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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帝胄txt下载     帝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关门杀人

    PS:祝大家国庆节快乐,调整一下这周三更的时间,中午十二点一更,晚上七点,八点连续两更。

    PS2:感谢玺玺,正一兄,素食兄的打赏。

    PS3:求收藏!

    八百朴刀手组成三十排队列的刀阵,好像一辆庞大的重型坦克一样往前碾压过去,很快就接近了白莲教教众的背后,很多白莲教的教众回身看到压过来的禁军士兵都吓的颤抖起来。不过在各堂主香主的维持下基本上白莲教的人还是保持住了的镇定,因为那些堂主香主们都知道禁军的士兵们是友军。即便双方早晚会打起来,但在孝帝还没有伏诛之前肯定会相安无事。

    而此时靠诡计斩杀了张天斗的彭斩已经渐渐的支持不住了,他杀不尽那些好像蝗虫一样没玩没了扑过来的侍卫,明明已经杀出了一个缺口,但很快就被更多的侍卫填补上来。他手里的那柄百炼精钢的长刀已经蹦出了锯齿一样的缺口,不再锋利,也不再稳定。

    死在他手下的侍卫已经有二十几个,但是眼下还有五倍于二十几个的大内侍卫不断的涌过来。手忙脚乱的格挡,然后杀人,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被一个侍卫一刀砍在了大腿上。彭斩挥刀砍掉了那侍卫的头颅,后背上却又狠狠的挨了一下,这一刀更重,在他后背上深深的开了一道口子,血肉往外翻着,就好像恶魔裂开的血盆大口。

    彭斩大声对着东方伦日呼救,只是东方伦日不理他,东方伦日手下上千人也每人理他。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东方伦日会重金礼聘自己做左护法了,那是因为他是在花钱买自己的命。

    “东方伦日!你是个小人!”

    彭斩又挨了一刀,这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几乎将他的左臂劈下来,只连着一层皮的胳膊挂在身上摇晃着,就好像风中无人的秋千,凄凉而无力。

    东方伦日冷冷笑道:“彼此彼此。”

    彭斩一刀捅进一个侍卫的小腹里,那侍卫却疯了一般的抱住了他的胳膊,任凭他在那侍卫的肚子里来回拧着刀,那侍卫就是不肯放手。没等彭斩把刀抽出来,那侍卫俯下身子一口咬在彭斩的耳朵上,往下一撕,血淋淋的耳朵被那侍卫咬了下来。

    啊的一声惨叫,彭斩挣扎着将那侍卫一脚踹开,后背上再次被人砍了一刀。他身子往前一扑再也站不起来,在无数双腿的缝隙里他死死的盯着冷笑的东方伦日恶狠狠的骂道:“东方伦日,你不得好死!”

    东方伦日不屑的撇了撇嘴:“下地狱也是你在前面走,放心,我不会去找你。”

    彭斩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砍的麻木了,他甚至感觉不到疼。他能看到自己的衣服碎片一片一片好像折翼的蝴蝶一样乱飞,能看到自己的碎肉一块一块好像河里的小虾一样跳动。他甚至听到横刀砍在自己骨头上的声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一块一块的被人劈碎。他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似乎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的大门前,似乎看到了自己多年前那个心爱的姑娘。他记得那女孩儿的名字,叫彩蝶,还记得两个人曾在月下山盟海誓,自己发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可惜,他在彭家不过是个庶出的孩子,当嫡出的大哥强行霸占了彩蝶的时候他懦弱的好像一只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只想着逃避。

    再后来,想通了之后的自己苦练刀法,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自己的大哥杀了。只是当自己提出要带彩蝶私奔的时候,为什么她哭着说不肯?

    后面的事彭斩没有时间回忆了,因为他的头颅被愤怒的侍卫们砍掉,然后一刀一刀的剁下去,几十把横刀乱舞,只片刻就将一个活人剁成了肉馅。再也看不到一块巴掌大的肉,泥一样的彭斩再也没有了思想。

    或许,在地狱的路上他会想起,那个叫彩蝶的女人不但不跟他走,反而向老太爷举报了他,并且亲自带着人找到了藏身在之前他们俩约会的那个山洞里,然后他被十几个刀客追杀,逃出来的时候身上最少挨了五刀。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爱上那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再后来他真的瞎了眼,刺瞎他一支眼的依然还是一个女孩。

    彭斩死了,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他还是报不了仇,虽然他已经查出来是谁偷袭了自己,是谁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他来之前还在发誓,要把那个女孩碎尸万段。讽刺的是,现在他自己真的被碎尸万段了。

    眼见着彭斩被乱刀分了尸,东方伦日无动于衷。但看到剩下的几十个大内侍卫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东方伦日开心的笑了。

    伸手一指承先殿的宫门,东方伦日意气风发。

    在堂主香主们的指挥下,成群的白莲教弟子好像涨潮的洪水一样踏上台阶,冲向那座代表着至高权力的大殿。看到禁军出现的侍卫们不在抵抗,而是开始迅速的撤离。冲在最前面的堂主李二牛没工夫理会那些不值钱的侍卫,在他眼里只有那个脑袋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狗皇帝。

    只要他第一个冲进承先殿杀了皇帝,自己就会被封为地位仅次于圣主的大护法,还会得到十个漂亮宫女,一万两银子的赏赐,这样巨大的诱惑力足以促使人发疯了。

    终于,咬着牙的李二牛第一个冲到大殿的门前。他憋足了一口气,抬起脚一脚就揣在那扇门板上。嘭的一声响,那大门被他一脚踹开。就在他踹开正门后几秒钟之内,正门两侧的小门也被人接连踹开。不甘心被人抢了功劳的李二牛第一个冲进大殿,充满了**的眸子变得赤红。

    只是他的腿才卖出去两步便骤然停了下来,赤红色的眸子也变得清澈起来,随即**在他眼睛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到令人颤抖的恐惧。

    “不!”

    李二牛悲鸣了一声,随即身子被射过来的弩箭钉满。他的身体被弩箭的冲击力打的连连后退,只是他在他摔倒门外之前就早已经断了气。

    三百名端着连弩的武士整齐的站在大殿里,第一排-射击后下蹲,第二排迅速的跟上射击,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率先冲进大殿的几十个人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密集的好像雨点一样的弩箭射死,很多人的嘴巴里都被弩箭穿透再也闭不上。他们是喊着口号冲进来的,所以再也闭不上嘴巴只能吞下自己犯下的错误。

    承先殿里没有孝帝的影子,只有三百名端着杀人利器连弩的武士!

    东方伦日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圆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从那个买通了的小太监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孝帝今晚就在承先殿里一步都没有出去过。人呢?现在除了三百名好像阎罗殿鬼差一样的弩手,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妈的!上当了!

    还没等东方伦日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他忽然听到自己身后嗡的响了一声。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于是他看到了漫天的白羽。那星光下密集而来的羽箭,就好像他小时候经常在夏天的晚上央求父亲帮忙抓的萤火虫一样漂亮。

    羽箭来自禁军。七百名弓箭手同时射出了羽箭,在这样的距离内,在前面八百朴刀手已经让开了之后,弓箭手能够让自己射出去的羽箭轻而易举的穿破两层皮甲,甚至还能将人的身体射个对穿。将后背交给禁军的白莲教弟子实在想不到杀戮来的如此突兀,大部分人都没有做出迎接死亡的准备。

    背后插满了羽箭的白莲教弟子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们倒地不起的样子就好像笨拙的豪猪。就好像割草一样,从最外面开始白莲教的弟子一层一层的被羽箭撕下来。当还活着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袍泽死在箭雨的洗礼下。

    东方伦日知道自己败了,哪怕之前的一瞬间自己还在对胜利的到来难以掩饰住狂喜。当冲进大门的白莲教弟子被连弩射死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以前认为的那么聪明。而别人,也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笨。

    几个堂主先后反应过来,带着自己的亲信拥到东方伦日身边。他们七嘴八舌的乱喊乱叫,而东方伦日的耳膜里却只有嗡嗡的弓弦响声。见圣主失了神,一个堂主将他抱起来扛着就走,一边还不忘记挥舞着钢刀指挥手下杀开一条血路。

    随着七百多具尸体倒下,白莲教的弟子终于回过神来。他们无论往那边冲,都要面对弓弩的射击。而承先殿那边是死路一条,就算杀尽了那三百弩手也逃不出去,高大的宫墙没有梯子谁也爬不上去,而拥堵在宫墙下只能被禁军的弓箭手当靶子射成刺猬。

    在堂主香主们的带领下,还活着的八百多白莲教弟子开始疯了一般的杀向禁军的方阵,他们没心思理会后面那三百弩手狂-泄过来的弩箭,只有杀出去才能活下去。随着距离的拉近,禁军弓箭手开始有秩序的退后。

    八百朴刀手在昭先的指挥下就好像两扇沉重的铁门嘭的一声关死,同时为白莲教的弟子们打开了另一扇大门,那大门后面是黄泉路,最里面是轮回道。

    毫无秩序可言的白莲教弟子疯狂的冲击根本就难以撼动八百朴刀手组成的刀阵,一朵一朵绚丽的血花在刀阵的外沿绽放着,一个一个的活人在朴刀想变成一具一具冰冷的尸体,血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来和袍泽的血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转眼冬雪盖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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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尸在朴刀阵的外面越堆越高,后面冲过来的白莲教弟子只能踩着袍泽的尸体继续往前冲,然后毫无意外的和死去的袍泽走进同一扇大门,携手在黄泉路上继续向前。最外面的朴刀手已经被疯了的白莲教弟子撕下来一层,他们的尸体和白莲教弟子的尸体相拥着倒了下去,生前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死后却手足相连不分彼此。

    后面的三百弩手已经没有了弩箭,他们将连弩丢在地上抽出了大汉军队配发的制式横刀,呐喊着从白莲教弟子的后面扑了上去,就好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狼。前后被夹击,白莲教的弟子已经变得绝望。

    看不到希望的白莲教弟子开始有人跪下投降,而回答他们的是已经砍出了缺口的朴刀和横刀。当只剩下不足百名亲信的时候,东方伦日终于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挣扎从扛着自己那人的肩膀上下来,然后发现自己麾下的弟子已经几乎死绝了。

    他颤抖着拉住身边的弟子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别再冲了,你们冲不过去。”

    不理会手下人的阻止,东方伦日迎着禁军的队伍大步的走了过去。禁军在他面前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滴着血的朴刀就在他眼前一动不动的举着。东方伦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昭先抱了抱拳。

    “前面的可是昭先将军?”

    他不是笨蛋,当看到原本应该是盟友的禁军杀过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那个指挥禁军的人必定是应该已经死在孙胜刀下的昭先,除了他之外,谁还能轻而易举的把禁军的指挥权从欧阳仁和那里抢回来?

    “你是东方伦日?”

    昭先以马鞭指着东方伦日问道。

    东方伦日点头道:“正是。”

    他看着昭先,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越来越平静。

    “将军,如今我败局已定何必斩尽杀绝?都是大汉的百姓,都是兄弟,难道就不能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东方伦日指了指自己身后仅剩下的七八十个人,抱拳说道:“谋反是东方伦日一个人的事,我愿意服罪,但求将军开恩,放我身后那些弟兄们一条生路!”

    昭先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东方伦日,你也算得上个豪杰,奔来由大好的前程,奈何为贼?”

    东方伦日道:“我死不足惜,但求将军开恩,放过他们吧。”

    昭先摇了摇头:“在你们举起反旗的那一刻,其实你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谋反的大罪岂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了?他们应该在绝对跟你谋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无论是谁,都不能逃避惩罚。”

    东方伦日道:“将军!”

    昭先摆了摆手道:“他们必须死,我能做的,只能是请求陛下放过他们的家人老小。”

    堂主陈汉拉着还要求情的东方伦日大声道:“昭先将军说的对,咱们既然跟着圣主选择了这条路,其实心里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谢将军高义,只要我等妻子儿女不受株连,我等纵死也不忘了将军的恩德,来世必将报答!”

    昭先不再说话,因为他心里沉重的好像堵上了一块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来气。

    陈汉朗声道:“只是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有始有终,请将军成全,让我等死的像条汉子。”他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白莲教弟子的尸体,高声喊道:“就像我的兄弟们一样!”

    “堂堂正正的战死!”

    七八十个白莲教的弟子簇拥着东方伦日,举起手里的钢刀齐声高呼:“堂堂正正的战死!”

    昭先只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心都被烧破了一个大洞。他闭上眼睛,轻轻的挥了挥手。

    朴刀手大步的往后退去,五百重甲步兵手持陌刀大步的走了上来。铁甲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的刺耳,而那陌刀上散发出来的寒光也更加的刺眼了。昭先没有睁开眼,因为知道结局。

    呐喊着冲过来的白莲教弟子就好像砸在岩石上的一朵浪花,开放的绚丽,凋谢的迅速。七八十个已经几乎杀脱了力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是五百重甲步兵的对手?他们死的却是像条汉子,只不过却没有能成功杀死一个重甲步兵。沉重的陌刀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砍成两段,而他们手里的刀子却连陌刀手的厚重铁甲都砍不开。

    一具一具的尸体倒下去,用生命的了解完成了自己的誓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还在耳边响着,兄弟们的音容笑貌却已经随着清风再也看不到了。或许来世他们还是好兄弟,或许来世将变成仇敌。

    当手下的弟子都战死之后,东方伦日凄然的笑着,捡起一柄大汉制式的横刀,一步一步朝着重甲步兵的方阵走了过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拥护者被那不知名字的阵型卷进去,活生生的人被怪物一样的战阵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冰冷的死尸。而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愚昧,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本钱争霸天下,现在看到了汉军战阵的威力他的心已经彻底死去。

    连汉军都打不过,凭什么在大辽狼骑,西夏精甲,大周虎贲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他的步伐沉重,沉重的好像两条腿足有千钧。他眼睛盯着汉军士兵手里那滴着血的陌刀,忽然视线模糊起来。在他的眼前没有了血迹,没有了死尸,也没有了汉军的重甲步兵,只有一个站在远处朝着自己挥手微笑着的宫装妇人。

    那是自己最爱的妻子吧?她为什么站的那么远?她为什么跟自己挥手?可是在告别?

    秀宁,你是在等我吗?

    他看到妻子忽然不再微笑,而是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出血泪。她为什么会哭?难道依然还在后悔嫁给了自己?是啊,自己是个不合格的丈夫,没有给她想要的生活。自己确实该死了,连妻子的愿望都不能帮她实现,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忽然!

    秀宁脸色的血痕如同一道血色的闪电一样照亮了东方伦日的内心,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的脚步骤然停止,随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是的,他终于明白了妻子想要的是什么。

    当初秀宁选择嫁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个穷的身无分文的落魄小子,而刘业则是权势滔天的太原刺史,她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她看重并不是什么权利地位,而是自己一颗真真正正的爱她的心!

    东方伦日苦笑一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在以前自己奔波行走聚集财富的时候妻子会不开心,为什么自己称为太原甚至大汉第一富豪的时候妻子会不开心,为什么自己建立了天下第一大教的时候妻子会不开心,偏偏在地下密室里过的那两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笑的那么灿烂。

    可惜,太晚了。

    自己真是个笨蛋!世界上最最愚蠢的笨蛋!妻子想要的其实一直很简单,那就是自己能多一点时间陪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东方伦日的心滴着血,一块一块的碎裂。

    “秀宁!下辈子我再给你想要的日子,你等着我!”

    东方伦日仰天一声长啸,随即举起横刀,冲向了那吞噬生命的钢铁大阵。

    孙胜看着京畿大营的人马一次一次的发动攻击,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袍泽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的手里,他的心已经麻木到不再跳动,他就好像一个失去了生机的木头人,机械的下达一个又一个指令。

    当看到洪流一般涌来的黑麒麟军,孙胜忽然笑了,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纯粹。他坐在马背上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流。

    从马鞍桥上摘下自己的大枪,孙胜一边笑着流泪一边下达了自己最后一个命令。

    “放下兵器投降!”

    他说。

    然后,他举起自己的铁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用最大的力气刺了下去!他没有穿铠甲,他早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带着血的枪尖从他的背后穿了出去,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陈远山在远处啊的大叫了一声,疯了一般的往前冲去。已经傻了的禁军士兵没有人再阻止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缓缓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的将军。他不想谋反,他只是在报恩,他别无选择。

    陈远山抱着孙胜的尸体嚎啕大哭,一刻之前还势同水火的两个人再次变成了兄弟。孙胜的手和他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而已经渐渐失去生机的孙胜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能给自己的袍泽一个歉意的微笑。

    “你为什么这么傻!”

    陈远山嘶吼着问。

    孙胜笑了笑,他知道陈远山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笑容逐渐冻结,就好像建筑后面见不到阳光的积雪一样。陈远山哭的撕心裂肺,死在他怀里的是他的亲兄弟。他明白的,若是孙胜只需指挥禁军发动一次反击,包括自己在内的京畿大营人马一个都活不了。他明白的,到后来禁军的兄弟们只是用巨盾扛住了自己一次一次的进攻,而再也没有一支箭射过来,没有一把刀砍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他知道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今年冬天的第三场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晶莹的雪花跟血一样纯洁,覆盖在大地上,无声无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天堂还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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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晖王刘植用最快的时间将自己王府里的侍卫,招募来的义士集结起来拼凑出一支不足七百人的队伍,有骑兵有步兵,好像跑上山路的山羊一样乱哄哄的往皇宫方向跑。刘植心急如焚恐怕去的晚了东方伦日那个家伙抢先一步,又怕欧阳仁和那边耍滑头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不管是东方伦日还是欧阳仁和,这两个人都不能让刘植真正的信任起来。东方伦日本来就心怀鬼胎刘植心知肚明,两个人与其说联手造反还不如说互相利用。欧阳仁和只想着恢复欧阳家在朝廷里的尊崇地位,至于做皇帝的是谁他根本就不关心。

    之前从宫里传出来确切的消息说孝帝就被困在承先殿里,而忠王刘凌则被数千白莲教的弟子困在王府,只要拿下了这两个人,凭借着孙胜和欧阳仁和手里的万余禁军,刘植有信心只要自己登高一呼,那些胆小的文武百官愚昧的百姓都会顺从。只是他为人谨慎,事情不到万分紧急的时候他是断然不肯站出来的。

    眼下孝帝被东方伦日擒了,万一孝帝挨不住东方伦日的逼迫将帝位让他那个草寇,自己的计划就全都付诸东流,还得再想办法集结军队对付白莲教的人。对于这个只用了四五年时间就兴起的天下第一大教,刘植心里还真有那么几分忌讳。也不知道那东方伦日用了什么法子探知自己预谋造反自立,居然大模大样的找上门来商量合作的事。

    自己这几年一直“病”着,满朝文武甚至刘凌,孝帝两个人都不会猜到自己暗地里进行的勾当,可是偏偏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草寇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这感觉就好像突然在自己的头顶上悬了一把刀,每每想起都让刘植不寒而栗。

    可这把刀偏偏还是双刃的利器,虽然说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但是用好了无疑是一大助力。自己手下缺少的就是军队,光靠自己凭恩义控制的孙胜不足以完全掌控禁军那一万人马,只要昭先还活着孙胜也无计可施。而孙胜这个人太重情义,自己给他的忠王刘凌同样给了他,到时候孙胜会不会反戈一击还是个未知数。

    有太多的顾虑了,若不是不能白白浪费了老天爷送到自己面前的机会,刘植不会如此匆忙的举起反旗,除非他有了必胜的把握,否则会一直隐忍下去。奈何机会来了,若是不抓住的话恐怕今生都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所以他第一次铤而走险。

    九哥刘凌的手段他太了解了,太子和老四的死现在还在他眼前晃动,就好像一场无论白日黑夜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落在九哥手里,下场只怕比太子和四哥还要惨十倍。所以他也抱定了必杀刘凌的决心,只要刘凌一天不死他一天都不能安宁。要想驱赶走自己的噩梦,只有杀了那个把噩梦按进自己心里的魔鬼。

    在他不断的催促下,七八百人的队伍快速的朝着皇宫冲去。沿途都是着火的民房,能看到不少趁火打劫的小混混们正在肆无忌惮的作恶。他们或者三五个人,或者十几个人一伙,*上铺,强-奸民女,搞得乌烟瘴气。远远的看到数百人的官军过来,正在作恶的小混混们嗷的喊了一声,如被惊散的了鸟雀一般落荒而逃。

    刘植管不了那么多,这几个小混混该死,他现在他没时间去收拾几个不入流的败类,他坚信只要自己能成大事登上帝位,在自己的治理下太原甚至整个大汉都将焕发出勃勃生机。

    长史卢芳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嘀咕,他总感觉事情有些怪异,可是自己一路上看过来却一点破绽的地方都没有看出来,越是这样,偏偏心里越是不安,总觉得在某一条小街深处的黑暗里,有一双野兽般的眸子盯在自己身上。

    还有不足一里远就要到了忠王府,远远的已经能听见造反的白莲教弟子的呼喊声。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来回闪动的火光,甚至还能空气中问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说实话刘植不喜欢杀人,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文人,不是一个武夫,不屑与舞刀弄枪的。他坚持认为杀人的手段千千万万,没必要非得亲自去动手。

    利用白莲教东方伦日的势力铲除孝帝和刘凌,这绝对是一招杀人妙计。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自己都将是获益者。一旦东方伦日成功的杀了孝帝和刘凌,那自己只需登高一呼带着禁军的人马平叛,帝位照样还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若是东方伦日败了,那和他也没有关系,他一直没有站出来,谁能证明自己才是幕后的主使?东方伦日的妻子和徒弟现在就被自己控制在王府里,谅那个草寇也不敢把自己招供出来。

    只是他前算万算,却偏偏没有算到东方伦日那个家伙居然将孝帝抓而不杀。

    “主公,前面就是忠王府了,要不要……”

    卢芳想提醒刘植不要意气用事,现在皇宫里面的事才是关键,没有必要在忠王府这里耽误时间。刘凌已经被数千白莲教的弟子围困,他还能有什么威胁?倒是宫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去的晚了难免不会有什么变故。

    幸好刘植没有让他失望,这个以文采著称的王爷并不是蠢蛋,他咬着牙摇了摇头道:“先去皇宫!”

    刚要经过忠王府,忽然围在王府外面的白莲教弟子一阵大乱。

    “那个狗皇帝没在皇宫,在忠王府里!”

    “快去通知圣主,皇帝在忠王府!”

    “咱们上当了,快告诉圣主到这里来!”

    杂乱无章的喊声让刘植心里顿时激起了惊涛骇浪,他下意识的拉住战马,侧身看时却发现卢芳已经先一步停下来了。两个人的目光相对,都从彼此的视线中看到一丝危机。

    “孝帝真的会在这里?”

    刘植的声音有些颤抖。

    卢芳看着白莲教的人群中不断有人打马离开,看方向正是朝着皇宫那边去的,他皱了下眉头,仔细想了想道:“看来应该是真的。”

    刘植问道:“那刚才报信的人是怎么回事?”

    卢芳深思熟虑之后猜到:“据属下的推测,那报信的禁军百夫长应该是东方伦日派人假扮的!”

    刘植一愣,疑惑的看向卢芳。

    卢芳解释道:“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若是孝帝真的在忠王府避难的话,那东方伦日在皇宫里肯定遇到了麻烦,他无法脱身,所以才会派人来诈主公出门。东方伦日为人狡诈,之所以说他已经抓了孝帝,应该是想让主公尽快站出来。”

    出了晖王府,卢府对刘植的称呼从王爷变成了主公。有些慌乱的刘植没有注意到这点变化,只是皱着眉头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卢芳咬牙道:“既然孝帝就在眼皮子底下,那主公也就不必再赶去皇宫救东方伦日。忠王府外面的白莲教弟子群龙无首,正是能被咱们利用的时候。若是晚了等东方伦日从皇宫里杀出来,反倒被其所累。”

    刘植看了看手下这七百多人的队伍显然没有底气,白莲教的弟子至少有三千人,自己这点人马冲过去能有用处?

    卢芳道:“主公不必露面,别忘了属下身上还有一个白莲教右护法的名号。我带人去驱使白莲教的人加紧进攻,王爷可派人到皇宫南门速招孙胜将军前来,然后让孙胜打着救驾的旗号冲进去!”

    刘植赞赏的看了卢芳一眼,此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办法,确实不枉费自己对他的信任。

    “你去吧,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卢芳在马背上深深的一揖道:“遵陛下旨!”

    这回刘植反应过来了,遵陛下旨这四个字传进耳朵里说不出的好听,犹如天籁。心里也是百般甜蜜,连慌张的情绪都被这四个字一扫而空。他端坐在马背上大手一挥:“爱卿千万小心,朕的江山离不开你!”

    卢芳再次行礼,带了二十几个护卫朝着白莲教弟子跑了过去。离着还有三四十步远,卢芳让护卫们大喊:“白莲教圣主座下右护法卢大人来了!”

    这名号不伦不类,不过那些草头百姓谁会在意语病?

    东方伦日确实在造反的前一天封了两个护法,左护法据说是五虎断门刀彭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功夫好的没话说。而右护法据说是一个智者,能够帮着圣主带领弟兄们走最正确的道路。当然东方伦日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对付宫里面的高手,他必须重金收买彭斩。而为了取信刘植,他又不得不把右护法这仅次于圣主圣母的位置送给卢芳。

    本来东方伦日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彭斩必须要死,卢芳就能活着?只要大事能成,把自己圣主的名号送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他却给了卢芳一个机会,白莲教的弟子们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右护法的到来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白莲教的嫡系,只要有人下决定就行了。圣主不是说了吗,右护法是天下最有智慧的人,有右护法在,什么难题解决不了?

    堂主带着人分开一条道把卢芳让了过去,然后纷纷行礼道:“右护法,下面的弟兄们看到了,狗皇帝就在王府里躲着,属下已经派人到皇宫去请教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卢芳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貌似沉思,看上去就想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可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堂主们香主们偏偏最吃这一套,都踮着脚等着卢芳做决定。

    卢芳猛地睁开眼睛道:“好险!”

    他在堂主香主们的诧异视线里大笑道:“咱们好险错过了一场大富贵!兄弟们,你们想想,若是咱们将狗皇帝抓住了送给圣主,咱们是不是立下了最大的功劳?只要圣主杀了狗皇帝自己登基,咱们大家都是肱骨之臣!不要错过机会啊,弟兄们,冲进去抓狗皇帝啊,抓不住活的就抓死的,这功劳千万不要落在别人的手里!”

    百姓们对皇帝有一种天生的围聚,本来已经围了忠王府快要杀进去了,可是一听说皇帝在里面,大家心里有开始打鼓。都说皇帝是天子,大伙又谁都不知道皇帝什么样子,看见灯火下有个穿龙袍的人自然认定了那是皇帝,可是皇帝既然是天子万一会什么法术怎么办?皇帝毕竟是皇帝啊,怎么会没有保命的招数?

    只是被卢芳一鼓动,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只要冲进王府的大门,大家就等于冲进了一座宝藏。

    他们挥舞着乱七八糟的兵器呐喊着往前冲,似乎在他们面前的忠王府大门不是鬼门关,而是装满了金银财宝美酒佳肴还有无数美女的宝藏。只要冲进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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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晖王刘植带着数百名侍卫站在街道拐角的阴暗处,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不断攻打着忠王府大门的白莲教教众。在他的眸子里有一种火热的**遮挡不住的洋溢出来,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阻止。

    若是孝帝真的就躲在忠王府里避难的话,那简直太好了。能将两个最大的敌人一锅端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兴奋的呢?

    刘植看着面前的激战,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然后一下一下的挥舞着。他看见从王府门墙上有不少刘凌的亲兵用连弩在杀人,也看到白莲教的教众好像蝗虫一样一层一层的死去然后一层一层的扑上来。虽然他没有站在那里指挥战斗,但是刘植清楚的知道那些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在替自己卖命。

    看到那么多人帮着自己实现理想,刘植的心里又激动又紧张。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似乎已经抓住了那万里的江山如画。

    正看得激动,忽然后面人群乱了一下,随即有人惊呼起来。刘植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心情也被后面乱糟糟的人群弄得有些失落。自己这群手下忠心是够忠心的,就是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平日里凑在一起一个个牛皮吹的震天响,现在看到点流血的场面却都吓的怂了。

    “去看看后面怎么了,再有大声喧哗者给我砍了!”

    没来由的怒火让刘植控制不住,他命令自己的亲兵去把后面大惊小怪的家伙找出来。几个亲兵应了一声转身往队伍后面跑去,才跑出去没两步顿时如石像一般僵硬的站在那里再也挪不动一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的队伍竟然已经躺下了三分之一!几个亲兵能看到在队伍的最后面,无数身穿黑衣的人用雪亮的横刀一个一个的将自己的同伴抹杀。谁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时候摸到队伍后面去的,他们从最后一个人开始杀,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忠王府的战斗上,他们就好像一群地狱里冒出来的夜叉一样,干净迅速且无声无息的在后面抹断了一个又一个同伴的脖子。

    直到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被那些恶魔一般的黑衣人干掉之后才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而惊慌失措的人还没来得及拔出自己的兵器,收割人生命的横刀已经精准的找到了他的咽喉。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杀人如割草一样的场面,几个亲兵顿时傻愣愣的失去了意识。他们想呼喊,想示警,可是明明声音已经到了嗓子可就是喊不出来。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或许仅仅是一刹那而已,终于有人大声的喊了出来。

    “保护王爷!”

    领头的亲兵队正大呼一声,抽出刀翻身往刘植身边跑。这是大部分的亲兵已经看到了敌人,纷纷呐喊着抽出自己的兵器扑了过去。那些黑衣人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五十个人左右,而且动手杀人的不过二十几个人,他们只是选择了最正确的时机最正确的地点开始杀人而已,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了那么多同伴。

    四百多人中有百人左右的亲兵将刘植团团护住,其他人朝着杀人者冲了过去。他们或者是刘植王府里的侍卫,或者是刘植重金礼聘来的义士,每个人的身手都很矫健,而且他们对杀人并不陌生。

    可是,那些黑衣人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被发现之后没有表现出一点慌乱,甚至没有一个人说话!五十个黑衣人不能偷袭后开始明目张胆的杀人,大汉制式的横刀在他们手里放佛变成了死神索命的神器。

    太快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快的杀人方法。这些人说不上动作有多么的潇洒花哨,攻击的动作也仅仅是最基本的招式,或砍,或捅,或削,且干净利落。没一刀落下必然带走一条生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们以五个人为一小队,分成十个小队后开始有秩序的杀人。那些自以为是的江湖豪客论单打独斗并不输给那些黑衣人,但是他们冲过去之后几乎都会一个照面内就被黑衣人放到。五个人交替的身形就找不到一点破绽,五柄横刀组成了一个放佛旋转着的刀阵,轻而易举的卷走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个人功夫都很出众的义士们挡不住战车一样碾过来的十个刀阵,无论他们呐喊的声音有多大,挥舞出去的兵器有多犀利,却依然无法阻止十个刀阵势如破竹的前进。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才瞄准了一个黑衣人砍下去,可是目标却瞬间失去了踪迹。当他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寻找目标的时候,至少有三柄横刀从不同角度朝着他斩了过来。

    磕开第一把刀,扭身闪过第二把刀,然后跃起让过第三把刀,他才一落地就看到自己的之前瞄准的那个人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出现,然后面无表情的一刀割掉了自己的咽喉。刀子很快,就算是坚韧的皮甲也绝对挡不住这样锋利的刀子。

    刘植的手下迅速的减员,有三分之一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和敌人正面搏斗的时候死于非命。而杀人超过四百的黑衣人,到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死!虽然很多黑衣人身上都受了伤,可是他们就好像一群失去了知觉的行尸走肉一样,依然不断的重复着精准的杀人动作。

    剩下的人开始溃逃,没人还能提起勇气跟一群冷静的没有生机杀人机器拼命。那五十个黑衣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当他们转身逃命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边同样出现了二十个黑衣人,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封住了退路,目光阴冷的好像死人。但刘植的手下都知道那些黑衣人不是死人,自己才是别人眼里的死人。

    机械化的杀人动作,面无表情的杀手,在黑夜中如同一群舞者,在让人叹为观止的表演中收割生命。

    一个义士磕开第一个黑衣人刺向咽喉的横刀,还没来得及退后忽然退上一凉,身子再也站不住往一边倒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半条属于自己的腿已经躺在了地上。然后一柄横刀准确的找到了他的脖子,从下往上反手一刀将他的头颅从肩膀上切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在旋转,然后落地,再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没有脑袋的家伙摔倒在自己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刘植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而死,虽然并没有人扼住自己的脖子。那五十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吓破了他的肝胆。

    呜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将大脑中一片空白的刘植拉了回来。他回头去看,在一阵阵闷雷声中,他看到了从大街两边列队冲过来的黑甲骑兵。

    第二军的指挥使独孤锐志率先放下面甲,然后将手里沉重锋利的马槊平着伸了出去。在他后面,一千黑麒麟军的骑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动作,骑兵队伍犹如一个整体,在号角声中将马槊平伸,双手握紧。

    另一面,领队的是第一军指挥使郑旭。他做出了和独孤锐志同样的动作,拉下面甲,放低马槊。两队骑兵就好像两条黑色的怒龙,咆哮着撞向聚集在王府门口的白莲教教众。

    就算是组成方阵的重甲步兵也会被这样的洪流撞开一个缺口,更何况根本就没有穿戴铠甲的白莲教弟子?他们手里的钢刀还不足马槊的四分之一长,别说伤到被铁甲包裹住全身的黑麒麟军,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从来没有和军队交战过的白莲教弟子顿时慌乱起来,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攻击。他们开始喊叫着逃命却被两支骑兵一前一后堵住,想反抗,却连提起兵器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轰!

    独孤锐志的队伍率先撞上了白莲教的人群,白莲教的人群就好像塌方的土坡一样立刻就塌陷下去一角。长达三尺的槊锋在战马的助力下能轻易的刺穿他们的身体,棉衣在锋利的的马槊面前就好像一层薄薄的白纸。一个又一个白莲教的弟子被穿糖葫芦一样穿透,然后被黑麒麟军的骑兵挑起甩向一边,杀了人的骑士再次放低马槊,然后穿死下一个人。

    另一面,郑旭的队伍同样势如破竹。毫无战争经验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挡得住精甲骑兵的冲击?就算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练过武功,但在这样的杀戮机器面前个人的武功毫无用处。

    两支骑兵队伍很快就在白莲教弟子的人群中交叉而过,加宽了一倍的路线上再也找不到一个站着的人。尸体就好像秋收时候捆好的麦子,杂乱无章的铺满了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下,血淋淋的肉泥几乎在街道上铺了一层。

    两支骑兵很快就完成了换位,在各自指挥使的带领下骑兵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弯,那完美的弧线可以和天空中那一轮弯月媲美。兜了一个圈子的骑兵再次杀回来,毫无抵抗力可言的白莲教弟子在他们眼里,无异于站在原地不能移动的稻草人。

    两千多白莲教弟子被黑麒麟军两次冲锋后,还活着的不足三百人。

    死去的人再也没有了思想,一刻以前他们还在幻想着荣华富贵,幻想着一跃跳过龙门。如今门开了,却通向地狱。那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美女佳人都变成了泡影,泡影破裂后则露出了代表着净化的血池。

    他们不曾想过,万里的如画江山,哪一寸土地下没有埋着失败者的白骨?

第一百七十章 都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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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植知道自己败了,败的稀里糊涂。明明已经计算好了所有的细节,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是按照自己的推测进行的?逼宫的人数不少,设计的方案也没有错,开始还有条不紊进行的事情,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乱了套?

    眼看着宏图大志就要成为现实,结果却真的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顷刻间被人击碎。

    看着自己身边只剩下了四五十个亲兵,每个人握刀的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毛遂自荐跑出去指挥白莲教众人的卢芳这会或许已经变成了铺在地上的肉泥,而其他的幕僚谋士早就被那些黑衣人杀了,或者是不知不觉中被人抹了脖子,或者是眼睁睁的被人一刀砍成两段,胸中有沟壑包罗万象的文人,最终还是挡不住架在脖子上的刀。

    七百甲士,竟然挡不住五十黑衣人!

    看着已经将自己围起来的黑衣人,刘植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面貌和他们身上已经被血浸透了的黑衣。血染的黑衣胸口的位置那里,绣着一只踩着烈火的怒吼麒麟!这就是陛下的那只私人亲卫吧,麒麟卫,果然好气势啊!

    刘植苦笑了一声,传言说上柱国大将军苏虎咆暗地里控制着先帝时期创建的龙庭卫,并且利用这支强悍的势力铲除了很多自己的对手,甚至还曾经对忠王刘凌下过杀手。根据传说刘凌从玉州回来之后将被生擒的安恒带上了大殿,失去了生的希望,安恒毅然决然的拉上了自己的恩师一起下地狱。

    当日苏虎咆托病在家并没有上朝,当八百禁军包围了他的大将军府的时候,就是依靠着自己多年维持和补充人员的八十龙庭卫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惜,杀透禁军的包围后苏虎咆看到了一排身穿黑衣胸口绣着踏火麒麟的人。

    三十个黑衣人对八十龙庭卫,战斗结束的异常迅速。身穿黑衣却没有装备铠甲的麒麟卫战死十六人,一身铁甲的龙庭卫全军覆没。

    据说麒麟卫一共只有一百人,杀苏虎咆死了十六个,还有八十四人。刘植扫了一眼随即苦笑,二哥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八十四个麒麟卫来了七十个。对付拥有龙庭卫的苏虎咆才动用了三十个人而已,看来自己远比苏虎咆的身价高呢。

    黑麒麟军已经在打扫战场,活着乞降的人被驱赶着跪在一边,而重伤没死的白莲教弟子被干净利落的补上一刀。两千多造反的白莲教弟子,活下来的还不足二百人。

    堵住道路的二十名麒麟卫往左右分开,孝帝缓步走了过来。

    刘凌跟在孝帝的身后,身边的聂人王正在低声汇报着什么。

    “逃了?”

    刘凌皱了下眉头。

    聂人王点了点头歉意的说道:“我和人敌到了东方伦日的老宅的时候,里面留守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我和人敌杀了七十几个人,在密道的入口处遇到了有上百人保护着的两个女人。年纪大的那个被白莲教的人尊称为圣母,应该就是东方伦日的妻子,年纪小的那个自称白莲教圣女,她说她叫栾影。”

    聂人王顿了一下,显然那个叫栾影的年轻女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负责杀散白莲教圣母的护卫,人敌去擒那圣母,只是实在想不到那个叫栾影的女子竟然能拦住人敌,而且……而且还稳占上风。那些保护白莲教圣母的护卫显然都是白莲教的精锐,我带着银衣影卫的人也一时不能将他们拿下。那个栾影一边护着白莲教的圣母,且战且走,竟然在人敌的手下逃了。”

    刘凌叹了口气道:“斩草不除根,只怕将来还会死灰复燃。”

    聂人王垂首道:“属下无能。”

    刘凌摇头道:“跟你无关,是我没想到一群老百姓组成的松散教会里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高手,应该多派些人手去的。只需五百精甲,便走不脱一个人。”

    聂人王道:“人敌已经追过去了,虽然拿不下那栾影,但毕竟栾影还要分心照顾白莲教的圣母,时间长了必然不是人敌的对手。人敌沿途留下了记号,影卫的人已经追上去了。”

    刘凌颔首道:“你也去吧,别让人敌吃了亏。宁愿走了那圣母和栾影,也别让人敌以身犯险。不管是什么圣母还是圣女,她们的命没有你们兄弟的命金贵!”

    聂人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凌,如万年韩冰一样的眼神也悄悄融化了一些。他抱拳施礼,然后转身就走,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栾影……”

    刘凌念叨着这个名字,深深的刻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快步跟上孝帝的步伐,刘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叫栾影的女子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警惕。他总觉得自己会在以后的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和这个女子相遇,然后她会义无反顾的一剑刺穿自己的咽喉?很久没有波动的心忽然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刘凌不喜欢这种感觉。

    必须要找到这个女人,无论如何。

    在麒麟卫的保护下,孝帝举步走到离刘植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才站住。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十弟,眼神中都是悲哀。老十曾经是自己最推崇的两个兄弟之一,另一个便是刘凌,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亲信。他也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能获得十弟的帮助,可惜的是人世间的事往往事与愿违。

    “老十……”

    孝帝叫了一声,下面的话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植冷冷笑了笑,将护卫塞进自己手里的横刀随手丢在地上:“我的二哥,别装出那副怜悯的样子,有意思吗?”

    孝帝苦笑道:“咱们是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植反问:“咱们是兄弟,为什么你来做皇帝?”

    孝帝无言以对。

    沉默,可怕的沉默。

    刘植叹了口气道:“二哥,何必做出这副心痛的样子来?咱们刘家的男儿似乎只有你这样优柔寡断吧?可惜……上天不公,偏偏是你得到了帝位。成者王侯败者贼,我今天败了,虽然不服气,但我认了!不要幻想着我会对你摇尾乞怜,刘家的男儿向来只会站着死!”

    他此时不像是一个文人,身上难得的爆发出一种不能言喻的气势来。只是他自己也明白,说二哥优柔寡断不过是句没人信的谎话而已,真说起来,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哥哥做事远比自己要果决!若是自己坐在那张龙椅上,只怕也做不到二哥那样。杀苏虎咆,杀苏秀,提拔新人,糊弄大辽,坚定的信任九哥刘凌,这几件事哪一件不是干的干脆利落?

    孝帝摇了摇头道:“你不应该死的。”

    刘植哈哈笑道:“到了现在你还想要让我投降吗?我是什么罪名?是谋逆!我的二哥,若我是你,现在早就让手下人趁着还乱把我碎尸万段了。手上染满了自己兄弟的血,还想成全自己大仁大义的名声?痴心妄想啊,对不对,九哥?”

    最后一句,他问刘凌。

    刘凌的心里对自己这十余个便宜兄弟除了二哥刘卓之外,其他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不同于孝帝的伤心,他反而第刘植现在的表现有些欣赏。

    刘家的男儿,只会站着死。

    这句话若是对外敌说的,将会让多少人心潮澎湃?有这么一句话,将又多少将士甘愿粉身碎骨?就连敌人如果听到这句话,也会在心里真挚的尊重他吧。可惜,说这话的人才刚刚发动了一场叛乱。对自己的兄弟说这样的话,难道他自己不心酸?

    刘凌知道刘植为什么表现的这样无畏,他不过是想求速死而已。他或许现在已经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了吧?或许他的心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或许他装着胆子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底气吧?又或许,他只是想死的想个男人,刘家的男人。

    “谢谢你还叫我一声九哥。”

    刘凌没有回答刘植的话,而是说了一句让刘植为之一窒的话。谢谢你还叫我一声九哥,是啊,他依然把自己当做弟弟。只是自己何时把他当做哥哥?别说是他刘凌,死去的太子,大哥,四哥曾经都比刘凌对自己好一些,自己把他们当过哥哥吗?而太子他们,把自己当过弟弟吗?

    皇帝的儿子之间没有亲情,自古至今,没有!

    可是好像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哥哥都是异类,又或者,他们身为胜利者,不过是在表演着自己的仁厚和施舍怜悯?

    刘植怔怔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而每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孝帝看着刘植动情的说道:“回头吧老十,只要你认错,我不会杀你。你可以去给父亲守陵,我可以赦免你的死罪。”

    刘植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的二哥,你这是在对我炫耀你皇帝的权利?还是在像个小丑一样拙劣的表现出你的仁慈?若我是你,才不会说这些废话。对待背叛自己的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

    他笑着,眼泪却越流越多。

    “二哥,你这样做除了能得到一个宽容慈悲的虚名还能得到什么?连谋反大罪你都能赦免,以后还会有谁尊重你这个皇帝陛下?反正谋逆都不是死罪,谁还会真心辅佐你?”

    他凄然一笑:“二哥,你是一个好哥哥,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孝帝惨然道:“我只想做个好哥哥。”

    刘植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越来越白。

    “只想做个好哥哥?”

    他颤抖着反问,声音大的震痛了自己的耳膜。

    “那你抢的什么皇位!”

    刘植再次仰天狂笑。

    孝帝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抢,也没想过抢。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依然不想做皇帝。若是有可能的话,我宁愿如原来做皇子的时候一样,拉着妻子的手带着孩子在野外游玩,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时间。你不应该谋反,若是你真的想做皇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让给你。”

    “我可以让给你,因为我是你哥哥。”

    刘植脸色惨白,身子不住的往后退。他忽然疯了一样的捡起自己丢掉的横刀朝孝帝冲了过去,只是跑了两步之后又猛然止步,他哈哈大笑,装若疯癫。双手握刀,他将那锋利的横刀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嘴角流下一抹血痕,刘植的眼神凄然:“二哥…...我……错了。”

    砰然倒地。

    孝帝流着泪走过去,解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刘植的尸体上。眼泪顺着他的下颌流下掉在大氅上,随即被飘落的雪花覆盖。一滴泪珠,一片雪花。

    擦干了泪水,孝帝站起来,脸色恢复了平静,他看着那些震惊的无以复加的谋反者,那些刘植忠心的侍卫,冷冷的说了四个字:

    “都杀了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早朝,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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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来的很快结束的更快更迅猛,迅猛到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选择就已经尘埃落定。太多人的还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纠结着是跟着造反还是保皇这个两难的选择里,等他们还没有下定决心该怎么做的时候平叛的战鼓已经平息。

    太原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迹。白莲教鼓动的百姓不下数万人,不过大部分都是跟着起哄,还有人混在造反的队伍里*商铺侮辱女人,真正敢拿起笤帚跟军队对持的是极少数。

    白莲教能集结的弟子五千左右,分兵两路,一路杀进皇宫内院,一路围困忠王府。进攻皇宫的人马在禁军的掩护下势如破竹,而围攻忠王府的两千人本来就不是主攻,再加上忠王府里的亲兵们战斗力格外的强悍所以一直被堵在外面。

    不过他们的下场没有什么区别,进攻皇宫的队伍被昭先的禁军和埋伏在承先殿里的甲士两头堵上,活活被挤死。三千白莲教弟子死的壮烈,却在历史长河中连个水花都没溅出来。包括东方伦日在内,攻入皇宫的人一个也没活下来。而围攻忠王府的白莲教弟子则被黑麒麟军的骑兵犁地一样来回犁了好几遍,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大汉国内的第一次农民起义就这么迅速的被扑灭了,姑且这么说吧,第一次农民起义算不上轰轰烈烈,毕竟影响太小了,消息还没有传出太原府就已经被扑灭。

    至于另一路谋反的人马,四千多禁军在孙胜自杀之前已经和京畿大营的人马拼掉了将近两千,还活着的在孙胜自杀之后除了投降之外别无出路。没人指挥,他们这两千人马在已经从各路支援过来的京畿大营人马面前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剿灭了白莲教的弟子驱散了百姓的京畿大营人马是造反禁军的七倍,被堵在大街上他们除了被人当成靶子射之外只能投降。

    晖王刘植亲自带队的那七百多人被五十个麒麟卫无声无息的干掉了将近二百人,之后的反扑更显得苍白无力。五十个麒麟卫组成的小梅花阵就好像十头洪荒猛兽,只要被吞进去连骨头都能嚼成渣。

    晖王的自杀标志着谋反彻底失败,打算跟着举起反旗的大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冲出家门就得知了晖王已死的消息,他们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缩回去或者干脆装作保护陛下意图蒙混过关。

    而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的大人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没有护驾的大功,但好歹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不是?没功也没有过错,总之熬过去了。

    刑部的官差在裴浩亲自带领下,配合着八门巡查司的人在大街上撒网捕鱼。凡是胳膊上缠着白布的人一个都不落下,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的弟子,能抓就抓,抓不了就杀。裴浩在刑事上的处理方式师从于司马律,两个人都一样的冷酷无情。

    八门巡查司的人还好些,能抓的就抓,实在反抗的剧烈的也是打倒后捆绑起来。而刑部的差役们则在裴浩的授意下开始杀人了,只劝一次,不放弃抵抗的就乱刀砍死。裴浩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付这些谋逆的家伙只能用严厉的手段。乱世重典,无可厚非。

    岳麒麟看不惯裴浩的手段,自己带着人往另一边去了。裴浩也不理会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替陛下做事。大部分跟着起哄造反的百姓在看到事情不好的时候都把白布条撕下来跑回家里,老百姓头脑一热的时候说造反就造反,等冷静下来之后则会吓的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太原府的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大辽派来催促北汉对周出兵的使臣和孝帝一块都在忠王府躲避,忠王府虽然小,但是好歹不会有人勾结反贼打开大门。再说前些天一点一点的往忠王府增派了七八百精兵,要是挡不住两千乱民的冲击那大汉的军人们就可以集体找块豆腐撞死了。

    负责指挥前门抵抗的是忠义侯王半斤,一百多精甲武士布置在门口,二三百人守住墙头,白莲教的人发动了一次次的冲击就是难以越雷池半步。死尸在门口墙下堆的老高,就是没有一个活人能踏进忠王府。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忠义侯搬了把胡凳坐在门口里面,看戏一样看着那些乱民自己送死。

    后门那里围墙矮小,但是门也小,三江侯程义厚骑着马来回的巡视,数百精甲武士把后门和围墙堵的水泄不通,一阵狼牙箭射过去,冲在前面的白莲教弟子被狠狠的撕下来一层,后面的人再也不敢抢着送死。

    咋咋呼呼的在后门呐喊,他们坚持到最后也没有等来正门被袍泽攻破的消息,等来的是从街道两头堵过来的黑甲骑士。领头的堂主喊了一声,大伙开始四散奔逃,可是没有了出路他们还能跑到哪儿去?投降的保住了性命,反抗的被长长的马槊串了糖葫芦。

    太阳冒出头的时候,大街上的血迹已经凝结。冻成冰的血还是红色的,却再也不会流动。死尸被京畿大营的士兵们用马车一车一车的往太原城外拉,把太原府所有能找到的马车都找来还是足足拉了一天。

    大辽的使臣没等到死尸拉完就在百十名狼骑的保护下逃也似的的离开了太原府,一直到消失不见都没敢回头。

    大臣们战战兢兢的到了正太殿早朝,原本以为早朝会被推迟,结果孝帝依然按时到来,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疲倦之色。卢森晚上就在皇宫里,就在承先殿那三百甲士的后面。他看着东方伦日被禁军的陌刀武士劈死,心里却还是踏实不下来。直到大队的黑麒麟军骑兵护着陛下回到皇宫,卢森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承先殿门前死的人太多,几乎每一脚下去都会踩到一具尸体。被赦免了的禁军在昭先的指挥下开始清理尸体,因为天气寒冷,尸体被血冻在地面上搬都搬不动,使劲往上抬,连着肉的皮大片大片被撕下来沾在地上。大部分死尸抬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皮肤都被撕下来老大一块,血糊糊的脸狰狞恐怖。

    黑麒麟军的骑兵在皇宫里来回巡逻,三个军轮流当值,胜屠野狐居中调度。

    正太大殿上来上朝的文武看上去没有往常一半多,能来的大部分都是心里没有愧的。至于不来的倒也不是都存这谋反的心,很大一部分是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出门。也有好几个大臣的府邸被白莲教的弟子攻破,钱财被*一空,妻子侍女被淫-辱,男人们被杀光。裴浩和岳麒麟带着人在大街上扫尾的时候,在不少院子里砍了还光着腚在无辜女人身上耸动的败类。

    当值的太监小六子清点了一下上朝的人数,恰好是一半多一个。

    大臣们互相打量着,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深切的不安。当值的武士换成了黑麒麟军的骑兵,从大殿门口一直到宫门站了两排。大殿里也安排了六十名黑甲骑士,那一身带着血的黑甲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骑兵们拉下来面甲,黑麒麟军的面甲上描绘着的厉鬼图案让每个人心里都不停的哆嗦着。大家似乎都有一种幻觉,那栩栩如生的面甲后面其实隐藏的就是一个个来自地狱的索命夜叉。

    孝帝落座之后百官跪倒,三呼万岁。

    孝帝冷冷的扫了下面一眼,然后对刘凌示意了一下。刘凌对孝帝点了点头然后站出来说道:“诸位大人们,相信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在这里再跟大家通报一下,诸位大人不必惊慌。晖王刘植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已经被镇压。首罪皆以伏诛,裴浩大人,岳麒麟大人正在带着人在清理余孽,相信后半晌就会清理干净。”

    刘凌回头看了一眼孝帝,孝帝接口道:“朕很欣慰,今天早朝来了的,皆是对朕忠心耿耿的臣子,朕心里记下了。”

    刘凌道:“一群宵小之辈而已,诸位大人不必在意。等早朝结束之后,诸位大人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跟本王说说,损失了什么也写个单子给卢森大人,陛下已经下旨,今晚上诸位大人遭受的损失都由国库拨出来补给。”

    听他这么说,文武纷纷跪倒谢恩。

    其实今天的早朝也没有什么可议的,晖王刘植和东方伦日已经自杀,白莲教的圣母在逃。其他的罪犯抓的抓杀的杀,等审理之后才会有结果。至于给晖王刘植什么样的惩罚,大人们暂时也不想提起来,毕竟谁都猜不到孝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晖王的府邸已经被黑麒麟军控制住,王妃,世子,还有晖王几个嫔妃,庶出的孩子一个都没跑了。但是现在这些人只是被控制在王府里不得随意走动,并没有全部抓起来押送到天牢。大人们都比猴子还精,自然不会在这会胡乱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大家都认为晖王这次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但孝帝宽厚的脾气大家也都知道,所以都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刘凌也知道孝帝在等什么,对于孝帝这样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只能报以苦笑。这个时候,谁有胆子替谋反者求情?

    但是刘凌并不担心什么,孝帝是一个理智的让人害怕的皇帝,这样的皇帝,做决定的时候往往不太在意别人的意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守城

    接到刘凌的命令,抚远军指挥使杜义将军亲自带兵马两万开拔。应州通守虎亭侯刘茂将大军的补给一早就准备了出来,然后亲自送杜义出城十里。

    “老杜啊……”

    刘茂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杜义在军事上的才能毋庸置疑,但是在揣摩别人心思上却稍微的欠缺一点火候。他和刘茂在玉州之战中彼此都很欣赏,所以后来也就渐渐成了好朋友。虽然玉州和应州相隔数百里,但两个人时常都有书信来往。他是个军人,不喜欢文人那些弯弯绕的东西所以直接问刘茂道:“有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刘茂叹了口气道:“若是王爷推测的不错,京城里只要一闹起来,欧阳专肯定在庆州坐不住。庆州府里可最少还有五十万石的存粮,一旦欧阳专狗急跳墙……”

    杜义也想到了这一层,他跟着叹气道:“也不知道欧阳家的那些家伙打算干什么!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成功,还跟扑火的蛾子似的往上撞,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刘茂道:“欧阳家有大图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欧阳仁和那个家伙还好些,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不过是想能重新恢复他们欧阳家在朝中说一不二的地位而已。而欧阳专这个人则不同,他可是整天想着自己做皇帝呢。”

    杜义看了看左右没有外人苦笑道:“王爷这次让咱们主动出击,是不是有点不妥?欧阳专不可能没对咱们有所提防,一旦大军开过去他就是不反也被逼反了。到时候若是看不到希望他一把火烧了庆州仓拼个两败俱伤,就算影响不了大局也够人恶心好几年的。”

    刘茂道:“这事王爷确实有些草率了,若是派人暗地里拿下欧阳专远比派大军征讨要稳妥些。只需派遣二三百亲卫潜入庆州府,找准机会拿下了欧阳专其余的人还能蹦跶起来?”

    杜义道:“王爷如此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王爷比咱们站得高看得远,他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我等只需遵命行事就对了,另外……周延公大人好像离着庆州府并不远,我想顺道把周大人接到大营里,万一欧阳专派人为难周大人咱们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还不寒了王爷的心?”

    刘茂道:“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一节还打算提醒你呢,既然你想到了倒也不用我再多嘴。周延公现在陛下那里也是红人,进军机处是板上钉钉的事。苏秀已经倒了,估计着接下来就该轮到周延公一飞冲天了。”

    杜义道:“不过你还别说,周延公这个人确实了不得,反正要是让我去兴庆府做嵬名曩霄的说客,说来的肯定不是四十万大军,弄不好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弯刀。”

    刘茂道:“还不是嵬名曩霄自己看上了周国那三个肥的流油的郡?”

    杜义道:“我怎么闻着一股子山西老醋的味道?”

    刘茂呸了一声道:“行了行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先回去,等你回军的时候我再给你摆酒。”

    杜义应了一声,催动战马加快了速度。他不管这一次出兵不管是不是会打草惊蛇,但是庆州府里那七千护粮兵还真就没放在眼里。若是两万刚从战场上拉下来的精兵灭不了七千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护粮兵,那他这个抚远军指挥使还不如自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看着朋友渐行渐远,刘茂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一句话他想提醒杜义,只是憋了半天还是用另一个话题转移了过去。他想提醒杜义,王爷让他北上,目的不一定就是庆州府。

    两万抚远军开拔,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一条怒龙,蜿蜒着往前行进。士兵们踩起来的烟尘飞起来老高,就好像巨龙身侧的阵阵祥云。

    再说在平安县的周延公,处理了苏晖的事之后暂代了几天平安县令的职位。安置灾民,开仓放粮的事安排了好几天。县城里的守备军都被王小牛杀了个干净,还得再从新招收人员。那些县里的大户人家在王小牛的屠刀面前谁也不敢充大尾巴狼,死了儿子的人家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连县令苏晖都给砍成了两截,谁底蕴厚能厚过县令大人去?人家可是和京城里的大学士有关系呢,连苏晖死了都不见京城里来人,大家在平安县算是有头有脸,跟京城的人比那时天壤之别。所以有委屈忍了,有怒火泄了,只等着老天爷开眼打雷劈死那个叫钦差的王八蛋。大家在平安县过的好好的日子,要是钦差不来能有这祸事?

    不过有人哭自然有人笑,地主老财们愁眉苦脸愁云惨淡,贫苦的百姓们哈哈笑的大有人在。而且周延公下令所有的守备军都从贫苦百姓子弟中挑选,这样一来也算给不少家庭找到了一份稳定差事,靠着为数不多的俸禄一个月喝稀粥还能勉强吃饱。周延公有权利安排六品以下的人员调配,所以他让谢焕然暂代县令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还没等平安县的事情忙完,从一百多里外的庆州府却传来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庆州郡守欧阳专造反了!

    根据从庆州府逃过来的人说,欧阳专已经封锁了庆州府的四门,然后出动护粮兵挨家挨户的抓人,男丁只要是十五岁以上的一律必须参军,每人发一件兵器就变成了造反的义军。因为抓的人太多而库存的兵器太少,到后来每人发一根白蜡杆的棍子就当做兵器用。至于什么铠甲之类更别说,连一身统一颜色的衣服都凑不齐。

    就这么硬凑出来五万大军,据说已经召开了誓师大会,不日就将开拔攻打太原府。庆州兵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是有一样可以保证,那就是粮仓里有的是军粮。就算每个人每天两顿稀一顿干也能敞开了吃,几十万石的存粮够他们挥霍一阵子的。

    欧阳专造反的当天就迫不及待的宣布登基为帝,国号大燕。认命欧阳克为宰相,欧阳申为大将军,霍东为行军长史,曹淡为先锋官。起兵五万号称十万征讨汉孝帝刘卓,如今先锋官曹淡的队伍已经开拔。

    周延公得到消息之后不敢耽搁,立刻派王小牛回太原府报告消息。王小牛为了周延公的安全坚决不肯,只派了五名亲兵分头奔赴太原报信。不管是周延公还是王小牛都知道,平安县离着庆州不足一百五十里,周延公这个钦差既然在这里,欧阳专没有理由不派兵过来抓了他砍头祭旗。

    所以王小牛才不会走,王爷将周延公的安危交道他的手里,他就是自己战死也不能让周延公受到一点伤害。

    “大人,咱们还是往南走吧。快马加鞭的赶路用不了五天就能到应州,虎亭侯麾下至少有两万雄兵,再说玉州还有杜义将军麾下的四万抚远军,只要咱们把消息传过去。杜义将军挥师向北的话,用不了十天就能和欧阳专的叛军决战。”

    周延公摇了摇头道:“必须派人通知虎亭侯和杜义将军,但我是不会离开平安县的。”

    王小牛皱着眉头说道:“大人,平安县城矮根本挡不住大军,你在这里也是白白的牺牲。陛下重用你,难道大人就打算把自己陪葬给平安县?”

    周延公道:“我是朝廷的钦差,二品大员,若是我逃了的话各地的郡守,县令还不纷纷逃跑?平安县虽小,但是城墙完好,有你们这百十名老兵,再加上新招募上来的乡勇,未见得不能守住几天。欧阳专派人杀我,必然不会派太多的兵马前来。多则两千,少则五百,咱们以逸待劳说不定还能打他一个反击!”

    他制止王小牛的劝阻道:“立刻派人知会虎亭侯,虎亭侯麾下的人马最迟五六天也就到了。只要咱们打退了第一波贼寇,等他们再回庆州府搬兵,一来一回也得需要几天。也就是说咱们只需扛住叛军的一次进攻,就能等到虎亭侯的大军赶到。”

    周延公站在城墙上四下里一指道:“遂宁县,环县,德阳县,古亭县,平安县四周的的官吏应该都在观望着咱们这边。若是我先逃了,只怕这些县的官吏也会望风而逃。这样贼人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五个县!我深受陛下和王爷的重用,断然不会离开平安县的。”

    他笑了笑道:“再说,咱们这里叫做平安县,说不定就能保得咱们平平安安呢?”

    听周延公连地名都拿出来用,王小牛也想不到好的词汇来劝说他。听周大人的话道理也对,若是连二品的钦差大人都跑了,从七品的县令还抵抗个什么劲?

    遂宁,德阳两县一失的话,叛军的兵锋就能直指安远。楚王刘彦就在安远,他手下还不如平安县兵多,拿什么抵抗叛军?虽然说建雄军一部的驻地离着安远并不远,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虽然周延公和王小牛都知道就算他们俩不走坚守平安县,也不能保证其他几个县的县令会拿他们做榜样。死到临头的时候谁都不会再扛着忠心做事,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来得实在。叛军若是来了,难保不会有人偷袭。可是这逃命的若是换成周延公,那对朝廷来说是莫大的讽刺。

    其实周延公分析的有道理,他身边只有百十亲兵这事欧阳专不可能不知道。前几日他遇刺,平安县的乡勇被杀光了这事欧阳专也一定知道,所以欧阳专不可能派太多的人马来,两千已经是极限。

    毕竟周延公知道自己这个人现在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开战之前斩一个大汉的钦差,对于叛贼的士气来说绝对能起到鼓舞的作用。但若是派兵太多的话,一则没有必要,二则欧阳专若是派很多人来显得有些小气,三,则是周延公坚信自己能够守住平安县。

    PS:这人胆子小点果然是好事啊,开书的时候不少读者劝我适当的刷一点成绩,对新书绝对有好处。我胆子小,没敢。现在看看最近“火”起来的几本神作,庆幸自己的胆子小。虽然点击少,收藏少,好歹都是实实在在的成绩,没掺水。

第一百七十三章 裴本大人的队伍

    不出周延公的预料,欧阳专根本没把只有百十名护卫的钦差大人看在眼里。他只派了一千五百人马杀奔平安,骑兵二百,步卒一千三百。不过从人员的安排上欧阳专也算给足了周延公面子,这一千五百兵居然有三百是原来护粮兵的老兵。

    要知道欧阳仓促间凑齐了五万大军,原来手底下的那些护粮军老兵们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每一营新兵中必须配备一定数量的老兵,否则拿起武器的老百姓只怕被敌人一个冲击就会打的落荒而逃。拿出足足三百老兵来对付周延公,已经出乎人的预料了。

    领兵的将领叫裴本,原来不过是护粮军中的一个小小队正。因为队伍膨胀的过于迅速,像他这样的低级将领都被委以重任。他这样的校尉连升数级一跃成为千夫长的大有人在,而那些原来的千夫长现在已经都被任命为将军了。

    从领着五十名护粮军到成为率领一千五百人队伍的千夫长,裴本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为了尽早抓了周延公回去复命,急于立功的裴本昼夜不休从庆州杀来,只用了两天一夜就到了平安县城外。

    被周延公组织起来守城的几百乡勇看着外面数倍于己的叛军,一个个吓的脸色惨白。他们都是草头老百姓,若不是为了抵抗叛军周延公大人这几天一天三顿干饭的喂着,只怕现在早就吓趴下了。握着大汉的制式横刀,他们的手颤抖的好像得了鸡爪疯。

    平安县里找不到几张硬弓,幸好王小牛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虽然骑弓的射程比步弓要近不少,但是居高临下的射过去应该不会差太远。

    虽然士气低落,但是好在没有一个人逃跑。

    “一会儿叛军攻城,告诉弟兄们挑穿皮甲的射!”

    周延公靠着王小牛说道。

    王小牛点了点头将周延公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对于这个胆子大的超乎想象的书生王小牛现在不得不佩服起来。他能想到先跳有战斗力的护粮军老兵下手,这是好几次大战之后积累下的经验。而周延公明明第一次真正的上战场却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他的心里一点都没有乱。

    书生一肚子之乎者也不算什么,还有一肚子胆量的书生实在不多见。本来就对周延公颇为敬重,王小牛现在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我晓得,那些没穿甲的都是被逼着参军的老百姓,扛不住打,只要护粮军的老兵损失超过一百,他们都得慌!到时候开城门我带着弟兄们杀出去,就算不能阵斩了敌将也能把他们打退!”

    王小牛啐了一口吐沫恨恨的说道。

    说实话作为官军他对于造反者的仇恨甚至比外敌还要大一些,若是皇帝不好大家被逼无奈造反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大汉的日子虽然苦一些,陛下不正在一点点的改善过来吗?有了这几场大雪,明年开春之后只要撒上种子,保证能长出一地绿油油的秧苗来。可是现在欧阳专这一造反,谁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只是面对的不是外敌而是昔日袍泽,不管怎么说下手的时候还是有一点不自在。

    “大人,你看外面那贼将显然是急于立功,骑兵已经到了城下步兵还在后面远远的跑,他麾下骑兵不过二百余,想靠着这点人手就把咱们平安县拿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看此人根本就不会领兵,不如……”

    周延公仔细看了看外面的贼兵道:“王校尉,你说的不错。贼兵远道而来试图一鼓作气,却忘记了他们这一路跑来哪里还有力气攻城?我带乡勇们守城,你带麾下的弟兄们出城去冲一冲,若是能将贼将阵斩,今天这仗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两个人都看出了外面贼兵虽然众多,但却不过是一群根本不会打仗的乌合之众而已。以周延公这个文臣的视线都能看出对方的疲弱,更何况王小牛这样的老兵油子?虽然王小牛麾下不过才有九十名骑兵,但以京畿大营百战老兵的战斗力对付现在成为那还没有集结成阵势的贼兵,倒还真不用太过于担心。毕竟以京畿大营骑兵的战斗力和机动力,即便不能完成冲阵的任务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

    听周延公说的轻松淡然,王小牛对这位周大人的胆量倒是多了几分钦佩。在他以往的概念里,那些文官那个不是未战先怯。当初玉州,坛州治下的那几个县,周大军还没有露出獠牙,他们就自己先开门投降了。

    眼前这周延公虽然平日里说话做事也是带着一股子文人特有的酸腐,但论胆略来说此人比武将也不遑多让。

    “大人放心,贼兵原来疲弱,贼将又是一个不会领兵的雏儿,属下这就大人去摘了他的脑袋献给大人。”

    王小牛抱拳爽朗一笑道。

    周延公点了点头亲自为王小牛整理了一下衣甲道:“论安抚百姓治理地方你不如我,论战阵杀敌领军破阵我不如你。只是外面那些贼人虽多,加在一起也不如王校尉你一人金贵。若是能阵斩了那贼将最好,若是不能切勿勉强。咱们只需守城三四日虎亭侯的援兵必到,千万不要冒险。”

    王小牛被他说的心里一热:“大人放心,属下知晓。”

    王小牛下了城墙,也不把手下骑兵都带着,只点了五十人留下四十人保护周延公。他鼓动了一番士气之后,带着五十名骑兵从另一个城门悄悄溜了出去。打马兜了个大圈子,从平安县城的另一边绕了过去。

    平安县城本来就不大,打马绕城也不过用了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着贼兵越聚越多也越来越乱,王小牛知道自己这一仗是必胜无疑了。那些护粮军的老兵只顾着整理队形好像放羊一样连踢带打的驱赶着新兵整队,一千五百人的队伍非但没有派出斥候警戒,喊喊闹闹的半天连个最基本的方阵都没有列成。

    贼将裴本原本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平安县回去领攻,只是他自己也实在没想到自己手下这写兵们如此的狼狈。稀稀拉拉的队伍用了半个时辰还没有集结完,别说冲锋,自己喊的号令都没有几个人能听到。

    好不容易看队形差不多了,他亲自带着数百老兵往前冲了一次,被墙头上的羽箭噼里啪啦的射了一阵后狼狈退了下来。没有攻到城门前,反而损失了十几个老兵。这些老兵个个都是宝贝,虽然他们也没有经历过大战,但好歹对军令的执行要明确的多。至于后面那些新兵,裴本一看就来气。

    端着白蜡杆子的新兵要么跳着脚的看热闹,要么抱着自己的“兵器”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子小的见到杀人的场面居然还吓得尿了裤子,一股子骚-味离着老远就闻的清清楚楚。

    抽出马鞭劈头盖脸的打了几下,这才把乱军稳准。

    “都给老子安静点!”

    裴本怒喝。

    后面的新兵被他吓了一跳,纷纷住嘴,老兵们自发的站在自己领着的队列前。损失了十几个人,秩序倒是稳定下来了。

    “一营的三个队先打头阵,二营在后面支援。三营的三个队做预备队随时准备补上去。老子亲自拿着刀当督战队,谁敢不卖力的冲老子先砍了他!”

    恶狠狠的威胁了一阵,裴本见整理的差不多了,于是派人第二次攻城。

    平安县的城墙太矮,只要两个人叠罗汉就能勾着墙边根本不需要什么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再说平安县的城门又旧又破,也不厚重,贼兵在半路砍伐了两棵大树削去了枝桠当做攻城锤,只怕用不了三五下就能把城门撞开。

    打头的一百五十人呐喊着给自己鼓劲,冲到一百五十步以内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开始射箭阻击。王小牛留下的京畿大营的骑兵箭法都不错,借着地势一百二十步内射杀敌军问题不大。倒是新招募来的那些乡勇没见过打仗的阵势,敌人还离着老远他们自己倒先慌了。周延公一边大喊安抚乡勇,一边指挥骑兵们捡着贼兵里穿甲的射杀。

    忙活了一阵,敌人冲进三十步以内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五六十人,而乡勇们见对方并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恶魔,疼了也会喊,死之前也害怕的嗷嗷大叫,所以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他们被京畿大营的老兵驱赶着蹲在城墙垛子后面躲避贼人射上来的羽箭,等贼兵到了城墙下面之后按照老兵的指挥纷纷抬起烧开了的血水迎头往下泼。

    城墙低矮,若是用石头砸的话只怕人砸不着几个,用不了多久倒是会给贼兵垫出来一条大道来。所以周延公之前就想好了办法,放弃滚木雷石,而是命人在城墙另一侧用大锅将雪水融化烧开。

    这招够狠辣的,滚开的水迎头泼下来,沾着水的人立刻就被烫的嗷嗷乱叫。前面涌到城墙下的几十个人无一例外被烫的上下跳脚,兵器也丢了,抱着头开始往回跑。后面的贼兵被驱赶着往前冲,好不容易脱离了守军羽箭的射杀又被自己这边的败兵冲的乱七八糟。

    裴本是个没打过仗的护粮军队正,这样的场面也出乎了他的预料。本以为一座弹丸小城只需一个冲锋就能拿下,谁想到竟然这么不好打。守军不但没有开门跪下投降,反而打的远比自己的人要好要犀利。

    十几锅开水泼下来,任凭胆子再大的贼兵也不敢往前冲了。

    凭着人多,贼兵一阵箭雨压制过去,守城的乡勇们刚欢呼了几句就被乱箭射死了十几个,大家这才想起来这是在打仗不是过家家,一个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赔掉了姓名。被羽箭吓怕了的乡勇躲在城墙后面头都不敢抬,京畿大营的老兵们则抽冷子还击一两箭。

    眼看着守军被压制了下去,裴本抽刀砍死了几个溃兵后驱逐着人马继续进攻。这次他也学聪明了,先让二三百弓箭手狠狠的压制城头守军,然后让人将门板做的巨盾斜着靠在城墙上,催促着兵卒顺着几个斜坡往城墙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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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看客

    几个被战场气氛催发出了狼性的护粮军老兵率先登上城墙,挥刀砍翻了三四个吓呆了的乡勇。爬上城墙,胜利似乎已经触手可及。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欢呼,七八个京畿大营的骑兵已经将后退的乡勇挤开,挥舞着横刀扑了上来。

    骑兵领头的伍长一刀将一名护粮军劈死,抬脚将淌着血的尸体踹下了城墙。反手一刀将一名护粮军老兵的胸前皮甲切开,血瀑布一样喷出来。那护粮军的老兵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于是看到自己的内脏一团一团争先恐后的从肚子里钻出来。他伸手去抓,只是滑滑腻腻的内脏怎么都抓不住。

    论战斗力京畿大营的骑兵远比护粮军要强的太多,几个京畿大营的骑兵互相掩护着,将战场上学来的杀人技巧一招一招的运用出去,然后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护粮军士兵死在刀锋之下。

    转眼间先登上城头的几个护粮军老兵就被下饺子一样砍死推下城墙,护粮军后面的攻势顿时一窒。裴本大声呼喊着让人扑上去,好不容易攻出来的缺口就这么被堵上他心里实在觉得憋屈。低矮的城墙根本打不住太长时间的攻击,而乡勇们开始时候的勇气已经被血腥的场面吓没了。虽然他们手里有刀,却几乎都忘记了使用。

    四十个京畿大营的骑兵在城墙上来回奔走,他们五个人为一小队四处救火。只要有人攀爬上城墙,立刻就会招来他们狠辣的攻击。尸体接二连三的从城墙上掉下去,擦着袍泽尸体往上爬的护粮军甚至已经不再用叠罗汉。

    眼看着四十个京畿大营的骑兵也损失了十来个,场面进一步失控了。周延公从地上捡起一柄横刀替身边的卫兵挡了一下,然后一刀捅进那护粮军的胸口。锋利的横刀轻而易举的切破了皮甲直穿过心脏,血一下子溅满了周延公的脸。

    周延公被吓的神情一阵恍惚,被卫兵推了一把堪堪的躲开一跟刺过来的削尖了的白蜡杆子。眼看着胜利在望的护粮军此时已经不用鼓动,运食的蚂蚁一样黑压压的往上涌。

    裴浩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咧嘴笑了笑,终于要攻进去了。只要进了城拿下那个钦差大人,不管死活,自己回去这份大功是跑不了了的。少说也是官晋一级,赏钱十贯,弄好了的话大燕皇帝欧阳专一高兴封自己个将军,再赏十两二十两的银子那以后的日子就能享受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庆州府小仙搂里嫖一个十五岁的水灵女人也用不了五百钱,还能安排一桌子好酒好菜。

    再说,若是自己做了将军,以后打下城市之后里面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还不是随便玩?至于老百姓家里的黄花闺女,那不是想干多少就有多少?

    幸福已经在裴本的心里蔓延,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以后飞黄腾达封侯拜将。只是幸福来的快走的更急,还没有想好用周延公的脑袋换几品官,裴本就发现自己手下人的攻势忽然慢了下来,随即开始溃逃,就连已经爬上城墙的人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回跑。

    五十骑骏马,顺着阳光照耀的方向从侧面杀了过来。王小牛故意放弃了沉重的马槊,而是命令手下人全都换用横刀。应该配备的所有武器,包括骑弓,马槊在内除了留下一柄横刀之外都卸了下来放在城里,厚厚的棉衣也脱去了,只穿了一身单衣外面套了皮甲,轻装上阵的骑兵比冷冽的北风还要快!

    裴本如果是个善于领兵的人,一定会发现平安县的乡勇都拥堵在这一侧的城墙上,他只需分兵三百人绕到另一面去,很快就能怕上城墙打开另一侧的城门,骑兵入城之后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杀到守军的背后。若是他是个善于领兵的人,一定会在队伍的外面设置游骑,谨防有人从队伍的背后或者侧翼突袭。若是他是个善于领兵的人,也早就组织盾阵掩护步兵抬着沉重的大树去撞击城门了,平安县的破败城门禁不住五次撞击必然轰然倒塌。

    他若是个善于领兵的人,凭着自己手里这一千五百人马,稍微休整一个时辰后再发动进攻,说不定养精蓄锐之后一举就能攻破城防。二百三十几个乡勇,四十个京畿大营的骑兵除非个个都是罗士信再世,否则绝对挡不住。可惜的是,他不是一个善于领兵的人,他领兵的首秀可以说烂的一塌糊涂。

    王小牛率领的五十名京畿大营的骑兵直直的从护粮军的阵型中穿了过去,如果护粮军现在也可以称之为阵型的话。锥子一样的骑兵队伍行进的轨迹笔直的好像比着尺子画出来的一样,他们就好像一根在沙地上画直线的棍子,将沙子分开两边。

    护粮军的二百骑兵都在远处看戏一样看着新兵们攻城,等王小牛带着骑兵杀过来的时候他们连上马都没来得及。好不容易整理好了阵型准备拦截的时候,王小牛已经带着人杀透阵型跑到对面去了。护粮军的骑兵集结然后兜了个大圈子去阵型后面阻杀王小牛,等他们赶到阵型后面的时候王小牛已经带着人又从人群中杀出了一条直线。

    身无寸甲的百姓怎么可能挡得住五十名饿狼一样的骑兵?借助战马奔腾的惯性,骑兵手里的横刀轻而易举的将人砍翻在地,天空中飞起的不是连着半边肩膀的胳膊就是还淌血的半个脑壳。整个的人头在地下乱滚然后被踩成肉泥,活着的人开始四散逃命,于是更多的人被自己的袍泽推到,踩死。

    趁着王小牛把外面的护粮军打的哭爹喊娘,周延公组织人手将已经杀上城墙的护粮军一股脑的赶了下去。看到胜利希望的乡勇们也鼓起勇气战斗,几个人打一个将来不及跳下去的护粮军活活分了尸。手上染了血的乡勇开始蜕变,呕吐之后的他们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冰冷。

    低矮的城墙被血洗了一遍,城墙上的护粮军死尸被乡勇们用叉子木棍捅下去,扑通一声摔在城墙外面,溅起无数的血花。

    护粮军的骑兵不敢冲进自己的队伍里找死,只能在远处兜圈子希望能拦住王小牛。只是王小牛铁了心不出来,只是在护粮军的人群中来回冲杀。浑身是血的王小牛忽然想起王爷刘凌曾经提到的战术,于是招呼手下拉成一排横着推进,赶羊一样驱赶着已经再也没有了斗志的护粮军新兵们往回跑。

    裴本的战马被自己的败兵挤倒了,若不是原来护粮军的几个老部下拼死把他拉起来,只怕这位新晋的千夫长大人就会被乱兵活活踩死。暴怒之下的裴本抽刀劈死了几个逃兵,奈何已经形成退潮之势的败兵拦都拦不住。督战队的人挥舞的横刀不断的杀人,被逼急了的新兵们发一声喊,将督战队的人围住一顿乱砍。

    败局已定,就算是孙武再生也阻止不住了。尚有一千二百人的队伍被五十个骑兵冲的支离破碎,不用别人来杀,裴本羞都能羞死了。几个亲兵拼了命的护着他往后跑,在骑兵接应下率先脱离了队伍。

    周延公抓住机会,开城门带着乡勇们发动了一次反击。乡勇们握锄头的手逐渐开始适应握刀,逐渐开始习惯杀人。平时被官府大户们欺压着奴性彻底被杀气取代,爆发出来的杀气连王小牛这样的百战老兵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冷。

    若不是怕把贼兵逼急了反咬一口王小牛拼命拦住杀疯了的乡勇们,只怕他们这二百个乡勇能追着几倍于己的护粮军一路杀到庆州去。收拢了军队,王小牛和麾下骑兵整理队伍缓缓的退回平安县城。

    “让大人失望了,那贼将被我-射-了一箭,但被他的亲兵救了回去,属下追之不及。”

    王小牛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一脸歉意的说道。

    周延公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王小牛那一箭正中贼将的后心,就算那贼将不死不修养三两个月也无法行动,王小牛带着骑兵往上扑了三次都被护粮军的骑兵拦住。周延公也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这样的大胜已经让他开心的合不拢嘴了。

    “王校尉何出此言?以五十人在敌阵中往来冲杀,古往今来也只有常山将赵子龙有这份胆略!那贼将中了王校尉一箭,纵然不死也断然不敢再来。今日平安县得以保全,王校尉当居首功!”

    王小牛裂了裂嘴,一是因为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疼,二是受不了周延公过于火热的赞美。他了解自己,若不是护粮军都是新兵实在弱的不像话,自己绝对没有可能带着五十个骑兵在敌阵中杀两个来回。人家赵子龙那是在数十万大军中杀了七进七出,光有名的将军就宰了五十几个,自己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再说了,赵子龙面对的是什么队伍?三国乱世,彼此杀伐不断,只要是能存在三年以上的队伍几乎都是百战精英,尤其曹操麾下的人马,南征北战的打了多少次大仗?又岂是这些连兵器皮甲都凑不足的护粮军能比的?

    “大人别夸我了,若不是大人指挥得当看准时机率军出击,我就是拼掉了自己的小命也不能把贼兵击退。”

    周延公知道王小牛为什么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功劳大,官场上的事他一定也看得极为透彻了才会这样小心翼翼。跟主将争功,除非活的不耐烦了。想到这一节周延公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道:“王校尉不必担心,周某断然不会抢了弟兄们用命拼回来的功劳。等回到太原府之后我会如实上奏朝廷,周某虽然不才,但最起码还是个男人!”

    王小牛被点破了心思惶恐了起来,见周延公说的真诚又不好再辩解,只好先谢过了周延公的好意,然后阻止乡勇将受伤的弟兄们抬回城里救治。

    这一战大获全胜,护粮军连被杀的再加上自己践踏的一共损失了一千二百人,其中死在平安县城下的不下四百人,被自己人推倒践踏而死的占了四分之一。投降被俘的又二百多人,剩下的大部分是自己逃了。重伤的裴本一路逃跑,跟在身边的人不足三百。

    平安县一战之后没过多久,不出王小牛预料的是自己依然默默无闻,而周延公大人则一飞冲天。一个文臣带着几百乡勇就能击败数千来势汹汹的叛军,就是经验丰富的武将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王小牛丝毫都不在意这个结果,在他看来,人生如戏,像周延公这样的人注定了会成为某个片段的主角。而自己?他甘愿做个看客。

    (照例泣血求收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图谋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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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杀人夜之后的第三天,刘凌请示了孝帝之后将太原府的兵马从新整合。京畿大营人马还有两万二千,禁军六千,守备军七千。三方的人马组合打乱后组成三个半营。每营一万人马,一千骑兵九千步卒。挑出来的五千人马组建成了辎重营,都是身子骨弱一些的士兵。

    各营的名字参照了玉州之战时候的办法,第一营为神锋营,兵马一万,陈远山任指挥使。第二营为神机营,兵马一万,昭先为指挥使。第三营为神战营,兵马一万,指挥使为王半斤。辎重营由程义厚率领,征集民夫上万人,负责三营兵马的粮草辎重。

    安排妥当之后,刘凌留下神机营与神锋营守护太原,自己带了神战营一万人马,领大将王半斤,花三郎,赵二,赵霸等人出太原西门,浩浩荡荡的开往庆州府平叛。

    同时,孝帝的旨意也到了大同,命令建雄军第一营的兵马暂时交给建雄军长史骆缚指挥,建雄军指挥使何坤进京述职。旨意到了大同之后引起一片哗然,何坤的亲信们坚持阻拦何坤回京,但何坤却心灰意冷一般不顾部下的劝阻,带着二十名亲兵从大同一路游山玩水般,走了十余日才到太原府。

    其实何坤心里明白,陛下调自己进京绝对不是要加害自己,说不定还会安排高位供起来,只不过军权自己以后是再也别想碰着了。若是陛下真要杀他,就不会把建雄军的指挥使职位交给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长史骆缚。骆缚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自己的烙印,皇帝把建雄军交给他,真要是杀了自己的话还不等于逼迫骆缚谋反?

    临出门的时候骆缚和何坤商议了一个晚上,两个人都认为陛下这样做只是在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建雄军只要还在何坤这一系的人手里掌握着,说明陛下并不怀疑何坤的忠心,只是有很多事陛下必须做。至于何媛的死,何坤心知肚明,但他能做什么?当初陛下的旨意到槐州的时候他的部下就有不少人劝他反了,但何坤知道自己即使推翻了汉室还能如何?

    真要是推翻刘氏皇族取而代之的话,只怕用不了两个月西夏和大辽大周的铁骑就会杀过来。坐不了皇帝做罪人?何坤不觉得自己能抵抗的了三个大国的围猎。

    不出预料,何坤到了太原之后立刻得到了重用。远兵部尚书罗成林白莲教作乱的晚上被乱兵杀死,刚好空出来一个能让何坤大展拳脚的位置。当然,兵部尚书在大汉并没有实权这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方上的两支雄兵,抚远军也好建雄军也罢,历来不受兵部的调遣。太原府的军队就更别提,兵部尚书只不过是个身居高位的闲人而已。

    不过何坤不明白的是,孝帝这么做与其说是在提防他,还不如说是在保全他。建雄军指挥使这个位置位高权重,手下雄兵数万,别人眼红的都能把眼珠子瞪出来。历来地方武官手握重权之后不管反与不反,最后没有一个落下好下场的。

    秦朝以前不说,汉高祖刘邦立国之后地方掌握重兵的大将有一个好死了?韩信,英布,彭越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杀。若是说大汉朝的事情太遥远,那大隋开国的名将呢?贺若弼,韩擒虎,张须陀,杨义臣有一个好死的?再说唐朝,长孙无忌,张亮,侯君集,都是战功彪炳又手握军权最后生出了反心,连全尸都没落下。

    北汉弹丸小国,手握军权者直接威胁到皇室的安危。孝帝陛下那里除了信赖忠王刘凌,还有哪个大将受信任?

    何坤知足了,颐养天年也好,最起码死后能被厚葬。

    刘凌领兵出太原府后走的并不着急,大军排开了队列缓缓的往南方开去。而此时的大燕皇帝欧阳专已经领兵打下了镇海县,宋县,东各县,凤宁县,兵围瞿州。镇海县,宋县,东各县都是不战而降,只有凤宁县县令杜伏威招募乡勇数千人抵抗燕军,燕军先锋曹淡率军两万强攻三日才破了凤宁县,破城后屠杀百姓,凤宁县城一个活口能没有留下。县令杜伏威因为率军抵抗燕军,杀敌过四千,城破后自杀,被曹淡车裂分尸。

    欧阳专从投降的县大举抓人,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一下的男丁都被裹带从军。占领四个县之后,欧阳专麾下的大军已经膨胀到了十一万人。携大军兵围瞿州,瞿州郡守方坏少招募义勇,封闭四门,死战不屈。

    十余万大军围在瞿州城下,连续强攻了四日依然没能破城,气坏了大燕皇帝欧阳专。

    “废物!一群废物!连一座小小的瞿州都打不下来,朕还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欧阳专气的在大帐中来回走动,一怒掀翻了桌子。

    “陛下息怒。”

    大帐中的将领幕僚们跪了一地,纷纷磕头谢罪。行军长史孙叔宝平时很受宠,平时欧阳专对他言听计从。眼看着大帐中连欧阳专的弟弟大将军欧阳申都跪了下去,惟独他还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专。

    “孙叔宝,你还笑!”

    欧阳专气的指着他大喊。

    孙叔宝一揖到地后道:“陛下赎罪,臣不能不笑。”

    欧阳专指着孙叔宝的额头吼道:“朕让你笑!但你给朕一个解释。若是解释的好朕便不追究你的罪过,若是解释不好,朕便让人把你拉出去砍了祭旗!”

    大家都知道欧阳专这个人喜怒无常,他要是想杀人就是如来佛祖来了也不一定阻止得了。见孙叔宝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大家都在心里暗暗叹息,这个孙叔宝,死到临头的竟然还不自知!

    孙叔宝直起身子来说道:“陛下之所以苦恼,无非是因为瞿州久攻不破。但陛下只看到了不好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好的一面。”

    欧阳专愣了一下问道:“朕怎么看不到好的地方?”

    孙叔宝走到舆图前指着瞿州说道:“瞿州城墙高大,城内又有数万百姓协助守城,一时之间难以攻破也是可以接受的。方坏少一直对百姓宣传陛下城破之后必然杀的鸡犬不留,所以百姓们才冒险对抗陛下的天威。再加上前一阵子曹将军屠了凤宁县,百姓们心里害怕也是必然的。再加上城内粮草颇为丰厚,坚守一两月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而我军则远道而来强攻数日,已经疲惫。十余万大军围在瞿州,每日粮草消耗甚巨,虽然有庆州仓在,但料来也支撑不到两个月。数日强攻,损失六千余人,士兵们已经生出胆怯的心理。为将者想不出办法,已经乱了分寸。”

    欧阳专瞪着他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好的一面?”

    孙叔宝轻笑道:“非也,此乃不好的一面,所以陛下才会苦恼。”

    “废话!”

    欧阳专指着孙叔宝的鼻子尖骂道。不光是他,以为孙叔宝要说出什么高论的众将也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这些都是大伙心知肚明的事,还用得着你再说一遍出来惹人厌烦?

    孙叔宝仔细的笑道:“其实还有两件事比孙某刚才说的更让人不踏实,这两件事远比瞿州令人心烦。一是,根据斥候来报,抚远军指挥使杜义亲自率领两万精兵已经到了平安县,会和了周延公,如今兵锋距离大本营庆州府不过一百五十里。虽然有宰相欧阳克大人亲自坐镇庆州,但若是抚远军发力狂攻的话,庆州能不能收住还在两可之间。一旦庆州仓被抚远军夺取,不消汉军来打,我军也必然崩溃。”

    “第二件嘛,据斥候报来的消息说汉忠王刘凌已经亲自领兵一万,出太原府一路往西南而来。如今距离瞿州已经不足三百里,若是不眠不休的赶路,骑兵只怕三日三夜内就能赶到瞿州以北。刘凌百战百胜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只要他一到,瞿州城内的守军士气必然更盛。刘凌只需等待杜义挥军赶来前后夹击,我军必败无疑。”

    众人都瞪孙叔宝,心说这些事斥候又不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拿出来说是什么意思?就为了恶心大家吗?不过有人沉得住气,知道孙叔宝不是一个笨蛋,更不想死,他这样说肯定有所图谋。于是这大帐里的众人表情各异,都注视着孙叔宝等他的下文。

    欧阳专气的浑身颤抖:“好!好!好!好你个孙叔宝!今日你若是只会说这些废话,那朕就不在乎把你拉出去车裂了!”

    孙叔宝再次行礼道:“陛下息怒,臣的话还没说完。”

    他伸手在舆图上一指道:“陛下烦恼,无非是看不到前途的光明而已。臣有一策,可保陛下一战而毕全功!”

    欧阳专心里一震,上上前几步抓着孙叔宝的肩膀问道:“叔宝有何妙计?速速教朕!”

    欧阳专道了声不敢:“庆州府乃是大燕之根本绝不能丢,陛下可立刻分兵两万遣一良将赶回庆州城外驻扎,与宰相大人遥相呼应,牵制杜义所部抚远军。杜义缺粮,只能急于决战,我军只需坚守不出他便讨不到便宜去。”

    “而刘凌虽然是百战百胜的名将,但只带了一万多人马,远道而来士兵疲惫士气低迷,陛下只需派一大将领军一万,拒刘凌于野牛河北岸,然后出一支奇兵悄悄渡河,断了刘凌的粮道,刘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且太原府刚刚经历过一次战乱还没有恢复元气,刘凌又提兵来犯,太原府必定空虚。陛下若是留两万人继续围困瞿州虚张声势,自领大军绕过瞿州直奔太原。以太原府现在的兵力,必然挡不住陛下的雷霆一击。就算太原暂时攻不下来,刘凌必然返回救太原,到时候陛下率军前后夹击,刘凌必死无疑!纵然攻不下太原,杀了刘凌,难道汉室的江山还会长远吗?”

    欧阳专激动的说道:“上天赐叔宝给朕,朕何愁大事不成!”

    他拉着孙叔宝的手问道:“何人可为将领兵救援庆州?”

    孙叔宝道:“先锋曹淡即可。”

    “何人可领兵一万拒刘凌于野牛河北岸?”

    “大将樊无奇足矣!”

    “何人可领兵围困瞿州?”

    “齐王殿下文韬武略,当可胜此大任!”

    欧阳专愣了一下搓着手犹豫道:“曹淡,樊无奇皆为大将,委以重任倒是无妨。我儿欧阳子峦才不过十七岁且从不曾领兵作战,将围困瞿州的重任交给我儿,还是有些不妥。”

    孙叔宝微笑道:“虎父无犬子,齐王殿下自有饱读兵书,更是练得一身好武艺,在军中素来就有威望,且对瞿州之计只是围而不打,瞿州堵塞上了四门咱们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所以也无需担心瞿州守军反击。齐王领兵正合适!

    听孙叔宝说的有道理,反正瞿州这边也没有仗可打反而比跟着自己长途奔袭太原要安全的多,留儿子在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欧阳专点了点头道:“都依你便是,咱们现在就分兵,朕亲自带兵攻打太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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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余万燕军分作了三路,一路由云麾将军,先锋将曹淡领兵两万回救庆州府。一路由归德将军樊无奇领兵马一万列阵野牛河南岸,只等刘凌到来。燕国皇帝欧阳专留下自己的次子齐王欧阳子峦领兵两万继续围困瞿州,他自己带了兵马六万渡过野牛河直奔太原府去了。

    一路上先后打下了五山县,昆泰县,纣县,每过一处如蝗虫过境一般,必然搜刮的干干净净。还是老办法,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必须从军不然杀无赦,过三县之后燕军从六万膨胀到了十三万。

    离着太原府还有很远,欧阳专有信心等打到太原府城下的时候拉起一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燕军过后,各地好像被犁翻一遍一般。库存的粮食,百姓们家里不多的食物都被抢了个一干二净,十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赴太原。

    走到竹马县的时候忽然收到斥候报来的消息,刘凌所率的一万人马没有去瞿州,斜刺里迎向大军。听到消息之后欧阳专心情大好,一是因为刘凌不去瞿州,早晚瞿州会被燕军攻破。二十自己现在麾下十三万大军,就是一人吐一口吐沫也足以淹死刘凌。归德将军樊无奇的一万人马就在野牛河南岸,他已经派人命令樊无奇渡河从背后追赶刘凌的人马,到时候两面夹击,必然能大败汉军。

    破了竹马县后欧阳专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整,只等刘凌前来。他将十三万大军分作五路安营,密密麻麻的连营足足扎了十几里。

    斥候的消息没半日就会快马送来,欧阳专根据刘凌的兵马所到的位置来推断刘凌的行军速度。

    “一日行军不过三十里?”

    欧阳专皱了下眉头,挥手让斥候退下。

    “叔宝,你怎么看?”

    自从孙叔宝给他献出妙计,欧阳专对他更是信赖。

    孙叔宝关注着舆图也是皱紧了眉头,刘凌此人用兵向来雷厉风行,怎么这次行动如此的迟缓?想了半天他也猜不到刘凌的用意,只得讪讪的说道:“或许他知道陛下军威正盛不敢速战,一路走得慢些,士卒的体力消耗也就小些。等与我家交战之际不会太过疲惫。”

    欧阳专听出孙叔宝的话语里似乎不怎么自信,以他对刘凌的了解也不认为刘凌会置燕军沿路的各州县不顾。再说刘凌此人用兵向来自负,未见得就看得起自己麾下这十三万拼凑起来的大军。

    “叔宝猜测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派人快马告诉樊无奇让他不必追的太紧了,只需牢牢的牵制住刘凌,等到了竹马县再与刘凌决战不迟!”

    欧阳专想了想命令道。

    孙叔宝点了点头道:“陛下英明,那刘凌用兵向来诡计多端,如今我大燕兵强马壮,是刘凌兵马的十几倍,只需稳扎稳打,他便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欧阳专道:“嗯,虽然如此说但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毕竟那刘凌自从十几岁开始征战如今已经十年,大小百余战从未有败绩。虽然他手下人马只有一万但却是太原府的精锐,若是计较不好或许真就擒不住他。”

    孙叔宝道:“陛下可令人在大营外多置鹿角,增派斥候,夜里巡防的人手不妨增加一倍,有备无患。”

    欧阳专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还有,让我儿对瞿州的攻势稍微紧一些,也能乱了刘凌的军心。”

    孙叔宝拍手道:“陛下妙计!”

    欧阳正哈哈笑道:“朕这算什么妙计,不过是按照情况安排对策而已。正如你说的,如今我大燕军队是刘凌所部的十几倍,他就是孙武再生,乐毅转世,只要咱们不给他可趁之机他也没有办法!”

    第二日,斥候来报:刘凌所部忽然加速,一日一夜急行军一百里,将樊无奇的人马甩开,日前距离竹马县已经不足三百里。

    欧阳专立刻派人加强的巡视,命令各营士卒晚上睡觉不可卸甲防备刘凌偷袭。对于这条命令燕军大部分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有意见的都是当初护粮军的老兵。原因无他,因为除了护粮军的老兵之外,裹带来的百姓根本就没有盔甲。燕军都以青布包头以区分百姓,人称青头军,或者干脆被百姓叫做包头兵。

    又半日,斥候来报,刘凌军速度骤然降了下来。在一百四十里外安营休息,樊无奇将军的人马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休息好了之后汉军恢复了一日行军不超过三十里的速度,蜗牛爬一半慢吞吞的朝着竹马县走来。

    欧阳专聚集群臣商议对策,谁都猜不透汉军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不过大家都认为只要在竹马县以逸待劳,刘凌就算有千般妙计也施展不出来。欧阳专告诉下面人让士兵们放松一下,除了加倍巡防之外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以恢复精力应付几日后的大战。

    又一日,斥候来报,刘凌率领汉军再次加速,一日一夜再次行军百里,第二次将樊无奇将军的人马远远的甩开了。而且一日一夜后汉军并没有停下来休息,渡过小户河后依然快速前进着,士兵们一边赶路一边吃饭喝水,快速的朝着竹马县的方向杀来。

    欧阳专大吃一惊,召集属下商议后得出结论,刘凌这样时快时慢是想甩开后面的樊无奇,力求快速赶到竹马县与燕军决战!

    “刘凌这个疯子,如此强度的行军即便甩开樊无奇将军,到了竹马县之后汉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何能打赢我大燕十三万大军?以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攻击以逸待劳的我军,且我军还是汉军的十几倍,他难道没读过兵书吗?”

    大将军欧阳申皱着眉头骂道。

    “此子诡计多端,难道还有别的杀招?”

    孙叔宝喃喃的说道。

    忠武将军欧阳旭道:“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只需等他来,趁他立足未稳之极迎头痛击。凭他手下那万把号人还能翻出浪花来?末将愿意领五千兵马迎战刘凌,若不能阵斩此贼末将甘愿受罚!”

    欧阳专道:“不可鲁莽,樊无奇发现汉军加速之后必然挥军赶上,有他在刘凌身后追着,刘凌想耍诡计也耍不出花样来。朕知道你忠勇,但那刘凌成名已久不是好对付的。朕只需在此以逸待劳,待樊无奇从后面追上刘凌之后前后夹击才保万无一失。”

    孙叔宝道:“陛下所言极是,但忠武将军提议也未尝不可一试。这样吧,陛下可令忠武将军领兵一万,出大营三十里外又一座牤牛山地势险要,忠武将军引军埋伏于牤牛山上,只待刘凌兵到,放过他的前队,待人马半过之时从山上杀下,必然能重创汉军。到时候陛下再亲率大军给汉军以雷霆一击,刘凌必死无疑!”

    欧阳专赞道:“曹操有郭嘉而雄踞北方,刘备有孔明而平定川蜀,朕有叔宝,何愁大事不定?”

    孙叔宝心里对欧阳专举的这两个例子并不怎么开心,相反被欧阳专这比方打的还有些心慌。郭嘉早死,并没有看到曹操最后成就霸业。孔明活活累死,到最后还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只是他即便再不高兴也不能出言辩驳欧阳专,只得行大礼道:“陛下严重了,郭嘉孔明皆是不世之才,叔宝何德何能与大贤比肩?”

    欧阳专却没听出孙叔宝语气里的不快,他拉着孙叔宝的手道:“你就是朕的诸葛孔明,就是朕的郭奉孝!待日后一统天下,朕便封你为国公,不!朕要封你为王!”

    孙叔宝吓的一哆嗦,赶紧跪倒在地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收回成命。”

    欧阳专见孙叔宝这般识大体更是高兴,他笑着扶起孙叔宝道:“此事还待平定天下后再说,朕现在显得解决了那个惹人厌的刘凌!”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确信没有任何疏漏,于是欧阳专下旨派忠武将军欧阳旭领兵一万在牤牛山埋伏,只等刘凌到来便杀他个片甲不留。

    又过了一日,斥候报来的消息却给了欧阳专当头一棒!

    不但欧阳专大惊失色吓的跌坐在椅子上,就连孙叔宝和欧阳申等人也是惊的大汗淋漓。斥候飞奔报来消息,渡过小户河后刘凌的人马又急行军了三十里后扎营休息,樊无奇淮军渡河追击,一万人马才过河四千,汉军忽然铺天盖地的杀了回来。刘凌亲自领兵冲锋,原本已经赶路一日一夜的汉军似乎不知疲惫,如猛虎下山一般,将正在渡河的樊无奇部杀了个措手不及。

    樊无奇被汉军袭击,挥军加速渡河,奈何舟船大部分都被之前渡河的汉军焚毁,仅有的几十架小船根本就不能让大军快速过河。已经过了河的四千多燕军被汉军团团围住狩猎一般射杀了,还没等樊无奇做出反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从别处渡河回来的汉军大将花翎甩骑兵一千抄了樊无奇的后路,五千多燕军竟然被一千汉军杀的大败。燕军鸭子一样被驱赶着逃命,落水淹死者不计其数。

    汉军趁机渡河,将南岸的燕军杀的毫无还手之力。樊无奇带千余人突围而出,有被花三郎从后面追上。双方又是一场大战,已经被杀的吓破了胆子的燕军四散奔逃,汉军还没冲到近前就跑没了大半。樊无奇领不足百名骑兵与汉军交战,被汉将花翎射死。

    小户河一战,刘凌只损失了不到五百人马,就将一万燕军杀的干干净净。樊无奇身死,刘凌身后没有了估计,如今正在快速往竹马县赶来!

    这消息一传到竹马县,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饶是以孙叔宝之沉稳,也被惊的身子一阵摇晃。

    刘凌,竟犀利如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袭汉营

    刘凌率军用疑兵之计将樊无奇的人马引来一举歼灭,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刘凌人马速度上的樊无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钻进了刘凌的圈套。樊无奇也算是燕军中为数不多的读过兵书的将领,半渡而击的战例他也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可惜的是,他能记住,却在关键的时刻没有想起来。

    完全被刘凌牵着鼻子走的樊无奇只要多在两翼派出游骑,一定会发现十里外渡河绕回来的花翎部骑兵。如果他不是急着追上汉军的步伐,先派斥候过河深入探查一番,更不会中了汉军的埋伏。

    强行军一日一夜后的汉军其实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虽然这一万汉军乃是太原府的精锐人马,都是从玉州战场上撤下来的老兵,但体力消耗毕竟不是经验能够完全弥补的。反身杀回来的汉军完全凭借的就是一股气,若是樊无奇稳住阵脚的话抵抗住汉军一轮攻击的话也不知败的如此之惨。

    汉军的士气来源都在刘凌,只要有刘凌在,汉军的士兵就算再累也都抱定了一颗必胜之心。百战名将是和自己麾下的将士相辅相成的,名将给士兵们勇气,而士兵们则给将领胜利。

    当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兵如同狼一样嗷嗷叫着扑向渡河燕军的时候,战事还没有开始,刘凌就知道自己胜利了。

    命令花三郎带兵绕到燕军背后去,刘凌亲自领兵杀向小户河。虽然天气冷的要命,但是小户河的水只是结了一层冰。不同于大江大河,到了冬天结上厚厚的一层冰,骑兵只要不撒开四蹄跑都能过去。小户河上的冰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或许还可以,大部队只要踏上去立刻就能震塌了河面。

    而刘凌率军过河的时候并没有大面积的破坏冰面,后面急急忙忙追来的燕军不知道汉军怎么过的河,只好搜集船只强渡。小船前面站着的士兵用木棍敲打冰面,后面划船的士兵累出了一身汗也没往前走多远。

    而汉军过河的时候却要轻松的多了,刘凌让士兵将巨盾拼在一起,造成了无数量建议的滑车。一块巨盾足有门板大小,十余块巨盾拼在一起一次性就能滑过去五六十人。就算是战马站在滑车上也不会下沉,且用滑车过河的速度远比船要快得多。

    燕军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们渡河的时候很多小船被卡在浮冰里动不了。刘凌挥军杀过去的时候,河里的士兵眼看着自己的袍泽被汉军乱箭射死却无能为力,还没等同情完了袍泽汉军的弓箭手就瞄准了他们自己。卡在河里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汉军把自己当靶子一样射。

    小户河只有一百七八十步宽,卡在河里的燕军成了汉军的靶子,而燕军在河对岸的弓箭手又射不了那么远。就算勉强射到了河对岸,箭已经轻飘飘的没了半分的力道。四千过了河燕军本来就为了追赶时快时慢的汉军而累的几乎脱力,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大部分人一屁股坐下就再也不想站起来。

    汉军骑兵杀过来的时候他们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拿起武器,被汉军驱赶着往回跑,一半人被射死,另一半则淹死在小户河里。

    这次刘凌带了神战营南下,从神锋营和神机营各抽调了五百骑兵,加速神战营的一千骑兵共计两千。步兵九千,留下五千原地休息根本就没有参战。两千骑兵四千步兵雷霆一样将一万多燕军杀的片甲不留。

    小户河这一段几乎被尸体堵塞上,浮尸卡在浮冰里一动不动,任由河水冲刷着身体上的血迹,自这一段往下游十里,血水都是红色的。十里之外才渐渐的淡了颜色,但是即便是寒冷的河水也冻不住那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全歼了樊无奇部,刘凌下令士兵打扫战场之后再小户河北十里安营。让手下士兵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大觉,用缴获的燕军补给饱餐了一顿之后,汉军再次慢吞吞的上路,再也看不出一分急迫的样子来。

    过小户河之后往东北方向走一百五十里便是竹马县的地界,两天急行军就能赶到的路程汉军足足走了四天半还没有到。埋伏在牤牛山上的欧阳旭部好不容易看见了汉军的影子,摩拳擦掌的等着却发现汉军居然在离着牤牛山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了。此时才过中午,汉军若是继续走的话再两个时辰就能到达距离燕军大营三里外的地方安营。

    谁想到汉军竟然懒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只还差不到二十里的路竟然不走了。大模大样的在牤牛山上燕军视力可及的地方安营,急的山上的燕军一个个如坐针毡。不是燕军勇武着急拼命,而是在牤牛山上藏了五六天,他们已经断粮了。

    燕军战线拉的太长,再加上杜义所部的汉抚远军卡在庆州府北面安营,庆州府的粮草根本就运不出来。从六万人膨胀到十三万,欧阳专已经把所到之处刮的干干净净连只跳骚都没有了。凡是能吃的全都带走,但却远远不足十三万大军消耗。原本以为刘凌会尽快赶来决战,只要击败了刘凌之后继续北上,沿途继续搜刮,大军开到太原府沿路上有不少富裕的县和大户的农庄,凑齐一个月的粮草应该问题不大。只要攻破了太原府,京师仓里的粮食足够十几万大军吃上个把月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抢了樊无奇部粮草辎重的汉军并不急着决战。一万人带着两万人的足够吃十天的粮草,他们远比燕军要踏实的多。

    大军在竹马县驻扎的第六天汉军才姗姗来迟,此时的燕军士兵供给已经从每天一干两稀改为一天只有两顿稀粥喝了。这还是大营里的待遇,埋伏在牤牛山上的燕军从前天开始就已经断了顿,每天勉强还能喝上一顿稀粥。天寒地冻,牤牛山上又没有什么野物可以打,一万多燕军在山上可谓饥寒交迫。

    望眼欲穿这四个字现在用来形容燕军士兵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从来没有过如此的盼望着敌军赶紧到来。只是汉军来时来了,却偏偏不着急!看着十里外从汉军营地里飘起来的渺渺炊烟,燕军士兵的肚子集体不争气的开始叫。

    欧阳旭叼着一根干草嚼了嚼使劲啐掉,吩咐亲兵回大营请示下一步行动。依着他的性子现在就趁着汉军立足未稳杀过去,只是必须就在二十里之外的地方看着,他实在不敢擅自下令。

    二十里,骑兵快马跑一个来回也要两个时辰,到时候汉军已经安营完毕稳住了阵脚,再想杀过去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这一万多人的本部人马是欧阳旭安身立命的本钱,他还真舍不得全都赌博似的押上去。

    好不容易饿着肚子挨到了亲兵返回来,等到的命令却是原地待命。欧阳旭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啐了口吐沫骂骂咧咧的回山洞里休息去了。

    当晚睡的正香,陛下的旨意到了。孙叔宝亲自到了牤牛山,命令欧阳旭立刻集结人马杀下闪去夜袭汉军营地。欧阳旭气鼓鼓的问是谁出的这馊主意,孙叔宝还很有道理的解释说之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他,是怕走漏了消息。欧阳旭气的想骂娘,汉军远在十里之外,走漏个鸡-巴毛的消息?

    仓促组织人马下山,人衔枚马带嚼,一万人马分成无数条小溪流从山上摸了下去。寒冬的夜晚总是特别的黑暗,燕军不敢打火把,只能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山路不好走,摔伤扭伤的士兵大有人在。

    离着汉军大营不足一里的时候部队停了下来,看着灯火通明的汉军大营,还有营地外面影影绰绰的守夜汉军士兵,欧阳旭心里就犯嘀咕。

    “长史大人,看样子汉军有所防备,咱们……”

    欧阳旭转头问孙叔宝。

    孙叔宝盯着前面汉军的营地使劲的看了看道:“没有看到巡逻的哨兵,只有营地四周的固定哨。汉军原来必然疲惫,此时已是丑时,正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杀过去汉军定然大乱!”

    欧阳旭嘀咕道:“我可是只有这一万多人的兵马,万一……”

    孙叔宝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道:“忠武将军放心,今晚打赢了汉军之后,忠武营损失了多少人,我就请陛下给你补多少人。而且汉军的装备辎重让你忠武营的人先挑,其他各营的将军保证一句怨言都没有!”

    听孙叔宝这么说,再想到汉军那一身让人眼红的装备,欧阳旭狠狠的咽了口吐沫。若是能把汉军的装备都分给忠武营,那自己麾下这支人马将是燕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了。人手一把横刀,或者步槊,朴刀,陌刀,每人一件厚厚的牛皮甲,想想就美。

    仔细盯了一会儿,见汉军大营中虽然灯火通明但确实没有什么防备。欧阳旭咬了咬牙道:“长史大人身份尊贵,还是在后阵给末将鼓劲吧。战阵上刀剑无眼,若是伤了长史大人末将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孙叔宝白了他一眼道:“忠武将军只管冲杀,出了事情孙某自然不会怪罪到将军头上。陛下亲自领兵三万就在后面跟着,将军还是想想如何杀敌立功吧!”

    见孙叔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欧阳旭鼓了鼓劲,猛地跃上马背。

    “吹角!吹角!”

    他抽出钢刀大声喊道:“骑兵冲击敌营,步兵在后,不要留下一个活口,陛下已经答应我了,不管抢了什么东西都归个人所有。杀啊!”

    呜呜的号角声吹起,饿着肚子的燕军紧了紧裤腰带,呐喊着挥舞着手里千奇百怪的兵器疯了一般的朝着汉军大营冲了过去。

    潮水一般压过去的燕军,在他们眼里看到的似乎不是一座汉军的大营,而是一大锅刚蒸熟的馍馍,白灿灿的米饭,还有熬的稀烂的肉糜。整座汉军大营,就好像一个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肉包子,馋的人直流口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漂浮的火海

    汉军大营灯火通明,固定岗哨靠在辕门上打着瞌睡,在灯火下看不到有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

    燕军的号角声响起来的时候,汉军的哨兵顿时慌乱起来。

    “敌袭!”

    “敌袭!”

    哨兵在营地中大喊大叫,慌乱的好像一只看见猫的老鼠。

    燕军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有木棍,有镰刀,有叉子,还有不少在白蜡杆子上安一个铁枪头的长枪,大汉制式的横刀数量少之又少,更别说造价昂贵的步槊。这个时期长枪还不是战场上的主旋律,历史上直到大宋建国后大力提倡下长枪才逐渐取代槊而成为王者。

    欧阳旭留了个心眼,没有把骑兵压在最前面。燕军装备简陋,骑兵更是宝贝的不得了。他麾下一万多人马才不过六百多骑兵队伍,这六百多人是他东拼西凑才勉强装备起来的,万一汉军有埋伏,他可不想把仅有的这点本钱都砸进去。这六百骑兵是他救命用的东西,万一某一天燕军战败了,有这六百多骑兵保护自己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

    冲在前面的都是半路上裹带来的百姓,每个人发一根白蜡杆子削尖就当长矛用,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连遮体都难,更别说有什么防御力。汉军制式的皮甲是燕军士兵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哪怕那东西的防御力其实也不怎么样。

    数千老弱被驱赶着冲在最前面,十五六岁的孩子和五十岁上下的老人在军队里都属于炮灰,让他们冲在前面就算死的再多欧阳旭也不会心疼。后面的四千多壮年男子才是他这支队伍的根本,只要这四千多人还在,他心里就有底气。

    咬着牙冲在最前面的燕军士兵已经冲进了辕门,之前大喊大叫示警的汉军哨兵已经跑到后面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咋咋呼呼的大叫。或许是汉军一路上赶来真的太疲劳了,如猫头鹰夜啼般刺耳的号角声,海啸一般的喊杀声都没有能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若是欧阳旭胆子大一点冲在前面的话一定会发现情况不对,可惜的是那些被强拉来当兵不过十几天的老百姓谁会想到有诈?知道数千人冲进汉军大营之后,欧阳旭在六百多骑兵的保护下跟着冲进辕门之后才有所警醒,他立刻就拉住了坐下的战马,大声命令士兵停止前进。

    六百多骑兵将他团团的护住,亲兵们大声喊叫着让前面的燕军停下来搜索。后面追上来的孙叔宝在亲兵的保护下追上欧阳旭,气急败坏的问道:“怎么回事?”

    “大营是空的!”

    欧阳旭皱着眉头说道。

    孙叔宝大惊失色道:“既然是空的为什么还不撤回来!难道你就不怕遭了汉军的埋伏吗!”

    欧阳旭在庆州府的时候不过是个没有官职在身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姓的好在庆州府为非作歹贯了,让他欺负老实人踹寡妇门他擅长,让他领兵打仗就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他能看出汉军大营是空的肯定有问题,会不会有埋伏他隐隐间也想到了,只是脑子一时比较慢,没转过来。

    “快退!快退!”

    得到孙叔宝提醒的欧阳旭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声的命令着燕军退出大营。孙叔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要是有埋伏早就杀出来了!”

    欧阳旭脸一红,随即讪讪的笑了笑。

    正是几个燕军士兵押着一个被抓到的汉军哨兵奔了过来,那汉军哨兵被捆的好像粽子一样,只是看他的样子却并不害怕,被推推搡搡的走着,还不住的冷笑。一个伍长跑过来谄媚的对欧阳旭说道:“报告将军,抓到一个汉军,这营地里只有百十号汉军的哨兵,看见大军冲过来一股脑都跑了,只有这人跑的慢,被咱给抓住了。”

    “哼!”

    那汉军哨兵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是你们抓住老子的?若不是王爷交代我在这等着燕军大将到了后当面告诉他几句话,就凭你们几个草包也能抓住老子?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你这样的来七八个老子一刀一个全都抹了。”

    那伍长气急败坏要打汉军哨兵,孙叔宝喝道:“住手!”

    他催马往前走了几步,用马鞭指着那汉军哨兵问道:“是刘凌让你留下来送死的?他让你说什么?”

    那汉军哨兵冷笑着反问道:“王爷只让我讲话转告燕军的主将,你就是?”

    他只身被俘却丝毫也不慌乱,孙叔宝虽然被他噎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心里反倒对这样的好汉多了几分敬重。他看着那汉军哨兵说道:“某乃是大燕陛下帐前行军长史孙叔宝,有什么话你对我说好了。”

    这只燕军的主帅是欧阳旭,孙叔宝大包大揽的话说出去显然是没把他看在眼里。欧阳旭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只是他虽然是欧阳专的族侄,但孙叔宝是欧阳专面前的红人,论亲疏他并不比孙叔宝吃香。再说行军长史可以说是主帅之下权利最大的人,孙叔宝让那汉军哨兵有话对他说倒也不算自大。

    “只是个长史?我还以为是欧阳专自己来了呢。”

    那汉军哨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孙叔宝这个长史兵不在看重。孙叔宝的亲兵喝了一声大胆,劈手一鞭子就抽在那汉军哨兵的肩膀上。那汉军哨兵也不躲闪,只是冷冷的看向打人的亲兵,那眸子冷冷的杀气让打人的亲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孙叔宝见汉军一个普通的士兵竟然都有这样的威势,再看看自己麾下的这些所谓大燕军兵们样子,他心里不免唏嘘。

    “住手!不要打他。”

    孙叔宝喝令自己的亲兵不要再动手,和颜悦色的问道:“刘凌有什么话让你说?”

    汉军哨兵大大咧咧的说道:“算了,既然欧阳专自己没来,我告诉你也一样。我家王爷说了……绳子太紧,你让他们给我松绑我就告诉你。”

    “大胆!”

    亲兵们挥鞭就要再打,孙叔宝将自己亲兵骂了回去。心里对手下人更加的失望,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士兵,在上万人中就算松了绑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命人给那汉军哨兵松绑,孙叔宝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汉军哨兵活动了两下腿脚道:“看你这人还算不错,我便告诉你吧。我家王爷说了,让你们赶紧会竹马县大营去吧,王爷已经带兵去烧你们的大营了,回去的晚了,只怕赶不上救火。”

    欧阳旭大惊失色道:“你再说一遍!”

    汉军哨兵冷哼一声,表情十分的不屑。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大营,又转头看了看竹马县的方向,脸上都是不舍之色。猛然间他一个转身,一拳将绑了自己那个燕军伍长打倒在地,抢过那伍长手里钢刀猛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大汉威武!忠王威武!”

    一声震天大吼之后,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他心里有不舍,却早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他眼神中有回忆的温柔,还有铁一般坚定的意志。

    “这人再故意拖延时间!”

    孙叔宝猛地醒悟过来,他转身大声命令道:“火速赶回竹马县大营!”

    正回头间,之间竹马县燕军大营的方向,那边的天色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一片,显然火已经烧起来了。欧阳旭也是吓的手足无措,孙叔宝大声的下令让后队变前队赶回大营支援。同时让自己的亲兵赶紧去通知后面紧跟着的大燕皇帝欧阳专迅速回军,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出去,他心里却恐慌的好像正在遭受洪水的侵袭,他明白的,就算现在赶回去,只怕竹马县大营也已经保不住了。

    欧阳旭和孙叔宝带着人马急匆匆的往回赶,半路追上亲自带领三万人马赶来支援的欧阳专。两下合兵,加快速度赶回竹马县燕军大营。远远的就看见大营那边火光冲天,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火焰最高处能有三四丈,汹涌着卷向远处。

    越是心急越是觉得慢,欧阳专不断的催促军队加快速度赶回去。他现在恨刘凌恨得牙根都痒痒,恨不得一口一口将刘凌咬死。这个家伙太狡猾了,竟然算到了燕军必然来劫营,他留给燕军一座空营,他却带兵跑到绕过去抄自己的后路了。竹马县大营现在留下的人马虽多,但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老百姓。仅剩下不多的粮草也都在竹马县大营里,若是被汉军一把火烧了的话那十几万大军不需要被人打,立刻就会自己跑的干干净净。

    好在战斗力最强的三万人马带在自己身边,这让欧阳旭稍稍的心安了一些。不断的催促士兵们再快一点,欧阳旭感觉那竹马县大营里的火也在自己的心里烧着。烧的他心慌意乱,烧的他口干舌燥。

    离着竹马县大营还有五里左右的样子,燕军的士兵们已经几乎跑脱了力。若不是督战队的人在后面用刀子驱赶着,只怕有不少燕军士兵会掉队。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竹马县大营中那滔天的火光,还能隐隐听到喊杀之声。越是往前跑,越是清晰的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原本吹在脸上好像刀子刮一样的北风,现在已经暖的能烤热士兵们的脸。

    赶的太急,燕军已经没有阵型可言,大队人马好像放羊一样铺开一大片,纷纷乱乱的往回跑。

    就在这时,忽然从左右两侧都传来号角的的声音,然后只见队伍两侧不远处猛地冒出来一片火海,绵延数百米。只是那火海看上去特别的怪异,竟然飘在半空中,在一人高的位置上摇摇曳曳,诡异的让人心悸。忽然,随着嗡的一声响那火海忽然移动,竟然越升越高。

    “举盾!”

    “快举盾!”

    孙叔宝疯了一样的大喊,他拍马在人群中飞奔,不断的高呼着让士兵们举盾。只是人群太过于嘈杂,他的声音在数万人大军的呼喊声中被淹没的一丝不剩。

    那哪里是什么飘在半空中的火海,分明是汉军已经搭在弓上的点燃了的火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铜墙铁壁

    太原府新整建的三个营是整个北汉装备最精锐的士兵,而刘凌这次出战带来的神战营士兵又几乎把太原府里兵部的库存搬空了。制作精良的步弓步兵们几乎人手一把,而士兵箭壶里也塞满了需要五个大钱才能打造一支的狼牙箭。

    近九千步兵埋伏在雪地里,不远处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却将四周的黑暗衬托的更加深邃。所谓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走在最外面几乎和埋伏的汉军擦肩而过的燕军士兵谁都没有感觉到一丝危险。

    汉军的两千铁骑在竹马县燕军大营里撒着欢的折腾,不断的点燃一座一座营帐,然后兜着圈子将燕军乱兵驱赶着往更深处跑。九千余汉军就趴在雪地里等着燕军进入埋伏圈,然后以号角为命令齐刷刷的站起来弯弓搭箭。绑了布条的狼牙箭被点燃,远远的看上去可不就是一片飘在半空中的火海?

    嗡的一声响,第一轮数千只狼牙箭火雨一般洒下来。燕军士兵都打着火把,等天上落下来的火雨跟火把组成的长河交融在一起的时候,燕军外围的火把立刻就灭了一层。火把组成的长河瞬间就变窄了不少,不足八十步的距离让狼牙箭的杀伤力发挥到了极致。燕军跑的太急,队形太乱,人员太密集,不用瞄准,只要开弓把箭射出去,立刻就会有一根火把摔在雪地上熄灭。

    数千只狼牙箭就好像数千条吐着火苗的毒蛇从天而降,一口一个将燕军士兵咬死在地上。燕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乱,第二轮狼牙箭带着嗤嗤的破空声再次降临。那哪里是什么狼牙箭?在燕军士兵的眼里,分明是来自地狱的勾魂锁链。

    两轮狼牙箭过后,燕军的阵型被扒棉衣一样拔下了厚厚的一层。等高级将领们大呼小叫的下达指令,低级军官们跑来跑去的执行命令的时候。第三轮狼牙箭迅疾绝伦的再次射来,这轮狼牙箭没有绑上布条,黑暗中射来的箭更加犀利,躲无处躲,藏没处藏,燕军士兵立刻就乱了起来。

    居然没有人组织反击!

    被汉军不慌不忙的泼出来三轮箭雨,燕军中竟然没有一个将领下令反击!他们手里也有弓箭,虽然大部分都是用竹片子做的简易弓,但是将羽箭送出百十步意外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汉军在两侧摆出了明显带着蔑视意味的一字阵型,这样的阵型只要一次足够犀利的反击就能砸碎!

    可惜,汉军似乎吃定了燕军的疲弱,就是欺负燕军中没有一个合格的将军!唯一一个看出汉军破绽的人便是孙叔宝,可是他喊哑了嗓子也没能组织起人向汉军回击。迅速膨胀起来的十几万燕军全都是乌合之众,没有经过一天操练就带上战场的后果就是将领们的号令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庆州府七千护粮军的老兵虽然都融入了新军中,但是把七千人分化融合进入全部近三十万大军中还能有什么作用?每个护粮军老兵最小的也是伍长,但是他们能在战阵中控制好自己手下的老百姓吗?

    没有人听从号令,被打蒙了的燕军士兵乱糟糟的好像没头苍蝇,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四周漆黑的雪地里似乎到处都是埋伏的汉军,谁都没有勇气拿起武器冲过去拼命。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往牤牛山的方向跑,看到了后路上没有汉军封堵,燕军就好像迁徙的黄羊群一样密密麻麻的往回头的方向跑。

    远处竹马县燕军大营里放够了火的汉军骑兵几乎就没有损失,在刘凌亲自带领下,两千骑兵划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线,迎头朝着燕军的队伍扑了过来。这两千汉骑就好像饿疯了的草原狼,而大群大群的燕军在他们眼里则是肥美可口的黄羊。

    离着一百步,汉骑迎头又放了一阵箭,数百燕军被射翻在地。这个时候就算孙武复生也不可能将燕军组织起来了,大规模的溃逃开始,拦都拦不住。欧阳专在所谓御林军的保护下也往后退,试图组织起士兵们反抗的将领们杀人杀到手抖也阻止不住燕军士兵逃跑的脚步。

    九千汉军步卒在燕军的两侧开始迅速的集结成一个一个的方阵,在将领的带领下好像厚重的墙壁一样往燕军这边压了过来。最前面的士兵平端步槊开始加速,后面跟着的是身穿精甲的朴刀手,再后面是为数不多但如同泰山一样给人厚重压力的重甲陌刀手。纯粹的弓箭手收集同伴们丢下的步弓和箭壶,他们将弓箭集中起来然后组成圆阵守护,并没有跟着大队人马往前冲。

    整个阵型有条不紊,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所有的士兵很快就完成了阵势。除去两千弓箭手之外,七千士兵组成的阵型缓缓的沉重的朝着燕军压了过去。方阵并不是攻击阵型,论攻击效果雁型阵远比方阵要犀利。但现在燕军已经乱作一团,根本不需要锐利的突击,而是需要在气势上再给燕军致命一击。

    最前面几排的士兵很快就和溃兵撞击在一起,前几排的步槊将只顾着逃命的燕军一个接着一个扎死,然后挑飞。几排步槊将燕军士兵杀的狼狈逃窜根本就提不起反抗的勇气,没有人能在面对钢铁丛林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

    欧阳专看到了压过来的汉军,不停的下令让手下组织反击。燕军中为数不多的骑兵被他纠集起来,大概三千多骑兵整顿之后开始加速朝着汉军步兵冲过去。战马踏着泥泞的雪地还有死去士兵的尸体轰隆隆的朝着汉军步兵杀去,马背上的骑兵挥舞着横刀嗷嗷的叫着给自己鼓劲。

    眼看着骑兵呼啸而来,指挥左翼汉军作战的赵二大声的下令变阵。前三排的汉军步槊手开始互相靠拢,士兵们下蹲,将步槊的槊锋斜着养起来,后面顶在地上。第二排士兵身子弓着,前腿弓,后退绷直,手用力的握紧步槊。第三排身子直立着,士兵们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步槊,尽力将步槊往外伸出去。

    阵型刚刚集结完毕燕军的骑兵就洪流一般冲了过来,三千多骑兵分作两队,分别攻击两翼的汉军步兵。这样分兵作战试图一举将汉军击溃的战术看上去很美,其实是在削弱己方的攻击力。若是三千多骑兵集中力量打击一侧的汉军步兵,将对方阵型冲乱之后再冲击另一侧,虽然时间上会拖的久一些但绝对攻击力要远大于分兵而战。

    以一千五百骑兵去攻击两翼各四千汉军组成的方阵,理论上存在着很大的胜算。但是前提是这支骑兵最起码经过基本上的操练,平且配备基本的护具。而显然,燕军的骑兵难以做到按命令统一行动。

    首先,燕军的骑兵坐下的战马参差不齐,将领们或许能拥有一匹来自西域或者塞北的好马,但士兵们则大部分是中原本地的矮马,且大多数还是拉扯运货用的驽马。马的质量上因为相差太大,所以骑兵的攻击阵型明显有些混乱。再者,燕军骑兵虽然已经号称是整个大燕国中最精锐的部队了,是倾庆州府全力打造出来的队伍。但这也仅仅是一个口号而已,燕军骑兵连一件最基本的胸甲都配备不齐全,大部分士兵不过是在再棉衣里垫了一块木板而已。

    参差不齐的战斗力决定了燕军的骑兵队伍除了以数量取胜之外别无它途,他们无法和刘凌麾下那两千精骑相比。倾大汉之力打造的骑兵队伍远比燕军的骑兵要精锐的多,因为和大辽的关系,汉军骑兵坐下的战马都是清一色的契丹良种。

    一千五百的骑兵就想一条雨季的大河,貌似汹涌着扑向汉军阵地。而汉军步卒的长槊林则是一道厚重的堤坝,并且带着耀眼的锋芒。骑兵冲击步兵战阵,并不一定保证优势。列成防御阵型的精甲步兵除了面对阵型严整的重甲骑兵冲击稍微有些劣势之外,面对轻甲骑兵的正面冲击其实并不是完全处于下风。

    燕军的骑兵基本上没有多少人配备了造假昂贵的马槊,每人一柄大汉的制式横刀相对于燕军的整体配备来说已经很奢侈了,而汉军的步兵前面三排都是长长的步槊,光槊锋就足有三尺长。以横刀之短对步槊之长,其实战斗从没打响就已经注定了胜负。

    第一排的汉军遭受到了燕军骑兵猛烈的撞击,但是他们下蹲着的身子稳稳的架住了步槊。锋利的步槊串糖葫芦一样将马背上的骑兵穿死,而骑兵的战马则把汉军步兵踩倒在下面。远远的看去,战斗的场面就好像无数只露出尖刺的蜜蜂成群结队的攻击一只提醒硕大的刺猬,立刻就有数不清的蜜蜂被刺猬的防御尖刺扎死。

    汉军的阵型被撞的摇晃了一下随即恢复过来,虽然最前面的骑兵有的冲破了三层槊兵的防御,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战阵后面的朴刀手砍了个人仰马翻。落地的骑兵还没站起来就被朴刀手乱刀分尸,人的内脏和马的内脏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人与畜生。

    但是燕军骑兵也也知道这一战事关生死存亡,所以攻击的格外犀利。他们悍不畏死的往前冲,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死。前三排的防御将至少五百名骑兵放倒但很快就破绽百出,后续的骑兵看准缺口不断的冲击。

    终于,燕军骑兵在付出了六百余骑的代价后将汉军的步槊阵地冲垮,后续的骑兵蜂拥着冲入汉军阵地的内部。迎接他们的是数不清的朴刀手,这些训练有素的朴刀手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人不管马上骑士只负责砍马腿,另一人等骑兵落马之后上千干净利落的补上一刀。步槊手在阵型被杀破之后有秩序的后撤,将后面明晃晃的朴刀阵露了出来。

    一千五百多骑兵冲破步槊手防御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一小半,冲进朴刀阵之后就仿佛进入了一片无数刀锋组成的沼泽。两个人朴刀手配合就是一个沼泽中的小漩涡,而无数个小漩涡组成了一片致命的死地。

    领头的燕军将领咬着牙往前死命的冲,他身边的亲兵在冲破朴刀阵之后已经只剩下三个,而且每个人身上最少都带着四五处伤势。这将领杀出朴刀阵之后感觉前面压力一轻,回头看时跟在自己身后的骑兵已经不足三百。咬了咬牙招呼后面的骑兵跟上,只要杀透敌阵就能将汉军的防御阵型剖开,这样虽然不足以击败对手,但会为后面冲过来的步兵兄弟们打下胜利的基础。

    燕军将领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催促着手下迅速集结冲出敌阵,后面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跟上,他就率先冲了出去。三个亲兵在左右保护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沉重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燕军将领的战马忽然嘶鸣了一声倒了下去,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后面的骑兵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摔下来。一个落马的亲兵就地一滚后站起来想去救助自己的主将,还没有跑出去三步就被一支投枪钉在地上。随着他的死,燕军骑兵们终于看清了是什么杀死了大量的战马。

    前面,铜墙铁壁。

第一百八十章 军人杀,百姓放

    (今天上班了,私人小工厂放四天假已经实属不易,念在从今天起恢复熬夜码字保持三更的份上,求收藏)

    七百重甲步兵站成阵列,他们奋力的将自己手里的投枪抛出去,然后盯着看观察自己的投术是否精准。七百支投枪抛出去,命中率其实并不高只有百分之十左右的投枪命中燕军骑兵,但是大多数投枪都狠狠的扎进了战马的躯体里。扎中战马的人表情愉悦,而扎中燕军骑兵的人反而闷闷不乐。

    怎么说呢?这样解释一下吧,重甲步兵的目标并不是骑兵而是战马,那些将骑兵扎落马下的重甲步兵其实是投偏了……

    三百多骑战马被一轮投枪干倒了一半多,后面的骑兵来不及拉住战马躲闪不及踩在前面倒地的马匹和骑兵的身体上。至少十几个骑兵被后面冲上来刹不住的袍泽踩死,碗口大的马蹄踩在人的**上就好像踩在雪地上一样,一脚一个坑。被马踩死的人往往外伤看不出致命,其实内脏已经碎裂的如同一滩烂泥。

    还有马骑的人不过一百多人,落地的骑兵凭借手里的横刀如何挡得住汉军的围杀?前面是七百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陌刀手,后面是逐渐收拢阵型扑过来的朴刀手和步槊手,前面是虎后面是狼,何以处之?

    燕军骑兵的将领大吼了一声,命令一名骑兵下马将战马交给自己后率领为数不多的骑兵冲向重甲步兵。他知道仅凭百十名轻甲骑兵去冲击列成方阵的重甲步兵无异于送死,但是为了那些落马的袍泽能活着冲出去他别无选择。重新站在了骑兵队列的最前面,他知道自己将最后一次履行一名骑兵将军的职责和义务!

    杀!

    扬起横刀,一声震天大吼。

    一百多名骑兵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他们求死,是为了撞开重甲步兵的阵型后能给自己身后没马的袍泽杀开一条活路。他们知道自己的将军选择了什么,而他们同自己的将军一样,此时无怨无悔。

    在隋唐时期,一百名士兵为一旅,设置一名旅率,三个旅为一个团。北汉的军制将旅这个编制取消,只在特种作战的部队保留了这一编制。按照刘凌的安排,重甲步兵没五十人为一队,设一名队正校尉。三百人为一旅,设旅率一人。九百人为一军,设一名别将。

    这七百重甲步兵在别将司徒征程的带领下开始根本就没有正视那些燕军骑兵,在他们眼里连大辽的狼骑都没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一直匆忙组建根本就没有操练过的队伍?可是当那百余骑燕军冲过来的时候,司徒征程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哀兵必胜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已经没有了退路的燕军骑兵现在已经脱胎换骨。

    就算他们的战马没有换成西域良驹,兵器依然是那把大汉的制式横刀,身上依然连一件轻甲都没有,但是他们的气势已经完全改变了。这已经不是一支让人看不起的队伍,已经能足够引起对手的尊敬。

    这一百多骑燕军,身上爆发出来的滔天战意和不畏死的士气让人侧目。他们表现出来的气势,竟然比之前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还要强大!

    司徒征程大喝一声:“列阵!迎敌!”

    手下的七百重甲呼的应了一声,他们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一百多燕军骑兵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虽然谈不上让人害怕,但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燕军骑兵的将领一马当先,一刀朝着司徒征程的肩膀斜着劈了下来。司徒征程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值得自己尊敬的敌人,然后撤身,挥刀,劈落。

    沉重的陌刀这能力劈华山的一刀将那燕军将领和他坐下的战马同时劈开,那将领身上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势大力沉的陌刀。那将领的半截上半截身子抱着马脖子一起掉了下来,下半身则和马身子一起扑倒在地上。

    燕军骑兵的横刀在重甲步兵的身上砍出一溜一溜的火花,却难得有几个人能破开重甲的防御。被砍的一个趔趄的重甲步兵怒吼一声,挥刀将燕军骑兵连人带马同时劈开。马的血颜色很重,泼洒在雪地上还冒起热泡。呼啦一下子喷出来的内脏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随即被双方战士的脚步踩成烂泥。

    一百多骑兵没能杀透战阵,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不过是杀死了十几个重甲步兵而已。即便是这样,他们的战绩也足以令人尊敬了。毫无章法可言的胡乱冲击,仅凭着一股不畏死的气势能将重甲步兵的阵型冲的一阵摇晃已经足以自豪!

    司徒征程推上去面甲,朝着挥舞着横刀冲过来的失去战马的骑兵大吼:“放下兵器投降!饶你们不死!”

    “投降!饶你们不死!”

    重甲步兵们跟着首领一同大喊,第一次竟然对敌人产生了那么一丝怜悯之心。他们都是汉军步兵中最强悍的存在,都是百战不死的老兵,原本已经如万年寒冰般冷硬的心肠,此刻却悄悄的有了一点点消融。

    冲在最前面的燕军士兵愣了一下脚步缓慢了下来,他疑惑的看着前面一身是血的重甲步兵,不知道是否该信对方同意投降的喊话。毕竟现在他们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这些人对于汉军来说杀了比留下绝对更切合实际。渐渐的,他们冲击的步伐越来越慢,从跑变成了走,然后一个个僵立着面面相觑。

    “投降吧!”

    司徒征程再次喊了一遍。

    “你真的不杀我们了?”

    “真的不杀?”

    几个燕军士兵大着胆子问。

    没等司徒征程回答,一声冷冰冰的断喝将燕军士兵的希望完全斩杀。

    “杀!一个不剩!”

    司徒征程愣了一下,随即看到策马赶过来的将军赵二。赵二的目光冷的好像刀子,司徒征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赵二瞪了他一眼,随即对那些燕军士兵们喊道:“拿起你们的武器,死也要死的像个汉子!既然选择了造反,你们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河东的男儿不怕死,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一名燕军士兵缓缓的弯腰捡起自己已经丢掉的横刀,苦笑着流泪:“多杀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给我的孩子增加一份罪孽罢了。既然走错了路,这结局,我自己了断!”

    猛地,他将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尸体倒地,嘴角上竟然挂着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一个燕军士兵哈哈大笑,眼泪顺着下颌大颗大颗的滴落:“不是我不想活下去,是这该死的世道逼我死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正在自相残杀的都是什么人!你看不到吗?你瞎了眼吗!”

    挥刀,自刎。

    超过一半的燕军士兵选择了自杀,剩下的五六十名燕军士兵不甘心自己了断,挥舞着横刀冲了过去。只是他们手里的横刀相对于汉军的重甲来说太轻了,根本就破不开对方的防御。他们疯了一样的一刀一刀砍下去,然后笑着哭着前赴后继的死去。

    攻击汉军的燕军骑兵最终被抹杀的干干净净,虽然他们的死并没有将汉军击败,但是却为欧阳专赢得了珍贵的时间。大队大队的燕军在骑兵的掩护下跑远,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对英勇的对骑兵兄弟看一眼。

    欧阳专身边只剩下不足五百骑,虽然有不下三千步兵跟在他身后,但是这样的力量让他感觉不到安全。手下的亲兵不断的大声呼喊,招呼越来越多的燕军往中军这边集结。渐渐的,已经乱的好像没头苍蝇的燕军士兵就好像看到了一盏明灯,疯了一般的往中军方向冲过去。

    跑出去不到二里的时候,欧阳专身边的士兵已经聚集不下七千人,这是燕军目前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支部队了,当然,在汉军骑兵的眼里,也是最大的目标。

    刘凌带着两千骑兵在竹马县燕军大营中烧了个痛痛快快,然后带着骑兵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如大江大河一般朝着溃败的燕军步兵冲了过去。竹马县大营里留下驻守的**万燕军竟然挡不住两千精骑的冲击,他们甚至没有勇气交战就落荒而逃。

    是啊,他们不是军人,他们都是被强迫着裹带而来的老百姓,燕军强光了他们的粮食,杀死了他们的妻女,他们不参加叛军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没人嘲笑他们的懦弱,嘲笑他们怕死,嘲笑他们以八万多人对两千汉骑表现出的无能。

    刘凌带着骑兵风一般在战场上掠过,神战营精甲骑兵一个个凶猛的好像成年的豹子,而手里长长的马槊则是他们锋利的獠牙。很快,骑兵在刘凌的带领下就追上了最后面的一股燕军溃败,刘凌伸手将那柄超长的青色弯刀一指,后面的骑兵嗷嗷的叫喊着跟着他一起杀了过去。

    毫无悬念,将背后交给敌军骑兵的燕军溃兵成片的死亡。神战精甲好像一把锋利刀子一样将溃兵一分为二,锥子型的攻击阵型将溃败切开然后一层层的杀死,裂口随着神战精甲的深入而越来越大。大部分燕军溃兵都是后背上挨了狠狠的一刀,或者被一槊穿死。臂力惊人的一名神战精甲居然推着串了三名燕军尸体的马槊前行,他狰狞的面孔就好像从地狱中钻出来的恶魔。

    这一队大概千余人的乱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神战精甲杀散,以刘凌为箭头的骑兵队伍继续往前追杀。身后的汉军步兵开始清理战场,来不及逃走的燕军或者跪地投降,顽抗者责备干脆利落的杀死。而投降的人则被驱赶着集结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对于这些百姓赵二等将军没有下达杀人的命令。

    之所以将燕军骑兵剿杀的一个不剩,是因为燕军骑兵都是欧阳专的死忠,有至少一半的护粮军老兵组成了骑兵,这些人若是留下不能保证是否真心投降,与其提心吊胆的收留他们,不如一刀砍了痛快。而那些百姓则不同,他们都是被逼迫起来造反的,放下武器后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军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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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介绍:
灭九国,铁骑纵横。伐西夏,踏吐蕃,扬远帆,三征契丹,大一统,权天下。江山锦绣,如歌如画。帝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