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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零七 阴云漠漠聚冷雨,大日煌煌熔金城(五)

    巨人界经历了十余万年的贫瘠,界中修士对一切能增进自家修为的东西,比之凤凰界修士更多了几分热切!好比涵虚老祖、贲艺卓和缪净空三人,之所以能在天地大变前晋阶虚境,便是得了不少机缘,寻到古修留下的诸般灵丹。

    正是因此,听到冯粱赫表态,他们三人早已心动不已!虽说兀自担心到时候冯粱赫来个恃强凌弱,但从这老道平素的德行,以及典籍中记载的古修风度行径,加之如今巨人界天地灵气丰沛至极,丹药的作用便不再那般要紧,三人还是下定决心,要走这一遭!

    富贵险中求,数万年的修行,他们早已看得通透,想要或许偌大好处,便不该害怕冒些风险!

    凤凰界太虚等亦是极为心动。与涵虚老祖等人不同,他们看的并非是丹药增进修为的这一效用,而是其余诸如疗伤、静心凝神、改换体质等等妙用。

    如此,众修倒是很快商定了大致的分配原则。涵虚老道三人着重需求增进修为的,许听潮血妖等则偏重其余品类,当然,在这之前,须得让冯粱赫和太虚两位合道境高人先行挑选。

    事情议定,冯粱赫很是高兴,又在那图一点。

    “老夫飞升,不仅要备些灵丹,还需趁手的宝物护身,选这玉灵宫,着实费了些心思。诸位且看,从玉灵宫出来,顺东直街再往西方越四百里,便有一家名气规模都不相下的器道大宗——若阳堂!”

    “其中多少宝物,不须老夫多说,只是凶险也更甚数分!介时在玉灵宫中得了好处,诸位若觉着尚可一搏,便随老夫一同前往,否则便请自行顺着来路退出!若阳堂中诸般物事,老夫还是那句话,只取些有助于飞升的,余者尽数留给诸位自行分配!”

    有了之前商议,这事儿便没什么碍难,殿中众修稍稍犹豫,便都答应下来。除了那唐季甫,便没人打算在玉灵宫中得了好处就退出,毕竟这等有合道老怪带头一同前往探险的机会少得紧,更何况还是这等心性醇厚之辈!

    见得众修几乎都再次答应下来,冯粱赫面喜色更甚,口中却道:“西神都中凶险极多,今次就暂且如此!”

    众修心头有了计较,大都急着回去布置,因此便打算告辞。正当这时,那鞠扶子却皱眉沉声开口:“鞠某方才暗卜一卦,此行怕是不会顺畅,若想些暂时削弱西神都禁制的法子,便能少去一成半的凶险。”

    鞠扶子乃正儿八经的玄武神兽,生来就河图洛傍身,这等阴阳卜算之术,比吴霏虹不知高出几筹,因此他这一说话,众修无不凛然。

    “鞠兄既然如此说,想来定是有了妙法!”

    血妖与这老龟最是熟悉,眼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到自家身,只好如此说道。

    鞠扶子却不似旁人那般胸中极多城府,当即就沉声道:“我有一座混元河洛大阵,此界灵气稀薄,品质也不高,做不到反转混元,但威能亦是不可小觑。那西神都乃锐金之城,此阵一成,大可抽取其中庚辛二金元气,转化作玄冥真水!如此,西神都诸般禁制之威能必定削弱不少。只可惜鞠某并无充足的人手布置。”

    “鞠道何必担心,我等宗门没这般玄妙的大阵,人手却是不缺,此事做成,大家都能受益,想来诸位道亦是愿意派遣些弟子给道驱使!”

    说话的是那涵虚老道,旁人都是点头应和。血妖和许听潮却古怪地看了鞠扶子两眼。这老龟看来忠厚,其实算盘亦打得叮当响,之所以那般卖力地繁衍这许多子孙,说不定就是为了那劳什子混元河洛大阵!此番借用诸派人布下阵势,炼化的玄冥真水岂非都要便宜了他那些主阵的儿孙们?

    被血妖和许听潮盯着看,鞠扶子面却并无多少异色,只淡然侧头与两人对视。

    莫非这老龟当真心性纯良,没有为自己牟取私利的打算?许听潮和血妖都暗自失笑,这些年成日里算计来算计来去的,连自家都成小人了……

    涵虚老道等已在商议从门中调集修行水行功法弟子前来,许听潮突然开口:“前些年我在凤凰界得了一部幻日大蟹法,其中有一种法器唤作‘幻日魔幡’,炼制起来并不费事,消耗灵材也只是些普通物事,但若有个数千万面,只须些炼气弟子催动,便能组成一道幻日神禁,威能非小,也能将西神都中金行禁制几分!只可惜我钧天院草创,门中积蓄的物资极少,因此只能仰仗各位了!”

    他倒是不客气,微笑着朝涵虚老祖三人及太虚一拱手。

    尽管涉及西神都一行,这等割肉放血的事情,还是没有几个人乐意。那涵虚老道不动生涩,淡然问道:“不知许道这幻日神禁威能几何,炼制幻日魔幡又要消耗那些物事?”

    这老道却说出了众修的心思,若那幻日神禁威能太小,需要投入的灵材又多,这买卖就决计不能做。

    许听潮早有准备,右手平伸,张开手掌,掌心蓦地就腾起拳头大一朵刺目的炽白色火焰!

    “此乃幻日焚劫焰,便是那幻日神禁催生而出的魔火,只须个炼气十余年的、修行火行或者木行的弟子以运使幻日魔幡,便能催生丈许大的一团,威能与我手中这朵不相下!”

    殿中众修能清晰感应到那幻日焚劫焰中蕴含的狂暴炽烈气息,闻言均都悚然动容!若当真有数万炼气弟子手持幻日魔幡,催生出的魔焰,焚山煮海不过等闲!

    鞠扶子适时说道:“若如此,幻日神禁威能只比混元河洛大阵稍逊,算对金行克制之能,大约能降下西神都中禁制两成威能。”

    “不知每一面魔幡消耗几何?”

    涵虚老道等都已动心了,这番问话,若有若无地带了几分欣喜,甚至是急切!

    许听潮怎会不知这些个老怪心中的打算?面微笑不变,说道:“只须些数十百年的火行灵木,一般品质的火行妖兽血液,加丝、毛、棉、翎羽、或者赤荨麻之类东西,其中火性越暴虐越好!以万面魔幡来算,每种灵材大概需要四千斤。”

    “诸位只须将东西运来,我钧天院自然会将魔幡炼制妥当。当然人手恐怕也还得仰仗诸位。只有一条,事后所有魔幡均归我门所有,不过这事儿也不会让诸位吃亏了,钧天院虽然穷困,但总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凡出了灵材的门派,均可派遣相应数目的弟子来仙府中修行十年,本门将以亲传弟子待之……”

    钧天仙府中什么光景,涵虚老道三人此刻就在含晖殿中,最是清楚不过。其中灵气之浓郁纯净,连他们这等虚境中人都要觊觎,若自家门下弟子能到仙府中修行,好处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姓许的还承诺以亲传弟子的标准相待!

    哪家哪派没个看中的弟子、后人?这等绝好的机会,断然不可放过了!姓许的方才说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值钱的货色,虽说数量大了些,于各家的积累来说,却不过九牛一毛!只可惜这小子要自炼魔幡,看他钧天院也没多少人手,若是能俟机承接些活计,得了幻日魔幡的炼制法门,此事便更见完美!不过就算他把持了魔幡炼制,总也还需要自家门中弟子来驱使,介时让门中精擅炼器的长老弟子留个心眼,就算钧天院炼制之时做了手脚,也不愁不能窥到其中一二奥妙……

    只瞬息间,涵虚老祖等心头就转了这般多的念头,而后便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一干老道争论半晌,终于定下了规制。每种灵材贡献千斤,便能换得一名弟子在仙府中修行十年的机会,钧天院必须以亲传弟子相待。若是两千斤,便是两个弟子十年修行,或者一人修行二十年,以此类推。当然,每种灵材都有限额,总数不得超过十万斤,先到先得,一旦达到数目,钧天院便不收了。

    总算涵虚老祖等心头还算清醒,并没有用派遣弟子一事来博取好处。

    商议既定,众修便一同出了仙府,招来各洲的大派,将事情一说,顿时群情沸腾,纷纷要求贡献灵材!

    这等场面,涵虚老道等早已料到,如何分配其中好处,许听潮便不去管了,由得涵虚老道三人与众修协调。

    幽云洲太玄殿四派,知晓断然争不过勾冕洲修士,也就不去掺和,反正他们有为钧天院选拔弟子换取名额的途径,因此只冷眼旁观。各洲散修却是动了心思,虽说顶了个散修的名头,但总有些亲弟子后辈什么的,听说此事,便悄然离开大阵。

    涵虚老道等固然执掌一方大派,但势力仅仅也就在勾冕洲,约束不得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散人,虽然心中焦急,也并无多少办法,只得一面商议,一面派遣弟子四散而出,在就近东极洲搜集诸般灵材,甚至还将主意打到钧天院那坊市之,或者通过隐秘途径,从门中紧急调集物资……

六零八 阴云漠漠聚冷雨,大日煌煌熔金城(六)

    不打算靠贡献灵材换取弟子前往修行机会的,还有凤凰界前来各派和南荒巫师前者是因为有了门路,兼且身在异乡,无力筹措灵材;后者则是修行路数与正统迥异,拘禁在一座仙府中修行,纵使灵气品质数量极佳,也没有多少好处同样,西神都中的丹药宝物,他们身为凡人之躯,也消受不起,反倒是最最基础的仙家丹药和法器有用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冯粱赫与血妖看着大阵中四处匆忙奔走的修士,捋须而笑

    “前辈上古高人,想是看不上这等钻营?”

    冯粱赫哈哈一笑:“许家小子,莫非你以为我等‘古修’便不须做这等营生了么?你如今好歹也身为一派之主,也该好生悟一悟其中的门道”

    这老怪特地将“古修”二字说得重了些区区百年万时光,于修行界来说,委实算不得多“古”,冯粱赫从来也不曾真个将自己当做“古修”

    “前辈言行,称得上云淡风轻,荣华权势都全然不放在眼里,如此风仪,着实让人心折”

    “你这奸猾小子”冯粱赫怎听不出来血妖言外之意,觉着自家先前对这后生的评价应该改上一改,“若天工楼尚有传承,老夫说不得要做一回那名利之辈,如今么……你说老夫还能在此界停留多少时日?何须为了这等俗事徒然坏了自家心境?”

    这老怪说道此处,面上笑容已然不见

    宗门断了传承,他怎会不为所动?或许是活得年月太久,看惯了宗门起起伏伏亿万年来,凡界兴起的宗门直如恒河之沙,多不胜数,然则传承至今日的,又有几家?

    这番试探勾起了冯粱赫心事,血妖颇觉不好意思,他也知不是劝慰的时候,因此只沉默不语

    如此片刻,李渺朱衍等人远远往这边赶来

    冯粱赫忽然一笑:“你不愿做那蝇营狗苟的俗人,怕是不能了既如此,不妨帮老夫一个大忙”

    这老怪面上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说到此处,翻手取出一枚五色玉简,递到血妖面前

    “此乃天工楼的根本‘天工十七篇’,本打算从那西神都回来,再请你几个弟子传了下去,此时既然说起,就先给你且去且去,老夫找你那太虚师伯论道去也”

    冯粱赫微笑着隐去了身形,血妖握住那五色玉简,神色怔忡

    朱衍李渺等人赶来所谓何事,他已然知晓,无非是想炼制幻日魔幡一事上赚取些好处以灵材换取弟子在仙府中修行的机会,有了登仙门这一途径,且此处乃是巨人界,远离自家宗门,他们并不打算觊觎,但却看准了钧天上院人手匮乏,炼制魔幡的责任说不得就落到他们头上

    既然如此,按理说血妖许听潮应该去求上他们,但这小子从来不走寻常路,未免让这等厉害的法器落入旁人手中,还是主动些的好最最主要的,还是攻伐凤凰界受挫,亟需得到这等幻日魔幡的炼制法门一俟到手,便可发动门中弟子加紧炼制,先将西神都的事情解决了,再将魔幡借回去,也是一道不小的助力

    其实类似的法器各家各派都不缺,像幻日魔幡这般好用又便宜的,委实找不出来前几年在那肆契洲上折腾,那魔玄宗没了虚境太上长老坐镇,早早就服了软虽然不曾真个投靠,但也不敢与会盟诸派为难,乖觉得很,谁又知晓其门中竟然藏了这般好东西?

    朱衍李渺赶来找血妖,事前早将消息传回凤凰界,让人尝试从魔玄宗那边下手,如此双管齐下,成功的把握便大了许多只不过若能说动血妖,无疑要快捷了许多

    这事儿血妖也并未打算与他们为难,当时说出来的时候,就已打算将炼制魔幡的事情交给陶万淳座下的清池峰来做……

    送来诸般灵材最快,乃是这东极洲上的散修或者小宗门

    这些散修本就是此洲地头蛇,何处出产钧天上院公布的灵材,他们心中清楚得很,就算事前没有准备,也能很快照自家门人弟子的数量,搜集个一两千斤,两三千斤来

    当然,有勾冕洲几家庞然大巫横在面前,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尽管如此,每样灵材还是很快就集齐了娃万余斤,让涵虚老祖等双目直欲喷火

    血妖却不管这些,当即就将收上来的灵材用几个大乾坤袋装了,送到朱衍面前朱衍甚为重视,亲自带了几个师弟师侄,连带其余几个会盟门派的虚境老怪,押送着往太清别院而去,然后遣人乘坐接引仙阵,送回太清门本宗,让清池峰加紧炼制

    如此前前后后又耽搁了半年,巨人界各大派的弟子早已调集到钧天上院,幻日魔幡也炼制了四万余面,众修便不再等待,乘坐许听潮的元磁极空梭,往东北方那逸仙洲而去

    许恋碟、孟言等在阵外送别,面上颇有忧色

    还是孟言先自回过神来,对许恋碟笑道:“许师姐不必担心,许师弟金身大成,又得了那幽冥殿和斩灵台,还有五百多位夸父族道友随行,纵然将黄鸟留下,也足以自保无虞西神都再是厉害,也不过死物,难道还比得上那天道界和域外虚空的凶险?”

    许恋碟肩头果然站立了一直头戴奇异“冠冕”的黄羽小鸟,闻言却是苦笑:“我又何尝不知,就是这心头不踏实……”

    ……

    早在半年前,摩陀老道和鞠扶子就被许听潮送到西神都有关这处上古废墟的情形,冯粱赫早与他们分说得清楚,两人的目的,便是先行查探其中禁制,找出布置混元河洛大阵与幻日神禁最佳的布置使用方法

    这事儿不须深入西神都中,原本只摩陀老道一人前来便够了,但鞠扶子不肯将混元河洛大阵的布置之法公布,只得与摩陀老道一同前来

    鞠扶子却不知摩陀老道的本事,这老儿在阵道之上造诣,怕是百灵大界中都首屈一指,即便不说,他能旁敲侧击,将你敝帚自珍的阵法弄清楚七七八八

    摩陀老道半年来成果如何,只看他面上的笑容便能知晓一二与之相对的,便是鞠扶子见众人到来,依旧臭着一张老脸

    众人到此是图谋西神都中的宝物,除了许听潮和血妖,没有几人回去关注摩陀老道和鞠扶子只见的猫腻,早就急匆匆的忙开来

    这六月时光,西神都附近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修士,都是各家各派打前站的

    逸仙洲经过上古大战,地脉、灵气都被破坏殆尽,各派先一步赶来的弟子,都是些虚境元神,在西神都附近各自选定了地点,各自使用秘法梳理地下灵脉,好使其恢复几分功用,能在其上建造临时驻地

    此刻,各派修士出了化作漫天星辰的元磁极空梭,便在长辈带领下,与前来迎接的弟子赶往驻地,以作歇息

    这逸仙洲上,天地灵气暴蟹乱,低阶修士断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因此必须寻一处安稳的落脚地,本来许听潮的元磁极空梭就是做好的庇护所在,奈何各派自有打算

    西神都废墟如此之广大,其中埋藏的宝物断然不会一次就被搜刮干净,早早在附近占个地儿,今后再来探索,也甚是方便各派甚至还携来足数的灵材,要在驻地中建造大挪移乾坤阵,如此,虽然耗费极大,但在西神都和宗门之间往来,便不需跨越茫茫大海,不知要免去多少奔波凶险

    西神都这般大宝库就在面前,这般投入,各派都觉着物有所值,便是那些实力不甚雄厚的,也联合几家交好的宗门,东拼西凑,好容易才集齐了灵材

    早在六月之前,至少百座大挪移乾坤阵便已经开始在各洲各派建造

    西神都一事,对修行的改变,已然出了众人的想象譬如那争斗不休的勾冕洲,便因为此次遗迹寻宝而罢兵止戈,迎来了少有的和平

    当然,在这西神都边上,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

    等各派安置妥当,冯粱赫便将虚境以上的修士尽皆招来,分派了一番,众修便又忙碌起来

    鞠扶子已现了玄武真身,鼓荡天地元气,聚成无良玄冥真水,化作一条涛涛黑河在西神都上凌空奔腾,按照摩陀老道事前的指点,以玉灵宫和若阳堂为中心,首尾相接,圈出数万里方圆一块地方

    这老龟将自家子孙中修为精深的放出数百个,投入黑水之中,又招呼各派,将带来的水行修士也遣入其中,由他子孙驱使

    这时候,各派火、木修士也领了幻日魔幡,各自驾驭法器飞到黑水河中间,排成阵势,逐次将手中魔幡催动只片刻功夫,黑水河中央便一片炽白刺目,恍若一轮硕大无朋的烈日,气息暴虐灼人

    这烈日正下方,残破城郭之上的金光陡然黯淡小半

    相比之下,那黑水黑便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但也将圈中金光汩汩吸噬而来河上似乎承受不住烈日炙烤,腾起蒙蒙水雾,在上空巨城一圈漆黑的浓云,而后化作森寒的雨滴坠下,重落入黑水之中……

六零九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一)

    『hún』元河洛大阵与幻日神禁一成,便能成就一方小世界,置身其中的炼气弟子,便再不受周围暴(蟹)『luàn』灵气的侵害,因此能从容催动阵法禁制。15*.lingdiankans*这事儿虽然也须得耗费『jīng』力,但就算是炼气弟子,也能坚持至少一月时光。

    如此看来,时间倒是充裕,但西神都中禁制重重,各老怪也不敢耽搁,两座阵势一成,便纷纷架了遁光,往各自选定的地点潜入。

    冯粱赫和太虚也将同行众修召集起来,许听『cháo』、血妖、摩陀老道、血府老人、吴霏虹、李渺、涵虚老祖、贲艺卓、缪净空、唐季甫,以及那重新化作人形的鞠扶子纷纷在列。

    “诸位,我等也该动身了!”

    冯粱赫神『sè』从容,面带微笑,摩陀老道也应和道“此处灵气分外与那幻日魔幡相符,幻日神禁的威能大增不少,似这般,西神都中禁制还将被多削弱半成左右,此行八成有惊无险!”

    这老道双目放光,仅仅盯住之前选定的入口。他不稀罕什么丹『yào』宝贝,只对即将遇到的阵法禁制兴趣十足,半年来几乎日夜试探,心中好似有几只猫爪在挠,此刻却是再也等不及了,率先架起遁光往入口扑去!

    冯粱赫等纷纷跟上!

    入口那禁制仅仅只是一层凝厚的金白光幕,早被参悟得透彻,因此摩陀老道一至,只将手中总阵旗往前一指,光幕便自行破开一个三丈宽两丈高的方形大『dòng』!

    摩陀老道身形一晃,半点不犹豫地遁入其中。

    许听『cháo』和血妖跟在太虚身后,方才从那缺口步入,就见得前方密密层层不知多少身着金甲、手持金戟金刀的军士蜂拥而来,太虚等人却不见了踪影!

    “嘿!”血妖翻手取出一座『yīn』气森森的巴掌大黑沉宫殿,“我来!”

    许听『cháo』一笑,将手中凝聚的太阳真火散去。

    血妖早已把真气灌入掌中宫殿内,只见此殿墙壁上纹刻的狰狞鬼物陡然活转过来,凶神恶煞地扑向对面金甲军士,一路发出凄厉的鬼啸!

    眨眼功夫,鬼物与金甲军便撞在一起!相接处,军士鬼物霎那便化作齑粉飞散!不同之处,只是金甲军士比鬼物所坚持了一瞬!

    “好个西神都!城『mén』前一座残破的幻阵便有这般威能!”

    血妖这般呼喝,除了感叹西神都的厉害,还在为自家这幽冥殿欢喜!

    四年前,『huā』『huā』儿就将幽冥殿带了回来,殿中堆满诸般玄『yīn』属『xìng』的灵材,且还在路上,就驱使那幽冥真君开始干活,修理此殿破损处。回到血妖身旁,立时又多出两个帮手,因此仅仅只『huā』费年余功夫,就将此殿修复完毕,还顺便按照之前的规划改炼了一番!如今使来,光只殿墙上符文唤来的小鬼便能与西神都残破禁制幻化的金甲军士抗衡,血妖已然心满意足了!

    他倒是高兴,卖力催动幽冥殿,也不用旁的手段,只任凭源源不绝的小鬼奋勇向前,与对面金甲厮杀,许听『cháo』却不耐烦了,招呼不打一个,扬手就是滚滚金『sè』烈焰汹涌而出,落在金甲军士群中!

    这些金甲士卒乃金行灵气所化,哪里经得住太阳真火灼烧?只片刻功夫,就不知有多少被烧得灰飞烟灭!

    血妖大感扫兴,却也知晓时日紧迫,不容耽搁,正想使出厉害手段破阵,面前光景就是一变!

    金甲军士不见了踪影,远处已是那被毁得只剩根基的城墙,一路上堆满残砖瓦砾。心头警兆频生,或远或近,或强或弱,好似真个身处十死无生的绝地!除了后方,也只正前方十分安稳!

    摩陀老道正站在左方废墟之上,执着他那抹布一般的总阵旗皱眉沉思。冯粱赫和太虚则分散在两边,猎猎舞动的衣袍随真气平复而缓缓垂下。

    后方,血府老人等方才步入那白『sè』光幕的缺口。

    显然,这幻阵的破除,与摩陀老道和冯粱赫、太虚两个合道关系莫大。

    “原来如此!”

    摩陀老道忽然眉开眼笑,大呼出声!也不等旁人,便架了遁光,从小山般的城『mén』楼子废墟上掠过。

    这老道的作为,让人直摇头,冯粱赫和太虚对视一眼,也招呼许听『cháo』等赶路。

    这城『mén』废墟堆积起来,最高处差不多有七百丈,前后更绵阳十余里开外,众人身在半空,不免面有异『sè』,似这般,西神都的城墙怕没有十里多的厚度!

    此事众修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得,也不免一番惊奇,下意识往左右一看,入眼只见一片金光『mí』『méng』,根本看不真切是否还有残存的城墙雄姿。

    这处城『mén』被唤作“传檄”,据冯粱赫说,乃是西神都中的上古修士传达仙令的专用『mén』户,当真是『mén』如其『mén』!进了传檄『mén』,便是宽达九里的牧元街,早在半年前听冯粱赫讲解时,众人就知晓这街道的名目,但也并未当回事儿,此刻踏上街道,方知其中玄妙——

    街道之中,竟有丝丝缕缕『jīng』纯的灵气顺着脚底流入经脉之中,让人『jīng』神为之一振!

    涵虚老道三人惊得立时就腾空而起,太虚许听『cháo』等虽然不似他们那般草木皆兵,却也惊疑不定,小心体味一阵,方才『nòng』清楚原来这些灵气中含有些微特殊的气息,能够消除身躯中的疲累。

    古修士当真想得周到,从此处归来的传檄使者,定然饱受奔『bō』之苦,在这牧元街上一走,定然十分舒爽!

    冯粱赫已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暗自摇了摇头,但未免生出误会,还是叹息道“这牧元街全由牧元石修筑而成,数十万年一过,竟然衰败到这般地步,妙用竟不及当年百一!”

    众人闻言,都是恍然,涵虚老祖三人更颇为尴尬地重新落到地上,装模作样地感受了一番,方才说了些赞叹感慨的话。

    冯粱赫哪里会计较这些,耐心等他们说完,才道“摩陀道友已然前行数百里,破去二十三处禁制,我等也赶紧跟上,指不定何时就须得一同出力。”

    言罢,脚下白光一闪,倏忽去得远了。

    血妖和许听『cháo』走到吴霏虹附近,与这『nv』子一同赶路,眼见她面上多有愁容,不禁都有些诧异。

    “吴家妹子,何事烦心?”

    血妖仗着与吴霏虹多了些『jiāo』情,便出声询问。

    吴霏虹嗫嚅一阵,方才红着脸道“小妹觉着自家显得有些多余,此行与大家同往,除了白白拿些好处,似乎并无什么事情好做。”

    冯粱赫之所以答应吴霏虹同行,是看上了她术数卜算的本事,但此刻有了那鞠扶子,她这般手段就无用武之地,且本身也比不过身为四灵之一的玄武,因此显得惴惴不安,感觉凭白受了旁人恩惠。而她们术数一脉,最怕的便是欠人恩情,否则天下知名的云中卦一脉便不会隐疾深山了。

    按理说,她如今得了那郑素炼就的蜂后真形,便不再受那般束缚,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以及在场之人的身份,也让她颇为苦恼。受了这等人物的恩惠,将来偿还起来不知会有多困难!

    许听『cháo』和血妖只想到前面的理由,两人相视而笑,还是由血妖道“妹子怎能如此自弃?鞠扶子道友『jīng』擅河图洛书,你也有紫微星耀啊!尽管放心便是,少不得你出力的地方!”

    吴霏虹这才欢喜起来“此话当真?!”

    “还能骗你不成?”血妖挤眉『nòng』眼,“我真要坐下那等事情,还不知会被焦师叔如何收拾……”

    见得他这般模样,吴霏虹不禁笑出声来。

    “走了走了,莫要被他们落下了!”

    血妖浑身血光一盛,把吴霏虹一裹,便贴地飞遁向前!

    许听『cháo』面『sè』淡然,一言不发地与血妖并肩而行。

    “小吴道友来得正好,此处禁制委实繁琐,正要借你那宝物一用!”

    三人方才赶至,摩陀老道便头也不回地嚷嚷开来!

    吴霏虹这下算是彻底放了心,向面『lù』得意的血妖微微一笑,便款款向前,走到摩陀老道身边,柔声道“晚辈该如何做,还请摩陀前辈吩咐。”

    这般美好,摩陀老道却全然不看在眼中,径直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这处禁制算不得高明,却极尽繁复之能事,唤作‘三五七变庚神禁法’!你便如此如此……”

    吴霏虹凝神倾听,又问明了其中不懂的地方,方才将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yù』柱祭出,一一嵌入指定的地方。她并不熟悉仙道阵法,行止间不免慢了些,摩陀老道便连声催促不迭,面上更见紧张!血妖看不过去,说了摩陀老道一顿,才让她从容起来,嵌入白『yù』柱的速度竟然快了几分。

    这事儿本没有多少特别,涵虚老祖三人看在眼里,却生出了旁的想法。这巨人界钧天上院一家独大的局势,已经可以预见,如何与其打理好关系,便须得好生谋划一番……

    或许这叫做吴霏虹的『nv』子,便是一个契机!

    这三个老儿活的年月比太虚还长,都是面皮久经磨砺的人物,算计虚境同阶,还不足以让他们『lù』出异『sè』。直到吴霏虹忽然皱眉看了他们一眼,方才暗暗惊骇!

六一零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二)

    涵虚老祖心中如何想法暂且不说,吴霏虹在摩陀老道的提点下,有条不紊地将三百六十五枚白玉柱尽数打入禁制之中-_)最后一根玉柱楔入的霎那,禁制便自崩溃,好似骄阳下的积雪一般迅融化

    正当众人欢喜的时候,残破的禁制缺口中陡然射出密密麻麻不知多少青色雷霆,道道都威能骇人许听潮自诩随手一道法术堪比元神修士祭炼数十年的本命宝物,却也施展不出如此威能的雷法

    青色雷霆涌出,吴霏虹和摩陀老道首当其冲

    摩陀老道倒是把总阵旗一挥,霎那间布下十余座阵法,将他身形护住,同时照料了一番身旁的吴霏虹

    吴霏虹修行的乃是术数法门,尽管堪比虚境老怪,奈何本身还是凡人之躯,且一身本事大都在卜算之上,如今无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在手,就算的那被郑素祭炼成真形的蜂后,又哪里抵挡得住这般暴虐的雷霆?眼看摩陀老道不知在身前的阵法坚持了片刻便即溃灭,已是惊得面无人色,闭目待死

    一道清冽泉水斜刺里蜿蜒而来,挡在她身前,被那青雷炸得水花四溅片刻之后,连绵不绝迎面窜来的雷霆被无形之力牵引,纷纷往右侧涌去

    吴霏虹绝处逢生,心头狂喜,忍不住就朝左右看去,要瞧瞧就竟是谁出手救了自己,奈何入眼尽是清湛湛的雷霆恣意肆虐,周身还有一层清冽的泉水环绕,将四面景物扭曲得厉害,什么看不清楚

    前方汹涌而出的雷霆似乎密集了

    吴霏虹猛然惊醒自家宝物还在前方,连忙将那黑铁盘取出,施法召唤

    三百六十五道玉质光华应声而至,毫无阻碍地穿过无尽青雷和身旁泉水,尽数落到盘中

    见宝物无损,吴霏虹方才松了口气,而后眉头微微一动,四面看了看,终究是将出手的念头压下

    她不知道此刻出手是否会影响到同行之人

    “能被冯前辈看中邀约前来的道友,总归是虚境中顶儿尖的人物,我还是不要胡乱插手”

    这女子心中是如此想到,睁大一双妙目,颇为好奇地四下打量起来

    此时,她已大致猜到出手相救的究竟是谁……

    足足小半个时辰,漫天青雷方才消散干净身旁清泉唤作一面淡黑的巴掌大幡旗,落在许听潮手中此宝正是那玄元癸水旗和黑水幡合炼而来的元水幡

    吴霏虹向许听潮感激一笑,瞬息之间已将四周情形看得清楚,面上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血妖满面嬉笑,把手中一团棉花般的物事抛接着玩耍这东西也不知有何来头,隐约可见其上有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青色雷霆往来窜动不停

    许听潮一如既往地淡然,只身上黑色衣袍和连帽披风已然变作青湛湛的颜色,十分古怪

    那玄武鞠扶子则无甚变化,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往牧元街深处眺望,眉头微皱

    唐季甫和李渺衣衫颇为凌乱,摩陀老道很是不耐烦,见到吴霏虹的目光,眼神却有些躲闪

    涵虚老祖、贲艺卓和缪净空就十分狼狈,身上好似被蛛蚕类妖虫吐丝编织了厚厚一层,青光闪闪的颇为好笑这三人都是闭目盘膝而坐,调动真气搬运周天,调养伤势,似乎在方才青色雷霆下吃了些亏

    至于冯粱赫、太虚和血府老人三个合道境的老怪物,则还似之前那般云淡风轻,也和那鞠扶子一般模样,往牧元街尽头看去

    吴霏虹心头好奇,也把目光转向远处,只见原本还算平整的牧元街已然变得坑坑洼洼,处处都是残砖碎瓦,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除了残破狼籍些,街上并无什么碍眼的东西,吴霏虹不禁暗自诧异,又将目光落在血妖和许听潮身上

    同行之人,也就这位许道兄还算谈得来

    许听潮和血妖察觉吴霏虹的目光,一个只是淡淡一点头,另一人却把手中那棉花状的物事扬了一扬

    “这东西唤作沾雷絮,吸纳了那般多的雷电,定有源头,就不知被哪个缺德的货色放在庚神禁法之中此处往前三十里,有两头妖兽的遗骸其一为四翼雷鹏,便是这沾雷絮之上青色雷霆的根源另一头似乎是一牛妖,遗骸却有几分像人,当真稀奇只等勾冕洲三位道友调息完毕,便可前去瞧瞧”

    吴霏虹笑盈盈地听着,等到血妖说完,方才问道:“许道兄可知此物来头?”

    血妖闻言,颇有几分尴尬:“此事须得问一问冯前辈”

    冯粱赫见血妖提到自己,回头笑道:“这西神都中有一种灵木,唤作垂金柳,沾雷絮便是其开出的花朵你看它色白,五行属金,且轻若无物,极擅吸纳天下诸般雷电”

    吴霏虹裣衽行礼致谢,许听潮却是来了兴致,眉头微微一动,对冯粱赫道:“敢问前辈,附近可是有垂金柳存活?”

    就在刚才青雷肆虐的时候,他便施展手段,将青雷中夹杂中的沾雷絮收敛起来,编制成一套衣袍,一袭披风,可是得了莫大好处,此刻又打起垂金柳的主意,一是为了那首许久不曾动用的法术“撒豆成兵”,二是想替钧天上院移植一些缘由嘛……只看沾雷絮将一行虚境合道弄得如此狼狈,便知其威能花朵如此,况乎灵木本身?且沾雷絮织成的衣衫,祭炼之后穿在身上,便不需惧怕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修士施展的雷法,实乃不可多得宝物

    冯粱赫知晓许听潮的打算,却遗憾道:“此灵木只在城中心灵脉灵眼处方有生长,贸然前往,不知要经历多少凶险,小友若无合道修为,还是莫要前去的好”

    “多谢前辈指点”许听潮闻言,不免失望,却还是拱手向冯粱赫道谢

    这老道摆摆手,示意无妨,而后神色一动:“三位小友伤势已然痊愈,这便上路”

    许听潮侧头看去,果然见到涵虚老祖三人先后站起,珍而重之地将身上沾雷絮取下,用玉盒盛了,挥手收起

    摩陀老道却早已迈步往前

    此后众人并未遇见半道禁制,只冯粱赫左右打量,说是牧元街与他前次所见十分不同,两旁禁制中的阁楼被损毁了不少

    这老道被困鬼啸原七十余万年,其间不知有多少修士来过这西神都,有些变化也不足为奇众人担心的是,那玉灵宫和若阳堂是否也被人闯入,取走了其中丹药宝物

    盏茶功夫之后,便暂时无人为此事烦恼

    众人脚程甚快,三十里路一晃而过,此刻正站在之前血妖所说的那两具妖兽骸骨之前

    四翼雷鹏身长四丈,仰面躺倒,被一杆古铜色的长枪自左方肋骨刺入,背脊脊骨透出,生生钉在牧元街之上翎羽四处散落,与骸骨一样,灵气全无两条通体青色雷霆隆隆作响的沾雷絮挂在古铜长枪之上

    长枪枪杆握在那兀自站立的三丈骸骨手中这骸骨通体橙黄,有如美玉,形似人骨,关节和背脊却生有尖刺,而颈上魁首分明就是牛头,长有一对扭曲的犄角,双脚好似鸟爪,十分怪异

    众人皆不知这牛头怪物的根脚,但却不妨碍眼热其骸骨

    与四翼雷鹏骸骨被沾雷絮吸尽了精气不同,这牛怪骸骨依旧灵气盎然,乃是不可多得的土行炼宝灵材且从其上散发的气息来看,这老牛生前少说也有虚境圆满的修为

    一时间,涵虚老祖、缪净空、李渺、唐季甫目光灼灼,黏在这骸骨上就舍不得移开其余人等却并无那般热心似冯粱赫和太虚,修为高绝,已然不大看得上这等品阶的灵物;鞠扶子和贲艺卓修行的乃是水行功法,此牛骸五行属土,正与其真气相冲,拿来也只能与旁人交换;许听潮和血妖虽然才晋阶虚境不久,但身上宝物极多,也不甚稀罕;至于摩陀老道和吴霏虹,一个醉心阵道,一个乃术数易门中人,也不大需要这骸骨

    似这般,反倒是贯穿四翼雷鹏身躯的长枪无人多看这长枪以赤铜精铸造,只是一般的兵刃,炼制手法粗糙且不提,除了坚硬柔韧之外,几乎没有旁的长处

    平心来说,赤铜精也算是几位难得的五金灵材,但在这牛骸面前,就显得黯然失色

    “既然四位小友都看上了这骸骨,便均分了”

    冯粱赫一开口,四人纵有些许小心思,也只好应下,将牛骸大致均分成四份,各自收了

    血妖随手将那赤铜长枪摄到手中掂了掂,嘟囔道:“真个怪了,这老牛如此凶悍,怎的好端端就死了?”

    众人闻言,啼笑皆非,西神都中禁制重重,什么事情不会发生?这牛怪与四翼雷鹏拼个同归于尽,也不是没有没有可能

    如此又前行了数里,依旧未曾遇到任何完好的禁制,众人只发现左侧街旁一处小巷禁制全无放眼朝内看去,一路狼籍,不知通往何处几片青色翎羽静静躺在废墟之中,灵气盎然,有青色雷霆激荡,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六一一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三)

    冯粱赫随手将几片翎羽摄到掌中,递给吴霏虹吴霏虹又是诧异又是欣喜,施礼谢过了接下

    受了吴霏虹的一礼,这老道方才对众人说道:“诸位若想前往一探,还请办完正事之后再来”

    他也是关心则乱,与玉灵宫和若阳堂中铁定有宝物可拿相比,哪个愿意冒险深入此处似乎由之前两头妖兽闯出的小巷中撞大运?只那贲艺卓多看了吴霏虹手中的雷鹏翎羽几眼,但也并未说什么,只随众人闷头前行

    走了将近四十里安稳的路,又停下来两回瓜分宝物,旁人倒还无所谓,摩陀老道却十分心急西神都之外混元河洛大阵和幻日神禁支撑的时日有限,这老道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破解禁制,哪里受得了众人如此耽搁?但经过方才那三五七变庚神禁法一事,他也不敢独自深入,只得勉强按捺下性子,等待众人同行

    从那狼籍小巷出发,行不出两里,牧元街上便又被一道禁制拦住了去路旁人尽皆皱眉,摩陀老道却眉开眼笑地凑上前去,催动他那抹布一般的总阵旗探查起来,生怕旁人与他争抢

    若是此行没有他这阵道大师,众人说不得便要动用蛮力破解阵法但此刻既然有人将此事包揽下来,也都乐得轻松,正好趁机养精蓄锐,为应付玉灵宫和若阳堂中的凶险做准备

    此后路途十分顺畅,虽说一路上与冯粱赫所说变化颇大,但诸般禁制阵法却是威能大降,摩陀老道似乎并未怎样耗费力气,就直直闯到玉灵宫附近,方才在一道禁制前停住凝神观看,踌躇不前

    一副泛黄的硕大画卷凭空虚立,将东直街拦腰截断画面上旁的物事没有,只万顷碧波荡漾不休,阵阵腥咸的海风从中吹拂而出,将众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尽管前方尚有禁制阻隔,海风遮掩干扰,众人还是闻到飘散过来的丹药馨香,精神都是大振,体内元神真气也活跃起来冯粱赫、太虚和许听潮也就罢了,旁人却都打算出手相助摩陀老道破禁,却被这老儿尽数回绝

    灵丹就在前方不远,却偏偏要在此处磨蹭,几个老怪将摩陀老道恨得要死,似涵虚老祖和缪净空,目光中便有许多不善

    摩陀老道冷笑几声,将总阵旗一收,退后盘膝坐下,不耐烦道:“老道累了,诸位若是有本事,不妨自行破阵”

    这老道口中说话,两眼却一直盯住涵虚老祖和缪净空两个老怪好歹也是勾冕洲一方势力的掌舵之人,如何受得这等闲气?当下就面色一沉,不约而同地迈步上前冯粱赫想要做个和事佬和稀泥,已然来不及了以他的本事,将这般冲突强行压下并非不能,但他却并未如此做,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在勾冕洲,离人渊和六觉门各为一方豪雄,数万年来颇多争斗,结下的仇怨数都数不清,但此刻,涵虚老祖和缪净空却要暂时联手一回了

    能做到这个位置,两个老怪谁也不傻,摩陀老道如此行事,分明就是有所倚仗面前这道禁制,定然不好破解但两人也并未太过重视,他们不知摩陀老道的阵法造诣,一路行来,只见这老道摧枯拉朽一般将拦路禁制轻松破去,且西神都之外尚有混元河洛大阵和幻日神禁削减禁制威能,自忖联手之下,有把握破开这禁制

    众人大都在凝神观看,血妖却嗤笑不已,这两个老货自以为是,西神都中的禁制哪有那般好破?正要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猛然想起自家如今已是钧天上院之主,如此行事十分不妥这小子将心中情绪压下,一时间只觉十分不习惯

    “这劳什子院主委实没有做头,时不时就要受了束缚,与我功法需求的心境不符得找个时候将这院主之位传了他人,最好是许听潮这正人君子,正好来做这等死板无趣的事情不过这小子到底也还是我,他当了院主,我也照样不自在娘的,怎的会这样……”

    且不说血妖如何在心头抱怨推诿,涵虚老祖和缪净空已然站到那禁制边缘处

    “这是……黄图瀚海禁法”

    涵虚老祖看了片刻,方才不确定地说出声来,侧头看向身边的缪净空

    缪净空不答,只道:“此事须得请教贲道友”言罢,转过身来面向贲艺卓

    贲艺卓微微点头

    缪净空和涵虚老祖齐齐回头,皱眉看着画卷,心中都是不快都为勾冕洲同道,这贲艺卓竟然看了半天笑话

    两个老怪之所以有如此想法,却是因为他们陡然发现破解面前这禁制已然出自家能力范畴,其中传出的气息,是让心头警兆一浪高过一浪,又抹不开面皮去求摩陀老道正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他二人还在皱眉苦思,旁人却等得不耐烦了

    摩陀老道好歹也是钧天上院的长老,血府老人有心为其出头,便大声道:“兀那两个小辈,我等没那般多的时日与你等糟践若是破不开禁制,就赶紧退下,换了摩陀道友前来”

    涵虚老祖和缪净空大怒,奈何自家修为不济,不敢招惹这老怪,只好强忍怒火,冷声道:“不劳前辈费心”

    两个老儿绷着脸,各自祭出了宝物,也不敢使多大的力涵虚老祖催动他那玉页金简,祭出十余个金灿灿的篆字,往禁制中打去;缪净空也手中青铜古灯上掐下一朵灯焰,投入禁制之中

    金字火焰一前一后落入画卷上涌动的碧波上,就好似滚油中被泼了冷水,之前还平静的海面陡然掀起滔天大浪,往涵虚老祖和缪净空打来

    且不说这两个老怪如何应对,摩陀老道早将两眼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观看禁制中的变化

    许听潮和血妖施展手段将自身连同吴霏虹一同护住,面上神色都有些古怪,都已猜到摩陀老道之所以赌气不干,怕是早就存了找几个替死鬼帮忙试探禁制的想法

    以两人对摩陀老道脾性的了解,此事十有**就是这样当然也并非是他刻意设计来赚涵虚老祖和缪净空,不过适逢其会,顺势而为罢了

    也活该这两个老怪倒霉

    画卷中用处的巨浪也不知是什么水构成,旁的威能不显,就是重有万钧涵虚老祖和缪净空仅仅抵挡了四次,就被撞得喷血后退

    在他们被浪头撞飞的霎那,冯粱赫和太虚齐齐出手,各自抵挡住一道,才免了灭顶之灾

    涵虚老祖和缪净空站稳身形,面色惨白,十分难看二话不说,各自取出数粒丹丸服下,席地而坐,用心调养起来

    玉灵宫就在眼前,偏偏受了这般沉重的伤势,介时如何去争夺灵丹?两个老怪又悔又怒,心头恨得咬牙切齿

    “哈哈,原来如此”

    冯粱赫和太虚将涌起的巨浪一道道击散,摩陀老道看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抚掌大笑,猛地蹦将起来,手中总阵旗不动,旗面上却幻化出数百道繁复已极的符文,接二连三地打入画卷之中

    汹涌澎湃的大浪看得见地平静下来

    在场的都是识货之人,早看出这老道那小旗上分化出来的似乎并不是什么符文,而是一座座极小的阵法一时间,除了许听潮和血妖,无不被这老道的阵道造诣惊住挥手间布下如此阵法,简直惊世骇俗

    “有摩陀道友在,此行已……”

    冯粱赫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那画卷中平息下去的巨浪忽然重又动荡起来,摩陀老道瞠目大喝:“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头通体鳞甲宛然的千丈青龙破浪而出,也不管画卷前站立的众人,看准方位,沿东直街一头撞去

    “好剑”

    冯粱赫两眼一亮,挥手抛出两头石麒麟傀儡,分左右两边夹击

    正如他呼喊的那般,从画卷中冲出的这青龙,乃是一口绝佳的飞剑幻化而来

    此剑乃是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看它通体散发的气息,在仙府奇珍中也是最顶尖的一等

    如此宝物当前,哪个不动心?太虚袖袍微动,已将懁虚刃祭出,倏忽穿梭虚空,在青龙头颅上斩下

    青龙冲势不自禁一滞,张嘴就喷出一道青蒙蒙的剑气,与懁虚刃狠狠拼了一记

    金铁交鸣声中,青色剑气溃散,懁虚刃退两头石麒麟却已从左右杀到

    “嘶昂——”

    青龙逃窜受阻,怒吼一声,合身扑向右侧那石麒麟,只轻轻一绕,堪比合道老怪的麒麟傀儡便被斩作数块凌空跌落

    众人大惊失色,使出的手段不免慢了数分许听潮和血妖却和冯粱赫太虚一样,没有半点犹豫退缩,一个祭起炼魔仙剑,一个抛出都天血灵幡

    就这片刻,那青龙拼着挨了懁虚刃一记,又将另一头石麒麟斩成一堆碎石

    似这般,虽然去了两个莫大的对头,它身上气势已然大降,原本清晰的鳞甲都有了几分模糊

    许听潮炼魔仙剑先至,化作一道紫蟒缠上它身躯

    血灵幡化作一片数里方圆的血水,将两剑身形掩盖……

六一二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四)

    休看血灵幡所化的血水仅仅数里方圆,其实自有化芥子为乾坤的神通,倘若步入其中一看,便知飘香血海,广阔无垠

    血海之上,一道紫蟒仅仅缠住那鳞甲已然模糊的青龙两剑相互绞杀不止,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有道道血光自海中腾起,缠绵阴雨一般粘在青龙身上,渐渐将之镀上一层血色

    这般动静,血海之外的众人却是看不见的

    金色篆字、透明心焰、八道自蒙蒙的人影、涛涛玄冥真水、赤色剑芒,以及金风玉露诸般宝物法术,尽皆被挡在血海之外

    眼见抢夺飞剑不成,众修只得不甘收手

    吴霏虹从始至终都静立不动,摩陀老道的心神全放在那黄图瀚海禁法之上太虚见许听潮和血妖联手将那飞剑截下,便收了自家兵刃,不与这师侄相争

    许听潮出手的霎那,冯粱赫就将目光凝在他祭出那紫蟒之上这老道活的年月极长,又是合道圆满即将飞升的人物,自是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这紫蟒的根脚?

    尽管如此,他也只露出几分欣羡的神色,便呵呵而笑:“小友却是手快,这口飞剑虽好,于我却无甚大用,就让给你”

    这老道说完,朝地上一招手,两堆碎石便飞起拼合,一眨眼的功夫就重凝成两尊麒麟傀儡,看其散发的气息,似乎半点损伤也无

    许听潮见了这老道的作为,也是笑道:“既如此,小子多谢前辈成全”

    “小友如今取了这口飞剑,之后再见着宝物,可须得谦让一番”冯粱赫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而后又道,“若从禁制中闯出的乃是防御类宝物,老夫可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前辈高义,小子心领了那若阳堂中的护身之宝,前辈尽管挑选便是”

    “何须你这小子来送人情?老夫耗费偌大力气来这西神都中,不就是为了那等物事么?”

    他们一老一小两个说得热烈,旁人却是眼馋得紧,仙府奇珍中顶儿尖的飞剑,世间能有几口?冯粱赫太虚两个老怪不算,其余修士身上,也只李渺那紫罗伞和摩陀老道的总阵旗能与之相比吴霏虹的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不算,毕竟是术数一脉的宝物,她视为神器,旁人拿来却几乎毫无作用

    冯粱赫将众修的神色看在眼里,忽然说道:“诸位也无须艳羡,西神都乃上古修士建造的仙城,古时天地间灵物极多,似这口飞剑一般的宝物,也算不得多好,那若阳堂中少说也有个十余件”

    此言一出,众修对许听潮的眼热便少了大半,转而心头瘙痒难耐,恨不得摩陀老道立时就将那劳什子黄图瀚海禁法破去,也好立时赶到玉灵宫和若阳堂分丹分宝

    为何是玉灵宫和若阳堂?

    既然冯粱赫这老儿将两者并列,玉灵宫便不会比若阳堂差多少,若阳堂中藏有如斯至宝,玉灵宫中的丹药又当如何?

    许听潮凝神驾驭炼魔仙剑与那青龙在血海之上相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半个时辰不到,便将其打得灵气溃散,现了本相正是一口通体青碧,形制古拙的飞剑

    血妖撤去血海,收回血灵幡,许听潮召回炼魔仙剑,将剑光中裹挟的飞剑取出,掣在手中

    众修目光都被此剑吸引,尽管心中已有了奔头,却还是忍不住大感欣羡

    “前辈可知此剑名目?”

    许听潮屈指在剑刃上弹了一弹,顿时激得它通体碧光流窜

    冯粱赫难得面现无奈,没好气道:“西神都中的古物,我怎知晓其根脚?你有这耐性询问,不妨自己取一个”

    许听潮闻言,不禁失笑,在自家看来,这冯粱赫赫然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古修,但在这老怪眼中,西神都才是正儿八经的古修遗迹既然是遗迹,自然有众多讯息湮灭在时光长河中,这老道不知此剑名称,实属正常

    嘴角犹自带着笑意,许听潮并指轻抚剑刃:“你从黄图瀚海禁法中来,又作龙形,不如就叫青龙闹海剑”

    想象中灵物得名震颤呼啸的情形并未出现,许听潮大感扫兴,一翻手,便将这飞剑收起

    几乎是同时,摩陀老道兴奋地大喝一声,拦路瀚海图中,万顷碧波中心陡然裂开一个浑圆的大洞

    下一刻,摩陀老道好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叫声戛然而止

    透过那圆洞,众人见到个玉瓷一般的十来岁女娃娃,手持一根墨绿的树枝,在街上蹦蹦跳跳往这边行来

    几乎是同时,那女娃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动作连同面上欢乐的表情一齐凝固

    西神都中显化了人形的还能有什么?

    众人不知这女娃是何物所化,反应却半点不慢,纷纷架了遁光,争先恐后地穿过画中圆洞,往那女娃扑去就连盘膝坐地疗伤的涵虚老祖和缪净空也不甘落后,纷纷腾跃而起,紧随众人之后只余那摩陀老道不屑地收回目光,继续兴致勃勃地摆弄面前禁法

    女娃面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最先出手的还是冯粱赫

    这老怪也不使用旁的手段,远远就把右手一抬,女娃身旁顿时凝出一只丈许大的白色巨手,横向捞下

    正是玄门一气大擒拿

    “啊——”

    尖利的童音刺破耳膜,女娃被吓得抱头鼠窜转身之际,手中那墨绿枝条扫过白色大手,轻易就将其打得砰然溃散

    除了那唐季甫,奋力前冲的众人遁光猛然一滞,几乎个个目瞪口呆

    “唐道友会不会遇上凶险?”

    到底是女子,吴霏虹被需要和许听潮裹挟追来,之前还为那可怜的小女娃揪心,这会儿见识了那丫头的本事,反倒担忧起唐季甫的安危来

    无意一击就能破去冯粱赫玄门一气大擒拿的人物,岂是易与?那女娃虽然被吓得尖叫奔逃,这手本事,却让众修大都汗颜无地

    冯粱赫却半点不担心,只做高深状:“吴姑娘不必忧心,唐道友断然不会有事”

    吴霏虹满面疑惑,血妖却神色一动,恍然道:“那丫头分明就是一枚灵丹得道,唐道友精修玉丹功,莫非……”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小子不过你却有些看走了眼”冯粱赫哈哈大笑,也不说明其中缘由,只道,“玉丹功大成者,克尽天下丹药之后闯那玉灵宫,似女娃如此品阶的丹药定然不少,我等只须将逃窜的丹药拦下,唐道友便能从容将之收取”

    众人闻言,无不大喜过望只吴霏虹欣喜过后,面露不忍,嗫嚅道:“不知前辈打算如何处置那小丫头?”

    冯粱赫与太虚相视而笑,不去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将目光落在许听潮身上:“此事还需看你许道兄如何说法”

    众人闻言,都似吴霏虹一般,满面疑惑地看向许听潮其中不乏心生不满者,认为冯粱赫和太虚两个老儿偏心,为何许听潮之前已得了一口仙府奇珍级数的飞剑,还要将那化形丹药分配与他?

    许听潮已是眉头大皱:“小子在那丫头身上感应到几丝凤凰气息,她可是与凤凰一族有关?”

    “许道友说得不错”唐季甫的声音远远传来,其中喜意昂扬,“这丫头乃是一粒玄元凤髓丹得到,她手中那墨绿枝条名为梧桐养性丹,凤凰梧桐聚首,威能倍增,唐某险些就拿之不住”

    话音未落,唐季甫已在远处现了身形,手中托着他那培元鼎,脚步轻快地走来奈何鼎中有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不绝传出,将他仙风道骨的气质破坏殆尽……

    “求求你们别吃我,呜呜呜……哇——”

    鼎盖已经打开,那女娃只两寸大小,双手捧住一枚墨绿丹丸,满眼恐惧地看着鼎口中接二连三现出的硕大面孔,眼泪鼻涕淌了满脸及至后来,索性被吓得闭目大哭,小小的身子颤抖不休

    饶是在场的几乎都为积年老怪,见得这般情形,也不免心中不忍

    吴霏虹是泪目盈盈地看着许听潮:“许道兄……”

    这般欲语还休,非是怀春女子见了朝思暮想的情郎,她神色已然表现得十分清楚——若你不答应,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许听潮不想做坏人,但也不想做个老好人

    他不去管吴霏虹和鼎中拇指般的小丫头,而是对唐季甫道:“此二丹与内子和小徒皆有大用,唐道友舍得相赠,许某感激不尽钧天仙府药园中灵药甚多,道友不妨前往走上一遭,若遇见看得上的,尽管采摘”

    “哇——”

    且不说唐季甫目的达到后如何欢喜,鼎中那小丫头却听出不妙,哭声立时高了七八分

    吴霏虹面色已变得颇为不善,冷声道:“便是换到手中,敖凤妹妹和晓筱侄女也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女女娃哭声音量稍降

    许听潮再次皱眉,唐季甫哈哈一笑:“吴姑娘却是误会了似这等通灵化形的丹药,谁舍得拿来服用?只须时刻带在身边,便可效用不尽若丹药修为增长,药效还可随之提升……”

六一三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五)

    唐季甫大笑说话,且不说鼎中那丹药小丫头竖起耳朵倾听,吴霏虹也是大为尴尬,继而心生恐慌,连忙向许听潮赔罪***

    许听潮虽然觉得这她管得宽了些,略有些不乐,却还是淡然摇头,口称无妨

    吴霏虹见此,心中却依旧惴惴,生怕真个得罪了这许道兄她性情颇为柔弱,之前说话却是仗了几分与许听潮的交情,之后许听潮的表现,才让她忽然惊觉,自己与这位许道兄的关系并不似想象的那般密切

    其实许听潮就是个脾性冷淡的货色,尽管略有不快,但也一念即过,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那般表现委实容易让人生出误会而吴霏虹未尝不知许听潮什么性子,奈何此时身处绝地,又要在此界开创术数一脉,患得患失之下,如何能让两人之间的交情染上了瑕疵?

    “吴家妹子莫要如此,我早已知晓化形丹药的妙用,这道元神颇多无礼,也只本性使然,其实并无恶意”

    听了血妖如此说话,吴霏虹方才安了心,向许听潮裣衽施礼,歉然道:“小妹莽撞,还请许道兄莫要见怪才好”

    许听潮微微一笑:“妹子多虑了愚兄却不会让凤儿或者晓筱把这般讨喜的小丫头当做丹药吞了,只打算将之带回去,做个端茶送水的丫鬟,也好使唤”

    吴霏虹这才全然放下了心思,面上又恢复那般盈盈笑容,不过行止间却矜持了许多

    在涵虚老祖等人眼中,许听潮和吴霏虹纠缠这等小事儿,委实太过无厘头西神都中宝物甚多,而此行时日也有限,如何经得起这般浪费?再者,从进入那传檄门到此刻所获得的几件东西,要数那口飞剑与这两粒丹药最为珍贵,却尽数落入许听潮手中,委实教人心生不忿

    心中有此想法的,除了勾冕洲三人,还有那李渺和血府老人,只是后两者不似前三人那般愤愤然,只颇有微词罢了

    “我等事前已然约定,在玉灵宫和若阳堂之外得到的物事,各凭本事收取,如今许小友得了青龙闹海剑,唐家小友得了两枚灵丹,便是他们的机缘运道如何处置到手的物事,也是他二人说了算,诸位莫要心生不平”

    冯粱赫发现自己或许高估了此番来人的品性,不得不扮一回黑脸,以免关键时候有人坏了规矩

    照例,这等行径不招人待见,尽管他有合道圆满的修为,也管不住旁人表面恭顺,内里不满

    唐季甫问心无愧,将鼎中两枚丹药禁制住后,才交与许听潮

    许听潮不敢怠慢,从元磁极空梭中抽出两缕两仪元磁,在那眼泪汪汪满面委屈的女娃身旁布下禁制,再将之收到飞梭之中似这般,虽然不再限制她行动,却嘱咐五百三十七夸父族人将周天星辰大阵催动,以防她逃跑

    如今身处险地,这丹药所化的女娃本事不小,无论如何小心都不过分

    许听潮是这么认为的

    如此又等了半晌,摩陀老道才恋恋不舍地破去那黄图瀚海禁法,脚下白光闪闪,迅往这赶来而来

    这老道才不管众人间有何龌龊,尚且隔了老远,便不高兴地大声喊道:“前方禁制定然已被那口飞剑破去,我等只管前行,片刻就能赶到那玉灵宫前”

    方才众人都忙着争抢观看那化形丹药,并未细想,此时一经点破,便都反应过来,再不肯耽搁,各自使出奔行手段,往前疾奔

    只片刻功夫,便来到一处药香萦绕的低矮门户前

    若非悬挂门楣那匾额上赫然以古篆写就“玉灵宫”三字,以及沁入心脾的丹药馨香,众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冯粱赫口中的丹道大宗会是这般模样

    红墙碧瓦,藤蔓青葱,分明就是城中一小户人家

    “就是此处了”

    冯粱赫也有些惊疑不定,左右探查了一番,方才笃定地说道,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若非此番天地大变,玉灵宫如何是我等能够前来的地方?这便进去,诸位千万小心”

    众人凛然之后,尽皆大喜,却又有些不大相信,只因到了此处,心中频生的警兆反倒减弱不少摩陀老道满脸不可思议,手中小旗不时刷出各色光芒,奈何落在墙壁之上,犹如泥牛入海,半点波澜不起这老道的阵道造诣,众人早就领教过,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不免嘀咕,莫非玉灵宫的禁制玄妙如斯,连这老道都束手无策?

    冯粱赫的言语和这老道的行径都让人心中打鼓,众人反倒不大敢相信自家心头警兆了尤其许听潮和血妖,以及鞠扶子、吴霏虹两人,深知这世上能蒙蔽心神的宝物法术禁制阵法多了去,指不定这玉灵宫中就是个遮掩得很好的火坑

    如此踟躇一阵,众修先后将目光投向此行的另一个合道老怪

    太虚站在那门扉之前举目观看,两眼中有无尽虚空生灭,整个人好似一株古拙老松

    这老道言语不多,尽管一路同行,但大多数时候,众人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此刻,他依旧是那般模样,根本没有出言指点的打算

    血府老人也是合道境中人,但出于某些偏见,众人都下意识地将他遗忘

    “冯前辈,涵虚有一事相询”

    涵虚老祖终究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冯粱赫正精神奕奕地迈往那门户走去,闻言只好停步转身:“涵虚小友尽管说来”

    如此时刻被叫住,这老怪还能耐下性子,涵虚不禁将心中些许忐忑压下,往许听潮看了一眼,才道:“涵虚推测,许道友手中那两粒灵丹或许便是从此门中逃逸而出,若如此,是否玉灵宫中禁制有所破损?”

    “在这东直街上,除了玉灵宫还有何处能生出这般灵秀的精灵?”冯粱赫已然猜到了众人心中的顾虑,答了涵虚老祖的话便笑道,“以老夫来看,此门中当别有乾坤,否则以西神都如此恶劣的环境,便是上界仙丹也没有开启灵智、化形得道的机缘太虚道友精修虚空变幻之术,当能看出其中究竟,不知冯某说得可对?”

    太虚淡然看了众人一眼:“冯道友慧眼如炬,诸位无须担忧”略略停顿,又道:“这处小门乃是一条虚空通道,其中并无凶险我二人先行一步,诸位缓缓跟上便可”

    这老道说完,便侧头看向冯粱赫

    冯粱赫抚掌大笑:“就等道友此言”

    “两位前辈且慢,摩陀愿同行”

    “我也去”

    摩陀老道和鞠扶子纷纷上前站定,冯粱赫是欢喜,笑道:“求之不得这便走”

    言罢,当先迈步上前,推门而入

    一片柔和白光从小门中射出,下一刻,就被太虚、摩陀老道和鞠扶子三人的身影切割得凌乱

    血府老人站在小门右侧十余丈外,眼神微微闪烁冯粱赫和太虚当先而行,却不招呼他一起,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这老怪本事不济,脾气还是有的

    正自愤恨,耳中却传来血妖的声音:“师侄莫要发愣,快快过来与我等一同行事”

    血府老人抬头看去,只见血妖、许听潮、吴霏虹和唐季甫都往这边看来,而其余人却没了踪影,小门中光影摇曳

    这老怪面上忽然露出笑容,拱手道:“愿为师叔探路”不等说完,浑身血芒一起,合身投入那小门之中

    “我们也走”

    血妖向唐季甫招呼一声,也架了遁光扑入那小门之中唐季甫等跟上不提

    穿过那虚空通道并未耗费多少时间,血妖一行到达时,冯粱赫等已然站在一处宽阔的广场上等待

    许听潮抬头一看,但见风云吞吐,云霞聚散,草木葳蕤,百花竞艳红绿之中,也不知有玉阙几重

    好一派仙家气象

    如此方才不负西神都丹道大宗的威名

    许听潮有钧天仙府,其中格局却颇为婉约逼仄,不似玉灵宫这般大气磅礴

    正是因此,他只是稍稍惊讶,而后猛然觉出异常

    这处宫阙内天地灵气浓郁至极,几乎赶得上那天道界的洞天福地,然而灵气却并不似逸仙洲上那般暴躁逆乱,反倒是正常仙家道场的模样

    太虚说那小门乃是一条虚空通道的时候,就已暗示此处别有乾坤,及至亲眼见到,方才发现这小天地半点不简单

    许听潮抬头,双目中五色光芒闪动,片刻后就眉头大皱

    原来透过天光,周天星辰清晰可见,但排布却与巨人界迥异与周天星辰图对照,此处竟然远在百灵大界的极西处

    许听潮心头不禁一跳

    需知巨人、凤凰、鬼车、魔獍,以及美人、千目等七界正正处在这百灵大界的正东方向,如今才通过一道不起眼的门户,竟然来到极西处,如何不叫人震惊?

    这西神都,怕是不似想象地那般简单

    西神都勾连百灵大界东西,自己等人能通过它来到这极西处,旁人未尝不能逆行前往巨人界

    许听潮心中颇乱,顾不得与旁人分说,架了遁光冲天而起,要看看这玉灵宫究竟座落在何处……

六一四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六)

    人品不坚挺的货第一……

    遁入半空不到万丈,许听潮就被一道无形屏障阻住,再也前进不得_&&无奈之下,只能尝试四下飞遁,终究是看出了些眉目这玉灵宫被一硕大的球形大茧包裹,悬浮在域外虚空之中,距离最近的一座星辰,大如圆盘,色呈墨蓝,对照周天星辰图一看,却是那云泽界

    此界乃是一头灵水得道的混沌神魔殒身所化,因此其上不见半片陆地,通体都是涛涛碧水,水面之上,云蒸霞蔚,腾起数十万丈之高

    云泽界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当然,此刻许听潮受困玉灵宫,断然是出不去的,也暂时没那个心思破开禁制,到域外虚空中晃荡一圈

    “小友可有何发现?”

    下得地来,方才站稳脚跟,冯粱赫便出声询问

    许听潮面色微微有些古怪,半真半假道:“这玉灵宫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建造,竟然不在巨人界附近,深入域外虚空几十上百亿万里,真个叹为观止”

    这话几乎就相当于没说,在场都是修行中人,哪个看不出来此处天穹星空已然迥异?只是没有星图,不知身处何方罢了

    冯粱赫也并非当真要问出些什么,闻言笑道:“玉灵宫如此广大,单凭一人决然无法建造时日有限,往多了算,我等也只可在此停留十天,诸位道友都等得急了,这便开始那小丫头可有何说法?”

    这老怪口中的“小丫头”,自然就是被许听潮拘禁在元磁极空梭中那玄元凤髓丹所化的女娃

    “她甚是害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听潮早就暗中询问过,但那女娃确实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本体身为丹药,如今又落在修士手中,指不定哪天就被一口吞掉好在这女娃显然得道不久,心思极为单纯,好言安抚几句,方才战战兢兢地止住了哭泣,却不愿和许听潮说玉灵宫中的情形

    冯粱赫倒是不在意,就算那女娃肯说,他也不不见得真个相信,因此道了声“无妨”,便找上鞠扶子和吴霏虹,开始测算起来

    鞠扶子精通河图洛,掌阴阳五行术数之源,得“广”、“博”二字,什么都会点,但却不似吴霏虹以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行云中卦术那般精细两人配合一番,却十分合适

    鞠扶子乃是玄武神兽,且河图洛乃生来便有的本事,根本不惧卜算消耗自身精元,正是因此,他便做那大头只见这老龟遁上半空观望一阵,在重重殿宇中划出十余处大小不一的范围休看他这般轻松,十余处指点下来,面色都白了几分,身上气息也略微不稳,显然消耗极大他也是干脆,做完事情,便转身落到地上,暗自调息起来,不肯再浪费一分力气

    冯粱赫早将鞠扶子划出的范围看得真切,虽说有十余处之多,但其中包含的殿宇不到两百座,与多达千万的总数相比,已算得十分精确了

    这老道叫了一声好,才道:“亏得鞠道友和吴姑娘一同前来,否则只靠我等逐一摸索,此行说不得就要错过偌大机缘吴姑娘,似这般,该前往何处探寻?”

    鞠扶子选定了这许多合适下手的地方,但冯粱赫并未自大到要将之一网打尽,是以才有此问

    吴霏虹面上颇多为难,她的云中卦术,作用是在鞠扶子划定的范围内将合适的目标具体定位到某一座宫殿,且还需旁的物事辅助,这个问题却是回答不出来

    冯粱赫见到她的神色,便知晓是自家有些心急了,略作沉吟,便道:“不如就前往最近一处,如何?”

    这回问的却是所有人

    方才这老怪将玉灵宫说得十分可怕,众人心中早存了几分小心,最近一处十余座宫殿距此大概五十里,其间几乎都是廊桥曲径,也不知要遇上多少禁制,因此无不答应,都说暂且前往一试

    商定之后,摩陀老道便小心翼翼地迈步上前,冯粱赫和太虚紧跟在他身后,以防不测,其余人等也都凝神戒备

    如此缓缓而行,哪知竟然平安无事地径直走到那十几座宫殿之前

    顺畅到这等程度,众人恍如梦中,个个都不大敢相信

    冯粱赫和太虚也面面相觑,摩陀老道却大感晦气本来他还打算仗着有两位合道老怪护持,好生见识一番这玉灵宫中的厉害阵法禁制,此刻却像倾尽全力的一拳打到了空处,令人万分难受

    旁人却不似这老道有诸多不满,都猜测这一路上的禁制是不是被许听潮拘禁那小丫头破去了,自己一行误打误撞正好走了一样的道路

    无论如何,这都是天大的好事不等冯粱赫招呼,众修便一哄而散

    似涵虚老祖、缪净空和贲艺卓,径直各自扑向三座一般形制的无名玉殿这三个老儿早已看出,这等小殿禁制并不如何厉害,散发的药香却十分浓郁,只须分辨,便知其中储藏的并非什么高品丹药,但数量极大

    这三个老怪也不是孤家寡人,见得这般机缘,哪有不为门下谋取好处的?勾冕洲上争斗不休,只有后辈弟子争气,方能保得传承,也难怪他们如此做派

    许听潮看上的却是殿宇之间几片药园中那一株合抱粗细的十丈灵木此树枝干笔直,叶片轻薄宽大,色彩变幻不定,好似悬挂枝头的烂漫锦缎,绚丽非常

    此树有个名目,唤作“绮罗木”,其枝干并无多少特别,叶片却是炼丹师爱不释手的宝物

    炼丹大致可分为选材、提炼、融汇、凝丹四步,若有必要,还可以鼎炉孕丹,培炼其元气,而一炉丹药的成败,至少三成关键在凝丹一步,这绮罗木叶子的妙用,便是能将鼎中溶融的灵药精粹分割包裹,使其凝成一粒粒丹药成品,并自发在丹药之外形成一层禁制,非只能使丹药固形,还可抑制其药性散逸

    凝丹一步十分繁琐,有了绮罗木叶,不知能省却多少手脚许听潮看中这株灵木,便是为了那嗜睡懒惰的芍药小师妹……不过就算带回去,祁尧师叔八成也不会让她用

    许听潮暗自失笑,不管如何,自己心意做到就成这份礼物分量却是不轻,钧天仙府药园中不知多少灵药,偏生能够探索的地方,都没有绮罗木的踪影,足见其珍惜

    唐季甫修炼的亦是丹道,本来也很是眼热这等灵物,不过却是慢了一步,只好一笑而过,把目光投向药园中其余药草他修炼玉丹功,炼制丹药事半功倍,便是没有这绮罗木叶,也不甚打紧

    摩陀老道游目四顾,视线掠过一座座殿宇,不过却没有半分停留,面上神色也颇多失望除了这些宫殿上的禁制都入不得他老人家的法眼,大概也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沮丧这一路行来半分凶险都不曾遇见,摩陀老道却也不敢轻忽大意,擅自脱离众人远行,找寻合适的禁制来破解着玩儿

    鞠扶子走到流过几片药园那潺潺溪水之旁,挥手摄来一道,放在面前细细打量,片刻后就随手将之播撒,抬起头来四处打量

    血府老人被血妖叫上,与冯粱赫和太虚两个老怪一道,辅助吴霏虹查探何用丹药都被藏在何处

    与几年前凭借郑素的遗蜕找寻其祭炼的真形一样,想要得知特定丹药方位,还需些许媒介此时此地,无疑四面飘散的馨香气息最为合适

    玉灵宫中各色药香混杂,吴霏虹却没这般本事将之分离收集,因此血妖与三个合道老怪,加上被招呼过来的摩陀老道,李渺,鞠扶子,以及那唐季甫,各自悉心分辨,试图找出并聚敛几种嗅来裨益极大的气息,也好供给吴霏虹使用

    仅仅片刻功夫,冯粱赫、太虚和唐季甫便几乎同时动手,从四面各自摄来一道隐约可见的光芒

    冯粱赫开怀大笑,手中是一团淡淡的七彩

    太虚则握住一道左冲右突的清光

    唐季甫也将一团色彩变幻不定的物事投入他那培元鼎中

    片刻之后,血府老人猛然睁眼,掌中有火焰一般的血光烁烁跳动

    血妖、摩陀老道和李渺却最终毫无所获

    “老夫手中九成是升仙丹的气息,还请吴姑娘卜上一卦,且看它被藏在何处”

    冯粱赫红光满面,一言既出,众人尽皆变色这升仙丹,可不是平日里那辅助凡人引气入体,踏入修行之路的低品灵丹,而是专为辅助飞升修士以接引仙光洗髓炼体,铸就仙躯的无上神丹这等至宝,休说在凡界,便是在那灵空仙界之中,也属高品丹药之列

    仙界也有凡人,虽说不会像凡界修士,仙体铸就之后还需穿越无尽虚空,历尽艰险方能到达仙界,却依旧要招引仙光灌体,洗髓伐毛而这个过程,无论凡界仙界,都凶险异常,一个不甚,便是躯体爆裂,魂飞魄散的下场

    升仙丹的珍贵,可想而知

    冯粱赫飞升在即,正好寻到这等神丹,如何不喜?

六一五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七)

    冯粱赫可算得是“喜极攻心”,吴霏虹也被这老道摄来的丹药气息骇得不轻,不过终是很快回过神来,把那漆黑铁盘取出,略一催动,便有三百六十五道麻线粗的玉质白光微微吞吐

    “前辈尽管将升仙丹气息投下,此丹若就藏在附近,该是够用了”

    冯粱赫闻言,有些迫不及待地将手中七彩淡芒抛入铁盘玉柱中,而后双目灼灼地注视

    升仙丹来头太大,吴霏虹也不敢大意,左手托盘,右手纤纤五指缓缓掐动,神色凝重如此片刻,盘中玉柱之上已有黯淡的星芒闪动不已,并逐渐将那七彩裹住女子一声轻叱,那星光就从盘中窜出,往她左后方飞去

    冯粱赫目光急转,眼睁睁地看着这到星光掠过几座精美辉煌的玉殿,没入边缘处那玉色赤红黯沉的低矮小楼中

    这座小楼看来十分结实,周围光景不住扭曲跳动,显然温度极高如此模样,该是玉灵宫修士炼制丹药的所在

    升仙丹如此珍贵的丹药,竟然被放制在这等地方,委实出乎众人预料

    此事毕竟只为小节,此丹不在其余大殿中,说不定收取之时还要容易几分

    冯粱赫已是心痒难耐,但终究忍住了

    太虚上前一步,道:“贤侄女且用此物卜算一番”

    吴霏虹恭声应下,依法施为,片刻就有一道星光从盘内玉柱间飞出,闯入几人身侧那玉殿中

    此殿唤作“明矶阁”,通体白玉铸就,镶有不少无色透明的琉璃,别有一番韵味众人看去,只觉其上禁制渊深晦涩,但偏偏又有几分清爽明快,也不知是何缘由要破除这般不知根脚的禁制,也只摩陀老道心中欢喜

    待众人收回目光,唐季甫才将手中那变幻不定的光彩抛入吴霏虹铁盘中,笑道:“此乃百味丹散发的气息,吴道友可向不甚紧要处搜寻”

    其实只要动用了这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不管搜寻的物事藏在何处,都要消耗与投入气息相当的精元尽管如此,吴霏虹还是向唐季甫道谢

    不片刻,星光飞出,果真没入另一头一座无名玉殿中,此殿与涵虚老祖三人攻打的三座玉殿一般无二,当是用做存储普通丹药的库房

    唐季甫竟然选了这般普通的一种丹药,众人均是不解

    “修炼这玉丹功,打磨真气还在其次,搜集天下灵药炼入元神才要紧百味丹品阶不高,可用来炼制的灵药却多达数万味,正合唐某使用”

    涉及自家功法的隐秘,唐季甫并不多说,但只凭这两句,众人便知大概或许正是因此,玉丹功大成者才能克尽天下丹药,炼丹之时事半功倍

    血府老人等到最后,这才将手中血焰送来方才靠近,吴霏虹便觉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一阵阵眩晕恶心之感生出,十分难受

    血妖见状,面色微变,挥手打出一道血光将她护住

    吴霏虹浑身不适之感这才消失无踪

    血府老人见她恢复,连忙上前致歉

    尽管心中多有不喜,但堂堂一合道高人向自己施礼,吴霏虹还是过意不去,谦逊几句,便请血府老人将那血焰投入铁盘玉柱之间,开始施展卦术最终结果,却是算出那对应的丹药被藏在众人后方远处一座孤零零的黑玉大殿中

    此殿规制不在那明矶阁之下,偏生并未悬挂匾额,众人也不知名目其上布置的阵法禁制,皆以玄阴癸水给根基,森寒彻骨

    血府老人在这一行中就是个异类,他的选择,自然只有他自己能用得上

    凭白要多攻打一座大殿,冯粱赫等都不大乐意,摩陀老道却十分兴奋,不等招呼,就催动总阵旗,仅仅三击便将涵虚老祖三人轰隆隆攻打不停的玉殿禁制破去

    “你们三个手脚快些,赶紧过来这边做事才是正经”

    涵虚老祖三人本还十分承情,听得此话,无不大怒你摩陀道人何德何能,竟敢这般大呼小叫?

    摩陀老道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见三人这般模样,面露冷笑

    眼见四人就要大打出手,冯粱赫又站出来做和事佬

    “四位小友何必作此意气之争?如今我等身处险地,正须合舟共济,切莫为了些许小事便错失偌大机缘”

    “冯前辈有命,涵虚敢不从命?”涵虚老祖向冯粱赫一拱手,瞥了摩陀老道一眼,“晚辈等便不与那无礼蛮人计较”

    “哼”

    摩陀老道不屑冷哼,但也并未再挑衅,转身走向远处那黯沉敦实的赤玉阁楼

    涵虚老祖甚有眼色,见冯粱赫目光落在摩陀老道身上,面上颇有忧色,便又道:“前辈请先行前往,涵虚与两位道友收拾了殿中俗物,便会从赶来”

    “如此也好三位小友还需多加小心”

    冯粱赫略略点头,交待一声,脚下便白光闪动,倏忽赶上先行一步的摩陀老道玉灵宫中大意不得,他委实害怕这老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今后寻宝便会有极大阻碍

    血妖嘿嘿一笑,对吴霏虹道:“我们也走”

    言罢,身上血光大作,将吴霏虹裹住,施施然往冯粱赫和摩陀老道追去……

    涵虚老祖三人面上犹自残留这喜色,想来在那三座玉殿中收获不小,加之旁人也没有哪个问他们讨要,因此心情大好,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摩陀老道围绕这赤玉阁楼上蹿下跳,忙碌不休

    足足一日一夜功夫,这老道才满面红光地指着阁楼门户大叫:“这禁制无甚玄妙,就是厚实得紧,朝此处轰击便可”

    冯粱赫早已准备妥当,闻言大袖一挥,便有四五件宝物被祭出

    之前两头石麒麟傀儡赫然在列,身形陡然缩小十余倍,化作数尺大小,奔到那厚实的门扇前,双爪连连扑击,直把整座阁楼打得隆隆作响,晃动不休

    这两具傀儡堪比合道老怪,兀自算不得稀奇在它们变身扑向阁楼小门之前,已有二十七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先一步赶至,往门扇之上连连撞击这些黑影看来不甚起眼,修为却足有虚境圆满,身上阴森煞气含而不露许听潮和血妖身负冥府玉册,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其根脚

    “无间阴灵?”

    这般惊呼,已然没有多少人在意

    冯粱赫面前,一具黑晶棺轰隆坠地,盖子随之弹起暴虐魔啸声中,一头浑身符文缭绕、黑色魔焰熊熊的、四目惨碧的两丈高魔物从晶棺站立而起这魔头凶戾至极,修为比血府老人还要深厚几分,甫一脱身,便要向冯粱赫扑来

    冯粱赫面色一沉,伸脚一跺不知何时落在身旁那青铜龟

    这魔物立时就惨嚎一声,慌不迭地转身,也扑到那阁楼门前,一爪就剜下一块黯沉赤玉

    见此,冯粱赫方才面露笑容,脚下轻轻一点,那青铜龟便张开大嘴,喷出一道漆黑魔光,轰隆隆一声撞在阁楼门上

    除此之外,这老道面前还有一枚玉质骨玥,正自射出道道惨白光芒,每一次击中阁楼小门,便能将其上禁制化去一块

    此刻,太虚等也都各自祭出了宝物,却不辅助攻打那阁楼,而是各自退开,面色不善地瞪视冯粱赫

    冯粱赫倒是十分从容:“前番在西神都中晃荡,老夫并未寻得几件合用的宝物,却侥幸见到魔尊者和阴尊者的遗蜕,因此才得了这两个老鬼的遗物,正好把来利用一番诸位道友莫要误会”

    他这般解释却很是无力,众人大都不信,正当这时,那唐季甫却惊呼出声:“两个老魔竟然死在西神都中?难怪这些东西看来有些眼熟”

    冯粱赫叹道:“老夫方才拜入天工楼,魔尊者和阴尊者便是纵横一方的魔枭,哪知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

    唐季甫亦是唏嘘不已

    他二人这般一唱一和地感怀,旁人兀自不大相信,涵虚老祖等目光频频落在太虚和血府老人身上,两个合道老怪却是纹丝不动

    冯粱赫和唐季甫见众人心中生了怀疑,若不设法消解,这回合作寻宝怕是再也继续不下去了这老道面上露出几分嘲讽:“才百万年不到,修行界就没落到这等境地了?老夫身上是否有所不妥,只须区区一道望气术便能看得清楚”

    看了面上警惕戒备半点没有松懈的众人,冯粱赫神色不禁一黯

    “也罢,老夫便立个誓言,也好让你等放心”

    这老道面上挣扎了片刻,恭恭敬敬地向四方一礼,直起身肃穆道:“天工楼弟子冯粱赫在此立誓,此番西神都寻宝,若有半分加害同行道友的作为,便教飞升之时仙光爆体,魂飞魄散天地日月鉴之”

    合道老怪何等人物?冯粱赫话音才落,虚空中便传来阵阵雷鸣,众人只觉莫大压力轰然落下,如负万钧,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般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尽管如此,众人依旧心头嘭嘭直跳这老道区区一个誓言,竟引得天地回应共鸣,简直骇人听闻

六一六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八)

    做下的事情多了,许听潮和血妖原本还不如何将合道境老怪看在眼里,如今却是蓦然生出十二万分警惕

    合道合道,便是把一身精气神都与一界天地大道勾连似这般,岂是易与?真个拼起命来,引动天地威能,就连上界天仙都能一斗,只不过代价是接引仙光提前降临,九成九都要被撑破元神躯壳,魂飞魄散罢了

    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合道老怪折在自家手中,原因不外乎三点其一,自身修为不俗,炼气境之时就在那祖巫殿中得了偌大机缘,把浑身真气反转先天,反观寻常修士,这事儿就算修至合道境,也不见得能够做成;其二,身上诸般宝物众多,仙府奇珍算不得多稀罕,甚至灵空仙界的宝物都得了两三件,有周天星辰大阵这等无上阵法作为倚仗;最后便是合道老怪珍惜自家性命,就算今生修为尽废,也不愿落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想到元磁极空梭周天星辰大阵中兀自困着一合道境的域外魔头铁牙兽,许听潮顿时如芒在背

    无论如何,此番从西神都中出去,都要将这事儿了结

    且不说这小子心头如何惴惴,冯粱赫立誓之后,面色颇为复杂,强笑道:“诸位道友可还相信老夫并非那等居心叵测的邪魔外道?”

    “冯道友言重了”

    太虚打个稽首,只是声音古拙平淡,听起来并无多少诚意他也不去理会,心念动处,身旁盘旋的懁虚刃激射向前,倏忽便斩在那赤玉小楼的门扇之上看似凶狠,动静却极小,但门上禁制却被生生劈开一道数尺长的裂缝

    那四眼碧目魔头双爪齐上,每次都能穿破禁制,从小门之上剜下一块玉石,但论及对阁楼禁制的损坏,还比不上太虚这一记的一成

    禁制不破,便是将那赤玉门户打得粉碎,也照样不得进入

    太虚的手段非只如此,又将那白玉拂尘祭出,随意朝前一甩,根根晶莹玉丝便争先恐后地伸长,尽数插入门上禁制之内而后掣住拂尘玉柄往回一拉,那禁制就被扯下门扇般大小的一块

    且不说旁人,便是冯粱赫见状也大惊失色

    太虚却并未半分停顿

    门上禁制尽数被破,阁楼其余地方立时滚滚而动,要将破损之处补齐眼见门框四周断裂的禁制蠕蠕而动,飞往中间生长,太虚忙催动懁虚刃盘旋切割,左手遥遥一掌,那小门前凭空凝成一只清光灿然的手掌,轰然往前拍出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那残破的赤玉门扇碎成齑粉,门框四周禁制生长处,也有烁烁清光凝聚,顿时阻住禁制愈合

    这一连串的雷霆手段也就罢了,冯粱赫放出来攻打小门禁制的二十七头无间阴灵、一头四目凶魔、两头石麒麟傀儡,尽皆黯安然无事众人看得清楚,太虚诸般手段可不知一次透过了这些东西的身躯

    许听潮和血妖向来认为凭借自家的本事,少说也能与这位师伯斗个旗鼓相当,此刻看来,却是自大过了头

    涵虚老祖等也无不凛然而惊只那摩陀老道羞愤不已,之前他说这禁制除了厚实些,便没有别的长处,却是看走了眼至少低估了其自我恢复的本事这老道知耻而勇,一声不吭地催动总阵旗,道道繁复的禁制从旗面飞出,连绵不绝地落入阁楼之中,左手不住掐动印诀,脸色也随之阴晴不定

    “道友功参造化,冯某不及也”

    冯粱赫呆立一阵,诚心实意地向太虚一礼

    太虚已收回了拂尘和懁虚刃,门框上的清光在阁楼禁制冲击下安若磐石,纹丝不动,见这老道如此做法,侧身避开,不受他大礼

    “道友无须如此,老道不过修行功法有些特异,适逢其会而已”

    如此说法倒是并非胡诌,当年初到巨人界接引阮清转世之身,就与大道宗数位虚境及其挟持的鬼车界诸多老怪斗过一场,当时太虚施展演化虚空为小乾坤的莫大神通,以一己之力便困住敌方大半修士,且战而胜之如此本事,称得上惊世骇俗,在于虚空类神通法术的造诣,可见一斑

    这阁楼上的禁制固然玄妙非常,但也须得依托稳定的虚空方能发挥威能,太虚这一出手,便将虚空搅乱,任是它如何坚韧,也只得把威能释放到虚空乱流之中,又如何讨得了好去?

    两个老怪这般礼让谦虚,旁人却是愈发恭敬,就连那同为合道境的血府老人,也都收敛了面上不忿,自忖凭借残缺不全的血妖通天大蟹法,不是人家一合之敌自惭形秽之余,对血妖身上的功法蟹正本多了几分热切

    这些事儿都与摩陀老道无关,这老儿看错阵法,自觉没脸见人,此刻正使出浑身解数,要把这阁楼上的禁制破解

    太虚已将小门之外的禁制破去,连带赤玉门扇都碎成了齑粉,摩陀老道也不矫情,盯住这处破绽,顷刻间不知使出多少种破解手法

    方才禁制破碎,玉门损毁,那二十七头无间阴灵和四眼凶魔收势不住,冲入门后露出的深邃巷洞,片刻之后,就被一阵赤红的雷火撵得鸡飞狗跳,慌不迭地退将出来,远远站定了施展法术轰击

    门洞中是雷火激荡不休

    摩陀老道只沉着脸自顾自地施展破禁手段,众人见状,也都掐诀念咒,道道色泽各异的光彩连绵不绝地倾泻入那门户之中

    这般多的法术,近半数都为许听潮一人施展这小子只把手一挥,周围天地灵气便被聚拢过来,化作一道道炫黑的寒泉,把门洞中的赤红雷火浇灭无数

    许听潮在凤凰界天尸门得了先天元水之精,施展的水行法术威能大增,且眼前这阁楼禁制分明就是火行,五行之中水能克火,这般做法,正可事半功倍其余人等也是一般模样,除了不会水行法术的,才会用旁的代替

    阁楼禁制再是玄妙,也经不住这般多修士攻打,何况还有摩陀老道这阵法大家和太虚那蛮横的虚空术法仅仅片刻之后门洞就被刺目的清光黏在左右顶底四壁上侵入十余丈之多透过依旧肆虐的雷火已隐隐可见其中一处通红的照壁

    破阵就在顷刻,众人心头都不禁生出几分火热尤其是那冯粱赫,早将方才的不快抛到脑后,浑身真气鼓荡不休唐季甫也将培元鼎和玉丹葫芦祭起,以防禁制破裂的霎那,阁楼中有丹药趁机闯出遁走

    又片刻,那模糊的照壁两端忽然各自窜出一道炽白的光芒

    “当心”

    鞠扶子大喝一声,挥手就招来涛涛玄冥真水环绕周身,而后往那门洞中灌去黑水之上,有熊熊黑焰跳跃不休

    这老龟最先察觉不妥,他呼喊出声之前,旁人也都心头警兆猛增,浑身汗毛直竖不需多说,都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护住自身

    冯粱赫和太虚两个合道老怪只在身旁布下一层护身罡气,同时各使手段,将阁楼出口堵住冯粱赫自是驱使他手下的魔头鬼物和傀儡上前,太虚则挥手在门洞中凝出密密麻麻的尺许大清光圆球

    血妖抛出血灵幡,将吴霏虹和血府老人都摄入其中,自身却化作一个浑身地水火风激荡不休,高三丈有余的壮硕汉子许听潮则把元磁极空梭催动,周天星辰大阵稍稍探出,在身躯表面布下一层熠熠星光,手中有八道颜色各异的寸许长火焰符文剑气跃跃欲试

    李渺自不必多说,把那紫罗伞祭起,八道紫色人影自伞面上飞下,团团环绕在他身旁背后三枚赤红的翎羽微微摇动,那半黑半红的飞剑也在身侧盘旋

    摩陀老道最是滑溜,不知何时已遁至血妖和许听潮身后,瞬息只见就布下二十余座阵法,顺带将众人都遮护在其中

    唐季甫也将红云神火钟和赤日剑祭出,在身旁布下一层彤红的温吞火焰,赤日剑则化作三尺红芒,穿梭其间

    涵虚老祖、缪净空和贲艺卓只得结阵自保,三人身旁金色篆字上下飞舞,阴风寒露呼啸萦绕,那缪净空则左手持灯,右手中七八朵无色心焰微微跳动

    众人这般小心,似乎还是有些不够

    阁楼中两道炽白光芒在照壁前汇合,相互一个盘旋,便双双往那残破的禁制撞来

    只听喀喇喇接连脆响,众人眼中坚韧已极的禁制,竟然经不住两者一冲,瞬息就从门户周围开始皲裂门洞四壁赤玉是眨眼化作亮红汁水汩汩流淌

    就这片刻,众人几乎都将两道炽光中的物事看得清楚,赫然是两头顾盼自雄、睥睨不可一世的三足金乌

    太虚在门洞布下的清光圆球,乃是一个个小世界

    如今太虚已是合道境中人,这般神通与九十多年前在巨人界出手那一次相比,威能不知强出多少,但依旧被两头金乌轻轻一撞,便即砰然崩溃

    只霎那功夫,洞中清光圆球便消失了一半还多

    众人已是冷汗淋漓

    这两头金乌到底是何来头?似这般,一行人指不定要陨落几个在此

    “诸位道友莫要惊慌,这金乌亦是灵丹所化只须将其自上古积蓄至今的火气耗尽,唐某便可设法收取”

    ……

    的。

六一七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九)

    “诸位道友莫要惊慌,这金乌亦是灵丹所化只须将其自上古积蓄至今的火气耗尽,唐某便可设法收取”

    说得倒是轻巧

    这两头金乌如此凶悍,如何才能将其身上的火气耗尽?

    恐怕不待事成,我等就要被焚成灰烬了?

    太虚兀自在施展神通,手中一方方小乾坤鱼贯而出,堵在金乌前行的路上旁人没有太虚那般拿捏本事,只好停了法术,以免轰击在门洞中的清光圆球之上,帮了倒忙此刻能够做的,就是再使出些防身手段,以期能在金乌破门而出时多坚持一阵

    摩陀老道手中小旗连连挥动,又布下数座水行大阵鞠扶子凝聚无尽玄冥真水,注入阵势之中,使其威能倍增许听潮也将元水幡祭出,混入阵法之中,滚滚流动的黑水之上,顿时开出朵朵清冽水莲血妖也顾不得自家宝物受损,血灵幡所化的血海也汩汩流动,与大阵黑水融合一起至于如何协调宝物与禁制,使其不至相互冲突,自有摩陀老道张罗理会

    其余几人,除了冯粱赫尚能凭借浑厚的修为为众人多布下一层罡气护身,也就只能暂且顾着自己了这老道并未将一干傀儡魔头鬼物收回,想来是打算舍弃了来抵挡两粒灵丹的凶威

    众人都是战战兢兢地关注那被熔成一个数丈大孔洞的阁楼门户,生怕太虚一个支持不住,让这两粒逃将出来

    如此足足小半个时辰,两粒灵丹光芒稍减,太虚凝成小乾坤也能在其炽烈光芒之下支持片刻

    就在众人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两粒灵丹却是将浑身气息一收,各自选定一方小乾坤合身撞去

    两者相触,烈日一般的灵丹瞬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其闯入那小乾坤便光芒万道,生生被熊熊火焰灼烧得崩溃

    毁去一方小乾坤,两粒灵丹片刻都不停歇,立时就扑向另一处

    似这般,小乾坤毁灭的度顿时大减但太虚却半点不显轻松

    本来在玉灵宫中施展这等神通就十分吃力,这金乌灵丹入了小乾坤之内倾泻浑身热力,除了要将尽力将它释放的毒焰投入虚空裂缝,还要防止它趁机遁入虚空之中逃之夭夭

    这两粒灵丹有如此威势,此刻收取有望,纵然不是那升仙丹,也断然不可放过了

    正因灵丹诱人,又有了指望,眼见那破损的门洞中清光圆球愈见稀少,众人已无多少害怕,心头反倒多了几分热切尤其缪净空、李渺、唐季甫和许听潮,修炼的功法与诸般灵焰都有莫大关系,眼前这两粒能化身神鸟三足金乌灵丹,内含纯正至极的太阳精气,只须稍稍祭炼,便能化作太阳真火,由不得他们不心动

    十余人躲在阵势之中,眼睁睁看着两粒灵丹之上气息越来越弱,光芒越来越黯淡,唐季甫已将培元鼎和玉丹葫芦祭出,只待时机一道,便出手收取

    太虚沟壑堆叠的脸上已然露出几许轻松的神色,此时灵丹冲入自家小乾坤中,想要冲破而出,少说须得耗费半个时辰

    “唐小友,只管放手摄拿,老道自会从旁助你”

    越早收取,丹药损耗的精气便越少唐季甫闻言大喜,施礼道:“多谢真人”言罢,便将培元鼎和玉丹葫芦一催,两宝均都喷出一道赤彤彤的玉质光华,各自没入一方小乾坤之中太虚也接连掐动好几个法诀,那两处小乾坤顿时轰隆隆响动震颤个不停,有炽白彤红与清水一般的光泽闪烁吞吐不休

    这般场景委实难得一见,众人都凝神细看

    忽然,那损毁的阁楼门洞中传出一身暗哑难听的鸦鸣,通红照壁轰然破碎,一只大了一号的金乌振翅飞出,张嘴喷出一道炽烈火

    饶是太虚及时警觉,两处小乾坤还是被这火柱扫中,瞬时就溃散开来

    “呱——”

    那来的金乌厉鸣一声,两道炽火从身上卷出,将两粒色泽大黯的灵丹卷起,一仰头,冲霄而起

    阁楼化作赤红汁水四散飞溅其余殿宇也是光华大作,附近似涵虚老祖三人之前攻破那等无名小殿,表面禁制是瞬间破裂,墙壁玉瓦纷纷融化

    阁楼之前那二十七头虚境圆满的无间阴灵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烧成几缕黑烟

    那四眼凶魔浑身魔焰看得见地削减,霎那就褪得一干二净,被金乌光芒照在身上,烤得滋滋做响这魔头的嘶吼声顿时变了个调子,哪里还有半分凶戾?比之正被宰杀的肥猪也不遑多让

    反倒是那两头石麒麟,尽管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一般,却依旧精神抖擞,并无半分融化损坏的迹象

    尽管早做好了弃子的打算,冯粱赫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这老道一道法诀打在面前那黑色晶棺上,棺中立时就冲出一道漆黑魔光,将凄厉惨嚎的四目魔头摄住,倏忽缩回,棺盖也随之砰然落下,魔头嘶嚎戛然而止两头石麒麟却均是四足一蹬,追着高空之上那煌煌大日一般的金乌去了

    被这三粒金乌灵丹摆了一道,众人都是又惊又怒许听潮早将元水幡催动,大阵之上朵朵清冽水莲腾空而起,尽管在炽烈光芒之下飞融化消散,下方黑水中却源源不绝地萌出绽放

    鞠扶子也顺势使出那玄冥一气癸水阴雷网,一道一道往天空罩去,与许听潮的清冽水莲前赴后继,将射下的烈日光芒挡住

    冯粱赫这时也誊出手来,对准上方一点指,不住升腾的水莲便落在一道方才凝出的漆黑雷网之上

    如此一来,水莲和雷网便露出些许破绽,炽烈光芒瞬息就将面前障碍灼烧一空,直直落将下来

    贲艺卓赶紧将手中羽扇接连扇了两扇,刺骨金风携带森寒凉露破阵而出,穿过雷网水莲,挡在那炽烈光芒之前水莲之上,竟然凝出一粒粒晶莹的露珠,煞是好看

    然而好看不见得顶事,金风瞬息就在金乌光芒之下烟消云散下一刻,这熔金化石的光芒便落在长满水莲的玄冥一气癸水阴雷网上

    与之前一触即溃不同,这张雷网竟生生敌住,虽然依旧在光芒之中快融化消散,却有后方玄冥真水和清冽水莲源源不绝地补充

    终究是稳住了阵脚,旁人如何暂且不说,许听潮散去手中八道火焰符文剑气,抖手抛出两团金色火焰正是那太阳真火和幻日焚劫焰

    此刻玉灵宫中几乎处处都充斥金乌释放的太阳精气,正好把来淬炼这两道灵火

    几乎许听潮抛出火焰的同时,血妖就大笑一声,伸出手掌遥遥一抓,漫天炽烈光芒顿时缓缓聚集到两团金焰周围只片刻功夫,两团火焰便由金色化作炽白,其上气息一团比一团暴虐许听潮身上也抑制不住地腾起淡淡白焰,阵中诸人只觉恍如置身熔岩,个个退避不跌,纷纷施展手段护身

    如此时刻,这小子还不忘顺带为自家谋划好处,但也算给漫天炽烈的太阳精气找到了宣泄途径,因此众人纵然心中不快,也不好多说什么

    太虚本还打算施展神通破开虚空,给这太阳精气另行打通几处宣泄途径,但终究是忍住,只抬头观看高空那金乌,似有所待

    而那金乌似乎也并不愿与众人缠斗,一飞冲霄之后,就再未掉头扑击,直至撞中高空之上那守护玉灵宫的大阵

    一声晴天霹雳般的炸响,那金乌堪堪触及大阵边缘,就被一阵七彩光芒当头压下,唤作三粒炽焰缭绕的丹丸轰然坠落,半点抵抗之力也无

    这不可一世的灵丹吃了大亏,众人却是半点笑不出来无它,诸般防护手段正正布置在三粒灵丹正下方,此刻想要挪移,却是来不及了倘若分散而逃,在场诸人怕是大半都要被焚成一堆飞灰,甚至连遁出元神或轮回转世的机会也无

    幸好冯粱赫那两头石麒麟傀儡已然遁至半空,见状赶紧迎上太虚也再次施展之前那神通,浑身刺目清光大作,数不尽的清光圆球冲天而起,迎风长作半丈大小这老道却是拼尽了全力

    许听潮也不敢藏拙,猛将元磁极空梭祭出,化作一片方圆十余里的星空,将众人尽数护住摩陀老道立时就接掌了阵法,调集周天星力,在大阵上方布下道道奔涌的星力长河虚空之中,浩瀚星力滚滚而下,哪知还不等靠近玉灵宫护宫大阵,就蓦然消逝无踪

    这玉灵宫之外究竟有何物?

    众人尽皆大骇,而后心头一凉这大阵再是玄妙,没有周天星力支应,又能够发挥多大效用?

    此刻,两头石麒麟傀儡已被三粒灵丹熔成两团炽白岩浆太虚凝聚的小乾坤,也远远就被炽烈的光芒灼烧溃散

    众人哪里还顾得上藏拙,纷纷将自家宝物催动,一同往大阵之外打去,奈何也似那星力长河一般,几乎沾到那炽烈光芒就被化作无形

    正当这时,许听潮身上陡然爆出无量星光,周天星辰大阵顿时威势大增……

    的。

六一八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十)

    每一缕星光从体内流逝,许听潮都万分心痛

    他正修炼那周天星辰玄宿大蟹法,这些星光早晚会变成自身修为,此刻却这般开闸洪水一般流失,心头如何会好受?

    但这事儿却不得不做

    同行诸人,不是干系重大,就是身怀特异本事,倘使周天星辰大阵崩溃,元磁极空梭必定受损不说,他也没有把握将这些人尽数护住倘若事先有准备还好说,但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即便后悔也没了机会

    其实与三粒金乌灵丹抗衡这事儿,决计避不开此行来这玉灵宫中所为何事?不就是贪图此处储藏的灵丹么?只要这三粒灵丹坠落到地上,此处方圆数十里内的殿宇,必然尽数损毁,其中收藏的丹药自然毫无幸理

    仅仅只在这最边缘处就遭遇如此凶险,众人哪里还敢继续深入?眼下只得保住附近殿宇,免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是因此,心痛归心痛,许听潮还是咬牙将体内那五百三十七枚星核上的的星力汩汩抽取,供给周天星辰大阵

    大阵之中,每座星辰上镇守的夸父族人也使出十二分力气,把自家真气不要钱一般注入星辰之中,化作星辰真力这些魁伟巨人修为浑厚,个个堪比合道老怪,虽说单打独斗只能勉强胜过普通虚境,但似这般只往星辰上注入星辰的事情,与正儿八经的合道老怪亲自来做并无二致

    冯粱赫那两头化作岩浆的石麒麟傀儡又重凝形,浑身尚且通红如火,就又悍不畏死地扑下,拦截三粒灵丹

    太虚也稍微抽出些空隙,在摩陀老道配合下,于大阵之中破开里许长一道虚空裂缝,引来浩瀚星力

    有了这道星力补充,周天星力威能再增两成奈何三粒灵丹已然接近,纵然摩陀老道几乎调集了全阵威能,依旧不能将之挡住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粒丹丸横冲直撞地闯入阵中

    那被困在阵中十来年的域外老怪铁牙兽觑得机会,先是冲向那滚滚星力涌出的虚空裂缝,被血妖出手拦截,未能得逞,而后趁阵势被破的霎那,往灵丹入阵处赶去哪知方才跑到半路,就被炽烈的太阳精气把身躯熔化了一半,吓得它掉头就逃

    机会稍纵即逝

    有摩陀老道这等阵法宗师在主持,周天星辰大阵瞬息就弥合圆满,周天星力滚滚而动,裹住那三粒灵丹绞杀不休太阳星是被他催动得光芒烁烁,鲸吞海吸一般将阵中太阳精气吸纳吞噬

    阵中众人使尽浑身解数,仗了阵势掩护,围住三粒灵丹痛下狠手,以期能早些将其火气消耗干净其中唐季甫的法术最是有效,每一次红光摄拿,都能让三粒丹丸损耗不少精气似许听潮祭出的太阳真火和幻日焚劫焰一般,他摄取的丹药精气并未浪费,而是用来淬炼自家宝物真气,只不过摄到手中的精气数量极大,品质也精纯得不可思议,根本炼化不及,没多久,他便成了被蒸熟的龙虾一般,浑身红通通一片,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行事

    虽然如此,周天星辰大阵到底被环绕玉灵宫那未知险地吞噬了招引来的星力,竟有些阻拦不住这三粒灵丹大阵威能不够,连挪移虚空的神通都只能发挥两三成,摩陀老道费尽心神,才勉强扭曲了虚空,让三粒灵丹在阵中兜转

    大阵下方,方圆十余里的玉殿纵有玄妙禁制护持,也都被阵中透出的炽烈光芒炙烤得摇摇欲坠

    那破损的阁楼之中,一座三足九孔的炉鼎清晰可见,鼎腹一簇蓝汪汪的火焰安静燃烧,仿佛周围火爆的动静与它半点干系也无许听潮匆匆一瞥,就认出此乃乾元地极真火,五行属土,其性最稳

    这炉鼎中培炼的,定然就是那升仙丹

    冯粱赫双目灼灼,一瞥而过

    飞升之事对许听潮来说太过遥远,他中意却是那蓝色火焰但此时此刻,两人都分身无暇,顾不得收取

    下方诸多玉殿承受不住阵中透出的炽烈光芒照射,也都渐渐有了反应

    先是太虚选中那玉殿中腾起十一道清气,各自显化成一个面目模糊的青袍道人,挥手就有片片清云凝出,挡在那残破殿宇上方继而相邻一座轰然破开,一龙一象腾空而起,吃漫天光芒一照,通体金光闪动,龙变作象,象变作龙,如此反复变化不休然后就是那僻处一地的黑玉大殿之上汩汩冒出阴森黄水,此殿附近的光芒竟为之一黯殿顶之上,还冲出一枚血焰熊熊的龙眼大丹丸,它也不脱离黄水,偷空射出一道血光,摄来些许太阳精气,便浑身颤抖个不停竟似在将太阳精气炼化血府老人顿时被这粒丹药吸引了片刻

    在鞠扶子圈出的范围之外,一座玉殿中竟也爬出一头十余丈大小的漆黑灵龟,正仰头喷吐道道黑水,抵御半空光芒热力这灵龟与鞠扶子十分相像,但决计不是玄武,背上并无玄蛇不说,喷吐的也不是玄冥真水,而是玄阴癸水

    除了这些招人注目的动静之外,各座殿宇之上也都或多或少有色泽不一的腾起灵丹以本相腾起,瑕琳瑜琅,多不胜数

    即便身处大阵之中,照样有屡屡浓郁的馨香在鼻端萦绕众人闻之,不禁精神一震,面上却都露出焦急的神色似这般,丹药自行飞出大殿,时日一长,也不知会逃到何处去

    许听潮一狠心,接过血妖悄然递过的混元同心羊脂玉壶,扬手就打出一道灰蒙蒙的扭曲灰雾长索,蜿蜒向前,将三粒灵丹尽数罩住灵丹之上精纯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太阳精气顿时找到了泄洪口,沿着那灰雾便汩汩倒灌而来

    冯粱赫、血府老人、鞠扶子、唐季甫,以及勾冕洲涵虚老祖三人,均不知许听潮竟然还有这手本事,都是大惊失色两个合道老怪是异口同声地呼出声来:“混元法术?”

    许听潮却如同被太古凶兽盯住,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到脑门,哪有心思理会旁人?慌不迭将太阳真火和幻日焚劫焰唤回,附在这灰雾长索之上,打算半路拦截其中汹涌而来的太阳精气左手是一扬,又打出一道灰光,在两道火焰附着处凝成个数丈大的灰雾圆球与此同时,身躯之内接二连三的飞出朵朵带有火行的灵焰,尽数落入这灰球之中

    紫青兜率火、九霄纯阳仙火、凤凰真焰、乾天元阳罡火、朱离神火、星辰真火、还有那得自凝翠园妖牛的妖火,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在合道老怪眼中,这些火焰纵然珍贵,却也算不多顶尖的宝物,冯粱赫、太虚和血府老人关注的,还是许听潮打出的另一道灰光三个老怪眼光歹毒,如何看不出这灰光又是一道混元法术?

    这小子莫不是上界哪个混元真仙的干儿子,怎会有这般机缘运道?

    艳羡归艳羡,三个老怪动作却是不慢,血府老人却与其余虚境一道,催动自家宝物,继续攻打三粒灵丹冯粱赫太虚同为道门中人,则把自家真气凌空送出,渡入许听潮体内

    许听潮以一己之力拦下半数太阳精气,正感吃力异常,有了两个合道老怪相助,再不需担心真气不足,把全副心神都用来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反正在此宝威能之下,不拘异种真气,还是滚滚而来的太阳精气,都能尽数化为己用

    灰雾球中几道火焰的品质顿时看得见地提升起来

    三粒灵丹释放的太阳精气锐减半数,纵然失了两个合道老怪分心他顾,其余人在摩陀老道催动大阵辅助之下,也能将其压制尤其那唐季甫,培元鼎和玉丹葫芦彤红玉光喷吐不停,将三粒灵丹之上的太阳精气大团大团摄走,他也不留在自家身上,尽数抛到许听潮凝出那灰雾球中

    姓唐的的这般作为,许听潮又爱又恨本来应付和光同尘术吸纳过来的就十分吃力,炼化不及的,都只能任其流入体内那“镇府灵碑”中,而后导向太阳星核,如今又多加一些,当真火上浇油不过好处却是自家几道灵焰得了多补益,此事一了,品质必定上层楼

    到得如今,众人都知事情已然成了

    除了这三粒怪胎,下方殿宇中窜出的丹药,纵然是那能够幻化诸般形象的,最多也不过堪比合道境修士没有宝物傍身,兼手段单一,便是合道,也只束手就擒的分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这些丹药逃逸到玉灵宫深处,自己等顾忌宫中禁制,不敢前去收取

    此刻却是暂时不必担心,这玉灵宫中处处都充斥暴烈的太阳精气,周天星辰大阵所在的地方,太阳精气最是稀薄,反倒最为安全

    众人商议一阵,便有了决断

    数个时辰之后,三粒灵丹之上的热力所剩无几,摩陀老道猛将周天星辰大阵一催

    漫天星辰陡然扩大三成,同时往下一落

    下方正自施展手段抵挡太阳精气侵蚀的丹药终究未能开得灵智,根本不曾料到这一手,除了大阵边缘处数十粒侥幸逃脱,余者尽被困在大阵之中

    的。

六一九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十一)

    “嘿”

    唐季甫猛将培元鼎和玉丹葫芦催动,两宝喷出的彤红光芒陡然粗壮了三分,齐齐卷向那太阳精气最浓烈的金乌灵丹

    三粒灵丹都已是强弩之末,唐季甫只一击就得手,两道红光将那丹丸摄住,瞬息就拉入培元鼎中

    这主心骨一去,另外两粒便再也支撑不住,轻易就被玉丹葫芦摄走

    身上负担尽去,许听潮立时收了诸般法术火焰,取出一粒生生造化丹服下,飞身就往那正自在龙象二相之间变幻不定的两道金光扑下

    这两道金光自然也是两粒丹药,许听潮正好认得,知其唤作金刚龙象丹此丹于佛门修士有莫大好处,尤其是修炼金身神通的佛修,只须取得一粒服下炼化,便可炼成龙象巨力

    许听潮在那藏经阁中得了广佛界老僧传授的三昧金刚本性清净不坏不灭经,塑成金身,且最近方才将一合道竟老僧遗下的舍利子炼入金身之中,正须这等灵丹来巩固修为,增益神通

    唐季甫也并未停留片刻,方才将三粒金乌灵丹收取,便架了遁光在阵中往来奔走,每一举手,都能收取数粒以本相乱窜的灵丹他之前选中那百味丹,因储藏的玉殿被熔毁,想来也是无幸,索性不再理会,先将这些看得见,且容易收取的灵丹纳入囊中再说-_)

    血妖和血府老人看中却是那偏僻黑玉殿中冒出的森寒黄水、以及黄水中通体血焰熊熊的怪异丹药

    血府老人久在幽冥血海修行,又不通血妖通天大蟹法蟹正本,因此数十万年累积下来,浑身阴煞之气极重,须得获取那能够收摄太阳精气补益自身的血焰灵丹来调和阴阳

    血妖继承了血海老妖衣钵,并无这等遗患,之所以看中那阴森黄水,却是因为看出了几分这东西来历

    在妖域之上,鬼车界幽冥殿一脉几乎被他一网打尽,之后还遣了花花儿押着幽冥真君前往幽冥殿老巢搜刮宝物,该派的传承功法自然也落到他手中

    幽冥殿安身立命的根本,乃是一部唤作“黄泉升窍诀”的鬼道秘典此法自然比不得冥府玉册这等鬼道圣典,但也仅仅比太虚秘录、太虚衍光录之类的法门稍差得了如此一部功法,血妖自然高兴非常,钧天上院设立八殿九房,其中就有冥房,专司鬼道修行的事情,这黄泉升窍诀,正好用来充实了库藏而此功法中记载了一种“黄泉升窍丹”,修行的黄泉升窍诀的鬼修服之,便可铸就浑厚至极的根基,且即使过了筑基最合适的时光,也能以此丹弥补

    有那生死金桥在,钧天上院弟子修行鬼道方便得很,只须往那桥上走一遭,便可将自身化作正儿八经的鬼物虽说愿意这么干的弟子绝少,但总会有几个思维特异之辈如今这黑玉殿中有阴森黄水汩汩流淌,正是那黄泉升窍丹生出的异象,血妖自然不会放过这等为宗门培养一个绝佳弟子的机会

    且不说他二人如何收取看中的丹丸,鞠扶子早看中那化作自家“同类”,喷吐玄阴癸水的灵丹,大阵一落,就片刻不停地扑将过去,凝聚玄冥真水就是一阵猛攻

    而太虚也一个挪移就到了那十一道模糊的清光人影之前这些灵丹显然并非易与,见到太虚靠近,便抢先出手,合力凝出一道数丈粗的清光,迎面就打

    太虚右手一拂,懁虚刃先自大修中激射而出,几个穿插,便将那清光切割破碎,而后一阵狂风吹来,清光立时消散无踪不等这些丹药再做应对,根根晶莹玉丝已从虚空中传出,将其身躯贯穿

    啪啪连声脆响,十一道人影先后溃散,现出十一粒拇指大小滴溜溜直转的无色琉璃一般丹丸

    “化虚神丹”

    太虚出手的时候,李渺就跟了过来,打算助这位师兄一臂之力,哪知堪堪赶到,十一粒丹药已被打得现了本相他也是太清门的天才人物,如何认不得这虚境中人视若性命的灵丹?

    “化虚”二字,道尽此丹玄妙

    修士晋阶虚境之后,想要修为进一步,只靠打磨锤炼真气,几乎没有效果,正经修行途径,是时时以元神勾连虚空,体悟天地玄妙这事儿说着容易,做起来却万分困难,虚境之人都能以元神勾连虚空,但能够感应的范围,比之天地,不过沧海一粟似这般,即便有所感悟,也只是管中窥豹,见不得全貌

    天地大道何其浩渺?如此每次修行只毫末收获,要多长时日方能拼凑出其本来面目?能够窥一斑而见全貌的天纵之才毕竟只是极少数,是以便有了这化虚神丹

    此丹的效用,便是在一定时日之内,让虚境修士感应之力放大数十上百倍,乃至数百上千倍,如此,非只一次参悟到的东西多了,紧要的却是能构筑框架,即便丹药作用期间不能领会,今后也可按图索骥,逐一将框架补全,最终能把自家元神与天地大道相合,晋阶合道

    再者,虽说天行有常,但每个人体悟的道却截然不同,纵有前辈高人指点,其言其行也只可借鉴,全然模仿,到头来或许连虚境圆满都修不到虚境修行,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个中玄妙,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来“悟”

    正是因此,这化虚神丹在虚境修士眼中,便是那上层楼的一线希望,如何不让人眼红?

    李渺方才呼喊出声,阵中虚境无不猛然回头,目光灼灼地往这边看来

    不需多言,众人都加快了手脚,把阵中其余丹药清扫一空,而后赶至太虚身旁只血府老人收起那血焰灵丹,远远站定冷眼观看,冯粱赫站在阁楼废墟中那三足九孔鼎炉之旁,面上颇多踟躇

    太虚并未将十一粒化虚神丹收起,任其虚虚悬浮在星空之中,好让众人看见

    许听潮和血妖注视一阵,却都是面露笑容,别开了头去

    许听潮得太虚传下太上空灵火,此灵焰效用纵然不及化虚神丹,却胜在持久长存,而血妖与许听潮本为一人,修行感悟自可互通有无,就算血妖通天大蟹法与道门功法迥异,也大可将那太上空灵火把来祭炼后使用亲近之人若有需求,也可依法行事,或者干脆似对细柳那般,直接赠与一朵,有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在手,这些事情根本无甚碍难因此,两人惊诧过后,便对这化虚神丹兴致缺缺

    除他们之外,吴霏虹也能在这等神丹面前保持灵台清醒她修行路数全然不同,指控终身都是凡人之躯,要来也是无用,还不如多分些益寿延年、强身健体、养颜祛毒的普通丹药来得实在

    再次,便是冯粱赫、太虚和血府老人三个合道境老怪,他们修为已过,也再用不着这等丹药

    “请冯道友、血府道友过来一叙”

    太虚相邀,冯粱赫和血府老人自不会怠慢,各自一迈步,倏忽挪移到太虚身旁

    “这化虚神丹该如何分配,两位道友可又章法?”

    血府老人自忖修为不济,辈分也低,便不做声,冯粱赫笑道:“此丹乃道友寻得,合该道友处置”

    太虚也不推辞,稽首道:“僭越了”

    施礼毕,这老道直起身来,目光在众虚境面上掠过,苍朴的声音响起:“诸位有何话说?”

    旁人不言,血妖抢先道:“师伯明鉴,弟子不要这化虚神丹,只留方才收取的两粒金刚龙象丹和那疑似黄泉升窍丹的寒丹便可”

    这事儿太虚却不好一个人做主,因此向冯粱赫看了一眼,见这老道点头,方才应下

    吴霏虹也裣衽施礼道:“启禀前辈,这丹药于菲虹无用,便也不要了”

    太虚微微颔首,道:“容后自有补偿”而后随手一划,十一粒化虚神丹飞出八粒,分别落在李渺、涵虚老祖、缪净空、贲艺卓、唐季甫、摩陀老道和血府老人面前

    李渺等虚境自是振奋异常,珍而重之地将面前丹药收起

    血府老人却很是意外,他根本就不曾想到自家竟然也会分得一粒不过这老怪也并未推辞,而是默默收下,他固然用不着,但此丹在手,门下弟子便有一人十有**能晋阶合道且他也看得出来,这玉灵宫中的丹药多是玄门路数,他血府一脉用得着的极少,太虚如此分配,怕也存了补偿的心思,毕竟只这一粒化虚神丹,便比得上旁人其余收获了

    此事方了,那唐季甫就上前将之前收取的三粒金乌灵丹,以及千余粒各类丹药取出,让太虚和冯粱赫分配

    这些丹药中,最珍贵的莫过于那三粒金乌灵丹,本来两个合道老怪的打算是许听潮、唐季甫和李渺一人一粒,但许听潮自觉之前吸纳了足数的太阳精气,便也将这金乌灵丹推掉,而是在其余丹药中选了十几粒至木仙丹和同数的及明丹、古郦丹……

六二零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十二)

    许听潮舍良就次,却是特意给几个心中惦记的小妹子选些礼品芍药是一个,许沂是一个,还有那一直赖在钧天上院不走的小姨子敖萝也是一个

    他让出那金乌灵丹,最后落入缪净空手中这六觉门门主本已不做念想,如今忽然得了好处,对许听潮倒是颇有几分感激

    剩余的丹药,连带又从方圆十余里的玉殿废墟中搜出那数千粒次一等的,都按照之前约定和各人所得酌情增减,片刻就被瓜分完毕

    许听潮也得了三十粒杂七杂八的,却是众虚境中收获最少的一个而冯粱赫也不忘先行挑选了一番,这老道选中的丹药,许听潮并不陌生,正是那疗伤圣药生生造化丹此丹统共就只百来粒,几乎被他一网打尽而太虚和血府老人却一粒不要,这两个老怪,一个收了余下的三粒化虚神丹,对这等低品丹药看不上眼,一个却是要来也无用,都把目光投向阁楼废墟中那三足九孔鼎炉

    这座炉鼎之中,必定是那升仙丹无疑

    升仙丹究竟有几粒,谁也不知,若只有一粒,定然是要让给冯粱赫取用,若有两粒以上,则可争取一番……

    玉灵宫之人也不知遇到何等急迫的事情,竟然连为丹药开炉都来不及,这般匆匆而去,却再也没有回来当然也可能是这升仙丹的炼制须得有此漫长的孕丹过程

    三个老怪围在炉鼎之旁,神色凝重各自使出手段将炉鼎围住,以防开炉之时,炉中丹药趁机逃逸

    摩陀老道早将周天星辰大阵收敛了罩住炉鼎,大小只里许方圆许听潮也将飞梭中平日里舍不得动用的两仪元磁催动,在炉鼎周围布下一层凝厚的元磁屏障,配合摩陀老道在天道界元磁海收取的元磁精气,布下元磁陷空大阵甚至吴霏虹也咬牙将她那紫薇星曜钦天四化白玉柱祭出,在漫天星辰中布下一座术数大阵

    其余虚境,也是各使手段,如临大敌

    那金乌灵丹肆虐殷鉴不远,由不得众人不小心升仙丹的品阶显然比那金乌灵丹高得多了,出炉之时会有何等威势,谁也不知

    开炉之人正是那唐季甫,在场众修,没谁比他合适了

    众人商讨良久,终是定下了几套应对手段,唐季甫这才站在重重阵法之中,满面凝重地捏诀念咒他施展的乃是唐家秘传的开炉收丹之法,此法妙处在于能借助鼎炉威能,先一步将鼎中丹药禁制,还可控制丹药出炉的数量及次序似这般,丹药逃窜的隐患便被消弭,开炉之时,只须小心行事,就断然不会出现功亏一篑的事情

    这套法门消耗极大,也只炼制极高阶的丹药时才会动用此刻用来正合适,只不过唐季甫很是吃力,两手如负千钧,每凝出一道法诀打在那炉鼎之上,都恍若炸雷般隆隆作响

    众人关注的却并非他的举动,而是头顶虚空

    升仙丹的效用,可称得上夺天地造化,就好比修士凝就元神、以元神相合大道,出世之时必定引得天地动荡,还不知会有何等可怕的劫数

    故此,开炉只不过小事,如何相助升仙丹渡过劫难才是关键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炉鼎鼎盖缓缓抬起,七彩光芒顿时喷薄而出,隐隐还有阵阵飘渺的乐声自天外传来,下一刻,浓郁得不可思议的奇特馨香窜入鼻中

    除去冯粱赫和太虚,众人无不觉得体内好似有一道清泉从头流到尾,把浑身积累的污垢、疲惫、隐疾等等诸多不适尽数冲刷

    许听潮等正儿八经的虚境也就罢了,吴霏虹却只是个凡人,撞见这等天大的机缘,体质霎那就被改换其中好处,自然不言而喻,但让这女子羞愤欲死的是,自家肌肤中霎那间便分泌出厚厚一层灰扑扑黏哒哒的物事,还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好在许听潮早想到此节,头也不回地一挥手,元水幡脱手飞出,迎风长作丈许大小,将她浑身包裹

    道道清冽流水往来冲刷,片刻就将她一身污渍洗刷干净

    丹药馨香兀自源源不绝地传来,从鼻端乃至浑身毛孔肌肤钻入,不住迫出体内污垢,而身旁就有清水不住流淌冲刷,也不会停留在身上

    尽管如此,吴霏虹还是浑身滚烫,一想到这元水幡乃是许听潮的收入体内祭炼的宝物,心头就绮念频生,似有千百头小鹿在蹦跳冲撞……

    许听潮却哪里有那空闲理会自家宝物中包裹的女子如何了,此刻正抬头看天,阵阵彻骨凉意从脚底生出,直冲天灵

    天穹之上,玉灵宫护宫大阵之外,域外虚空之中,数之不尽的七彩雷霆蜿蜒而来

    仅仅远远看见,众修自冯粱赫以下,无不心胆俱丧,根本生不出半点抵挡的心思

    这五色雷霆,怕不是径直从灵空仙界劈下天地之威一至于斯,纵使凡界顶儿尖的人物,此刻也不过螟蛉蝼蚁,不值一提

    这劫数须得升仙丹自己来应对,众人要做的,不过从旁辅助一二罢了且玉灵宫之外尚有那能吞噬无量星力的未知险境,以及玉灵宫护宫大阵,否则以七彩雷霆如此威势,早就一哄而散了,各自逃命去了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杰,正是想通了此节,方才站定脚跟,驻足观看,以待其变

    有重重禁制护持,众人静等结局之时,依旧心摇神曳,但也不至于就此心神崩溃,一身修为就此付诸东流,反倒是被这般情绪激起了无穷斗志

    “有朝一日,我定要举霞飞升,去那灵空仙界好生看一看诸般风景”

    吴霏虹根基最是薄弱,被元水幡紧紧护持,也觉着心中惶恐不已,但见到身旁潺潺流动的清水,又有莫名的羞喜心安然而不过片刻,这女子忽然面色惨白

    自己与许道兄断然没有可能

    罢罢罢,这番情愫,还是将之深埋心底

    决断已下,吴霏虹却忽然满心委屈,百余年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这般被糟蹋了……神伤良久,方才将其余情绪尽皆压下,凝神感悟起心头那莫名的惶恐,不片刻,竟然若有所悟

    且不说这女子如何柔肠百结,众修心头如何翻江倒海,许听潮举头看天,原本平淡的面色却很有几分灼热

    这才是仙家雷霆的威风么?之前自己催动仙府那钧天仙雷大阵,哪有万一的威能?此处毕竟只是凡界,没有仙灵气供应消耗,钧天仙府也只能有此效用待得那一日,携仙府入九霄,该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大祸临头,为何众人还有这般多振奋的想法?

    只因那七彩雷霆蜿蜒而下,就似之前周天星辰大阵聚敛来的磅礴星力一般,还不等接近玉灵宫,就被虚空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玉灵宫周围,也不知是何等凶险之地,竟连仙家雷霆都不得飞渡,当真骇人听闻

    域外虚空的凶险,果真不可以常理测度

    众修之中,许听潮和血妖所受触动最深他们毕竟曾乘坐飞梭往返巨人、天道二界,竟然都安然无恙,实属有大造化傍身,福缘深厚得很尽管如此,要让他们再次驾驭飞梭前往天道界,却是没有那般胆子就连往返巨人、凤凰二界,许听潮都心中发怵,想来后怕不已

    似这般,未免有些担忧过了头域外虚空固然凶险无比,但类似玉灵宫所处这般险地,整个百灵大界又有多少?即便数量颇多,至少也不会出现在巨人、凤凰两界之间,否则自身早就灰飞烟灭,哪里还会站在此处,仰观这等天地奇景?

    七彩雷霆尽没,炉鼎之上那升仙丹通体光芒也自收敛,化作一枚鸽蛋大小的物事,好似冯粱赫那两头石麒麟傀儡身上剥落的石丸尽管不曾亲身经历那七彩雷劫,它似乎也耗尽了浑身力气,静静悬浮在半空,动也不动

    升仙丹竟然就是这副德行,众人都未曾料到,不禁有些呆愣

    冯粱赫满腔兴奋:“神物自晦,此定是升仙丹无疑”

    不是升仙丹还能是什么?这老道怕是欢喜过了头,不过他行止却万分小心,隔着重重阵法禁制催动浑身真气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往那“石丸”捉去

    白蒙蒙的大手凝成常人大小,威能含而不发,似涵虚老祖等人,自忖接不下这一击哪知这白光手掌方才靠近,那升仙丹便七彩光芒一闪,一道纤细的七彩照射而出,轻易就将其击溃

    众人面色齐变

    “两位前辈快些收取,晚辈支持不住多久”

    唐季甫满头大汗,见状沉声喊道

    冯粱赫和太虚不敢耽搁,各自捏动法诀,却是郑重使出了厉害封禁手段

    尽管如此,那升仙丹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要有异种气息靠近,便是一道七彩光芒击溃

    “师伯,冯前辈,不妨听弟子一言”

    许听潮忽然开口,见两个老怪侧过头来,便接着说道:“此丹神妙,倚仗强硬手段断然不能收取玉灵宫或有对应的法诀,我等却只能取巧了”

    言罢,随手抓来一缕七彩丹药馨香,而后对冯粱赫道:“请前辈渡来一道真气”

    冯粱赫立时就猜到啊的打算

    方才许听潮偷偷催动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壶炼化太阳精气和他与太虚度给的真气,度快得惊人这老道和太虚都不知羊脂玉壶的存在,误将此宝神通当做另一道昏混元法术,但此节无碍他推测出这“混元法术”的效用

    许听潮正是打算将冯粱赫的气息与升仙丹合炼一道,如此人丹不分彼此,自然能够轻易收取

六二一 玄丹虎视玉灵宫,戈戟森寒若阳堂(十三)

    似这般剑走偏锋,正好切中要害

    冯粱赫闻言,立时就打出一道真气,落进许听潮掌中那缕五彩之中

    许听潮把体内混元同心羊脂玉壶一催,掌心顿时腾起一阵灰雾,将那彩光和冯粱赫真气裹住,而后一扬手,抛向炉鼎上方那半死不活的升仙丹

    升仙丹感应到灰气接近,通体彩光一闪,但终究射出那彩芒,将灰雾打散

    到得此刻,众人方才将悬起的落下,冯粱赫和太虚、血府老人也都面露笑容

    许听潮掌中灰雾汩汩冒出,汇成一道灰索,不住飘到那升仙丹之上混元同心羊脂玉壶自从到手,但凡动用,无往不利,此刻炼化起这升仙丹来却甚为艰难,足足盏茶功夫,也才将其百一不到的气息祭炼得与冯粱赫真气等同

    “冯前辈请收取,第二粒仙丹出炉在即”

    唐季甫呼喊之声突然响起,冯粱赫面色一变,也顾不得那许多,抬手就是一记玄门一气大擒拿

    这回,白光大手几乎毫无阻碍便握住了那升仙丹升仙丹也只略略反抗,便自沉寂不动

    冯粱赫大喜过望,往回一招,白光大手化作一道道繁复的符箓,将升仙丹包裹下一刻,升仙丹已安然躺在他手中

    “哈哈哈……”

    这老道开怀大笑

    与此同时,那三足九孔鼎炉鼎盖又稍稍裂开……瑞光条条,浮香阵阵,七彩雷霆过后,这一粒升仙丹也化作石丸一般的物事,静静浮在炉鼎上方不动

    “此丹一粒足矣,贪多也是无用,太虚道友不妨收下”

    太虚古松皮一般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后稽首一礼,挥手向许听潮打出一道真气

    许听潮依法施为,又是盏茶功夫,便将这粒升仙丹气息的百一炼化得与太虚真气相符

    有冯粱赫的例子在前,太虚也不耽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一挥手,打出一道清光,将升仙丹卷住,倏忽收入囊中这升仙丹也似冯粱赫收取那“同类”一般,只身上光芒微微闪动,便“乖巧”地投入太虚怀抱

    这老道面色从来古井不波,丹药到手,却露出几分笑意这升仙丹何等珍贵?断然不像冯粱赫所说那般,一粒就尽够使用了飞升之时,确实也几乎只须服用一粒,如仙光塑仙体能成,自然举霞飞升,去那灵空仙界逍遥,若不成,依旧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既然修到了合道境,哪个老怪不是自觉有了十足十的把握,方才招来接引仙光洗髓伐毛?若有升仙丹相助,飞升之事几乎板上钉钉,介时就算身上尚有多余的升仙丹,带到灵空仙界,无疑是就等同于一大笔财货

    修行有四处关键,财、侣、法、地,凡界修士飞升到仙界,可说人生地不熟,下界的珍贵物事,九成九到了仙界都不值一提就算成了仙人也须得诸多财货来辅助修行,有多余的升仙丹在手,大可省却一段穷困潦倒的时光,如何行事,也从容许多

    冯粱赫竟能让出其余升仙丹,以结好太虚的用意,再是明显不过而太虚也欣然受下这般好意

    且不说这两个老怪,唐季甫见太虚收了升仙丹,手上法诀又是一捻,鼎炉中再次飞出一粒七彩光芒烁烁吞吐的丹丸

    “血府道友请收好”

    血府老人心花怒放

    这老怪到底差了一筹,许听潮催动混元同心羊脂玉壶将他真气与升仙丹气息同化,足足两盏茶功夫之后,方才出手收取,却依旧未能一举建功,前前后后折腾了七八次,才堪堪在唐季甫压制鼎中最后一粒升仙丹的极限之前收取成功

    下一刻,鼎中升仙丹便自冲出

    三个合道老怪已得其一,最后这粒升仙丹,势必要落在在场虚境某一人手中

    不等众虚境起争执,冯粱赫便开口说道:“唐家小友晋阶合道在即,且收取升仙丹多仰仗其力,这最后一粒,便分与他诸位以为如何?”

    涵虚老祖等纵然心有万般不甘,奈何形势比人强,断然不敢出声反对且此行竟能分得一粒化虚神丹,收获已然出了他们预料,故此都捏着鼻子认下

    太虚稍作思索,也点了点头

    血府老人和摩陀老道看了许听潮和血妖一眼,正要说话,许听潮却先自开口了

    “此丹合该唐道友收取”

    能分到一粒升仙丹,唐季甫如何不喜?他也知冯粱赫之所以如此做,必然是看在两人同为百万年前的古修这般香火情分上,但在玉灵宫中,出力最多最大的虚境,却是许听潮而不是自己本来还有些担心许听潮会与自己争抢,哪知人家竟然毫不犹豫就应下,一时间又是惊诧又是承情,整肃衣衫,抱拳深施一礼

    许听潮微微一笑,伸手虚扶一记:“唐道友何必如此?还请借真气一用”

    原来就在方才,最后这一粒升仙丹的劫数也已渡过那七彩雷霆虽然稍有进益,堪堪劈到玉灵宫护宫大阵之上,但九成九都消散在玉灵宫周围那未知险地之中,因此仅仅只让那大阵稍稍颤动了一下众人心头微微一紧后,便都混不在意,炉中升仙丹已被尽数取出,这等可怕的雷劫却是再不会生出

    许听潮自掌心催出灰雾,裹挟了唐季甫渡来的玉质真气,摄住那升仙丹祭炼

    只盏茶多些功夫,唐季甫便将其收入玉丹葫芦之中,欢喜不尽

    事情了结,众人纷纷收了诸般手段,目光都落在那三足九孔鼎炉和鼎下的乾元地极真火上

    涵虚老祖等自知此二宝与自家无缘,索性不再观看

    冯粱赫本还因为之前众人的猜忌颇有不满,此刻却是心中畅快扫了一眼众人,便道:“此行许小友出力最多,损耗也极大,这灵鼎与灵火便分与他了”

    这老道语气虽然柔和,里里外外却都容不得旁人商议太虚当即就出言附和:“理当如此”

    两个合道老怪都这般表态,剩下一个血府老人,口口声声称呼血妖为“师叔”,想要让他开口反对,决计不可能

    许听潮早就看中了这两件宝贝

    升仙丹固然稀罕,但他有钧天仙府在手,府中被破开的阁楼庭院,千一之数都不曾占到,且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所在,若能将府中阁楼殿宇尽数破解,必然能够得到同等级数的宝物且升仙丹非得飞升之时方能服用,与自身来说,这事儿隔了还不知要多长的年月,与其把这等用不上的物事收在囊中发霉,不如舍弃了换些实在的东西

    譬如那乾元地极真火,正好收取来炼化,以使自家五行灵火真经能上层楼这三足九孔的鼎炉能被玉灵宫先人用来炼制升仙丹,定然不是简单货色,自己虽然用不到,却正好把来将祁尧师叔诱入钧天上院之中

    祁尧师叔年轻时经历过妻儿殒身的惨事,因此虽然身为碧秀峰主,炼制的本命宝物却并非鼎炉,而是一口杀人飞剑如今祁师叔收了疑似自家爱女转生的芍药和谢瑶儿,心中思念有了寄托,伤痛亦是消解大半,这鼎炉正好弥补他丹道修行的缺憾

    再者,升仙丹让给唐季甫,无疑是抛给他一个烫手山芋这唐家三郎已是孤家寡人,身怀升仙丹的消息传将出去,他想要在巨人界逍遥,怕是不易,只须稍作邀请,便可为钧天上院请得一位丹道宗师到得那时,即便他尚有振兴唐家的打算,不愿真个入门,给个客卿长老的位置,也是裨益多多

    似这般,何乐而不为?

    玉灵宫中的好处,可说众人只得了九牛一毛,但如今除了这许多事情,哪个还有胆子再胡乱生事?因此许听潮方才将鼎炉和乾元地极真火收起,一行十三人便循着来路小心翼翼地退出

    许听潮粗枝大叶,似之前抛出护持那般,随意就将元水幡收了,算他还记得将吴霏虹身上水渍先行摄走烘干,才未曾让人家当众出丑他见吴霏虹面色平静,自以为做得完满这事儿,孰不知这女子一直借助参悟升仙丹劫难降临时那一线天机来排解心中烦乱,此刻风平浪静,种种波澜复又泛起,酸甜羞喜苦,般般滋味齐上心头……

    同行诸人只她一个女子,不好让人瞧出自家心事,只得把苦水尽数吞入肚中,不过片刻功夫,已是心力交瘁众人见他面色发白,还以为是之前受了那七彩雷霆震撼,大都上前安慰了一番,血妖还送了一粒生生造化丹

    吴霏虹哭笑不得,推却不过,只得勉强将手中丹药塞入小口中

    路上,涵虚老祖三人还想图谋几座就靠在路边、形制与他们之前破开,得了偌大好处的玉殿,旁人却都言明不会出手相助尽管十分眼馋这些玉殿中储存的丹药,奈何他三人也不敢脱离大众单独行事,只能万般不舍地随同众人离开

    不片刻,众修便重出现在西神都那东直街上周围尽是暴虐的天地灵气,反倒令人生出几分安心欢喜那玉灵宫决计不是该去的地方,此番能够及时收手生离,已属不易

    众修好容易才将心中恍如隔世的情绪按捺下,就聚在一道商议接下来的行止

    冯粱赫乃此行主事之人,因此率先开口:“玉灵宫之事已了,诸位若想退出,此时便可循着来路回转,想来定然不会遇到凶险”

    似许听潮太虚之流,是断然不会半途而废的,连带血府老人和李渺也不会先行离去

    唐季甫面色变幻一阵,最终向冯粱赫深施一礼,道:“冯前辈明鉴,晚辈潜心丹道,此行于愿已足那若阳堂与玉灵宫齐名,想来必定也非善地,晚辈此刻心中颇多惊悸,却是不敢再行前往还请前辈成全”

    冯粱赫似乎早有预料,闻言也不生气,只笑道:“唐小友道心圆融笃定,不为外物所动,老夫怎会留难?只不过西神都中凶险重重,禁制多变,此番回转,即便徇来路而回,也须得多加留意”

    唐季甫微微感动,动容道:“前辈高义,这般教诲,晚辈自当遵从临去之前,也祝诸位马到功成,平安返回”

    言罢,团团一礼,返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有人带头,旁人也就动了心思

    唐季甫方才离去,那贲艺卓就迈步而出,涵虚老祖和缪净空面色顿时变得不善

    勾冕洲上七方纷争了数十万年,仇怨早就累积到不可化解的地步,他两人还要前往若阳堂中取保,如何放心雾海宗宗主离去?

    贲艺卓眼现怒色,但终究是打消了就此离开的念头,冷哼一声,远远站定

    涵虚老祖和缪净空目的已然到达,倒是不会在乎这对头心中如何想法

    冯粱赫把三人之间的龃龉看在眼里,但身为外人,他也不愿卷入是非,因此只作不见

    又等了片刻,血妖便出声道:“前辈无须再等,既然诸位道友留到此刻,便不会再半途而去”

    众人闻言,大都点头称是

    冯粱赫这才哈哈笑出声来,对太虚和血府老人一拱手:“两位道友能留下来共谋大事,冯某感激不尽”而后目光在一干虚境身上扫过:“诸位小友,吾等其勉之”

    “愿附骥尾”

    冯粱赫还当真生怕因为玉灵宫中的遭遇,众人心生退却,若同行之人走掉七七八八,他也没把握在那若阳堂中寻来合用的宝物此刻却是放下了心思,测过身躯,伸手往前一引:“如此,我等便上路前番许小友获取那青龙闹海剑,八成便是从那若阳堂中逃逸而出,前方禁制或许已被尽数破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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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