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中流击楫TXT下载中流击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中流击楫全文阅读

作者:东风西浸     中流击楫txt下载     中流击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浊流四溢,逆水行舟(1)

    第八章 浊流四溢,逆水行舟

    第一节

    在渤海使者在乐陵求助被拒而转道厌次的同时,被张定派往范阳的罗青也进入了范阳的城门。一个月内连续遭受兵火之劫难的范阳此时已经在段氏兄弟手中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在攻下范阳十rì之后,羯胡代郡太守石佗便对范阳实施了一次试探xìng质的攻击,但在段部与乞活的防守之下无功而返。随后在撤退路中,石佗又遭到一直埋伏在城外的段文鸯伏击。若不是段文鸯兵力不足,那么石佗当rì便会大败而归。

    虽然没有对石佗造成实质xìng的伤害,但战胜石佗却让对他疑虑非常的范阳晋人在战胜之中暂时安定下来。段匹磾在乞活援军军师李嗣的建议下,先是收拢逡巡在外的流民成为兵丁,接着便让段文鸯率领鲜卑人“盛情相邀”各处范阳豪强。在段匹磾痛哭流涕的悔过当中,误中石勒jiān计而误杀刘琨之事便这样在范阳流传开来。虽然敌对的段末杯肯定不会同意他的观点,但是段末杯与石勒之间的暧mei臣服却让这种说服力更加诱人。

    在渤海罗家公子罗青踏入范阳城门之时,段匹磾收拢流民以及当rì溃散的士卒部属,已经逐渐缓过气来,兵力也逐渐上升至万人。当rì溢杀刘琨之后被晋狄所憎的情况,也随着段末杯投降石勒而有所缓解。在一个月内,段匹磾兄弟二人在范阳不断的宴请当rì的部下臣属,甚至托人传话已退至辽西的刘琨长子刘群。若是击破石勒,河北平靖,自己当一死为刘公谢罪。在张定的使者进入范阳城门之时,段氏兄弟正在谈论着进攻蓟城之事。

    罗青站在大堂之上,昔rì的少年模样依稀有些淡薄。少年情怀的种种,虽然只是在昨rì之昨rì发生,但对于他来说,好像已经在千年之前。在一场大醉之后,这个罗家的年轻公子,便去掉了自己的种种幻想,一心一意担负起家族的责任来。张定在渤海征召士子出仕之时,罗青便成为了张定的幕僚。这一次北上范阳,便是他的第一次出使。大堂上面坐着的,除了段匹磾、段文鸯兄弟二人之外,乞活援军的程方与李嗣两人。看着昔rì的朋友如今坐镇一方,罗青心中微微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见礼过后,将张定的信递交过去。

    信很简单,在张定诉说的各种渤海段氏兄弟相亲的后面,便是邀请段氏兄弟能够与渤海在高阳郡配合作战。张敬北上,其一军不足以与乞活作战,但若与石佗会合,却足以撼动正在进行的高阳战事。当务之急,便是段氏兄弟牵制石佗,使其不能南下。但张定同样知道,段氏兄弟兵力弱下,若是不能牵制石佗,那么便急速南下,与渤海军会合在高阳附近。

    段匹磾笑了一笑,向着罗青说道:“平之何必如此见外,若是无渤海,岂有当今之范阳。牵制代郡乃两利之事,石佗于我,如芒在背,我段匹磾岂能放任他恣意妄为。”他一边说着,便将张定的信交给乞活的援军程方。自从到了范阳之后,段匹磾曾想拉拢这些乞活援军将领。但最终却在段文鸯的劝阻下停了下来。即便程方投靠自己,但得一时之利而与渤海反目成仇,智者不取。程方将信交给旁边的段文鸯,然后向罗青问道:“将军如何?渤海现下如何?听闻渤海粮秣紧缺,不知我等能否帮上什么。将军还有什么嘱咐么?”

    程方为人本豪侠任义,自从张定相当于当rì乞活的四分之一的八千援军托付给他,随同段匹磾一统北上之后,他心中便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张定放过卷入武峰叛乱的自己,让他对这个年轻的乞活帅有些一丝感恩之情。随着张定实力的增强,程家便与渤海乞活愈发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他在渤海豪强之中,已经无路可退,他也不想再退。再范阳的这一段时间,渤海消息并不是特别准确,但他还是通过隐约的消息得到了张定缺乏粮食的消息。当然,以现在的情况,范*本无力支援渤海什么东西。

    “将军一切均好,时特别叮嘱让我寻到程统与李军师。渤海一切甚好,石赵张敬不足滤。此次若是击败张敬石佗,段公便可在范阳稳脚跟,统领也可在之后南归渤海。”罗青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李嗣,眼光炯炯,仿佛在等到李嗣的回答。

    李嗣听到张定给他挂上军师的头衔,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他沿着罗青望来的目光望了回去,笑着说道:“多谢将军挂念。李嗣必不负将军所托,竭尽全力让段公在幽州立足。乞活段氏兄弟相亲,必不相负,钳制石赵当易耳。”

    李嗣看向段匹磾与段文鸯兄弟二人,段氏兄弟点头回答。李嗣笑了一笑,他与领军的程方不同,带着十个新教教徒的李嗣虽然随同段匹磾北上,但是最初并没有得到段匹磾的重视,甚至还有将他视作张定监视段部的手段。只是无论在设计攻破范阳,还是在后来一系列的稳定人心当中,李嗣皆有出众表现。缺乏谋士的段匹磾在此后逐渐开始拉拢李嗣,只是效果如何,大约只有李嗣自己知道。

    “如此,罗青代将军谢过段公及段将军。”

    范阳招待张定使者的宴会,在一片浓浓的酒香之中渐渐拉开。已经站稳了脚跟的段匹磾兄弟在渤海的使者前面欢笑畅谈。

    求救信一封接着一封从高阳传到张定书中,但已会师的张定却在河间西北这个小村寨之中没有一丝着急。从张庆源源不断的回报当中,张定知道了正在进攻当中的不过是羯胡的前锋骑兵部队。接近万人的羯胡骑兵,如今分成两股,一边与张庆相互追逐,一边寻找宋颂的落单部队试图攻击。如果能够寻机歼灭其中一股,那么身在中山还等待石佗到来的张敬,自然不会轻易前来。张定踱着步子,一边想着,一边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向一旁的冯良问道:“宋颂不是一向自称文韬武略,为何高阳却迟迟不能攻下。若是早rì攻破高阳,那会有今rì困局。”

    “咳!”冯良咳嗽了两声,强逼着自己忍住笑意,这才对宋颂有些不屑一顾的张定说道:“或许是进攻高阳之时,将那些豪强给吓怕了。所以那些豪强宁可忍受羯胡掳掠,也不肯受宋蝗盘剥。”

    宋蝗?这个名字虽然不叫适合现在的宋颂,但张定一点也笑不出来。若不是宋颂在高阳搞得怨声载道,龟缩高阳城内的豪强也不可能死心帮助石赵守城。不过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无论如何,高阳城下的宋颂如果在没有自己援助的情况,必然回撤守县邑。这样以来,无论是试图从章武回到高阳的李回,还是身在中山的张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旦羯胡大军云集高阳,只怕又会形成当rì石生威逼渤海、河间的局面。而自己四处周旋,牵制,想要消灭羯胡一部的想法,便要落空。

    羯胡救援高阳,骑兵数量众多,高阳已不可围。但退守县邑,显然是一种消极的方法,若是等待羯胡将控制下的坞堡尽数屠掠,只怕一个县邑也不能守上多久。如今之计,便是调动羯胡的步伐,让羯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救援各地,然后在运动中寻找机会伏击羯胡。张定踱着步子,慢慢的思索着,想要理出一丝头绪来。

    “莫非将军想以宋颂军为诱饵而击羯胡骑兵?”看到张定思索良久,不能定夺。冯良终于按耐不住,起身问道。

    这个,恐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再说以近四万人做诱饵,这个赌注实在有些太大。他摇头否定了冯良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高阳已不可再围,但无论是迎击羯胡,还是困守县邑,只不过是等羯胡来攻罢了。虽然宋颂自称高阳太守,但高阳未下,只是进攻不利罢了。如今既然高阳不可再围,大军便可转道攻击其他地方,寻羯胡薄弱处攻击。乐平以为如何?”

    “章武?”冯良惊声说道:“将军有意让宋颂围攻章武?”

    张定点点头,石赵右长史张敬的两万步兵远在中山,羯胡骑兵若是太过深入,正好设计将其拿下。张庆的骑兵虽然牵制了羯胡的一般骑兵,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策。若是一个不慎,只怕骑兵要全军覆没。如今只能拉来战线,放羯胡骑兵进入高阳,然后再想办法将其困在河间与章武之间。这里的豪强多数已经有联络,消息灵通,而羯胡补给甚为困难。

    他还没有说话,那边的冯良已经拍着自己的额头感叹道:“往rì里只想到如何保障已据之地不失,却忘记了首先是要歼灭羯胡。宋颂从高阳撤围,羯胡骑兵若是深入,便处于我与宋颂夹击之下。若不深入,则章武岌岌可危。李回乃石勒重用之人,恐怕身在中山的张敬又要头疼了吧?”

    “呵呵,”张定笑了笑,这不过是没有计算石佗南下的结果。如果段氏不肯出兵牵制石佗,噢,在段氏还要仰仗渤海的今天,这种情况约莫不会出现。那么若是段氏不能有效牵制石佗,只怕张敬与石佗会师,那么就要又一场大仗要打。如今,便是看谁能够枪到战机,看着依然拍打着额头的冯良,张定笑道:“乐平是否有意前往宋颂处一趟,劝说其转道进攻章武?若是营盘轻动,若被羯胡骑兵得知,只怕会兵败如山倒。”

    与乞活不同,此刻看起来兵强马壮的宋颂,其主要的作战力量依然是当rì在河间整训的流民。而其他新收拢的流民以及那些无粮而投靠的豪强,虽然让宋颂看起来强大无比,却犹自心怀二意。如果在撤退之时,被羯胡骑发现而追击,只怕在尾随攻击之下,一轰而散。看着冯良点头应诺,张定接连下令。

    “令田城带领骑兵营副统领及前锋营所有骑兵,接应张庆。”

    “令于英领河间营赶往此处,大军囤积此处,威胁羯胡侧翼。”

    “令......”

    在张定的一连串命令之中,已经会师的两万多乞活在命令之下集结或者扎营。望着营地之中大战之前的兴奋之情,张定却微微有一丝不确定。

    速战速决,还是会在无奈之中形成对峙?

第八章 浊流四溢,逆水行舟(2)

    第二节

    “拜见鞠大人!”

    二月的平州与已经有些星星点点绿意的河北大地迥然不同,白天消融的积雪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又重新冰结。渤海使者程梁踩踏着这有些冰冷光滑的地面,在平州的深处,见到了从东莱渡海而来的鞠彭。鞠彭年纪并不是很大,良好的家庭出身让他风度翩翩。出身小豪强的程梁见到鞠彭这样出身世家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低了一等。他犹豫着,不知是承认鞠彭的东莱太守,还是称呼那个他并不清楚的慕容氏所封官职。

    “哦,是渤海张定的使者?”鞠彭只是拿着张定的信件微微看了一下,便将眼睛重新注视到眼前这个人来。他不曾听说过张定,偶尔有从南边逃难而来的人说起河北之事,也只是说哪里重新崛起了一股乞活。自从投奔崔毖不成而成为慕容氏的部下之后,整rì无所事事领着自己所带流民的鞠彭便有些心灰意冷。重回东莱的想法,他也曾经想过。但一想到曹嶷咄咄逼人的态势以及东莱子弟为自己而死的悲哀,便让他恨不下心来。他眼睛盯着微微有些拘谨的程梁,笑声问道:“渤海张定派贵使前来,所为何事?”

    “将军令我前来,望太守大人能回东莱而助朝廷。”程梁微微收起了自己的拘谨,终于决定按照鞠彭的东莱太守职位来称呼鞠彭。他看见鞠彭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示,知道鞠彭心中并不是太过顾及。因此按照张定的嘱咐便一句句的说了出来:“曹嶷虽为太守大人乡里,然其先随匈奴,后投羯胡。如今犹自在朝廷与羯胡之间摇摆不定,太守大人以为曹嶷能令青州成为避世之地么?”

    鞠彭摇了摇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长声叹道:“若非我好奇河北四战之地,张定如何聚流民而立足,贵使或许不能见我。如今鞠彭身在平州,若是问其青州之事,贵使还是请回吧。”

    “鞠大人不愿闻青州之事,不知当rì愿为大人而死者,听闻大人此话心中有何想法。听闻大人弃东莱而北上,不过是不愿东莱子弟多加损伤。如今曹嶷置青州士民于锅鼎之中,不知大人北上,是士民之福,或是士民之祸?”

    “砰!”一声闷响,被程梁说到伤心处的鞠彭,右手猛然狠狠的击打在桌面之上。几个跟随鞠彭从东莱北上的家将在响声之中急忙冲入,手中的长剑已经拔了出来。程梁后退半步,心中微微惊讶着这几句话的威力。张定为了避免昔rì祖逖派使劝说张平之时犯下的错误,一般在使者前往之时,尽量叮嘱一番。此次前往平州,便有意叮嘱程梁以东莱青州子弟之名义而打动鞠彭。不想正说中鞠彭心思。被说中心思的鞠彭重要发作之时,却听到一个笑声从外面传来。不一时,一个士子衣冠的中年人,轻轻捋着胡须在笑声中走了进来。中年士子先是看了一眼已经涨的满脸通红的鞠彭,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大堂zhōng yāng的程梁,笑着问道:“你便是那渤海乞活的使者么?”

    程梁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只好闷声回答:“正是!”

    “鞠大人如今是辽东公之参龙骧军事,岂能念小小东莱太守。河北张定纵有通天之能,岂能平靖河北?”

    来人一句话,先是将鞠彭损的满脸通红,而后又将张定说得一无是处。鞠彭尴尬一笑,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来人哈哈一笑,撩了撩犹自沾满泥水的士子衣襟,向着同样有些尴尬的程梁问道:“张定是何门第?”

    自从东汉之后,门阀世族便开始坐大。有名望的人相互之间,最先通报的便是门第,门第不同有些人话都懒的说上几句。程望怎么会知道张定是什么门第,渤海也从来不管这些东西。听到中年人问题,先是一愣,随后看着中年人的脸上便有一些鄙夷。他按耐不住,恍然将张定叮嘱他不要得罪这些人的话语丢弃到倭国,咬牙说道:“将军乃轩辕第十四子后裔,门第高贵,其是你们这些人枉自猜测的?”

    在渤海之时,张定为了培育这些豪强们一家亲的思想,便将个人的姓氏都粗粗的诉说了一边。在张定的诉说下,这些姓氏不是来源于轩辕氏,便是来源于神农氏。如今程梁顺嘴说了出去,果然将这个中年人说的噎住。而程望先是受到鞠彭的鄙视,现在又被这个人用门第撩的火起,完全忘记了此行来的目的,高声说道:“先朝汉时,所谓世族,不过屠夫之辈后人。而今天下高门贵xìng,又能如何。羯胡来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又有几分华夏贵胄之行状。那羯胡石勒,不过一奴隶而已,俯首为奴者,自称华夏贵胄者却不知凡几......”

    中年人看着程梁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这些河北豪强之间传播的话语,这些小豪强不过是同族而居,与那些高门名族相差的距离何止以千里计。如今一口气说了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犹自说了一会,发现堂上的来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才想起要办的事情却没有办成。他心中一边叫着坏了,一边忐忑不安的向着鞠彭说道:“若是大人不肯南下,可否愿意卖我渤海一些船只么?”

    听到程梁的话语,堂上两人哈哈大笑。

    一匹肮脏不堪的战马在荒草之间埋下头去,在大地上静静寻找着浅浅的草根。马缰握在乞活骑兵营统领手中,与他的马同样肮脏不堪的张庆半眯着眼睛,斜靠在一处枯木之上。这是一处破落的村庄,低矮的草房已经塌陷,大火留下的痕迹让村庄之中已经开始腐朽的屋梁印染上深深的黑sè。村庄之间,只有走来走去的哨兵以及进进出出的侦骑,还有便是那震天的鼾声。

    自从羯胡骑兵从中山被石赵右长史张敬放了出来之后,乞活骑兵便小心周旋在中山与高阳之地。几次小规模的接触战,让乞活骑兵再也不敢对这些羯胡掉以轻心。那些从来不需要任何马具的羯胡,与他们的最早的主人匈奴一般,骑shè如同天生一般。无论如何,却不是需要用绳子将自己捆绑在马背之上的乞活能够比拟的。

    大地突然在微微震颤,半眯着眼睛的张庆从地上迅速爬起。在他的呼喝声中,凄厉的敲击声猛然响起在这个荒废的村落。入睡的乞活骑兵从睡眠之中一跃而起,随即向着自己的战马奔去。张庆跃上战马,缠绕在马腹上的绳子迅速的缠绕在自己的腿上。他知道若是从马上掉了下去,如此缠绕,必死无疑,但他却毫不在意。

    敲击声既然在继续,三千余乞活乞活骑兵在军属的敲击声中不断的整队。在他们的前方三里处,两团乌云快速地相互接近,接着便是轰然相遇。在雷声中,一个身上插满了箭的侦骑在纵马冲入村庄,直撞人群。带来了五千羯胡骑兵直面而来地消息。

    “另一股烟尘为何人?”张庆一把抓起那个侦骑。强撑着身体的侦骑却无法经受张庆粗暴的问候,昏厥过去。张庆微微一愣,随即松开这个侦骑,他圈马回身,向着方才集结完成的乞活看去。这些已经连续作战了数天的乞活此刻脸上面上疲惫,近四千人的大军也折损数百人,但是人人面sè坚毅,等待的他的命令。张庆张口想要喊些什么,却千言万语如哽喉中,他唯有回首,纵马向着烟尘冲去。

    “宁为黄土,莫为羯食!”

    一身怒吼在一个校尉口中爆发出来,疲惫的脸上重新换上了兴奋的神情。士兵们狂声应合,纵马而出。

    烟尘向着混战之地席卷而去。

    接应张庆的乞活前锋营统领田城此时正鲜血满身,犹自呼战不休。他的身边,替他当了来袭的亲兵伏在马背之上,毫无生息。左手的盾牌已经被弃下,已经折断成两节的骑枪在左手之中不断格挡着来袭。不断滴血的右臂挥舞着长刀,沿着马匹走过的路线,奋力抵挡。两个羯胡骑兵呼喝着,一左一右向着田城冲杀过来。田城左手半截骑枪迎上羯胡,右手一刀将来袭的羯胡砍在马下。“喀嚓!”,连续格挡之下的半截骑枪在也忍耐不住,在羯胡的长刀劈下之时,应声而折。羯胡长声大笑,笑声中,又有两个羯胡冲杀过来,长刀同时掠起,向着田城同时砍来。被绑在马上的田城无法作出灵活的躲避,拼着两败俱伤将长刀砍入右侧的羯胡,左侧的长刀已经避无可避。

    “嗡!”掠过田城耳边的不是羯胡凄厉而下的刀风,两支短矛以及一支长剑同时向着羯胡掠了过去。被重伤的羯胡高声惨叫,长刀落在田城的马匹之上。本已经鲜血淋漓的马匹不堪重击,轰然倒地。

    “呜~”号角再次响起,被乞活纠缠在战阵之中的羯胡纷纷向着两侧冲了出去。在两侧已经整队完成的羯胡正在准备最后一击。新收拢的马贼在犹豫着,他们畏惧的看着正在准备冲锋的羯胡骑兵,寻找能四周能够逃跑的路途。而前锋营的乞活则不管不顾,向着战场zhōng yāng的田城策马而来。在号角声中,被压在马下的田城看着正在冲来的前锋营乞活,狂声怒吼。

    “不必顾我,迅速撤退!”

    羯胡骑兵在田城的吼声中蜂拥而出,向着战场之中再次杀入。一队五百人的乞活士兵高喊着着向前迎了上去。羯胡一份两股,一股迎上已经有些力竭的乞活,一股向着战场zhōng yāng冲锋而去。骑兵营副统领郝链浑身伤痕累累,看着正在冲锋而上的羯胡骑兵,向着已经慌乱不堪的昔rì马贼高声喝道:“生于此世,又有何乐?但愿今rì只有百战身死的乞活,却无流窜而亡的马贼。”

    语音一落,他一马当先,领着一百亲兵纵马迎了上去。后面的昔rì马贼微微一愣,有些拨马向后逃出,有些则跟在郝链的后面冲了上去。

    烟尘在这个华夏人千百年来赖以为生的大地之上再次腾起,人们怒吼着,他们或许是当rì的流民,或许是人人嫌弃的马贼,他们或许是孩子的父亲,或许是仍未成家的青年。他们怒吼着,向着那些已经习惯将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当作于求于求奴隶的羯胡,吼出他们最为悲壮的声音。

    他们无家可归,但他们生在这里,那么,如今便死在这里!

    ---

    有汉纪年是以汉朝成立为有汉元年的纪年方法。也就是汉朝成立是有汉元年,依此类推。一些历史书上经常使用这种纪年,比如,有汉XX年,有宋XX年等等。

    ;

第八章 浊流四溢,逆水行舟(3)

    第三节

    羯胡已在每个乞活的瞳孔之中忽然放大,急速奔驰的快马已经容不下急速的思考。长箭如同落雨一般跌落在前锋营士兵的身上.羯胡的骑兵一冲而下,将这些忘却自身生死的乞活团团包围,乱箭攒shè。被捆绑在马上的乞活士兵在乱箭之中奋勇上前,一匹马匹跌落在地,另外一匹马匹沿着袍泽的血迹冲锋上来。长长的骑枪被穿入羯胡之中,随即被羯胡围在zhōng yāng。

    枪折,盾破,刀损,人亡,马匹依然夹杂在袍泽之中向前冲锋。

    被亲兵从马匹下拉出的乞活前锋营统领田城无奈的看着这些冲锋而死的袍泽,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士兵,狂声呼喝:“撤退~”在吼声之中,他趔趄的向前走了两步,骨折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血流入注!他无声的看着亲兵匆忙将他扶到马上,整个战场一片血红,他分不清楚乞活与羯胡,也分不清楚大地与天空。一股墨绿sè的天空迅速的向着血红弥漫过来,恍惚之中的田城高声狂呼:“援兵~”

    “援兵来了~”周边的亲兵微微一愣,随即高声喝叫。兴奋的声音感染了附近的乞活,已经有些颓势的乞活军之猛然神情一振,“援兵来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方才已经占据了战场优势的羯胡,竟然在乞活的反扑之下,不断后退。

    听着战场之中此起彼伏的“援军来了”的呼声,正在得意之中的羯胡将领石果微微sè变。石果先是狐疑的向着战场看了一看,随即震天的响声充斥在他的耳朵之中,一股三千余人的乞活骑兵在雷声之中布起烟尘,向着战场冲锋而入。在石果的惊惶之中,乞活分成两股,一股向着战场冲杀过去,一股向着石果立身的大旗之处冲杀而来。

    乞活何时有如此多的骑兵?目瞪口呆的石果不可置信的看着冲来的乞活骑兵。乱箭以及短矛一如片刻之前羯胡攒shè乞活前锋营一般,向着大旗之处落了下来。“轰!”立身在大旗之下的羯胡骑兵倒下三分之一,没有受伤的羯胡骑兵一把拖起依然在发呆的石果,向着远方迅速逃逸。在亲兵的携裹之中,石果这才猛然发觉,方才被围的乞活骑兵,仿佛并不是前几rì与自己缠斗的那支骑兵,单是那种直冲不逃的作战风格,便是如此不同。

    “求援,立刻派人至石然处求援。”石然就在附近的一个坞堡之中休息。这个曾经击破攻掠坞堡的一队步兵的混蛋或许又要再次奚笑他,但是如今石果已经不再顾及。两支乞活,两支骑兵,或许所有的乞活骑兵已在这里。击破乞活骑兵,那么大功可立!热血冲头的石果猛然一拉缰绳,马匹人立而起石果的手指着一个羯胡校尉,狂声喝到:“你带人,立刻前往石然出求援。其余人,跟我收拢残兵,准备缠住乞活!”

    骑兵营在欢呼之中冲入了血红的战场,十几天来被羯胡尾追而逃的闷气如今一起爆发起来。张庆带着一队骑兵直冲战场zhōng yāng。生力军的加入让人力马力已经衰退的羯胡立刻溃散开来,在长箭以及短矛之下,张庆杀开一条血路,见到了被团团围困在中间的田城。

    战场zhōng yāng,惨烈如同鬼域,一个全身是血,面sè苍白的人立在马匹之上,手中的长刀依然不断的向着空中挥舞。他的四周,密密麻麻的乞活士兵与羯胡士兵鲜血交汇在一起,交相枕籍。张庆小心的策马避开倒在地上的乞活,走进这个依然舞动着长刀的人。在那一身恐怖的伤口下面,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田城!

    “田城?”张庆的眼睛突然一酸,或许自己早来一些就好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乞活倒在这里。不等他有所感慨,长刀带起风声,向着张庆掠了过来。张庆心中猛然一惊,一刀将掠过来的长刀磕飞。张口yù喊,却看见田城用两条被马匹压断如今却已经死死的绑在马匹之上,一直滴落着鲜血的双腿艰难的圈马回身,向着张庆直直的撞了过来。张庆微微侧身避开,一手将马缰抓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看到,一层厚厚的血红笼罩在田城的眼睛之上。眼睛一酸,几颗泪珠掉落在血地之上,他看着田城依然想要动手,倒转刀背,轻轻敲打在田城的头上。

    此时非感伤之时,张庆抬头望天,让那还要滴下的眼泪重新流回眼睛当中,哼哧两声,他向着战场扫视了一眼。战场之上,能够逃脱的羯胡早已经逃开,而遗留下来的羯胡骑兵正在乞活的乱箭短矛之下迅速的消解。从必死之中解脱出来的前锋营狂声喝着,不断用刀在地上寻觅着未死的羯胡。浑身是血的郝链带着三十多个骑兵小步走了过来,张庆哼了一声,恨声骂道:“混蛋,谁令你与羯胡死拼?”

    全身染血的郝链一声不吭,任凭气愤的张庆用短矛抽打在脊背之上。等待张庆骂了几声,这才说道:“还请统领下令!”

    “一刻之内,收拢伤兵马匹,以及遗体。立刻退往河间!通知将军,前来接应!”

    与羯胡的长达十几天的缠斗,让张庆对羯胡骑兵的战术已经稍微有些了解。从中山出来的羯胡骑兵绝对不可能分的非常开,或许只需两个时辰,这些羯胡便能够赶到战场之上。而大损之下的乞活骑兵,无论如何,是不能与生力军相互抗衡,何况,刚才的羯胡,溃逃出去的大约有两千多人。合流在一起的七千多羯胡骑兵,已经不是他能够应付。

    在一阵阵的忙乱之后,损失了一千五百人的乞活带着所有的伤兵以及马匹还有所有的士卒遗体向着河间方向退了过去。一个半时辰之后,匆匆赶来的五千羯胡骑兵赶到了这一处血红的大地之上。散乱的羯胡尸体如同荒草一般四处零落,羯胡将领石然愤声怒骂,沿着血迹,向前追了下去。

    青州,一个小小的村落在这个中国北方被战火遗忘的角落之中怡然自得。孩子们在村寨的外面放声的欢笑,相互追逐。男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相互之间模仿着战争的游戏,而女孩子则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那些那些玩闹的伙伴。偶尔传唱的谶语,在一阵阵厉声的喝至中平息了下来。在田野之中收工回家的农夫们看着欢笑之中的孩子,面上充满了满足之情。能有什么,必在乱世之中有一个存身之所,让人更加向往。虽然几年以前,战火以及流乱也曾经侵扰过这个小小的村庄,但现在仿佛一切已经远去。

    一队士卒从田间奔驰而过,chūn天松软的土地在马蹄之下扬起灰尘,将正在游戏的孩子们惊骇的恐慌而散。被尘土呛的灰头土脸的农夫们一脸愕然的看着经过的士卒,不等他们将眼前的事情弄个明白,聚集的钟声在族长的家中敲击了起来。一种惊觉突然在众人心中,平静将不再长久。马贼,还是那些想要抢劫的流民?出现在人们心中的,第一个便是这些事情。虽然自从曹嶷在青州大肆清剿以来,从兖州逃来的马贼已经开始消声匿迹,但总有那些漏网之鱼兴风作浪。而那些从河北南下的流民,卖儿卖女之余,在没有粮吃的情况下,偶尔劫掠经过的村庄。钟声之中,大惊sè变的农夫们吆喝着正在嬉戏玩耍的孩子,向着村庄之中退了过去。

    “什么?”匆忙赶到族长家中的农夫大吃一惊。他看着踞坐在上首的士卒强声问道:“如今青黄不接之时,如何能有余粮可缴?”

    士卒哼了一声,向着族长看了一眼。族长叹了一口气,背部弯曲,长声叹道:“此乃刺史大人之令,我等承刺史大人之恩,才有数年平安。如今命令已下,青州各郡已在筹集粮草。我们这些小小村庄自然不能例外。还望将军能告知大人,一等筹措完成,我等便将粮食送至郡中。只是这个时节并无太多余粮,还望将军能在大人处美言几句。”

    其实曹嶷的征集粮草的命令,相对于并没有经过战争眼中破坏的青州来说,并不是很重的任务。但是青州并非铁板一块,每个郡都想要将粮食控制在自己手中,以免战事一开,自己无粮可食。层层加收下来,倒了底层,缴纳的粮草便已经超过了农户的负担。传令的士卒最大不过是一个伙长,虽然被族长“将军将军”叫的火热,但减免粮食却不可能实现。士卒为难的看着族长,族长长叹一声,最终说道:“你我皆乡里,我也不yù你太过为难。粮草征集之后,我们便送往郡城吧。”

    “如此,我们吃什么?”农夫听到族长答应下来,有些发急。

    “挤一挤,或许就能熬到夏收!”

    老者叹了一口气,农夫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此时征收粮草,那么刺史大人想必是要准备战争。以他们的不灵通的消息,也能从兖州流民的增多而河北流民的减少之中知道羯胡此刻正在兖州杀人放火。若是刺史大人yù出击兖州的羯胡,那么便是缴纳一些粮草,又有什么。

    “还望将军能在战场之上多杀羯胡,为我乡里保得一份平安。”老者与农夫两人,将这个伙长尊敬的送到村外。伙长在赞誉之中垮上马匹,扬长而去。看着远去的士卒背影,老者忽然忧声说道:“若是刺史大人不能击败羯胡,石虎前来,我等该如何?”

    “......”

    谈论着曹嶷进攻羯胡战果的老者与农夫,却没有发现在他们的村寨旁边,一队二十人左右,流民打扮的人群,正在侧耳细听。随着他们的话语,流民脸sè大惊!

    有汉523年二月上旬末,河间宋颂转攻章武,渤海张定屯军河间高阳之间,威胁石赵张敬侧翼。乞活田城遇羯胡骑兵,张庆救之。

    ---

    我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这本书仆的原因了。无论是《明》也好,《二鬼子》也好,或者《新宋》也好。这些书中,很快主角就成为了影响天下的人物。而这本书,写了三十多万字,主角还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军阀,小心翼翼的周旋在一堆毫无名气的人中间。(毫无名气,是从来没有书写过这些人。)即便是以折磨主角为乐趣的《魔法学徒》,人家还给了主角一身强的不能再强的本领。呵呵。

    其实对我来说,开头的艰难是很吸引人的,但是大多数人肯定不同意我的观点。而且,我写书用了类似多支线同时并进的手法,很多人都不适应。

    当然,我文笔差,无法将事情写的吸引人是主要原因。

    好了,不说什么了,既然仆了,再多的废话也不能挽回一些。能够坚持看到这里的朋友,肯定是欣赏这个作品的朋友。我谢谢你们,千言万语敌不过一句话,没有你们,也许这本书早就TJ了,呵呵。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

第九章 北烟未熄,南尘又起(1)

    第九章  北烟未熄,南尘又起

    第一节

    二月上旬,面对高阳坚城又爱又恨的宋颂在匆忙赶来的冯良劝说下,以千余人迷惑高阳城中被吓的瑟瑟发抖的高阳豪强以及羯胡,其余兵力趁着黑夜向着东面退去。在两rì后,当高阳人发现营寨之中空无一人之时间,宋颂已经带着他的队伍越过一条小河向着章武直扑而来。在田城与羯胡骑兵相遇的当天,从河间败退之后,一直龟缩在章武的李回或是接到高阳撤围的消息,或是接到石赵右长史张敬前来的消息,试图渡河从北面前往高阳。在双方的侦骑相互发现对方之后,因河间战败而无法有效控制部下流民的李回,只得再次退回章武。宋颂遂攻占屯兵章武城下,做势yù攻。

    而此时,设在河间西北的乞活大营之中,乞活帅张定却与他的一众部下,商谈着如何伏击羯胡骑兵。河北多平原,高阳同样如此。虽偶尔有小小的山丘或者树丛湖泊,但对于需要埋伏两万人来攻击羯胡骑兵的张定来说,实在不堪使用。张定一边询问者统领们的意见,一边试图在粗糙的地图上寻找一处伏击之地。

    “攻其必救之处,使其不得不急速经过?”张定自言自语着,又摇头否定。此时羯胡并未太过深入,而且可以通过那些被宋颂恐吓的高阳人获得粮草补给。而这些豪强的xìng命,恐怕对于这些羯胡来说,不值一提,根本谈不上什么是必救之处。哪怕是围攻高阳这样的城池,只要没有张敬或者石勒的命令,那些习惯掳掠的羯胡骑兵,也不会倾尽全力。

    或许应通过豪强向羯胡送假消息诱使羯胡达到预定伏击之地?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但一想到那些豪强对于与宋颂的态度,结果可想而知。苦思了一会,张定抬头看到周边已经有些昏昏yù睡的于英等人。不由得的一阵气愤,顺手抓起剑鞘向着于英背上砸了过去。

    “想死么,如今羯胡兵锋已至高阳,你等却在议事之时昏昏yù睡。”

    往rì乞活议事,皆是张定、赵封、冯良等人决定战略战术。时间一长,这些统领便已经习惯等到命令。于英被张定的剑鞘砸在背上,从茫然中惊醒过来,先是喊了一声疼,接着便咧嘴一笑。

    这些人如何能独领一军?看着这些将领,张定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终rì征战,终非长事,但若是这些人领军,恐怕全军覆没的几率远远超过战胜羯胡的几率。或许是时候制定一些军事制度,保障全军攻守之序。这个念头在他脑子之中一闪即没,向着正在咧嘴而笑的于英骂道:“笑什么,难道你已有策击败羯胡骑兵不成?”

    “若不是将军不愿,我愿率......”于英嘟嘟囔囔的说道,看着张定愈发难看的脸sè,终于停了下来。接管河间营的于英对于这些毫无乞活气质的河间流民深恶痛绝,他一方面加大训练量,一方面向张定要求回到自己的车盾营。在遭到张定否决之后,于英又请缨带领河间营为诱饵而引诱羯胡骑兵进入伏击之地。这种想法,自然被张定否决。即便要用诱饵,一群在大营之内只能充数迷惑羯胡的士兵,在羯胡骑兵的追击之下,又有几个能逃到预定的伏击地点。一哄而散之后,却会对自己后续吸引流民产生相当大的阻碍。

    “不如,我军于荒野之中伏击羯胡?”一个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张定转头望去,却是新晋为车盾营统领的高严。荒野之中,羯胡不会提防,但是如何隐蔽自己的兵力。张定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示意高阳继续说下去。高严却卡在哪里,支吾着说不下去。

    其他的统领们笑了起来,张定的脑子里边却仿佛出现了一丝亮光。若是以乞活骑兵为诱饵,引诱一直捕捉张庆的羯胡骑兵前往某处,那么在荒原之上,羯胡骑兵或许就能陷入自己的伏击。只是如何埋伏兵力,如何才能阻击羯胡的逃窜。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将正他惊醒,张定在喊声之中冲出营帐,翻身上马直至寨门。在寨门之前,数百个浑身是血的乞活伏在马上,他们的手中依然死死的牵着旁边的马匹。而那些马匹之上,则层叠着战士的身体。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勒马停在前面,当看到张定从寨中策马而出的时候,两行血泪从眼睛之中流了下来。

    “田城?”张定在血红之下,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他不敢确定这就是几rì前被自己命令接应张庆的前锋营统领,他从马上跳下,手忙脚乱的就要解开将田城帮在马上的绳子。田城微微摇头,向着张定笑道:“以后只怕不能为将军征战了!”

    “什么?”

    “我双腿已折,只怕以后不能再随将军平靖胡虏了。”田城费力的用手拨开张定解开绳子的手,用稍微急促的语气低声说道:“羯胡尾随我等,张庆在后周旋为我等拖延时间。可恨我这残疾之人,却无能为力!”

    “残疾之人”四个字让张定心中猛然一颤。他转过头去,猛然一阵高呼,在喝声中,从营中鱼贯而出的乞活将这些伤兵以及战士的遗体抬了进去。

    张庆,羯胡,张定心中默念着,策马直奔中军,不一时,乞活大营便开始沸腾。

    平州,渤海使者程梁在这个寒冷的chūn天内,无奈的在客房苦苦煎熬。自从那rì在大堂之上爆发了之后,大笑之中的鞠彭以及中年人就将他冷藏在这里。几次求见,都被鞠彭以公事繁忙而推却。程梁心中揣测或许是鞠彭对自己在大堂之上话语的报复,或许是对使者耐心的考验。但是渤海chūn荒的情景,让他不得不焦急的一次又一次求见鞠彭。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或是鞠彭的考验已经完成,总之,鞠彭终于允了。当波渤海使者走入大堂之中的时候,大堂之上依然是鞠彭与那个那个中年人。两个人看到程梁进来,挥了挥手,四周的亲卫便远远了退了开来。

    “我听渤海流民起军,兵少财匮。如今却有意购买船只,莫非是掳掠民财购船南逃不成?”那个中年人已经不复一身泥点,但话语之中依然时咄咄逼人。

    程梁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当rì那个中年人绝对是能够影响鞠彭的重要人物,只要再次见礼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北海郑林!”

    不曾听说过,作为冀州人,程梁对于青州的名门高族并不是十分熟悉。听到郑林通报家门之后,程梁只是微微的哦了一声,根本不知这个郑林在青州的名气又有多大。当rì曹嶷攻击鞠彭,而郑林正在东莱作客,郑林在青州名气甚大,曹嶷唯恐郑林帮助鞠彭,因此写信要求郑林帮助自己。郑林念及身在北海的亲人,于是便不帮助鞠彭,也不帮助曹嶷。在鞠彭从东莱北上平州之时间,郑林便一同随船而来。随后,他拒绝了慕容氏的封官,仿效三国时期的管宁躬耕于田野。不过如果郑林这样的人物,不要说程梁不知道,便是渤海上下,也没有几个能够知道。既然不曾听说这个人物,程梁听到郑林说道张定南逃,便洒笑道:“难道先生以为祖豫州也会弃豫州之地而南下逃亡么?”

    “祖豫州乃英雄,张定不过流民帅而已,两者不可同rì而语!”中年人郑林对于这个类比不屑一顾,丢弃东莱而北上的鞠彭更是脸上羞红。郑林制止了想要继续解释的程梁,接着问道:“渤海张定人望比之平州崔公如何?”

    崔家是有名的豪门大族,在山东(古代的山东,非今rì山东省)地方可谓“集中州人望”,张定这个仰仗流民起家的人,怎么可能与这样的豪门大族的声望相比。但是乱世之中,对比的是势力,而不是名声,否则慕容鲜卑也不可能将平州刺史崔瑟击败。程梁听到郑林说起人望,闷声应道:“将军不过趁势而起,若论人望,不敢与当rì崔平州相提并论。但......”

    他刚要说势力的问题,却被郑林直接打断,“若论势力,张定比之已据有平州之地的辽东公又如何?”

    程梁想说的话全被郑林闷在了心中,慕容鲜卑此时已经占据了平州之地,也就是后世的整个辽东以及朝鲜的北部。羯乱以来,不断向北逃亡的流民给慕容鲜卑提供了大量的耕作的农奴。自从击败崔瑟之后,慕容鲜卑又连续击败了附近的高句丽等国家的进攻,从而恢复了当rì三国时期公孙度称王时期的辽东态势。程梁虽然对慕容鲜卑不甚了解,但他也知道张定的势力与这种已经独霸一方、称王称霸的鲜卑人相差甚远,只好再次闷声回答道:“甚为不如!”

    “这也不如,那也不如,”郑林声音突然提高,对着程梁猛然喝到:“莫非那些流民口中之言,皆是张定散布的流言不成?”

    郑林并非管宁那样的学者,他虽然不想出仕慕容鲜卑而恭耕田野,但最终心中还是希望能够北方早rì平靖。前几rì出言试探程梁之后,郑林便对张定微微有些兴趣。于是在将渤海使者安顿下来之后,北上之后对冀州缺乏了解的鞠、郑二人随即找来了新从冀州流落而来的流民了解情况。在这些流民口中,乞活的战绩被极端的夸大,什么破石曾伍万大军,破石生十万大军。自从崔瑟兵败之后不得不投靠慕容氏而郁郁不乐的两人听到张定战绩如此惊人,不觉微微心动。不想今rì一问,那知越问越是心寒,问道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喝起来。

    “什么流言?”程梁有些莫名其妙。

    “便是张定击破石曾、石生大军的流言。驱民送死,莫过于此!”失望落空的郑林有些暴躁,烦躁之中,手中的东西哗啦啦的被他带在了地上。他回头想要再听听渤海使者还有什么诡辩,却不想看到程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笑声说道:“呵呵,莫非二位大人不知石曾、石生两羯贼已死的消息么?”

    正要嘲笑的郑林突然张大了嘴巴,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鞠彭。鞠彭同样张大的嘴巴,不敢相信那个在河北河南四处杀人放火,不可抵挡的羯酋石勒的心腹石生,会死在张定手下。方才一直还为借船之事而焦虑的程梁此刻神sè从容,侃侃而谈。

    ----

    有朋友说我发牢sāo,其实不关牢sāo什么事情,不过是感谢一些一直支持我的朋友而已。看的人多,自然是好,看的人少,也就当给自己与喜欢的朋友写故事。

    ;

第九章 北烟未熄,南尘又起(2)

    第二节

    张庆的脸上写满了苦闷,在他稍微修整一番重新出发之后,便一直如此。当rì为了掩护田城等伤兵先行撤退,他已竭力与羯胡纠缠,两倍于自己的羯胡兵力合流在一起,带给他的震撼远非往rì偷袭可比。那种一望无际奔腾的烟尘,便让所有的乞活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无力。自从那rì偷袭之后,羯胡骑兵就愈发的谨慎。他们宿营之时长长放出远远的侦骑,而遇到险恶的山水,则停止前进。这种谨慎,让他能够利用地形或者山林支撑到今天,如今却成为难以歼灭的理由。高阳一片荒野,如何才能围困这些羯胡?

    羯胡临时宿营处便在他十里之外,或许此时已经正在向他而来。下令的右手已经高高挥起,张庆却犹豫着是否要狠狠斩下。三天的准备时间,将军是否足够?

    “统领?”

    看着张庆的手迟迟不肯落下,副统领郝链奇怪的看了张庆,轻声问道。他盯着面sè犹豫的张庆,笑着说道:“统领不信将军么?”

    信将军么,张庆猛然一惊,右手狠狠斩了下去。生也罢,死也罢,既然已经领命出战,那么便应毫无顾虑,双腿一夹,马匹轻轻得向前跑去。三千多名乞活骑兵紧随其后,所有的士兵都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兵器,他们或是是执弓在手,或是执矛在手。一片死寂的大地上,除了飞吹过枯草的丝丝声音,便是微弱的马蹄声。微风吹起马蹄下扬起的灰尘,让天地之间一片迷朦。

    此时,在羯胡的临时宿营地中,石果与石然两位羯胡首领正石赵右长史张敬的使者的面前激烈的争吵。高阳撤围,而章武被围的消息已经传至身在中山的张敬。一直等到石佗不果的张敬唯恐李回这个石勒收拢晋人的旗帜受到伤害,不得不一面严令石果与石然剿灭活跃在中山与高阳之间的乞活骑兵,保障大军前进的安全,一面率领从步卒从中山向着高阳逐渐行来。书信之中满篇的指责两位羯胡将领作战不力,畏敌慎进的斥责语气,让石果与石然两位十分的气愤。

    “这个两脚羊,若非自己无能,岂能让乞活伏击。我等国人在此辛苦索敌,如今却成了他嘴中的作战不力!”石果十数天追击张庆不果,反而折损了近三千人。心中痛骂张庆的同时,连那个一向不敢得罪的右长史张敬也骂做了“两脚羊”。旁边石然看着张敬使者面sè一白,笑道:“右长史岂是你我可以得罪的,小心右长史大人回到邺城,将你我二人当作战败的替罪羊。”

    石果神情一顿,随即笑道:“若是右候无恙,你我自然难逃罪责,不过......,哈哈!”两人在张敬使者面前一言一语的说着张宾身死之后张家或者汉人如何如何,让在一旁的张敬使者面sè惨白。笑了一阵,石果这才向着使者厉声说道:“回去告诉那两脚羊,便说若是右长史不放心我二人,不如自己领兵前来剿灭乞活。哼哼!现在你这个两脚羊,给我滚!”

    使者本是张敬从君子营中选拔出来投靠羯胡的士子,自然也不是善于之辈。听到这个羯胡骂他为两脚羊,心中愤愤,正想威胁一句。那知嘴角一动,那边石果已经大怒,一脚将他踢得向后飞了出去。使者灰头土脸得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也不敢有什么反应,只好在心中暗暗诅咒两人几句,在石果与石然的笑声中带着属下仓惶而逃。

    “呜~”

    号角声猛然在营地之中吹起,正在逃窜得张敬使者微微一愣,回首看去。一股小小的羯胡侦骑,正在死命得向着大营逃奔而来,而紧跟着一面乞活大旗,在号角声中,直入羯胡临时。羯胡骑兵迅速的从地上跃上身边的马匹,在号角声中一边向着乞活冲去,一边在一侧整队。不会这么灵验吧,使者想到自己的诅咒,心中微微一愣。随即拨马向着中山方向逃去。

    大旗在营地的边上掠过,不等这个边角落上的骑兵有什么反应,长箭以及短矛已经密密麻麻的将这一角落变成死亡之地。冲过这个角落,乞活毫不停留,留下等待进攻的羯胡,向着远方逃了出去。

    “杀了乞活,屠尽渤海。黄金美女,任由享用~”羯胡首领石然自眦牙yù裂,这些乞活rìrì与自己在高阳周旋,不时依靠地利而突袭自己。今rì已经已经撞见,那么就不要想着走脱。石然狂吼一声,周边的羯胡狂声应合,向着乞活冲杀过去。

    张庆脸上全是汗水,往rì一旦sāo扰之后,立刻带着乞活依仗地利而逃脱,但今天却不行。想要让羯胡放松戒备,那么就要一路沿着荒野奔驰至埋伏之地,还要保持与羯胡若有若无的距离。但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如何与羯胡保持距离的困扰便不再困惑着他,马匹的乏力,让后面的羯胡越来越近。散乱无力的长箭已经与最后逃出地乞活距离不远。

    一阵号角声猛然响起,号角声中,一直在石然右侧石果猛然加速,不惜马力地向着前面的乞活急速赶来。不到一刻时间,落在后面的乞活已经进入了羯胡的shè程,乱箭之下,不断拉在后面的马匹背负着他的主人哀鸣着跌到在地,随即便被后面掠过的羯胡踩踏在地。逃跑的乞活不管不顾,不断的催动着坐下的马匹向前逃出,不一时,一个小小土山出现逃亡者的眼中,一个流经小山以南的小河拦住了乞活的去路。乞活停了下来,他们看着愈来愈近的羯胡,面sè惨白。

    毫无遮拦的原野,仿佛是乞活的天然葬身之地。石然看着那些不断戏弄他的乞活,心中畅快异常。一声号角,羯胡骑兵呼啸着冲向前去。石然仿佛已经看到了乞活骑兵在他的眼前长声惨叫,也仿佛看到了那面残破的乞活大旗被他踏践在脚下。那些软弱的汉人女子,如何哭喊着被他们的父兄送给他的帐中,石然的口水流了下来。

    一声闷雷在石然的口水将落未落之时响起,斑驳的荒野之上,正在试图杀戮的羯胡眼前,异变突起。

    闷雷声沿着荒野穿了开来,仿佛已经无路可退,停留在河岸试图死拼的乞活在突然一声呐喊,沿着小河向上游跑过。紧跟的羯胡骑兵毫无犹豫,呼喝沿着斜线斜斜的向着乞活骑兵追上过去,斑驳的枯黄与绿sè在他们的马蹄下不断伏倒。无数的枯木横戈在大地之上,仿佛大地森森的獠牙,正在恭候这些恣意妄为的杀戮者。

    獠牙?不,是拒马!不等前列的羯胡有所反应,快速的马匹已经直直的撞到了拒马上面。“轰!”

    前排的数十匹马与拒马迎面相撞,翻滚着掉落在大地之上。一声闷闷的鼓声突然炸开,在鼓声之中,一团乌云遮向了正在慌乱的羯胡。

    “嗡~”

    长长的弩箭呼啸着掠过草丛,如同飓风一般将那些正在慌乱之中羯胡刮下马去。无数支宛如抛矛一般的短矛,咆哮着从拒马的后面,直入羯胡骑兵从中。尾随在乞活骑兵身后石果的二千羯胡在惨叫声中,乱城一团。有人向着前面直冲而去,有人四面逃散,而更多的羯胡在向着后军溃逃而去。

    大地动了起来,无数斑驳的枯黄与绿sè突然之间动了起来,这些枯黄与绿sè不断的汇集成团,一根根大地的獠牙狠狠的直刺天空。他们三五人躲在一个披着草衣的盾牌之后,向着正在惊惶失措,试图调转马头逃跑的羯胡抛洒着短矛。羯胡的长刀从马上狠狠在斩在他们的盾上、身上,鲜血将斑驳的黄绿染成血红。他们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将这些常常踏践他人的羯胡拉下马来,踩踏在地。羯胡的弓箭穿过盾牌,shè穿他们的身体。一个人倒下了,另外一个人又跟了上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在乞活的亡命攻击之中,石果终于向着后面的石然靠拢过去。乞活并不追赶,而是在羯胡向后退去的同时,同时向后退去。一面大旗在血火之中飘扬而出,一个全身甲胄的年轻人披着厚厚的斑驳草衣站在旗下。他的身边,是数百名同样穿着斑驳草衣的卫兵,目光穿过这个午后的荒原,死死盯着远处的石然。石然猛然心惊,正要下令后军支援前锋的手不自主地停了下来。他回目望去,斑驳的黄绿sè仿佛一座山丘矗立在来路之上。而他们一直苦苦追击,试图屠灭的乞活骑兵,正在活动在远远的外围,伺机待攻!

    乞活压了上来,那如同山丘一般的乞活向着羯胡压了上来。羯胡骑兵们不断的向着那座山丘shè出他们的箭,但仿佛毫无用处。小山向着羯胡逐渐靠近,先是慢慢的走着,然后便是轻轻的小跑,接着便是一声雷鸣一般呐喊声。

    “勿为羯食!”在喊声之中,长箭与短矛从小山之中飞出与羯胡的长箭在空中相撞。

    “杀了张定,屠灭中原!”

    感觉被人愚弄的石然高声嚎叫,在他嚎叫声,所有的羯胡骑兵猛然向着看起来兵力弱小,身在河边的张定呼啸而来。那个穿着斑驳草衣的年轻人却只是笑了一笑,一把抢起鼓槌,狠狠的砸在身旁的一面大鼓之上。

    “咚,咚~”应着鼓声,张定面前的大地之上,无数的獠牙向着羯胡骑兵再次张开。弩箭已经再次上好了弦,弓手已经将弓张开。天sè一黯,利箭如同雨点一般落在羯胡的队列当中。石然看着正在逼近的山丘以及林立的刺枪,再次高声嚎叫。正在冲锋的羯胡调转马头,向着西侧无人防守处冲了出去。

    大地仿佛已经厌倦了这些贪得无厌的杀戮者。那些密密麻麻布置在他身体之上,绵延一里的陷马坑、绊马索以及拒马,不断折辱着这些暴虐的杀戮者。不断有羯胡在逃窜之中跌到在地,成为后面逃窜羯胡的障碍。在鼓声中,两侧的乞活围了上来,而游弋在外的张庆则带着骑兵,短矛与长箭,不断攒shè着那些小心翼翼试图穿过障碍区的羯胡。

    杀声不绝,神州被血。

    ---

    这本书,却是是有向演义方向进化得可能。随着战场以及人物的增多,演义化不可避免。

    关于女主角问题,女主角是比较单薄。但是那个时候的女孩子,是有骑马shè箭的,例如荀灌,这个女孩子13岁便独自骑马出城求救兵,地理位置在现在的襄阳附近。写人物,就像有反抗的男人,也有投降的男人一样,英雄的女子虽然少,但是历史上还是不乏其人的。不能有看不起女人的大男子主义啊。。

    我的书中的上传之中,好像还没有出现增加VIP章节,我先发免费的吧。这一章写完之后,再说吧。

    希望大家支持。若是......,请多多宣传。

    ;

第九章 北烟未熄,南尘又起(3)

    第三节

    入夜时分,战场之上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在乞活完全包围之前,石然带着他的一千多骑兵终于逃出了障碍区,冲破张庆的阻拦,不顾后面的羯胡骑兵落荒而逃。被困在障碍区内的羯胡在已经靠近的两侧伏兵攻击之下,不断的倒地。石果带着残余的部下向着正在前进的伏兵发起了一次最为猛烈的冲击,甚至让身在后军的张定已经拿起了短矛,但最终却在乞活的咆哮之中败退下去。直至入夜时分,喊杀声才在四处点燃的火光之中逐渐平息,jīng疲力尽的乞活坐在血泊之中,尽情欢笑。

    “前锋营、抛矛营、弓手营打扫战场,车盾营、河间营整理营寨,准备休息。”张定的声音在笑声之中传来,冷冰冰的,仿佛不顾大胜之后的人们兴奋之情。亲兵在将他话大声的传播开来,一队队乞活士卒在命令之中向着战场zhōng yāng走了进去。他们避开那些沾染了鲜血的短小尖刺,小心翼翼的避开不时出现的陷马坑,绊马索。在战场的zhōng yāng找到那些受了箭伤却没有死亡的羯胡士兵,将他们送回草原。

    看着半月下有些凄冷的荒野,张定有一种点燃篝火,然后与这些厮杀了一天的乞活士兵们欢声笑谈的冲动。一边笑谈着身边的趣事,一边就着篝火烤着战死的马匹。美酒,好肉,肆意喧闹,对月长歌,那该是何等美好的情形。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张定脸上充满了希翼的神情。

    “将军想吃人面狼了么?”看着张定一脸希翼的神情,策马赶到张定身边的张庆不禁笑着问道。

    人面狼,一句话将张定脑子中的浪漫情怀打的烟消云散。竟然在这种方才战胜的危险之地思想走神,真是不知死活。张定暗骂了自己一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向着张庆问道:“羯胡将领都逃了么?”

    “明rì再找吧。”张庆他从马上跳下来,好像没有一丝连续诱敌以及战斗的疲惫,脸上堆满了笑容问道:“今夜可是骑兵营值夜?”

    “骑兵营苦战一天,早些休息吧。郭破狄与亲兵营尚未参战,今夜值夜!张庆,休息之后命令所有士兵轮流就食,保持秩序!”

    这一次张定动用五个营近两万人围歼这些羯胡骑兵,即便是那些不堪使用的河间营也被张定派至障碍区挖壕沟以及地洞来为羯胡制造障碍。两侧分别由两个营防守,而人数最多但战斗力最差的河间营则蹲在半人深的地洞之中在羯胡突围之前摆放临时的拒马以及用刺枪阻击羯胡。纵然如此,但依然有两千羯胡从包围之中逃了出去,此时并不是大意之时。虽然这个命令,会让那些方才品尝到胜利的士兵不满,但终究强过被人袭营。

    第二rì,张定并没有在战场之上找到石果,衣甲简陋的乞活对于羯胡遗留下来的任何东西都不会留下。血迹斑斑的贵重甲胄虽然在战场之上寻得,但已经无法找到这个甲胄的主人。无奈之下,张定只好命令随便找了两个看起来像是贵人的头颅充做石果以及石然,送往身在章武的冯良。至于李回是否见过石果,能否用这个羯胡的头颅逼迫章武投降,那已经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张敬骑兵已去,只要自己在河间大营之中继续保持一定的兵力,那么张敬绝对不敢轻进。而章武,高阳的事情,便交给宋颂与崔甸自己处理吧。

    骑兵营已经再次出发,他们将代替张定巡视已经变成兵力真空的高阳。由于兵力不足,张定最终放弃了占据高阳四周的诱人想法,而是改为从高阳招兵。那些被宋颂祸害无度的士民,在羯胡骑兵被击破之后,相信很快就能加入到乞活军中。至于那些当rì与羯胡勾结的豪强,张定则命令张庆诛杀其本人,掳其粮草金银。凡是曾经给羯胡提供过粮草的豪强,送质子至渤海,且收取与当rì供给羯胡一般多的粮草。巡视归顺羯胡的县邑,以乞活的名义,收取那些县邑长官的财物,用来赎买他们归附羯胡的罪过。

    “将军要威慑豪强么?只是那些人肯么?”

    当张定将命令下达给张庆之时,张庆惊愕的问道。击破与羯胡勾结的豪强还好说,但收取那些县邑长官的财物,这和强盗又有什么不同,好像即便是羯胡,还是匈奴,还都不曾要求以钱换取平安。何况只有一些骑兵,如何能够让逼迫这些人交出财物保命?

    “暂且去吧,若是不肯缴纳,你便告知对方。乞活来rì必至坞堡县邑之下。”

    这种黑社会一般收取保护费的方法,是张定不得不做的。作战受伤的战士需要安置,立功的战士需要赏赐。更重要的是随着高阳战事的进行,南逃的流民又纷纷进入了渤海境内。而为了牵制石佗,而进攻涿郡的段氏兄弟,也将代郡的羯胡放出了牢笼。涿郡以及范阳的流民在战火之中不断的向南向北逃去。渤海汇集流民的速度,在冬天之后又一次增加。虽然张定从宋颂哪里得到了一批粮食,但是如何能够满足这些多张嘴巴的需求。在敲诈了控制下的豪强金银之后,张定不得不将他收取保护费的范围,扩大到了高阳境内。

    如果能威胁博陵的豪强该有多好,张定看着战场之上忙来忙去,正在搬运着马肉的士卒,心中不由得的感叹到。他没有看见的是,在远处的乞活士卒,正在悄悄的议论着。

    “你怎么......,将军已经下令不可如此!”

    “莫要让将军知道便是了,骑兵营如此勇猛,便是依靠此物而来。”

    “真的么?”

    “......”

    三天后,欢笑声在渤海的公议堂内爆发出来,已经挂上了参渤海军事的头衔而主持公议堂的乔澜,与与接手齐单建筑坞任务而忙碌得不可开交的郑择一起看着那些冲青州返回的武邑人,心情兴奋。第一批从望平堡出发青州,以张定缴获的金银以及奢侈品换取粮食的船只已经回到了望平堡。虽然匆促前去只是为了后续的以马匹换粮作些准备,但是喜出望外的青州高门大族还是在高昂的价格之下,卖出了他们的第一批粮食。

    “诸君为我渤海买来粮食,立下大功。来rì将军回到渤海,自当为诸君请功!”听到有粮的消息,乔澜的嘴巴已经笑的无法合拢。张定将他请回渤海之后,乔澜便不得不周旋在各个豪强士绅之间,利用张定透露给他的消息劝说那些曾经与羯胡有联络的人献出金银。在豪强们无奈之下献出金银的同时,乔澜作为张定走狗的名声便远远的传了开来。先前还担心自己名声变坏的乔澜,在流言传出之后,先是一夜无眠,随即便变本加厉了起来。已将自己当作乞活一部分的乔澜,忍不住替乞活高兴起来。

    郑择勉强的笑了笑,这可不是他期望的气氛。他更希望是自己dú lì站在这里,与这些同时武邑的豪强畅言欢笑。不等乔澜的话说完,便打断乔澜问道:“青州可有什么异样?”

    众人摇头,这些人熟门熟路,一心只想单纯的换些东西,免得自己质压在渤海的儿女受到什么委屈。至于其他,这些人也不曾在意。郑择接着问道:“若是青州毫无异常,为何粮价如此之高?”

    “青州自身也是缺粮!”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这几年,青州在曹嶷的控制之下,并无多少战乱,也未曾听过有什么大的灾害,怎么会如此缺粮。郑择若有所思的看了乔澜一眼,思索了一会,便笑着问道:“诸君可曾听到青州为何缺粮?”

    “众人皆云曹青州yù拒羯胡于兖州之外,因而征集粮草。”

    拒羯胡于兖州,曹嶷不是与石勒有自保之约吗,怎会如此行事。若是曹嶷有胆攻击羯胡,只怕早在羯胡当rì过河之时便已经行动。如今,曹嶷的异常,不会是于渤海有关吧。

    郑择兴奋了起来,那种整rì繁重枯燥的工作,他早已厌烦。或许曹嶷北上,正是他郑择用武之时。便是张定,你也不得不对我郑择另眼相看吧。想到这里,他望着公议堂内正在疑惑的众人,笑声说道:“无他事,或许曹青州已对石勒忍不可忍,因而引兵西向。”

    众人释然,笑声再一次在公议堂中响起。

    同一时,几匹快马从乐陵方向直直的冲入渤海的大门,向着渤海郡守府邸直冲而来。在戍卒的喊声中,几个骑士停了下来。一个为首的骑士高声喝道:“某乃魏辽,有急事通报将军!”

    “将军身在河间,尚未归来。若有要事,直入公议堂禀报乔参军。”

    魏辽哦了一声,向着军营急速冲出,不一会又返身回来,向着戍卒问道:“可有马匹更换,我有急报需尽快禀报将军!”

    在一阵忙乱之后,几匹快马冲出城门,向着河间急速奔去。

    河间,乞活大营

    沉浸在两天前章武因为援军不至而投降的消息带来的兴奋之中的张定,在魏辽急速奔至大营之后不久,连续遭到了严重地打击。幽州的段匹磾在连续抵挡了石佗数次进攻之后,无力与石佗前来的大军相匹敌,只好退回范阳。石佗则率两万五千军队从涿郡急速向南,屯军涿郡正南。而魏辽带来的消息,更是让他悲愤莫名。

    “啊~”

    在乞活大营附近地一处高岗之上,一个人手中拿着长剑四处乱砍,木屑横飞,荒草四起。一声悲愤地长嚎声从高岗上传了下来。

    苍天厚土,沉默无言!

    有汉523年二月中旬,渤海张定以计破张敬骑兵,章武降。石佗逐段匹磾于涿郡,南下与张敬成犄角之势。

    ;

白话晋末英雄列传之一 :段匹磾、段文鸯

    晋末英雄列传之段匹磾、段文鸯

    段匹磾,辽西鲜卑人。祖上世代为鲜卑部落大人(部落的首领)。父亲务勿尘被晋朝封为辽西公。八王之乱之后,跟随东海王司马越征战,因而被封为亲晋公,王浚与务勿尘结亲。后来务勿尘死,疾陆眷继承了大单于,亲晋公等称号。

    永嘉之乱之时,疾陆眷领着段文鸯,段末杯(堂弟)攻打石勒。接过段末杯追击的时候被石勒俘虏。然后疾陆眷用物资换回。段文鸯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被命与石虎结为兄弟。之后,段匹磾推举刘琨为大都督,一起攻打石勒。石勒恐惧,用财物贿赂段末杯,段末杯然后说动疾陆眷、涉复辰(段匹磾叔父)两人退兵。这个时候,恰好疾陆眷死,涉复辰便立了疾陆眷的儿子。段末杯传言鲜卑人众说段匹磾要夺取辽西公位置,要反,因此攻打段匹磾。段匹磾大败。段末杯便杀了涉复辰等二百余人,自立为大单于,辽西公。

    当时段末杯击败段匹磾俘虏了刘琨的儿子刘群,便让刘琨的儿子给刘琨写了一封信,劝说刘琨支持段末杯。结果被段匹磾查获。这个时候,王浚战败,段匹磾领幽州刺史。而刘琨晋阳战败,已经投奔段匹磾。段匹磾的一个弟弟叔军说给段匹磾说了一番话。大致意思是,我们是鲜卑人,如今能有如此成就,全部是因为民众畏惧我们人多而投奔于我。但是现在我等内乱,而刘琨声望很高,如果刘琨支持段末杯,那么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段匹磾就将刘琨扣押了起来。后来更是将刘琨杀害。这其中,或许有一些江左斗争的延续,王敦、王浚与刘琨不合的原因。但是段匹磾杀了刘琨之后,却与他想要的结果完全相反,原先依附他的晋人大多投奔段末杯,慕容鲜卑而去。导致势力大减。连防守也不能。他前面攻击段末杯,孔苌便在后面攻击他,战败后只好投奔当时的乐陵太守劭续。

    段匹磾见到劭续的时候,说了一番话,大致意义是,我是拥护朝廷,忠于大义的狄夷,现在为了忠义已经家破人亡。现在与劭公你一起进讨石勒、段末杯,也是对劭公有利的。于是两人连接在一起,向北进攻段末杯,向西防御石勒。

    有汉522年元月(主角介入的年份),段匹磾在幽州攻击段末杯,虽然获胜,但是石虎趁着厌次兵少的时候攻击厌次。劭续出击被击破俘虏。段匹磾听到消息,南下支援,接过不等走到一半,听到劭续被俘虏的消息,人人恐慌而散。段匹磾与段文鸯只好带着数百人冲入包围圈中,进了厌次。石虎让劭续招降,劭续却让兄弟自侄奉段匹磾为主,坚守厌次。石虎攻击不下,只好退兵。

    六月,孔苌再次围攻厌次,被段文鸯伏击。

    至真实的历史有汉523年,石虎再次攻击厌次,在野外屠杀百姓。段文鸯要出击,段匹磾不肯。段文鸯大喊说道:“民众依附我们,便是依仗我们的武勇,今天看到民被被屠杀掳掠却不敢相救,是胆怯,如果失去了民众的依附,那就是自取死路。”然后带了几十个壮士出城作战,大杀羯胡之兵。最终马乏伏地。

    石虎在哪里高喊:“我和兄长皆是狄夷,很久之前都象与兄长好好相处,今天见了,何必动手。大家停战吧。”

    段文鸯高声喝骂:“你这个贼寇,早就应该死了。兄长不用我得计策,才让我如此。我宁愿战死,也不会屈服于你。”于是下马苦战,从早上到黄昏,力尽被俘。

    城内众人见到段文鸯被俘,便士气大降。劭续的兄弟子侄都要投降。段匹磾想要一个人回到江左,劭续的弟弟劭泪不听,将他送给石勒。段匹磾见石勒不礼,但石勒、石虎与段匹磾向来结为兄弟,让段匹磾、段文鸯领着三万流民。

    后来劭续、段匹磾在石赵境内常著朝服,持晋节,游说附近的豪强以及投降的段氏鲜卑反抗羯胡。事情败露后与其弟文鸯,其他兄弟人皆被杀,只有末波(?不知道是谁的兄弟,)等少数几个人活着。

    段匹磾被掳掠之前不久,段末杯也败亡。辽西鲜卑内讧分成的几部,皆在石赵攻击下灭亡。后来段氏鲜卑收拢的汉人与段部,依然不时的起兵反抗。最终被慕容恪击破。

    ----以上资料,大多取自《资治通鉴》,也有部分取自《晋书》。还有少部分是根据资料分析得到的。

    ---本书中的乐陵情况,变取自石虎第一次攻击厌次之后的情况。劭续的外围屯兵之地,几乎被全部攻破。形成了劭楫等人困守厌次孤城的局面。

    ---

白话晋末英雄列传之刘琨

    晋末英雄列传之刘琨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汉中山靖王胜之后人。在少年时期,便于范阳祖逖以雄豪而闻名。26岁时为司隶从事,经常混迹于士人之间,号称“二十四友”。八王之乱时期,刘琨先跟随赵王纶,与成都王颖大战于黄桥,大败而归。刘琨在这个时期,深深地卷入政治斗争,并且多次战败,后来北上幽州向王浚借兵,逢迎晋慧帝于长安,得封为封广武侯,邑二千户。

    光熙元年,刘琨自请为并州刺史,在路上上书请求谷五百万斛,绢五百万匹,绵五百万斤。朝廷允许。刘琨来到并州,并州被匈奴以及羯胡相继残杀,人烟稀少,寇贼继横,道路断塞。

    并州民众听闻刘琨到来,几rì之间便有数千人来相投。刘琨辗转来到晋阳,而晋阳仅是一座空城,“府寺焚毁,僵尸蔽地,其有存者,饥羸无复人sè,荆棘成林,豺狼满道”。即便如此,刘渊的部众还常常来sāo扰抢掠。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刘琨安抚百姓,招徕流民,一面加强军事防御,一面抓紧生产自救。老百姓携带着武器下地耕耨,士兵在周围jǐng惕地守卫。虽然也偶尔发生战事,但社会秩序相对稳定,生产得到恢复。不到一年光景,这块荒芜的土地又有了生气,流亡在外的人民群众逐渐返回家园,鸡犬之声重新连成一片了。

    但是晋阳南面是强大的匈奴汉政权,北面是正在崛起的拓跋鲜卑,东面是依仗段部鲜卑支持的西晋幽州刺史王浚。而刘琨的统治仅局限于晋阳及其附近,兵力很少,处境仍然十分艰难。

    永嘉二年(有汉510年)十月,匈奴来攻击。刘琨只得命部将张倚继任上党太守,据守襄垣(今山西襄垣北)。又调动赵拟、李茂等将领继之,三支部队协同作战,夜袭汉军,汉军一时措手不及,丢掉辎重逃窜。张倚等乘胜追击,俘获不少,但仍然没有夺回壶关。

    但是刘渊势力rì益强大,匈奴右贤王刘虎和白部鲜卑都归附了刘渊,致使晋阳陷于腹背受敌的困境。永嘉四年(有汉512年)十月,刘琨决定发兵讨伐刘虎和白部鲜卑,但他自己的兵力不足,只得卑辞厚礼请鲜卑拓跋猗卢部出兵增援。拓跋猗卢命其弟拓跋弗之子拓跋郁律率2万骑兵前往援助。刘琨遂率军与鲜卑骑兵共同进攻刘虎和白部鲜卑,大破之,屠其营寨。

    当时,拓跋鲜卑正当发展阶段,渴求向内地发展,刘琨引鲜卑兵为授,一是导致了拓跋鲜卑的内侵,二是引起与王浚的矛盾。刘琨感激拓跋鲜卑的支援,遂与猗卢结为兄弟之盟,并表请朝廷署猗卢为大单于,以代郡封之为代公。代郡地属幽州,王浚大为不满,发兵击猗卢,但反被打败,由此王、刘关系破裂。以后,猗卢嫌代郡悬远不便,要求进入陉北之地,刘琨既无力制止,也有心继续依靠拓跋鲜卑,所以把陉北的楼烦、马邑、yīn馆、繁峙、崞等五县让给拓跋鲜卑,迁徙五县人民到了陉南。

    永嘉五年(有汉513年)十二月,晋并州与幽州为掠夺州民而发生争执,晋并州刺史刘琨请代公拓跋猗卢出兵协助防御晋幽州刺史正浚,拓跋猗卢遂命子拓跋六修率部为刘琨据守新兴(今山西忻县)。刘琨部将邢延将一宝石献给刘琨,刘琨将此物转送拓跋六修。但拓跋六修贪得无厌,又向邢延索要,遭拒绝。六修遂擒拿邢延妻子。邢延大怒率所部兵袭击拓跋六修,六修败走。邢延据新兴附汉。

    刘琨嗜好声sè,由于这些特点,经常与身边众人发生矛盾。刘琨的固有的士人的习气,导致晋阳“人士奔迸者多归于琨”,但是依然出现“善于怀抚,而短于控御。一rì之中,虽归者数千,去者亦以相继”的情况。令狐盛因为劝柬时想用称帝来刺激刘琨而被刘琨不分青红所杀。

    永嘉六年(有汉514年)七月,刘琨传檄所辖州郡,约于十月会攻汉都平阳(今山西临汾)。不料令狐盛之子令狐泥因父亲被刘琨诬杀,投奔汉帝,并将晋军企图告之。汉帝刘聪即遣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率军先发制人,以令狐泥为向导进攻并州(治晋阳,今太原西南)。刘琨闻汉军袭来,急忙东出,将屯据于常山(今河北正定西南)及中山(今河北定县)的兵力收回,命其将郝诜、张乔率部迎击刘粲,且遣使求代公拓跋猗卢出兵救援。郝诜、张乔与汉军交战,俱战死。刘粲、刘曜汉军乘虚进袭晋阳,晋太原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献城降汉,刘琨父母都遭杀害。

    八月,刘琨还救晋阳,不及,率左右数十骑退避常山。十月,拓跋猗卢以子拓跋六修、侄拓跋普根及将军卫雄、范班、箕澹等率兵数万为前锋攻晋阳,刘琨收集余部数千为向导,猗卢自率众20万继之。拓跋六修与汉刘曜军战于汾水东岸,汉军失败,刘曜渡汾水西逃,部将傅虎战死。刘曜逃入晋阳,夜与刘粲、镇北大将军刘丰等率军掠晋阳民众,跨越蒙山(今太原西南)而归。

    十一月,拓跋猗卢率军追击,于蒙山以南之兰谷大败汉军,擒刘丰,斩汉将邢延等3000余人,汉军横尸数百里。刘琨重据晋阳,请求猗卢乘胜进军,猗卢辞以士马疲弊,留其将箕澹、段繁等部助晋军戍守,送给刘琨马、牛、羊各千余头,车百乘,然后自率军北还。刘琨移驻阳曲,以图东山再起。

    建兴元年(有汉515年),愍帝即位,拜刘琨为大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加散骑常侍、假节。这时,石勒已在襄国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冀州郡县壁垒纷纷降附,只剩下王浚和刘琨两个势力。但是,刘琨对北方形势这一重大变化却不甚了然,且对石勒抱有幻想。他曾经把石勒失散多年的母亲和养子石虎送到襄国,试图劝说石勒投降。王浚则是一个狂妄自大的野心家,他目睹石勒rì益强盛,而

    竟梦想由石勒推戴他当皇帝。面临石勒这个共同敌人,他们不仅没有联合起来,而且相互攻打。刘琨派高阳内史刘希到中山一带征兵,不久聚众三万人,其中多数是幽州所属的代郡、上谷和广宁三郡的民众。王浚不能容忍,派部将胡矩与辽西段部鲜卑一起攻杀刘希,夺回了三郡士众。刘、王之间的关系从而进一步恶化了。

    刘琨与王浚之间的纷争,给石勒以可乘之机。建兴二年(有汉516年)二月,石勒出兵奔袭王浚,同时遣使向刘琨求和,诈称愿意以讨伐王浚报效朝廷,为自己洗刷罪恶。刘琨大喜,立即传令州郡,说:“勒知命思愆,收累年之咎,求拔幽都,效善将来,今听所请,受任通和”。

    由于刘琨作壁上观,石勒顺利消灭王浚,攻占幽州(参见幽州之战。王浚亡后,石勒立即把矛头转向刘琨,刘琨顿觉上当。这年三月,刘琨上表晋愍帝,表达自己地羞愧之意。其中包含了对纵容石勒以及引入拓拔鲜卑的自责 。但是刘琨此时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建兴三年(有汉517年)六月,汉将刘曜寇上党,在襄垣打败刘琨军队,刘曜准备进取刘琨大本营——阳曲,只因刘聪急于攻打长安,刘曜才主动退兵。

    同年,晋帝拜刘琨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刘琨受都督,未领司空。

    不久,刘琨引以为援的拓跋鲜卑部落联盟发生内讧,猗卢被其子六修所杀,六修又被普根所灭,于是诸部大乱,互相攻杀。晋人卫雄、箕澹为将军,颇受部众拥护,他们与在拓跋部为质的刘琨子刘遵鼓动晋人和乌丸三万余家,带马牛羊十万余头投归并州。刘琨得到这支有生力量,势力才有所恢复

    匈奴攻克长安,灭亡西晋后,刘琨更加孤立。石勒为了占据并州,抓住时机,率兵西越太行山,于建兴四年(有汉518年)十一月,围攻乐平太守韩据镇守的沾城(今山西和顺西北),韩据向刘琨求援。刘琨新得士众,企图乘此机会一举消灭石勒。箕澹、卫雄劝阻说:“此虽晋人,久在荒裔,未习恩信,难以法御。今内收鲜卑之余谷,外抄残胡之牛羊,且闭关守险,务农息士,既服化感义,然后用之,则功可立也” 。刘琨不从,倾巢而出。刘琨命箕澹率步骑2万为前锋,自统大军进占广牧(今山西寿阳西北)做后援。石勒转兵迎击,以孔苌为前锋都督,占据险要地势,在山上布置疑兵,前沿暗设二道伏兵,然后派出轻骑接战,佯装败退,引诱箕澹等进入伏击圈,石勒即挥军前后夹击,大败晋军,缴获铠马万计。箕、卫二人只带着剩下的千余骑逃往代郡(治今河北蔚县东北),并州大震。韩据闻刘琨兵败,也弃城逃走。十二月,晋并州守军李弘投降。刘琨无家可归,幸得段氏鲜卑首领、晋幽州刺史段匹磾来信相邀,刘琨才率余部到蓟(幽州治所,今běi jīng城西南),投靠段匹磾。

    从此,刘琨过着寄人篱下的rì子。段匹磾是段部鲜卑左贤王,起初,段匹磾很敬重刘琨,二人互通婚姻,结兄弟之好;又歃血为盟,共约翼戴晋室。建武元年(有汉519年)三月,刘琨与段匹磾派温峤、荣邵到建康给司马睿送劝进表。

    七月,段匹磾推举刘琨为大都督,传檄其兄、大单于段疾陆眷、叔父段涉复辰、弟段末柸于固安会师,共讨石勒。但段氏内部不和,末柸暗中勾结石勒,他在疾陆眷、涉复辰面前挑拨说,疾陆眷和涉复辰遂带兵而回。刘琨与段匹磾在固安等不到他们,也只好返回蓟城。刘琨一生中所策划的最后一次军事行动就这样流产了。(见段匹磾传)

    后来段氏内乱,刘琨儿子刘群被俘。刘群写信给刘琨被段匹磾查获。段匹磾把信交给他看,说:“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 。”刘琨坦然地回答说:“与公同盟,志奖王室,仰凭威力,庶雪国家之耻。若兒书密达,亦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忘义也”

    但是段匹磾依旧囚禁了刘琨。刘琨“自知必死,神sè怡如”,他在狱中又写一首五言诗赠卢谌,名为《重赠卢谌诗》。此诗是刘琨的代表作,当是被段匹磾囚禁时所作。此诗前半铺叙历史上贤人辅助圣君故事,暗比自己和卢谌、段匹磾共扶晋室,并说明自己一心为国,不计私怨。希望卢谌设法相救,但卢谌有负所托,写了一首不咸不淡的诗相酬和,使刘琨深为失望。刘琨被拘之后,其子刘遵与左长史杨桥闭门自守,段匹磾派兵攻克,捕获刘遵等人。代郡太守辟闾嵩、雁门太后王据、后将军韩据谋袭段匹磾救刘琨,不料走漏风声,段匹磾捕杀辟闾嵩诸人及其徒党。

    五月,王敦遣使指使段匹磾杀害刘琨,于是在五月癸丑(有汉520年6月22rì),段匹磾诬刘琨窥测神器,图谋不轨,矫诏缢杀刘琨,时年四十八岁,其子侄四人一起遇害。

    后晋廷追赠刘琨为侍中、太尉,谥愍。

    刘琨“少负志气,有纵横之才”。诗文多悲壮激昂。少年时期与祖逖为友,闻鸡起舞、枕戈待旦,两个成语就出自两人交往之中。在晋阳时期,被数万胡骑包围,刘琨乃乘月登楼清啸,胡人闻之,皆凄然长叹。半夜时,又奏胡笳,胡人闻后,“流涕歔欷,有怀土之切”拂晓复吹之,胡人心无斗志,遂撤兵而走。流传后世得刘琨诗文,乐曲甚多。

    -----

    出自<晋书-刘琨传>,引文多为原句引用,白话文有部分是转贴了别人翻译的文章,翻译者已经不祥。

第十章 夜黑沉沉,篝火正燃(1)

    第一节

    喧嚣声又回到了乞活大营。从高阳转回的张庆春风满面,跟着他后面的是长长的运粮车队以及招收的五千新兵。虽然石佗已经从涿郡南下,而石赵右长史张敬也从中山东进。但在张定以极少代价消灭了张敬麾下的羯胡骑兵之后,高阳的豪强们很识趣的选择了顺从。笑容回到了张定的脸上,纵然是在敲诈勒索之下,才获得这些粮草,但已经足够供给大营之中的这些部队一个月的口粮。兴奋之下,他的面色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红色,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张庆哈哈大笑。

    “传令,今夜马肉宴。以庆大捷!”

    欢呼声随着张定的命令而在军营之中爆发出来。张定一把抓住笑呵呵看着欢呼场景的张庆,向着大帐之内走去。到了大帐,张定脸色瞬间平静下来,向着张庆问道:“石佗兵力状况如何?”

    在收粮之时,石佗的前锋与张庆有过接触。或许是乞活的赫赫战绩,或许是方才消灭了张敬八千骑兵的缘故,这些前锋竟然在相遇之后向后逃去。携带粮草的张庆,自然不会与他们纠缠,只是匆忙派兵告诉张定。此时听到张定问起,张庆想了想,回道:“约莫五千骑兵,两万步兵。”

    哦,听到这个消息,张定有些不可思议。代郡石佗是石勒用来防备鲜卑入侵的重要防线,如今南下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骑兵。他疑惑的看向张庆,却听张庆笑道:“我曾派兵抓了一个羯胡审问,虽然石佗已将段公驱逐出涿郡,但如今段文鸯带着鲜卑正在石佗背后出没,因而石佗不得不将三千骑兵放置身后,全军在涿郡正南便停止前进,免得大军陷入段公与我等包围之中。”

    张定松了一口气,凭借段文鸯的手段,或许能够拖住石佗一段时间。而自己也不必要再派人前往范阳敦促段氏兄弟出兵割断石佗后路或者向章武靠拢。他笑着向张庆问道:“收获如何?”

    “将...军...”张庆在张定问起收获之后,竟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些勾结羯胡的豪强让我送将军一个女子,希望将军莫要迁怒于他们。”

    哦,又是送女子。张定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先是在击破与羯胡勾结的武峰时,武峰的兄弟要将武眉送给自己。而如今,竟然又送来一个女子。看着张庆的样子,仿佛已对那个女子起了色心。他笑了一下,向着张庆问道:“那女子美么?”

    “美!”张庆吭哧两声,这才说道。

    “若是如此,便送于你吧。当日我曾承诺送你一个婢女,你却不收。如今这个女子既然美丽异常,便当作偿还昔日所诺。”

    “将军......”张庆大张着嘴巴,面孔通红。叫了一声将军之后,愣在哪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定笑道:“怎么,不开心么?”

    “这是送......”

    “张庆,”张定的声音的笑意突然消失了,向着张庆轻声问道:“如此美丽的女子,为何那些豪强送于你我?若是有一天我等战败,又将会如何?”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大帐之内,只有一个人影在静静的发呆。

    是夜,篝火在乞活的大营之中,如同张定一直所想的一般点燃。士卒们高声喧闹,向着旁边众人夸奖这自己的战功。他们满嘴的油腻,他们满嘴的粗话,他们讲述着他们悲惨的过去,他们高声呼喊着死去袍泽的名字。张定坐在一堆立功士卒之间,等待着架在他面前的那个看起来最为肥美的马匹烤熟。

    当香味从篝火上传入张定鼻中的时候,张定大笑从地上起来,拿起旁边的长剑,从马股之上割了一片最为肥美的肉,却没有给任何人,而是直接抛在了大地之上。在士卒们的惊呼声中,张定面色凝重,高声说道:“若论立功,无战死者,便无我等之生存。无论此后如何,牺牲之人,当铭记在我等心中。若有一天击破邺城,平靖河北。我必将我乞活战士之名,铭刻在那柱石之上。让千秋万载,皆有后人膜拜歌颂。皇天厚土,道尊在上,望我牺牲乞活平静安乐,不再受杀伐之苦。”

    全场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张定才割下第二块马肉,向着旁边的士卒喝道:“若论战功,张庆当属第一。谁有异议?”

    众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在张庆跪领马肉之后。张定再一次割下着马肉,送给已经折断了双腿的田城。随后他一块一块的割了下去,只等到自己双手酸软,才堪堪将立功之人赏赐完了。他用长剑将另外一匹已经烤熟的马匹砍成几分,让众人抬到各处让校尉自行分配。这才高声笑道:“回到渤海,立功者另有赏赐。但凡我乞活男儿,皆应如同他们,不俱险阻,奋勇杀敌,平靖河北,以还故乡。”

    “不俱险阻,奋勇杀敌,平靖河北,以还故乡。”雄壮的声音,在大营之中猛然而起,张定拿出分过马肉的的长剑,从一个烤熟的马匹之上割下一块肉来,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天色越发黑了,只有四处的篝火烤干曾经的潮湿,不成灰烬燃烧不熄。

    两天后,被张定急速招呼的冯良从章武转回大营,跟他一起来前来的,还有前一段时间跟随崔甸北上的王平。跟随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试图攻击河间而被冯良击破的石赵高阳太守、败军之将李回。于冯良与王平稍微寒暄之后,张定便踞坐在自己的大帐之内,接见了这个当日让流民帅马严恐惧之下投水而亡的石勒利器。

    李回约莫有五十岁,面色儒雅。从面容上看,并没有一丝跟随羯胡,视士民如草芥的神情。事实上,李回在石勒的手下众多汉人官员之中,也有“仁义”之称。因而石勒常常用李回的影响力,平息在控制区下那些不满羯胡的流民起事。

    “你投靠于我,却为何不肯写信招降高阳?”看到李回静静的站在那里,毫无败军之将的慌张,张定不由觉得有些好奇。他盘算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这个人留下做自己招降纳叛的幌子,而不是送往江左换取粮食器械。

    “渤海势力微小,石佗张敬皆做势欲攻。高阳受宋颂荼毒,即便归顺将军为将军负累。章武宋颂,为人嚣张跋扈,若是高阳归他,不过是徒受赵王报复罢了。”

    他已经投降了渤海,却口口声声将石勒称作赵王。张定听他赵王赵王的说着,心火不由得升起。他猛然的咳嗽了一声,向着李回高声说道:“狄夷羯胡沐猴而冠也为大王,衣冠华族恬不知耻北向而拜。若是明日一虎出山,率兽食人,李君也北面而拜,口呼大王不成?”

    李回猛然心惊,这才省过来渤海对于羯胡最是憎恨。但凡提到赵国,都是提羯胡而不呼其名。提到石勒不是直呼其名,便是以羯酋代之。心中对于自己这次为了躲避宋颂跟随冯良前来渤海有了一丝动摇。在跟随冯良南下途中,当他知道石佗从涿郡南下时,当真是又急又悔,却已无可奈何。他不肯写信劝降高阳,便是希望石勒看他往日所立功劳份上,放过自己身在邺城的家眷。只是如今渤海与石勒不死不休,自己的家人,只怕也难以活命。

    在他胡思乱想之中,便听到踞坐在上面的年轻人挥手说道:“罢了,过去之事,谁人无错。如今我也不再为难于你。明日我便遣人送你去渤海,若是担心身在邺城的家人,我可派人送信至石勒为你讨要。成与不成,皆是天意。”

    张定需要一个招降纳叛的招牌,而李回恰好正是一个很好的招牌。他在河北士民口中,也算是一个仁厚之人。而且在石勒的麾下,也算是身居高位。若是有了一个招牌在他的手下,从此之后,围攻那些晋人把守的城池,或者与晋人对阵之时,都会多了一些选择。那些因为祖逖与石勒互不纳叛而不得不向石勒尽力的豪强心中,也会有自己这一条出路。这种政治上的姿态,会让以势威相迫而控有河北河南的石勒,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猜忌。

    看着名满河北的李回向自己行礼,张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年来鬼蜮之中的煎熬,终于让他有了踞坐在这里的资本。当亲兵将李回带走之后,张定收起自己的狂妄之态,正坐着向着旁边正在笑声交谈的冯良以及王平两人问道:“乐平回转时,章武情势如何?王公听我之言却一路辛苦,张定实在是有愧于心。”

    等待张定说完,却看到两人皆苦笑起来。在他们的讲解下,张定才明白了攻克章武这几日的时间,章武城内的一切变故。在攻破章武之后,众人便推崔甸为章武太守,崔甸自己高兴异常。在宴会之后,酒醉的崔甸先是不顾冯良与王平在场,将张定臭骂了一番。一旁的宋颂看到冯良难看的脸色,只好上前劝解。不想此时已经酒醉甚深的崔甸接着将宋颂一番臭骂。将宋颂加入崔甸军以来,先是逼走张定,后是与豪强联络架空他,在后来的种种作为,完全数落了一遍。酒宴未毕,宋颂气恼之下,一怒离席。留下以崔甸旧人为将领的一万人部队之后,连夜出城,屯军在附近的一个县邑。如今王平跟随冯良南下,便是崔甸想让张定为自己与宋颂说和。

    “乐平当时便在章武,为何舍近而求远?”

    王平看了冯良一眼说道:“乐平以为既已裂开,复合不易。因而不肯为崔公说和。”

    “以王公之意呢?”

    王平沉默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张定自然知道,王平与宋颂之间的恩怨,王平想要施展手脚,宋颂再侧也不能如意,因此也并非全力说和,只是为崔甸从章武道自己这里跑一趟罢了。他略微沉思一会,便笑道:“虽已裂,但未必需反目成仇。宋颂昔日与我有怨,未必肯听我言,我写封书信给他,成效如何,不敢断言。”

    “良以为崔公守成已是不足,进取更是不能。冀北风云之地,我渤海当扶宋颂以制羯胡。”

    “若无变故,自当如此,但如今,还是说和为好。”

    两人皆是一愣,便听到张定强笑着说道:“无他,曹青州将为我等送粮而来。”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夜黑沉沉,篝火正燃(2)

    第二节

    张定虽然口中说得轻松,心中的焦虑却并没有随着荒野长啸而有所减少。自从乞活起事以来,无论是张定,还是乞活的各个将领谋士,都将龟缩在青州,两面逢迎的曹嶷作为窥视的目标之一。只是由于青州曹嶷拥兵十万的实力与乞活兵力的巨大差距,让众人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魏辽从青州急速返回,带来了青州征集粮草,以及青州兵力向乐安方向调动的消息,让众人心中皆是一惊。曹嶷拥兵甚多,而冀东如今正与羯胡对峙。即便只需伍万过河,那么局势便会急转而下。

    听到张定说完,冯良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错,曹青州真乃仁人。不但会送来粮草,恐怕也会送来兵丁以供将军补充。不如将军书信一封,便说既然曹青州欲北伐,我等便迎曹青州出击平原孔苌如何?”

    “只怕曹嶷看见孔苌的身影,便丢盔弃甲而逃到渤海,哭求救命。”

    张定这句话说完,三人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三个眼睛之中都了些湿润,笑声之中竟然带了一些哭腔。北伐,他们日日夜夜等待的北伐,既不是江左的救援,也不是祖公的过河,竟然是曹嶷的趁火打劫。若是曹嶷真心抗击羯胡,不要说张定不肯图谋青州,便是在曹嶷手下为一将军,恐怕也是愿意。

    笑了一阵,张定这才收起悲笑之声说道:“我已写好一封信,若是曹嶷愿东攻孔苌,渤海为青州一郡也无不可。若是其愿出击襄国,张定为一将也无不可。但若曹嶷以一己之私而想收归冀东为他麾下,那么战阵之上,刀兵相见。”

    冯良惊叫起来,紧张的问道:“信走了么?”

    “还未!”

    冯良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张定说道:“将军莫要意气用事,虽然我与羯胡对峙,但仍有余力。青州我等欲取之地,留在曹嶷这等人手中不过白白浪费,不如我等趁机而下。如今曹嶷试图北上,正是我等发力之时。只需让曹嶷见到我等胆战心惊,来日过河而平青州,便可轻而易举。”

    “以乐平之间,我等应敦促曹嶷尽快过河,一击而破。此计虽然不错,但只怕我渤海如今有心无力。”

    “非如此,只怕曹嶷不肯过河。”

    张定听到冯良这么说起,便沉默了起来。无疑,曹嶷与石勒已经达成了某种一致,在石勒兵力大部与祖豫州相对峙而无法分兵的同时,唆使曹嶷从乐安北上。渤海现在的情形,石勒心中恐怕也大是犹豫。其军力弱小,不能直接影响石勒在河北的统治,不值得石勒从河南抽调大量兵力,冒着祖逖北上直击邺城的危险而消灭他。但其却在这种环境之下,疯狂的撬动河北局势,不但让段匹磾在幽州重新复活,还逐渐形成冀东以及幽州包围石勒控制区域的态势。大概是这个原因,石勒才一面派遣新兵北上试图剪断张定在幽州冀北的枝叶,一面与曹嶷联系,让张定不能南北兼顾。

    沉默了一会,张定长身而起。他掀开营帐看了看外面士气高昂的乞活,半天才回头沉声说道:“乐平此计,只怕甚难。曹嶷六万兵北上。我军需要兵力几何才能应对。我军南下,石佗与张敬必然前行进驻高阳。以高阳为基,进攻河间或是章武。如今宋颂与崔公不和,更是应对不易。况且,即便我军冒险击败曹嶷,青州各个州郡,能望风而降么?难道我等还能过河一一攻城不成?若是不降于我,击败曹嶷,不过是为人做嫁而已。”

    即便采用冯良的计策,而且乞活能够顺利击败曹嶷。那么只怕在击败曹嶷之后,还是要迅速的回兵北上,遏制羯胡的攻势。但羯胡有兵在兖州,若是击败曹嶷,羯胡见到有机可趁,向青州进攻,那么张定想哭都哭不出来。何况青州南接徐州,那些州郡若是想倒向江左,恐怕也够张定头疼一会。

    “这......”冯良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不知程梁有无寻到鞠彭。”

    “鞠彭不可大用。其在青州人脉深厚。即便将军控有青州,但仍为客军。只怕不得不为鞠彭等青州人所驱。”王平世事老练,对这这种事情最是敏感。他可不想张定如同刘琨一般,请来拓拔鲜卑以及段氏鲜卑,最终却被两部所累。

    “如此,先命李业再往乐陵,稳住乐陵众人。而后......”

    张定停在这里,面色凝重,仿佛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过了一会,才突然向两人问道:“既然曹石相互沟通,那么孔苌是否会攻击武邑以策应?”

    话音落下,冯良与王平皆面色大惊!

    在张定与冯良等人密议曹嶷即将北上的同时,身在乐陵的五斗米道天师张道诚也得到了这个即将尽人皆知的消息。张道诚先是对于传来的消息不屑一顾,认为在二月中旬这个冰凌出化之时,曹嶷怎么会出兵河北。然而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不得不慎视起来。曹嶷在乐安聚集青州各地兵力,聚兵六万,号称北伐。

    听到消息的张道诚,如同张定一般勃然大怒。曹嶷自从占据青州以来,虽已向江左称臣,但却作为臣子的觉悟。当日石虎进攻厌次的劭续,攻破乐陵,曹嶷不北伐。昔日羯胡从兖州过河,打破与曹嶷协商的以河为界的约定,曹嶷坐在广固依然不曾北伐。如今,却在河北缺粮之时开始北伐。张道诚胡子乱抖,胸口起伏,看着身边的儿子以及谭知等人,茫然间不知所从。

    “父亲,曹嶷欺人太甚,我乐陵还有三万人马,难道怕他不成。孩子这就领兵出征,若是曹嶷试图过河,便半渡而击,一举击破曹嶷。”

    “这......”张道诚看着儿子有些稚气的脸,微微叹了一声。若是曹嶷那么容易应付,只怕现在还在中原的某一处做一个流寇。半渡而击,说得甚是轻巧。但乐陵与青州之间,不光是隔河相望,还有绵延的海岸可以出击。他有心让谭知向渤海厌次求援,但又怕张定以昔日拒绝渤海求兵之事而拒绝。迟疑半晌,五斗米道师向着旁边的谭知问道:“若是以乐陵兵力,能在曹嶷攻击之下,守住乐陵么?”

    以五斗米道的三万兵力,自然能够守住乐陵。但曹嶷北上,未必要击破乐陵。如今青黄不接之时,曹嶷只需要围住乐陵,攻破周围大小城池,乐陵便可在来日垂手可得。何况若是城内缺粮,即便同是五斗米道信众,只怕也难以约束。他思索了一会,便知五斗米道天师所忧虑的是什么事情,向前走了两步,进言道:“天师不必如此,张定为人宽宏,不会因小事而置大局不顾。”

    这不是什么张定宽宏不宽宏的问题,即便张定不念旧恶而援助乐陵,但如今他本身还在与石赵对峙。若是石赵攻势甚急,只怕仓促之间难以南下。犹豫了一会,五斗米道天师向着谭知问道:“习之可知曹嶷为人如何?”

    谭知听到这话,心中猛惊。五斗米天师问曹嶷为人如何,便是有心投降。青州兵众未至乐陵,单单一个传言,便想要投降,让一向信奉五斗米道,想要建立一个五斗米道信众乐土的谭知心中微微一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五斗米道天师的眼睛说道:“天师何必问曹嶷为人如何。若是天师想要如同苏峻鞠彭一般浮海逃亡,自然不必问曹嶷为人如何。若是天师想要乐陵成为五斗米信众的乐土,同样不必问曹嶷为人如何。曹嶷为人,天师看苏峻鞠彭便可得知。”

    天师一阵气馁,投降曹嶷,自己五斗米道庞大军队,只怕也会如同苏峻鞠彭一般让曹嶷猜忌。难道真的只能逃走或者死战一途。他摇了摇脑袋,站起来,想要吩咐谭知前往渤海求援,最终话在口中却没有说出来。

    议事不了了之,无论是抵抗还是投降,或向渤海厌次求援,五斗米道天师最终都没有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纵然此时曹嶷的军队还在河对岸的乐安,但眼前这个老人,仿佛已经被六万大军吓破了胆子。谭知看着这个老人的身影,不知当日在渤海费心策划,让五斗米道占据乐陵,是对是错。他长叹一声,正在走出。一个身影突然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扯住谭知。谭知回头一看,却是少天师张道明。张道明面上带着埋怨之情,口气急促的向谭知质问道:“先生为何不劝父亲抵抗曹嶷。那曹嶷兵力虽多,但却是乌合之众。以我等之力,无须渤海厌次帮忙也可胜得。”

    “少公子乃天师亲近之人,天师也不肯听,何况谭知。”谭知有些生气,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青州兵乌合之众,五斗米道难道是如同渤海乞活一般的精锐不成?

    “道尊保佑,我等曾击破石生四万羯胡,何必怕他一个曹嶷。”少年人看谭知脸上一脸的不同意,神色更是气愤。气哼哼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向着天师追去。谭知在后面连续叫了两声,他都不充耳不闻。

    不是想投降,便是想冒进,谭知有些失望的走出郡守大门。前脚刚踏出大门,便听到一个仿佛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叫他。他转头看去,随即满脸欣喜的惊声问道:“怎么是你?”

    来人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惊奇,仿佛是已经等待他好久。看到谭知的脸色兴奋,便笑着问道:“习之兄身居高位,应该如鱼得水才是。为何方才脸上充满失望与颓唐之色,难道乐陵有变故发生么?”

    “切莫说我,为何今日突然现身乐陵城中,不见天师,却来见我为何?”

    来人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某这次来,便是为习之兄心中烦恼之事而来。”

    乐陵城中人来人往,五斗米道的信徒神意轻松。谭知拉起来人的手,面色平静的向着自己的府邸走去。只是心中却是千般滋味,不知道是苦是甜。五斗米道这个小小的天地,短短的平静已不可持久。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夜黑沉沉,篝火正燃(3)

    第三节

    “兄台如何知道我心中之事?”

    方一走到府邸,谭知便向来人直接问道。那人轻轻一笑,转身向着谭知笑道:“如今曹嶷即将过河,渤海尽人皆知,天师却不不露丝毫风声与我等。若不是渤海来人,我等还蒙在鼓中,不如如此大祸害即将到来。我看习之兄面色颓唐,莫非是天师不肯迎战么?”

    “天师怎么会不肯应战。”谭知怒声说道,随即看到来人的不信的双眼,长叹一声,低头说道:“即便曹嶷前来,与兄台也是无关。曹嶷为人猜忌,却也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事。如今,兄台来到此处,恐怕是为渤海做说客吧。”

    他两眼定定的看着来人,仔细的观看他的每一份表情。那人也只是任他看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并非为渤海来做说客,而是乐陵诸君托我前来。自从天师控有乐陵之后,我等鞍前马后操劳不休,以求能在这乱世之中保全家人。天师先与渤海为盟,借助渤海军力而使我等平安。却不想张定求援之时,天师却背盟不发。如今曹嶷欲来,渤海已是厉兵秣马,准备为冀东而与曹嶷一决高低,但天师却犹豫不决,不知所从。若是继续如此,只怕即便投降曹嶷,我等也未必有什么好的期盼。”

    谭知知道这个人是乐陵豪强为首者,由于信仰五斗米道,所以往日里也与天师合作甚为融洽。但是听他口风,好像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要舍弃天师一般。他耐着性子,才将这一番长篇大论听完,厉声喝道:“兄台不畏道尊了么?”

    “渤海也信道尊,论起道来,天师未必比的过张定。更不要说渤海武力强盛,当可庇护我等。昔日击破石生之时,天师畏敌如虎,也不知道当日怎么起事的。”

    谭知一口气被闷在了心里,天师畏敌如虎的传言,早就在乐陵转播开来。甚至昔日的五斗米道起事,也说成了并非天师功劳,而是那些中下层的五斗米道信众的功劳。虽然如今五斗米道祭酒已经成为天师,但他的影响力,却随着谣言的传播,逐渐降低。五斗米道天师拒绝与张定共同作战,便是唯恐张定的影响力再一次深入道乐陵军队内部。如今一直以来支持五斗米道的豪强一旦不再支持天师,只怕这乐陵也维持不了太久了。他揉揉自己的额头,想要将这些感叹硬生生的揉出去。只是等到额头发红,发疼,也没有任何效果。

    “张定还要你说些什么?”谭知揉着额头,突然发问道。

    “不是张定,是......”来人猛然发觉,但是闭嘴已经来不及。谭知却有些奇怪的问道:“不是张定,难道是曹嶷或者羯胡不成。”

    看着谭知已经变化的脸色,来人终于长叹一声,向着谭知坦白到:“是渤海的公议堂副长郑择。”

    这不是一样的吗,郑择这个人谭知熟悉。在襄国时,他曾经见过当时在君子营中的郑择,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了自己家中,不愿出仕石勒。在与赵封共同进攻武邑之时,他又见了一次,但两人却没有说过几句话,只知道他后来投靠了渤海。郑择派人作说客,与张定自己派人做说客,又有什么不同。何况,张定直接派人劝说这些豪强投奔,只怕成功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仿佛这是十分好笑之事。

    来人仿佛早已知道了他的想法,便笑道:“习之兄可知道公议堂是何用处?”

    “张定蛊惑豪强之所,质压任子之地罢了。”

    “若是如此,只怕习之兄有所误解,张定创建公议堂初时确实如同习之兄所说。但公议堂如今已远不至这些。这些年来,司马氏也好,王浚,石勒也罢,常常攻破坞堡,屠掳士民。豪强却互不沟通,任由各个击破。如今张定创建公议堂,可让豪强连接一起,互助互利。”

    “如何维护?大军一到,公议堂做鸟兽散罢了。”谭知有些不屑的说道。

    “若是想得一个死地,自然做鸟兽散。若是想要立根冀州,豪强便不可或缺。豪强立于幕后,坐看乞活护佑家园,而不必有族人损伤,只需捐助些许财物便可。即便羯胡攻破张定,诸位豪强也不过是些许财物损失,便可转头向石勒缴纳赋税。”

    他这个话,说得如同后世北齐的创立者高欢一般。高欢劝说汉人向鲜卑人纳税,便是如此的话语。只是这个话听到谭知耳朵边,却甚是古怪。他看了来人半天,不知道他想要说明什么,难道乐陵这些人加入了渤海公议堂不成。

    “乐陵诸君已加入渤海公议堂?”

    “未曾。”

    自从张定名声大震之后,乐陵人无不想投到渤海之下。只是渤海碍于盟约一直没有没有回应才作罢。如今郑择向这些人稍一通风,这些人在不影响道自己利益的情况下愿意为郑择做一次说客。谭知听到否定回答,心中才送了一口气。心中暗赞张定果然懂得什么为轻什么为重。他咳嗽一声问道:“那么此次前来,是何来意?”

    “我等有意仿效渤海公议堂,联家自保。但曹嶷却是猜忌之人。若他控有乐陵,只怕我等为鱼肉罢了。诸君推举我来前,便是乞请习之兄谨记自己乃河北之人,莫要因为天师一时若软而使诸位乡里如同那苏峻鞠彭一般远走他乡,不能再还故土。”

    说了半天,原来不过是想让天师不要投降。谭知微微沉吟了一番,便回到:“我必将诸君之意禀告天师。但若渤海不援,只怕乐陵也难以持久。”

    “若是天师愿意抵抗,我等愿携军前来援助。”

    难道张定想要夺下乐陵?这个念头微微一闪,谭知都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豪强看起来已经归心渤海,不需张定做什么,到时天师控制区域,恐怕只剩下乐陵一个城池。他笑着站起来,牵着来人的手笑道:“何不早说,如有你们,乐陵当坚不可下。”

    两日后,当五斗米道天师在豪强以及谭知,以及渤海使者的劝说下打定了抵抗的主意之后,身在河间乞活大营的张定却遇到了麻烦。出没在高阳西侧的侦骑,带回了张敬在石佗骑兵护卫之下,继续向西而进,试图进入进入高阳城内的消息。而北方的侦骑,则带回了石佗不顾身后安全,试图南下与张敬会师。

    “这该死的张敬!”张定看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张敬前进路线,猛然狂吼一声,一拳砸在地图之上。他捧着已经有些红肿的拳头,向看过来的王平冯良两人说道:“这张敬行军如此小心,竟以战阵缓缓而行,又有石佗骑兵在一侧护卫,我等想要在曹嶷北来之前解决相峙恐怕已不可实现。”

    “将军何必气馁,攻不成,守已足。石佗不可长久留在高阳,否则段氏兄弟在幽州为所欲为。幽州不复为石勒所有。”已经得到张定说和崔甸以及宋颂的承诺之后,王平并不着急离开,他与冯良一道,正在帮助张定在一张张粗糙的地图上寻找能够打破对峙的方法。

    过了许久,王平这才说道:“恐怕曹嶷北来之前,情势一直都是这般。”

    张定叹口气,看向冯良。冯良从地图之上抬起眼来,却笑着说道:“只需要将军给我一支精锐,我便可将张敬石佗两人拖在此处,另外还需宋颂配合。”

    “乐平与宋颂熟悉,可与我书信一并送去。只是乐平如何拖住两人。”

    冯良笑了起来,脸上自信洋溢,一手指着地图上河间正西的博陵,向着张定说道:“石佗后有段公兄弟,张敬麾下不过一些流民。他们屯兵高阳,不过是等待时机而来。我等先引军回到河间,沿着沱河立下营寨。若是将军南下之时,我便出击博陵,虚张声势。”

    冯良详细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他建议张定不要带领主力直接与曹嶷对抗。而是等到曹嶷主力北上,围攻乐陵,兵力疲惫之后,张定带领乞活主力迅速南下,出现在曹嶷的战场四周。到时,若是曹嶷兵力依然强劲,张定便领兵过河,直扑曹嶷军队的后方乐安。而若是曹嶷兵力已疲,便直接进攻曹嶷大军。只是这个计划之中,在主力南下之后,需要让北方的张敬在胜负未分之前,不能倾尽全力来进攻河间。否则南北夹攻,便大势不妙。因而冯良便想用一支偏师,向博陵方向迷惑张敬。

    一时之间,张定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虽然觉得冯良这个建议甚为冒险,但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他已经从传令于英带领河间营驻河间,帮助河间太守齐单守城。即便冯良不能迷惑张敬,河间也暂无诱惑。沉思了一会,他开口说道:“若是如此前锋营归乐平调遣。但无论能否迷惑张敬,都需小心,不可轻易损伤。”

    商定之后,等待不到歼灭石赵右长史张敬战机的张定,不得不宣布回军河间。他先是写信叮嘱赵封注意孔苌动向,而后坐下来,给那个昔日将他赶出崔甸军的宋颂写信。微微思索之后,张定便写下了一番恭维之辞,在一些类如“若无宋颂,便无河间,若无河间,便无今日河北”的言词后面,才是劝说宋颂莫要因一时意气行事,而使亲痛仇快的话语。写完之后,长叹一声,许久无言。

    转眼之间,亲友成为仇眦。而转瞬之间,路人则成挚友。

    “传令,全军向南!”

    此时,看着“北伐之师”浩浩荡荡向北而进的曹嶷,正踌躇满志,志气高昂。

    有汉523年二月中旬末,曹嶷在乐安集六万兵,自称北伐,号令冀东张定等人,亲身而迎。石赵代郡太守石佗南下,右长史张敬进驻高阳。乞活帅张定寻战机不果,退兵河间。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十二章(2)错别字修定,请勿重新订阅

    第二节

    此时,张定正在被郑林逼迫着下棋。对于围棋,张定虽然已经弄懂了晋时的规则,但终究不过是初级入门的水平,如何能够与青州名士郑林匹敌。在处理完公务之后,每天与早已经等在旁边的郑林下一盘郁闷之极的围棋,然后才能回到后院与自己的夫人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总是输的棋让人郁闷,张定也不例外。若不是为了笼络这个据说在青州享有清誉的名士,换成其他人拦住张定在这个时间下棋的话,只怕早已经被张定打了出去。于是在这天郑林又要拦住张定下棋之时,张定拿出了一幅简单粗糙的象棋,放在郑林之前。说是简单,因为无论是棋盘或是棋子,都是张定临时用笔写在纸上之物。

    虽然棋具简陋,但是郑林依然下的兴致勃勃。只是张定一如他往常的水平一般,并没有丝毫因为换成了象棋而有所进步。不一时,棋盘之上执黑后走的张定已经岌岌可危,满盘皆敌。只是张定依然是心不在焉,手中拿着马,随意的放在棋盘之上。

    “你走错了!”郑林洒笑道。张定的马竟然长驱直入,越过重重障碍,从左手侧移直右手侧。听到郑林大叫,张定仿佛这才明白过来。他讪笑一声,轻轻的将马移了出去。面前一空,郑林之军直面张定之相。

    厌次西南,河上渡口。

    养育过千万华夏儿女的大河,在这个寒冷干旱的年代之中,依然保存着他最后的尊严。宽广的河水在渡口前面打着盘旋,毫不停留的向着下游流去。一身征衣的张庆站在黄河之上,看着那些已经有些腐朽的栅栏,静静无言。

    这是黄河厌次附近的一个重要渡口,两年前,当兖州徐龛背晋降赵之时,段文鸯曾经南下紧急徐龛。只是在这之后,来往在水寨之上的,除了水匪,便是四处逃亡的流民。张庆转向渡口,数万的士卒正在前后忙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张庆甚至能够看到一向佻脱的于英的身影。成堆的木料被放在渡口之中,被士兵们扎成木排,放在水寨之内。

    只是,这缓慢的进度,让连夜带领骑兵从博陵南下的张庆无法忍耐。他冷哼一声,面色黑青的策马向着渡口之内走了过去。渡口之中,早已有人报告了前后忙碌的于英。不一时,于英便迎了上来。

    “为何如此缓慢,莫非想让河上尽人皆知不成!”

    “我已经放出风声,孔苌直向厌次而来。如今厌次城内早已人人惊恐,闭门谢客。”于英笑了起来。张定命他南下之后,先是与王中平屯军乐陵西南五十里处,砍木造筏。疯狂的造筏终于第二日便引起了游弋在河上的青州水军的注意。在一声声紧急命令下,原本屯军在乐安正西,防备厌次的青州军,突然之间向着乞活军对面迎了过去,以防备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乞活突袭乐安。但是就在青州军向东移动的同时,于英带领着他的五千新军,会合随后而来的乞活本军,昼伏夜出,向着厌次南方而来。他们的目标,原本是厌次正南的一个渡口。但是当于英看到游弋在河上的青州船只后,便不得不向着西南,寻找到这个已经废弃的渡口。

    于英将一切向张庆细细解释,但是浑身劳累的张庆却不欲细听。他只是若无其事的看了于英一眼,便接着问道:“将军未曾来么?”

    “过河之后,将军便会坐镇乐陵大营!”

    哦,张庆向着渡口之内扫了进来,渡口之中人来人往,但是张庆还是立刻发现了乞活军的精华皆在此处。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将军竟然不亲自主持,难道让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主持不成。仿佛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于英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张庆粗粗读了,闭上眼睛,过了一会,这才问道:“东西都齐备么,明日可否渡河?”

    “东西自然已经齐备,庆统领还是休息一番,明日之后,才是骑兵用力之时!”

    “如此甚好,但愿不要错过时日!”

    张庆哼了一声,这才策马向着一直立在马上的骑兵营走了过去。他轻声的交待了一声,不一时,一面旗帜树了起来。随着旗帜的竖起,放在还立在马上精神昂扬的骑士们,立刻从马镫之上翻身下马。虽然没有张定的指点,但是骑兵营依然自己发明了马镫。他们用绳子将短小的木板死死的帮在绳子的末端,成为自己的立足之地。只是为了避免在实用骑枪之时绳子崩裂,他们依然保留着一道绳索将自己绑在马背之上。只是马镫的发明,让他们的平日的行军以及冲锋早已无比轻松。当他们翻身下马之后,立刻牵着马匹聚拢起来,无声无息。

    一向甚为自负的于英看着骑兵营在敌控之地磨练出来的军容,被张定撩拨的自负心态猛然一紧。

    棋盘上,郑林的马正对张定的相,立刻让原本有马护卫的相岌岌可危。但是即便如此,张定依然心不在焉,他手中随即拿起一个东西,放在嘴中仔细的咀嚼,放在在品味着什么美好的食物。郑林步步进逼,张定随手将相移动起来,随即他便听到郑林的讥笑之音。

    “相能如此走么?”张定竟然为了躲避郑林的马,将手中的相硬生生的平移了一格。听到讥笑之声,张定笑了一笑便要放回远处,口中说道:“相便有机可寻么?”

    郑林是聪明人,稍微一愣之后,便知张定所指。他将马退后原处,指着张定手中的相说道:“以力击弱,未曾有过甚么纰漏。若无马匹护卫,将军想单以智取胜,只怕难上加难。”

    张定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强手中的相放在眼前,静静的盯了好一会,这才再次放了下来。摇摇头,声音低沉的仿佛只能自己听到。

    “道尊保佑渤海,愿我乞活将相能早日功成。”

    声音细小,但是那句将相却隐约传道郑林耳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定,难道这个一向以祖刘自诩的年轻人,也野心勃勃不成?

    他低下头,移动棋子,马匹已经高悬相位之上。若是张定的相原地不退,必然成为马下亡魂。

    “想死么?还不按我说的去办!”

    自从骑兵南下之后,冯良便开始向着河间退却。前锋营经过当日田城一战,可战骑兵已经寥寥无几,自然不会留在博陵等待羯胡报复。只是当羯胡骑兵出现在乞活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声。若是张庆再多等两天,骑兵营留在博陵暂听他的指挥,那么这些尾随而来的羯胡便可以一举击破。

    若是在张庆接到命令下南下之时,劝说张庆违背将军之命留下就好了。冯良的心中,闪过一丝念头,随即立刻熄灭。

    此地已是河间,但是冯良依然不敢大意。从侦骑传回来的消息,羯胡已经在三十里外的地方跟上了他们,若是找对了方向,只需很短的时间,便能寻到此处。而冯良虽已向河间求援,但是一时之间,却毫无军队接应。即便是夺路而逃,在这一片树林的背后,却又是广阔的平原。

    暂且藏身,躲避羯胡。只是一个瞬间,冯良便作出了决定。他扫了一眼乞活的行装,立刻下令抛洒财物。这一路之上,他们已经多次在路途之上用铜钱制造歧路,希望能够延缓羯胡的追击。但是这一次,冯良命令将所有的财物,都抛洒在这一片树林前面以及中间。

    士兵们有些心疼,这些珠宝是他们在博陵时一个个坞堡以及县邑敲诈而来,如今竟然又全部抛洒了出去。但是纵然他们如此心疼,冯良高声的嚎叫以及得到了校尉、队长们的严格执行。不一时,这一个小树林的里里外外,竟然成为了一片黄金之地。黄灿灿的金子以及温润的珍珠,华丽的瓷器以及古朴的青铜,在片刻之后,便在展现在着一片黄绿之中。风吹动着浅浅的荒草,在阳光下,这些精致的器物,如此美丽。

    黄钟弃毁,莫过于此。冯良虽然心中哀叹一声,却无一丝毁灭财富的罪恶。在片刻之后,他便带着他着这一群人,向着树林后面退了下去。

    羯胡在一个时辰之后沿着乞活的踪迹,寻到了这一片黄金之地。羯胡们没有停下马匹,他们在马上不断的向着树林之中喷洒着箭雨。一刻之后,羯胡停了下来。一个羯胡的眼睛闪过一丝灼眼的光芒,他大叫一声,从马上跳了下去。满地的黄金、珍珠、瓷器,甚至对于羯胡毫无价值的青铜爵器,无一不诱惑着这些已经被苦苦压抑的掳掠者。一个人带头,其他羯胡纷纷跟随,被贪婪填满了心胸的羯胡一声声嘶叫,向着地上的财宝飞扑而来。

    石然被气疯了,竟然在这个树林前面争夺财宝。他怒吼一声,纵马向着已经挤成一堆的羯胡冲了过去。战马将几个羯胡踩踏在地,长刀劈下,鲜血应刀飞溅而起。石然再次一声一怒吼,单手举起血淋淋的长刀,向着已经被他吓呆的羯胡高声嘶吼。

    “给我射!”

    羯胡们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石然想要说些什么。给你射,射谁,难道是那个树林不成。那些树林已经被用长箭射了几次,怎么还需要射箭。他们疑惑的向着石然,犹豫的拉开弓箭,向着树林之中再次射去。

    长箭落下,树林依然悄无声息。数百羯胡大着胆子,走入树林,张弓射箭。依然毫无声息。石然疑惑的看了看树林,难道真的只是乞活嫌弃这些财宝拖累逃命不成。他在那里想着,那边的羯胡却已经不可忍耐。他们看一眼石然,再次看一眼脚下,脸上忍耐的神情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去捡吧!”

    轻轻的一句话,让早已经心不在焉的羯胡一声欢呼,向着财宝再次扑了过去。除了石然之外,所有的羯胡都已经有些疯狂,那些温润的珍珠,让他们这些昔日的强盗奴隶,不知道在邺城能够买到多少只值一钱的汉人作为奴隶。那些黄灿灿的东西,不知在襄国能够买到多少温软迷人的汉人仕女作为侍妾。这些在乞活崛起之后,便不得不缩小了掳掠范围的羯胡,如此相互咆哮着,相互摔打着,只是为了争抢那些地上的财物。

    夕阳冷冷的挂在天上,照耀着河北的大地,看着前面相互摔打的羯胡,也看着藏在树林之中的乞活。纵然隐藏的如此之深,但前面的乞活身上,都密密的布满了箭痕。那些已经死亡乞活口中,人人都遵从冯良良的命令,口中含着刀柄或者矛柄。死亡之际,他们的齿痕更是深深的印在其上。

    冯良松开自己的牙齿,将刀拿在了手上,他的四周是早已轻轻围拢上来的乞活。他小心的向着树林外面看了看,当他看到羯胡们抢夺财物的人群已经进入树林之时,终于狠狠的斩下手来。

    前锋营一声呐喊,两千利箭应声出弦。

    棋盘上的张定已经输无可输,黑色的棋子被郑林剿杀的干干净净。他抹去棋盘,长身而起,向着一侧忧心衷衷的郑林告罪之后便要走出。郑林却依然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告别的意思,向着张定轻声问道:“将军的棋子莫非只是如此,那么郑林便要告别将军而去。”

    听到声音,张定停了下来,他轻轻回首,向着郑林笑道:“先生何必如此着急,围棋也罢,象棋也罢,不过是先生喜好罢了。先生想以棋来解天下之难,只怕是有些偏颇!”

    “莫非将军还有后着不成?”

    张定摇摇头,棋已经放在棋面之上,是死是活,已经不由他来掌控。他停下脚步,向着依然坐在那里的郑林笑道:“明日我便要南下,先生跟我一同南下一会曹嶷如何?”

    “如此甚好,以棋解人,不过是小技。我便跟在将军身边,看看将军还有什么后着可以逆转乾坤?”

    笑声之中,郑林挥袖而去。

    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423/ 第一时间欣赏中流击楫最新章节! 作者:东风西浸所写的《中流击楫》为转载作品,中流击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中流击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中流击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中流击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中流击楫介绍:
谨以此歌,献给那些华夏文明史中有名以及无名英雄。即便他们寂寂无名,但是只要华夏有人存在,便会有人记得他们,感谢他们。
生逢匈奴兮,死逢羯乱
执戈而起兮,不愿向南
以我文智兮,护我田园
以我武勇兮,驱虏败还
北风苦寒兮,雪水冰寒
欲还故园兮,枕戈待旦
仆卧疆场兮,挥戈犹酣
生死同衣兮,辗转相伴
生不安乐兮,死望家园
若不归家兮,又有何欢
执楫而击兮,誓于江上
胡虏不靖兮,若水不返中流击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中流击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中流击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