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第301章 反应
“徐将军可是想要杀我?”
一道声音,忽然从陈旭身后传来,徐晃放眼望去,才发现来人正是贾诩。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徐晃见到贾诩以后,即可抽出了腰中的佩剑,瞪着贾诩说道:“好贼子,不想今日在这里遇见你。正好用你的脑袋,祭奠那些战死的兄弟们。”
话毕,徐晃也不向陈旭征求同意,执着手中的利剑,就要上前杀贾诩。
“住手!”
陈旭见状,脸色一沉,大声呵斥道。
“哐当!”
一直待在门口的典韦,看见徐晃抽出腰中的佩剑,就已经开始戒备。
徐晃攻向贾诩的时候,典韦就已经飞快用手中的双铁戟,架住了徐晃的佩剑。
看着脸色有些狰狞的徐晃,典韦在他耳边轻声斥道:“你真是胡闹,主公在此,又岂轮得到你来放肆?”
典韦这么提醒徐晃,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呵护。虽说陈旭为人比较和蔼,对于徐晃亦是非常喜爱。
但是徐晃敢在陈旭面前拔出佩剑,没经过同意就想杀人,这可是犯了大忌。无论是哪位君主,恐怕都不会容忍属下如此行事。
听见典韦的话,徐晃心中猛然一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扔掉手中的配佩剑,跪在地上说道:“末将该死!”
陈旭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晃。
良久,他才将徐晃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公明,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知?然,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文和既然在西凉军帐下效命,自然应当为西凉军谋划。”
“今日,文和既然投奔了并州,日后你们同殿为臣,自然不应该再忌恨以前的事情。”
“他也投奔了主公?”
徐晃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他无法想象,那个神机百变的贾文和;那个谈笑间就霍乱朝纲,使得三万大军全军覆没的贾诩,居然会主动前来投奔并州。
贾诩走到了徐晃的身旁,说道:“河东郡的那场战役,使得并州蒙受损失,就连徐将军差点殒命,诩深感愧疚。”
“正如主公所言,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当时为西凉军出谋划策,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将军勿怪!”
话毕,贾诩向徐晃深深作了一揖。
徐晃的眼神复杂不已,贾诩当时身为西凉军麾下,为他们尽心竭力的谋划,有错吗?没错!
现如今,既然贾诩已经投奔了并州,徐晃自然不能再提报仇之事。
他是一个识大体之人,知道以贾诩的才能,既然投奔了并州,自然会给并州的实力,带来很大的增强。
贾诩的才能与狠辣,徐晃在河东郡领兵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徐晃方才没有控制住自己,当着陈旭的面前,就拔剑要杀贾诩。那是因为经过那次大败以后,徐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虽然很多人都没有因此瞧不起徐晃,但是仍旧有一些人,对于徐晃有些不以为意。
这段时间,他忍受了太大的压力。特别是在校长之上,被吕布当众羞辱,而后又败在吕布手中,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因此,徐晃心中对于贾诩的恨意,也是越发浓重。
但是现在,贾诩身为一个名士,能够向徐晃这样一个武将道歉,可见他的心胸与气度,是多么的不凡。
“罢了,罢了!那场大败,终究还是我等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想到这里,徐晃回礼道:“某方才不知先生已经投了并州,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哈哈哈哈!”
陈旭看见徐晃不再抓住贾诩不放,当即开怀大笑起来。
他拉着两人,说道:“文和前来投奔并州,乃是一大喜事。今日我就要趁着诸将尚未回去,将他们召集起来,好来庆祝文和的加入。”
陈旭的婚礼,已经过去了几日。
冀州,邺城,州牧府。
袁绍听见郭图的禀报,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过了良久,他才叹息了一声。
“无名的勇武与才华,我早已倾慕不已。奈何我曾经屡次相邀,他都不肯出仕。为了与他打好关系,我只能一直施恩与他。”
“却没想到,这次并州之行,却是害了他啊……”
说到这里,袁绍的情绪有些低落。
“真不知道,陈文昭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能够折服与他只见过一面的刺客!”
袁绍现在,心中充满了嫉妒。不错,就是嫉妒。
他很早以前,就与无名相识,奈何无名一直不愿意向他效忠。这不禁使得袁绍,心中非常不满。
袁绍知道,无名是个言出必行、并且剑术高超之人。
他这次派遣无名前去刺杀陈旭,也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毕竟,不能为他所用,难保日后不会成为敌人。
而袁绍,也并不是什么非常大度之人。
不管无名能不能杀掉陈旭,他都很难再活着离开并州。而且依照无名的性格,也绝不会说出,是自己指示他前去并州的。
“一代奇才就这样死去,真是可惜、可悲、亦可叹啊!”
感叹了一会儿,他盯着一旁的郭图,脸色阴沉的说道:“公则,你不是说能够让陈文昭横尸街头。并州陈氏基业,顷刻崩溃么?”
“但是现在,不但没有刺死陈文昭,反而让他博了一个好名声。”
“好在别人不知道刺客是我派出去的,不然我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正如袁绍所说的那样,无名刺杀陈旭的事情,虽然在晋阳闹得沸沸扬扬,却也的确让陈旭博了一个好名声。
毕竟,能够让刺客临时改变主意,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意杀掉陈旭。这种事情,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面对袁绍的责问,郭图不敢说话,只是在心中暗暗抱怨:“我只是献策要去刺杀陈文昭,但是那个刺客,却是主公自己选择的啊。”
发泄了一下,袁绍感觉有些累了,就摆手让郭图退了下去。
他也知道,无名没有杀掉陈旭之事,怪不得郭图。袁绍方才,只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郭图走了之后,袁绍才有些失神的说道:“可惜啊,已经错过最好的刺杀时机。”
“现在有典韦这个绝世武将,当做陈旭的亲兵统领,想要再派人前去刺杀,却是有些不可能了。”
想起了董昭回来之后,说起典韦能够与吕布不相上下,袁绍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袁绍就见识过吕布的勇武。如今并州校场演武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
袁绍知道,不仅是典韦,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徐晃、甘宁,也能与吕布大战几十个回合。
袁绍自忖,整个冀州之中,单是比起武将,冀州完全无法与并州相提并论。
“不曾想,一介黔首,居然会有如此际遇!”
袁绍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身旁的案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西凉军的使者,带着贾诩投奔并州的消息,回到长安以后,李傕、郭汜都是又惊又怒。
李傕狠狠踹翻了身旁的案几,大声骂道:“我等如此优待贾诩,却不想那厮这样薄情寡义,转眼就投靠了并州陈文昭。”
郭汜亦是怒气勃发,阴狠的说道:“他的家眷不是都回凉州奔丧么?我这就派人,前去将他家眷抓来。我就不相信,贾诩会不管自己家眷的死活。”
李傕闻言,先是一喜。思索了一下,他才有些颓废的说道:“依照贾文和的老谋深算,又怎么会算不到这一点?”
“贾文和的母亲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到这个时候去世,你不觉得奇怪么?”
郭汜一愣,说道:“我听人来报,贾文和的母亲的确已经去世了,这一点不会有假的。”
李傕冷笑两声,说道:“贾文和的母亲去世是真,但是他的家眷,却不见得是回去奔丧吧?”
郭汜细细咀嚼了一下李傕的话,这才失声叫道:“难道说,贾文和的家眷,全都趁机逃到了并州。”
李傕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沉吟半晌,郭汜忽然说道:“贾文和乃是当世大才,若不早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李傕亦是一脸赞同的说道:“你所言之事,我又岂会不知?奈何贾文和现在投奔并州陈文昭,并州军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要除去贾文和,恐怕要先和并州开战,难道你以为,我等现在有余力前去攻打并州么?”
郭汜笑了一下,说道:“杀贾文和一人,可不一定非要与并州开战。”
李傕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有何计策,快快道来!”
郭汜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须,笑着说道:“贾文和纵然智谋过人,亦不过是一介文士。想要杀他,只需谴一刺客足矣。”
李傕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贾文和素来谨慎,想要刺杀他,恐怕不容易吧?”
大笑一声,郭汜不屑的说道:“只有千日做贼,却无百日妨贼。纵然贾文和再如何小心,只要刺客耐得住寂寞,早晚有一日,能够将其除去!”
说到这里,郭汜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
302.第302章 戏志才
兖州,昌邑城。
郭嘉回来以后,猛然听见曹操处死边让的消息,顿时惊骇莫名。
郭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主公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奉孝,你回来了!”
一道男声响起,郭嘉抬眼望去,才发现来人正是戏志才。戏志才与郭嘉、荀彧、荀攸不同,他是真正的寒门出身。
戏志才自幼聪慧过人,颍川私学办理以后,他一有机会,就会在一旁偷听。
及至后来,那些授课的名士,发现戏志才乃是当世奇才,就让他与颍川士子一同读书。
就这样,戏志才与荀攸、荀彧、郭嘉等人成为了好友。曹操起事以后,戏志才就随着荀彧等人,一起前来投奔曹操。
对于戏志才,曹操亦是十分器重。奈何戏志才的身体一直不好,因此曹操也不敢让他太过操劳。
郭嘉看见戏志才以后,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志才,你不在家中养病,怎么来到了我这里?”
“咳咳!”
戏志才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他开口说道:“奉孝与我情如兄弟,你出使并州回来,我又岂能不登门拜访?”
郭嘉赶紧引着戏志才进入了屋内,拿了一个垫子给他。
“咳咳!”
戏志才刚刚跪坐下去,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咳着、咳着,脸色突然涨得通红。
郭嘉赶紧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洁白的手帕,递到了戏志才面前。戏志才用手帕捂住嘴巴,过了一会,洁白的手帕居然本成了红色。
“志才!”
郭嘉大叫一声,脸上满是担忧,他略显责备的对戏志才说道:“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戏志才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么?纵然待在家中休息,也活不了多久了。”
郭嘉闻言,脸色有些黯然。
对于戏志才的身体,他知之甚详。曹操曾经遍访名医,都无法医好戏志才的病。现在的戏志才,只能通过药物,勉强吊住自己的性命。
没有理会郭嘉的心思,戏志才正色问道:“奉孝此次前往并州,有何感受?”
郭嘉想起了校场之上,那些雄姿过人的并州诸将,以及陈旭温和的笑脸之中,偶尔显露出来的霸气,不由心中一沉。
“并州兵威雄壮,武将个个不凡。”
“再加上有程仲德、田元皓、陈公台、李文优这等大才相助,陈文昭日后,必成主公大患啊!”
戏志才叹息一声,说道:“奉孝还漏掉了一人,那就是贾文和,他现在也投奔了并州。”
郭嘉失声叫道:“贾文和不是在西凉军中任职么,又怎会前去投奔并州?”
戏志才摇了摇头,说道:“就连我等都可以看出,西凉军日后的结局,更何况是贾文和这种大才?”
郭嘉闻言,沉默不语。
的确,自古以来,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贾诩既然能够看出,李傕等人难成大事,自然不会倾心辅佐。他看中并重陈旭,为自己谋求后路,倒也说得过去。
“以前我还以为,主公的对手乃是袁本初。今日观之,陈文昭这头猛虎,才是主公的大敌啊!”
说到这里,戏志才叹息一声,道:“我已知自己时日无多,蒙主公厚待,想要在有生之日,为主公彻底平定兖州。”
听见戏志才的话,郭嘉急忙说道:“志才,你不要这么说。只要你好好养病,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戏志才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郭嘉的话。
沉吟半晌,戏志才继续说道:“奉孝回来,可曾听闻边让之事?”
听到这里,郭嘉脸色一沉,说道:“志才,你在兖州,又怎会让主公犯下如此大错?”
“边让乃是闻名海内的名士,与陈留张邈,以及兖州很多豪门大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主公杀掉边让,兖州根基必定不稳啊!”
戏志才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杀边让,是我给主公出的计策。”
郭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戏志才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边让只是一介腐儒,徒有虚名,杀与不杀,本就无关紧要。”
“然而,杀边让是假,除张邈以及兖州心怀不轨之辈才是真。”
郭嘉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心念急转之间,就知道了戏志才的意思,当即就失声叫道:“志才,如此行事,稍有不慎,就会使得主公无家可归啊!”
戏志才苦涩的笑了一下,说道:“本来我还不想这么快行动,但是并州陈文昭,却是给了主公太大的压力。”
“主公又不能无故除掉张邈,我这才鼓动主公杀边让。”
自古以来,华夏就讲究师出有名。张邈不但与曹操乃是至交好友,曾经更是尽心竭力的帮助过曹操。
虽说张邈割据陈留郡,使得曹操没有彻底掌控兖州。然而,张邈名义上,仍旧是拥立曹操为兖州之主。
若是曹操平白无故的杀掉张邈,必定会使得众人心寒。
与之相反,边让自持名声,数次在众人面前诋毁曹操。曹操杀边让,至少还有借口。
因此,戏志才就想要先除去边让,然后逼反张邈,并且引出兖州那些心怀二志的大族。
如此一来,虽然兖州可能会起内乱。却可以破而后立,使得曹操彻底掌控兖州。
现在的兖州,虽然名义上乃是归曹操管辖。但是他毕竟没有朝廷的正式的册封,名不正而言不顺。
而且,兖州乃是富庶之地,境内世家大族多不胜数。
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曹操乃是一位明主,很多人心中并不愿意,让曹操占领兖州。
虽然曹氏集团仗着兵锋,可以暂时镇住这些人。然而,若是兖州与其他诸侯交战,就难保他们不会勾结敌人了。
现在,兖州南有袁术,东有陶谦,他们都与袁绍交恶。
曹操唯袁绍马首之瞻,就连他的兖州牧之位,都是袁绍封给他的。他自然要为袁绍,抵挡这两路诸侯。
是以,现在的兖州,可以算得上是内忧外患。
戏志才的眼神有些迷离,他自顾自的说道:“如今正值诸侯奋起,势力膨胀的阶段。若是主公被困于兖州这个四战之地,待其余诸侯崛起以后,主公再有所想发展,势必难如登天。”
“为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迅速平定兖州后患,才能继续向外扩张。”
这个时候,郭嘉的心也完全平静了下来。
他思考了半晌,才继续向戏志才问道:“志才,彻底平定兖州之后,主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放在哪里?”
瞟了郭嘉一眼,戏志才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奉孝何故明知故问?”
郭嘉正色道:“并非我明知故问,而是想听志才的高见。”
话毕,郭嘉目光灼灼的望着戏志才。
戏志才见郭嘉不似说笑,这才正色道:“如今袁本初与公孙瓒交战不休,主公既然暂时依附于袁本初之下,自然要与公孙瓒为敌。”
“然,汝南袁公路,徐州陶恭祖,都与公孙瓒结盟。因此,这三路诸侯,都是主公大敌。”
“幽州刘虞,素来与公孙瓒不合。他虽然贵为幽州牧,公孙瓒对于他的命令,却是从不遵守。某料定,着这两人早晚必有一战。”
郭嘉点头道:“虽然如此,刘幽州不擅兵事,早晚必为公孙伯圭所败。”
戏志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纵观天下诸侯,袁本初、主公、幽州牧刘伯安、以及荆州牧刘景升,可以算得上是实际上的盟友。”
“公孙伯圭、袁公路、陶恭祖,也算得上是盟友。”
“然,汝南袁公路,虽然实力不弱,其人却是志大才疏。更兼袁公路与刘景升,屡次交战。有着刘景升的掣肘,袁公路将不足为虑!”
“公孙伯圭虽然有着狼子野心,亦绝非成事之人,纵然横行一时,最终必为袁本初擒矣!”
戏志才说公孙瓒狼子野心,倒也没有胡说。公孙瓒身为刘虞的下官,却居功自傲,不将刘虞放在眼中。
并且他与袁绍交战之时,就自封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
公孙瓒既没有袁绍的威望,也没有天子这个汉室正统在手中,居然胆敢擅自册封刺史这样的官职。
由此可见,公孙瓒自大到了何等地步。
他的如此行事,简直狂妄到了极致,并且将自己的狼子野心,表露无疑。
“徐州富庶,东临大海,钱粮盈仓,盐铁充足,人口数百万,实乃天府之国。”
“主公若取徐州,必定可以使得自身实力迅速膨胀。如此一来,才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郭嘉听见戏志才的话,脸色却有些阴沉:“徐州陶恭祖,素与主公不和。之前虽然有所交锋,战事却并未扩大。”
“主公父亲,在董卓乱政之时,就已经避祸徐州琅琊国。自主公与陶恭祖交恶以来,主公之父,俨然已经成为了陶恭祖手中的人质。”
“主公若是攻取徐州,太公等人的性命,必定难以保全啊!”
303.第303章 志才遗计
戏志才眯起了眼睛,幽幽说道:“主公有吞吐宇宙之志,得失之间,必定能够有所选择。”
戏志才的言下之意,就是让曹操舍弃自己的父亲,而后攻取徐州。
郭嘉闻言,不可置信地盯着戏志才。
也许,正是因为戏志才已经不久人世,他才敢献出这样的计策。
不然的话,纵然曹操接受了这条计策,向曹操献计之人,日后必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戏志才在郭嘉的府上,与他交谈了很久,这才离开。
随着边让的身死,整个兖州,都呈现出一阵诡异的平静。时间不停的流逝着,但是预料中的内乱,却仍旧没有出现。
而一代顶级谋士戏志才,却没有等来所谓的叛乱,没有在生前,为曹操彻底清除兖州的内患,就溘然长逝。
“志才!”
当曹操得知戏志才的死讯以后,急忙来到戏志才的府中,抱着戏志才的尸体痛哭流涕。
先有戏志才,后有郭奉孝,曹操手下这两个三国时期的顶级谋士,都是英年早逝。
特别是戏志才,史书中只记载: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
依照曹操的识人眼光,能被他器重的谋士,又岂会差到哪里?
历史上,戏志才去世以后,当时曹操的手下,还没有郭嘉。
曹操在进攻徐州之时,陈留太守张邈、张邈之弟张超、从事中郎许汜及王楷等同谋叛乱,引领吕布进入兖州为主。
一时间,兖州数郡郡守皆响应起事,仅余鄄城、范城、东阿三座县城尚属曹操领地。
后来,经过将近一年多的激烈争夺,曹操再次取得了整个兖州。自那以后,曹操才成为名副其实的兖州之主。
直到曹操迎回献帝以后,感觉身旁没有一个,能够与他纵论天下之人,这才作书给荀彧,说道:“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
荀彧这才举荐郭嘉,曹操将郭嘉召来,与他谈论天下事,甚喜之,这才说道:“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由此可见,在荀彧眼中,郭嘉可以与戏志才相提并论;在曹操眼中,郭嘉是接替戏志才的谋士。
可以说,曹操的是一生之中,只有两个谋主,一个是戏志才,一个就是郭嘉。
所谓的谋主,并不是单纯的谋士。
曹氏集团的谋士,虽然也很有才华,但是除了戏志才与郭嘉,其他人所献的计策,曹操不见得会全部采纳。
而谋主,就是深得君主信任,并且能够让君主言听计从的谋士。除此之外,谋主还要有着过人的才华。
只有满足以上的三点,才有资格被称为谋主。
谋主的作用,毋庸置疑。他们能够在自己主公有着错误决定的时候,劝说自家主公回心转意。
正如赤壁之战一样,虽然曹氏集团,有很多人都劝说过曹操,认为不能妄自发动战争。但是曹操却没有听进去,一意孤行的想要一举消灭刘备、孙权。
赤壁之战曹操兵败以后,他就曾经感叹过:“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这句话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若是郭嘉活着,必定能够劝说我不发动赤壁之战。
第二种解释:若是奉孝活着,自己就不会中周瑜的计策了。
正如前面所讲,谋主的作用,不单单是出谋划策,而是指他献的计策,能够得到君主的采纳。
那个时候的曹操麾下,有着贾诩、程昱、荀攸、荀攸、刘晔、钟繇、司马懿这么多的顶级谋士,他们这些人比不上郭嘉吗?
不见得!
但是他们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却是肯定比不上郭嘉得。同样一条计策,也许郭嘉献给曹操,曹操会采纳,其他人献给曹操,他就不见得会采纳。
可以说,戏志才死后,才有郭嘉;郭嘉死后,曹氏集团再无谋主。
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过戏志才的光辉事迹。但是凭借曹操与荀彧的评价,可以看出戏志才非凡的才能。
如今戏志才不幸早死,却是断了曹操一臂。
郭嘉立于戏志才的尸体旁边,对曹操轻声说道:“主公还请节哀!”
话毕,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双手奉给曹操,说道:“主公,这是志才临死之前给我的书信,他让我务必将书信转交给主公。"
虽然对于书信中的内容,郭嘉能够猜到。但是他却是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曹操抹了一把眼泪,接过郭嘉递过来的书信,打开之后,看见了书信上面,有些斑斑血迹。
看到这里,曹操的眼泪,更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可以想象,在戏志才死前,强撑着病体,给他写了这样一封书信。
仔细看完了那封带着血迹的书信,曹操没有说话,只是将它折了起来,慎重的收进怀中。
戏志才的死亡,使得远在并州的陈旭,心中松了一口气。
曹操所占领的整个兖州,仍旧是一片祥和,丝毫没有出现,戏志才所预料中的动乱。然而,曹操与郭嘉却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这一日,曹操召集帐下文武,对他们说道:“我虽然得到了兖州,但是兖州牧的名号,却不是天子册封。”
“志才死前,曾写过一封书信,让奉孝代他交给我。书信中就已经指出,若想成就大事,必定要名正言顺。”
“因此,我欲派遣使者,前往长安觐见天子,好落实兖州牧的职位。”
曹操帐下文武,闻言都开始窃窃私语。只有郭嘉一人,立于一旁,不发一语。
刘晔率先出言:“主公之言大善,然欲要前往长安,就必须要先经过河内郡或是河南尹。”
“如今这两个郡城,都被并州军占领,想要借道西进,必先征求陈文昭的同意才行。”
荀彧亦是出言道:“李傕、郭汜狼子野心,威逼天子,与董卓无异。兖州派出去的使者,纵然能前去长安觐见天子,得到册封,亦是李傕等人的授意。”
“主公曾经身为讨伐董卓的首倡者,如此行事,冀州袁本初,以及天下诸侯,又会怎么看待主公?”
荀彧说的不错,曹操派遣使者进入长安,虽然名义上是觐见天子,却也要接受李傕等人的册封。
自从诸侯讨董开始,曹操一直都是唯袁绍马首是瞻,以前的东郡太守,以及现在的兖州牧之位,都是袁绍册封的。
曹操若是派人前去长安觐见天子,恐怕就会引起袁绍的不满。
荀攸心中一动,在心中暗暗想到:“莫非主公想要摆脱袁本初,自立门户?”
现在的曹操,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但是他的地位,却是非常尴尬。
就如同青州刺史单经一样,他接受的是公孙瓒的册封,即便是一方诸侯,也是公孙瓒的部下。
曹操不管是接受袁绍的册封,还是帮助袁绍抵挡袁术、陶谦,他都在自己身上,打上了袁绍的烙印。
虽然智谋之士,都能看出曹操早晚都会自立门户。但是曹操现在尴尬的位置,仍旧会给他招募人才,带了一定的困难。
曹操坐在主位上,冷眼观看帐下文武的议论。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说道:“此次前往长安,是接受天子的册封,而非接受李傕等人的册封。”
“我意已定,尔等休要再言!”
曹操的魄力,毋庸置疑。一旦他下定了决心,就很难再改变心意。
况且,戏志才在遗书中说得非常清楚,前去长安觐见天子,有三个好处。
第一,正如荀彧想的那样,可以摆脱袁绍的控制,自立门户。
其二,有了朝廷的册封,曹操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兖州牧。
其三,自从诸侯讨董开始,关东诸侯对于朝廷的任命,都有些不以为然。就像袁绍、公孙瓒那样,没有经过朝廷的同意,就随意册封官职。
哪怕董卓身死,李傕、郭汜执掌长安以后,这种现象仍旧没有发生改变。
若是曹操能够第一个派人前往长安,觐见天子,接受朝廷的册封,就会在天下人面前,表露出一副忠于汉室的样子。
如此一来,那些对于汉室心怀忠诚之人,势必会前来投奔曹操。
就这样,曹操一面派人前往并州,向陈旭商议借道河内郡之事;一面派遣使者,准备给天子带去贡品。
兖州的使者离开没多久,袁绍在界桥大败公孙瓒、以及公孙瓒逃回幽州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与这个消息一起过来的,还有袁绍的一个使者。
袁绍的来使正是曹操的好友许攸,曹操见到许攸以后,非常高兴,拉着许攸说了很多话。
两人交谈很久,曹操才问道:“子远,本初谴你过来兖州,不知有何事情?”
许攸说道:“这次大败公孙瓒,冀州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吾主任命袁伯业为扬州刺史,派其前往扬州任职。”
“扬州距离冀州太远,吾主不能发兵相助,还请孟德派兵助战,帮助伯业坐稳扬州。”
伯业正是袁遗的表字,他是袁绍的堂兄,素来与袁术不合。袁绍任命他为扬州刺史,就是想要与袁术争夺扬州。
曹操听见许攸的话,心中却是极度不满。
304.第304章 曹嵩
扬州的两袁之战,毫无疑问的爆发了。
被袁绍寄予厚望的袁遗,却是被袁术摧枯拉朽一般消灭,就连袁遗本人,亦是死在了乱军之中。
曹操虽然不愿意成为袁绍的打手,但是现在,他还需要多多仰仗袁绍。因此,曹操也不得不派兵,准备与袁术一决雌雄。
袁遗的突然败亡,却让曹操心中窃喜不已。他自忖,现在兖州终于不用出兵扬州了。
然而,大败袁遗的袁术,却是有些自信心膨胀。
初平四年,也就是公元193年。
袁术以曹操的兖州牧名不正言不顺为借口,联合朝廷册封的兖州刺史金尚,悍然出兵攻打曹操。
金尚乃是献帝委派的兖州刺史,字元休,京兆人也。他被封为兖州刺史的时候,曹操已经实际掌控了兖州。
金元休前往兖州任职,却被曹操拒之门外。金尚无奈,只得流离失所,几至灭亡。
当袁术找到金尚,说要帮他夺回兖州之时,金尚虽然明知这是袁术想要攻打兖州,仍旧同意了袁术的要求。
袁绍拥有金尚这个正牌的兖州刺史,占据大义名声,与曹操战于匡亭。
然而曹操帐下兵精将勇,谋士出众,双方交战没有多长时间,袁术就被曹操击败,只得退保雍丘,南回寿春。
奈何守将陈瑀不让其入城,袁术只得退守阴陵,集合军队攻击陈瑀,陈瑀逃回下邳。
而后,袁术自领扬州牧,又兼称徐州伯,封部将张勋、桥蕤为大将军。李傕等攻入长安后,想结交袁术,于是封袁术为左将军,假节,进封阳翟侯。
自此,袁术占领淮南富庶之地,更得朝廷册封,名正言顺,虎视兖州。
却说冀州袁绍,在界桥大败公孙瓒,公孙瓒虽然退守幽州,两方诸侯仍旧屡有交战。
李傕、郭汜掌权以后,派遣太傅马日磾持节,以及太仆赵岐为副手安抚天下。太傅马日磾前往扬州之时,被袁术扣押。
反观名士赵岐,却是深得曹操、袁绍敬重。两人听说赵岐来了以后,都停止作战,率军在数百里外迎接赵岐。
最后赵岐仗着自己的名望,分别说服袁绍、公孙瓒两人停战。持续了一年多的北方战事,就这样暂时平息了下来。
赵岐虽然在其中起了一些作用,但是公孙瓒与袁绍两人交战太久,全都士卒疲惫、粮草不济。纵然没有赵岐的出现,两人早晚也会罢兵。
赵岐的出现,只不过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罢了。然而,两人既然结怨已久,纵然暂时罢兵,早晚也会继续开战。
袁绍、公孙瓒罢兵,曹操、袁术休战,一时间,似乎整个大汉,诸侯之间都开始了和平相处。
然而,诸侯境内的内乱,却是此起彼伏。为了平定内乱,绝大多数诸侯在这一年之中,都并未安定下来。
转眼又过了半年,兖州昌邑城,曹操拿出了戏志才临死前写得书信,仔细看了很久,最终将其烧了个干净。
曹操起身,脸上露出了复杂与不忍的神色,他在房屋之内,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不由停在了大汉的地图之上。
“兖州北方有袁本初,南方有袁公路,西方有陈文昭,东部有陶恭祖。”
“纵观这四路诸侯,只有徐州陶谦实力最弱。兖州若想打破四面掣肘的局面,若想趁机扩大自身的势力,就必须先取徐州。”
想到这里,曹操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他写了一封书信,而后召来一位心腹,让他将书信交给远在徐州琅琊国的曹嵩。
“阿翁他日只是为躲避战祸,这才前往徐州琅琊国。不想今日,却变相成了陶恭手中的人质。”
正如戏志才信中所言,若是双方只是小打小闹,曹嵩等人必定性命无忧。若是曹操率大军夺取徐州,恐怕陶谦一定会脑羞成怒,杀掉曹嵩等人。
这一年以来,曹操不是没有秘密派人前往徐州,想要接回自己的父亲。但是他派出去的人,一直都变得杳无音讯。
曹操知道,陶谦一定在自己父亲居住的地方,派遣了大量的人手进行监视。
陶谦此人,并非像演义中描述的那样,是个老好人。相反,他是一个锋芒毕露,桀骜不驯之辈。
历史上,西羌之乱的时候,朝廷委派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前往讨伐。张温请陶谦为参军,待其甚厚,但陶谦素来轻蔑张温的作为,心怀不服。
后来大军回朝,陶谦居然在百官宴会上公然羞辱张温。张温大怒,意图将陶谦迁往边关,在别人的劝说下才将陶谦追回。
之后,张温于宫门迎接陶谦,陶谦却并不领情,但张温对陶谦,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由此可见,陶谦是个多么桀骜不驯之人。
况且,他能够在孤身上任徐州刺史之时,先败青州黄巾,再平徐州内乱。并且在徐州这个豪门林立的地方,担任徐州刺史,他自身的才能由此可见一斑。
曹操毫不怀疑,依照陶谦的性格,若是他派兵攻打徐州,自己父亲绝对是凶多吉少。
心腹接过曹操的书信,听完他吩咐以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曹操的府邸。
在屋中走了一会儿,曹操再次写了一份书信,而后唤来一个心腹,对他说道:“你将这封书信,交给泰山郡太守应劭。
泰山郡与琅琊国接壤,只要曹嵩顺利逃出琅琊国,应劭若是及时带兵接应,未必不能保全曹嵩等人的性命。
“徐州,我志在必得!”
曹操握紧了拳头,眼中演过一道厉色。
初平四年,经治中从事王朗与别驾赵昱的建议。陶谦派赵昱,向献帝进贡,以表示对汉室的支持,献帝接到陶谦的奏章后,赞赏并升陶谦为徐州牧、安东将军。
自此以后,陶谦由徐州刺史转为徐州牧。
徐州,郯县,州牧府。
陶谦正在处理政务,忽然看见陈登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元龙何事如此惊慌?”
为陈登人爽朗,性格沈静,智谋过人。他现在身为徐州的典农校尉。
陶谦对于陈登非常器重,不管是陈氏在徐州的势力,还是陈登父子的才能,都被陶谦倚为臂膀。
在陶谦的印象中,陈登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他不明白,为何今日陈登会表露出这样的神情。
陈登见到陶谦,施了一礼,才急忙问道:“明公难道不知兖州牧曹孟德,以及泰山太守应劭,他们都在调动兵马么?”
陶谦闻言,冷笑两声,说道:“曹孟德之父在琅琊国境内,我已派人严密监视。料想曹孟德,绝不敢轻易攻伐徐州。”
陶谦虽然为人有些桀骜不驯,他本人却是一个孝顺之人。依照他的想法,若是自己的父亲在兖州当作人质,自己绝对不敢与兖州刀兵相向。
陈登在心中叹息一声:“使君虽然英明神武,却没有一个枭雄应有的气质。这种人在太平之时,定能成为牧守一方的好官。”
“然而,身处乱世之中,却显得有些迂腐了。”
陈登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他脸上仍旧恭敬不已:“若是从曹孟德遣人,前去将起父亲救走,而后让应劭引军接应,恐怕曹嵩等人,就能够离开徐州境内了。”
陶谦哈哈大笑一声,而后满不在乎的说道:“曹嵩居住的整个县城之内,都有重兵驻守。若是他们一家想要离开那座县城,却是绝无可能。”
陈登却是摇头说道:“曹嵩家财巨万,若是买通守军,再加上曹孟德派遣的死士相助,想要脱身,恐非难事。”
陶谦这才心中一惊,说道:“若非元龙提醒,恐误大事矣!”
话毕,陶谦一面派遣使者,查看曹嵩等人的踪迹;一面使部将率领千余轻骑,前往琅琊国与泰山郡的边界处,捉拿曹嵩。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是曹嵩一家已经消失。陶谦闻言,大惊失色。
陶谦在心中想到:“纵然曹孟德率兵攻打徐州,为了不与兖州彻底交恶,我最多也只是软禁曹嵩,并不会害他性命。”
“但是现在,曹孟德却想接走其父曹嵩,他真的以为,曹嵩能够逃出徐州境内吗?”
想到这里,陶谦脸色有些狰狞。
他并非愚笨之人,通过曹嵩以及兖州曹操的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曹操想要攻打徐州。
“我与公孙伯圭结盟,一起攻打袁绍这个狼子野心之人。却不想,曹孟德屡次三番与我作对,甘做袁绍爪牙。”
“既然如此……”
陶谦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临沂县城,乃是兖州泰山郡,与徐州琅琊国的交界处。曹嵩一家星夜兼程,带着大量财物,进入了临沂境内。
“阿翁,只要过了临沂,就进入了泰山境内。兄长信中已经说过,他会派遣泰山郡太守,前来带兵接应我等。那个时候,我们也就安全了。”
曹嵩看着自己这个年少的儿子曹德,眼中闪过一道溺爱之色。
“可惜阿德不是阿瞒的胞弟,不知这次前往兖州,阿瞒会不会中用阿德。”
“踏踏踏!”
忽然之间,一阵马蹄声响起,曹嵩顿时大喜过望,说道:“此必是应劭前来接应之兵!”
305.第305章 谋划
一彪骑兵出现在临沂县城,为首者正是陶谦派出来的一员将领。
他望着前面灯火通明的位置,想起了陶谦让人给他带的口信:尽量活捉,若是实在不能活捉,不必留情,直接斩杀。
通过陶谦的这条命令,可以就看出他对曹操,有着多大的怨念了。
“曹嵩这厮,多年为官,因权导利,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才使得曹家富甲一方。”
“若非曹嵩靠着钱财上下打点,贿赂张让等人,曹孟德又岂会在仕途上一片通畅?”
陶谦派出来的这员心腹将领,与陶谦有着相同的心思,都瞧不起曹操一家,认为他们是宦官一党。
其实,不仅是陶谦,很多士人都因为曹操的出身,心中对他不以为然。兖州名士边让,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曹家家财巨万,富可敌国。若是今日杀掉曹嵩,必定能够得到很多财物。”
想到这里,那员陶谦帐下的将领,脸上顿时兴奋无比。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陶谦下达的,尽量活捉曹嵩的命令了。他扬起手中的长枪,暴喝一声:“杀!”
却说曹嵩听见马蹄之声,就以为是应劭接应的部队,你道为何?
原来,徐州境内缺乏战马,整个琅琊国内,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与之相反,兖州出马,曹操手下也有一支骑兵。
曹嵩听到了马蹄声,感觉这支骑兵至少有上千人之后。正好此地是与泰山郡的交界处,曹嵩也提前派人前去通知了应劭。
因此,曹嵩才认为,这是应劭派来接应他们的骑兵。
他派遣自己的儿子曹德,出去迎接应劭的大军。却不想,曹德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徐州军杀死。
曹嵩听见喊杀之声,心中大惧,知道这是陶谦派来的追兵。
曹嵩以前能够位列三公,虽然是花钱买的官,但是也可以看出他的魄力。因此,他并不是一个蠢人。
在琅琊国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被陶谦变相的软禁,当做了人质。
他也知道,若是自己不逃跑,还没有性命之忧;若是逃跑再被陶谦抓住,必将生死难料。
念及于此,曹嵩就呼喝着家奴与死士,前去阻挡徐州兵。
他自己却带着小妾跑到庭院后面,想要翻墙逃跑。曹嵩非常喜爱自己的小妾,就先让自己的小妾翻墙,奈何小妾肥胖,翻不过去。
曹嵩不愿丢下自己的小妾,就与小妾躲在厕所里面。
徐州军杀完曹嵩的家奴以及死士之后,派人搜捕曹嵩,在厕所中找到两人以后,尽数杀之。
徐州军刚刚杀完曹嵩等人,忽然听见外面喊声大作,却是应劭带着兵马前来接应曹嵩。
那员将领见状,心中大骇,也顾不上拿走曹嵩的财物,就直接带着帐下士卒仓皇而逃。
曹嵩这一路下来,带着不少家奴,以及曹操派遣过来的死士。这些人加在一起,实力绝对不会太过弱小。
若是曹嵩能够将装载着财物的大车,围成一道屏障,用以抵挡骑兵的冲锋,不见得会这么快就被徐州骑兵杀光。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等待应劭,带兵前来救援了。
然而,正是因为曹嵩的错误判断,才使得一家上下尽皆被杀。
应劭带着兵马前来,发现曹嵩死去以后,知道自己失职了。他畏惧曹操责罚,就解散了军队,连夜弃官前去投奔袁绍。
并州,晋阳城,陈旭细细听着李儒给他念得战报。
“徐州牧陶谦杀掉曹孟德父亲,畏惧曹孟德起兵报复,率军攻入兖州南部的任城。曹操仓促之间,亲率大军征讨陶谦,大破之,并且接连攻克徐州十余城。”
“后因粮草不济,曹孟德这才退兵。第一次曹陶之战,暂时告一段落。”
“曹陶之战爆发没过多久,幽州刘虞就率领十万人马,进攻公孙瓒。临行前,从事程绪劝阻,被刘虞斩首。”
“公孙瓒接到消息以后,大惊失色,就想要逃跑。却不想,刘虞帐下士卒不善作战,对于公孙瓒麾下的城池屡攻不下。”
“公孙瓒稳住心神以后,召集精锐勇士数百人,寻觅良机顺风纵火,趁势突袭。刘虞大败,向北逃至居庸县。”
“公孙瓒追击刘虞,三日城陷,抓住了刘虞,将其斩杀。”
陈旭等人,听见了刘虞的下场,全都唏嘘不已。
刘虞治理国家是个能吏,打起仗来却是不堪一击。十万大军被公孙瓒几百人击破,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陈宫却是上前说道:“主公,曹操妄杀贤良,致使兖州官吏离心离德。而今,他又与徐州陶恭祖、扬州袁公路交恶。”
“若是主公亲提一路大军,东进攻打兖州。我愿意当作说客,凭借三寸不乱之舌,说得陶谦、袁术联兵伐曹,兖州境内各郡官吏,也必定会纷纷反叛。”
“届时,兖州曹操,必被主公擒矣!”
陈宫与边让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听闻曹操杀掉边让的消息以后,顿时对曹操恨之入骨。
好在他没有因公废私,当时就劝说陈旭出兵攻打兖州。只是在陶谦攻打曹操之时,他才劝说陈旭,趁机出兵东郡。
奈何并州这边还商议出结果,陶谦兵败的消息就已经传来。无奈之下,攻打兖州之事,就这样夭折了。
陈宫并未死心,非要置曹操于死地。这才献上了,上面的那条计策。
陈旭听见陈宫的话以后,心动不已。别人不知道曹操的恐怖,但是来自于后世的陈旭,又岂能不知?
若是能够趁此良机,一举消灭曹操,必定能够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更何况,东郡乃是陈旭、程昱、陈宫、王延的故乡,若是能够将东郡纳入麾下,亦是一大快事。
“不可!”
田丰急忙上前说道:“并州的战略,乃是先修生养息,而后奉天子以令诸侯,据关中以夺天下。”
“兖州虽然富庶,却是四战之地。主公若是夺取兖州,势必会成为冀州袁本初、徐州陶谦、以及扬州袁公路的眼中钉。”
“那个时候,若是放弃兖州,则我等这次出兵所消耗的钱粮,就显得毫无意义。”
“若是执意在兖州驻扎重兵,日后兖州必定战火不息。再想抽出余力谋夺关中,恐怕难于登天。”
李儒亦是点头说道:“公台之言大善!如今主公与袁本初结盟,若是贸然攻打袁本初党羽,岂非背信弃义?”
“况且,如今袁本初与公孙伯圭休战。纵然我等联合伐曹,袁本初也能够抽出兵力进行支援。”
说到这里,他瞟了贾诩几眼,有些欲言又止。
陈旭顺着了李儒的眼光,看到了正眯着眼睛的贾诩,心中一动,问道:“对于这件事情,文和有何高见?”
贾诩好似才从睡梦中醒来,揉了一下有些惺忪的眼睛,说道:“主公攻占河内郡、河南尹,已经与李傕、郭汜结怨。”
“诩弃了西凉军,前来投奔主公,更是为主公带来了些许麻烦。若是主公率兵攻打曹孟德,西凉军可能不会静坐于长安城中啊。”
说到这里,贾诩再次闭上了嘴巴。
陈旭闻言,却是心中一惊。
贾诩说得不错,西凉军现在,可能已经恨陈旭入骨。若是并州妄自攻打曹操,李傕等人很有可能会趁火打劫。
其实,田丰说完之后,陈旭就已经熄灭了攻打曹操的心思。
正如田丰所言那样,并州的战略乃是据关中,取益州,攻凉州。而后占据并州、司隶、益州、凉州四州之地,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是贸然攻打兖州,先不说能否得到兖州之地。即便能够占领一些地盘,也一定会将整个并州,拖进战争的泥潭之中。
战争,消耗得不仅是钱粮,更会使得无数百姓遭劫,士卒战死。
那个时候的并州,不见得会有余力,继续攻打司隶,好实现并州的战略目标。
陈宫乃是一个聪慧之人,他一开始,只不过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待听见田丰三人的话以后,他呆立当场,不发一语,脸上有些颓丧。
过了半晌,他才对陈旭说道:“主公,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完了这句话,陈宫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了一般。他向陈旭作了一揖,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州牧府。
陈旭看着陈宫萧瑟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
对于陈宫的心情,陈旭又如何不知?边让与陈宫的关系,正如桥玄与陈旭的关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陈旭随桥玄学习,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是边让对于陈宫的指点,却是旷日持久的。可以说,若是没有边让的提拔,也就没有现在的陈宫。
陈旭也想消灭曹操,但是现在并州的实际情况,却是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不可能为了陈宫的一介私仇,而置并州大局于不顾。
说到底,现在的并州,仍旧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一举攻占关中,实行几位谋士,为并州勾勒出来的伟大蓝图。
陈旭虽为一州之主,却也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
306.第306章 陈宫离去
兴平元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年。
曹操回到兖州筹备粮草以后,开年就再次起兵攻打徐州。
曹军所过之处,一路攻城略地,屠戮城池。徐州军不能抵挡,退守郯县。
并州,晋阳,州牧府。
陈旭正思考着曹陶之间的战事,忽然听见有人来报,说是张裕求见。
虽然并州境内,有很多人都觉得张裕神神叨叨,对他非常不以为然。但是陈旭却是知道,此人有着鬼神之才。
是以听闻张裕求见,陈旭不敢怠慢,亲自出门迎接。
他刚走出州牧府,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张裕,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抓住张裕的手臂,说道:“南和为何面露焦急之色?”
张裕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议事之处,还请进入府中再议。”
陈旭看着张裕脸色沉重,不敢怠慢,点了点头,就将他拉了进去。
两人刚刚进屋,张裕就急忙说道:“主公,我这段时间一直夜观星象,发现整个大汉都被一种血色迷雾掩盖,此乃大凶之兆啊!”
陈旭一愣,而后却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诸侯混战不休,流血漂橹,大汉被血色迷雾笼罩,倒也说得过去吧。”
张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此等血光之灾,非为**,实乃天灾!吾自学相术、观星以来,未曾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天灾。”
“主公若不早日预防,日后必然遭劫!”
陈旭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南和可知是何天灾?”
张裕叹息一声,说道:“如今天机混沌,天意难测,我费尽心机,也只预测到将有大规模的天灾发生。至于到底是何天灾,却是无法预测。”
“大规模的天灾?”
陈旭双手背在后面,在屋中来回走动着。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所谓天灾,不过是洪水、干旱、地震、火灾……”
“能顾形成大规模天灾,笼罩整个大汉的,也只有干旱了!”
张裕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叹息道:“我只顾着观测星象,却忘了理性的分析,真是惭愧啊。”
“主公的猜测非常有道理,然而从星象上来看,这次灾祸将会遍布整个大汉,是历年以来前所未有的灾难,还请主公早作防备。”
“历年以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陈旭闻言,心中更是惊骇莫名。
汉末的华夏,本就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洪涝灾害、地震、以及蝗虫过境不可胜数。正是因为这样,汉末才会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但是今日,在张裕的口中,这次灾祸将要超过以往的每一次,这如何不使得陈旭震惊?
忽然之间,封存已久的记忆,出现在了陈旭的脑海之中。
历史上,在程昱的一生之中,有一个很大的污点,那就是为曹军制造人肉干。
那一年,正是曹操攻打陶谦的时候,全国大旱,再加上蝗灾肆虐,曹军几乎分崩离析。
若非程昱制造的人肉干,缓解了曹军的后勤压力,恐怕那个时候的曹操,就已经败亡了。这也是为什么,日后的曹操非常信任程昱了。
想到这里,陈旭猛然惊醒:“不错,就是干旱、蝗灾!”
然而,陈旭不知道的是,这场天灾席卷整个大汉的灾祸,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严重。
据《三国志·武帝纪》记载:兴平元年,曹操在徐州、濮阳与陶谦、吕布作战,战争加蝗灾,‘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
《三国志·司马朗传》记载:兴平元年,曹操与吕布在濮阳作战时,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将家属还温,时岁大饥,人相食’。
谷一斛五十余万钱,这种粮价,不仅是普通百姓吃不起,就连那些豪门望族,恐怕也支撑不下去。
正是因为这场突如急来的天灾,献帝刘协才将年号改为兴平。
就连刘协,也为了赈济灾民的事情,亲自操劳。
当时负责赈济灾民的侯汶,克扣粮食。献帝亲自派人取米、豆各五升,在自己面前熬成粥,最后可以煮出两盆,证实是侯汶贪墨,于是责打侯汶五十廷杖。
后来李傕、郭汜军中无粮,抢夺天子赈济灾民的粮草,使得拥有百万人口的长安城,饿蜉遍地。
据《资治通鉴》记载:董卓初死,三辅民尚数十万户。李榷、郭汜等放兵劫掠,加以饥馑,二年间民相食略尽。
这场灾难,一直持续了几年,之后就连天子刘协,以及朝中百官也吃不上粮食。直到曹操接回天子以后,献帝以及百官才能吃饱饭。
兴平二年,刘备被吕布袭取徐州后,收拾散卒跑到广陵一带,根据《英雄记》记载: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败,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
后来刘备找不到粮食,就到乡下求食,百姓自己都活不过去,又怎么会有余粮给刘备?
就在刘备饥饿难耐的时候,有一个人听闻过刘备的名字,就偷偷杀掉了自己的妻子,用她的肉招待了刘备。
由此可见,那场饥荒多么严重。从兴平元年,到兴平三年,这场饥荒至少持续了三年的时间。
可以说,这场饥荒下来,被饿死的百姓,甚至要远远超过几场大规模的战争。
陈旭无意识的在屋中来回走动着,他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想有所改变。
其余地方他管不着,但是整个并州境内,他却有义务让百姓能够在干旱、蝗灾、饥荒之中活下去。
“不行,这不是一件小的事情,我必须召集并州的几个谋士,一起商讨这件事情。”
陈旭想到这里,急忙叫来了门口的亲兵,对他说道:“你现在就去,将田元皓、陈公台、贾文和、李文优、司马伯达、夏侯兰、陈静全部召集过来。”
亲兵看着自己主公凝重的神色,以及喊得这些名字,当下心中暗暗惊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自家主公,将整个并州的文臣全都召集了过来。
心中虽然疑惑,亲兵动作上面却是不敢怠慢。他应诺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这些人都先后来到了州牧府,只有陈宫一人没有到来。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陈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个亲兵,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主,主公,陈军师已经离开了并州!”
陈旭闻言,大惊失色。
307.第307章 怒斥田丰
那员亲兵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莫非叔父因为我没有起兵伐曹,这才弃我而去?”
这个时候,陈旭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那员亲兵说道:“军师离开之时,他的家人也都不知晓。方才我去军师家中以后,他们才在军师的书房之中,找到了这封书信。”
话毕,亲兵就将一封书信递给了陈旭。陈旭急忙接过书信,看着上满写着‘主公亲启’四个字,他急忙将其打开。
苍劲有力的汉字,映入陈旭的眼帘:宫不辞而别,心中深感愧疚。值此时机,主公积蓄实力,谋夺关中,方为上上之策。宫不敢为一己私利,而置并州之未来于不顾。
然文礼与我亦师亦友,他被曹操所杀,我不能无动于衷。曹操杀文礼,大失兖州之人望。而今他起兵攻徐州,兖州必定空虚。
陈留张邈,素与文礼亲善,我若趁此良机,前往陈留,必定能说得张邈起兵反曹。
此次前往兖州,胜负难料,生死未卜。然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是宫不幸战死,宫之家眷,还望主公能够照料一二。若是侥幸能够活命,他日必定重归并州,尽心竭力为主公谋划。
陈旭读完陈宫的书信,顿时虎目含泪,大叫一声:“叔父何至于此!”
田丰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请,他们接过陈旭手中的书信,看完之后,也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想到,陈宫居然会如此重情重义,为了替边让报仇,不惜丢下并州境内的高官厚率,只身前往兖州,准备断掉曹操后路。
陈旭知道,曹操绝非易与之辈。当初哪怕有吕布进入兖州,四处叛乱,曹操在只剩下三座城池的情况下,仍旧能够迅速击败吕布,重新夺回兖州。
更何况,他现在手下,又多了郭嘉这样的智谋之士。
陈宫此次前往兖州,生死未卜!
念及于此,陈旭拔出腰中佩剑,厉声说道:“曹孟德残暴不仁,攻城略地,屠戮城池。我意尽起并州大军,攻入兖州,你等意下如何?”
陈旭话音刚落,‘不可’之声纷纷响起。
州牧府中除了贾诩与夏侯兰,其余诸人全部出言反对。
陈静率先说道:“叔父只身前往兖州,只为‘义’字。”
“叔父没有勉强主公,率大军攻伐兖州,可见叔父也不希望因为他一人私怨,使得并州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
“主公若是执意发兵,不仅会使得并州的前番规划,尽数落空,还会使得叔父心中愧疚。如此行事,不为智者所为。”
田丰更是愤愤的说道:“主公若是执意发兵攻打兖州,我这就辞掉并州一应职务,回乡隐居。”
田丰的话,使得陈旭心中极为不悦。纵然陈旭知道,田丰是为了整个并州好。但是他略带威胁的话,却也让陈旭心中,有了一个疙瘩。
司马朗亦是说道:“主公领一州之地,当以大局为先。此时攻伐兖州,不足为取。”
张裕听见陈旭的话以后,顿时跌足顿首,大声说道:“主公,难道你忘了,此次召集众人前来的目的?”
众人的话,使得陈旭猛然惊醒,他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了。
看到众人全都一脸不赞同的表情,特别是田丰,颇有恨其不争的样子。
陈旭不敢大失众人所望,急忙改口道:“旭方才一时激愤,这才胡言乱语,若非诸位提醒,恐已酿成大错。”
众人见到陈旭幡然悔悟的样子,这才脸色稍缓。
张裕却是出言道:“为今之计,主公应当先想出预防干旱、蝗灾的方法。其余所有的事情,都要押后处置。”
张裕的话,使得州牧府中,除了陈旭以外的众人,全都大惊失色。他们不知道,并州何时起了干旱、蝗灾。
司马朗有些疑惑的说道:“现在寒冬刚过,春天初至,又哪里会有蝗灾?”
蝗虫乃是夏秋两季才会出现,现在正值春天,根本不可能出现蝗灾。
田丰亦是皱着眉头,说道:“今年并州风调雨顺,又何来干旱之说?”
张裕却是振振有词地说道:“某夜观星象,发现整个大汉,都被一层血色薄雾笼罩,此乃大凶之兆,必有天灾降临。”
“经过我与主公讨论,认为大汉境内,将会爆发大规模干旱。而干旱,却往往会伴随着蝗灾。若是并州不及早防备,他日必然会酿成大祸!”
田丰听见张裕的话,愤然说道:“简直是胡闹!南和岂不闻‘子不语乱力怪神’?你以如此荒谬之事,蛊惑主公,该当何罪?”
听见田丰的质问,张裕顿时勃然大怒,他梗着脖子说道:“某自幼苦学《周易》,精通观星、相术,这又岂会是荒谬之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田丰的面相,冷笑着说道:“倒是你,刚而犯上,若非主公横空出世,他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田丰听见张裕诅咒他,顿时大怒,挽起了袖子,就要上前与张裕厮打。
他本来对于张裕的学识,还颇为赞赏。但是现在的张裕,不走正路,每日神神叨叨,更是以莫须有的事情,蛊惑陈旭,顿时使得田丰心中对他厌恶无比。
田丰本来是个刚直不阿之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没有想到,张裕居然当面诅咒他。这就使得,一直在并州呼风唤雨的田丰,有些恼羞成怒。
因此,他这才不顾形象,想要上前与张裕厮打。
陈旭正为陈宫离去的事情烦心,田丰先是以辞官作威胁,现在又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顿时使得陈旭怒火中烧。
“够了!”
大喝一声,陈旭脸色阴沉的盯着田丰,说道:“南和的推测到底是否正确,我心中自由断定。”
“南和一心为公,这才呕心沥血为并州谋划。以后,我不想在听见别人,说南和的不是!”
说到这里,陈旭脸色阴沉的环顾屋内众人。
“还有,我这次召你们前来,是为了商议预防干旱、蝗灾之事,而不是为了给你们解释!”
308.第308章 换粮
直到这时,陈旭才知道为何历史上,田丰不讨袁绍喜欢了。若不是他知道,田丰是个刚直不阿,忠心耿耿之人。恐怕陈旭的心中,亦是早已厌烦了田丰吧。
毕竟,陈旭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自己的想法。
亲贤臣、远小人,以及忠言逆耳的事情,每一个人都知道。然而,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做到。
田丰的确有才能,但是长时间以来,陈旭对他言听计从,多少会让田丰滋生出一种傲慢的心理。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
也许田丰的这种改变,正是由于长时间身居高位,才养成的习惯。但是陈旭作为一个君主,却有必要,时常敲打自己的属下。
否则的话,属下很有可能就会恃宠生娇。
自从投奔陈旭以来,田丰从来没有见过陈旭,对他如此严厉过。一时间,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州牧府中的诸多文士,看见陈旭声色俱厉的样子,也都是心中一凛,不敢再说话。
陈旭以往给他们的感觉,都是那种招贤纳士,温和、擅于纳谏之人。但是今日看来,却是有些颠覆了陈旭,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脸色,陈旭才有些疲惫的说到:“我曾与桥公学习天时、地理,以往的一段时日,也察觉到了不妥,却一直没有找到原因。”
“直到南和向我告知,他观察星象的结果以后,我才恍然大悟。若是不出所料,今年大汉境内必定会有干旱,很多地方的粮食,也将颗粒无收。”
“面对可能席卷整个帝国的大旱,我希望你们能够商议出一些策略,早作防备。纵然最后没有发生大旱,多做点准备,也不足为过。”
众人听到陈旭的话,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家主公,并没有盲目迷信啊。
他们都听说过,陈旭以前召来雷电、东风之事。
这种事情,也许在那些士卒们看来,果真借助了鬼神之力。但是在这些智谋之士心中,却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由于陈旭以往的事迹,他们对于自家主公观看天时的本领,亦是深信不疑。
况且,正如陈旭所言,预防干旱,本来就没有过错。哪怕并州境内,最终没有爆发干旱,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也不应该被质疑。
夏侯兰率先开口说道:“预防干旱,无非是广挖水渠,制造水车。只要做到这两点,纵然遭逢大旱,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司马朗却是摇头道:“这两件事情,并州一直都在做。若是果真有席卷天下的大旱,恐怕有些河水都会断流,湖泊也会干涸。”
“为了积蓄水源,并州境内应该广挖湖泊,蓄养河水,以待不时之需。”
李儒听见司马朗的话,暗自点头,他补充道:“若有大旱,必定会伴随着饥荒,那个时候,粮价必定飞涨。”
“若是主公这时,大肆收购粮草,囤积物资。待大旱来临之时,既可以用粮食救济灾民,也可以用来招收,其余诸侯境内的百姓。”
“一方诸侯的实力是否强大,不仅要看他所占据的地盘有多少,更重要的却是治下的百姓是否足够。”
“如今诸侯混战,粮价一直居高不下。现在花费大量钱财购买粮草,纵然日后没有大旱,亦可以将粮草囤积起来,用以征战。”
田丰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
虽然陈旭斥责他,使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田丰是个忠心耿耿之人,他不会因为陈旭的一句斥责,就心存芥蒂。
现在众人都在为陈旭出谋划策,他自然不肯区居人后:“文优所言虽然不错,然而两年以前,勉强安顿了数百万的青州黄巾,以及泰山军,早已消耗尽了并州的钱粮。”
“虽然从前年秋天开始,并州已经有了一些余粮。但是那些新投并州的百姓,却是免税三载。恐怕现在整个并州境内,也没有多少钱财用以购买粮草吧。”
话毕,田丰将目光放在了张裕身上。
张裕乃是并州的簿曹从事,主管钱粮簿书,对于并州详细的钱财,他自然非常清楚。
感受到了田丰的目光,虽然张裕心中仍旧有些不快,好在他也是一个识大体之人,就开始向众人汇报,并州的钱粮状况。
“并州钱粮虽有盈余,却也难以大量购买粮食。更何况,并州境内的豪门大族,家中存量本就不多。主公前番为了安顿几百万百姓,已经向他们借贷了很多粮食。”
“虽然后来,主公用钱财补齐借贷的粮食,那些豪门家中的粮草,却仍旧没有增加很多。”
“如今诸侯混战,各方势力对于粮食的需求,都是非常之大。想要跨境购买粮食,亦是困难无比。”
听到这里,州牧府中的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田丰才再次开口道:“我有一计,可以为并州筹得无数粮草,只看主公舍不舍得!”
话毕,田丰将目光放在了陈旭身上。
陈旭闻言,大喜过望,急忙问道:“元皓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田丰捋了捋胡须,侃侃而谈:“荆州地处南方,水网密布,粮食盈仓。然而南方不产马,如今诸侯并起,北方诸侯对于战马的控制,更是十分严格。”
“并州乃是产马之地,主公两次北击鲜卑,亦是得到了大量的马匹。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的并州战马更多。”
“再加上匈奴臣服并州,他们部落之中的战马,亦是多不胜数。若是主公愿意用战马,向荆州换取粮草,缺乏战马的刘景升,必定会欣然应诺。”
司马朗闻言,却是急忙出声反驳:“主公不可!荆州本就是一个富庶之地,水军强大。若是再得到战马,使得刘景升组建骑兵。”
“并州日后再想谋夺荆州,恐非易事!”
田丰摇头说道:“若是果真如同主公所言,整个天下都会爆发大旱。现在不尽早筹备粮草,日后并州能否支撑下去都很难说,又何谈攻打荆州?”
说到这里,他冷笑着说道:“更何况,纵然荆州拥有战马,若无强将精兵,又有何用?”
陈旭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如此,就依元皓所言,以战马换粮草!”
309.第309章 刘备
正如田丰所说的那样,荆州之兵擅长水战,但是对于步战以及骑战却并不精通。
荆州不像并州一样,民风彪悍,很多百姓都会骑马。若是荆州想要组建骑兵,却是困难无比。
纵然刘表能够的得到战马,也将不足为虑。
陈旭虽然并不清楚,这场大旱会持续多久。然而乱世之中,却没有什么东西,比粮食更宝贵。
而且,拿去荆州与刘表交换粮食的战马,一定不会比并州骑兵自己用得好。
田丰的这条计策,不仅得到了陈旭的同意,就连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
哪怕是与田丰有些过节的张裕,在听完田丰的解释以后,心中亦是赞叹不已。
陈旭观看帐下诸人的脸色,只有贾诩没有丝毫反应,仍旧是那种古今无波的模样。
心中一动,陈旭来到贾诩的面前,问道:“对于此事,不知文和有何高见?”
贾诩听见陈旭的询问,这才向他微微施了一礼,而后反问道:“主公是否确定,整个天下都会发生大规模的干旱?”
望着贾诩目光灼灼的眼神,陈旭想起了历史上,程昱为曹操制作人肉脯的事情,这才狠狠点了点头,说道:“确定!”
听到陈旭肯定的答复,贾诩脸上,才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若果真如主公所言,将有大旱发生,我有一计,可以使得主公,兵不血刃夺取关中之地。”
贾诩的一番话,使得州牧府中的所有人,全都惊骇莫名。
兴平元年,整个大汉境内,战乱不休。
却说刘备刘玄德,一直在公孙瓒帐下效命。公孙瓒与袁绍爆发战争以后,刘备就随同青州刺史田楷一起,前往青州,共同抵挡袁绍。
当时的刘备,驻扎在平原县之中,公孙瓒让他暂领平原县令之职,也就相当于试用期。
平原国位于青州的西北方向,与冀州接壤。
汉桓帝建和二年,复置平原郡为国。一直到汉献帝建安十一年,平原国才除为郡。
由于关羽、张飞皆是万人敌,刘备本身又非常体恤百姓、爱惜士卒,因此士卒都愿为刘备效死。
袁绍屡次派兵攻打青州,都被驻兵平原郡的刘备击退。刘备也在与袁绍交战的过程中,屡立战功,这才被公孙瓒封为平原相。
刘备虽然有些野心,但他毕竟以汉室宗亲自居。以前他与公孙瓒的关系情同手足,但是现在的公孙瓒,不经朝廷同意,就随意册封官职。
因此,刘备对于公孙瓒的这种举动,亦是心中不满。奈何他现在于公孙瓒帐下用命,还要多多仰仗公孙瓒,只能将心中的怨气积攒在心里。
关羽走到正在发呆的刘备身旁,轻声说道:“兄长,吾观公孙瓒其人,狼子野心。不久前他杀掉了刘幽州,更是大逆不道。”
“主公既然立志匡扶社稷,又何必屈居此人帐下?”
刘备叹了一口气,说道:“伯圭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想……”
“哎,可惜我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屈居人下!”
一旁的张飞见状,大声说道:“兄长既然有英雄志气,又岂能一直待在这里?天下如此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刘备却是有些颓丧的说道:“如今天子遭劫,大汉动荡不安,豪杰并起。现如今,我没有丝毫名声,纵然弃了公孙瓒,又有何人能够收留我?”
关羽、张飞闻言,也都是沉默不语。
他们除了在讨伐黄巾的时候,立下了一些微薄的功劳,以及与袁绍部将作战的过程中,胜过几场。可以说,他们现在没有丝毫名声。
刘备真实的经历,并非像演义中写的那样,在黄巾起义的时候东征西讨,立下很多功劳。
他与公孙瓒,也没有参加过什么诸侯讨董,更没有什么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
因此,现在的刘备三人,可以算得上是毫无名气。
更何况,由于陈旭的出现,导致管亥带领青州黄巾,投奔了并州。没有了管亥带领黄巾军攻打孔融,也就没有孔融向刘备求援之事。
事实上,历史中刘备派兵相助孔融,才是他真正开始进入诸侯眼中的时候。
在此之前,就连刘备也知道,自己是个无名之辈。
据史书记载,管亥带兵围困孔融的时候,孔融派遣太史慈前去向刘备求援。
刘备当时就非常惊讶的说道:“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随即就遣兵三千,前往救援孔融。
由此可见,当时刘备对于孔融知道他的名字,有多么的惊奇了。
而刘备其人,也是一个非常擅于捕捉时机的人。孔融向他求援以后,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在意这次救援孔融,所要消耗的大量钱粮。
他反而舍弃了平原的基业,尽起大军,不顾一切地前往救援孔融,这才得以博得一个好名声。
之后,曹操攻打徐州,他再次派兵前去救援陶谦,又在诸侯面前露了一次脸。直到那时,他才有资格被成为一方诸侯。
可以说,刘备两次救人的经过,完全是神来之笔,也是他人生转变的开端。
若是没有孔融以及陶谦的求援,可能他就会一直待在公孙瓒帐下,随着公孙瓒实力的消亡,而兵败身亡吧。
却说刘备三兄弟待在屋中,相对沉默不语之时,忽然有一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说道:“主公,青州刺史派遣使者,前来面见主公。”
刘备闻言,急忙说道:“快快有请!”
他刚说完话,就再次反口道:“不,我亲自前去迎接!”
刘备带着关、张两人,出门迎接,见到使者以后,他就急忙上前作揖行礼道:“不知使君派遣阁下前来平原,备多有怠慢,还请先生海涵!”
田楷派来的使者,看见刘备亲自出来迎接他,执礼甚恭,脸上闪过一丝感动之色。
他急忙回礼道:“刘使君贵为平原国相,某又岂能受使君如此大礼?”
而后,他也不再客套,直截了当的说到:“曹孟德起兵攻打徐州,主公与徐州乃是盟友,自当派兵救之。”
“国相治兵有方,骁勇善战,因此使君才让我来通知你,一起发兵救援徐州。”
刘备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310.第310章 马腾
这个使者口中所谓的主公,正是公孙瓒。
田楷身为公孙瓒的部下,就连他青州刺史的职位,也是公孙瓒所册封。因此,整个青州,都可以算得上是公孙瓒的势力范围。
甚至就连北海国相孔融,也可以说是公孙瓒属下。
陶谦乃是公孙瓒的盟友,而曹操却是袁绍的爪牙。如今曹操攻打陶谦,哪怕陶谦没有前来求援,田楷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陶谦还派人过来了。
田楷对于自己的斤两,十分了解。他也知道仅凭自己,很难独自救援徐州。
以往,袁绍派兵攻打青州的时候,有几次田楷都是仗着刘备三兄弟,才能击退袁军。因此,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刘备身上。
刘备因为公孙瓒的作为,一直想要摆脱他。而这次前去救援徐州,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届时,无论陶谦是否兵败,刘备都能够搏上一个好的名声,并且可以乘机摆脱公孙瓒。
却说陈宫因不忿曹操杀掉边让,也不愿将并州拖入战火之中,就弃了陈旭,前去面见张邈。
陈宫乃是东郡名士,又素来与边让关系密切。张邈身为陈留太守的时候,曾经屡次三番征辟陈宫,都被陈宫拒绝。
张邈听闻陈宫来投,顿时大喜过望,急忙亲自前去迎接。
“公台,你不是在并州任职,为何前来陈留寻我?”
陈宫进入太守府之后,看了张邈一阵,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张邈见状,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公台为何如此?”
陈宫并不答话,只是痛哭流涕。
想起了被曹操杀掉的边让,张邈心中一动,才安慰陈宫道:“我知公台与文礼关系密切,然死者已矣,公台还要节哀啊!”
听见张邈的话,陈宫忽然停止了哭泣,敛容望着张邈,说道:“我所哭者,不为别人,乃因使君耳!”
张邈骤然听见陈宫的话,脸色一变,不悦的说到:“公台何故如此咒我?”
陈宫打量了张邈一阵,摇了摇头,而后重重叹息了一声。
张邈见状,问道:“公台何故叹息?”
陈宫眼睛一眯,轻声说道:“使君身死之日就在当前,尚不自知耶?”
张邈大惊失色,右手按剑,怒斥陈宫道:“公台休要危言耸听!”
陈宫整了整衣襟,盯着张邈说道:“曹孟德欲置使君于死地久矣,使君尚不知晓?”
“锵!”
张邈猛然拔出腰中的佩剑,将其架在陈宫脖子上面,寒声说道:“我敬重公台乃是东郡名士,再加上以往情谊,才对你一忍再忍。”
“若是公台因为文礼之死,就想要离间我与孟德,却是太小看我张邈了!”
陈宫大笑两声,怡然不惧的盯着张邈,说道:“孟卓心中其实早已有数,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这个时候,陈宫没有再喊张邈为使君,反而直呼他的表字。
陈宫继续说道:“孟卓方才直接称呼曹操为曹孟德,没有称其为主公。可见孟卓心中,也未曾将曹孟德当做主公。”
“以曹孟德的为人,又岂会看着兖州境内,有一股势力不真心臣服于他?往常他不曾与你为难,只是怕大失人望。”
“然,连文礼那样名扬天下的名士,曹孟德都敢下手,又何况是孟卓你呢?”
“孟卓曾经在诸侯讨董之时,屡次直言不讳当面斥责袁本初,已经使得袁本初对于孟卓怨恨不已。”
“他曾经指使曹孟德杀掉孟卓,只因当时曹孟德实力不济,需要多多仰仗孟卓,这才断然拒绝。”
“然,今日曹孟德拥有兖州之地,更是带兵攻打徐州,势如劈竹。孟卓对于曹孟德的作用,已经小了很多。”
讲到这里,陈宫叹息一声,真诚的说道:“孟卓,人无伤虎心,心忧伤人意。曹孟德取得徐州之后,一定不会坐视陈留郡,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那个时候,曹孟德不管是为了讨好袁绍,还是为了收回陈留郡,都会对孟卓下手啊!”
“曹孟德杀文礼,也未尝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张邈此时,心乱如麻。他扔掉手中的佩剑,紧紧抓住陈宫的手臂,说道:“还请公台教我!”
陈宫看见张邈的样子,顿时心中振奋,他昂首说道:“今雄杰并起,天下分崩。孟卓以千里之众,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制于人,不以鄙乎!”
“今兖州之军东征,其处空虚。汝南袁公路,虽非成事之人,手下却是兵多将广,有虎视天下之心。”
“更兼袁公路素来与曹孟德、袁本初不合,屡次交锋。若权迎袁公路,共牧兖州。”
“届时,文卓东连徐州陶恭祖,北连幽州公孙伯圭,再向袁公路借兵,未尝不可借四路诸侯之力,先断曹孟德归路,再伐冀州袁本初。”
“而后,孟卓再观天下形势,俟时事之变通,此亦纵横一时,名留青史之策也,岂不好过受制于人?”
听完陈宫的话,张邈怦然心动。少时张邈与袁本初、曹孟德俱是奔走之友,相交莫逆。
然而,今日另外两人都拥有一州之地,反观他张邈,先是得罪袁本初,差点性命不保。而后又依托于曹孟德帐下,受制于人。
张邈的心中,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绝对不是!
陈宫的话,激起了张邈的雄心壮志,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兴奋的颤抖着。
好在他的自制力较强,深吸了几口气,张邈才忧虑的说道:“袁公路新败于曹孟德,仓皇逃回扬州,民心未定,又岂肯轻易发兵?”
“况且兖州境内,曹孟德之心腹不知几何,若是我举兵反叛,恐怕很难得到其他郡县的支持啊!”
陈宫大笑两声,说道:“袁公路虽然新败,兵无战心。然孟卓可不要忘记,此人乃是睚眦必报之人。若是孟卓派人联络袁公路,共伐曹孟德,他一定会尽起大军,以报前番之仇。”
“至于兖州其余郡县,孟卓不必心忧。曹孟德妄杀文礼,大失人望,孟卓只需振臂一呼,各个州郡必定纷纷响应!”
张邈闻言,这才心中稍安。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善地盯着陈宫,说道:“公台既然投奔并州陈文昭,又岂肯竭心尽力为我谋划?”
陈宫盯着张邈的眼睛,愤然说道:“枉我尽心竭力为并州谋划,却不想这次请陈文昭出兵兖州,为文礼报仇,他却是断然拒绝。”
“正是为此,我才一怒之下,弃官而走,前来投奔孟卓。”
张邈大喜过望,不再疑惑。因为他知道,陈宫与边让的关系,有多么密切。若是陈宫为了给边让报仇,所做的这一切,倒也说得过去。
却说西凉有一人,姓马名腾,表字寿成。
马腾身长八尺余,身体洪大,面鼻雄异,性格贤良忠厚,受到众人的尊敬。
马腾年青时贫穷,无产业,经常从彰山砍伐木材,背到城里去卖,来养活自己。
当时,胡人北宫伯玉与先零羌联合起兵反汉,裹挟凉州名士韩遂、边章为叛军首领。东汉灵帝中平三年,韩遂发动兵变,杀死边章和北宫伯玉,及其亲信随从数百人,拥兵十余万,进军包围陇西。
朝廷任命耿鄙为凉州刺史,率六郡兵马讨伐韩遂。
耿鄙在招募州郡勇士的时候,看见了身材高大的马腾,心中对他非常喜爱,就任命马腾为军从事,统领部队。后来马腾征战有功,被提升为军司马,迁偏将军。
可以说,耿鄙对于马腾,有着知遇之恩。
却不想,耿鄙在平定韩遂叛乱的时候,韩遂利用官兵之间的矛盾,用反间之计,让耿鄙被自己的部下乱军所杀。
听说耿鄙被杀以后,在耿鄙手下担任军司马的马腾,就投靠叛军,并且与韩遂结为异姓兄弟。
西羌叛乱的时候,边章、韩遂等人在凉州共同起事,屡次寇掠三辅。董卓正是靠着镇压西羌叛乱,这才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
后来,虽说西羌叛乱被朝廷镇压,韩遂、马腾仍旧在凉州割据一方。
董卓弄权以后,为了拉拢马腾、韩遂,就想将他们召到长安,封以高官厚禄,好使两人成为他的爪牙。
却不想,马腾、韩遂还在前往长安的路上,董卓就被吕布所杀。他们带兵到达长安以后,李傕、郭汜已经占据了长安。
李傕等人拜韩遂为镇西将军,遣还金城;马腾为征西将军,屯于郿。
马腾屯兵郿县以后,因私事有求于李傕,却被李傕拒绝。马腾勃然大怒,就派兵攻打李傕。
献帝刘协派遣使者前去劝和,马腾不从,继续与李傕交战。后来马腾的结拜兄弟韩遂,也派兵前来说和两人,在说和未果之后,就与马腾合兵一处,一同攻打李傕。
朝臣种邵、马宇、刘范欲诛杀李傕等人,于是秘密与马腾联系,愿为内应,但因事情败露,只得逃奔槐里。
李傕、郭汜怨恨马腾、韩遂起兵相攻,就派遣西凉大将樊稠,以及李傕的侄子李利带兵出击,攻打马腾、韩遂。
一时间,关中之地,战乱再起。
311.第311章 名将樊稠
西凉军的主寨之内,樊稠拔剑在手,一脚将李利踢翻在地,怒气勃发的对着李利说道:“人欲截汝叔父头,何敢如此,我不能斩卿邪!”
“来人,此人不遵军令,将他拖出去斩了!”
其余几个副将见状,心中大骇,急忙上前劝道:“将军不可!李利将军虽然有错,但是阵前自斩大将,必使军心不稳,还请将军三思啊!”
樊稠却是大怒着说道:“这厮仗着自己叔父乃是李傕,屡次三番违背军令,坐失战机。今日不杀他,三军之中又有谁肯听令?”
诸将虽然惧怕樊稠的勇武,但是李傕素来疼爱自己的侄儿李利。若是樊稠在这里将李利杀掉,必定会引起李傕的震怒。
因此,诸将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劝谏。
李利素知樊稠之勇,看到他择人而噬的样子,心中顿时害怕不已。他急忙跪在地上,说道:“末将有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将军恕罪!”
樊稠刚才只是怒气攻心,这才想要杀掉李利。诸人的劝谏,已经使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樊稠也知道,若是自己杀掉了李利,必定会与李傕刀兵相向。
樊稠看着了李利一脸惶恐的额样子,心中的怒气这才消散了许多,他在心中暗忖:“虽然不能杀掉此人,却可以责罚他一顿,用以震慑三军。”
想到这里,樊稠虎着一张脸,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李利拉出去,重打二十军棍!”
听见樊稠的话,诸将这才松了一口气。二十军规若是打实,倒也是个不小的惩罚。但是,只要他们前去活动一下,让军法官手下留情,李利最多也只是个皮肉伤。
李利时常混迹军中,又怎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因此他听见樊稠的话以后,顿时心花怒放。
要知道,就是因为他没有听从樊稠的军令,延误战机,这才使得被包围的马腾、韩遂逃跑。如此重罪,若是换成别人,早就被拉出去枭首示众了。
好在李利有李傕这个叔父,才能保全性命。
方才樊稠杀气腾腾的样子,已经吓到了李利。因此李利现在听见要打他军棍,急忙点头领罪。
对于众人的心思,樊稠如何不知道?然而,打定主意用李利杀鸡儆猴的樊稠,又怎么会让李利轻易的蒙混过关?
军法官刚刚带人将李利带了出去,樊稠就紧紧跟在了后面。他对着身后的亲兵说道:“你去让鼓手敲响战鼓,聚拢三军前来观看李利用刑!”
诸将以及李利闻言,尽皆心中大骇。邀请三军用刑,在想要蒙混过关,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是樊稠身后的亲兵,对于樊稠的命令却是没有任何质疑,他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脸色,就前去传达军令。
“咚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三军将士脸上都带着迷茫之色,他们都不知道,这次主将聚拢他们所为何事。
这个时候,李利已经被军法处的士卒们按在了地上。樊稠走到校场的最中央,睥睨四周,他的眼光每到达一处,那里还有些嘈杂的士卒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樊稠右手按剑,气沉丹田,高声喝道:“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作战常识。”
“我们西凉军,自从跟随太师以来,先是平定羌人之乱、而后讨伐黄巾、再与并州军作战、与关东诸侯作战……”
说到这里,樊稠停顿了一下,他猛然拔出了腰中的配剑,以剑指天,厉声说道:“经历过这么多的战事,在场的诸位还请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精锐士卒?”
樊稠的话,引起了西凉士卒们的回忆。他们想起了西凉军那段金戈铁马,睥睨天下的岁月,顿时感觉热血沸腾。他们的脸色,也都涨得通红。
那个时候的西凉军,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可怕啊!
“我等是精锐!”
先是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
“精锐!精锐!精锐!”
没过多久,校场中所有的西凉士卒,全都振臂高呼。
看着情绪激昂的西凉士卒,樊稠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待士卒们发泄了一阵,他才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做出了噤声的动作。西凉士卒见状,全都停止了呼喊。一时间,整个校场变得鸦雀无声。
“我等西凉军,当有西凉军的骄傲。莫说最基本的军令,就算再艰苦的战斗,我等都毫不畏惧。”
说到这里,樊稠突然拔高了声音:“但是,今天的战斗,却因为军中副将李利不听从军令,没有及时合围马腾军,才使得马腾军得以逃跑。”
“依照李利的罪状,按例当斩!然,念及自斩大将挫我锐气,再将上军中将官纷纷为他求情,姑且饶他一次。”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就由我亲自动手,杖责李利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西凉军听见樊稠的话,没有人胆敢吭声。
李利身为李傕的侄儿,深得李傕喜爱,时常在军中作威作福,西凉军的士卒都不敢得罪他。
现在骤然听闻自家主将说,要亲自杖责李利二十军棍,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虽说樊稠在西凉军中的势力不小,但是与李傕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樊将军如此行事,就不怕李将军报复么?”
有些士卒心中这样想着。
“打军棍这其中的猫腻可大着呢,希望樊将军不会是假打。”
有些曾经被李利欺负过的西凉士卒,都在心中这样想着。
不管别人如何想法,樊稠却是对着军法官说道:“拿军棍!”
军法官看着樊稠不似说笑,心中骇然。但是面对樊稠那凌厉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军棍递给了樊稠。
李利看着樊稠向他走来,心中恐惧不已,他急忙起身,高声喝道:“我叔父乃是车骑将军,你不可以如此待我!”
樊稠见状,心中更怒,对着身后的亲兵说道:“将他按在地上!”
樊稠的亲兵全都对他忠心耿耿,自然不会顾忌李傕的权势,几个士卒上前,将李利死死按在了地上。
樊稠脸色阴寒的走到前面,拿起了手中的军棍,狠狠打向了李利的屁股上面。
“啪!”
军棍打在屁股上面,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啊!”
樊稠的这一棍,没有丝毫留情。军棍打在身上本来很疼,再加上樊稠自己神力惊人,因此一棍下来,打得李利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樊稠面沉如冰,好似没有听见李利的惨叫之声,他一棍接着一棍,毫不留情的打在李利的屁股上面。
众人听见李利的惨叫,再看着樊稠的动作,顿时感觉浑身发冷。
军法官打人军棍,还要有着巧力,能够让人感觉疼,却不会伤筋动骨。
毕竟,惩罚并不是为了取人性命。当然了,如果是被上面特别交代过,又是另一种做法。
反观樊稠杖责李利,完全用得是蛮力,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凭借樊稠的神力,很可能会将李利打死,或者是打得内出血。
十棍下来,李利已经忍不住昏迷了过去,他的屁股上面的衣服,全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军法官急忙上前,对着樊稠小声道:“将军,李将军已经昏迷了过去,将军若是再这样打的话,很多能会出人命的。”
樊稠看到了李利的惨状,他也不愿意真的就将李利打死。因此他将军棍丢给了军法官,说道:“后面的军棍就交给你了,但是你绝不能手软!”
军法官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
若是李利真的在这里被打死,虽然动手的是樊稠,但是他们这些军法处的人,也必定难逃李傕的怒火。
相反,若是樊稠将后面的军棍交给他们来打,他们就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使得李利的伤势加重。
虽然樊稠说过,他们不能手下留情,然而打军棍也是一种技巧。再加上现在李利已经昏迷,他们想要作出打得很用力,其实却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并不是很难。
“末将遵命!”
军法官向负责用刑的士卒,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士卒会意,接过军棍,狠狠的朝着李利屁股上面打去。
他虽然看似打得非常卖力,但是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二十军棍转眼即过,士卒们看着昏死在校场上面的李利,再看向樊稠的目光,既有畏惧,也有佩服。
直到用刑完毕,樊稠的脸色才好看了起来。他对着一旁的士卒说道:“将他带到医工那里,好好诊断一番,莫要让他死了。”
李利被抬下去以后,樊稠立于校场中央,望着四周的西凉兵卒,大声说道:“这次既然樊稠身为统兵主将,某一定做到有功就赏,有过必罚!”
“马腾军虽然今日侥幸逃得性命,然锐气已失,我意明日就向马腾军发起全面进攻,务必一战剿灭马腾军,尔等可有信心?”
“有!”
山呼般的喊声,响彻这片大地。那些游荡在西凉军营寨外面,不远处的马腾军斥候,闻言全部感觉心惊肉跳。
312.第312章 义释韩遂
官道之上,一支溃兵仓皇而逃,领头之人正是马腾、韩遂。
“将军,前面就是陈仓,但是对面有渭水阻路,若是我等不尽快渡过渭水,恐怕后面的樊稠军就会追上来了!”
马腾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他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凄凄惨惨的士卒,顿时悲从心来。
“文约,此次若非因我之缘故,又岂会将你卷进这场战事?为兄实在愧对你啊。”
在长平观下,樊稠亲冒矢石,率领西凉军悍不畏死的杀向马腾、韩遂军。由于樊稠杖责李利之事,三军将士都不敢不听军令,他们一个个奋勇向前,杀敌立功,士气低落的马腾军根本抵挡不住。
双方交战没有多长时间,马腾与韩遂的部队,就开始全面溃败。眼见败局已定,两人只好率领残兵败将逃到陈仓。
韩遂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听闻马腾的话以后,顿时不悦的说道:“你我两人乃是兄弟,兄长如何说这样的话?纵然此次兵败身死,某心中亦绝无怨恨。”
马腾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他望着前面的滚滚河水,叹息着说道:“如今前有大河阻路,后有樊稠追兵,我等今日尽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就在此时,马腾身后的一个少年将军愤然上前,说道:“父亲何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樊稠军在我眼中,不过是土崩瓦狗吧了。”
“我军如今前无生路,后有追兵,此时正可学韩信背水一战。父亲只要给我一支军队,我自当取下樊稠头颅,献于父亲面前。”
韩遂听见那位少年将军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奇色。
马腾却是斥责他道:“背水一战虽是死里求生之策,然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反败为胜?”
“也许只有韩信这等天纵奇才,才能够因势利导使用着等策略。况且敌军统帅樊稠,乃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又岂是当时轻敌大意的赵军主帅陈馀,所能相提并论的?”
而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对着那员少年将军说道:“你虽勇猛过人,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个人勇武,终究是逞匹夫之勇,汝当谨记!”
少年将军,正是年仅十八岁的马超。他被马腾斥责一顿,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敢出言顶撞,只得呐呐退回马腾身后。
马腾素知韩遂智谋过人,就望着他说道:“文约,对于眼下情形,不知你可有什么脱身之策?”
韩遂思量半晌,说道:“若是现在渡河,尚未度过渭水,就会被樊稠带兵追上,此计不可取也;若是返身一战,凭借樊稠的勇武,以及西凉军的凶悍,士气低落的我军,必定难有胜算。”
听见韩遂的话,马腾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他长叹一声,说道:“莫非我等今日就要葬身此地?”
韩遂却是突然大笑一声,说道:“兄长不必担忧,我与樊稠乃是同乡,关系莫逆。更兼此人重情重义,若是我只身前往与他叙旧,他念及往日情谊,必定不会为难我等。”
马腾闻言,先是一喜,而有忧虑的说道:“纵然你们往常有些交情,但是如今两军交战,他又岂会轻易放走我等?若是文约前去与他叙旧的时候,他将你扣下,却当如何?”
韩遂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樊稠绝不会如此!”
“踏踏踏!”
韩遂刚说完话,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渭水河畔的马腾等人,都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马腾、韩遂军见状,尽皆心中骇然,脸上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只有韩遂,脸上仍旧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停!”
樊稠见终于追上马腾军,这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这次全歼了马腾、韩遂军,他在西凉军的威望,就会超过李傕、郭汜两人。到时候,他就不需要看两人的脸色行事了。
“咦,文约这是想干嘛?”
樊稠突然看见韩遂孤身一人,往西凉军的这个方向走来。
“弓箭上弦,瞄准来人!”
樊稠还没发话,他的副将就已经下达了命令。
樊稠闻言,脸色一沉,说道:“对方一人过来,若是我以弓箭迎之,又岂是待客之道?”
那些刚把箭矢搭在弓弦上面的士卒,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韩遂拍马来到距离樊稠军五十步的距离,这才拉住了前进的战马,对着阵中的樊稠大声喊道:“我等所争者并非私怨,只为天下事耳。某与足下乃是同郡之人,欲与将军善语而别。”
樊稠闻言,在心中暗忖:“文约与我,以往多有交情。就连太师在时,对于文约亦是交口称赞。今日他想与我阵前答话告别,我若不去,岂不显得有些薄情寡义?”
想到这里,樊稠也不迟疑,拍马前去与韩遂相见。
虽说董卓当时,乃是讨伐羌人之乱的官兵将领,韩遂却是叛军首领。但是韩遂与董卓,以及他帐下诸将的关系,却是十分密切。
正如前面所说,董卓就是靠着镇压羌人之乱,这才成为了割据一方的军阀。羌人之乱迟迟不能平定,未尝没有董卓想要养寇自重的缘故。
因此,樊稠与韩遂关系相交莫逆,倒也说得过去。
樊稠拍马来到韩遂面前之时,韩遂已经下了战马,站在地上。樊稠自然也不会,倨傲的继续骑在马上。
韩遂定定看了樊稠一阵,这才叹息着说道:“将军可曾记得,年少之时在金城的事情?”
樊稠闻言一怔,想起了两个年幼家贫,却胸怀大志的少年,在一起畅谈天下大事的往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动情,上前挽住韩遂的手臂,说道:“年少之时,某又岂能轻易忘却?”
韩遂却是叹息一声,说道:“却不想,往常两个情同手足之人,今日既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樊稠苦笑一声,心中亦是唏嘘不已。
两人就这样在战场中央,把臂言欢,谈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说着说着,一阵阵欢笑之声传入两军之中。
樊稠却没有发现,在他的大军之中,有一双怨毒的眼神,正在死死盯住他的背影。这个人,正是差点被樊稠打死的李利。
以李利的伤势,今日交战他本不应该上战场。但是樊稠大败马腾军以后,李利也想要捞些功劳,这才不顾身体的伤痛,强撑着前来追杀马腾军。
“两人言谈之间如此亲密,樊稠必定心怀二心。”
想到这里,李利脸上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李利的心思,没有人知道。战场中央的樊稠、韩遂两人,仍旧亲密的交谈着。
忽然之间,韩遂脸色一正,对着樊稠说道:“如今诸侯并起,天下反覆未可知也。我等乃是同州之人,兄长难道就不愿放我等一条生路?”
樊稠心中一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等以前虽然相交莫逆,今日却是各为其主,若是放文约回去,岂非因私废公?”
韩遂摇了摇头,意有所指的说道:“各为其主,兄长的主公又是哪个?”
樊稠一怔,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道:“是啊,自从太师去世以后,我的主公又是哪个?”
看到樊稠的神情,韩遂心中一喜,说道:“兄长是否以为,李傕、郭汜之流乃是雄主?”
樊稠听见韩遂的话,不屑的说道:“此二人只是一介匹夫,又如何当得起‘雄主’二字?”
韩遂亦是说道:“当初太师何等风光,却也不敢妄杀贤良。李傕、郭汜何德何能,却敢威逼天子,霍乱朝纲?”
“此二人纵然能够逞威一时,他日亦会死无葬身之地。兄长文武双全,威震西凉,又岂愿为这两人陪葬?兄长之未来,还请早作谋划啊。”
樊稠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我虽有此心意,奈何现在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要摆脱他们,又岂是易事?”
韩遂趁机谏道:“兄长不如先归长安,以待天下事变。若有可趁之机,即可收拢下属,与李傕、郭汜争锋;若事不可为,兄长可以退回西凉。”
“届时,我和寿成与兄长合兵一处,何愁大事不成?”
樊稠想了一下,说道:“某本不愿与文约为敌,今日你与寿成带兵离开,某绝不追赶!”
韩遂大喜过望,而后又有些忧虑的说到:“兄长放我等离去,却是如何向李傕、郭汜交代?”
樊稠有些自傲地说道:“若是以前,我还会忌惮他们三分。然而这场战役的胜利,使得我在西凉军中的威望,不会比他们两人差。”
“凭借我的威望,以及手中的兵力,他们必定不敢动我!”
韩遂向樊稠作了一揖,说道:“如此,遂在此谢过兄长。”
而后,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韩遂才骑马奔回本阵。
当马腾、韩遂军,开始毫无顾忌渡过渭水的时候,樊稠却在心中暗暗感叹着:“文约既然如此信任我,我又岂能失信于人。”
而后,樊稠约束三军,不让他们前去攻打马腾军。
战事结束,西凉军回到长安以后,李傕看到自己的侄儿被打成这样,怒火中烧。
李利趁机向李傕说道:“叔父,樊、韩骈马笑语,不知其辞,而意爱甚密。并且樊稠勇冠三军,甚得军心,叔父应当小心此人。”
听完李利的话,李傕心中对于樊稠忌惮不已。
313.第313章 兖州之变
樊稠大败马腾军,又攻破攻槐里,将种邵等全部斩杀。一时间,樊稠在西凉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李傕听到自己侄儿的话以后,虽然心中猜忌樊稠,表面上仍旧对樊稠十分亲善。
后来,李傕、郭汜以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并开府如三公,合为六府,皆参选举。李傕等都想要推举自己的亲信,将他们安插在朝廷当官。为了此事,就连三公举荐的人才,也都没有得到重用。
饶是如此,三人之间为了安插亲信之事,也多有矛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曹操率领大军攻打徐州,一路之上屠戮城池,青州刺史田楷、北海相孔融、以及平原相刘备三路人马,带领大军前去救援。
三路兵马到达徐州境内,孔融对田楷、刘备说道:“曹兵势大,操又善于用兵,未可轻战。且观其动静,然后进兵。”
刘备却是说道:“但恐城中无粮,难以久持。可令云长领军四千,在公部下相助;备与益德杀奔郯县,径投徐州去见陶使君商议破敌之策。”
孔融闻言大喜,会合田楷为掎角之势,关羽则领兵在一旁接应。
是日,刘备、张飞引一千人马向郯县行军。正行之间,忽然一声鼓响,一彪人马出现在刘备军的不远处。当头一员大将,乃是于禁。
于禁以枪指着张飞,大声喝道:“何处狂徒,欲往那里去?”
张飞见了,也不打话,拍马直取于禁。两马相交战数合,刘备掣双股剑率兵进攻曹军,于禁败走。张飞就要上前追杀,刘备却怕曹军大举来攻,喝住张飞,直接引军前往郯县。
郯县乃是徐州首府,城墙上的守军将领,望见红旗白字,大书‘平原刘玄德’五个大字,不敢怠慢,急忙飞报陶谦。
陶谦确认来人不是徐州援军以后,急令开门迎刘备入城。陶谦接着刘备,共到府衙,叙礼毕,设宴相待,并且遣人犒劳刘备军。
陶谦见玄德仪表轩昂,语言豁达,并且听说他是汉室宗亲的身份,当即大喜过望。
他在心中想到:“我如今已经老迈,膝下子嗣却非成事之人。前翻让人杀掉曹操父亲,已经与曹操结下死仇。”
“纵观曹操麾下,兵多将广,一路攻城略地势如劈竹。纵然有刘玄德等人前来救援,恐怕也不是曹操的对手。待城破之日,我一家老小都将性命不保矣。”
“我观刘玄德此人,心怀壮志,他日绝非池中之物。既然如此,何不将徐州牧之位让给刘玄德,我自己却带着家眷,逃回家乡躲避战火?”
自曹操起兵攻打徐州以来,陶谦每日坐立不安。他有心弃城而逃,却害怕被别人唾骂,一世英名不保。
若是将徐州牧之位让给刘备,不仅能得到一个让贤的名声,还能脱离这个战争的泥潭,又何乐而不为?
念及于此,陶谦便命糜竺取徐州牌印,让与刘备。刘备愕然问道:“使君何意也?”
陶谦答曰:“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公乃汉室宗亲,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迈无能,情愿将徐州相让,公勿推辞。谦当自写表文,申奏朝廷。”
刘备闻言,怦然心动。
好在这些年来,经历很多的刘备,已经有了很深的城府。他略一思索,就急忙离席拜曰:“刘备虽是汉朝苗裔,却功微德薄,为平原相犹恐不称职。今为大义,故来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刘备有吞并徐州之心耶?备若举此念,皇天不佑!”
陶谦曰:“老夫乃是真心相让,玄德休要疑虑。”
话毕,陶谦再三相让,刘备却是坚决不受。
糜竺在心中暗暗想到:“刘玄德此人,有枭雄之姿。奈何陶恭祖老奸巨猾,为了躲避战火,不惜将这个烫手山芋让给刘玄德。若是刘玄德贸然接住,徐州临阵换主,必定民心不稳,曹孟德再趁机攻破城池,我等尽皆休矣!”
他细细看了一下刘备的神色,想到:“莫非玄德已知陶恭祖之计?刘玄德并非常人,我今日暂且助他一臂之力,将来他若是有所成就,必定不忘今日之恩。”
想到这里,糜竺急忙上前按住陶谦的手臂,说道:“今曹孟德兵临城下,且当商议退敌之策。待事平之日,再当相让可也。”
刘备感激的看了糜竺一眼,急忙点头说道:“子仲所言不差,为今之计,应当先退曹军,再谈其他。备愿意遣人至曹营,劝说曹公退兵,若彼不听,再厮杀不迟!”
话毕,刘备急忙抽身走出府中,开始传檄三寨,且执兵不动,并且遣人赍书以达曹操。
刘备引着张飞回到军营之中,张飞疑惑的说道:“兄长,陶公欲让徐州与你,你为何推辞不就?”
刘备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对张飞说道:“益德,你当陶恭祖让徐州与我,乃是好心?”
张飞一愣,说道:“兄长何出此言?”
刘备叹息一声,反问道:“益德以为,纵然我等联合起来,是否能够击退曹军?”
张飞沉吟半晌,这才说道:“某虽不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却也感觉若无意外,徐州早晚必被曹孟德所克。”
刘备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若接下徐州的印绶,一来,会落得一个趁人之危的名声;二来,若是徐州城破,你我尽被曹孟德所擒矣!”
“相反,若是陶恭祖弃了徐州牧之位,就可以带着家眷顺利脱身。”
刘备冷笑两声,说道:“我等纵然能够侥幸逃得性命,然而临危受命,却不能保全治下百姓之安危,别人又会怎样看待我等?”
是啊,若是刘备刚刚接手徐州,徐州就被曹操攻破,别人可能会认为,他刘备连陶谦都比不上。
张飞闻言,心中拜服,不再想着让自家兄长领徐州牧之事,反而怒声说道:“我等好心前来救他,却不显陶谦匹夫心思如此歹毒!”
刘备却是急忙捂住张飞的嘴巴,说道:“益德慎言,也许陶公根本没有这种心思,只是考虑不周罢了。”
却说曹操正在军中,与诸将议事,人报徐州有战书到。曹操心中大惊,他知道刘备带兵前来救援徐州,却没想到战书这么快就来了。
刘备的使者将书信递给曹操,曹操看完之后,勃然大怒,说道:“刘备何等人也,居然想来劝说我退兵,简直是笑话。来人,将刘备的使者拖出去斩了!”
刘备使者心中一惊,刚想要说话,就听见一个曹军谋士说道:“主公不可!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若是杀掉此人,倒显得我军缺乏气度。”
曹操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到也并非想要真的杀掉刘备来使。他正要说话,忽然有人进入大帐之内,呈上了一道加急书信。
曹操打开书信,看完里面的内容,顿时大惊失色。他对刘备的使者说道:“你权且下去休息一会,我与帐下诸将商议退兵之事。”
待刘备使者下去以后,曹操才以书信示人。帐中文武看到书信之中的内容,尽皆骇然。
曹操面沉如冰,紧紧握住双拳,说道:“陈留太守张邈,趁着我等攻打徐州之时,引袁术入兖州。若兖州有失,吾必定无家可归矣!”
郭嘉说道:“主公何不卖个人情与刘备,我等却好星夜杀回兖州,剿灭叛乱!”
曹操以为然,随即作书一封,交于刘备使者,他却是急急忙忙带着大军撤回兖州。
却说郯县之中,陶谦听闻曹操撤军,顿时大喜过望。刘备担心曹操撤军有诈,就派人前去侦查情报,没过多久,就有人探听到张邈反叛,袁术尽起大军攻打兖州之事。
刘备在心中暗暗想到:“曹孟德这是生怕兖州有失,才带兵撤退。如此看来,曹军撤兵之事必定是真。”
不仅是刘备想到这里,所有的徐州其余众人,也都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刚刚经历战火的徐州军,全部松懈了下来。
曹操撤兵以后,陶谦在心中暗暗想到:“曹军虽退,日后必定复来。如今我已老迈,膝下两子难成大器。不若将徐州让给刘玄德,我也好去安度晚年。”
念及于此,陶谦就想要,再次将徐州牧之位让给刘备。
刘备暗忖:“当初徐州危如累卵,我推辞掉了陶恭祖的相让,若是此时接下徐州牧之位,别人会怎么看待于我?携恩图报么?”
刘备深知,自己除了一个汉室宗亲的头衔,身份地位比起其于诸侯,全都相差甚远。若此时为了一个徐州牧的职位,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将会得不偿失。
况且,徐州乃是三战之地,旁边都有强大的诸侯。纵然他接任了徐州牧之位,也不见得能够守住徐州。
想到这里,刘备自然是再三推辞不就。陶谦见刘备不似作假,心中无奈,只得作罢。他畏惧曹操再次来攻,就将小沛让给刘备,让他在那里屯兵。
刘备早就想要摆脱公孙瓒,因此见陶谦让他留下以后,顿时大喜过望。
314.第314章 攻破徐州
兴平元年,诸侯争战不休,并州境内,却是陷入了和平之中。虽然如此,陈旭治下的官吏,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陈旭待在州牧府中,年幼的司马懿正在他的旁边,替他整理各个地方呈上来的案牍。
忽然之间,张裕抱着一堆竹简,跑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放下手中的竹简,对陈旭说道:“主公,整个并州境内,除了上郡北部,五原郡、朔方郡中沙漠纵横以外,其余地方靠近水源的荒地,基本都被开垦了出来。”
陈旭精神一振,说道:“水车制造的怎么样了?”
张裕到:“由于时间太短,再加上很多百姓都在开垦荒地。因此,水车制造以及搭建的速度,并不尽人意。”
陈旭心中有些失望,好在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急不过来。
“那么广挖湖泊,拦截河水的事情,做得如何?”
张裕脸色一苦,说道:“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如今并州境内,以前拥有的大小湖泊,却都已经被灌满了水。”
张裕刚说完话,司马朗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本来,司马朗担任的乃是,管理并州选拔人才的职务,但是现在并州人才奇缺,陈旭也只好让他协助张裕,暂时管理内务了。
不仅是司马朗,并州其余的几个谋士,也都被陈旭分派了任务。
陈旭看见司马朗,急忙起身问道:“伯达,我吩咐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司马朗脸上带着奇怪的神情,他回答道:“主公,我已经将‘养鸡令’、‘养鸭令’下达到各个郡县,地方官吏也都在督促本地百姓,趁着春天多多饲养鸡鸭。”
说到这里,司马朗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忍不住问道:“主公,你不是说今年会有大旱么,为何还要让人大量饲养鸡鸭?”
“要知道,养鸡鸭所要消耗的粮食,也并非一个小数目啊。”
陈旭摇了摇头,对着司马朗说道:“伯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养鸡鸭需要粮食,但是普通百姓家饲养鸡鸭,又怎么会舍得喂给它们粮食?”
“百姓家中的鸡仔,大多都是放养,让它们自己觅食。鸡仔不仅吃粮食,饿极了以后,很多东西都会吃的。”
说到这里,陈旭面带忧虑之色:“每逢大旱,必有蝗灾,蝗虫过境,颗粒无收。”
“若此时多养鸡鸭,待蝗灾爆发之时,就可以将鸡鸭全部赶到田地之中,让它们以捕食蝗虫为生了。”
“如此一来,百姓不仅不需要消耗粮食,就能够养活鸡鸭,更是可以利用鸡鸭,遏制蝗虫的灾害。鸡鸭下蛋,亦可改善百姓生活,若有盈余,还能在饥荒的时候,用以救命。”
陈旭的话,使得屋中几人,全部目瞪口呆。在古人看来,蝗灾往往代表着上苍震怒,根本无从治理。
然而自家主公,却想要通过一些鸡鸭,就能遏制蝗灾。在他们看来,这种说法简直荒谬无比。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陈旭使用的方法,正是后世的生物灭蝗法。生物灭蝗法,乃是利用生物之间的相生相克,来消灭蝗灾。
司马朗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公,蝗灾一旦爆发,必将铺天盖地,席卷四方。单凭百姓们家中养的那些鸡鸭,想要彻底消灭蝗灾,恐怕有些困难哪。”
司马朗的话,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其实说到底,他从心底不愿意相信,凭借一些鸡鸭就能够消灭蝗灾。
陈旭闻言,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虽说并州下达了‘养鸭令’、‘养鸡令’,但是普通百姓即使碍于官府的命令,不敢不养,也一定不会大规模的饲养。
如此一来,蝗灾爆发的时候,仅凭这些鸡鸭,不见得能够遏制蝗灾。
想到这里,陈旭一拍额头,说道:“既然如此,伯达就给各个郡县下达命令,不仅百姓家中要饲养鸡鸭,就连官府之内,亦要大规模的驻地养鸡鸭。”
这个时候,陈旭想到的春秋时期‘圈地养鸭’的典故,就直接让司马朗去宣布这件事情。
司马朗听见陈旭的话,暗暗叫苦。
他这完全是在作茧自缚,本来司马朗是想劝阻陈旭,不要全民养鸡、养鸭。现在却因为他的话,使得陈旭起了加大规模,饲养鸡鸭的事情。
让官府饲养鸡鸭,这又成何体统?
他正想要劝谏一下,但是看到陈旭一脸兴奋的样子,再加上他对于陈旭的了解,只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主公,主公!”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举目望去,才发现是田丰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陈旭见到田丰,大喜过望,急忙问道:“与荆州交换粮食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田丰答道:“荆州对于战马的渴望,要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并且荆州境内的存粮非常之多。因此,他们愿意以每匹战马两百五十石的价格,与我们进行交易。”
两百五十石的米,将近后世九千斤的样子,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以说,荆州用两百五十石粮食换一匹战马,这个条件极为优厚。
虽说如今诸侯并起,战乱不休,战马的价格翻了很多倍。但是作为打仗必须的粮草,其价格增长的幅度,甚至要远远超过战马。
哪怕在和平年代,一匹战马也不见得,能够换取两百五十石大米,由此可见,荆州刘表是多么有诚意了。
因此,陈旭在听见田丰的话以后,顿时大喜过望,他说道:“并州有不用的战马,全部交换给荆州,能换多少粮食算多少!”
陈旭的话,却使得田丰有些犹疑不定,他说道:“主公,如此行事,似乎不妥吧?”
毕竟,战马乃是军用物资,哪怕并州两次洗劫过鲜卑人,并且境内经过几年饲养战马,以及从匈奴部落换来的战马,现在也不过闲置了三万匹。
若是全部交换给荆州,那么并州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难以再有闲置的战马了。
陈旭挥了挥手,说道:“战马没了,可以再养,若是并州闹起了饥荒,百姓饿死了就是我等天大的损失。此事就这么定了,你负责与刘荆州交易的一应事宜。”
“我只怕,荆州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啊。”
屋中众人,见陈旭如此关爱治下百姓,心中全都敬佩不已。
田丰见陈旭担忧,荆州拿不出那么多粮草,顿时笑道:“主公勿忧,荆州的富庶,要远远超过我等想象。况且这么多年以来,荆州很少经历战祸,想要拿出七百五十万石粮食,虽然有些困难,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陈旭听见田丰的话,这才转忧为喜。
陈旭想要将战马全部换走,也有着自己的考虑。毕竟,乱世之中粮草最为重要,有了粮草就可以招收军队、收拢流民。
相反,若是今年果真有大旱,三万匹战马每日消耗的粮草,对于并州而言,也将是个天大的负担。
若是交战期间,每匹战马每月就要消耗三点三石的粮草。三万匹战马,一年就要消耗一百多万石粮草。这个数字,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当然,闲置的战马,它们的消耗要远远少于上面那个数字。特别是在草原之上,这种消耗更是可以大大减少。
即便如此,三万匹闲置战马的消耗,也是非常可怕的。
七百五十万石粮食虽然不少,却也只能够七十万人一年的消耗。
若是行军打仗,对于粮草的消耗就会翻倍。那么这些粮草,恐怕只能够十万大军作战两年之用。
并州有几百万的百姓,今年果真发生干旱,有饥荒的话,这些粮草再加上并州自己储存的粮食,恐怕还不够一年的消耗。
当然,若是削减百姓口粮,让他们每日以稀粥度日,未尝不能支撑两年。
其实,这种算法还有些保守。
因为,纵然全国大旱,并州境内的田地,也不至于颗粒无收。再加上田地的出产,以及百姓家中的积蓄,若是并州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强撑过三年还是没有丝毫问题。
陈旭计算了一阵,这才心中稍安。他一直沉着的心,也放松了起来。
就在此时,李儒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声说道:“主公,曹孟德攻破徐州,田楷战死、刘备突围、孔融被俘,陶谦一家尽皆被杀。”
“这怎么可能?”
陈旭猛然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历史上由于陈宫引吕布进入兖州之事,曹操根本没有攻破徐州。
这个时代,虽说因为陈旭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是陈宫仍旧回到了兖州,鼓动张邈造反。吕布虽然在陈旭帐下,袁术却派兵攻进了兖州。
难道曹操不怕根基有失,执意攻打徐州么?
况且,就算曹操执意攻打徐州,有田楷、刘备、孔融这三路援军,再加上郯县高大的城郭,徐州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曹操攻破啊。
李儒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曹孟德攻下徐州以后,直接率兵进攻青州,数日之内连克十余城!”
315.第315章 郭嘉之谋
听见曹操攻破徐州的消息,陈旭心中无比惊恐。是的,就是惊恐。
一直以来,作为穿越人士的陈旭,他相比起这个时代的诸侯,所拥有的优势,不仅是他在几千年后,由于耳濡目染所学到杂七杂八的知识。
可以说,陈旭最大的优势,就是对于天下大势的掌控。以及对于历史知识,对于历史事件,有着前瞻性的预料。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旭才敢在陈家村的时候,一怒杀掉权势滔天的十常侍之一张恭的亲戚。为他在这个乱世中,捞取到了第一份名声,也就是日后安生立命的根本。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旭才敢在黄巾起义失败以后,躲进山中积蓄实力,静候天下大变。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旭才能预料到董卓命不久矣,早早开始图谋司隶……
虽然陈旭也知道,随着他对于这个时代干扰的越多,历史终究会发生偏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种偏移会来得如此突然。
可以说,假如历史从此以后偏离他的掌控,陈旭最为依仗的一个金手指,就这样失去了用处。
纵然现在陈旭的势力已经足够强大,他的心中,仍旧惶恐不已。
这个时候,已经颇有心机的陈旭,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慌。屋内众人看到自家主公的表现,顿时感觉奇怪不已。
在他们心中,自家主公一直都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虽说曹操攻下了徐州,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众人也只是惊讶一下罢了。
毕竟,徐州与并州相隔这么远,众人完全不用因为徐州换了主人,而感到有何不妥。
似乎看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陈旭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恐。
过了半晌,陈旭才沉声问道:“文优快将徐州之战详细的战况,讲诉一遍。”
却说曹操听闻兖州有失以后,就尽起大军回军支援。
当天晚上,郭嘉就独自一人,偷偷来到曹操的营帐之内,对他说道:“主公,我与志才筹备良久,一直想要引蛇出洞,将兖州境内心怀二心之人,一举剿灭。”
“然而,我等却没有想到,张邈居然会引袁术入兖州。”
的确,若非陈宫从并州返回兖州,面见张邈。虽然张邈也有可能在别人的劝说之下,举兵叛乱。但是,张邈绝对不会引袁术进入兖州。
没有了袁术相助,依照曹操、郭嘉的布局,兖州虽然会遭受一些损失,却也能够迅速剿灭叛乱。
陈宫终非常人也,他知道仅凭张邈的势力,纵然反叛,也不会给曹操带来多大的麻烦。一心报复的陈宫,绝不愿意看到曹操,迅速扫清兖州隐患。
正是因为这样,陈宫才决定引袁术入兖州。他想利用袁术,彻底搅乱兖州的局面。纵然曹操最终能够夺回兖州,也必定会实力受损。
可以说,袁术的横插一脚,彻底打乱了曹操的部署。
历史上的这个时候,由于戏志才的死亡,并且郭嘉当时还没有投奔曹操。因此,曹操才会差点丢失了整个兖州,成为丧家之犬。
当时曹操内外交困,袁绍趁机派人前来招揽曹操。曹操接到袁绍的书信以后,差点彻底投奔袁绍。
若非帐下谋士劝谏再三,可能历史上就不会出现,一代奸雄曹孟德了吧。
这个时代,由于陈旭的蝴蝶效应,却使得郭嘉早早投奔了曹操。
作为顶级谋士的郭嘉,不仅能够统筹全局,还能够在自己失误以后,能够迅速找到补救的方法。
郭嘉见到曹操以后,急忙说道:“袁术的出现,打乱了我等所有的部署。若是我等此时前去救援兖州,恐怕大军还没回去,整个兖州都已经改换旗帜。”
曹操大惊失色,急忙说道:“奉孝救我!”
郭嘉脸色严肃的说道:“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有一策,若是谋划得当,可以为主公取得一个立身之地,不知主公敢不敢采纳此计?”
曹操没有丝毫犹豫,就说道:“还请奉孝教我!”
曹军撤退,陶谦打听到兖州,被袁术攻打的效消息以后,认为曹军心忧根基有失,撤兵必为实情。
因此,徐州的防备自然松懈不已。
第三天晚上,月黑风高。丑时时分,整个郯县之内燃起了熊熊烈火。一彪身着便装之人,趁夜夺取了郯县西门。
徐州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曹操新组建不久的虎豹骑,就已经杀入了城中。
陶谦从睡梦中惊醒之后,即刻召集刘备等人,前来抵挡曹军。刘备等人刚刚召集军队,夏侯惇就率领前锋军队轻装进入郯县。
双方厮杀半宿,天色微明之时,曹操亲率大军杀入城中。徐州军不敌,只得弃城而逃。
曹操率军追杀,陶谦一家被屠戮一空,青州刺史田楷战死,北海相孔融被俘。只有刘备在关羽、张飞的保护下,这才带着几百人仓皇逃了出去。
陶谦既死,而后曹操听从郭嘉的建议,开仓放粮、出榜安民。徐州百姓本来还以为,曹操攻破城池以后,会将他们尽皆屠戮一空。完全没有人想到,曹操居然会如此反常。
因此,虽然徐州的百姓,对于曹操仍旧畏惧不已,却也没有人反抗。
随后的几天,曹军拿着陶谦的脑袋,剩余的城池全都传檄而定。
可以说,曹操因为采纳了,郭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先是假装退兵,而后派人混入郯县之内,这才一举夺得徐州。
夺取徐州的曹操,就要发兵攻打兖州境内的袁术军,却因为郭嘉的一番话,而改变了主意。
“主公纵然趁此时机,夺回兖州,势必也会与袁公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况且,兖州乃四战之地,旁边都有强大的诸侯,绝非王霸之地。”
“主公若是趁着青州无主之时,舍弃兖州,迅速攻占青州。青州乃是齐国故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徐州东临大海,亦是大汉屈指可数的大州。”
“届时,主公坐拥两州富饶之地,何愁大事不成?”
曹操听了郭嘉的言语,心动不已,但是他心中也有着自己的考虑,就有些迟疑不定。
郭嘉好似看穿了曹操的心思,说道:“主公可是担心昌邑城中的家眷,以及文若、公达等人?”
曹操点头道:“纵然家眷有失,亦是无妨。然公达、文若皆是王佐之才,若是昌邑城破,他们不复为我所用矣!”
郭嘉大笑两声,说道:“以文若、公达之智,昌邑城又岂会这么容易被袁术攻破?主公若是心忧他们,可以作书一封,遣人送于昌邑城中,使其弃城前来徐州即可。”
曹操闻言,脸色一喜。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脸忧愁的说道:“本初觊觎青州之地久矣,若是我贸然取之,必会得罪本初。”
“那个时候,青州北方有公孙瓒,西方有袁本初,兖州、扬州还有袁公路对我虎视眈眈,我又如何能够安心发展势力?”
直到这时,曹操还没有摆脱袁绍的阴影。毕竟,他虽然也是一方诸侯,名义上却要受袁绍节制。
郭嘉却是说道:“主公若是不弃兖州,日后必与袁本初为敌。若是舍兖州而取青州,纵然袁本初心中不喜,仍旧会不遗余力的拉拢主公。”
曹操面露奇色,问道:“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侃侃而谈:“主公只顾思考自己的境地,何不考虑一下,若是袁公路得了兖州,袁本初会有何等想法?”
曹操略一思索,旋即抚掌大笑。
袁绍、袁术虽然都是袁氏兄弟,两人之间的龌蹉之事,却是天下皆知。本来依照袁氏四世三公的威望,两人若是能够同心协力起兵,恐怕整个天下都无法阻挡两人前进的脚步。
然而,袁绍虽是袁氏长子,却是庶出。袁术的才能比不上袁绍,反而是嫡出。
因此,嫡出的袁术一直瞧不起袁绍,袁绍对于袁术的高傲,亦是非常看不惯。两人之间,经常会相互攀比,相互敌视。
特别是袁绍讨董失败以后,想要拥立刘虞为帝的时候,袁术因为早有不臣之心,因此非常不愿意,让已经成年的刘虞成为皇帝。
就在那时,两人之间就已经有了裂痕。及至后来,袁术向袁绍索要战马被拒,两人更是反目为仇,相互攻伐。
若是袁术攻下了兖州,那么他就拥有了扬州、冀州、兖州三州之地,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大汉,首屈一指的诸侯。
心高气傲,自以为本身才能,要远远超过袁术的袁绍,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袁术作大?
那个时候,两人之间,势必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况且,袁绍与北方公孙瓒交恶。若是他再与袁术交战,势必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因此,哪怕袁绍对于曹操攻下青州,心怀不满,也会卖力拉拢曹操。
想通了这些,曹操一面写信,谴人送于兖州首府昌邑,让荀彧等人趁机撤到徐州;一面集结大军,趁着田楷战死、孔融被俘、刘备败走的之时,攻打青州。
青州现在群龙无首,曹军所到之处,青州官吏顿时望风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