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256章 无家可归
离开了皇宫,李傕(jue)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他对身旁的李儒说道:“文优,你方才为何住拦我?若是我再逼迫一番,陛下肯定会就范的。”
李儒摇了摇头,说道:“奉天子以讨不臣,这才是将军应该做的事情。汉室虽然衰微,仍旧占据着大义。将军若想成事,不可逼迫陛下过甚。”
李傕想了一想,觉得李儒说的话有理,就叹息着说道:“话虽如此,但是这样一来,却委屈了文优。”
李儒扬了扬手中的赦免文书,笑着说道:“我有这个,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个时候,李傕不由想起了刚才在皇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当时李儒阻拦了李傕,威逼汉帝的举动以后,自己却是逼迫献帝,写下了赦免他的文书。
献帝虽然不愿,但是面对虎视眈眈的李傕与李儒,他只得乖乖就范。毕竟,相比起封李儒为侍中,赦免李儒这件事情,却是有些显得微不足道。
李傕看到满脸欣喜的李儒,忍不住再次伸出了橄榄枝:“文优,西凉军中,正缺乏像你这样的智谋之士,不知你可愿来到军中,担任军师一职?”
一旁的郭汜(si)闻言,急忙插嘴道:“是啊文优,我军中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李傕听到郭汜的话,顿时脸色一沉,却是没有当场发作,只把目光放到了李儒身上。
他们后面的樊稠、张济,实力远远比不上李傕、郭汜。虽然心中也想拉拢李儒,却是不敢开口说话。
看到现在两人就开始相争,李儒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他们,终非成事之人啊!”
想到这里,不禁更加坚定了,李儒想要离开的心意。
他故意叹息一声,黯然说道:“前段时间,儒之家人尽被屠戮,每念及于此,某心中总是郁郁不安。”
“今日既然陛下不愿再次启用我,我正好拿着他给我的赦免文书,归隐乡里,从此不再过问天下间的是是非非。”
李傕闻言,不由心中大急。他可是非常真心的,想要招揽李儒,如何肯让他就这样离开?
却不想,一旁的郭汜急忙插嘴道:“对于军师的遭遇,我等心中亦是感到难过。既然军师有了归隐的心思,我等自然也不会过于勉强军师。”
“只是临走之前,还请军师一定要告知我一声,我一定会为军师送行。”
郭汜都这么说了,李傕自然不好再挽留李儒。只是他偶尔瞥向郭汜的眼神,却是显得有些阴沉。
郭汜的心思他如何不懂?现在的整个西凉军中,就数李傕、郭汜的实力最为强大。
但是李傕与李儒同姓,两人之间以前就颇为亲善。若是让李儒,在他们两人之中选择一个。郭汜相信,那个人绝对不是他自己。
李傕、郭汜虽然现在还是和和睦睦。但是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翻脸。如此一来,郭汜自然不愿意看到,李儒投奔李傕了。
在他看来,若是自己得不到李儒,也不想让李傕得到。这样一来,要么杀死李儒,要么就让他离开。
李儒自己提出归隐,自然使得郭汜心花怒放。所以他就顺杆子往上爬,直接表示赞成。
对于几人的心思,李儒早就知晓,他当即说道:“如此,儒就先行谢过将军了。”
郭汜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依我与军师的关系,又何谈谢字?”
而后他转头看着李傕,说道:“稚然,军师离开的那日,我们一定要大摆筵席,邀请军中诸将,为军师送行,你看可好?”
李傕的脸,狠狠抽动了几下,心中早已恼怒不已。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西凉军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够在长安立足。
所以,李傕只能强笑着说道:“正该如此!”
听到李傕的话,李儒彻底放下心来,他大笑一声,说道:“如此,儒就在此先行谢过两位将军了!”
由于陈旭的到来,使得历史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本来在真实的历史上,李傕是在十月份,才推荐李儒为侍中,而后被拒绝的。
从那以后,李儒就归隐田间,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现在,这件事情的发生,却是提前了将近半年。李傕与郭汜之间的矛盾,也比历史上,更早的开始出现。
当天晚上,李儒来到贾诩的府邸,与他对坐而立。
贾诩让下人弄了一些酒菜,就与李儒开始慢慢对饮。由于两人心中,都有着一些其他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喝很多的酒。
聊了一阵闲话,贾诩忽然说道:“文优能够拿到赦免文书,并且脱离这个是非之地,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儒自嘲的笑了一笑,说道:“我早就知道,此事瞒不过文和。”
他紧紧盯着贾诩,叹息道:“现在我虽然拿了赦免文书,但是毕竟名声已臭。纵观天下诸侯,又有谁能够容得下我?说到底,我还是比不上文和啊。”
贾诩,表字文和。
李儒说这些话,倒不是故意吹捧贾诩,而是肺腑之言。两人都是谋士,都曾在董卓帐下效命。
但是现在,李儒已经没有了退路。反观贾诩,却是混得风生水起。他一面在李傕等人帐下效命,并且不做坏事,另一面又尽力维护朝中大臣。
贾诩今日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以后谋求后路。
贾诩年少的时候并不出名,只有名士阎忠认为他与众不同,说他有张良、陈平那样的智慧。
他向李傕等人所献计策,‘攻打长安,奉国家以征天下’,与日后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看着李儒落寞的样子,贾诩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现在的李儒,也不过只是四十出头。如今乱世刚至,正是他一展胸中所学的时候。这个时候让满腹才华的李儒归隐,他心中没有遗憾,根本不可能。
想到了以前,李儒多次向董卓推荐自己,贾诩犹豫了一下,说道:“以文优往日之行事,天下诸侯,可能都不能容你。”
他用手指了指北方,继续说道:“然而,北方的那边,你却可以去试一试。”
李儒闻言,心中一动。
他不是没有想过,前去投奔北方的陈旭,但是他不知道,陈旭会怎么看待他,这个曾经鸠杀过先帝的人。
好似看出了李儒心中的疑虑,贾诩轻笑道:“陈文昭出身黄巾,又怎会在乎文优以前的事情?”
“况且,从陈文昭任人唯才的招贤令之中,就可以看出此人的胸襟。文优若是不去尝试一番,恐怕会遗憾终身啊!”
贾诩的话,使得李儒猛然惊醒。
是啊,陈旭以前本就是个反贼头子,又怎么会在意他李儒的名声?况且那道任人唯才的招贤令,更加暴露了陈旭求贤若渴的心思。
起身向贾诩作了一揖,李儒说道:“儒,谢过文和指点。”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官道之上,一彪人马疾驰而过。
有个彪形大汉,对着另外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说道:“主公,前面就过了汝南的境地,袁术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
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大戟,脸上带着愤恨之色:“我本以为袁公路为英雄,特来投奔于他。却不想那厮忌惮我的勇武,不但不肯让我领兵,还不给我粮草。”
“迫不得已,我才纵兵劫掠,袁公路这就对我起了杀意。若不是我反应得快,恐怕早已人头落地。”
这个男子,正是吕布。
自从长安被李傕等人攻陷以后,吕布就带着一干心腹将领,并几百骑,仓皇逃出长安城,前来投奔袁术。
吕布的名声不怎么好,所以袁术一直对他忌惮不已。前段时间因为吕布纵兵劫掠,引起了袁术的杀心,吕布这才再次仓皇而逃。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大汉,正是魏续,他满脸忧愁的说到:“主公,我等现在去哪里才好呢?”
吕布闻言,亦是满脸愁容。
吕布也知道,他现在的名声并不很好,天下诸侯都对他非常忌惮,不敢真心接纳他。
如今吕布的手下,只有几百人,想要打下一个安身之地,也是绝无可能。想着想着,他想起了当初的丁原,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悔意。
“你说得对,空有匹夫之勇,终究难成大事。”
直到这时,吕布才明白了丁原对他的良苦用心。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他手下的几个将领,见吕布久久不语。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主公曾经在并州之时,与张稚叔、张文远亲善。”
“如今他们都在陈并州帐下用命,主公何不前去投奔并州?”
“稚叔、文远。”吕布低声呢喃两声,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和张扬、张辽,曾经都在丁原帐下效命,丁原亦是待他们不薄。以前他为了荣华富贵,杀掉了丁原,现在根本没有脸面,再去见这两个人。
侯成亦是说道:“主公,陈并州招贤纳士,求贤若渴。自从他平定并州,击败鲜卑以后,更是威震华夏。”
“以主公之勇武,前往并州,必定能够得到重用。况且主公本来就是并州人氏,若是能够回到家乡,又何乐而不为呢?”
吕布环顾四周,看到诸将眼中,都露出了期盼的神色,心中顿时苦涩不已。
257.第257章 欲杀吕布
并州,晋阳城,诸将济济一堂。
田丰一脸振奋的说道:“主公,如今董卓身死,李傕、郭汜等人掳掠天子,立足未稳。”
“若是我等现在出兵司隶,则整个司隶东部四郡,都将被主公纳入囊中。”
陈宫亦是说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如今兖州初定,曹孟德刚与徐州刺史陶恭祖交战完毕,无力西进。”
“淮南袁术,正与荆州刘表交战,亦是无暇他顾。主公正当值此良机,率大军南下,一举拿下司隶东部四郡。”
并州上郡的位置非常重要,所以程昱出塞完毕以后,陈旭就再次派遣他前去驻守上郡。
陈旭沉吟半晌,终究是说道:“如此,就迅速点齐兵马,押运粮草,克日起兵攻打司隶。”
并州诸将闻言,全都大喜过望。
战事一起,又到了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陈旭的势力越大,他们这些将领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一直待立一旁的徐晃,忽然上前说道:“主公若是南下,必要先取河东郡。某为河东人氏,此次主公攻取河东郡,某请为先锋!”
攻取河东郡,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其余诸将又岂肯相让?
张辽亦是上前说道:“某自投奔主公以来,寸功未立。如今攻打司隶,还请主公任命我为先锋。”
随着张辽开始说话,其余诸将亦是纷纷上前,争抢这个先锋的位置。只有赵云、典韦岿然不动。
他们两个跟随陈旭以来,已经立下来了太多的战功。如今陈旭帐下人才济济,他们若是再不知道收敛,恐怕就会惹人嫉妒。
所以这一次,他们根本不打算,争抢这个先锋的职位。
陈旭看到帐下诸将,为这先锋的职位,争得面红耳赤,不由放声大笑道:“诸将有此战心,实乃并州之福啊!”
他环顾众人,说道:“此番攻打司隶,兵分四路。一路由上党郡南下,出天井关,先取河内郡,再取河南尹。”
而后,他猛然喝道:“张燕、张辽何在?”
张燕闻言,猛然一惊。自从出塞之前,被陈旭收了兵权以后,张燕处事一直谨小慎微。方才诸将争当先锋,只有他沉默不语。
骤然听到陈旭喊他,心念急转之间,就知道陈旭要用他,顿时大喜过望。陈旭能够用他,就说明他得到了陈旭的认可。
张燕急忙单膝跪在地上,说道:“末将在!”
一旁的张辽亦是满脸喜色,跪在地上说道:“末将在!”
陈旭打量了两人一番,说道:“你二人带领两万泰山军,一万并州精锐步卒,与我拿下河内郡,可好?”
两人闻言大喜过望,齐声说道:“末将遵命!”
陈旭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继续说道:“第二路,由西河郡,南出通天山,攻打河东郡、弘农郡。”
听到陈旭的话,诸将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们都希望,陈旭下一个点得名字,会是自己。
陈旭的目光在诸将身上巡视,他看着一脸急切之色的徐晃,突然说道:“徐晃、杨奉、管亥何在?”
三人闻言,顿时大喜,急忙跪在地上,齐声说道:“末将在!”
“杨奉、徐晃熟知河东郡地形,你们与管亥一起,带着三万青州军,攻打河东郡。”
徐晃等人,自然是欣然领命。
“赵云、赵煌、汤陈何在?”
“末将在!”
“你等率领帐下骑兵,并两万精锐步卒,陈兵上郡,听从上郡太守程仲德之节制,兵锋直指左冯翊,震慑长安。”
“若是李傕等人,胆敢出兵河东郡、弘农郡,你们便攻打左冯翊。”
赵云等人齐声说道:“末将领命!”
并州多骁勇善战之辈,虽然并州军出兵塞外之时,骑兵损失惨重。但是回到并州之后,陈旭很快又再次补齐了一万骑兵。
现在的一万骑兵,虽然比不上以前的那一万精锐骑兵,但是毕竟底子、军魂还在。只要经历几场战事,又能成为陈旭手中的一柄尖刀。
长安城,位于左冯翊(yi)南方的京兆尹境内。若是赵云出兵左冯翊,李傕等人唯恐长安有失,必定不敢继续增兵河东、弘农两郡。
况且现在的长安城,仍旧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李傕等人,不见得敢离开长安。
自从诸侯讨董开始,西凉军对于司隶东部四郡的掌控,就已经变得非常弱小。
特别是董卓吗,强行迁走了洛阳附近的百姓,并且把洛阳焚毁一空以后。整个洛阳,就更加显得有些鸡肋了。
诸侯与朱儁,都曾经得到过洛阳,但是最终都弃城而去。
依照田丰、陈宫的推测,李傕等人不见得,会为了司隶的东部四郡,而与整个并州开战。毕竟,他们的根基,还是在凉州。
赵云等人陈兵上党郡,正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是李傕等人,放弃司隶的东部四郡。那么张辽、徐晃他们,攻打这四个郡城,就会显得轻而易举。
最后,陈旭对着剩余的人说道:“其余诸将,随我前往黎城,威慑冀州、兖州。”
黎城位于上党郡境内,他的东边,正是兖州与冀州的交界处。
虽然袁绍、曹操不见得会趁机攻打并州,或者抢夺司隶的东部四郡。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陈旭仍旧陈兵黎城。
张燕的那一路,以张燕为主帅,张辽次之;杨奉的那一路,以管亥为主帅,徐晃、杨奉次之。
陈旭如此安排,却是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张燕、管亥、杨奉等人投奔并州以来,一直忠心耿耿。若是陈旭继续冷落他们,可能就会使得这些人心寒。
这一次攻取司隶东部四郡,难度不会太大。陈旭派遣他们几个出战,完全是为了给他们送功劳,以安其心。
张辽、徐晃,都是陈旭非常看中的将领。他们自从投奔陈旭以来,寸功未立。陈旭自然,也会为他们的而未来考虑。
这两个大将,以后陈旭都准备重用。若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功劳与威望,日后肯定难以服众。所以这才一次,陈旭是在为他们铺路。
虽然在才能上,张辽与徐晃要胜过张燕与管亥。但是张燕、管亥,都是带领无人马前来投奔陈旭。
这种功劳,就注定了他们的职位,要高于张辽、徐晃两人。若是以张辽、徐晃为主帅,难保张燕、管亥不会心存不满。
用人之道、平衡之术,现在的陈旭,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张燕、管亥、杨奉曾经都是雄踞一方,自身的才能也不会差到哪里。至于张辽、徐晃,更是有着大将之才,让这几人带兵攻取司隶东部四郡,陈旭倒也十分放心。
待陈旭调兵遣将完毕以后,田丰忽然说道:“主公,我等攻取司隶,当师出有名才行。”
陈宫闻言,亦是附和道:“元皓所言甚是。”
陈旭知道,这个时候的人,都喜欢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他心中虽然无奈,倒也不会拒绝田丰的建议。
只是陈旭对于找借口这种事情,向来不太擅长。所以就交给田丰、陈宫,让他们去操心。
田丰酝酿了一下,就开始卖弄自己的文采。
“董卓进京,飞扬跋扈、威逼天子、擅杀忠良,天下恨不能食其肉者,不知凡几。”
“董贼之所以能够如此,与其麾下爪牙,李傕、郭汜、樊酬、张济等人难逃干系。”
“今日,虽然董贼已经伏诛,然其爪牙仍旧……”
田丰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传令兵打断了话。
那个传令兵,急冲冲的进入议事厅,大声说道:“主公,温侯吕布前来投奔主公!”
听到这个传令兵的话,整个州牧府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在此之前,没有一人会想到,那个勇冠三军、卖主求荣的吕布,会来投奔并州。
张辽听到吕布来投,顿时愤怒不已。当初丁原待吕布、张辽、张扬都不薄,张辽想不通,吕布为何会杀掉丁原。
好在现在的张辽,已经变得比以前沉稳了很多。他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捏着拳头,沉默不语。
田丰为人刚直不阿,向来瞧不起像吕布这样反复无常之人。
听到吕布到来之后,他就急忙说道:“主公,吕布此人,贪财好色,反复无常。今日主公若是收留他,日后他必定会再次反叛。”
高顺也是个忠义之人,他愤然说道:“末将在遇到主公之前,还想过前去投奔吕布。却不想那厮屡次弑主,品德如此不堪。”
“丁建阳、董仲颖的前车之鉴,主公不可不防啊!”
其余诸将,除了典韦、赵云、陈宫三人,都是纷纷开口说道:“吕布此人,薄情寡义,反复无常。今日来投,主公应当杀掉吕布,以除后患。”
田丰更是说道:“西凉军诸将,对于吕布恨之入骨。李傕、郭汜更是发布通缉文书,高价悬赏吕布脑袋。”
“主公若杀吕布,将其头颅献给李傕、郭汜等人。再以大军威逼,则司隶东部四郡,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得到。”
正是由于吕布叛变,并且斩杀董卓,才使得西凉军的势力大减,当初甚至差点分崩离析。
若是陈旭果真用吕布的脑袋,换取被李傕等人,视为鸡肋的司隶东部四郡,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
一时间,陈旭亦是怦然心动。
258.第258章 吃嫩草
这个时代,自家主公待你不好,你转投别人,并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但是换主公之前,还要将自己以前的主公杀掉,那就会使得天下人都瞧不起他。
更何况,被吕布杀掉的两个人,以前还都是待他非常不错。
吕布杀董卓的时候,董卓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问吕布为何杀他。
当时吕布就在董卓耳边,小声说道:“允以布为(奋威)〔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温侯,共秉朝政。”
由此可见,吕布当时杀董卓,最主要的原因,却是被王允,所许诺的高官厚禄打动。
不得不说,这种结果让人觉得非常讽刺。可能就连董卓身死的时候,也非常后悔吧。
当初他用赤兔马与高官厚禄,收买了吕布,使得吕布杀掉了,一直待他很好的丁原。现在,王允却用同样的手段,让吕布杀掉了董卓。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陈旭收回思绪,心中亦是动了杀心。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对于吕布这头,随时都有可能择人而噬的猛虎,陈旭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将他折服。
依照陈旭平常的处世准则,他会让手下所有的人,都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好培养他们自主思考的能力。
眼看陈宫、赵云、典韦几人都没有表态,陈旭就向他们问道:“叔父、子龙、典韦,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意见。”
陈宫好似没有,听到陈旭的话一样,仍旧耸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赵云虽然也不齿吕布的为人,但是对于他的武艺,却是敬佩不已。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咬牙说道:“温侯之勇,天下莫及。如此人才,若是就这样杀掉,岂不可惜。以主公之雄才大略,不见得不能折服吕布。”
典韦亦是说道:“子龙说的没错,自从那次在雁门郡,与吕奉先交手以后。某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此勇士,若不能为主公征战沙场,实在可惜。”
对于赵云、典韦的反应,陈旭感到有些不解。但是略一思量,就知道了他们心思。
就如同后世所说的那样: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武将到了典韦、赵云这种地步,能够找到一个对手,也是极为难得。
对于他们这些顶级武将来讲,不会惧怕对手太过强大。若是一生难逢对手,反而会使他们感到寂寞。
而且,在赵云、典韦心中,若是武艺达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不管此人人品如何,他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况且,在武艺方面,能够有这样的成就,吕布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功夫。这样的人,纵然有些小心思,也不会有太深的心机。
正是因为这样,赵云才坚信,凭借并州的猛将、谋士,一定能够将吕布彻底折服。
看到赵云与典韦表态以后,陈宫才缓缓说道:“主公的招贤榜上是如何写的?”
陈旭闻言,心中一愣,他虽然不知道,陈宫为何这样询问,却也仍旧答道:“不问出身,不计以往之品德,任人唯才。”
没有给陈旭思考的机会,陈宫继续问道:“那么主公以为,吕布算不算得上有才?”
陈旭虽然不齿吕布为人,却是不能否认他勇冠三军之事。当即点头说道:“吕布之勇,天下莫及,如此,他当的起‘大才’二字。”
听到陈旭的话,陈宫脸色一正,说道:“既然如此,主公又为何不能接纳吕布?”
旁边的田丰,脸色也是一动。
被陈宫质问的哑口无言,陈旭刚准备答话,就听到陈宫继续说道:“主公既然颁布了唯才是举的招贤令,就必须接纳前来投奔主公的吕布。”
“不然的话,主公所颁布的这条招贤令,就将成为一个笑话。主公不可为了除去吕布一人之患,而绝了天下的贤路。”
陈旭心中一震,这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以前并州所颁布的招贤令,明确地指出了,不计出身,不计品德,唯才是举的用人方针。
若是在吕布走投无路,前来投奔陈旭的时候,陈旭不但不接纳他,反而将其杀掉。那么天下之人,又会如何看待,并州唯才是举的招贤令?又会如何看待他陈旭?
相反,若是陈旭欣然接纳吕布,虽然会为并州带来隐患。
却是向天下人摆明了态度:你看,连吕布这种反复无常之人,我都能够欣然接纳,更何况是其他的人?
如此一来,那些本来品德有亏,还心怀疑虑的人才,必定心中大定。
至于那些才德兼备之人,也会认为:陈旭求贤若渴,若是前去投奔并州,必定会得到重用。
直到这时,陈旭才明白历史上,曹操不杀刘备的心情了。
当时刘备前去投奔曹操,操任命刘备为豫州牧。有人对曹操说:“备有英雄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
曹操心中犹豫不决,就向郭嘉问计,到底要不要杀掉刘备。
郭嘉却是说道:“刘备虽然有英雄志,难以为主公所用。然主公提剑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仗信以招俊杰,仍旧害怕他们不来投奔主公。”
“今备有英雄名,走投无路前来投奔主公,主公若是将他除去,就背负了杀害贤良的名声。”
“如此一来,天下智士都将自疑,回心择主,而后能又有谁能为主公定天下?”
“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
曹操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绝了杀掉刘备的心思。
如今陈旭所遇到的事情,又与曹操当时的情形何其相似?
吕布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毕竟除掉了董卓这个****,现在吕布的威望,丝毫不比日后的刘备差。
想了一下,陈旭终究一咬牙,说道:“叔父所言甚是!彼来投我,我若杀之,天下豪杰,又有谁还敢前来投奔与我?”
而后他昂然说道:“我欲接纳吕奉先,尔等休要再言其他!”
田丰却是皱着眉头说道:“公台所言虽然有理,然接纳吕布,终究是并州未来之祸患啊!”
陈宫却是神秘一笑,说道:“我闻吕布膝下只有一女,年方十四,深得吕奉先之宠爱。”
陈旭闻言,心中一愣,不知道陈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田丰,却是恍然大悟,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暧昧的神色。
好似看出了陈旭心中的疑惑,陈宫故意干咳了两声,说道:“吕奉先三十余岁,却只有一女。因此,此女深得吕奉先喜爱。”
“主公若是娶了吕布之女,还怕吕布会反叛主公么?”
陈旭听完陈宫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田丰脸上露出那种神色了。
娶吕布之女,这不是开玩笑么?现在的陈旭已经二十八岁,吕布之女才十四岁。
虽然在这个时代,十四岁的女子嫁人已经非常正常,但是对于拥有后世灵魂的陈旭来讲,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旭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已经有了妻儿,纵然娶了吕布之女,也只能让她当做小妾。这样的话,吕布他会同意吗?”
陈宫笑了一笑,肯定的说到:“他会同意的!”
驿馆之中,吕布以及他帐下的几个将领,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他们不知道这次前来并州投奔陈旭,到底会不会被接纳。
房屋之内,一个********,抱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那位女子虽然还显得非常年幼,却也有着倾国倾城的面容。
“阿母,你说我们随阿翁前来并州,能够安定下来么?”
美妇正是魏续的妹妹,这几年,吕布的妻女亦是随他转战各地,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们也都想找个地方,彻底安定下来。
吕布的家眷,并不是像演义中写的那样,正妻是严氏,次妻是曹豹之女曹氏,妾是貂蝉。
历史上的吕布,很早就娶了魏续的妹妹魏氏,并且为吕布生下了一女。也正是为此,吕布才非常器重魏续。
历史上,自从吕布帐下大将郝萌,在袁术的怂恿下反叛以后,吕布就对自己的麾下大将心怀猜忌。
据《英雄志》记载:布从郝萌反后,更疏顺。以魏续有外内之亲,悉夺顺所将兵以与续。及当攻战,故令顺将续所领兵。
正是因为与魏续有着姻亲的关系,吕布才会把高顺的陷阵营没收,平时交给魏续统帅。等需要陷阵营交战的时候,再次让高顺领兵。
《通鉴》中也曾记载:然则布妻乃魏氏也。
比较讽刺的是,吕布猜忌高顺、陈宫,这两人却愿意为他赴死。他信任的小舅子魏续,最终却是背叛了他。
魏氏的脸上也露出了愁色,她开口说道:“希望能够安定下来吧。”
对于一个女子来讲,跟着吕布四处逃窜,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若是能够安定下来,她情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
母女两人正忐忑间,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两人将耳朵贴近门口,偷听外面的交谈之声。
只听到外面有一道男声响起:“我主陈并州,素闻温侯有一女,年方十四,才德兼备。我主对于此女,早已仰慕久矣。不知温侯,可愿将爱女下嫁我主?”
259.第259章 黑云压城
官道之上,吕布意气风发的骑马前进。
在来并州投奔陈旭以前,他却没有想到张扬不在晋阳。当他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没有了张扬这个至交好友,从中周旋。再加上吕布以前,跟陈旭没有任何来往。不仅如此,他曾经还在雁门郡,差点将陈旭射杀。
若非当时陈旭手下的一个亲兵,拼死为他挡了一箭。恐怕陈旭那个时候,就难逃身死的下场吧。
所以,吕布得知张扬不在晋阳以后,心中十分惶恐,生怕陈旭会找他秋后算账。
让吕布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前来并州,陈旭不但没有提以前的事情,反而让他的叔父做媒,要娶自己的女儿。
虽说陈旭已经有了一妻一妾,但是吕布相信,凭借他自身的勇武以及名声,只要在并州帐下效力,就一定能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到足够地位。
到了那个时候,他再从中推波助澜。日后陈旭打下的家业,还不是会留给自己女儿的孩子?
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吕布的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了一丝温柔。
他现在将近四十岁,虽然偶尔搞搞外遇,但是除了自己的发妻魏氏,并没有给其他女人名分。
而他的自己,也只有吕绮玲这一个女儿。(历史上的吕布之女,没有记载名字,我就采用后世游戏中的名字吧)因此,吕布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非常溺爱
“以前投奔董卓那厮,拜他为义父,不由矮人一等。现在来到并州,将女儿嫁给文昭,这个并州之主,以后就成了我的晚辈,叫我外舅了。”
现在的吕布,再次变得春风得意起来。但是当他看到了前面的赵云,吕布的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忌惮与不快。
陈旭虽然与吕绮玲的婚事定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让吕布独自领兵,反而把他派到赵云手下当作副将。
自从陈旭崛起以来,赵云这个骁勇无比的将领,亦是名声鹊起。
不管是万骑取上党,还是连夜平匈奴,或者是狼居胥山下,大破十几万鲜卑骑兵,都是非常骄人的战绩。
可以说,现在的赵云、典韦,他们在名气上,丝毫不起吕布差上多少。赵云这个文武全才的名将,在名气上甚至要超过吕布。
陈旭将吕布,安排到赵云帐下效命,吕布心中虽然不悦,倒也不好反驳。
以上的一切,倒并不是吕布敌视赵云的主要原因。最让吕布忌惮赵云的有两点,第一就是赵云的勇武。
当年在雁门郡,年轻的赵云面对吕布,交手五十回合就已经落入了下风。但是随着赵云年龄的增长,他的勇武亦是不停地增加。
吕布能够感到,赵云在个人的勇武上,有着超越他的潜质。这不由使得,一向自负无比的吕布,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至于他敌视赵云的第二个原因,却是因为赵云的妹妹,也嫁给了陈旭,并且为陈旭生下了一子。
如今吕布即将与陈旭联姻,他不得不为自己女儿的未来考虑。
在吕布看来,陈旭现在的正妻张玲,在并州军中没有丝毫根基。日后哪怕陈旭册立世子,也不会册立张玲的儿子。
相反,赵雨有着赵云为后盾,并且并州诸将,大多都与赵云亲善。若是日后,赵云想要将自己妹妹的儿子,扶上并州世子的位置,将有很大成功的可能。
所以,在吕布决定将女儿,嫁给陈旭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他要一直和赵云,争权夺利了。
可惜陈旭,并不知道吕布现在的想法,不然他一定会仰天长笑。
陈旭将吕布派到赵云帐下,正是有着用赵云勇武,震慑吕布的心思。至于吕布如此超前的打算,陈旭知道以后,一定会不屑一顾。
作为一个从后世来的人,陈旭虽然没有什么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的观念。
但是陈旭熟读历史,却也知道自古以来,废嫡立庶、废长立幼,都是自取灭亡之道。
只要他的长子陈政,不憨不傻,为人将就可以。世子的位置,早晚都会落到陈政的头上。
至于吕布所想,张玲在并州军中,没有根基这件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陈旭起身黄巾,帐下的骨干将领,以前全都是黄巾军。哪怕像管亥、张燕、杨奉这些后来投奔陈旭的人,也会很自然的亲善张玲。
而且陈旭帐下的谋士田丰,曾经与张角为同乡,两人相交莫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陈旭废长立幼。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虽然陈旭,不想让并州军中产生派系。但是现在,仍旧有着派系的影子了。
并州军中的第一个势力,自然是陈旭自己的宗族了。
以陈宫、陈虎、陈静、陈青为主,他们身为陈旭的族人,并且在并州执掌大权,自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宗族,哪怕不刻意抱成团,也会在无意间,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
再加上他们,与陈旭异常亲密的关系。所以整个并州境内,没有任何一人,胆敢忽视这股势力。
第二个势力,就是以黄巾军为主的军中骨干。他们很对于张角的女儿张玲,自然是非常支持。
在加上,私底下张玲亦是喊田丰为‘叔父’,所以田丰也算得上是张玲一系。
并州军中,就这样形成了,以陈旭长子为核心的第二股势力。
可以说,虽然陈政尚未成长起来,但是现在,就已经有很多人支持他了。
第三股势力,却是以高顺、张辽、张扬、王柔、郝昭这些并州人氏,所形成的一个小集团。
自古以来,国人的乡土意识就非常浓烈。汉代同州、同郡的将领,在天然上就会有着亲近之感。
讲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吕布以及他帐下的将领,大多也都是并州人氏。若吕布精于为人处世,不见得不能拉拢,高顺他们这个并州集团。
相比而言,程昱、典韦、王延出身兖州,并且与陈旭相交最早。说起来,他们亦是与陈旭亲善,可以说得上是陈旭的心腹。
并州军中的第四股势力,却是以赵云为首的小集团。
赵煌、江武、汤陈几人,他们出身塞外。自从投奔以来,他们的手下的兄弟,大多都在赵云帐下效力。
长时间下来,几人也被赵云的勇武与人品所折服。平日之间,自然与赵云极为亲善。
好在陈旭对于用人之道的使用,亦是今非昔比。并州军中,有着几个小团体的雏形,陈旭早已洞若观火。
但还是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陈旭没有办法,阻止手下将领们的私下往来。
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模糊这种团体的界限。
随着陈旭势力的扩张,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奔陈旭。那个时候,陈旭麾下诸将的关系,将会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春天已至,夏天也不会太远。若是在南方,现在的天气,应该已经变得酷热难耐。
但是,并州位于华夏的北方,天气自然热得非常慢。
饶是如此,军队在长途奔袭之下,士卒们的脸上,也都有了细密的汗珠。
随着战马奔驰而过,道路两旁的青草、树木,都飞快地往后行驶。士卒们胯下战马的眼睛,偶尔望着那些青翠欲滴的青草,却是露出了浓浓的垂涎之色。
赵云一马当先,在队伍最前面行驶着。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对着向导问道:“到达漆垣,还需要多长时间。”
漆桓,位于上郡的最南方,深入司隶左冯翊腹地。若是赵云想要出兵左冯翊,就必须路过漆桓。
自从陈旭,定下了攻打司隶的战略以后。程昱就先带领上郡的一万精锐步卒,提前赶到漆桓。
赵云则带兵从晋阳出发,想要与程昱在漆桓汇合。
如今赵云的麾下,有新补充满的一万骑兵,并且还有五千匈奴骑兵。
由于狼居胥山那一战,匈奴士卒也损失了很多。于夫罗就再三向陈旭请求,希望能够少征召一些匈奴骑兵。
陈旭与田丰等人商议之后,认为现在的匈奴,实力已经被大大削减。若是再征召一万匈奴骑兵,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陈旭就同意了于夫罗的请求,只征调了五千匈奴骑兵。
向导听到赵云的询问,仔细辨别了一下当前的位置,回答道:“如今已到了富县境地,过了富县就能抵达漆垣。若是将军催促帐下军士,快马加鞭行军,今晚便可到达漆垣。”
“若是依照现在的速度,恐怕要到明日才能到达。”
赵云思考了一下,心中暗暗想到:“我们这一路,虽然只是为了震慑李傕等人,却也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自古以来,兵贵神速。快马加鞭虽然会使得士卒疲惫,然而现今是在并州境内行军,并无危险,长途奔袭也是毫无后顾之忧。”
“既然如此,还是早一日到达漆桓好一些。”
想到这里,赵云扬起手中的长枪,大声说道:“全军听令,快马加鞭,全速前进,争取今晚抵达漆桓!”
260.第260章 分歧
长安城,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聚集在一起,听着斥候侦察到的报告,脸色各异。
李傕将手中的讨逆檄文,狠狠的扔在地上,恨声说道:“陈旭那厮,真是可恶至极!当初若非太师提携,他又岂会有今日这般成就?”
“如今太师尸骨未寒,他就尽起并州大军,想要攻克司隶,果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其余诸将,亦是面露不忿之色。
可以说,若是没有董卓的招安、封官,陈旭无法占据大义,绝对不可能轻松攻克并州。
董卓没死的时候,并州也一直与西凉军相安无事。不仅如此,董卓为了拉拢陈旭,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陈旭封官。
所以在西领诸将眼中,他们一直未曾把陈旭,当做真正的敌人。
但是现在,董卓身死不久,陈旭就欲派大军南下,虎视整个司隶。他的如此行事,让这些西凉将领,非常难以接受。
郭汜看过那张讨伐檄文,亦是愤愤不平的说道:“可恨陈旭那厮,本来只是一介黄巾反贼。现在却是传檄天下,将太师与我等骂成反国逆贼。”
说到这里,郭汜虎目圆瞪,握紧拳头。他刚一动怒,就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郭汜骁勇无比,对于自身的武艺亦是十分自负。当日攻破长安的时候,郭汜把守城北。吕布率领数百人狼狈逃窜,前路却被郭汜军所阻。
当时吕布就对郭汜说:“我等暂且罢兵,但以只身决胜负,如何?”
郭汜虽然明知这是吕布的计策,但是出于武者的骄傲,郭汜仍旧答应了下来。于是,两人就在长安城北开始单挑。
单挑的结果毋庸置疑,郭汜虽然勇武,但是相比起吕布,仍旧有着不少的差距。
双方交手几十个回合,吕布以武器刺中郭汜,郭汜后面的骑兵就上前救走郭汜,吕布这才趁机逃出长安城。
(《英雄志》记载:布以矛刺中汜,吕布当时用的武器,很可能是长矛。包括三国时期的关羽,用的也不是青龙偃月刀。然而他们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所以本书这点就按照《三国演义》来写。)
对于被吕布所伤,郭汜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所以才威逼天子,下达了通缉吕布的文书。在真实的历史上,吕布就差点因为这个通缉文书,被张扬的手下杀掉。
至于现在,张扬、吕布全都投奔了陈旭,自然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平复了一下心绪,郭汜才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痛了。他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就看到一个西凉士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那个士卒刚一进屋,就大声说道:“诸位将军,并州以赵云为主帅,吕布为副将,程昱为军师,派遣数万大军,陈兵漆垣,兵锋直指左冯翊。”
听到这个士卒的话,屋中的所有将领都是大惊失色。
先不说吕布勇冠三军,西凉军诸将虽然恨他,却也有些忌惮他的勇武。至于赵云、程昱,经过狼居胥山一战,早已名扬天下。
如今这三人的强力组合,居然带领大军屯兵漆垣,如何不使得众人不心惊?
吕布、赵云再勇,也只是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但是再加上程昱这个智谋之士,那么他们对于西凉军的威胁,就变得非常之大。
他们正要商讨退敌之策,忽然看到另外一个西凉士卒,也是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他高声喝道:“诸位将军,并州分三路大军南下,一路出兵漆垣,攻取左冯翊;第二路兵发通天山,直取河东郡;第三路越过天井关,攻打河内郡。”
“如今,只有漆垣的并州军按兵不动。其余两路兵马,已经连克数县。守城将官,要么投降,要么弃城而逃。”
这个西凉士卒把话说完以后,整个议事厅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很长时间,李傕才铁青着脸说道:“并州欺人太甚,诸位可有退敌之策?”
陈旭出身微末,起于草莽。自他出道以来,不管条件多么艰苦,都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可以说,陈晓旭不败的神话,再加上并州军强大的实力,给西凉诸将,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如果说只有匹夫之勇,反复无常的吕布,只是一头孤狼的话。那么陈旭,就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雄狮。
西凉军面对吕布这头白眼狼,还敢与其对决。但是面对陈旭这头雄狮,以及他身后的狮群,却是从心底感到畏惧。
诸将听到李傕的话,都是不发一语。只有张济,把目光放在了,一直不说话的贾诩身上。
李傕、郭汜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张济的目光。他们看到贾诩,这才喜形于色。贾诩的智谋,毋庸置疑,若是向他求计,很有可能会解决,现在的西凉军困境。
现在的西凉军中,以李傕、郭汜为主。但是现在郭汜受伤,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李傕做主。
李傕来到贾诩面前,向他施了一礼,说道:“如今我西凉军,刚刚攻破长安,立足未稳。陈旭那厮现在兵犯司隶,使得我军内忧外困。”
“我知先生智谋过人,还请先生为了西凉军的未来,谋划一二。”
李傕说完,郭汜、张济、樊稠也都纷纷出言,向贾诩问计。
贾诩一直都是那种,尽量隐藏自己,不锋芒外露的人。李傕等人如此行事,让贾诩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这不由使得一直低调的贾诩,感到了有些不适应。
面对众人殷切的眼神,擅于明哲保身的贾诩,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无动于衷。否则的话,就得罪了在场的所有西凉将领。
贾诩起身,来到了地图旁边,细细观察了一阵,才指着河南尹说道:“自从诸侯与太师交战于此,河南尹屡经战祸。”
“再加上太师迁都之前,曾经焚毁洛阳,并且迁附近百姓前往长安。所以,现在河南尹的人口,十不存一。”
“河内郡虽然富庶,人口稠密,然此处世家大族的势力错综复杂,并且与并州犬业交错,不易防守。”
而后他看着李傕等人说到:“河南尹残破,守之无疑。河内郡难以防守,当地豪族多与西凉军有怨。若是他们与并州军里应外合,纵然西凉派兵防守,亦是难以守住。”
听完贾诩的话,诸将都是暗暗点头。对于现在的西凉军来讲,这两个郡城完全是鸡肋。
“河东郡与弘农郡,虽然有箕关、函谷关、陆浑关天险,可阻东部之兵。然陈旭自北发兵,虽然山高路险,难以行军。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河东郡境内。”
“此时我等若派兵救援,恐怕漆垣的并州军,克日便会攻打左冯翊。届时长安数面受敌,若是城中大臣再与并州私通,后果不堪设想。”
诸将闻言,脸色都非常不好看。
郭汜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怎会不知?为今之计,如何才能解长安之危?”
贾诩仍旧不急不缓的说道:“这就要看诸位将军,到底舍不舍得了。”
并州,上党郡,黎城。
陈旭看着手中的战报,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对身旁的田丰说道:“不出军师所料,我等分三路大军攻打长安,李傕他们果真弃了司隶的东部四郡,只是派重兵驻扎左冯翊,防备子龙那路大军南下。”
田丰微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张燕、张辽那路,已经快要攻下整个河内郡。管亥、杨奉、徐晃那一路,进展稍慢。”
陈宫笑道:“只要西凉军放弃了这个郡城,哪怕进展稍慢,也并无大碍。”
陈旭亦是大笑着说道:“叔父所言有理。”
河东郡,一彪人马急速前行,领头的三员大将,正是管亥、杨奉、徐晃。
杨奉看了看前面,有些兴奋的对徐晃说道:“公明,前面就是白波谷,我等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年呢。”
“现在既然到了这里,就带兵进去休整一番吧。”
管亥却是不悦的说道:“我们一路行来,虽然没有遇到强烈的抵抗,但是每到一地,都会被阻拦一阵。”
“如今东部的那路兵马,已经快要攻下了整个河内郡了。我们现在,却只攻下了半个河东郡。”
“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等张燕他们攻下东部两郡,我们可能也难以攻陷河东郡吧。”
管亥虽然没有明着拒绝杨奉,但是他话语之中的意思,却也表露的十分清楚。
杨奉听到管亥的话,顿时脸色一沉。对于管亥这个莽夫,杨奉本来就不太瞧得起。只是碍于管亥乃是主将,所以不好反驳。
他只是把目光放到徐晃身上,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说话。
徐晃看到杨奉的眼神,顿时感觉一阵头大。说实话,他现在虽然是随军副将,但是以前毕竟是杨奉的手下,在杨奉面前,徐晃自然有觉得有些拘束。
然而他的心中,却也不想在此处耽误时间。毕竟,他们与张燕那路兵马一起出征,若是被张燕他们比了下去,脸上终究有些不好看。
徐晃咬了咬牙,准备不顾往日情义,反驳杨奉的话,忽然就听到身后,爆发出了一阵呐欢呼之声。
管亥三人回头,却发现那一万白波军,看到这个以前生活的山谷以后,全都非常兴奋,强烈要求前去休整一番。
261.第261章 相争
漆垣城,程昱心中,不由产生了浓烈的疑惑。
前段时间,有个自称李逵的文士,到招贤馆中毛遂自荐。那人不仅精通内政,而且天文、地理、兵书战策,都有所涉猎。
程昱得知来了这样一个人才,自然是亲自前往接待。与李逵交谈完毕以后,程昱才发现此人的才能,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当即大为惊奇。
他正要向陈旭举荐此人,就得到了陈旭要他屯兵漆垣,威慑左冯翊的调令。程昱得知,并州准备攻取司隶东部四郡以后,顿时大喜过望。
程昱也认为,现在正是扩充地盘的最好时机。就这样,他暂时把李逵留在了身旁。
直到现在,程昱都还没有弄明白李逵的底细。但是程昱也没有对他产生怀疑,毕竟有很多文士,都喜欢故弄玄虚。
他们先以假名来投奔一方诸侯,看看此人是不是明主。若是明主,再告知真实身份,不然的话,就会飘然而去。
程昱以为,李逵也是这样的一个文士。但是他对自家主公非常有信心,也就没有深究其他。
然而,自从赵云、吕布等人来到漆垣以后,李逵就称病每日待在房中,不肯出来见人。
他这样反常的举动,不由使得程昱对他产生了怀疑。
如今并州与西凉军交战,正是需要警惕防备的时候。程昱身为智谋之士,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子龙他们来了以后,此人就再也不肯露面。难道子龙一行人中,有人认识此人?”
程昱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就唤来赵云、吕布等人,偷偷藏于幔之后,自己却单独邀请李逵前来议事。
李逵本来称病不来,但是程昱再三邀请,说要与他商讨攻伐司隶的大事。
李逵拗不过程昱,只得带病前来议事。李逵来了以后,程昱细细观察着李逵,发现他的确脸色蜡黄,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莫非他真的生病了?”
程昱心中正疑惑间,忽然听到幔后的吕布大喝一声:“好你个李文优,居然还没有死!你只身潜入并州,是不是想要刺探军情?”
吕布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文士正是李儒。他提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大步跨出幔,就要上前杀李儒。
“铛!”
一声金戈交鸣之声响起,吕布刺出的大戟,被赵云的银枪挡住了。
被赵云挡住,感受到对方武器中蕴含的力量,吕布心中不由一惊。
他脸上却是装作愤怒的说道:“子龙,李儒那厮为董卓党羽,他这次前来并州,必定心怀不轨,你为何阻我杀他?”
对于李儒的智谋,吕布心中忌惮不已。他也知道,李儒忠于董卓。所以他杀掉董卓以后,生怕李儒报复,就第一时间让李肃前去杀死李儒。
只是让吕布没有想到的是,李儒不仅没死,还来到了并州军中,这不禁使得他又惊又怒。
不管是李儒想要刺探并州军情,还是他想要投奔陈旭。这对于已经效命并州的吕布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吕布反叛董卓,他知道李儒一定对他心怀怨恨。被这样一个智谋之士记挂住,吕布心中又怎能安定下来?
赵云看着激动不已的吕布,说道:“此间事宜,自有军师处理。”
话毕,他收枪立在程昱身旁。
程昱眯着眼睛,看了李儒一眼,而后又看向吕布。程昱虽然长得高大,但是脸色却显得阴沉。再加上程昱将鲜卑人,制作成肉干充当军粮的事情,早已传开了。
纵然陈旭替程昱发表过声明,但是绝大多数的人,仍旧以为程昱,是喜欢吃人肉恶魔。
饶是吕布这种沙场宿将,对于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偶尔吃下人肉,他吕布倒也不觉得什么。
但是大规模的用人肉制作成军粮,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感受到了程昱有些阴霾脸庞,吕布心中不由一凛。
他虽然是一介武夫,却也见识极广。知道像程昱这种,本身智谋出众,而且心狠手辣,还深得陈旭信任的谋士,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战场冲杀,哪怕面对千军万马,吕布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在长安城,被王允利用过一次以后,他对于文士,心中多少有些忌惮。
收回了看向吕布的目光,程昱上前向李儒行礼道:“真没想到,阁下居然是闻名天下的李文优,这段时间真是失礼了!”
汉末历史上,两个西凉文士,李儒与贾诩,两次狠狠践踏了汉室的尊严。李儒助董卓进兵洛阳,废立汉帝,把持朝政,使得汉室威严扫地。
贾诩向李傕等人献计,攻克长安。奉天子以征天下,更是使得大汉再无威信可言。
可以说,若没有这两个人,汉末的诸侯,还不见得能够如此猖獗。
程昱虽然因为狼居胥山一战,名扬天下。但是在声望上,还是抵不过李儒,这个董卓帐下的首席谋士。
不仅是程昱,现在诸侯帐下的那些顶级谋士,还尚未完全发挥自身的才能。他们现在的声望,亦是无法与李儒相比。
当然,李儒的名声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不管是当做董卓爪牙,惑乱天下,还是迫杀少帝刘辩,都算得上是罪大恶极。
然而,恶名有时候也是一种名声。相比而言,汉代的士大夫,面对李儒、吕布这样两个臭名昭著之人,在感情上,他们还是会敬佩李儒,而鄙弃吕布的。
李儒虽然替董卓做下的恶事,并不比吕布少。但他毕竟是董卓的下属,为自己主公尽心竭力的谋划,在道德上,并无污点。
再加上他无与伦比的智谋,所以能得到程昱的敬佩,毫不奇怪。
哪怕那些自诩为忠君爱国之辈,他们可能会唾骂李儒的行事,却不会否认他的才能。
被吕布揭穿身份,李儒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他甩了甩袖子,向吕布说道:“背主之徒,无信之辈,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吕布闻言,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吕布最恨别人提起他‘背主’之事,现在被李儒戳中痛处,自然愤怒不已。
他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想要出其不意杀掉李儒。
一旁的赵云暴喝一声,道:“放肆!”
随着赵云喝声的响起,他手中的长枪,就变成了一条银龙,在空中绽放出朵朵梨花。
“铛!”
吕布以为必杀一招,再次被赵云挡住,心中更是惊怒交加。
他瞪着赵云说道:“那厮辱我太甚,你为何阻我杀他?”
赵云仍旧不急不缓的说道:“在过来之前,主公就已经说过,此中事宜,全凭军师做主。你虽为军中副将,却也没有资格插手此间事物。”
吕布闻言,更是紧咬钢牙,恶狠狠的瞪着赵云。
“踏踏踏!”
刚才赵云的爆喝,惊动了门外的士卒。一时间,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全都拿着武器冲了进来。
李儒见此情形,更是有恃无恐的对吕布说道:“你自已为勇冠三军,但是来到并州以后,恐怕你引以为傲的勇武,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杀掉太师以后,能够平步青云呢。却没想到,你现在也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话毕,李儒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起来。
依照李儒的性格,他纵然对吕布心怀怨恨,也不会当面落他面子,只会在背后用计阴他。
但是看到吕布之后,李儒就不可遏制的想起了惨死的董卓。董卓虽然后来逐渐开始疏远李儒,但是在李儒心中,仍旧对董卓怀着感恩之心。
自古以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李儒出身不好,若是没有董卓的赏识,恐怕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又何谈名扬天下?
这一次,吕布看了看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卒,深吸了几口气,终究没有再次发作。
经历过一系列的事情以后,吕布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极为冲动的莽夫了。他知道,李儒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虽说自己的女儿与陈旭定亲,但是现在两人毕竟还没有成婚。再加上他新投并州,若是太飞扬跋扈,必定会惹得并州诸将不快。
并州军中猛将如云,就连吕布亦是心怀忌惮。
深吸了几口气,他来到程昱面前,说道:“军师,此人乃是董贼爪牙。这次隐姓埋名,潜伏到我并州军中,所图必定不小,还请军师明鉴。”
程昱深深看了吕布一眼,他转过头去,再次看向李儒的眼神,也变得凌厉无比。
方才他向李儒施礼,只是敬他的名声。但是吕布所言,倒也并非没有道理,所以他才希望得到李儒的解释。
李儒看到吕布居然没有动怒,感到有些惊讶。
在此之前,李儒心中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投奔陈旭。
但是见到吕布以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前来并州效力。只有这样,才能寻找到机会,让吕布死无葬身之地。
李儒整了整衣冠,向程昱说道:“太师身亡,儒以替身为我受死,这才逃得性命。”
“待李傕等人攻破长安以后,欲封我为侍中,奈何陛下不允。而后,李傕又想让我做西凉军的军师。”
“奈何我早已看出,李傕等人并非成事之人,就诈作归隐乡间。这才得以离开长安,前来并州。”
262.第262章 中计
对于李儒的话,程昱没有过多的怀疑。因为,只要是个智谋之士,都能看出李傕等人不会有好下场。
听说李儒想要前来投奔并州,程昱既是高兴,又是忧虑。
高兴,是因为并州又能得到一个,才能出众的谋士。忧虑,却是因为李儒的名声,实在太不好了。
虽说并州任人唯才,但是李儒曾经鸠杀少帝刘辩的事情,还是使得诸侯不敢轻易接纳他。毕竟,诸侯在名义上,都要做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
若是接纳了李儒,恐怕就会遭人诟病。
黄巾军好不容易接受招安,洗白了反贼的身份。此时接纳李儒,显得有些得不偿失。
“如果,李儒能够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在并州效力的话,这种情形,应该会好上很多吧。”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李儒改名为李逵了。
似乎看出了程昱心中所想,李儒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拿出了一纸文书。他上前将文书交到了=程昱手中,就不再说话。
程昱看完了文书中的内容,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李儒给他的文书,正是李傕逼迫献帝,写下赦免李儒以往罪过的文书。这纸文书不仅是献帝亲笔所写,而且还盖上了宫中的印玺,用以表明其真实性。
有了这个赦免文书,哪怕陈旭启用李儒,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当然,对于那些真的忠于汉室,以及爱惜羽毛之人,他们还是无法接纳李儒这个人。
若是李儒前往冀州投奔袁绍,即使有着赦免文书,袁绍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绝对不可能接纳李儒。
哪怕李儒前去投奔曹操,曹操虽然心中愿意接纳他,却也不会为了李儒一人,而葬送了自己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名声。
毕竟,曹操在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前,都是一副忠君爱国,忧天下之忧的模样。
不然的话,荀氏叔侄,也不会前来投奔曹****。
不管是孤身刺杀董卓,还是日后几次三番起兵讨董,曹操都是一幅忠于汉室的样子。
纵然历史上汉帝在他手中形同傀儡,却也因为曹操的缘故,汉室得以苟延残喘了很多年。
正如曹操所言:若天下无孤,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姑且不论曹操到底是有所顾忌,还是真对汉室心存念想。起码终其一身,他都没有称帝。
哪怕是为了那些,忠君爱国的名声,曹操也不会接纳李儒。
实力强劲的诸侯之中,只有陈旭出身黄巾,头上顶着反贼的光环。即使他被朝廷招安,别人提起陈旭的时候,也会说他出身黄巾。
既然如此,陈旭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
若是陈旭知道李儒前来投奔他,哪怕顶着巨大的压力,他也会将李儒留下来。更何况,李儒手中还有一个赦免文书?
对于并州集团的发展壮大,程昱可以说得上是呕心沥血。今日碰到李儒,就算此人并不想投奔并州,程昱也会想办法将其留下。
现在听闻李儒想要到并州任职,他如何能不高兴?
程昱上前一步,紧紧挽住李儒的手臂,说道:“若主公得知文优先来,必定欣喜若狂!”
一旁的吕布,听到程昱的话,脸色却是阴沉无比。
李儒瞥了吕布一眼,挑了挑眉头,对着程昱说道:“既然如此,儒自当献上觐见之礼。”
程昱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像李儒这样的智谋之士,献上的觐见之礼,必定不会太小。
李儒双手背在后面,缓缓走到了地图面前,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陈并州兵分四路,一路屯于黎城震慑袁本初、曹孟德;一路驻扎在此处,做出攻打左冯翊的假象。”
“只有中间的两路,才是真正夺取司隶东部四郡的主力。”
“兵分四路,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却也分散了并州的兵力。若是凉州军,对于其他几路兵马放任不管,而攻其一路,会有怎样的结局?”
程昱闻言,楞了一下。思考半晌之后,才脸色大变。
过了一会,他有些犹豫不决的说道:“西凉军中,除了文优,又有何人能够想到这条计策?”
李儒闻言,却是放声大笑起来:“西凉军中有一人,姓贾名诩,表字文和。他身负旷世之才,想要设计兵分四路的并州军,简直易如反掌!”
程昱大惊失色,急忙问道:“贾诩之才,比起文优若何?”
李儒却是正色道:“文和之才,胜吾十倍。若是李傕等人能用其计,此次并州军攻伐司隶,必会损兵折将!”
贾诩虽然给李傕等人献计,攻破长安,奉天子以征天下。但是由于时间太短,并且贾诩以前名声不显,所以程昱对于此人根本不了解。
在此之前,并州众人都以为李儒已死。那么整个西凉军中,就再也没有一个智谋之士了。
正是因为这样,陈旭才敢兵分四路,谋夺司隶的东部四郡。
兵分四路,若无意外,虽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司隶的东部四郡。
但是就像李儒所言的那样,兵分四路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西凉军中如果有贾诩相助,想要让并州军吃个大亏,简直易如反掌。
毕竟,并州的总兵力就只有那么多。分兵越多,实力就越弱。
程昱这个时候,再也坐不住了。他不再理会,仍旧面露疑惑之色的诸将。迅速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给陈旭。
而后他让人敲响了聚将鼓,下达将令,立刻攻打左冯翊。赵云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出于对程昱的信任,仍旧忠实执行了他的命令。
并州上郡以南,大多都是崇山峻岭,行军艰难。
李傕派遣王方、李蒙率领西凉军到达此地以后,更是在山路之上建立营寨,彻底堵死了漆垣并州军南下的道路。
李蒙正在大帐之内处理军务,忽然看到王方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果不出文和所料,并州军真的开始攻打我方营寨了!”
李蒙亦是霍然起身,大笑着说道:“前些时日,他们以为我等大军到达此地,不敢妄动。”
“但是现在,山路堵死,营寨已立。纵然并州军知道我等虚张声势,也绝对难以攻克我方营寨!”
原来,前些时日,李蒙、王方等人打着李傕、郭汜的旗号,大张旗鼓的来到了漆垣城南部。
李蒙等人的营寨之中,旌旗遮天蔽日,每日都是喊杀之声震天。
程昱、赵云等人见状,一直以为这路兵马,才是西凉军的主力。眼见将西凉军的大部分兵力,全被拖到了漆垣以南,程昱才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凉州军兵力有限。若是大军都集结在此地,张燕、管亥的那两路兵马,一定能够势如劈竹般的攻克司隶东部四郡。
直到听闻西凉军中,还有贾诩这号人物以后,程昱才猛然惊醒,亲率大军攻打左冯翊。
山路之中,大军根本难以铺开,程昱望着前面挡住并州军去路的营寨,脸色阴沉无比。
“报!”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来到程昱面前,说道,“赵将军攻打敌方营寨不利,请求支援。”
对于赵云的性格,程昱还是极其了解的。若非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向自己求援。
想了一下,程昱大声说道:“鸣金收兵!”
战场之上,赵云亲冒矢石,奋力向前。奈何山路实在太过险峻,对方营寨也建立的非常牢固。
他带人冲击了几次,在西凉军猛烈箭矢的射击之下,并州军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不得不退了回来。
如今山高路远,先不说攻城器械无法运输过来。就算就地制造出来,面对狭小的山路,也无法将它们带进战场。
“这个营寨,果真没有多少兵马。我若不奋力向前,拿下这个营寨,恐怕另外几路大军,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了。”
虽然进攻不利,但是赵云也摸清了西凉军的虚实。这里驻扎的西凉军,绝对不会超过五千。
“杀!”
扬起了手中的长枪,赵云正要带领帐下士卒,再次向西凉军的营寨发起冲锋,就听到了鸣金收兵之声。
赵云回到了营寨之中,对程昱说道:“军师,贼军果真是虚张声势,只有几千人马。奈何道路险峻,再加上西凉军营寨坚固,急切之间很难攻克。”
程昱面带忧色的点了点头,说道:“西凉军既然有了防备,想要攻克此地自然困难无比。若是继续强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思来想去,程昱觉得。若他是贾诩,必定会聚集优势兵力,消灭管亥那一路人马。
咬了咬牙,他突然喝道:“赵云、吕布何在?”
两人猛然听到程昱的喊声,急忙答道:“末将在!”
程昱道:“你二人率领帐下骑兵,星夜兼程赶往河东郡,支援管亥那路人马。”
“若是你们过去之后,他们尚未战败,你等就攻克一座城池,在那里固守即可。若是……”
说到这里,程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赵云、吕布都懂了他的意思。
若是管亥的那路上那路兵马,全军覆没。那么他们带领的一万五千骑兵,也不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如此一来,就代表着中部的这场交锋,并州军战败了。
263.第263章 心忧
陈旭接到程昱发过来的书信,看过里面的内容以后,拿着书信的右手一抖,书信险些掉在了地上。
“贾诩,贾文和,我怎么将此人忘了?”
拍了拍脑袋,陈旭心中懊恼不已。
依照李傕等人的性格,只要陈旭威逼利诱,一方面展示自身强大的实力,一方面派兵迅速攻打司隶东部四郡。
也许李傕等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司隶的东部四郡就已经易手。
面对屯兵漆垣的程昱、赵云、吕布,这几个名扬天下之人,西凉军对于他们,一定心中忌惮不已。
李傕等人既然惧怕这路兵马,出兵攻打左冯翊,就一定会派大军阻拦他们南下。
那个时候,西凉军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阻止管亥、张燕这两路人马了。
陈旭制作出兵分四路的战略,是要在对方没有谋士的前提下,才能够如愿取得司隶东部四郡。
可以说,从一开始,陈旭就没有将李傕等人视为对手。
不止是陈旭,陈旭帐下的几个谋士,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现在,西凉军中有了贾诩。那么陈旭派兵佯攻左冯翊的战略,肯定会被识破。
那个时候,西凉军再将计就计,故意摆出大军前往左冯翊,阻止程昱等人南下的姿态。暗地里,却是派遣大军悄悄进入河东郡。
如此一来,管亥的那路兵马,就有了危险。
西凉诸将,对于贾诩的智谋非常信任。不然面对程昱、赵云、吕布这样的组合,他们一定不敢只派遣几千人,前去阻挡他们南下的道路。
田丰皱起了眉头,向陈旭问道:“主公,那个贾文和以前名声不显,果真有如此才能?”
面对并州的三路大军进攻,能够只派遣几千人,驻守长安的北面屏障左冯翊,而后派大军远征东北方向的河东郡。
没有过人的胆量,以及对自己的推测十分自信,恐怕没有人胆敢如此行事。
平心而论,若是有人率三路大军攻打并州,其余两路距离晋阳很远。第三路大军,由精兵强将组成,直接攻打晋阳附近的县城。
田丰自认为,他没有胆量只留下几千人马,抵御第三路大军。而将其他的兵马,派去消灭第二路进犯之敌。
要知道,长安乃是西凉军的老巢。稍有疏忽,李傕等人就会变得无家可归。若是天子被劫走,纵然他们侥幸逃到凉州,也必定难逃身死的下场。
陈旭没有说话,只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的贾诩名声不显,但陈旭却是知道,此人乃是三国第一毒士,并且擅长明哲保身。
贾诩一生虽然用计很少,但是他的每一条计策,都是直指人心。他根本不讲究什么道义虚名,就是纯粹的就事用谋。
颇有‘我且自保,哪管洪水滔天’的意思。
正是贾诩这种绝对冷酷、并且擅于揣摩人心的性格,才使得他所献的每一条计策,都从未失败过。
这一次,贾诩正是算定了陈旭等人,不了解西凉军虚实,急功冒进的心理。才能以几千人马,迷惑住程昱这个三国的顶级谋士。
如果说,程昱知道西凉军中有贾诩这号人物。他绝不会如此轻敌,让区区几千西凉军,在险要的山路上立下营寨。
说到底,陈旭等人不知敌情与心存轻视,才使得贾诩抓住了这个空子。
贾诩的心思细腻无比,可以见缝插针。
他到曹操帐下效命以后,由于曹丕与曹植争宠,曹丕就向贾诩问计,该怎样讨得曹操的欢心。
世子之争,身为臣子若是参与其中,稍有不慎,就会带来杀身之祸。但是面对曹丕的询问,他也不能不吭声。
所以贾诩就风淡云轻的说了一句:“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养,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
贾诩这样回答曹丕,好似有着敷衍的意味。但正是这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让曹丕幡然醒悟,恪守着为子之道,逐渐讨得了曹操的欢心。
可以说,贾诩那样回答曹丕,哪怕是被曹操以及曹植听到了,他们也不会说贾诩什么。因为劝说子嗣孝敬父母,本来就没有什么过错。
及至后来,曹操在立世子的时候犹豫不决,向贾诩问计。若是一般的谋士,要么不敢说话,要么偏袒一方,使得曹操心生反感。
贾诩却作出走神的样子,待曹操问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才装作猛然惊醒,说道:“我刚才在想袁本初与刘景升,想得走神了,还请主公恕罪。”
袁绍与刘表两人的势力,之所以这么快被曹操消灭,与两人废长立幼脱不了干系。
所以曹操听闻贾诩的话以后,不但没有怪罪贾诩插手他的家务事,还下定决心立曹丕为世子。
曹丕登基以后,为了报答贾诩,就封他为太尉、魏寿乡侯。
一计可以危邦,片言可以乱国,说的正是贾诩这种人。若是贾诩果真为西凉军谋划,陈旭绝对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仅是他,每一个熟知三国历史的人物,都不敢小觑这个‘毒士’。
陈旭脸色严肃的对陈宫说道:“叔父,你带领国辅,以及一万精兵,前往河内郡,让张燕、文远他们务必小心。”
“仲德已经派遣子龙他们,前往河东郡支援管亥。我再亲率一万兵马,星夜兼程赶往河东郡。”
“至于其他的兵马,全部留在此地,由元皓统领。你等需谨遵军师将令,严密防备冀州袁绍、兖州曹操。”
说到这里,陈旭将目光放在了江武、赵煌、汤陈等人身上。
几个将领上前,齐声说道:“我等遵命!”
忽然之间,陈旭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郝昭。
想起了历史上,他出色的守城能力,陈旭就对他说道:“伯道虽然年轻,却也熟读兵法。这次你就留在此地,防备袁绍、曹操来犯吧!”
雏鹰若是不锻炼他的飞行能力,永就远也不能翱翔于天际。虽然在历史上,郝昭的才能十分出众,但是他现在毕竟还很年轻。
若是陈旭不刻意锻炼郝昭的话,这一世的郝昭,不见得能够成长到历史上的那种高度。
晋阳城,陈静这几日也感到了压力。
并州这次分出四路大军,可以算得上是举国之战了。为了保证这场战事的胜利,陈旭几乎抽调走了并州所有的大将。
现在的整个晋阳城,都有陈静一人支撑着。好在陈旭,现在还清了并州豪强的债务,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再加上晋阳王氏的投诚,所以现在的并州内部,倒也不会发生什么动乱。
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头,陈静看着大军每日消耗的钱粮,脸色不由有些发苦。
河东郡,白波谷。
徐晃看到身后士卒的表现,就把刚要说的话,默默吞进了肚子。
这些白波军虽然投奔了并州,但是他们对于生活了很久的白波谷,仍旧有着一些眷恋。
如今一万白波军,都想要进去休整一番。徐晃若是再出言反对,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管亥望着身后白波军的表现,脸色有些阴沉。虽然他现在,是这路兵马名义上的统帅。但是那一万白波军,大多还是会听杨奉的。
望了望天色,管亥发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终究是同意了杨奉的要求。
三万兵马沿着汾水逆流而上,很快就进入了白波谷。
白波谷是一个天然的庞大山谷,山谷之内环境优美、易守难攻。只要粮草足够,纵然被十万围困,亦是能够守住这道山谷。
安营扎寨完毕以后,徐晃细细打量着山谷,发现里面的环境,几乎没有很大的改变。
一路之上,他全副武装的巡视着。忽然听到一些白波军,小声议论着:“现在的汾水,怎么这么浅?”
另外一人亦是说道:“是啊,往常咱们生活在这里,到了这个时节,正是汾水的汛期,河水猛涨。今年雨水又不少,汾水的水位却这么浅,真是好奇怪哦。”
徐晃一开始,还有些不太在意。但是他听着听着,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
以前他们生活在白波谷,都住在四周很高的山上,哪怕汾水爆发洪水,也毫不惧怕。
但是他们在率领白波军,投奔并州的时候,就已经一把火,将山上的营寨全部烧掉了。
今日,他们只准备在这里过一个晚上。
若是将营寨扎到山上,将会耗费掉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加上因为汾水水位很低,所以管亥就把营寨,安扎在了地势较低的地方。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截断大河,积蓄河水,而后水淹白波谷。由于白波谷特殊的地理位置,恐怕半个白波谷,都会被洪水淹没。
徐晃越想越觉得害怕,他猛然拔出腰中的佩剑,厉声喝道:“全军听令,迅速将粮草转移到山上。胆敢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听到徐晃的话,士卒们发生了一阵骚乱。说到底,这些人都是青州黄巾,与白波军收编的人马,纪律并不严明。
刚刚开始休息的他们,自然不愿意再搬运粮草。有几个白波军的老兵油子,直接在那里鼓噪。
徐晃心忧大军被水淹,对这些老兵油子,哪里有什么耐心?他眼中寒光一闪,提着手中的利剑,大步上前,就将那几个鼓噪之人全部杀死。
264.第264章 水淹
不只是那些老兵油子,有很多身心疲惫的士卒,都不愿意起身搬运粮草。
直到徐晃怒而杀人,那几个鼓噪之人的鲜血,喷洒在地上之时。士卒们的心中,才开始畏惧。
徐晃一直比较爱护帐下士卒,但是这一次,他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甚至于,他都没有先去向管亥这个主帅禀报,就直接给士卒们下达了命令。
徐晃将汾水的异常,以及这一路之上的遭遇联系在一起,想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结果。
他们这一路兵马,在才开始攻打河东郡的时候,也是势如劈竹。但是没过多久,那些沿途的县城,就开始有着零星的抵抗。
虽说这种抵抗,在三万大军面前,显得有些微乎及微。却也严重拖累了,这路兵马的行军速度。
正是因为这样,相比起张燕、张辽那一路兵马,他们的进展才会如此缓慢。
以前徐晃尚未察觉到什么,但是今日,他突然想到:若是西凉军,故意拖累并州中路大军的行军速度,他们却是暗地里调遣兵马,进入河东郡。
那么,徐晃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恶战。
若是徐晃他们,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那么西凉军就可以藏在暗处,从容布局。
没有理会士卒们惊骇的神色,徐晃暴喝道:“汾水水位有异常,我怀疑有敌军截断汾水上游,准备水淹白波谷。”
徐晃的话,在士卒们中间,引起了一阵骚乱。还好此处的士卒,大多都是白波军。他们以前一直生活在白波谷,对于汾水水位的情况非常了解。
没有人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若是果真有人水淹白波谷。他们这些人纵然逃到山上,没有了粮草,也会被饿死。
于是乎,附近的白波军不再墨迹,迅速聚拢到了徐晃身后,准备听他指挥。
徐晃对着身后的一些亲兵说道:“你们现在,快去找到管将军,向他禀报这里的一应事务。”
说到底,徐晃只是一员副将。
他如此行事,虽然是为这支军队好,但是多少有些逾越了。
而且并非所有的士卒,都能够听徐晃的命令。那些青州军,不了解汾水的状况,对于徐晃子午须有的猜测,根本没人理会。
没有管亥的军令,徐晃现在,也只能鼓动附近的几百白波军,跟他一起往山上搬运粮草。
如此一来,效率就会大大降低。
“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徐晃在心中暗暗祈祷着,现在的徐晃,他只想跟时间赛跑。依照现在汾水的水位,上游一定积蓄了很多的水。
可以说,白波谷随时都有可能被洪水淹没。
这也是为什么,徐晃敢于绕过管亥的军令,擅自行动了。如果他先去找到管亥,说服他相信自己的猜测。
然后管亥在下达命令,转移军中粮草。这么看来,虽然好似非常简单,却也至少要白白浪费一个时辰的时间。
几万人的大寨,非常庞大。徐晃现在正带着一些士卒,巡视到了营寨的最外面。
纵然他此时前去寻找管亥,也会耽误一些时间。最浪费时间的,并不是寻找管亥,而是说服他转移粮草。
管亥没有在白波谷生活过,并不了解汾水的状况。
再加上这件事情,只是徐晃的猜测。想要仅凭猜测,说服一向与他没有什么交情的管亥,无疑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毕竟,大军刚刚安营扎寨完毕,此时再妄动,很容易引起士卒们的不满。
所以,徐晃干脆先斩后奏。一边直接鼓动一些人,前去转移粮草;一边派人向管亥汇报这里的状况。
等到管亥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哪怕心中不愿,也会配合徐晃完成这次转移。毕竟,军中无戏言,朝令夕改乃是大忌。
当然了,徐晃如此行事,也是有着非常大的风险。事情果真如他所料,被敌军水淹白波谷尚好,若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那么徐晃的下场,绝对不会很好。
擅自调兵,蛊惑军心,每一条都是死罪!
徐晃是个有决断,有担当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于如此行事。换成其他人,哪怕有徐晃这样的猜测,也不见得敢如此行事。
正在此时,杨奉带着一些人,来到了徐晃面前,脸色疑惑的问道:“公明,士卒们奔袭一日,早已疲惫不堪。”
“如今刚刚安营扎寨完毕,你带着这些士卒,急冲冲的想去干嘛?”
徐晃见到杨奉,顿时大喜过望。若是能够得到杨奉的支持,就不需要等管亥的将令了。只需杨奉一声令下,一万白波军都会听从他的将令。
如此一来,搬运粮草的效率,就会大大增加。
徐晃急忙说到:“将军难道没有注意到,汾水的水位吗?”
杨奉先是一愣,面露疑惑之色。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难道有人故意在上游拦截汾水?”
杨奉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他在白波谷生活这么长的时间,对于汾水的状况,自然是非常了解。
以前是没有想到,但是被徐晃轻轻点播一下,他就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徐晃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是担忧这些,才想先带领帐下士卒,前去将粮草转移到山上。”
杨奉闻言,急忙说道:“公明深谋远虑,行事并无大碍。我这就去召集军中士卒,重新安营扎寨。”
徐晃却是摇头道:“现在的一切还只是猜测,若是想要知道是否真有其事,还需带兵往上游观察一番。”
“奈何没有管将军将令,我根本不能指挥很多的兵马。至于带兵擅离营寨,更是绝无可能。”
杨奉听到管亥的名字,脸上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公明勿忧,我这就先去召集白波军,然后带领三千兵马,前往上游侦察情报。”
“至于其他兵马,都先协助你搬运粮草。管将军那里,日后我自会向他分说。”
“不必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徐晃、杨奉转头,却发现管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管亥能够身为百万青州黄巾的统帅,又怎么会真的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莽夫?
他作为这路兵马的统帅,自然会留意军中的一切动静。
可以说,军中的两万青州军,都是管亥的嫡系。从徐晃开始杀人的那一刻起,就有青州士卒,悄悄的前去向管亥汇报。
杨奉、徐晃看到突然出现的管亥,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跟主帅商议,擅自调兵,这可是犯了军中大忌。
哪怕杨奉有些瞧不起管亥,也不敢在明面上顶撞他。
管亥根本不在意两人的表情,说道:“临走之前,主公就算再三交代过我,说公明有大将之才。让我在行军的过程之中,多多听从公明的建议。”
“我只是一介莽夫,不懂什么大道理。以后但凡遇到这种事情,公明只需知会我一声即可,我一定全力配合公明行事。”
徐晃闻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正要向管亥赔罪,就听到管亥突然说道:“杨奉何在?”
杨奉浑身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说道:“末将在!”
管亥到:“你率领三千兵马,沿汾水逆流而上,看看上游有没有敌军拦截河水!”
“是!”
口中虽然说是,但是杨奉心中多少有些腻歪。本来他瞒着管亥,带兵先去侦察到敌情以后,这个功劳就是他自己的。
但是现在管亥下达了这道将令,纵然他取得了这份功劳,也要分一半给管亥。
看到杨奉,带领着三千兵马离开,管亥才对徐晃说道:“公明,白波谷中有几座大山,我们将营寨转到哪座山上合适?”
没有丝毫犹豫,徐晃就说道:“北面的那座山上,地势险峻、树木参天。若是白波谷果真被水淹没,我等也可以到山上砍伐树木,建造船只。”
“依末将之见,营寨应当安扎在北山上面。”
管亥看了一下白波谷中的地势,忧心忡忡的说道:“若是白波谷被水淹没,大军纵然躲进山中,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我们可不可以直接撤出白波谷,在外面选择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安营扎寨?”
想了一下,徐晃说道:“将军所言甚是。然,某唯恐在转移的过程中,大军就被洪水吞没。”
“依末将之见,还是先转移到北山之上。等到杨奉将军,侦察到汾水上游的详细情况以后,再做决断不迟。”
想了一想,管亥终究还是同意了徐晃的建议。两人就带领着剩下的士卒,开始转移营寨。
忽然之间,只听到一声巨响,只见一道洪流自汾水上游猛冲过来,直接冲垮了汾水两岸的河堤,扑向并州大军的营寨。
管亥、徐晃见状,骇得面无人色。
他们一边大声呼喊,让士卒们逃到北山,一面拼命往高地上面奔去。
正如徐晃担心的那样,他们还没来得及先转移完毕,洪水就已经灌入了整个白波谷。
265.第265章 惊变
洪水滔天,很快就将整个白波谷,地势较低的位置,全部淹没了。
两万七千大军,逃到山上的还没有两万。很多士卒面对洪水的袭击,全都恐惧不已,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狼狈逃到上北山。
由于当初管亥、徐晃等人,想让士卒们,把营寨重新安扎在北山上。所以绝大多数的士卒,都聚集在了离北山较近的位置。
徐晃狼狈不堪的逃到了山上,看着下面翻滚着的浪花,又惊又怒。
他们刚准备开始转移粮草,还没来得及将粮草转移上山,洪水就奔腾而至。
虽然现在有将近两万人逃得性命,但是被困在北山上,要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全部饿死。
恐惧,在众人心中蔓延,有些士卒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声抽泣起来。面对洪水与死亡,没有人能够坦然无惧。
徐晃大步来到管亥面前,说道:“将军,如今军心浮动,我等还是先安抚士卒,再组织大家砍伐树木,建造船只。”
管亥亦是有些惊魂未定,他听到徐晃的建议,才想起自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
管亥急忙点头说道:“一切都依公明所言行事。”
这次若不是徐晃,提前察觉到了异常,将士卒们聚集到了北山下面。恐怕洪水袭击过来的时候,很多士卒都还在帐篷里面呢。
这样的话,三万兵马能够逃掉五千,都很不错了。
“也不知道杨将军他们怎么样了?”
徐晃看着杨奉等人离去的方向,满心忧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杨奉带着三千白波军,出了白波谷,沿着汾水逆流而上。当洪水爆发的时候,杨奉亦是吓得心惊胆战。
洪水肆虐,三千白波军四散而逃。但是面对汹涌的洪流,很多士卒根本来不及逃到高地,就被洪水卷走。
杨奉手下,有些忠心耿耿的亲兵会游泳,他们带着杨奉,在洪水里面苟延残喘。
杨奉的运气不错,在士卒力竭之前,一颗被洪水冲断的大树飘了下来。那几个白波军的士卒,合力带着杨奉爬到了树上。
奈何大树顺流而下,被洪水冲得翻滚不已。有几个士卒禁受不住折腾,再次被洪水卷走。
好在没过多久,大树就在一块地势较高的位置搁浅,杨奉这才带着零星的几人,逃得性命。
这个时候的杨奉,头盔、铠甲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就连武器,也没有了。
头盔的确是被洪水冲走的,但他身上的铠甲,却是为了减轻重量,在逃命的途中,自己解开的。
就这样,杨奉几人手无寸铁,孤零零的待在那块高地上面。
一场洪水,使得这路并州军,变得愁云惨淡。不管是杨奉,还是管亥、徐晃等人,都显得有些凄惨。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另外一支兵马。
被汾水淹没的原野之上,一群密密麻麻的木筏,顺流而下。为首有一员大将,意气风发。
这员大将,正是胡轸。
胡轸本来为董卓帐下骁将,当初诸侯讨董,董卓就派遣胡轸率领五千兵马,前去攻打孙坚。
只是因为吕布与胡轸不合,就故意在背后使绊子,才使得胡轸大败而归。从此以后,胡轸就不怎么受董卓待见。
董卓身死以后,王允虽然不想放过李傕等人。但是胡轸与杨定,都是凉州有名望的豪杰,所以就招安了他们。
后来李傕派兵攻打长安,王允就派遣徐荣、胡轸在新丰与李傕对战。兵败之后,徐荣被杀,胡轸率领剩下的士卒投降,并且与李傕一起,带兵围困长安。
此次前来阻击管亥,这三万大军的西凉统帅,正是胡轸。
起初,李傕给他三千兵马,让他领兵前来的时候,胡轸还很不愿意。毕竟,以三千对三万,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直到贾诩将自己的计策,全盘告知胡轸以后,胡珍才欣喜若狂,想要立下一个盖世奇功。
胡轸对着身后的士卒说道:“天下虽大,但是能够如同军师这般,对于人心的把握妙到巅峰,恐怕无人能出军师左右吧。”
他身后的西凉士卒,全都狠狠点了点头。
胡轸所说的军师,正是贾诩。虽然贾诩并没有领军师这个职位,但是现在整个西凉军诸将,都把贾诩当成了他们的军师。
贾诩看破程昱那路兵马,佯攻左冯翊以后。就让李傕派人虚张声势,在他们南下的道路上立下营寨。
而后他对李傕等人说道:“河内、河南尹两郡,弃之无妨。然河东、弘农两郡,却是长安东部门户。”
“不歼灭并州中路大军,重新夺回这两郡。日后整个长安,都将暴露在并州的兵锋之下,后患无穷。”
“若是现在调集大军进入河东郡,势必很难隐藏踪迹。”
“并州虽然是骄兵悍将,战斗力却不容小觑。一旦使得领兵将领警觉起来,再想要一举歼灭这路兵马,绝不容易。”
“所以这次进入河东郡的兵马,最多不能超过三千。”
“三千兵马,若是用计得当,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全歼并州的三万大军。”
正是为此,才有了水淹白波谷的这件事情。
胡轸身后的一个将官,满脸敬佩的说道:“军师怎么知道,这路并州兵马,一定会在白波谷安营扎寨?”
胡轸答道:“我曾经心中亦是疑惑不已,问军师的时候,军师只是笑着说:这就是人性。”
“虽然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明白军师的意思。但事实证明,军师的推测完全正确。”
能够提前预料出这路并州军,将在白波谷安营扎寨,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贾诩正是了解到,这路大军中间,有着杨奉这个前白波军的统帅,以及一万白波军。他才敢肯定,并州军路过白波谷的时候,一定会进去安营扎寨。
所以在很早之前,胡轸就带兵截断了汾水,蓄了大量的河水。
“以三千兵马,全歼并州三万大军。过了今日之后,我一定会名扬天下!”
胡轸越想越觉得意气风发,他一挥大手,高声喝道:“先全力捕杀,外面侥幸逃得性命的并州军。再去白波谷,收拾残局!”
最后,胡轸还不忘加了一句:“你们记住了,莫要伤了并州大将的性命。”
高地之上,杨奉几人望着乘坐木筏过来,满脸狰狞的西凉军,心中绝望无比。
木筏上面的西凉军军官,对着木筏上面的士卒吼道:“弓箭上弦,将他们全部射杀!”
“啾啾!”
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向了杨奉等人。杨奉他们手无寸铁,身无片甲,又岂能躲过密集箭矢的射击?
只是一轮齐射,高地上的并州士卒,全部中箭身亡。
感受到了自己的鲜血,不停地从身体中流掉,杨奉咳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的说道:“吾乃,并州大将……”
杨奉的话尚未说完,他的身体就轰然倒地。
方才下令射箭的将官,闻言却是脸色大变。
随着时间的流逝,汹涌的洪水已经渐渐开始消退。西凉军率领帐下士卒,乘坐木筏捕杀杨奉帐下,侥幸逃得性命的士卒,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现在,白波谷的外面,已经没有漏网之鱼了吧?”
胡轸正沉浸在巨大的成就感之中,忽然看到一个木筏,急冲冲的向他这边划来。隔着老远,胡轸就看到了,那个将官脸上的惶恐之色。
待木筏临近之后,那个将官,才哭丧着脸说道:“将军,末将前去捕杀并州军的时候,看到几个人身上没有武器铠甲,就下令将他们射杀。”
“却不想,其中有一人,居然是并州大将杨奉。”
听完那个将官的话,胡轸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临走之前,贾诩再三交代,尽量活捉并州军大将。
虽然不明白贾诩的意思,但是胡轸,还是拍着胸脯向贾诩保证过,一定不会害了并州大将的性命。
现在,这路并州兵马的一个大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了。这让胡轸回去以后,如何向贾诩交代?
好在胡轸也是个沙场宿将,知道战场之上很容易出意外。所以他并没有苛责那个将官,只是对于斩杀并州大将的这条功劳,没有记在那人头上。
不然的话,胡轸害怕以后再碰到并州大将,他们又会将其斩杀。
胡轸望了望天色,发现风越来越大,他低声呢喃着:“好戏,还在后面呢?”
白波谷的北山之上,管亥、徐晃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军心。两人看着山下的洪水,脸上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将军,我们现在应该进山,砍伐树木建造船只、木筏。不然的话,若是等到西凉军前来,将白波谷团团围住,我等军中无粮,必定不战自乱。”
管亥听到徐晃的话,点头称是。
白波谷的北山,草木丛生,树木茂盛的程度,如果人们走进山中,就连太阳都看不见。
徐晃带领并州士卒,走进山中,准备砍伐到足够的树木,建造船只。
“什么味道?”
徐晃的鼻子抽动了几次,疑惑的想到。
忽然之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急忙喊道:“全军撤出林中!全军撤出林中!”
“轰!”
徐晃话音刚落,整个北山之上,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大火随风舞动,很快就将并州士卒吞没了进去。
266.第266章 劝降
夏日的树木,由于水分过多,初期不太容易燃烧。
若是真的然绕起来,无比茂盛的草木林,又将为烈火带来非常充足的燃料。
徐晃方才闻到的气味,正是桐油的味道。在一片草木丰盛的山岭之上,有桐油之味传来,傻子都知道会遭遇什么。
然而,整个北山几乎都被草木覆盖。那些草木不茂盛的低矮之地,早已被洪水淹没。
人为纵火,再加上今日狂风呼啸。整个北山,迅速成为了一片火海。
在烈火的焚烧之下,很多士卒全都脸色痛苦,拼命往山下赶去。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未曾跑到山下,就已经永远的倒在了地上。
离山脚较近的士卒,逃到了水边。但是面对身后的滚滚热浪,不管会不会游泳,有很多士卒,都直接跳进了水里。
火灾之中,被烧死的永远是少数。
树木在被烈火焚烧之后,它们中间的水分,顿时化成了滚滚浓烟,直冲天际。这股庞大的浓烟,在整个白波谷上面,汇聚成了一层黑色的天幕,遮住了太阳。
“啊!”
有个并州士卒,忍受不住烈火焚身之痛,大吼一声,直接拔剑自刎。更多的士卒,却是被浓烟熏过之后,窒息而死。
徐晃、管亥这个时候,亦是自身难保。他们在亲兵的护卫下,拼命往山下跑去。
白波谷外,密密麻麻的木筏上面,站了很多的西凉士卒。他们望着被烈火笼罩的白波谷北山,既兴奋,又有些心惊。
这个时候,所有西凉军的士卒,对于贾诩都产生了一种敬畏的心理。
哪怕贾诩根本不是,普通西凉士卒的对手。但是他胸中的计谋,却能抵挡十万甲兵。
先是水淹,再是火烧。
哪怕世界上最精锐的队伍,在愤怒的大自然面前,也都显得是那么的脆弱。
西凉士卒自忖,如果他们身处并州军的位置,恐怕亦是难逃身死的下场。
胡轸站在木筏上面,看着遮住太阳光辉的浓烟,有些陶醉的说道:“多么壮观的景象啊!”
而后,他又小声嘀咕着:“只希望并州军的几员大将,不要被大火烧死。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将他们活捉,献给军师了。”
事到如今,胡轸对于贾诩的崇拜,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胡轸在带兵过来之前,贾诩已经将计策全盘告诉了他。贾诩当时说道:“将军虽然只带领三千兵马,若是依我计策行事,必可轻易消灭并州中路大军。”
说实话,胡轸虽然带兵进入河东郡的一应行动,完全依照贾诩的计策行事。但是他的心中,多少有些七上八下。
直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贾诩推测的那样,一一应验之后。胡轸的心,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白波谷,北山之上,大火依旧在燃烧着。只是山下草木稀疏的地方,已经被烧出了一个隔离带。
虽然浓烟依旧滚滚随风而动,但是由于风向的缘故,这个方向居然形成了一个,暂时安全的位置。
有很多侥幸逃得性命的并州士卒,纷纷聚集在这里。不少士卒的皮肤被烧伤,躺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喊声。
徐晃、管亥两人,脸上被浓烟熏得黑黢黢的。他们一路之上,看到太多被烧焦的尸体。
若不是有亲兵拼死相护,遇到被大火阻隔的位置,这些人奋不顾身的上前开路,恐怕两人也都死在了山中。
“咳咳咳咳!”
一个亲兵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忽然看到前面,聚集了不少衣甲破烂的士卒,当即大声喊道:“到了前面,我们就安全了。”
跟着管亥、徐晃一起逃命的士卒,顿时精神一振。
“噗通!”
然而,又一个士卒,终究是因为身上烧伤严重,再加上体力耗尽,直接昏倒在了原地。
徐晃回头,看了看那个昏在地上的士卒,心中悲痛不已。
他没有去救那个士卒,因为他知道,现在军中没有医工、草药,而且随时都会爆发大战。纵然将他背下山去,也很难挽救他的性命。
况且徐晃等人,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若是因为救那个士卒,耽误了时间,恐怕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山上。
这一路,已经死去了太多的人。徐晃满怀愧疚的望了那人一眼,与其他人相互搀扶,蹒跚着往山下逃去。
这场大火,实在烧得太猛烈了。徐晃、管亥逃下山以后,发现能够逃得性命的士卒,还不足两千。
而且绝大多数士卒,都在逃命的过程中,丢掉了自己的武器。
天空之中,尸体烧焦的气味,以及人肉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显得如此凄凉、诡异。
“咚咚咚!”
忽然之间,战鼓之声隆隆作响。
侥幸逃得性命的并州士卒,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面如死灰。
只见水面之上,密密麻麻的木筏上面,站满了甲胄精良的西凉士卒。他们吹着号角,大声呐喊着迎向并州的残军。
管亥见状,悲声高呼:“蒙主公信任,让我成为中路大军的统帅。但是三万兵马,只剩下不到两千。”
“如今山上有烈火,山下有洪水,外面还有追兵,就连最后的一点兵马,也无法保全!”
“既然如此,我还有何面目活于世间?”
话毕,管亥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自刎。
徐晃眼尖手快,急忙用大斧挡住了他的武器,面带煞气的说道:“遭逢如此大败,却连敌人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就这样轻易死去,岂不可惜?”
“就算要死,我们也要先看看对方的统帅,究竟是何人再说。”
管亥先是一愣,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想看看,贼军统帅究竟是何人!”
竹筏之上,胡轸意气风发。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徐晃等人,喃喃自语:“都说并州军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今日观之,亦不过丧家之犬耳!”
话毕,胡轸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可以预料,只要过了今日,他胡轸一定会名扬天下。那个时候,他在西凉军中的地位,必定会提高很多。
站在胡轸背后的一个少年将军,正是李傕的外甥胡封。他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胡轸,脸色阴沉。
虽然这次李傕让胡轸带兵,前来消灭这路并州军。但是胡轸以前,毕竟投降过汉室。所以,李傕就派自己的外甥胡封,当做胡轸的副将,前来监视胡轸。
胡封在心中不屑的说道:“若不是军师的计谋,胡轸这厮,又岂能胜得如此轻松?”
“早知道能够胜得如此酣畅淋漓,我就应该向舅父,讨的这次主帅的位置了。”
对于胡封的心思,胡轸自然不会知道。
随着木筏,离徐晃等人越来越近,胡封突然失声叫道:“岸上的那人,不是杨奉手下大将徐晃么?”
“哦?”
胡轸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就是那个勇冠三军的徐晃,徐公明?也就是这路大局的一员副将?”
虽然心中嫉妒胡轸,平白捞到这么大一个功劳。但是面对胡轸这个主帅的询问,胡封还是不敢不答。
他开口说道:“正是此人!当初在太师帐下,我随舅父与白波军交战,亲眼见过此人在战场上的风采,当真是勇不可挡!”
胡封虽然有点小心眼,但是对于徐晃这种战将,心中亦是敬佩不已。
胡轸眼睛一亮,他早已听闻过徐晃的名声,奈何一直无缘相见。
现在的徐晃,虽然在其他地方,仍是名声不显。
但是白波军还未投降陈旭之前,李傕等人曾经数次与他们交战。徐晃的勇武,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在西凉军中流传。
下令让西凉军的士卒们,将木筏全部靠拢在一起。胡轸高声喝道:“全军听令,弓箭上弦。目标,岸上的并州士卒!”
“嘎吱!”
随着胡轸命令的响起,西凉军的士卒们,纷纷把弓箭拉满。只要胡轸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箭矢射进并州军的阵地。
胡轸让帐下士卒,将木筏往前划了一阵,对岸上的徐晃大声喊道:“徐公明,我素知你的勇武。只要你肯投降,你和你帐下的这些士卒,都能够活命。”
“不然的话,休怪我等箭下无情!”
徐晃看着身旁的管亥,说道:“管将军,你意下如何?”
管亥听到徐晃的询问,顿时轮起手中的大刀,勃然大怒,说道:“忠臣不事二主,公明若想投降,我必定不会阻拦。”
“但是俺管亥,誓死不降!”
管亥的嗓门非常大,胡轸听到这路兵马的主帅,也没有被烧死,顿时大喜过望从。只要生擒了这两人,他就可以给贾诩一个交代了。
剩余的并州士卒之中,青州军虽然心中恐惧,却也高声喊道:“誓死不降!”
但是那些白波军,都把目光放到了徐晃身上。
这一刻,不仅是白波军,就连管亥、青州军,以及西凉军,也都看着徐晃。
徐晃的脸色变幻了几次,终究是扔掉手中大斧,去掉头盔、衣甲。而后他双手捧着佩剑,缓缓朝着水边,靠近胡轸木筏的方向走去。
267.第267章 不可敌
管亥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根本没有想过,徐晃会投降西凉军。
他对着徐晃的背影,大声咆哮道:“徐公明,临走之前主公说你忠义勇猛,有着大将之才,让我遇到事情,多多争取你的意见。”
“但是你现在的表现,却让我失望了!”
管亥悲怆的大笑几声,说道:“战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信念,没有了气节!”
“你徐晃现在的表现,我管亥从心底瞧不起你!瞧不起你!”
话毕,管亥右手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左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对着胡轸大声喊道:“某管亥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胡轸身后的一员将领,闻言大怒。
他对胡轸说道:“一个败军之将,也敢如此强硬。还请将军下令,将管亥那厮射杀!”
瞥了说话的那人一眼,胡轸不悦地说道:“虽然身处敌对方,但是管亥的气节还是值得我们敬佩的。”
“况且临走之前,军师一再交代,要尽量活捉并州将领。若此时射杀管亥,回去之后如何向军师交代?”
听到‘军师’二字,那员将领不敢再说话。
正在向前行走的徐晃,听到管亥的话,脚步顿了一顿。他突然拔出手中捧着的利剑,而后扔掉剑鞘,继续双手捧着武器,坚定的往前行走着。
管亥看到徐晃的举动,眼中露出了杀意,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大刀。但是当他看见身后的士卒以后,管亥终究是颓然一叹。
他能慷慨就义,但是他却不希望身后幸存的士卒们,全部死在这里。哪怕他们投降,管亥也不会怪他们。
说到底,这次并州军能有如此大败,与他这个主将的无能脱不开关系。
每当管亥看到,那些漂浮在水中的尸体,以及被大火烧死的士卒。他的心中,都是愧疚难安。
然而,面对贾诩这个三国顶级谋士,苦心孤诣的算计。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于难?
木筏上的胡轸,看着逐渐靠近的徐晃,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若是能够将这个猛将收入麾下,他以后在西凉军中的话语权,也就会变得更多。
胡轸高声喝道:“徐公明,只要你肯投降,一定少不了高官厚禄!”
徐晃再一次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他距离山下的洪水,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凝神望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将领,徐晃气沉丹田,高声喝道:“敢问将军名讳,也好让小将知道败在哪位将军手下!”
胡轸听见徐晃的话,心中更是得意无比,他亦是高声应道:“吾乃大都护胡轸,胡文才是也!”
大都护,又称西域都护,乃是大汉驻守西域地区的最高统帅。
胡轸年少成名,很早以前就是骑都尉,乃是两千石大员,兼领西域都护的职位,可以说得上是春风得意。
所以,当他报上自己官职的时候,脸上不由带着骄傲的神色。
“胡轸么?”
徐晃低声呢喃了几声,而后眯起了眼睛。陈旭对于他的器重,徐晃如何感受不到?
士为知己者死,并不仅仅是一个口号。这种观念,自古以来,便是深入人心。
徐晃身为忠义之人,哪怕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背叛陈旭,投降西凉军。
但是,这场大败,使得徐晃心中抑郁难安。他无法接受,西凉军以三千兵马,毫发无损灭掉并州三万大的事实军。
“纵然死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想到这里以后,徐晃的身体弓了起来,猛然往前冲锋。在他的右脚,踏到水边最后一块土地的时候,徐晃的身体猛然跃起,而后奋力扔出了手中的利剑。
头盔遮住了徐晃的视线,所以徐晃将它扔在地上。
大斧与盔甲太过沉重,影响了身体的灵活,所以徐晃将它们抛弃。
剑鞘不够锋利,无法杀人,所以徐晃将它去掉。
询问对方的姓名,以及夸赞胡轸的话,是想使得对方麻痹,失去警惕之心。
对于徐晃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人全部惊呆了。没有一个人想到,徐晃捧剑上前,不是为了投降,而是想要杀掉西凉军的主帅。
哪怕如此行事,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哪怕杀死胡轸的机会,有些微乎其微。但是徐晃,仍旧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胡轸仍旧沉浸在巨大的陶醉,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之中,忽然就看到一支利剑向他冲来。
这段时间的胜利,已经使得胡轸完全麻痹大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徐晃会如此行事。待他反应过来,想要躲避的时候,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噗嗤!”
为了投出这支利箭,徐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利剑穿过胡轸的铠甲,插入他的胸膛,仍旧拥有巨大的惯性,带着胡轸掉进了水中。
鲜血,从胡轸的胸膛之中流出,染红了一小块河水。
徐晃知道自己的准确度不高,所以在投出利剑的时候,没有瞄准胡轸的脑袋,而是瞄准了他的心脏。
虽然利剑没有射中胡轸的心脏,却也足以使得胡轸丧命。
徐晃扔出利剑以后,他由于用力过猛,身体不由自主的冲到空中,而后往水面落去。
他掉进水中以后,白波谷中仍旧回荡着徐晃浑厚的声音:“主公不负徐晃,徐晃绝不负主公!”
徐晃、胡轸先后落水,双方的将官、士卒,也都猛然回过神来。
胡轸的那些亲信,见到胡轸被利剑射中胸膛,而后落水,顿时勃然大怒。他们大声吼叫着:“射!射!全部放箭射死徐晃!”
西凉军早已弯弓搭箭,他们听到胡轸那些亲兵的话,都下意识的往徐晃落水的位置射去。
“噗嗤!”
“噗嗤!”
“噗嗤!”
几千支箭矢射入水中,溅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小水花……
“不!”
直到这个时候,管亥才知道自已方才错怪徐晃了。他
看见西凉军的箭矢,全部射进水中,顿时振臂高呼:“徐将军乃是上将,尚且不畏死,我等又何惧之有?”
话毕,管亥夺过来一个士卒手中的长矛,助跑一阵,奋力将其扔了出去。
“噗嗤!”
长矛没有射中西凉士卒,却是将一个木筏射穿,而后带着它在水中翻滚着。
那个木筏上面的西凉士卒,顿时全部落入水中。他们拼命的在水中扑腾着,想要得到其余西凉士卒的救援。
剩余的并州军,不管是青州军,还是白波军。这个时候,他们的心中都没有了恐惧。
“杀!”
将近两千人,还有很多带伤的士卒,他们捡起身旁所有能够扔出去的东西,全部仍向水中的木筏。
奈何木筏距离岸上太远,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徐晃与管亥的神力。绝大多数被士卒们扔出去的东西,都没有砸中木筏。
它们只是落在水中,溅起了一个个很小的水花。
胡封披头散发,他的头盔早已掉在了地上。
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胡封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方才若不是他躲得快,可能就已经布了胡轸的后尘。
由于他乘坐的这条木筏,距离岸边最近。所以很多并州军的士卒,都将这里当做第一攻击目标。
虽说很多人投出的武器,都掉在了水里。但是几千士卒中,并不缺乏大力士。这些大力士投出的武器,差点要了胡封的性命。
这条木筏上,已经有几个人在并州军,方才的攻击下丧了性命。
胡封惊恐的大声吼道:“木筏赶快退后,弓箭手瞄准岸上的敌军,全部射杀!全部射杀!”
“啾啾啾!”
反应过来的西凉军士卒,纷纷弯弓搭箭,往岸上射去。
管亥又扔出了两根长矛,由于这场洪水来的太突然了,所以大多数士卒的武器,都没有带上。至于弓箭,更是没有。
因此,并州军除了使用最原始的投掷方式,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到木筏上面的西凉军。
加上第一次,管亥已经扔出去了三支长矛。但是后来两次,管亥的投掷全部落空。
现在,管亥已经拿出了第四根长矛,也是并州军中的最后一根长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在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管亥奋不顾身的往前助跑,他刚想要跳起来,忽然感觉右腿一痛,不由自主的半跪在了地上。
一支箭矢,刚好射中了管亥的右腿。
木筏上的胡封,已经让身旁的士卒,将木筏划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贾诩的交代。
如今并州军中的三员大将,已经死了两人。若是管亥再死去,就真的没有办法向贾诩交代了。
“诸军注意,不要射死了管亥。若是哪个将他射死,军法处置!”
然而,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并不是每一个西凉士卒,都是神射手。没过多久,管亥身上就已经插了几支箭矢。
而现在,能够站在地上的并州士卒,已经没有几个了。
管亥躺在地上,听着身后的惨叫之声,眼中流出了泪水。
他鼓起最后的力气,高声喊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当这个久违的口号声响起的时候,所有还未身死的并州士卒,全都声嘶力竭的大声呐喊着。
胡封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震撼不已。他低声呢喃着:“并州军,不可力敌也!”
268.第268章 棺木
通天山上,陈青带着兵马,守着并州的南方门户。但是这几日,他一直烦躁不安。
一个斥候跑了进来,高声喊道:“将军,赵将军他们已经带着麾下骑兵,进入了通天山境内。”
陈青霍然起身,急忙说道:“快给我备马,我要前去迎接赵将军。”
自从管亥几人率兵进入河东郡以后,陈青就一直密切注视着南方的战况。一开始,管亥等人势如劈竹,攻下了一个又一个城池。
没过多久,他们往南推进的速度,就已经开始变得缓慢。这个时候,陈青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他的职责,乃是驻守通天山,所以并不敢贸然离开。
陈青只能派遣斥候,进入河东郡侦察战报。直到前几日,陈青派出去的斥候,突然全部没了音讯。
他再次派人侦察的时候,发现南面早已投诚并州的蒲子县城之上,再次插上了西凉军的旗帜。
陈青见状又惊又怒,知道河东战事有变,就亲率通天山的大军,前去攻打蒲子县城。
奈何蒲子连接并州,乃是司隶的北方门户。所以这个县城依险而建,易守难攻。西凉大将樊稠,率领五千兵马驻守蒲子,简直是固若金汤。
无奈之下,陈青只好率兵撤退。
他刚刚带兵撤走,就接到了陈旭的书信,让他南下固守蒲子,把守住并州南下的咽喉要道。
接到陈旭的书信,陈青只能长叹不已。而后派人将这里的详细情形,全部报告给陈旭。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赵云、吕布等人带着一万五千骑兵,往通天山奔驰而来。
“子龙,子龙!”
隔着老远,陈青就开始喊着赵云的表字。
赵云早已看到了前面的陈青,脸上亦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由于赵云投奔陈旭较早,再加上他深得陈旭器重。
所以,赵云与陈青、陈虎、陈静的关系,都非常不错。自从陈旭取了并州以后,陈青就一直驻扎在通天山上。
如今骤然看到陈青,赵云如何能不高兴?
“阿青!”
赵云一扬手中的长枪,他身后的骑兵,全都停了下来。
赵云轻踢马腹,来到距离陈青不远的地方,才翻身下马,挽着陈青的手臂说道:“好久不见!”
陈青脸上亦是带着欣喜的神色,但是当他想到蒲子,被西凉军夺去以后,心中再次充满了忧虑。
“踏踏踏!”
两人正在叙旧的时候,吕布亦是拍马上前,来到了陈青的面前。
赵云看到吕布,就向陈青介绍到:“此人乃是温侯吕布,有万夫莫当之勇。主公已经与温侯之女定亲,待战事平息以后,就会成婚。”
陈青一直驻扎在通天山上,再加上这个时候消息传递不便,所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听说吕布,很快就要成为陈旭的外舅,陈青不敢怠慢,上前行礼道:“温侯日后若是成为主公外舅,自当是青之长辈,还请受我一礼!”
看到仪表堂堂,并且颇知礼仪的陈青,吕布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得意。
好在他也知道,陈青乃是陈旭族兄,深得陈旭信任。哪怕吕布日后,想要将自己女儿的孩子,捧上世子的位置,也离不开陈氏宗族的支持。
因此,吕布亦是不敢怠慢。他大笑一声,上前扶住陈青的手臂,说道:“阿青何故如此多礼?待日后文昭与绮玲成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旁的赵云,听见吕布喊陈旭‘文昭’,心中有些不悦。
并州军中,哪怕陈旭的族父陈宫,见到陈旭之后,亦是会喊‘主公’。莫说吕布现在不是陈旭的外舅,就算陈旭果真与吕绮玲成婚,吕布也不该如此称呼陈旭。
毕竟,君臣有别。即使两人有着亲戚关系,吕布也应该摆好自己的位置。
陈青心中,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况且他也知道,自己大兄,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因此听到吕布如此说话,也没有什么想法。
陈青引着赵云、吕布,以及他们麾下的骑兵,进入了通天山的营寨。
这虽然只是一个营寨,但是其坚固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座城池。由此可见,陈旭对于并州南方门户的重视。
营寨之中,赵云、吕布听到陈青的叙述,全都心头一跳。
吕布抢先说道:“这么说,我们这路兵马,已经不能从蒲子南下河东郡了么?”
陈青没有说话,只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赵云皱头皱眉头,说道:“依照今日情形来看,管将军这一路人马,果真如军师所料的那样,遇上了大麻烦。”
而后,他猛然站起身来,说道:“若是我等不趁早攻破蒲子,这路兵马后路被断,想要撤退,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赵云环顾在场的诸将,说道,“我们要不惜代价,攻破蒲子!”
连续几日,战鼓、喊杀之声一直没有停歇。
一员偏将浑身鲜血,他跑到了赵云面前,悲怆的说道:“将军,不能再这样攻下去了。蒲子易守难攻,再加上昨日,又增加了一万精锐西凉兵。”
“哪怕在野外决战,我们都不见得能够胜利,更何况是攻城战?”
赵云远远望着蒲子城的方向,脸色有些痛苦。最终,他颓然说道:“鸣金收兵!”
忽然之间,陈青急匆匆来到赵云面前,说道:“子龙,主公带着一万兵马,已经距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
赵云闻言,心中一振,急忙说道:“主公麾下全是步卒,为何赶来的如此迅速?”
一旁的吕布,脸上亦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从黎城到达通天山的距离,丝毫不比从漆垣到达这里近上多少。
赵云他们全是骑兵,才到达此地几日,陈旭居然就率领步卒,来到了这里。如此迅速的行军速度,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陈青答道:“主公抛弃辎重,星夜兼程,倍道而行,因此才能这么快来到这里。”
“如今主公将至,我等是不是要派兵前去迎接?”
没有丝毫犹豫,赵云就急忙说道:“去,当然要去!”
如今蒲子失守,管亥的那路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赵云等人几次攻打蒲子,又是损兵折将。
昨日,蒲子城又增添了一万西凉兵。赵云等人在兵马的数量上,也完全失去了优势。
这个时候,赵云不禁有些焦头烂额。若是陈旭到达此地以后,那些烦心的事情,都能交给陈旭了。
这倒并不是赵云没有担当,只是这段时间攻打蒲子城,赵云真的有些黔驴技穷了。
来到通天山以后,陈旭还没有将身上,布满灰尘、汗水的甲胄换掉,就召集了诸将前来议事。
陈青发现蒲子,被西凉军夺取以后,就让人快马加鞭飞报陈旭。所以很久以前,陈旭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
将头盔拿了下来,陈旭这才感觉凉快一些。只是他的头发,却是有些凌乱。
望着陈旭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庞,陈青有些心疼的说道:“主公,多注意一下身体啊。”
听到陈青关心的言语,陈旭心中涌出了一道暖流,轻声说道:“阿青这些年驻守通天山,真是辛苦你了。”
陈青叹道:“为主公分忧,又何谈辛苦二字?”
陈旭点了点头,没继续与陈青客套。因为两人是兄弟,没有必要如此行事。太客套的话,反而会显得有些生疏。
揉了揉眉头,陈旭说道:“在过来的途中,我得到了消息:东路大军,已经攻克了河内郡。”
“然,河内郡与河东郡的门户箕关,西凉军已经派重兵把守。箕关之险,天下皆知,想要强攻,却是困难无比。”
“现在从并州南下河东郡的蒲子,亦被西凉军占领。如此一来,管亥那路兵马,就完全成了瓮中之鳖。”
说到这里,陈旭的脸上满是忧愁。
“与管亥这路兵马,失去联系这么久,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我等毫不了解。”
陈旭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这路兵马已经全军覆没,我等再强攻蒲子,就有些得不偿失。”
听到陈旭的话,诸将都是心中一动。陈旭话中的意思,难道是要放弃这路兵马?
好像知道了诸将的想法,陈旭继续说道:“为今之计,乃是要先弄清楚这路兵马的状况。”
“若是他们此时安然无恙,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攻克蒲子!”
陈旭正准备继续说话,忽然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说道:“主公,蒲子城中的守将,带着一副棺木,一个圣旨,以及一封书信,前来求见主公。”
诸将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各异。
两军交战到如此地步,樊稠还敢亲自出使,前来并州军的营寨之中。真不知道是他胆量过人,还是没有头脑。
然而,听到传令兵的话以后,陈旭的心中,却是猛然一沉。他霍然起身,对着那个传令兵说道:“带我前去见他!”
大寨之外,旌旗飞扬。
樊稠虽然一身戎装,却没有携带武器。在他前面,摆着一个漆黑的棺木。
隐约之间,有一阵阵恶臭,从棺木之中传来。
269.第269章 止戈
出来的路上,陈旭脸上一直带着忐忑不安的神色。他不知道,那个棺木之中,躺的到底是谁。
隔着老远,陈旭以及他身后的诸将,都闻到了淡淡的尸臭之味。
樊稠看到陈旭,急忙跨步上前,向他行了一礼,说道:“陈并州向来与我西凉军秋毫无犯,此次为何举兵侵犯汉家土地?”
陈旭心忧棺木中之人,又怎会有心思与樊稠扯皮?
他脸色一变,高声斥责道:“尔等乃是董卓余孽,把持朝政、屠戮公卿、威逼天子。如此大罪,当人人得以诛之!”
话毕,陈旭大声喊道:“左右何在?”
一队甲士听到陈旭的话,急忙上前应道:“我等在此!”
陈旭道:“樊稠这等大逆不道,惑乱天下的逆贼。今日既然敢来到我并州军营之中,又岂能让他活着离开此处?”
“你等将其拿下,斩首示众,而后拿其首级传檄蒲子。某再亲率大军,攻破城池,斩尽敌军!”
“诺!”
甲士们听见陈旭的话,顿时抽出武器,将樊稠团团围住。
樊稠此时,心中惊怒交加。
但是想到贾诩交代他的话以后,顿时故作镇定,厉声喝道:“吾乃天使,奉天使诏命而来。陈并州这样杀掉我,是想造反么?”
一旁的吕布,早就按捺不住。
他提着手中的方天画戟,遥指樊稠,大声骂道:“反国逆贼,也敢妄称天使?”
吕布杀掉董卓以后,正抱着把持朝政的美梦,却被李傕等人攻破长安。他自己也只带了几百人,仓皇逃出了出去。
如今见到樊稠,吕布心中自然是杀意沸腾。
却不想,樊稠听到吕布的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吕布见状,更是恼怒,暴喝道:“好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
樊稠脸色一肃,指着吕布厉声骂道:“卖主之辈,弑主之徒,无义小人,也敢在某家面前指手画脚?”
“丁建阳视你如同晚辈,你却将其杀掉换取荣华富贵。太师待你如亲子,你却不顾父子情义,杀掉太师。”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人,某恨不能降汝千刀万剐,生食汝肉!”
他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吕布,反而对着陈旭说道:“陈并州怜悯吕布乃是丧家之犬,才将其收留。但是这等无义小人,又岂会心甘情愿奉陈并州为主?”
“若某是陈并州,必定杀掉吕布,以绝后患。”
吕布又是恼怒,又是惶恐,他急忙来到陈旭面前,说道:“主公,此等反国逆贼,还与他多说什么?我这就上前将他刺死!”
被樊稠戳中痛处,吕布生怕陈旭对他起了杀心,也不敢再叫陈旭表字,而是喊了‘主公’。
感受到了吕布的不安,陈旭突然笑道:“我与绮玲婚事已定,不日就会成亲。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的外舅,我又岂会对你不放心?”
吕布闻言,这才心绪稍安。
正如陈旭所说的那样,若是陈旭娶了他的女儿,两人就成了一家人。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吕布自己又没有儿子,若是他再背叛自己的女婿,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那一对全副武装的甲士,看到樊稠还在与自家主公说话,也不敢现在就将其拿下。只是拿着武器,将樊稠团团围住。
看到自己的离间之计,没有奏效,樊稠也不失望。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说道:“就算我不是代表天子的天使,也是一个使者。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我相信以陈并州的胸襟与气度,还不至于为难我这个使者吧?”
自始至终,樊稠都是神态自若。这不由使得陈旭,高看了他一眼。
在陈旭的印象中,樊稠只是董卓手下的一员战将。他也不记得此人,在历史上有什么辉煌的战绩。
只是隐约记得,西凉军与韩遂交战的时候,马腾、韩遂退走凉州,樊稠率军追击。
后来韩遂与他答话,樊稠记挂自己与韩遂同乡的情义,就放走了韩遂、马腾。
正是为此,李傕才对樊稠起了杀心。后来李傕忌惮樊稠勇武,在西凉军中深得人心。就派遣自己的外甥胡封,在会议上将樊稠刺死。
由此可见,樊稠起码是个有情义,并且骁勇善战的武将。
回忆了一下樊稠的生平,陈旭摆了摆手,让那些士卒全部下去。他对樊稠说道:“我此次不杀你,并不因为你是西凉军使者。”
“而是因为,我早就听闻过你忠义、勇武的名声,心中甚相敬爱,因此不舍你死于此地。不然的话,面对西凉军其他的使者,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樊稠对于董卓的忠诚,根本毋庸置疑。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怨恨吕布,敢于在这种情况下,指着吕布的鼻子大骂了。
听到陈旭的话,樊稠心中居然有了一丝感动。
世人尽皆唾骂西凉诸将,殊不知,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之人。
现在,他们既然被打上了董卓的标签,就很难再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孽。所以有很多西凉将领,只得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樊稠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说道:“使君之抬爱,稠受宠若惊。某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止双方之刀兵耳。”
“还请使君先看看棺木中人,以及某手中书信,再考虑是否要接受西凉军的善意。”
樊稠话音刚落,并州诸将全部把目光,放到了那口黑色棺木的身上。
陈旭心中忐忑不安,握紧的拳头之中,满是汗珠。忽然,他对着身后的士卒高声喝道:“开棺!”
“嘎吱!嘎吱!”
这口棺材封闭得很好,棺木打开之后,浓烈的尸臭之味,顿时从棺材之中飘了出来。
如今正是夏日,虽然棺材中的尸体,被石灰腌制过。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仍啾开始了腐烂。
强忍着扑鼻而来的恶臭,陈旭上前几步,看清了棺木之中那人的面容。
虽说尸体已经腐烂不堪,但是好在被石灰腌制过的头颅,还能够勉强看清他的面容。
待陈旭以及帐下诸将,看到棺材中的人以后,都是脸色一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中路大军的副将杨奉。
陈旭虽然早就有些猜测,棺材之中会是一员大将。但是当他看到棺木中的尸体以后,陈旭的脑袋,仍旧感到一阵眩晕,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身后的陈青眼尖手快,急忙上前扶住了陈旭。
杨奉身为一军副帅,都已经身死。那么这路大军的下场,亦是可想而知。
赵云看见棺木中人,勃然大怒。他拔出腰中的佩剑,将其架在樊稠的脖子上,怒声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止双方之刀兵’?”
对于脖子上的利刃,樊稠好似根本没有看见,昂然说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身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西凉军敬重杨奉将军,乃是忠义之人。这才将其尸体,归还贵军,难道有错?”
这个时候,陈旭已经缓过神来,他有些悲痛的说到:“来人,先将杨奉将军的遗体带走。来日我亲自为其下葬。”
直到目送士卒将棺木抬走,陈旭才对赵云说道:“子龙休得无礼!”
樊稠说的话并没有错,两军交战,给为其主。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身处敌对方,西凉军没有折辱杨奉的尸体,就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赵云听到陈旭的话,这才不甘的将佩剑收回了剑鞘。
陈旭右手往营寨之中虚引一下,说道:“樊将军远来是客,还请先进营寨,再说其他。”
大寨之中,陈旭、樊稠分宾主坐后,就急不可耐的询问道:“杨奉将军是如何战死的,不知将军可否告知?”
直到现在,陈旭等人对于河东郡的战况,仍旧一无所知。不仅是陈旭,并州诸将也都想知道,这场战事的经过,以及徐晃、管亥的下落。
对陈旭的请求,樊稠没有拒绝,就开始详细讲解贾诩的谋划,以及水淹白波谷之事。
如今河东郡境内战事已毕,要不了多长时间,陈旭等人也会知道详细的战报。因此,樊稠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胡轸将军临走之前,贾先生一再交代,让他莫要伤了并州大将的性命。”
“奈何杨奉将军与他帐下亲兵,被大水冲走以后。他们为了逃命,丢掉了自身的甲胄以及武器。所以他们才会,被一无所知的西凉士卒误杀。”
“其实从一开始,我等都并无与使君为敌的心思。杨将军的死,只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
听完贾诩设计水淹白波谷以后,并州诸将都是脸色难看。
陈旭继续追问樊稠,道:“那么其余的兵马,以及管亥、徐晃,他们怎么样了?”
樊稠没有犹豫,讲完水淹白波谷以后,又讲了火烧白波谷北山之事。
听完贾诩如此狠毒,并且一环扣一环的计策以后,并州诸将全部脸色惨白。他们自忖,若是自己带兵前往河东郡,恐亦是难逃身死的下场。
270.第270章 交锋
樊稠一口气,将所有战事的经过讲完,才幽然叹道:“虽然我没有经历那场战事,但是对于并州士卒的风骨,仍旧敬佩不已。”
“将近两千的残兵,被西凉大军围困之后,却是没有一人投降。”
话毕,樊稠叹息不已。
人们面对死亡,都会有着天然的恐惧。慷慨就义说得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困难无比。
因此,哪怕身处敌对方,樊稠亦是忍不住衷心敬佩那些并州士卒。
陈旭听到徐晃投箭刺死胡轸,而后掉落水中,被无数箭矢射杀;以及管亥宁死不屈,身中数箭倒地以后,眼中闪过一丝红芒。
他握紧了拳头,关节‘擦咔’作响,这才强忍住了怒气,以及心中的悲痛。
一开始,只看到一副棺木的陈旭,心中还存着些许幻想与忐忑。待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是杨奉以后,陈旭在悲痛之余,心中居然还有一丝庆幸。
中路大军的三员将领,陈旭最为看重徐晃。这次让他随军出征,当做副将,未尝没有提携的意思。
只是战局发生变故,才使得中路大军全军覆没。然而陈旭心中,却一直希望徐晃还能活着。
听说徐晃落入洪水,被西凉军射死以后。陈旭心中的那一丝希望,这才被破灭。
陈旭昂起头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公明与管亥的尸体何在?”
似乎感受到了陈旭心中,那股蓬勃的怒气。樊稠不敢怠慢,急忙说道:“白波谷中洪水太大,水流甚急,所以我等并未打捞到徐将军的尸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并州诸将闻言,顿时各个怒气勃发。
樊稠生怕招致陈旭等人的怒火,急忙开始解释。
“不止是徐晃军,就连胡轸将军的尸体,也被大水冲走,士卒们根本来不及打捞。直到战事平息以后,过了很多天,才发现胡轸将军,那已经被河水泡烂的尸首。”
听到这里,并州诸将才脸色稍缓。西凉军主将的尸体,一开始也没有被打捞到。由此可见,没有找到徐晃的尸体,并不是西凉军故意懈怠。
看见众人脸色稍缓,樊稠才趁热打铁的说道:“管亥将军虽然忠义无双,身中数箭,誓死不降。”
“然,因为管亥将军身披重甲,这才勉强保得性命。现如今,管亥将军正在河东郡的西凉军营之中,接受救治,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陈旭骤然听到管亥未死,顿时大喜过忙。他急忙起身抓住樊稠的手臂,说道:“阿亥真的未死?”
被陈旭捏住手臂的樊稠,感觉一阵疼疼传来,脸色一变。
以往坊间多有传闻,说陈旭是个绝世猛将。
才开始,樊稠还以为这是吹嘘出来的。但是今日,感受到了陈旭惊人的力气,他才相信了这个传闻。
看到了樊稠有些张红的脸色,陈旭才知道是自己失态了。他松开樊稠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太激动了。”
樊稠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满不在乎的说道:“无妨!”
而后,他再次幽幽叹道:“当时情形,虽然胡轸将军被徐公明所杀。西凉军的副将胡封,仍旧下令不可伤了管将军性命。”
“奈何战场刀剑无眼,这才使得管将军身负重伤。”
“胡封将军后来打扫战场,发现管将军尚未毙命,就迅速叫来医工,全力抢救管将军。”
确认管亥未死以后,陈旭再次恢复了镇定。他坐回主位之上,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仔细观察了一下陈旭的脸色,樊稠才说道:“我西凉军与并州,往日一直没有冤仇。正是因为将军妄动刀兵,才有此败。”
“还望将军引以为戒,莫要轻视我西凉军。”
一旁的吕布,恼怒方才樊稠骂他,心中一直不忿。
听到樊稠的话以后,吕布顿时怒声骂道:“乱臣贼子,反国逆贼。只是侥幸胜了一场,又岂敢如此猖獗?”
赵云等人听见吕布的话,纷纷点头,手按剑柄。樊稠方才是所说的话,就有些轻视并州军了。
虽然吕布出言,还是因为自己的私怨,却也维护了并州军的脸面。
樊稠对于吕布,向来没有好脸色。听见他的话以后,樊稠只是淡淡的说道:“主人都没有说话,一条看门狗居然敢在此地狂吠?”
吕布闻言,勃然大怒,也顾不上陈旭是否同意,拔出腰中佩剑,就要上前杀樊稠。
樊稠仍旧昂首而立,看着主位上的陈旭。他心中认定,陈旭一定不会坐视吕布杀他。
奈何,陈旭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只是脸色阴沉,眯着双眼,一动不动。
眼看吕布已经杀了过来,陈旭还是没有丝毫表示。樊稠的心中,不禁有些惧怕。他大声喊道:“你家主人都未发话,你岂敢杀我?”
吕布听到这里,虽然心中更加愤怒。但是手上的力气,却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而后,他用余光偷偷打量了陈旭几眼。
吕布能够感受到,陈旭不是董卓,更不是丁原。不知为何,每次他看到陈旭古今无波的面庞,总是会感到有一丝怯意。
说到底,他现在寄居在陈旭手下。贸然杀人的话,也不知道陈旭会怎么想。
趁着吕布分神的时候,樊稠急忙往旁边躲去。饶是如此,他的右臂也被吕布刺伤。
“外舅暂且住手!”
就在樊稠感受到死亡阴影的那一刻,陈旭的天籁之音,才传进了他的耳中。
虽说吕布可以杀掉手无寸铁的樊稠,但是现在的他,却也不敢不听陈旭的命令。而且,方才陈旭喊他‘外舅’,已经给足了吕布面子。
吕布,倒也不会给脸不要脸。
他收剑而立,右手宝剑的剑尖之上,有一抹红色的血迹。樊稠捂住手臂,脸色愤恨的望着吕布。
陈旭走下主位,来到樊稠面前,盯着他阴沉的说道:“我虽然敬你的忠义与勇武,却不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离间我与温侯之间的关系。”
“若是你不知好歹,我不介意将你杀掉,让西凉军换一人前来议事。”
陈旭的话,使得樊稠心中猛然一颤。他强忍着手臂的疼痛,没有继续说话。
樊稠刚来的时候,说出了吕布两次弑主的事情,就是想要陈旭对吕布心怀忌惮,最好能够直接杀掉吕布。
这是樊稠的第一次离间。
方才他说吕布是陈旭的一条狗,正是想激怒高傲的吕布,使他心中产生一种屈辱的感觉。如此一来,吕布必定会拥有心结。
这是樊稠的第二次离间。
樊稠的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陈旭没有再理会樊稠,反而来到吕布面前,向他作了一揖,说道:“绮玲嫁给我,你就是我的外舅,是我的长辈。”
他举起左手,以手指天,说道:“我陈旭在此立誓,外舅今生不负我,我亦绝不负外舅。若违此誓,犹如此案!”
“咔嚓!”
陈旭说完,就猛然拔出了腰中的佩剑,将身旁的的案几,斩成两半。
吕布见状,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感动。
一旁的樊稠,却是在心中叹道:“陈文昭,果真有雄主之风!”
想过之后,他将手中的书信递给陈旭,说道:“使君若是能够退兵,并且与西凉军再次缔结盟约。我等不仅可以释放管亥将军,还愿意将司隶东部两郡,拱手相让!”
让出司隶东部两郡,这是何等的气魄?并州诸将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陈旭却是冷哼一声,说道:“不知你说的司隶东部两郡,可是河东郡与弘农郡?”
樊稠摇头道:“乃是河内郡与河南尹。”
陈旭闻言,怒极反笑,说道:“现在这两个郡城,已经被我军拿下。”
“你把被我们攻占的两个郡城,当做礼物送过来。就想让我并州军,无视大将之惨死,三万士卒之灭亡,与西凉缔结盟约么?”
“如此幼稚的想法,是欺我并州无能吗?”
陈旭说完,猛然上前,将手中的利剑,架到了樊稠的脖子上。
其余并州诸将闻言,亦是恍然大悟,纷纷出声骂道:“贼子好生狡诈!”
樊稠根本无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挺起胸膛,大笑着说道:“我西凉军不想与并州为敌,并不是说我等怕了你们。”
“如今箕关、函谷关、陆浑关皆有重兵把守。蒲子县城以及漆垣南部的营寨,阻断了并州军南下的道路。”
“我西凉军几十万儿郎,正整装待发。陈并州真的要与我西凉,不死不休么?”
说到这里,樊稠声色俱厉。
他有这样的底气,并没有过错。
箕关、函谷关、陆浑关,皆是天下险关,易守难攻。并州军若是想要强攻这几道关卡,绝非易事。
蒲子县城以及漆垣南部的营寨,由于山高路险,只要守城将军不出城迎战,并州军亦是很难攻克。
面对如此情形,要么双方罢战,要么形成长期的对峙战。若是果真如此,并州军与西凉军,全都没有足够的粮草,继续支撑这场抗日持久的战事。
陈旭心念急转之间,忽然丢掉了手中的利剑,上前拉着樊稠,大笑着说道:“方才不过戏言耳,只是为了一观将军之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