室之人,让他们入朝为官。
可以说,刘协对于贾诩的感官,一直非常不错。
现在他的身旁,没有一个可以说话之人。因此,他在看见贾诩的时候,才如此高兴。
“诩,见过陛下!”
贾诩见刘协注意到了自己,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