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三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十九)
几人还来不及懊恼,摄住的星辰就被一只伸进虚空乱流的大手一把抓住,径直取走!
如此气势,与那翟瞑老怪不相上下,却又不是那老怪的气息!许听潮慌不择路,将早已缩小成寸许躲避虚空裂缝的仙府遁入就近一颗星辰内部!方才隐藏好身形,那大手又破入虚空,将剩下的星辰也一把抓走!
许听潮不敢探查外界情形如何,只盼收取星辰的老怪不曾注意到异状,但这般希望委实渺茫。心惊胆战的四人早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甚至还通知了那被困在囚仙殿中的青鸾细柳,哪知度日如年地等了半晌,也不见丝毫动静。
正当几人惊疑不定,仙府却忽然欢悦地嗡鸣一声,不知从何处吸来充沛至极的灵气,一点点将阴阳五行池填满!许听潮为此府主人,虽然只算半个,却也能稍稍感受仙府的动静。宝物有灵,此府分明就如同一个饿了数十万年的老饕,忽然见到满桌的美味佳肴,哪里还会客气半点,自然是一阵狂吃海喝!
这仙府倒是痛快了,许听潮几人却个个脸色煞白,本来还希冀能躲过收取星辰那老怪的探查,如今不是自行跳出来耀武扬威么?
或许是感受到几人的惊惧绝望,仙府上空的图像自行显现,正是大道宗谭恭,沈长河,柏暹罗,与空瓿奇夫妇和翟瞑对峙的场景!且这些老怪竟然丝毫不曾察觉有人在偷窥!
许听潮四人面面相觑,大道宗来人竟如此之快!且既然能与翟瞑对峙,只说明其余五个老怪都是合道修为,奈何图中所见却并非如此!
比之以往,阴阳五行池上显示的图像,不但惟妙惟肖,甚至连几个老怪的气息修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大道宗三人,身上均被镀了一层五彩,尤其以中间那老者为甚,但此老修为却只好比初入炼气的修士,另外两人,也如同修行百余年的炼气修士一般!翟瞑和另外一对俊美男女,也只相当于普通元神!
这六个老怪,似乎非常惧怕头顶那团眩目的五色彩芒。
许听潮四人不禁面现古怪,莫非这霞光竟有削弱压制修士修为的妙用?四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元神境,门中也并无合道长辈,哪里知晓合道境的事情,这般猜测,也属情理之中。
几人自以为有机可乘,便打算借此良机动手。许听潮和血妖悄悄放出神念往仙府一探,却如遭蛇噬般地缩了回来!
“许大哥,怎生回事?”
敖珊赶紧关切地询问。
许听潮目光闪动,盯着图像中那团眩目的五彩,道:“晚些再动手……”
这小子和血妖探出神念,旁的物事不曾现,只见缤纷流彩一般的光芒透过藏身的星辰渗透进来,被仙府贪婪地吸纳。这光芒中蕴含的灵气惊人至极,远阴阳五行池中的灵液,虽说比不得混沌灵气,但胜在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如此宝贝,许听潮自然不会放过,见图像中六个老怪依然没有半点察觉,便小心翼翼地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附在仙府墙壁之中,打算摄取一些光芒。
这清光,自然是许听潮体内那黄皮歪嘴小葫芦的收摄神通,之前使出,几乎无往不利,此刻却好似撞到了罡风洪流,费了偌大的劲,也只摄来针尖大小一点!
府中四人见了,又惊又喜,此物这般难以摄取,定然宝贵到了极处!事实也正是如此,几人光是看着这丁点儿光芒,就感觉浑身好似沐浴在春日阳光中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丝真气,肌肤,神魂,都出阵阵欢悦的颤动!
几人心头火热,血妖不待催促,便使出和光同尘之术,奈何灰光搭在五彩之上,却半点也吸取不来,好不让人沮丧!顾不得思虑其中缘由,许听潮四人赶紧纷纷动手,各施手段收取,只是除了许听潮每次都能取回针尖大小的一点,血妖,敖珊和无荼都收获甚微,忙活半天,也只聚齐尘埃大小一丝,若非这东西光芒艳丽,只怕根本就看之不见!
尽管如此,几人依旧兴致勃勃。敖珊还不曾忘了她那新认的细柳姐姐,央求许听潮,让她也收取一些。
这流光进入仙府后,并不会立时就被吸收,还需在墙壁中流动一阵。许听潮稍稍思虑,也就同意了,单独给这青鸾开辟一条固定的路径,好让她施展法术前来收摄。
细柳初时还以为是要出手应付强敌,并不如何愿意,方才接触到仙府围墙中光芒,就失声惊呼:“接引仙光!”也似那酒色之徒陡然见到满屋子财宝美人,使出浑身解数,片刻不停地攫取!
许听潮早将这青鸾的动静看在眼里,见她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知晓此物的珍贵只怕还在想象之上,顿时也加快收取的度!“接引仙光”究竟有何妙用,等此事完结,再让敖珊去问她不迟……
尽管有沈长河柏暹罗相助,谭恭还是一点点往头顶那五色中飞去,面色越来越白!沈柏二人心急如焚,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敢暴露太多的修为,否则一不小心被吸入接引仙光中,定然会招来更多!如今只盼头顶仙光能早些消耗完毕!
“若不想死,就来帮忙!”
沈长河朝空瓿奇夫妇和翟瞑呼喝一声,也不顾这三个老怪面上作色,径直扔出三枚白光闪闪的玉符。
空瓿奇三人稍稍犹豫,还是将玉符抓到手中,一眼就看出其根脚。玉符中封禁了一道收摄法术,只须注入真气,就能轻易催。沈长河这老儿想要旁人帮忙,却不放心人家手段,才拿出这几枚低阶玉符来。
三个域外老怪也无法,只好往玉符中注入真气,各自出一道白光,小心摄住谭恭的身躯。这老儿顿时止了上升的势头,只是那眩目的五彩中依旧不住投下一道道流光,在他身上流转。
谭恭却不敢吸纳半点,反而时时提心吊胆,将之排斥在体外,生怕塑造仙体一开始,便停不下来,最终招至殒身大祸……
三二四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
足足大半日后,那团眩目五色才缩小至数尺大,六个老怪才彻底松了口气,头顶悬剑的感觉终于不复存在。
凶险过去,众老怪纷纷恢复了原本修为,看向那依旧逐渐缩小的五彩,人人眼神灼热!但这团接引仙光依旧数量极多,不是他们拾掇得下的。
“三位道友,且请罢手!”
这话听来客气,奈何谭恭面上并无半分敬意。
空瓿奇哈哈一笑:“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此刻凶险依然还在,我等怎好半途而废?”
“翟某亦是此意!”
这三个大道宗修士,胁迫旁人出手相助,度过了危险,就要过河拆桥,不愿分润好处,空瓿奇夫妇和翟瞑怎会愿意,嘴上说话,暗中却已催动真气,动起手脚来。
沈长河讥讽一笑,三人手中的玉符忽然爆散开来,化作三蓬齑粉飞散!
空瓿奇三人顿时变了脸色!如今修为尽复,可尽情施展,他们的打算,本就是想借助玉符中的法术与谭恭相连,一举将之拿下!如今玉符破碎,那收摄法术自然溃散掉,诸般算计已然成空!
尽管心中恼怒至极,这三个域外老怪也并无太好的办法。少了接引仙光的威胁,谭恭三人已能放开手脚,加之先前吃了大亏,此刻必定更加谨慎,就算出手,也不见得能讨了好去。且那接引仙光再消耗一些,就能被完全掌控,这光芒乃是一件珍惜异常的物事,与其立即就和这三人闹翻,不如静心等待,觑准时机,一举将其夺下!
翟瞑神色阴沉,右手扣住那惨碧古镜,左手笼在大袖中,握住个浑身惨碧符文微微闪烁的人偶。这人偶身材窈窕,眉目纤秀,分明就是那黑衣黑裙女子的遗蜕!
空瓿奇夙沙奿夫妇也是浑身气息交融,继续施展之前被迫中断那秘法!魔湖翻云斗,斑驳铜锣,万千白芒护在夫妇两人周身,风雨不透!
三个域外老怪的打算,谭恭三人如何不知。奈何谭恭还要疏导头顶接引仙光,不敢轻易分心,沈长河祭出碎玉钩,在三人周围盘旋游弋,方圆数十丈内,细密的各色裂纹密布!柏暹罗更是轻轻晃动驱山铃,数不尽的拳头大土黄山峰好似镜中花水中月,密密麻麻地浮现在三人周围,将三人身形逐渐掩去!
沈长河的碎玉钩也就罢了,可算一件杀伐锐器,却并不擅长防守护身。柏暹罗手中的驱山铃,委实是一件攻守兼备的宝物,这回唤出的山峰,分明就自带须弥芥子神通,各自半隐于一处小乾坤之内!这般法术,与太虚神通幻化的诸方小世界极为相似,只不过简陋了许多。
即便如此,也让翟瞑和空瓿奇夫妇面色凝重。
眼见那接引仙光径不盈尺,翟瞑忍耐不住,把手中古镜一抛,惨碧的镜面上浮现十数个晦涩符文,一道碗口粗的光束从镜面射出,其上符文缭绕,径直破入那重重叠叠的土黄山峰群中!
合道老怪酝酿这许久的一击,岂同儿戏?光束所过之处,那看来玄妙莫测的山峰,连带其周围的芥子空间,尽数破灭开来,暴乱的土行灵气将碎裂虚空搅成一团乱麻!
翟瞑都出手了,空瓿奇夫妇也不再犹豫。这对夫妇各自伸出一只手掌,轻描淡写地往前一推,一道十余丈长的白色迷蒙弯刃轻飘飘地激射而出,也是直奔那土黄群峰而去!
这般法术,看来声势也不算小,出自两个虚境老怪联手,却未免有些名不符实。但此刃掠过被翟瞑射出那符文碧芒搅碎的虚空,竟似乎将毁坏得不成样子的虚空顷刻修复,委实奇异至极!
如此看法,也只仙府中许听潮四人,翟瞑和峰群中的三个大道宗老怪,却齐齐面色剧变!这白色光刃哪里“毫不起眼”,分明是将所过之处的虚空尽数搅作尘埃一般的碎屑,才会给人以迷蒙之感!
这般强横的法术,谁个愿意硬接?
谭恭面色数变,飞快与沈长河柏暹罗交换了个眼神,便一咬牙,行险破开虚空,带了头顶那已然缩至玉盘大的接引仙光挪移而走!沈柏二人自是纷纷跟上!
翟瞑的符文碧芒却只突进群峰的一半,见三个老怪挪移遁走,根本不能出手阻拦,也是抽身遁入虚空,追踪而去!
这老怪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空瓿奇夫妇两人。这对夫妻径直朝那迷蒙白刃一点指,此刃便不去理会周围纷纷破灭的芥子乾坤和内中巨峰,也悄然没入虚空,往大道宗三人绞杀而去!如此,空瓿奇夫妇才不慌不忙地迈步遁入虚空。
数亿里之外,某处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呼,一个星袍羽冠的修士踉跄跌出,左臂连同肩胛消失不见,嫣红的鲜血汩汩流淌!看面目,赫然就是那柏暹罗!此刻他满头冷汗,脸色煞白,浑身几分隐有细密的血色裂纹闪现,他却依旧强忍痛楚,接连往断臂处打出几道紫光,骇人的伤口才止了血,创口肉(蟹)芽蠕蠕而动,不旋踵,便又长出一条崭新的臂膀来!断臂复生,他紧皱的眉头才稍稍疏解,身上长袍一阵星光流转,破损处自动修补延伸,顷刻化作一件完整的衣衫。
“柏师弟,可还支持得住?”
谭恭沈长河相继从附近虚空中遁出,闪身来到柏暹罗身旁。谭恭头顶,那五色接引仙光又缩小了一圈,此刻看来,只有成人拳头大。
柏暹罗见到两位师兄,才稍稍安心了些,苦笑一声:“只怕不成,那空瓿奇夫妇下手歹毒,师弟这具法身,几乎毁坏殆尽,不堪再战!”
听得此言,谭恭沈长河不禁变了脸色。他们不虞柏暹罗欺骗,此事稍稍查看便知。
片刻犹疑也无,谭恭甩手就抛来一个紫金乾坤袋,肃然道:“师弟将飞梭残片送回门中,请沈师叔出手修补!那三头域外妖魔,觊觎为兄头顶这仙光,定然不会前去追你!”
柏暹罗知晓以自身的情形,留下也只是个累赘,因此半点不拖沓,接过那乾坤袋,拱手道:“两位师兄保重,小弟先走一步!”
“去!”
一道紫芒亮起,旋即破入虚空不见。
柏暹罗正自全遁行,忽然身躯微微一滞,翻手将那乾坤袋取出,面色不然变得凝重……
“谭师兄,飞梭碎片多有不妥,为何还要让柏师弟护送?”
谭恭传音给柏暹罗,并未瞒着沈长河,因此这老怪也已知晓,方才诸天星辰银河飞梭的碎片在偷偷吸纳接引仙光。身为沈家子弟,他对此梭的了解远在谭恭之上,便是这飞梭完好无损时,也无如此神妙,更何况如今破损不堪?
“与眼前凶险相比,飞梭残骸的古怪不过癣疥之患!”
言下竟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悲壮,沈长河不禁面色微变!
谭恭话音未落,两人后方数十里外的虚空一阵晃动,空瓿奇夫妇从容走出。这对夫妻妖魔,现身后半句话不说,径直使出法术,来摄拿谭恭头顶的接引仙光!
沈长河祭出碎玉钩,将这道法术绞散。谭恭却把百里破神锥化作数千飞蚁,往空瓿奇夫妇打去!
空瓿奇却只冷冷一笑,丝毫没有之前惧怕的神色,伸出手掌蚁群一拍,一只足有数千丈粗壮的巨足轰然踏下!
这夫妇两人,施展秘术后,竟然会有如此强横的实力!谭恭脸上阴沉似水,只一招手,蚁群便折而向下飞遁!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巨足凝滞半空,仿佛踩到实地,震得方圆数百万里的虚空一阵晃动。足下数千飞蚁齐齐哀鸣,最上方的数百只经受不住这般巨力,哀鸣一声,化作星星点点的紫光溃散掉!
本命法宝部分器灵溃散,谭恭不禁面色一白,忙不迭地将剩余飞蚁收回!
空瓿奇夫妇却并未理会他,只齐齐伸手,四道收摄法术破空而至,将这老儿头顶那拳头大的接引仙光摄住!
沈长河顾不得救援,他正驾御碎玉钩,使出一套剑诀,将随后赶至的翟瞑挡住!见得接引仙光被摄住,顿时面色大变,顾不得再与翟瞑纠缠,碎玉钩破空而至,轻轻一旋,便将四道法术斩断!
空瓿奇嘿然一笑,往身侧魔湖翻云斗一指,便有股滚魔云汹涌而出,把碎玉钩裹住!手中锣槌晃动,瞬息在那斑驳铜锣上敲击了数百下,道道清晰可见的透明波纹四下散开,谭恭和沈长河固然身形凝滞,翟瞑也是头昏脑胀,几乎站立不稳!
夙沙奿早已接连出手,将那接引仙光摄住,小心翼翼地拉回!空瓿奇也出手相助,只瞬息间,接引仙光就到了夫妇二人面前!
毕竟是合道老怪,三人片刻就从锣声中醒来,见到仙光近乎落于人手,个个惊怒交集!
“空瓿奇,当真以为你夫妇可为所欲为么!”
翟瞑受了波及,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手中古镜一照,惨碧的光芒激射而出,直指空瓿奇眉心!
谭恭一言不地祭起百里破神锥,往空瓿奇和夙沙奿激射!沈长河也掐动法诀,将碎玉钩从魔云中脱出,往这对妖魔夫妻斩来!
三二五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一)
空瓿奇却只将铜锣往身前一抛,便挡住了三人攻势,同时伸手将那接引仙光抓在手中,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宝物到手,夙沙奿虽然也欣喜至极,却并未扭头快来看,而是警惕地监视三人!
谭恭沈长河满面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收了法宝!
翟瞑面上神色一般无二,甚至多了几分恐惧,但笼在袖中的左手一动,那纤秀傀儡便不见了踪影!
空瓿奇夫妇得了那接引仙光,正自欢喜不尽,将几人神色举动看在眼里,也不甚留意。
忽然,身前数里处的虚空微不可查地晃动一下,空瓿奇夙沙奿均是心头微凛,不自禁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子从虚空中走出,神色清冷地朝这边看来。
“翟老儿,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想要抢夺仙光,就遣来这般一只小蝴蝶?”
翟瞑却咧嘴一笑,空瓿奇夫妇这才觉出不对,那黑衣女子却已轰然爆开!
虚境老怪自毁道行,将元神法躯用全身真气引爆,声势却并不如何惊人,连虚空都只是抖动几下,就恢复了平静。空瓿奇夫妇却神色凝滞,泥雕木塑般地站在原地,仿佛得了失魂症!
翟瞑满脸狞笑,伸手将那接引仙光摄住,古镜早已惨碧光芒大放,对准空瓿奇头颅激射!那斑驳铜锣通灵护住,自行将碧光挡住!
谭恭沈长河离得较远,被这虚境问心魔蝶一炸,犹自觉出心神恍惚,待得回过神来,正好看到空瓿奇那铜锣被一束碧光射得连连后退,锣面上已然布满裂纹!而翟瞑正将接引仙光摄住,迫不及待地往自身拉扯!
这两个老怪对视一眼,纷纷祭出自家法宝,对准空瓿奇和夙沙奿轰去!只须将这两人诛杀,即便那翟瞑得了仙光,也逃不出自己师兄弟手心!
细密裂纹流窜蔓延,数千飞蚁激射而至,一取空瓿奇胸腹,一取夙沙奿眉心!
魔湖翻云斗射出一道魔云,勉强将裂纹挡住!夙沙奿身旁的万千白芒,也与数千飞蚁撞在一起,爆出一阵密集的脆响!然而无论魔云还是白芒,失了主人真气辅助,都被迫得连连后退,眼见不支!
谭恭沈长河一出手,翟瞑就知晓这两个老儿的打算,干脆收了古镜,又打出一道法诀,摄住接引仙光!仙光往这边飞遁的度顿时快了数倍!
铜锣没了压制,自行嗡鸣一声,空瓿奇和夙沙奿却只神色微微一动,就没了反应!此锣哀鸣阵阵,空瓿奇手中的锣槌自行飞起,击在锣面之上,出一声惊天巨响!铜锣承受不住这般巨力,喀喇喇碎成数十块!
空瓿奇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瞬息清醒过来!这八足元兽见本命法宝损毁,勃然大怒,顾不得身心受创,大袖一兜,将法宝碎片收起,同时一指往面前喷出的血雾点去!血雾光芒大作,涌入魔湖翻云斗中!
这魔宝得了精血补益,瞬息气势大增,喷吐的魔云浓厚了十倍不止,只一卷,就将碎玉钩和百里破神锥裹住!若非谭恭沈长河反应得快,两件宝物只怕立时就要被摄入斗中!
谭恭和沈长河也满脸煞白,目中尽是惧意,如此声势,比之门内禁地中隐修那位天仙长辈分毫不差!
夙沙奿也紧跟着醒来,这夫妇二人怒冲冠,却并不打算先对付谭恭沈长河,而是各自化作一道白光,彼此缠绕交融,凝成个双头四臂的三丈怪物!这怪物肩上两个头颅并排而立,正是那空瓿奇和夙沙奿的模样!四只手臂中,一只托住那魔湖翻云斗,一只握住锣槌,另两只纤秀白皙的,指尖白芒流转!
“合息融灵大(蟹)法!”
翟瞑面色瞬间变得死灰,身躯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并非害怕,而是这空瓿奇夫妇合成的双头怪人,身上气势骇人至极,便是他这等合道老怪,也生出不堪重负之感!
那双头怪物,目光几欲喷火,魔湖翻云斗喷吐魔云,白芒脱手飞出,化作亿万白色飞针,最后那锣槌也被扔出,都往翟瞑打来!
这老怪哪里还敢半分耽搁?几乎摄到面前的五色仙光也不要了,浑身惨碧光芒大盛,扑入自身影子中,就往远处激射!瞬息远去数百万里,身形已然遁入虚空!
双头怪两个头颅齐齐大喝一声,白色飞针,铜锣锣槌,翻滚魔云,无不威能剧增,径直没入虚空!这怪物伸出四只手,仿佛抓住了什么,用力往两边一扯,虚空生生被它扯作两半,露出个不见边际的巨大裂缝!
裂缝中传出阵阵死寂毁灭气息,双头怪却毫不畏惧,飞身投入其中!临走还不忘将那接引仙光摄住,一同拖入裂缝!
谭恭沈长河正自惊惧不已,闪身躲避这骇人的裂缝,数百万里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呼!
这点距离,如何逃得过合道老怪的探查!
谭沈二人早已看得分明!那翟瞑老儿遁入虚空后,就现了本相,变作一头身长近万丈的巨兽,四脚迈动,把虚空撞出偌大空洞,没命往前奔逃!
如此做法,度固然大增数倍,也给了那双头怪可趁之机!这怪物生生将虚空撕开那般骇人的裂缝,正是因为虚空被翟瞑本相撞击,早就变得脆弱不堪!
虚空破碎,翟瞑也就从裂缝中跌出,正好被这双头怪的法术宝物赶上!亿万飞针透体而过,顷刻便浑身鲜血淋漓!锣槌击在背上,浑身皮肉尽碎,脊椎也差点断成两半!再被那魔云裹住,一身血肉被摄走大半!
如此惨重的创伤,即便它骨骼坚硬,几乎无物能毁,且生就不灭之体,也是承受不住!方才那惨呼,并非出自肉身,而是元神受创,不自禁地嘶吼出声!
翟瞑此刻只剩了骨架和些许血肉,那双头怪兀自不肯放过,四手连挥,那迷蒙的白色光刃接连斩出,长近百丈!
“死来!”
翟瞑也被激了凶性,不待那几道光刃斩至,便自行将浑身骨骼化作数万骨箭,往双头怪激射而去!
三二六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二)
数万乌骨箭铺天盖地地射来,即便这双头怪物一身修为堪比天仙,也不敢直撄其锋,身上白光一闪,就要飞身闪避!哪知刚才遁出数十丈,浑身气势陡降,形体解离,重又化作空瓿奇和夙沙奿两人!
空瓿奇面色惨白如纸,浑身瑟瑟抖动,几乎站立不住!夙沙奿也是元气大伤,却依旧紧紧将自家夫君搀住。合息融灵大(蟹)法神妙异常,施展的代价却也极大!
“走!”
万般不甘地看了远处遁走的一道黯淡的惨碧光芒,空瓿奇低喝一声,拉了夙沙奿一同遁入虚空!
谭恭沈长河赶至,见到漫天骨箭,不惊反喜,各自施展手段,一人收取了大约半数,才朝某处虚空冷笑,也各自化光,破开虚空追踪而去……
仙府中,接引仙光消耗之快,出乎许听潮几人的预料,尽管拼尽全力,几人收集的仙光加起来,也还不到米粒大!好在阴阳五行池却早早被灵液充满,又可从容施展保命手段,且池上图像也不曾消失。
四人见到此时携带仙府的,不过是个身背重创的老怪柏暹罗,也自放松大半。
柏暹罗不欲在域外多作耽搁,一路挪移前行,数日后,就远远见到个凌空虚立的巨人,周身彩光环绕,似乎苍凉古寂,又好像清净脱俗,甚至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王霸之气,看来异常古怪!
许听潮几人却是知晓,这巨人就是那天道界了。
眼看就要回归修行的星辰界面,柏暹罗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不再挪移前行,而是换了普通遁光,不慌不忙地往巨人腰部落去。
正缓缓前行,柏暹罗忽然心头一凛,翻手将那紫色乾坤袋抓到手中!不需刻意查探,这老怪就挑出了其中有问题的星辰,将之倒出乾坤袋,置于身前观看!
这星辰看来并无出奇之处,但那隐约的心悸之感就从中传出,此刻似乎还更清晰了些!
柏暹罗面无表情,抬手往星辰打出一道法诀!
星辰顿时光芒大作,原本凝实的球体逐渐变得透明,露出中间的物事来!赫然是一座寸许大的灰扑扑宅院,散出淡淡五彩,周围还圈了一层球形四色屏障!
“钧天仙府?!”
柏暹罗由凛然转为狂喜!身为天道界合道老怪,他远比低境界的修士知晓“钧天”二字的含义!
怪不得谭师兄说乾坤袋中的星辰会吸纳接引仙光!
狂喜过后,就是疑惑。这仙府何时跑到星辰中去的?是仙界遗落凡尘的至宝,还是有主之物?几位师侄和数十元神弟子接连陨落与其有何关系?
只是片刻,这老怪便有了决断,无论如何,天大机缘就在眼前,怎能够错过?呼唤同门前来的相助的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就被深深压下!且先尝试收取这仙府,若事不可为,再找人来分润也不迟!
一只紫光莹然的大手从柏暹罗头顶百汇冲出,往寄身星辰中的仙府抓去,手掌未至,道道玄妙的紫色符文已雨点般落下!
这老怪,竟然不顾仙府中传出的危险气息愈惊人,直接驱动元神,想要倚仗强横的修为,一举将仙府拿下!此法甚是有效,符文接连落在屏障之上,仙府阴阳五行池中的五色灵液液面,霎时间看得见地下降!
那紫色符文,尽数都是柏暹罗以自身元神元气所化!此举无论成败,都要落个元气大伤的结局!
这老儿如此舍得下本钱,钧天仙府却毫不领情,四门之上八头神兽齐齐嘶吼,四色光幕又明亮了几分,将文尽数挡住!
见得仙府的举动,柏暹罗心中喜意更甚!自家元神符箓落下,此府才自行生出抗拒,八成是一件无主之物!这般念头才起,头顶百汇中探出的大手紫光大盛,手心落下的符文陡然密集两三倍!
仙府中,许听潮和血妖正自凝结符剑,想要故技重施,也似之前那般,不求伤得这老怪,只盼符剑威能爆,将虚空炸得碎裂开来,好趁机驾驭仙府,避入裂缝中,被挪移而走。
许听潮想得很清楚,前一回已经逃脱,却又被逮住,八成是因为这些星辰的缘故。诸天星辰银河飞梭为大道宗至宝,定然被下了特殊禁制,所以即便碎去,谭恭三人也能轻易从虚空中寻到其碎片。若当时径直舍弃了所有星辰,单独驾驭仙府遁走,此刻说不定已经逃出一干老怪的手心!
然此刻处境,也说不上太坏,只须计谋得逞,估计逃脱的机会还要大些。此处离天道界很近,逃脱之后定能很快回到修行界,而不是在凶险诡谲的域外流浪。且这附近只柏暹罗一个合道老怪,他身上还有不轻的伤势,应付起来轻松不少。再者,这老怪竟然胆大包天,直接把元神幻化成一只大手,前来收取仙府!
强抑心中冲动,许听潮和血妖继续全力凝结符剑,只须等两道剑气威能达到极致,再配合和光同尘出手,至不济也能将府外老怪吓得暂时退避!许听潮的意图也只是将之吓走,好借机逃遁。此地离天道界如此之近,就算偷袭得手,以和光同尘摄住这老怪的元神,一时半刻也不嫩将其抽干,若被他唤来帮手,才叫个羊入虎口,呜呼哀哉!
非只许听潮一个在筹备,敖珊也有样学样,拼力凝结一道容纳数倍于自身真气的符剑!囚仙殿中那青鸾细柳,接连拿了两般好处,却丝毫力气未出,尽管心中依旧怨气深重,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此刻正悄然戒备,打算寻个何时的机会出手相助。至于无荼,早早化作了个肤色惨白,血眼长爪的女鬼,随时可以动手。
几人这般闹腾,在柏暹罗眼中,就是仙府不甘奴役,拼死挣扎的表现。因此尽管心中警兆愈明显,他却死活不肯罢手!
许听潮还暗暗后悔,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太过贪婪,才招来这般灾祸,如今见到柏暹罗的举动,总算疏解了些。贪之一字,就连堂堂合道老怪也不能避免,何况自己一个初入修行百年的后辈?然此事须得引以为戒,贪则贪矣,必定要看准的势头,以免将自身置于险地!
仅仅小半个时辰,许听潮,敖珊和血妖凝出的符剑就频频跳动,直欲脱手飞去,三人也不阻拦,反而顺势一推,三道剑气冲出仙府,将府外星辰斩做齑粉,又片刻不停地往柏暹罗射去!与此同时,血妖把手一挥,一道灰蒙蒙的光束跟在三道剑气之后,往仙府顶上那紫光大手蜿蜒而去!
无荼所化的女鬼,更是利啸一声,两只鬼爪接连抓出,漫天爪芒呼啸而出,看来声势惊人,其实威能比不得敖珊凝出那剑气的千分之一!
青鸾细柳也不曾闲着,屈指弹出一只紫琉璃般的鸾鸟,直取柏暹罗双目!
仙府中陡然蹦出如此多法术,饶是柏暹罗满心火热,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剑气,鸾鸟,鬼爪也就罢了,那灰扑扑的不起眼光束,才让他心惊肉跳!
“混元法术?!”
见灰色光束往自家元神幻化的大手盘曲而来,柏暹罗如避蛇蝎,慌不迭地将元神收回泥丸宫,才颤声道:“不知那位上仙驾临?晚辈大道宗柏暹罗有礼了!”
府中无人回答,三道剑气和琉璃鸾鸟齐齐爆开,将虚空扯得七零八落,道道粗大的裂痕四下蔓延!
柏暹罗赶紧抽身躲避!因为不敢用神念查探“上仙”的仙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遁入某道裂缝,顷刻挪移而走,也不知去了何处。这老怪如此表现,只说明巨人界中生的事情,大道宗尚不清楚,否则就不会也和那戴德一般,将仙府认做某位“上仙”的私人物品,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
虚空重新宁定,柏暹罗面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迈步遁入虚空……
听了柏暹罗谦恭的话语,许听潮却不敢心存侥幸,半句话不答,径直爆开剑气,遁入被撕裂的虚空,出现在不知何处。
放出神念,四下一看,那怪异巨人依然存在,只不过此刻看去,成了他的左侧面。之前初见时,却是这巨人的左前方。府中四人知晓并未远离那柏暹罗多远,赶紧驾驭仙府接连挪移,直到数月后,阴阳五行池中灵液几乎消耗殆尽,才到达巨人正后方,但不得不停了下来。
仙府太过招摇,天道界中识货的修士定然很多,许听潮也不敢张扬,将仙府收入体内,然后静静站立虚空,打量眼前的天道界。
从今而后,再找到回转巨人界的办法之前,几人只能暂且在此界修行。但从那大道宗修行的行径来看,此界中妖修的日子似乎不好过。己方五人,一是五行灵魅,一是血妖,一是雪玉凤纹蛟,一是天魔,还有个是一头青鸾,只怕会异常难熬。
许听潮体内真气流转,将那一丝不安和茫然压下,祭出摩云翅,往天道界飞遁而去。
无论如何,修行界也是熟悉的地方,不会像域外这般凶险。
三二七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三)
世俗有望山跑死马的说法,许听潮投奔那天道界也是一般。足足驾驭摩云翅飞遁了三年,依旧不曾到达,只不过此刻的天道界,成了个摩天接地的宏伟巨人,身处其侧,即便许听潮这等元神境修士,也会不自觉地生出渺小之感。
这般壮阔的景象,敖珊和无荼都出来看过不知多少回了,却次次心生震撼。旅途清冷孤寂,除了与敖珊互相慰藉,也只偶尔撞上门来的域外生灵能带来些乐趣,温和的就与其戏耍一番,若是那凶狠的,径直出手灭杀,倒是收集了不少材料。
或许是太靠近天道界,这些域外妖魔,修为都不甚高,九成都是炼气境,反倒个个形貌怪异,让人大开眼界。一路灭杀域外妖魔数百头,所得材料都不如意,远远比不得碧影乌骨兽翟瞑老怪施展化劫大(蟹)法舍弃的那手掌。
此掌被血妖抽干了附着的真气,早化作一只锐利兽爪,三年多过去,其上血肉不枯,骨头更是坚硬异常,许听潮曾用符剑术斩过,连半点印记都不会留下!如此上佳的材料,自然要妥善收好,等回到巨人界,正好请陶师伯炼制成一件宝物,必有妙用。
这一日,许听潮总算来到天道界罡气层之外,见得其中清晰可辨的风刀子,不禁面色微变。
低头看了罡风中打着旋儿呼啸而过的劲气,许听潮屈指弹出一道清光剑气。这剑气正是那黄皮歪嘴小葫芦自带的神通,比不得符剑术,但也远普通法门,如今射入罡风中,却只顷刻就被搅得粉碎!
许听潮面色凝重了几分,挥手洒下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清光落入罡风中,亦被绞散大部分,但总算摄来一丝劲风。此风顷刻即散,许听潮却看出了些门道,风中五行皆有,且混合得异常均匀,如此一来,想要依靠五行生克取巧应对,已是不可能。
查探明白,许听潮不打算再等待,身上金光一闪,体表顿时生出尺许厚的金芒,片刻后金芒上燃起赤红,青紫,透明诸般颜色的火焰,身旁也凭空凝成八道五色氤氲的清光剑气,布成剑阵。体内紧接着飞出一面黝黑小旗,眨眼变作丈许大,将他团团护住!
准备妥当,许听潮神色一凝,飞射遁入罡风之中……
茫茫群山,淡淡的五彩流转在云间。方圆数千万里不见人烟,尽是些奔走嬉戏的妖兽妖禽。
一道黑芒从极高处坠下,落在某座葱郁的山峰顶部,化作一簇升腾的黑色莲花。浓郁的水灵气四方汇聚而来,朵朵黑莲似乎又长大了几分。
“果然不愧天道界!”
黑莲溃散,化作一面黑色小旗,没入那现出身形的黑袍黑披风俊美男子胸脯。
这人正是许听潮,他花费偌大力气从罡风层破入此界,随便选个荒凉之所落下,就是这般灵气充沛的修行圣地,如何能不生感慨?便是太清门门内,灵气也及不上此处的十分之一!在高空时,许听潮就已四下看过,于此界来说,这地方定然不是什么仙家福地,只不过极平常的一处荒野。戴德曾说,天道界堪比仙界,只怕半点虚言没有!
许听潮四下打量一阵,忽然抬起手来,笑道:“你这小子,休要挣扎!若非珊妹吩咐,我才懒得理你!”
他左手食中两指和拇指相对,似乎扣住了什么物事,但打眼一看,分明啥也没有。
片刻后,许听潮身旁清光五色闪动,敖珊现出身形,迫不及待地将那东西从许听潮手中抢走,举到面前爱不释手地打量。
“小东西,从今以后,就跟了姐姐如何?”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敖珊两手中出现一头长约两尺,拇指粗,背生一对羽翅,腹有粉红四爪,头顶青色犄角的细鳞小蛇。虽说是蛇,却生了一副可爱像,很是讨喜。许听潮穿越罡风层时,这小蛇儿就在他身旁时隐时现地跟了数个时辰,若非这副形象着实不错,只怕早被一剑斩杀了!
在罡风层中行动,半点不轻松,因为不敢时时动用仙府,敖珊只能隔一段时间,才通过阴阳五行池关注外面的情形,陡然见到这小蛇儿,喜欢得不得了,硬要许听潮将它捉了来。
许听潮违拗不过,只好动手,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哪知这小蛇儿的本事稀松平常得紧,轻易就被捉住!为此,许听潮还愕然半晌,这罡风如此猛烈,等闲元神进来,也只死路一条,这小蛇儿能在其中行动自如,怎么也该有两下子吧?
事实证明,修仙界无奇不有,这看似强横的小蛇儿,其实就是件玩物一般的东西。
它似乎很喜欢与敖珊亲昵,尾巴左右摇动,粉红的小爪子捧住敖珊的左手拇指,伸出钝圆的舌头来舔!
“咯咯……”
拇指上传来酥痒,敖珊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那小蛇儿还以为是在与它玩耍,口中又出那奇怪的声音,尾巴摆动更得劲,背上双翅也扑棱棱闪动,化作一片青色幻彩!
见得敖珊开心,许听潮也会心一笑,可惜笑了一半,脸上神色就变得冷冽,目光直视前方!
视线落处,虚空轻轻晃动,一男一女两个星袍羽冠的年轻修士踏步而出,赫然都有元神修为!
大道宗!
许听潮瞳孔一缩,身旁蓦然浮现八道清光剑气!敖珊反应稍慢,却也祭起了玄元癸水旗,将两人护住!她手中那小蛇儿则眼露疑惑,似乎不明白生了何事。
“妖修!”
“嘻风兽!”
男女修士齐齐呼喊出声,不过关注不同。那男修盯着许听潮和敖珊,面露厌恶,女子则双目灼灼,视线片刻不离敖珊手中的小蛇儿!
“妖孽,过来受死!”
“师兄且慢!”
男子祭出一柄碧光闪烁的飞剑,那女修却伸手拦住,对许听潮和敖珊微微一笑:“我观两位道友修行的都是正道功法,想来也有从善之心。若将那嘶风兽送与我,我可替两位作保,让你们来我大道宗做镇山灵兽。”
……
三二八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四)
好不容易才在域外虚空从几个合道老怪手中逃脱,入得天道界,还来不及站稳脚跟,就见到两个大道宗元神修士,许听潮和敖珊如何不惊!
这几年来的一档子事情,那件不与大道宗大有干系,许听潮和敖珊如此反应,再正常不过。但仔细想想,大道宗再是手眼通天,又如何能这般快就查知自家行踪?眼前这男女二人,九成九是无意间撞上!
想通此节,许听潮也就放下心来,只奇怪这两人如何能以区区元神修为,破开虚空挪移至此。这天道界灵气之充裕,几乎赶得上仙界,虚空必然稳固异常。如此天地之内,即便虚境老怪,也不能像凤凰界中,动不动就挪移数十上百万里。
此二人身上,必定有自带挪移虚空法术的宝物,或者使用了某种符箓!
许听潮心下思量不断,也只不过一瞬,那大道宗男女却先后开口了,可惜说出来的话都不如何中听。这小子淡然一笑,问道:“这附近十余万里,似乎就只道友二人……”
“是又如何?莫非你这妖孽还敢心存妄念不成!”
此话出自那男修之口,他倒也明白许听潮的意思,但浑不放在心上,直把鼻孔翘得老高,目光斜视,满脸鄙夷。
非只是他,连之前那“好言”相劝的女子,也是眉头蹙起,默不作声地祭出个大红绣球。
许听潮和敖珊懒得废话,径直就动了手!许听潮往身旁其中一道剑气轻点,这剑气便嗡鸣一声,往那男修激射而去!敖珊则挥手祭出侍剑图,把女子圈住!
男修见许听潮如此托大,竟然只以剑气攻来,不禁冷笑连连,心念一动,碧色飞剑呼啸斩出,好似一头夭矫青龙,圈住迎面射来的剑气一绕!
剑气并未似料想的那般溃散,反而是自家飞剑被弹开老远,灵光黯淡,受创不浅!男修这才变了脸色,慌忙祭出一碧色水晶罩,将自身护住!
符剑术本就奇快无比,晶罩方才成型,剑气便射到面前,只听砰地一声轻响,护罩碎裂,其中那男修面露恐惧,被齐胸斩做两段!
一个紫色小人儿从残尸眉心遁出,满面慌张怨毒,往那碧色飞剑一扑,化作一道百丈紫芒破空遁走!
许听潮伸手遥遥一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在紫芒上空瞬息凝成,往下一捞,就将紫光捉在手中!
这边,敖珊也早把那女子制住,生擒了过来,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许听潮动手。
许听潮把那男修的元神飞剑收了,随手朝他的遗骸的弹出一朵火焰,便用摩云翅把敖珊一裹:“走!咦?”
二人去势未停,许听潮只是又施展玄门一气大擒拿,摄来半截衣袖。
“拿死人的衣服做什么?”
敖珊见得这般行,不禁眉头大皱。
“这衣袖有些古怪!”
口中如此说,许听潮已并起右手食中二指,指尖剑芒吞吐,往那衣袖划去。裂帛声中,衣袖破碎,虚空也仿佛被戳穿了个窟窿,一堆瓶瓶罐罐,玉盒符箓,法器法宝跌落出来,在两人脚下清云上堆了半人高!
敖珊这才恍然,原来那衣袖上竟被加持了芥子乾坤之术!此法倒是巧妙得很,用来盛装物件,甚是方便!云头上那堆财货,她反倒不大关心,区区一个元神,能有些什么好东西?
那女修被封禁了浑身真气,正惊慌失措地站在一边,见到自家师兄的遗物,不禁满脸悲愤!
许听潮放出神念,并未现什么值得称道的宝物,便转过身来,略微一笑:“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区区贱名,不劳挂齿!”
尽管身陷敌手,这女修言行间依旧满是傲气,冷哼一声,别开了脑袋。
许听潮摇摇头,单看这女修的表现,就知之前的猜测恐怕不错,妖修在此界中,处境着实不妙。当下也不再浪费唇舌,翻手将那男修的元神取出,掌中亮起阴森的黑色符文!
“不要!”女修显然认得许听潮施展的法术,在也顾不得矜持,嘶声哀求起来,“求求你,不要这样!”
那紫色小人儿也是惊恐至极,浑身紫光大放,想要阻拦身旁符文靠近,却半点效用也无!即便如此,却依旧嘴硬:“师妹,莫要哀求这等披毛戴角之辈!为兄定不受其折辱,有死而已!”
言罢,果真遁出真灵,转世而去!
手中只剩个木呆呆的元神,炮制无益,许听潮只好散了搜魂术,也不指望能从那女修口中问出什么,正要弹出剑气将之斩杀,却忽然面色一动。
这对大道宗男女修士,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女子见男修自行轮回而去,万念俱灰,也悄无声息地散了元神,魂飞冥冥。
如此刚烈的行径,倒让许听潮和敖珊有些措手不及,原本还打算胁迫二人问出些什么,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后悔,许听潮弹出剑气,击在那女修遗蜕的左袖上,哗啦啦响声中,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事又落在云头上。此女的东西甚是寒酸,只有那男修的小半,但其中一枚赤玉簪子却引起许听潮注意。
将此簪摄到手中稍稍打量,许听潮就面露恍然,随手挥出一道旋风,把女修尸身吹落云头,再弹出一朵火苗,将之焚为灰烬。
“珊妹,此物便给你使用吧。”
看着眼前的玉簪,敖珊面露嫌恶:“这东西有些晦气,我还是不要了!”
许听潮怎不知敖珊的打算,也不说话,只暗自掐动法诀,身躯一阵模糊,再出现时,已到了云头边缘,然后又一个挪移,回到敖珊身旁,调笑道:“此界灵气如此充裕,虚空倒是稳固了,却难不住你家潮哥哥!”
敖珊面色微红:“当真?”
“自然是真的!”许听潮拉住敖珊的右手,将玉簪放到她手心,“这等环境中,无论何种法术,使出来都是威能大增,比之域外虚空,擅长法术之人陡增三四成实力!反倒是珊妹你,此界凶险,多一件宝物防身,我才敢稍稍放心!”
敖珊这才将玉簪紧紧握住,神色间颇有些彷徨:“难道真的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至少此地不行。”
敖珊默然,连手中那被唤作嘻风兽的小蛇儿摇头摆尾讨好也不理会,只轻声道:“我们该去哪里?”
许听潮不答,只将敖珊的手紧紧拉住,任由脚下云头往群山深处激射。或许情形没有想象的那么恶劣,但此地委实不能久留,只好逃遁足够远之后,再设法打探。
烦心事并非只有这一件,两人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巨人界,奈何没了诸天星辰银河飞梭,根本不可能成行。域外凶险至极,若无强横的护身手段,行不出几千万里,就要遭了域外妖魔的毒手。仙府倒是能在域外虚空飞行无虞,但只要露了行迹,不知会招来多少老怪觊觎!除非有足够强横的修为,否则许听潮不打算再动用仙府,当然迫不得已的时候除外。
不能回归,自然就只能在此界修行,但这一耽搁,不知要滞留多久。且不说亲友如何担忧,若错过当年在凤凰界幽冥血海与众虚境老怪定下的百年之约,就不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修行之人最重自身修为,此约关系到众老怪晋阶虚境的机缘,若不能得偿,这些老怪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前路茫茫,许听潮不禁心生烦躁,只好默默念诵道藏佛经,身上清光五色与金芒微微闪动……
短短两三日,许听潮和敖珊就乘坐云头前行了将近百万里,一路上所见,尽是炼气境的妖兽妖禽,连半个元神的影子都没有!
这片山脉灵气如此充裕,休说元神境的妖修,便是炼虚也应当有几个。如此情形,委实诡异至极!
许听潮和敖珊愈肯定心中猜测,行事也小心起来,飞遁之际也不敢再大摇大摆,而是施展隐匿法术,把身形遁光尽数掩藏。
月余后,两人终于远远见到七八个骑乘黑色大雕的男子。这些人修为甚是低劣,不过初入炼气,年龄也大小不一,从十余岁的少年,到鸡皮鹤的老翁都有。背上各自背了几壶翎羽箭,腰挎长弓短剑和绳索。这些物事都非凡物,而是粗粗祭炼过的特殊法器!
如此装扮,不似修行众人,反而与世俗中的猎户有几分相像。
实际上,这些就是猎户。
正当许听潮和敖珊隐于一侧暗暗窥伺,这些骑雕人忽然齐声喊,架了大雕折向右下方,纷纷把长弓取到手中,弯弓搭箭,对准下方山坳!
许听潮凝目看去,只见数只白狐惊慌失措,在山石灌木间仓惶奔逃!
雕背上的猎人哈哈大笑,松开手指,翎羽箭离弦飞出,借助下坠之力,出凄厉的呜呜声!
此音一起,山中妖兽妖禽尽皆震恐!几只白狐更是四肢瘫软,跌倒在地!
见得白狐眼中的惊恐绝望,许听潮再也按捺不住,面色阴沉地现出身形……
忙死,又卡文了、、、、、)
三二九 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二十五)
呜呜利啸的翎羽箭忽然折返,往射出它的猎人射去!地上五只瑟瑟抖的白狐也同时没了踪影!
“化形大妖……啊!”
惊呼过后,就是失声惨嚎!七八支翎羽箭,各自射穿一个猎人的手腕!
猎人骑乘的黑色大雕看来神骏,其实不过普通妖禽,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见得主人受伤,个个惊慌失措,掉转方向,往来路飞奔而逃!
许听潮眼神微微闪烁,最终趋于平静,并未出手击杀,任由这些骑雕猎人渐渐飞远。
敖珊也是一言不,只把眉头紧紧蹙起。几个稍有修为的猎人就敢深入这山脉中猎兽,想来距离人类居住的村落城池不远了,但这些猎人的言行,无不应证之前的猜测。想要在此界修行,只怕须得多费一番功夫。
天际黑雕已成了几个不起眼的的黑点,许听潮忽然侧头,淡然道:“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敖珊面现诧异,顺着许听潮的目光看去,只见左侧数里外的虚空中,忽然就现出个一身白裙的柔媚女子。这女子赫然也有元神修为,婷婷立于半空,满脸惊讶,欠身道:“妾身苏茜,见过两位道友!多谢道友仗义,相救族中几个小辈!”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许听潮恍然,原来这苏茜也是一头白狐得道。陡然见到妖修,心底竟生出些许亲切,当下把手一挥,一团棉花般的云朵生出,将五只小白狐托了,往苏茜轻轻推去。
靠近许听潮手掌的一只小狐似乎颇为不舍,趁机伸出粉嫩的舌头,在他手指上轻轻舔了几下。云团飘远,直把它急得团团乱转,口中啾啾叫唤,想要跳过来,却又不敢。
许听潮不禁面露微笑。
苏茜大感讶异,接住五只小白狐,只见尽都神色安详,半点没有受惊吓的迹象,再次谢过之后,才惊疑不定地问:“道友莫非也是狐族中人?”
“非也,许某倒与狐族大有渊源!”
“原来如此。”苏茜恍然,言语间不觉亲近了几分,“相逢即是有缘,两位道友若不嫌弃,何不来舍下一坐?”
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他们也对这忽然冒出来的狐妖甚是好奇,当下拱手道:“如此,叨扰了!”
“请!”
苏茜虽是女子,行事却颇为干脆,见两人答应,当即伸手肃客。
许听潮拉起敖珊的手,脚下清云飘动,顷刻遁至苏茜身旁。
这狐妖面上异色更甚,刚想说话,手中云团上的一只小狐忽然窜起,径直扑到许听潮身上,正是先前舔舐他手指的那小东西!许听潮顺手将它抱住,伸指在它下巴上挠了挠,这小狐闭上双眼,舒服得直哼哼。
苏茜抿嘴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次,也不再说话,身上遁光一起,就往前方激射而去。许听潮自是驾云跟上。
敖珊却似乎有些不高兴,其实自从这苏茜出现,她心底便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戒备,此刻见许听潮逗弄一头小雌狐,更是老大不乐意,轻哼一声,手腕上御灵环一闪,那嘻风兽就出现在手中。
这小蛇儿也知道讨好女主人,摇头摆尾振翅膀不说,还伸出钝圆的舌头,使劲舔敖珊的手心,嘴里更叽里咕噜地出一些奇怪声响。
相比之下,许听潮怀中的小狐就懵懂了许多,见得形貌怪异的嘻风兽,被吓得不敢出来!
苏茜把一切看在眼里,只暗暗觉得惊奇好笑,略略放慢遁光,几乎与敖珊并排而行。
“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人家都主动前来搭讪,敖珊也不好再做姿态,也笑着将自家名字说了。
苏茜闻言,又是大吃一惊:“莫非妹妹竟是龙族之人?”
敖珊奇怪地看了这狐妖一眼:“小妹既然姓敖,自然出身龙族。”
此言一出,苏茜再无之前从容随性,连连赔罪,行止间不自觉地恭敬起来,让许听潮大觉无趣……
却说那七八个骑雕猎人远远逃离,足足五百余里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停下。
尽管不曾在那两头化形大妖手下丢了性命,几人却高兴不起来,反而个个神色惶恐。
“三叔,邬前辈可是说了,只要在此山中见得化形妖兽,就要符告知他老人家,如今……”
那三叔正是一行人中年纪最长者,听得此言,历喝一声:“闭嘴!若当真在那两头大妖面前暗中使手段,我等还有性命在吗?”
提问的汉子噤了声,众人却依旧忧虑,这事儿定然瞒不过那姓邬的老不死,就算此刻立时传讯通知,也不知受收到怎样的惩处。
“老大,符吧!”
“是!”
另一个满面坚毅的汉子应了一声,取出一张紫光闪闪的符箓,注入真气。只顷刻,紫符无风自燃,化作一团灰烬飘散。
七八个人忐忑地等了一阵,附近虚空才一阵晃动,走出个星袍羽冠,神色阴沉的老者。
这老者见到几人畏缩的样子,面色更阴沉了几分,寒声道:“妖孽在何处?”
“启禀巫前辈,就在西北千里。”
尽管怕得要死,那被称作“三叔”的老者,还是硬着头皮施礼。
“好!”
姓邬的老儿低喝一声,就在几个猎人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忽然体内气血逆流,化作一道血箭,从手腕创口射出!霎时间,几人只觉得好似被抽走了浑身骨头,齐齐软倒在雕背上!
“若有下次,定取尔等性命!”
话音还在虚空中回荡,邬老儿却已不见了踪影!
几个猎人失血过多,虚弱至极,倒伏在雕背上,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冷汗淋漓,个个都又是愤怒又是畏惧!
“我呸!天下宗门,就数他大道宗霸道!有本事朝金广宗、上玄宗撒火去!欺压我们几只小虾米,算什么本事!怪不得儿子女徒弟被妖修给宰了,当真是报应!”
……
这姓邬的老者,唤作邬正豪,乃大道宗虚境修士,此番前来连云山脉,是为了替宗门置办财货。他的儿子徒弟耐不住寂寞,就跑到山脉中行猎。此山中的元神境以上的妖修早被清理干劲,原本以为无甚危险,却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邬正豪悲愤欲狂,赶到现场,只找到儿子和徒弟的残留的衣物,凶手早已逃之夭夭!这老儿搜寻无果,便找上山脉周边的几家小宗门,要求予以配合。这些宗门哪敢怠慢,纷纷派出门人弟子,往连云山脉深处搜寻,还动各自掌控的凡俗猎户,在山脉外围辅助探查。
许听潮迫得两个大道宗元神自行遁出真灵转世而去,便知事情不妙,赶紧架起摩云翅,带了敖珊逃之夭夭,正好避开暴怒的邬正豪。这连云山脉极其广大,周围几家宗门倾巢而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加之许听潮遁奇快,才会恰好避开前来搜寻的修士,反倒在山脉边缘与几个猎户碰面。世俗乃修仙界的根本,人数可比修士多了太多,此事也不足为怪。
邬正豪得了消息,当即破开虚空挪移而来,轻易就寻到痕迹,尾随而来。苏茜遁不快,许听潮也只让摩云翅缓缓而行,始终与这狐妖保持一致。因此,邬正豪从虚空中走出,拦住去路的时候,敖珊正与苏茜兴致勃勃地谈论嘻风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邬正豪招呼不打一个,径直痛下狠手!这老怪翻手祭出一个白瓷盘,盘中翻翻滚滚,竟是一枚枚骇人的紫色雷珠!这雷珠,许听潮和敖珊都不陌生,唤作乾清上元太乙神雷,早在巨人界雷霆绝域的时候,那戴德就使过!
苏茜被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敖珊却赶紧祭出玄元癸水旗,将三人团团护住!许听潮更是凶悍,不等盘中雷珠落下,抬手抬出一道清光剑气,直取邬正豪眉心!
见两头小妖竟然如此嚣张,邬正豪更是恼恨欲狂,抬起右手,并指如刀,对准迎面摄来的剑气斩下!一道长达千丈的紫色巨刃当头劈下,即便天道界虚空稳固异常,还是不自禁地微微颤动!那白瓷盘雷珠也早已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地往三人打来!
敖珊取出钧天鸾凤扇,用力扇了五次,浑身真气就消耗大半,吓得她赶紧停手,取出一粒五元灵丹服下!这龙族公主也并非做了无用功,扇出的六千多只青鸾火凤迎风就长,化作十余丈大小,纷纷振翅往头顶落下的雷珠迎去!
一阵剧烈暴鸣,雷珠消耗殆尽,青鸾火凤却还剩了小半!
那紫色巨刃也并未斩下,被许听潮凝出八道剑气,布下剑阵抵住,径直击溃在半空!
两个小辈如此强横,邬正豪大吃一惊!但这种程度还吓不倒他,只见这老儿朝天空瓷盘连连点指,盘中又生出无尽雷珠,扑簌簌落下,轻易就将近千只盘旋而上的鸾凤炸得灰飞烟灭!
敖珊一咬牙,手中羽扇连扇,拇指大的青鸾火凤连绵不绝凝出,各自吸纳天地灵气长大,口喷青光烈火,往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雷珠扑击!
许听潮御动剑阵,往邬正豪激射而去!
苏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慌不迭取出一枚青色玉符捏碎!青光闪动,这狐妖和许听潮敖珊顿时不见了踪影!
邬正豪雷霆震怒,将方圆数千里化作荒芜赤地!
表妹远嫁,喝喜酒回来,头晕得很,也不知道这章效果如何、、)
三三零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一)
一阵天旋地转,戴德脚踏实地,许听潮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忽然被一双绵软的小手扶住。鼻尖萦绕的幽香,臂上传来的触感,都表明搀扶自己的是敖珊。但敖珊不过炼气境修为,为何经历这等远距离的挪移,还能恍若无事?
这地方似乎是个山洞,黑漆漆的半点光线也无,但于修行中人来说,与白日差别不大。
体内真气流转一阵,许听潮眩晕恶心感渐渐消去,侧头向右,只见敖珊正担忧地看着自己。那苏茜则脸色惨白,她面前那朵丈许大的云团上,四只白狐软绵绵地趴伏,嘴边不住流出白色的唾沫!
放出神念稍稍查探,许听潮就知这些小狐狸不过晕眩过度,歇息一阵就会好起来。这才目视敖珊,满面关切:“珊妹,你当真无事?”
“莫非还会假装来骗你?”敖珊略微得意,轻轻拍了拍盘绕在手臂上的嘻风兽,“苏茜姐姐用的是一枚品阶极高的风遁符,有这小东西在,如何能难得住本公……姑娘!”
许听潮恍然,嘻风兽能在九天罡风中行动自如,自然擅长御风之术,此番护得敖珊周全,再正常不过。想通之后,便翻手将那小狐取出,见它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才露出些许笑容。原来之前青光才起,许听潮就将小狐摄入摩云翅中,以免它受了损伤。
其实许听潮本想要将小狐放入仙府的,但既然要守住仙府不致泄露,就须得时时警惕,从细枝末节做起。摩云翅比不得仙府万一,但也是一件可收摄物事的宝物,正好拿来使用。
这般关切的举动,敖珊看在眼里,却微不可查地撇撇嘴,款款走到许听潮面前,腻声道:“潮哥哥,你身子不适,这小狐狸就暂且交与我照料吧!”
言罢,也不待答应,就将小狐一把夺走。小狐啾啾直叫唤,嘻风兽也老大不乐意,瞪了一双大眼,神色不善地盯着拼命挣扎的小白狐。
“一边呆着去!”
脑袋上挨了一指头,嘻风兽才委屈地老实下来,蜷缩在敖珊手上不动。
许听潮半晌无言……
苏茜醒来时,许听潮正自凝神练习法术,敖珊也正一口一口地喷吐丹气,供嘻风兽食用。
嘻风兽除了一身出神入化的风遁之术,可说什么本事也无,但只凭这一项好处,便成为人人争抢的灵宠!一旦到手,可使用轻灵迅捷的风遁术不说,九天之上的罡风也可视之为无物,如此这般,斗法赶路,逃匿追踪,无往不利!
眼中欣羡一闪而逝,苏茜又不自禁地忐忑起来。这两个同道也不知什么来头,竟然招惹了大道宗,引来一个虚境老怪劫杀!尽管亲眼见到许听潮和敖珊与邬正豪斗法不落下风,苏茜也不会相信两人能将坚持太久,所以乘双方还在僵持,赶紧用掉身上唯一一枚风遁符,挪移遁走。那邬正豪定然没那能耐追踪到此处,可说已然脱离的凶险,但此次差事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完成,也不知该如何交待。
察觉苏茜的不安,许听潮和敖珊齐齐停了手中事情,由敖珊上前问道:“茜姐姐,有何为难的事情,不不妨说来听听,小妹与许大哥定会全力相助!”
苏茜苦笑一声,左右思量,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敖珊妹妹,许道友,两位既然与那大道宗为敌,且神色清明,想来必然不曾受制于人!”
“那是自然,哪个想要打我们的注意,先要问过我们手中的法术宝物!”
“既如此,可否让妾身检测一二?”苏茜面现为难,但还是说出这番话来,生怕两人误会,又赶紧目视许听潮,急切解释道,“妾身并无恶意,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慎!还请两位见谅!”
许听潮和敖珊暗中稍稍商议,就答应下来。苏茜松了口气,祭出一枚红光流转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生涩地掐动法诀,哪知这般郑重其事地折腾半天,珠子却半点变化也无。
正当两人莫名其妙的时候,苏茜忽然收了那珠子,笑靥如花:“天魑珠并未生出感应,两位道友当是自由身!”
如此结果,许听潮和敖珊并不意外,只不明白苏茜为何会这般反应。
“妾身出自万妖谷,这回去那连云山脉,却是为了挑选些资质上佳的妖族后辈,带回谷中加以培养。方才到达,就撞见两位道友救下族中小辈,是以现身相谢!哪知两位道友如此能惹事,竟招来大道宗虚境老怪,妾身这差事,九成九完不成了!”
听得此言,许听潮和敖珊都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此事并不在自己控制之中,但确实耽搁了人家的差事。
不等两人致歉,苏茜又笑着开口了:“不过此事并非无法补救,只须两位答应加入万妖谷,可比招收些后辈划算太多!妾身也可凭此立一大功!”
原来这狐妖竟然打得如此主意,许听潮和敖珊心中有些愧疚,但也还不至于因此就加入什么万妖谷,自缚手脚。
两人的反应,苏茜似乎早有预料,又微笑劝说起来:“三百余年前,妾身也和两位一般,孑然一身,天地间任凭逍遥。奈何一次被人族修士察觉,尽管拼死抵挡,还是被击伤,落了个狼狈逃遁的下场,若非被谷中前辈所救,只怕早已魂消魄散,或者被捉了去做那卑贱的灵兽!”
说起此事,苏茜面上神色复杂,略略整理了下心情,才继续说道:“加入万妖谷后,虽说时不时要做些跑腿的杂事,也会与人族修士争斗,但比起自行闯荡,不知安稳了多少倍!”
“许大哥,你看如何?”
听这狐妖如此一说,两人大致了解了些东西,不用刻意询问,自然少了几分暴露来历的凶险。想想进入天道界这月余的经历,敖珊很有些心动,于是侧头看着许听潮。
“就如此吧!”
见许听潮应允,苏茜大喜过望:“许道友,敖珊妹妹,且随我前往谷中,找执事报备。从今而后,我们便是同门了!”
苏茜没理由不喜!
眼前这两人,那姓许的男子修为已达至元神境,不用宝物,就能正面挡住虚境老怪的法术;敖珊虽然修为尚浅,但根基浑厚,一身真气竟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且身上宝物极其强横,那黑色小旗不说,光是一把青红羽扇,威能就让人瞠目结舌,即便耗费真气多了点,但也是极难得的奇珍!
既然连敖珊都如此,没道理那姓许的没有类似宝物。不管怎样来看,这两人都非等闲之辈!入得谷中几年,定然能够晋升高位,说不定还会被谷中前辈看中,收为弟子!如此这般,自己这引荐之人,岂非也可跟着沾光?
苏茜荣光焕,率先化光遁走。许听潮架起五色清云,携了敖珊不紧不慢地跟随。
足足在洞中飞遁半月还多,三人才来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大殿。殿中陈设甚是简陋,除了凹凸石壁上的粗犷灯盏,就只一张粗糙石案,石案之后坐了个黄黄眉黄须的黄衫男子。这男修也是元神修为,正不怀好意地打量三人。
苏茜见到这男子,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上前施礼:“苏茜见过黄执事!”
“原来是茜妹妹!”难男子面上挤出个笑容,本来还算规整的面容,陡然变得惨不忍睹,惹得敖珊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你不是才去那连云山脉招收弟子么,怎的如此快就回来了?”
“启禀执事,妾身领命之后,日夜兼程赶至连云,无意间见到许道友和敖道友救护本族后辈,便邀约两位同行,不想半途被大道宗那虚境老怪邬正豪劫杀,不得已用掉长老赐下的风遁符,回到谷中!许道友和敖道友听从妾身劝说,也愿加入本谷,是以妾身将两位道友带来报备!”
“竟有此事?”
那歪瓜裂枣一般的男子乜斜着眼睛,略略一瞥许听潮,就把目光落在敖珊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许听潮神色一冷,屈指弹出两道清光剑气,直取他双眼!
“好大的胆子!”这黄衣男子张嘴喷出两枚金灿灿的獠牙,将剑气击碎,厉声大喝,“竟敢袭击本执事,不想活了!”
“许道友……”
苏茜很快现自己的劝说纯属多余。许听潮又弹出两道剑气,却不似之前那般,仅仅五色清光流动,剑气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符文明灭!敖珊更是不客气,俏脸含霜,祭出一柄寒气蒙蒙的白色飞剑,往石案后的黄衣男子眼睛斩去!
那黄衣男子自然不肯束手待毙,法诀一动,两枚金牙光芒大作,迎向两道剑气。叮叮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金牙被崩飞,剑气却只稍稍停滞,便又往前激射,堪堪在黄衣男子眼前停住!
敖珊的飞剑也已激射而至,停在两道剑气中间,剑刃上寒气四溢,在黄衣男子的黄眉上结出密集的白霜!
“再敢乱看,当心本姑娘剜出你的狗眼!”
敖珊神色凶狠,说话之时,飞剑还略略向前,在黄衣男子眉心刺出一道寸许长的血痕!
苏茜见状,面色早已煞白……
呃,这个,那个……)
三三一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二)
苏茜面色剧变,那黄衣男子反倒半点不惊慌,只满脸谄媚地连连拱手:“两位道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人肯定不是怕了,否则见到剑气飞剑往自家两眼招呼,不可能丝毫不做抵挡。能坐上执事的,往往都是些人精,黄衣男子吃准眼前两人只是吓唬自己,才敢这般大胆。
许听潮和敖珊也不为己甚,各自收回剑气飞剑,双双冷眼而视。
黄衣男子脸上堆满笑意,苏茜却更是忐忑,频频向敖珊暗示,敖珊只做不见。
“两位道友修为不凡,胆气亦是上佳,按理说,加入我万妖谷绰绰有余,但尚需一份投名状!”
“黄执事……”
“苏道友不必多说!”黄衣男子神色严肃地一摆手,“既然你敢将人带到此处,定然用那天魑珠测试过。但此举却不能完全肯定两位道友心无异志!”
苏茜无话可说,只在心中暗暗焦急,休看这黄执事把话所得冠冕堂皇,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黄衣男子向许听潮一拱手:“黄某重任在身,不得不慎。此举对事不对人,还请两位道友多多见谅!”
敖珊一撇嘴,扭开脑袋,不去看这黄衣人的嘴脸,许听潮却淡淡一拱手:“这投名状有何讲究?”
黄衣男子面上笑容更甚,两只黄眼珠一转,道:“苏道友说遇见两位后,才被那大道宗邬正豪劫杀……就请两位道友再跑一趟,擒捉两名大道宗元神修士回来。”
许听潮闻言,也不说话,只双眼微眯,看着这黄衣男子。此人满脸笑容,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半晌之后,许听潮才沉声道:“好!”
“真乃豪杰也!”黄衣男子伸出大拇指,“黄某预祝两位马到功成!”
……
“此人名唤黄三刀,乃是一只街头混混收养的黄狗成道,因此也学了一身街痞性子。”从那石洞大厅中挪移出来,苏茜见许听潮和敖珊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无担忧地提醒道,“两位道友得罪了他,只怕……”
“茜姐姐放心便是,些许小事,还难不住我们。”敖珊嘻嘻一笑,把怀中小白狐递到苏茜面前,“此去怕是不大太平,这小家伙就请姐姐代为照料。”
这小狐,是许听潮救下的五只白狐中,灵性最高的一只,苏茜正有收归门下亲自教导的意思。伸手小心接过,她还是叮嘱道:“妹妹切不可大意,朔风,东麒,临水三城彼此相距不远,且每城都有数位虚境老怪坐镇,要在其中擒拿元神修士,谈何容易?”
“小妹省得!此去少则数月,多则年余,我们必定回转,姐姐安心等待便是!”
敖珊朝苏茜挥手道别,许听潮也微一点头,脚下清云一起,将两人托起,瞬息消失在西方尽头!
这一瞬,不知遁出了几百里,敖珊这才愤愤道:“当真会叫的狗不咬人!总有一天,本公主要那黄三刀好看!”
也难怪敖珊生气,姓黄的不是好人,堂而皇之的给自己两人穿小鞋,偏偏借势而为,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办。若是放在巨人界或者凤凰界,她早就直接一记法术轰了过去,定要让这黄狗妖好生尝尝滋味,哪会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
在家千般好,出门半步难。没了倚仗,倘若惹出什么祸端,也只能自行承受,两人只能稍稍收敛,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逍遥恣意。
许听潮要好得多,见敖珊怒,便侧头轻声安慰。他已将那黄三刀赠与的玉简看了一遍,大致知晓这附近的情形。
万妖谷地处天道界偏东方,往东七千八百四十三万里,就是大道宗的地盘,两家中间隔了连云等数百座雄峻山脉,以及河湖原野等广袤地域。黄三刀建议许听潮下手的地方,却是万妖谷西方涂水以北的三座大城。
这般南辕北辙,却是大有原因的。十余万年前,大道宗乃是天道界数一数二的大派,只因行事太过张狂无忌,最终被其余宗门联合重创,被迫分裂为大道宗,太乙门以及数十个更小的门派。当其兴盛时,万妖谷所在,也在它控制之下,临水,朔风,东麒三城,更是它的西方屏障!
时过境迁,大道宗衰弱至斯,却依旧在此三城中派遣常驻修士,各由一个虚境老怪统领。除此之外,太乙门也派驻了几乎等同的人手,联合大道宗和其余宗门,共同维持城池运作。
天道界的妖修,处境并非像两人之前想象的那般恶劣,只不过相比人族,处于极大的弱势地位。而那万妖谷也并非正式宗门,只是由此界中各方妖族势力组成的松散联盟。
此处的万妖谷,是大道宗被肢解后才逐渐崛起,连个正式的称呼都没有,沿用联盟名字,正好壮大声势。其实力也孱弱得很,只勉强能和太乙门或者大道宗其中一家抗衡,若两者联合来攻,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但无论大道宗还是太乙门,都没这胆子倾全力围剿,将万妖谷屠灭。既然此界宗门花费偌大力气,将它分裂了,又怎会不防备其死灰复燃?万妖谷之所以能在此处崛起,少不得这些大宗门暗中扶持,就好比一枚钉子,让大道宗和太乙门万分难受!
许听潮心中猜测,前番大道宗修士到了巨人界,不管不顾径直将那天妖殿剿灭,想来定是被这万妖谷恶心得不行,遇见个名字相近的,正好当做替罪羊来宰了出气!
这小子笨嘴拙舌,“锻炼”了数十年,哄自家心上人还是不太在行,但把此事拿来一说,倒惹得敖珊莞尔。心情好转,这龙族公主就与许听潮商议起来,该去哪座城池绑人。
东麒城肯定不会选,此城夹在临水、朔风二城中间,万一不小心闹出什么动静,其余两城的修士就会赶来支援。区区二十余万里,于虚境老怪来说,不过十来次挪移虚空的功夫,盏茶功夫就能赶到!
许听潮选中了朔风城,此城与临近的东麒成都相距了近三十万里,就算事情败露,也能多些时间转圜。敖珊擅长弄水驱浪,自然看中了临水城,只因此城就在那涂水岸边。据玉简中记载,涂水河足有七百余里宽阔,水深浪急,说是长条形的大湖也不为过,且此河水族繁盛,乃是城中修士猎杀妖兽,采集灵物的绝佳场所。只须在其中远离临水城的河段静心等待,八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手。
看来是敖珊的打算精细些,但许听潮胆大包天,根本就不曾起过这般迂回制敌的念头,他打算径直潜入城中,捉到了人就跑路。
两人一番争执,最终敖珊获胜。许听潮把云头一转,往西南而去,不数日,就来到滔滔奔腾的涂水河边。
许久不曾见得这般大水,敖珊心生喜悦,径直跃入波涛之中,化作一头修长细鳞的百丈凤纹蛟,辗转扑击,玩得不亦乐乎。
许听潮摇头失笑,也施展了敛息法门,掩盖住身形气息,附在敖珊背上。
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计策,由敖珊现出原形,尽敛把修为压低,故意在人前出现几次,引得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正好相机行事。
两人入水的地方,乃是涂水下游,距离临水城足有五十余万里,因此人族修士甚为稀少。敖珊在河中奔走大半月,遭遇水族无数,才见到一老四少五个炼气修士晃晃悠悠地架了黯淡的遁光缓缓前行。这五人,个个都一脸的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见了合适的人选,敖珊怎肯放过,从水底潜行靠近,自五人前方河水中不紧不慢地游过。可惜这次入水深了点,五个修士瞪大眼睛,却什么也不曾现。
如此废柴,气得敖珊狠狠一甩尾,一道百丈巨浪凭空生出,往几个炼气修士当头浇下!
“快些躲开!”
尽管互相出声示警,还是有三个年轻修士被吓得傻了,不闪不避,被浪头打入河中,一阵杀猪般地惨呼!
剩余两个老少修士却顾得上他们,浑身紧绷,真气汩汩流转,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巨浪腾起的地方!并非两人无情,实在因为单单只是落入水中,附近妖兽又早被敖珊吓跑了,半点凶险也无,自行御器飞上半空就是,哪里需要救援?
三个小子也很快现了此事,纷纷架了遁光冲天而起,如避蛇蝎般地离了水面,与空中老少二人聚在一起,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敖珊在水底看得分明,这才不紧不慢地腾跃而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重新落入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这般举动,却把五人吓得哆嗦不止!
“蛟,蛟龙!好大的蛟龙!”
其中一个湿漉漉的年轻修士牙齿咯咯打战,指着敖珊入水的地方,结结巴巴地颤声大呼!
老者赶紧一把将他手臂打落,瞠目呵斥道:“作死么!惹怒了它,我等谁都活不成!”
“师叔,快些离开吧。这蛟龙似乎并不愿理会我们。”
那唯一避开了水浪的年轻修士神色复杂,他看得分明,蛟龙跃出水面的时候,朝这边瞥了一眼,双目中尽是轻蔑…
三三二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三)
临水城最近颇不平静,原因只有一个,修士之间正传递这样一条讯息,涂水河下游五十余万里,忽然冒出来一头漂亮的蛟龙。
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有人说它身形修长,有人说鳞片雪白,还有人补充说,鳞片上有凤凰图案,甚至还说,它鳞片上的凤凰会展翅翱翔……
至于这这蛟龙修为如何,反倒没人清楚。身长百丈,按照常理,应当有元神境修为,但见过这蛟龙的修士,却是众说纷纭。从凶焰高炽,几可毁天灭地,到懵懂无知,灵智都不曾开启都有,让人莫衷一是。
这天,临水城头飞出五道遁光,引来阵阵惊呼,偶尔有些白氏三骄,玉蜘蛛一类的私语传出。
五道遁光司空见惯,根本不在乎旁人怎样议论,径直循着涂水河往下游而去!城中人大都恍然,这五人八成是冲着那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蛟龙而去。
有那打定主意前往擒捉的,大都放弃了行程,只少数依旧暗中跟上,打算碰碰运气。
城中修士如此反应,只因这五人来头不小。那白氏三骄,本为太乙门中惊才绝艳的三个小辈。与大道宗相似,太乙门中也有一位天仙坐镇,此人姓白,自然护得白氏一门兴盛。所谓的白氏三骄,就是这老怪物的三个后辈,分别唤作白玄,白君和白珑儿。
白玄和白珑儿为嫡亲兄妹,是太乙门合道老怪白进贤的一双儿女。人族修士,修为越是高深,便越难孕育后代,合道境中的人物,能诞下子嗣的,更是万中无一。奈何白进贤福缘极大,遇到个有女娲血脉的元神女修,便不顾面皮,软磨硬泡,娶回门中做了娇妻。
女娲族乃上古遗脉,最善生养之道,连凡俗都有女娲造人的传说。即便如此,白进贤老儿千年之内,也只得了一子一女,但皆是资质惊人的修仙奇才!白玄和白珑儿更得呈祖荫,生来便是太乙门的宝贝疙瘩,听说那白玄还被上玄宗某个老怪看中,收为真传弟子,是以以“玄”为名,平素穿着也不像旁的太乙门弟子那般星袍羽冠,而只是随意一袭道装!
白氏三骄中的最后一人白君,身世就要普通得多,其父不过虚境中人,且母亲早丧,所以下巴上留了一缕山羊胡须。此人生得十分古板,留了山羊胡,反倒将其衬托出几分威严来。
五道遁光中另外两人,唤作沈蟢和岑鹫。
沈蟢就是那“玉蜘蛛”,之所以有偌大名声,只因他的法宝乃是一头长腿白玉蜘蛛,十分另类特别,私下里有传言,他的名字就是因此宝而来。加之此人为沈家嫡裔,其祖父沈皋又是坐镇临水城的合道老怪,因此广为人知。
那岑鹫人如其名,是个神色阴鸷的年轻男子,平日里十分低调,但能与沈蟢等人一同行动,可见他也并非寻常人物。
这五人飞遁出数万里,沈蟢才央求道:“白大哥,把你那亭子放出来,泛波顺流而下,岂非一桩美事?”
沈蟢口中的“白大哥”,正是那道装白玄。此人二十七八年纪,面目只算普通,身上却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闻言哈哈一笑,停了遁光,翻手取出一座青柱碧瓦的八角亭子,往涂水河面一抛。
此亭迎风长作三丈高下,落在河面之上,却半点浪花都不曾溅起,载浮载沉,仿佛与涂水河生就一体,半点都不显得突兀。这亭子入口上方,悬了一方玉匾,上书“倚澜”二字,笔画似灵动,又似雄浑,恍若河浪海涛一般,十分贴切。
此事本为沈蟢提出,待得亭子落下,却是那白珑儿嘻嘻一笑,抢先遁入亭中,占了石桌旁的一处圆凳。
白珑儿十六七岁,生得娇小玲珑,又是五人中唯一的女子,平素里都被当做小妹妹看待,因此也无人和她争抢。几人入得亭来,取出鲜果佳酿,一边品尝,一边叙起话来。
“白大哥,小弟请令兄妹前来,正是为了借助您这倚澜亭,配合岑师弟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将那蛟龙擒来当做灵宠。”
沈蟢性情似乎极为爽利,方才坐定,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家打算说了出来。
白玄闻言,微笑道:“愚兄与舍妹和七弟前来,倒是听说了不少传闻。沈老弟就这般肯定那蛟龙不好应付?”
白珑儿正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抬起头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蟢。
“嘿嘿,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临水城方圆数百万里,有些修为的妖兽早就没了踪迹,忽然蹦出一头蛟龙来,小弟岂能不有所防备?不管那蛟龙是何居心,既然露了行迹,就乖乖给小弟做灵宠吧!”
沈蟢说完,翻手取出个紫气盈然的圆环:“小弟还特地找祖父大人求来一枚御龙环,即便它修为通天,此番也定然逃脱不得!”
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白珑儿咕嘟咽下口中食物,撇嘴道:“你倒是好了,能得一头蛟龙做灵宠,我们巴巴跑来,难道就没有些好处?”
“怎会如此?不管这事成与不成,小弟都会拿出一壶琼花玉芝飞仙酿作为酬谢!”
白珑儿顿时眼睛一亮,急切道:“还不把东西拿来!”
沈蟢见白珑儿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面现为难,嗫嚅道:“并非为兄不给,只怕你这小馋猫偷偷喝了,醉得稀里糊涂,怎还有力气去捕捉那蛟龙?”
白珑儿面上一红,显然被说到了点子上,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狠狠瞪了沈蟢几眼,才辩解道:“谁说本姑娘要偷喝了?先把东西给我哥哥保管,免得你赖账!”
沈蟢哭笑不得,只好遂了这丫头的心意,不舍地将一个莹润玉壶捧到白玄面前:“请把大哥收好……您可千万别喝啊!”
白君一把将玉壶夺过,似笑非笑地看了沈蟢一眼,将壶盖打开,亭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奇绝馨香!白珑儿鼻翼翕张,大口大口地吞咽口水,就连神色古板的白君和那阴鸷岑鹫,都是一副动心的样子。在沈蟢忐忑的注视下,白玄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玉壶盖上,不顾自家妹妹怅然若失,赞道:“此酿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沈老弟,还是赶紧寻到那蛟龙,把事情做了吧!”
沈蟢大喜过望,自然连连称是!
白玄伸手一指,涂水河面顿时涌起数十丈高的大浪,将倚澜亭托起,往下游风驰电掣地遁去……
最近几日,涂水河上的修士多了起来,且个个修为不凡,光是元神,许听潮和敖珊就先后遇到了三十几个,更不用说成群结队的炼气境修士,想来定是之前的计策起了作用。
敖珊也不敢做得太过,变回人身,与许听潮一道,施展法术变化了自身气息,掩去龙角,假扮做人族修士,在涂水河上上下逡巡,做出一副寻觅的样子。如此一来,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天,两人正架了云头沿涂水河缓缓而行,上游忽然大浪滚滚,浪涛中心飘来一座青柱碧瓦的亭子。亭中坐了五个元神修士,除了那道装男子和其身旁的娇小女子,其余三人皆是星袍羽冠,只一个古板严肃的年轻人衣袖上多了幅太乙图录!剩余两个,不正是苦苦等候的大道宗之人?
方圆数千内,只有两波炼气修士,尽管这五人有些多了,许听潮还是决定动手!那亭子明显是件不俗的宝物,五人都坐在其中,岂非正好作茧自缚?
许听潮把云头停在半空,静心等待亭子飘过。那五人也是大意,见了“同道”,便将亭子一折,往这边赶来。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斥了笑意,站起身来,降下云头,做出一副的迎接的姿态。
“这位道友……好大的胆子!”
那沈蟢方才站起身来,往这边一拱手,许听潮就抬手打出一道清光,将亭子摄住!
亭中五人面色剧变,其余四人都是想不到这陌生的元神竟敢动手,白玄却是察觉倚澜亭正迅脱离自家掌控!
五人立即做出了应对,白玄把自身真气汩汩注入亭中,双手法诀连绵不断,试图将倚澜亭收回,却只将此亭失控的度延缓了小半!
沈蟢祭出他那长腿玉蜘蛛一般的宝物,喷出千万道晶莹的丝线,四下嵌入清光之中!
白君翻手取出一方大印,隔空引来璀璨星光,注入大印中,片刻后就抖手往许听潮打来!
岑鹫却甩袖抖落一大十二小总共十三根尺许大小的符文玉柱,置于身旁,引而不!
白珑儿反应稍慢,却也及时将手腕上的碧玉镯取下,祭起后往清光连连敲打!
白君的大印势大力沉,竟然穿破清光,往许听潮当面砸来!
许听潮只好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清光大手,握拳往大印击去!一声轰鸣,大印倒飞而回,清光大手也一阵晃动,几乎溃散!许听潮这才脸色微变!
敖珊也早已祭出玄元癸水旗,把两人团团护住。此处水行灵气充裕,旗上生出的黑莲也大了三分!
便在这时,那满脸阴鸷的岑鹫忽然沉声道:“此人非我族类,乃是一头罕见的妖灵,五行俱全!”
三三三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四)
“此人非我族类,乃是一头罕见的妖灵,五行俱全!”
白玄正拼尽全力,要把自家法宝重新纳入掌控,白君则神色凝重,双手泼风似的打出法诀,将倒飞而回的大印一点点减慢,省得误伤了自身!
白珑儿和沈蟢虽然也祭出了法宝,却并不算多急迫,听得岑鹫低沉的话语,侧目一看,只见他身旁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正颤鸣不止,似乎随时都会破空飞去!两人顿时知晓此人所说,十有**是真的!
前有蛟龙现世,巴巴赶来擒捉,却遇到一头化形妖灵,五人下意识地想到,此事八成是个圈套!
但猜到又有何用?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眼前这窘境!
这妖灵的实力也非同寻常,一记收摄法术,就让白玄疲于应对,根本抽不出手来!且玄门一气大擒拿厉害无比,竟能将白君的法宝北斗七星印击得倒飞回来!虽说事起仓促,白君来不及驱动此宝的全部威能,但印玺一类的宝物,无不以势大力沉著称,北斗七星印更是此中上上之品,随手一击,也是非同小可!如此算来,眼前这妖灵的修为,必定极其强横!
沈蟢目光一闪,取出之前那圆环,抬手往敖珊抛来!
此环出手的瞬间,便紫光大盛,堪堪要接触到摄住倚澜亭的清光,却忽然没入虚空不见,瞬息后又在敖珊头顶出现,直直往下坠落!
虽然此环被玄元癸水旗上生出的黑莲托住,敖珊心中还是没来由地升起一丝莫名恐慌,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刻意隐藏住的龙角都显露了出来!
“蛟龙!”沈蟢冷笑连连,“果然是你这孽畜暗中作祟!”
不等说完,就双手掐诀,被黑莲托住的紫环光芒再盛,一阵模糊,又要消失不见!
许听潮早已沉了一张脸,动念间,敖珊便消失不见,被他收入体内那黄皮小葫芦中!
紫环没入虚空,再次出现时,依旧没能遁入玄元癸水旗内部,被旗面一弹而开!
沈蟢不怒反笑,拍手道:“好!好!好!此旗竟然是一件仙府奇珍!万妖谷当真大方,竟然派遣你这小卒子将此宝送到道爷面前!”
许听潮早看此人不顺眼,也不理会他的试探,曲指弹出一道符文明灭的清光剑气,直取他眉心!
沈蟢面色一变,面前悬浮那长腿玉蜘蛛一般的宝物又喷出一簇晶莹的丝线,迎面激射而至,将符剑层层包裹!根根晶丝就如同那钻地蚯蚓,意欲贯穿进入剑气内部!
那岑鹫认出了许听潮的根脚,也在默默施展秘术,此刻刚好完成,他身旁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中的十二根子桩,陡然浮现出十二元辰的虚影,各自张嘴,喷出一道白蒙蒙的光束,射到中心母桩之上。母桩嗡鸣声大作,凭空分出十二道白蒙蒙的手臂粗三尺光柱,无视包裹在倚澜亭周围的清光,自亭中遁出,围在许听潮身旁,布成一座莫名的阵势!
此阵方才成型,许听潮就觉出有莫大束缚之力临身,浑身修为被禁锢了三四成!这五人竟然个个不凡,许听潮这才明白,此番怕是有些托大了!顾不得再多作思虑,心念一动,脚下云头忽然收敛,化作一袭五色清光流转的长衫,披在身躯之上,束缚之力顿时大减!
就这般稍稍耽搁,那白玄却腾出手来,接连喷出几口精血,强行催动倚澜亭,把其余四人挪移出亭外!此举之后,白玄元气大伤,浑身气势陡降大半,许听潮也恰好借助摩云翅的破禁神通,将自身修为恢复了九成,稍稍催动收摄法术,就将倚澜亭连同亭中的白玄收了!
“哥哥!”
白珑儿大叫一声,疯一般地将浑身真气注入碧玉镯!此镯陡然变作丈许大,往许听潮兜头罩来!
许听潮赶紧使出挪移神通,遁到百丈之外!虽然脱出了十二根白色光柱束缚,那玉镯却也一阵模糊,遁入虚空不见,再出现时,依旧悬在头顶,片刻不停地落下!
如此难缠的宝物,以往斗法时根本不曾见过,许听潮只好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清光大手,将此镯紧紧握住!再打出那收摄清光,意欲依葫芦画瓢,将这宝物也收了!
哪知方才出手,一方星光璀璨的十丈大印就迎面打来,在涂水河面上犁出数十丈宽的沟壑,声势惊人!
许听潮大骇,想要挪移而走,却现身旁虚空已被禁锢,急切间根本逃脱不得!顺手将清光往大印打去,又接连弹出十余道清光剑气,对准大印连连斩击!百忙中一看,只见先前说话那大道宗修士正催动玉蜘蛛,喷出万千晶丝,往这边绞缠而来,赶紧将被晶丝缚住的剑气爆开!
轰隆隆的爆裂声中,四人惊呼四散!那星光大印也接连顿了几顿,许听潮总算是觑准时机,再次挪移出百丈之远!头顶碧玉镯竟然也脱离清光大手,再次紧随而至,依旧迅落下!
许听潮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身躯一抖,背后就冲起一阵五色氤氲的刺目清光,将碧玉镯摄住,同时双手掐出几道法诀,一跺脚,涂水河面顿时腾起数百头十余丈长的水龙,四面八方往四个狼狈走避的修士扑去!
这法术看来声势浩大,其实并无多大威能。白君和岑鹫倒能沉着应对,随手弹出剑气,将水龙一一击散。沈蟢和白珑儿却慌了手脚,一个催动玉蜘蛛,放出大蓬晶丝,将自身缠成一个大茧,一个想要召回宝物护身,却现碧玉镯好似深陷泥沼,行动迟缓已极,甚至还在逐渐脱离自身掌控,若非身上仙衣不凡,自行生出罡气防护,只怕就要落个殒身的下场!
许听潮法诀再变,河面不再腾起水龙,倒是好似藏了千百张劲弩,嗖嗖嗖地不停往上射出尺许长的水箭!
这般声势惊人低阶法术激射,就连白君和岑鹫都变了脸色!岑鹫催动真气,在身旁布下数尺厚的罡气,硬顶着密集的水箭,遁至白君身旁!白君把北斗七星印化作房屋般大小,挡在身下,浑身真气流水般地注入,也只堪堪抵挡得住!水箭并非一致向上,而是往各个方向斜射的都有,两人站在大印之上,根本不愿露头!
水箭太过密集,仅仅相隔数十丈,就看不到彼此的身影。尽管如此,白君还是架了大印,凭借神念感应,往白珑儿所在的方向遁去!这丫头身上虽然多有护身宝物,白君却半点不敢大意!白珑儿并无多少斗法的经历,如此危急的情形,只怕来不及运用!
果不其然,方才遁出十余丈,神念便感应到一只清光大手凭空生出,将面色惊惧,护身罡气黯淡的白珑儿捉住,光芒一闪,齐齐不见了踪影!
那妖灵头顶身旁,白珑儿的碧玉青光镯和沈蟢的御龙环也都踪影全无,定然早被收了去!
白君和岑鹫顿时面色铁青!
不待两人远遁,漫天水箭就突兀止歇,沈蟢所化的晶茧,却被八道清光剑气围住,一层层地切削开来,瞬息就只剩了薄薄一层!
“七哥,岑师兄,这妖孽厉害,快快救我!”
不用他呼救,白君和岑鹫也不敢坐视!岑鹫催动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把许听潮定住,白君祭出北斗七星印,紧跟着当头砸下!
哪知环绕许听潮身旁的黑旗腾空而起,一个兜转,就将大印裹住!白君连连掐动法诀,大印横冲直撞,奈何好似撞到了棉花团中,轻飘飘地毫不受力,急切间又挣脱不出来,不禁浑身冷汗涔涔而下,知晓此次遇见了硬手,一个不慎,当真要受制于人了!
许听潮抬头看了一眼凹凸鼓胀不停的玄元癸水旗,才淡淡向对面看去,目光落在那满面阴鸷的大道宗修士身上,双眼不禁微微一眯。此人手中的宝物着实古怪,竟能压制自己的修为,若非摩云翅还有些妙用,怕是只能落荒而逃了!
岑鹫被他盯上,也是浑身汗毛直竖,赶紧取出十余张符箓,接连拍在身上,身旁顿时亮起五颜六色的光罩!
许听潮却嘴角一翘,身形晃动,又遁入虚空,竟将身旁的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视为无物!
岑鹫和白君满脸戒惧,神念密布身旁,白君兀自不放心,又祭出一面白色镶金的盾牌,在身旁呼呼旋转!
哪知许听潮再次出现时,却在那沈蟢头顶!岑白两人大呼不妙!岑鹫赶紧朝定神桩一指,此宝立时朝许听潮激射!白君法宝被困,暂时没有什么好手段,只向许听潮弹出几道紫色剑气!
“哼!”
许听潮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阵狂风卷过,将白君的剑气湮灭!手中又多出一柄灰扑扑的小刀,对准激射而来的定神桩斩下!七八道灰蒙蒙的光刃连成一片,顷刻斩在五根子桩上!
接连三声哀鸣传来,那三根接连被两道光刃斩中的子桩光芒黯淡,已然灵性大失!
岑鹫面色瞬间一白,不自禁地惊呼出声:“魂器!”
三三四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五)
那岑鹫把玄元斩魂刀称作魂器,许听潮心中一动,手下却半点不容情,又接连斩出三十多到灰色光刃,直取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
岑鹫之前就因本命法宝受损,受了些轻伤,又见到如此多的灰刃,面色剧变,赶紧挥手将定神桩收回!
如此一来,沈蟢独力难支,被剑阵破开晶丝茧,身形完全暴露出来!
许听潮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一把将其握住!因为恼恨这人祭出那圆环歹毒,让敖珊受了惊吓,擒捉之时故意用了些力气,把这大道宗沈家嫡裔挤得内腑移位,经脉挫伤!
随手将沈蟢扔进黄皮葫芦中,许听潮才回过身来,淡淡看着岑鹫和白君,一挥手,剑阵便激射而出,意欲将两人也擒下!
白岑两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尽管知晓逃脱不得,依旧掐诀念咒,打出几道法术来,却轻易被剑阵搅碎。直到剑气架在了脖子上,两人才不甘地停了下来,面色铁青地怒目而视!
许听潮才不管这两人如何想法,挥手摄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再把裹住北斗七星印的玄元癸水旗和那碧玉镯子收了,云头一起,往万妖谷所在飞遁!
他前脚才走,一个面目与沈蟢依稀相似的老者就从虚空中匆忙走出,招手摄来一缕灵气,放到眼前查探,面色阴晴不定一阵,才又遁入虚空,往许听潮离去的方向追赶!
半晌之后,离得最近的两拨炼气修士才先后赶来,奈何除了微微暴躁的天地灵气,什么都不曾现……
遁出十余万里,许听潮一抖手,五色清光闪过,敖珊,白氏三骄和沈蟢岑鹫五人先后现了身形。
敖珊眉飞色舞,甫一现身,就奔到许听潮跟前,嚷道:“这也能打赢?什么大道宗太乙门,不过如此!”
白玄五人本就脸色奇差,听得此言,除了那白玄,更是个个怒火中烧。沈蟢戟指大骂:“不要脸的妖孽,暗算偷袭算什么本事!若正面交战,定让你等讨不得好去!”
诚然,沈蟢此言不差。他们五人,修为精纯,法宝玄奇,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若当真摆开阵势,再行斗法,许听潮自忖占不到半点便宜!奈何事实就是五人已成了阶下之囚!
许听潮懒得与此人聒噪,伸手一招,一长腿玉蜘蛛从他体内飞出,落入掌心!
被如此蛮横摄夺了法宝,沈蟢哪里能忍耐,额头青筋暴跳,破口大骂!
敖珊面色一沉,暗中一掐诀,沈蟢便大叫一声,跌倒在云头惨呼不已,身上衣衫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白珑儿见得沈蟢的惨状,不禁面色煞白,下意识地躲到白玄背后。白玄轻拍自家妹妹,转过头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亲手将自己封禁的蛟龙女子,拱了拱手:“这位姑娘请了!沈师弟少不更事,言语多有冲撞,还请姑娘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沈,沈大哥,休要求这妖女……啊——你这湿生卵化的泥鳅,有种就杀了小爷!”
敖珊本就恼恨此人歹毒,听得他出言不逊,面色又难看了几分,索性伸出双手,连连结印!
沈蟢惨呼声顿时大作,浑身痉挛,做出种种怪异的姿势,片刻后便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径直晕了过去,浑身却依旧在不住地抽搐!
其余四人,只有白珑儿瑟瑟抖,白玄白君和岑鹫都默然不语,这姓沈的也忒不知好歹,暂且忍耐就是了,硬要凭白遭一次罪!看眼前这两个妖修的行进方向,定然是出自万妖谷不会错了,如此手段实力,哪里会是简单角色?说不定也是万妖谷的后起之秀,专程把自己五人捉了,以作炫耀示威。但此人万万不敢将自己杀了,免得惹起一场仙妖大战……
这三人哪里料到,到此刻为止,许听潮和敖珊也只觉得他们实力不俗,乃是极其扎手的敌人。两人正凭了连心锁暗中交谈,天道界果真乃修行圣地,前后才与七个个元神,其中五个就有如此修为,且随身宝物也是不凡!今后行止,只怕要更加小心谨慎!
许听潮和敖珊不理会白玄四人,自顾自地将倚澜亭,北斗七星印,碧玉青光镯,御龙环和那长腿玉蜘蛛拿出来品鉴,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白君面色铁青,白珑儿瑟缩畏惧,白玄却摇头苦笑,索性盘膝坐下,取出几粒丹药服下,静静修养起来。只是浑身真气都被封禁,丹药见效甚慢。
岑鹫生得阴鸷,虽然自家法宝兀自存留在体内,他却不认为眼前两个妖修会单单放过自己。
“这东西是御龙环!”
敖珊看着手中紫气盈然的圆环,忽然惊怒交集地大喝出声:“此界修士竟敢祭炼这等阴毒法器!”
白玄等人闻言,心中都不以为然,御龙环不过特殊一些的御兽环而已,似御兽环这等法器,哪个修士不会预先准备上一两件,省得遇到珍惜的妖兽,却没有手段捕捉。
敖珊正自怒火中烧,哪里顾得及思索此界并非凤凰界,龙族并非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张嘴喷出一柄寒气森森的飞剑,捏个剑诀一指,飞剑激射而前,将御龙环斩得铿铿作响!
御龙环有多坚韧,白君等人最是清楚不过,在此剑斩击之下,竟然不过片刻就伤痕累累,可见这飞剑也是一件不凡的宝物!虽说还比不得自家的本命法宝,放到城中出售,却也是人人争抢的至宝!这两个妖修究竟还有什么厉害来历,有仙府奇珍傍身不说,连随便拿出的法宝也如此罕见?
白君几人都非常清楚自身在门中的地位,但就算如此,依旧没有这两个妖修阔绰!心中生出这般念头,几人反倒觉得,败在这两个妖修手里,也不算丢脸。
敖珊对御龙环深恶痛绝,祭起飞剑狠狠斩击,许听潮等她把心中怒气泄得差不多了,才屈指弹出一道符文明灭的清光剑气,将御龙环斩做两半,柔声道:“珊妹,就如此吧。”
愤愤收回飞剑,敖珊恨声道:“诸般龙种,皆为天地灵族,如何能被收拘了做那卑贱的灵兽灵宠!此人竟然拿御龙环来收我,着实可恨!”言罢,抬手朝昏迷不醒的沈蟢弹出一道白色剑气!
这剑气半途化作龙形,张牙舞爪地盘旋向前,没入沈蟢胸膛!沈蟢胸口却不见半点鲜血流出,连衣衫都不曾破裂!白君几人面上的担忧不减反增,已然猜到了这蛟龙女子使用的手段!
敖珊正是将剑气打入沈蟢体内,日夜在其经脉中流转,其中痛楚,就好比时时受那钢刀刮骨之苦!
做完此事,敖珊心中怒气才平息了大半,怔怔坐到许听潮身旁。此界妖族势弱,她也知这等事情避免不了,此刻虽然解得一时之气,旁的修士却不会受半点影响,该如何做,依旧如何做。
许听潮想要安慰自家心上人,嫌弃五人在旁边碍眼,伸手把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从岑鹫体内摄出,再将五人收入摩云翅内的小乾坤中,这才轻轻捉住敖珊的纤手……
白君和岑鹫一左一右托起形容憔悴,浑身抽搐不止的沈蟢,白珑儿则搀住自家兄长,五人神色冷淡,站在石案之前。
黄三刀早已从石凳上跳起,两只暗黄的眼珠瞪得极大,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苏茜早已见过许听潮和敖珊捉来的“投名状”,当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虽然稍稍好转,却依旧如坠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结识的两位道友竟然有这等本事,连白氏三骄和玉蜘蛛如此人物都擒了回来,还一次捉住了五个!
“姓黄的,这投名状可使得?”
敖珊见黄三刀张口结舌,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烦躁,丝毫不留情面地喝道。
“使得!使得!绝对使得!”黄三刀如梦方醒,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连连打躬作揖,“前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两位道友,实在该死……”
“少废话,快快给本姑娘和许大哥报备!”
许听潮似笑非笑,敖珊却瞠目叱喝。
“两位稍等!”
黄三刀赶紧取出一卷玉册,提笔一挥而就,把玉册捧起:“请两位留下一道真气!”
敖珊没好气地打出一道白光,正好落在那玉册上,许听潮也随意一抬手,打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
黄三刀面上笑容更盛,小心将玉册收起,腆颜道:“从今而后,两位道友就是万妖谷同门!苏道友,带两位去找伏师伯领取腰牌!”
此言一出,许听潮和敖珊却有些诧异,这黄三刀,何时变得如此干脆了?
“许道友,敖珊妹妹,请随妾身来!”
苏茜伸手一肃,站到中心那阵图之上……
橙黄光芒闪过,苏茜和许听潮敖珊已被挪移出去,黄三刀赶紧满面笑容地走出玉案,朝白玄五人连连拱手:“几位道友难得来一回万妖谷,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啊,对了,请坐,公冶师叔片刻即至,定然不会让诸位再受这等苦楚!”
“你可是在取笑我等?老狗!”
沈蟢声音微弱,却半点客气也没有。白玄几人面色微变,黄三刀却依旧笑面相迎,连道“不会”,几道法诀打出,五人身后各自隆起一粗糙的石凳。如此奉承,若非这黄三刀笑起来实在太过寒碜,只怕当真就成了一老好人……
三三五 沦落天涯三亿里,世人不识太清徒(六)
许听潮和敖珊只觉得眼前一晃,四周景象已然大变,粗糙丑陋的岩石墙壁不见,入眼草木青翠,百花齐放,耳鼻中更传来阵阵鸟语花香,清泉幽咽,却是个宁静出尘的所在!
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进花木深处,石缝间密密匝匝地挤满青碧野草,路面上更生了层嫩绿的苔藓,显然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许听潮和敖珊四下张望,苏茜定了定神,才轻声道:“许道友,敖珊妹妹,从此路往内,就是伏师伯隐修的清妙谷。伏师伯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旁人坏了谷中景致。我等前去,也不能架起遁光破空而行,所以只好施展御风之术,悬浮地面三尺,一步步行走。”
两人闻言,不禁对视一眼,那“伏师伯”八成也是个虚境老怪,却偏生有如此多的规矩,比起太清门掌门,龙族太上长老的架子还大。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他们如此想法,委实有些冤枉了谷中这位“伏师伯”,便是在凤凰界,似太虚真人,敖宏这等虚境老怪,也并非谁都想见就能见到的,真要算起来,其实也都差不多。奈何他两人虽然献上了“投名状”,却并不曾将自己事视作万妖谷之人,因此先就生了偏见。
尽管如此,许听潮和敖珊还是照着苏茜的说法,各自使出法术,离地三尺迈步前行。
之前回到万妖谷,两人找到苏茜时,这狐妖被他们身后五个大道宗和太乙门元神惊得目瞪口呆,带路前往那地下厅堂,苏茜也一直魂不守舍,而许听潮是个闷葫芦,且颇为自傲,敖珊心情又不大舒畅,所以尽管知晓捉住的五人身份不简单,却也不曾出言打探,如今得了机会,敖珊便问苏茜,那五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苏茜又是愕然,她见两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还以为他们是故意将白氏三骄和玉蜘蛛岑鹫一同擒来,哪知两人根本不知晓人家的根脚,稀里糊涂就把人抓来了!
将心里“无知者无畏”的念头压下,苏茜才把五人的来历说来,还郑重劝诫两人,这等背景深厚的纨绔子弟,还是少惹为妙。
许听潮和敖珊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自然连连称是。此处不比凤凰、巨人两界,流落此间,两人可说无依无靠,哪里还能像之前那般,什么神碑门碑使,琼华大长老的宝贝儿子都可肆意炮制?虚境老怪前来寻仇,两人倒是不怎么惧怕,但万一惹出沈白两家的合道老怪,可就老大不妙了!
后怕之余,两人在心中把那黄三刀骂了个狗血淋头,若非这厮弄出个什么“投名状”,也不至于行此险着,人生地不熟的,把这般腰杆笔挺的纨绔捉了来!
事情已经做下,也不知会惹出怎样的是非,如若不妙,怕是只有再次动用仙府逃之夭夭了。如此一来,岂非要时刻被此界众多合道老怪,甚至是天仙追讨?想想就头皮麻!
此事并非全为坏处,至少许听潮和敖珊终于想明白了,此界的元神修士,多数还是比较“潦倒”……
苏茜也是个玲珑人物,从面色看出两人的不安,暗道这两个怪物好歹也还算正常修士,面上却浮起柔和的笑容,安慰道:“许道友,敖珊妹妹,你们无须担心,万妖谷有两位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加入,诸位师伯师叔必定另眼相看,这事儿也会帮忙遮掩过去的。”
“多谢苏道友/茜姐姐了!”
许听潮和敖珊施礼道谢,想来也是,照万妖谷的来头,谷中老怪八成会像苏茜的猜测那般,主动将此事化解。放下心头大半担忧,两人的步伐轻快不少。
修士御风而行,度也疾若奔马,即便如此,三人依旧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谷中深处一座竹楼前。
苏茜上前,恭敬施了一礼:“侄女苏茜,带许听潮,敖珊两位道友前来领取腰牌,请伏师伯赐见!”
许听潮和敖珊不敢怠慢,也跟着躬身行礼,哪知半晌过后,楼中依旧无人应声。
苏茜面色古怪,缓缓直起身来,赧然道:“伏师伯往日都在的……”
“无妨,等一等就是了。”
许听潮一摆手,走到路边一株合抱大树下闭目盘膝而坐。能晚些再去见那“伏师伯”,他求之不得。惹下这般大的祸端,究竟该如何应对,这小子依旧没有思量妥当。
敖珊向苏茜歉意一笑,主动与她攀谈起来,都是关于这位“伏师伯”的脾性喜好。苏茜有心帮忙,奈何她在万妖谷中算不得多重要的人物,这姓伏的老怪又整日里闷在谷中,轻易不会走动,所知委实不多。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敖珊颇为失望,但很快振作精神,与苏茜攀谈起来,尽说些此处修仙界的习俗禁忌。这次无意中闯祸,正是因为不熟悉情况,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苏茜也乐得卖个人情,便将万妖谷方圆数亿里之内有名的家族门派,灵药灵材产地,各类凶险的绝域细细道来。敖珊时不时地惊呼两声,或者赞叹几句,抑或贬低一二,让这狐妖颇为开怀。许听潮索性睁开双眼,静静倾听两女交谈。
正说得兴起,那竹楼前忽然凭空现出个金须金的灰衫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尤其是在看许听潮的时候,似乎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稀世珍宝,让人心生恶寒。
苏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盈盈施礼:“侄女见过伏师伯!”
“晚辈许听潮/敖珊,见过伏前辈!”
许听潮和敖珊也恭敬行礼。
敖珊说出自家名讳的时候,伏老怪神色一动,诧异道:“你这娃娃,当真姓敖?”
敖珊眼珠一转,在那连云山脉中初见时,苏茜听说自己是龙族之人,言行间就隐隐多出些恭敬,如今这老怪也很在意自己身份,也不知是何缘故。心中如此想,敖珊却不曾怠慢,又行了一礼:“晚辈正是姓敖!”
伏老怪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可不相信这炼气小辈胆敢欺瞒自己,是以敖珊方才回答,他便双目泛光,朝这边看来,片刻后即拍手大笑:“好!好!好!你这丫头竟也有如此资质,实乃我万妖谷之福也!都进来吧!”
这老怪面泛红光,袖袍一挥,背后竹扉哑哑开启!哈哈一笑,转身迈步,走进竹楼中。
许听潮和敖珊面面相觑,却还是邀了苏茜一道,往竹楼走去。他们两人倒是不觉得如何,苏茜却神色激动,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步入青竹做成的简陋小门。
待三人进得楼中,伏老怪早已备好了桌椅杯盏,皆为竹篾竹筒制成,颇有一番情趣。
“许师侄,敖家丫头,苏丫头,坐!”伏老怪早已坐了主位,笑盈盈地一指桌旁其余三张竹椅,翻手取出一温润晶莹的描花玉壶,“你你们两个当真能惹事,把那几个老怪物的心头肉尽数擒来,若非方才师伯与你们公冶师叔前去纠缠,那几人怕是就要打进谷中来了!”
许听潮和敖珊大惊失色,尽管知晓这老怪话中水分太多,那大道宗和太乙门的老怪断然不敢打进谷中,还是连连称谢不已。苏茜也自惊骇,怪不得伏师伯刚才不在楼中。
伏老怪心安理得地受了,才颇为肉痛地提起玉壶,往桌上四个竹杯各自到了小半杯琥珀色浆液,顿时一股奇香弥散开来,惹得许听潮三人喉头大动!
“都来坐下,尝尝这琼花玉芝飞仙酿!”
听得杯中之物竟是这灵酿,苏茜又激动得满面红晕,施了一礼,才抢在下坐了,见许听潮和敖珊依旧站立,赶紧站起身来,一副坐坐立不安的样子。
许听潮和敖珊本来想坐在临近位置的,但下已被苏茜抢了去,只好对面而坐,端起桌上竹杯,深嗅一口,脑中竟生出熏熏之意,顿时心生惊警觉!
伏老怪面上笑意不变,和声道:“此物难得,杯中这些许,不会让你二人醉倒,放心饮用便是!”
苏茜也端起杯子,朝伏老怪遥敬,又向两人示意:“师伯赐下这等仙家陈酿,却是让侄女把持不住,这便先行饮下了!”
言罢,举起竹杯,缓缓饮尽。霎时间,这狐妖面泛潮红,醉眼迷蒙,艳光四射。许听潮只稍稍看了一眼,敖珊就不悦地怒目而视,也端起面前竹杯:“师伯,侄女也放肆了!”
一杯之后,敖珊面若红霞,媚眼如丝,看得许听潮心中砰砰直跳。这龙族公主挑衅似的挠了许听潮几眼,更让这小子一阵心摇神驰!苏茜在一旁嗤嗤掩嘴,伏老怪也是抚须大笑,往面前的竹杯中多添了些,才端起来一饮而尽!
许听潮大感窘迫,忙不迭端起竹杯,把灵酿道倒入嘴中。他原本还打算细细鉴别一番,哪知佳酿入口,唇齿飘香,一时间恨不能连舌头都吞入肚中!
不由自主地将口中灵酿咽下,浑身都生出飘飘欲仙之感,许听潮却忐忑不已,说不出的怪异。
正在这时,伏老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贤侄,那几个老怪用来赔礼的美酒你也喝了,就把收去的法宝呈上来吧!”
……
三三六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一)
“贤侄,那几个老怪用来赔礼的美酒你也喝了,就把收去的法宝呈上来吧!”
伏老怪陡然说出这话,许听潮不自禁地一阵紧张,脑中晕眩感顿时消散大半!但他很快便重新镇定下来,这老怪想要拿捏元神炼气两个小辈,似乎用不着弄这许多花样,他怎会知晓自己仙府在手,还有一门号称“仙神可戮”的混元法术?
敖珊眼中的迷蒙醉意也忽然消失不见,一双清冷的眸子正往这边看来,好似三伏天的深井水。
许听潮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挥手将倚澜亭,碧玉青光镯,北斗七星印,十二元辰子母定神桩和那玉蜘蛛取出,用真气托了,缓缓推到伏老怪面前:“有劳师伯遮掩,这些物事,还要劳动师伯交还!”
伏老怪笑眯眯地将五件法宝收起,才颇为得意地说道:“此番大道宗和太乙门都在我万妖谷手中栽了个大跟头,太乙门倒也罢了,那大道宗,非得大出血一回,否则休想赎回两个天资横溢的后辈!你这娃娃方才入门,就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也不知该如何奖赏才好……”
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在向许听潮说明这些东西的去向,同时提点他万妖谷与这两派的关系。到得此时,许听潮和敖珊才算几乎完全放心,看来这万妖谷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师伯言重了,晚辈与珊妹惹下如此大的祸端,亏得谷中长辈仁慈,一力化解,哪里还敢奢求奖赏?”
许听潮拱手逊谢,伏老怪不禁微微诧异,他早看出这小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儿,难得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当下一挥手,佯怒道:“师伯说你有功,便是有功,不过将几个小辈捉了来,落了某些老不死的面皮,那五个后辈又没有性命之忧,算什么大祸?”
此话有些言过其实,至少沈蟢就被敖珊炮制得只剩半条命,但既然眼前这“师伯”卖好,两人也就受了。
伏老怪见状,又是一阵抚须大笑,也不提旁的事情,反倒主动说起些修行上的诀窍禁忌来。
许听潮和敖珊见过的虚境老怪不少,得到的指点也是极多,但这等事情,哪个修士会嫌少,是以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倾听起来,甚至偶尔还能提出些生僻问题,剑走边锋,人深省,让伏老怪啧啧称奇。两人毕竟出身凤凰界,不是天道界本土修士,虽然两处同为修仙界,但于修行上见解,难免会有些不同,因此问出的问题让伏老怪有如此感觉,委实算不得奇怪。
他们两人尚且洗耳恭听,苏茜自不待言。这狐妖哪里料到仅仅送两人前来领取腰牌,就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许多好处?虚境老怪的指点,谷中不知多少元神会羡慕得两眼红!她也知晓伏师伯之所以如此慷慨,完全是因为许听潮和敖珊,所以只全神贯注地倾听,力求将每一个字都记下,即便现在不能体悟,也可留待日后细细琢磨。
如此数日过后,伏老怪才停了讲道,看着许听潮道:“师伯观你修为虽然深厚,然真气浮动,元神窒碍,想要再有所进益,恐怕要经历不少波折。”
“师伯明鉴!”
这老怪一句话就说到了症结之上,许听潮心中一动,赶紧起身恭敬施礼。敖珊也跟着站起,裣衽福了一福,哀求道:“许大哥万不得已施展过禁术,才会承受这般苦楚,师伯慈悲,请赐下解救之法!”
伏老怪却不急了,慢悠悠地拿出两块美玉雕就的三寸令牌,笑道:“许师侄,珊丫头,在这两块牌子上滴下精血,师伯便告诉你们。”
许听潮和敖珊对视一眼,这老怪当真是……事已至此,自己两人难道还能飞了?心中如此想,两人也只能各自弹出剑气,在手指上一绕,割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分别挤出一滴精血来。只是许听潮手指上溢出的鲜血,竟然呈现五彩之色,让伏老怪啧啧称赞,然后抢夺一般将两滴精血摄到手中,打入玉牌中!
“从此之后,你二人便是我长离万妖谷的真传弟子,切记莫要报错了名号!”
伏老怪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竟让人觉得多出几分奸诈。许听潮和敖珊总算有些明白了,莫非这老儿还害怕旁的万妖谷势力把自己两人收了去?
真传弟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他们倒有些印象。万妖谷所有妖修,除了炼虚之上的老怪物,都分分为外门弟子和真传弟子,休看只这两类,此处万妖谷中,外门弟子十余万,真传弟子却只聊聊七八人,足见其地位非同一般!
万妖谷竟然能对两个“来历不明”的修士开出这般优厚的条件,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苏茜也是吃惊不小,但很快反应过来,起身祝贺:“恭喜许道友,恭喜敖珊妹妹!”
许听潮和敖珊却高兴不起来,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般喷香的馅儿饼砸到脑袋上,未必是什么好兆头。
伏老怪却似乎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捻须道:“许师侄,似你这般情形,在我妖族中算不得罕见。我等妖修,生来大多懵懂,及至修行有成,又讲求随心所欲,并不如何注重心境锤炼,早晚会遭遇这般桎梏。若过得去,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过不去,只好蹉跎一生,及至大劫临身,重新化作一抔黄土!”
见这老怪说起修行的事情,许听潮和敖珊也顾不得思虑陡然被此间万妖谷收为真传弟子的利弊,赶紧凝神倾听起来。
“我妖族不乏才智卓绝之辈,亿万年来,创出不少破解的法子,其中尤以一味‘九九丹’最具奇效!”
伏老怪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引得许听潮三人呼吸急促。这九九丹究竟是什么东西,休说许听潮和敖珊这两个外来户,就是苏茜似乎也根本不曾听过。
陡然得知,这狐妖又是惊诧又是期待,只觉得几天来(蟹)经历的种种,纷繁芜杂,有些不大真实,忽然又暗自神伤,同为修士,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难道就因为先天资质,有些族类生来就会受天地亲睐?将心中不平压下,苏茜再次集中精神,倾听下文。
“……此丹虽好,炼制着实不易,且不谈须得找寻一炼丹宗师,光是原料就极难收集齐全。”
“师伯可否将丹方告知?便是再难,师侄也会想方设法寻到!”
许听潮说得斩钉截铁。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为了炼化体内钧天仙府的镇府灵碑,他不息将那何归处分身带来那混沌珠子中的奇特真气强行嫁接到自己身上,再施展秘法,自降修为来祭炼镇府灵碑,以及手中的诸多宝物!虽说这般做法,收获丰盛到无以复加,但代价就是要花费极长的时光,将嫁接修为带来的隐患逐渐消去。
然而身处天道界这等险地,他哪里来这许多时间慢慢打磨?且不提大道宗这生死仇敌,便是眼前这慈眉善目的“伏师伯”,若是得知自己的真正身家,十有**也会前来抢夺!
增进修为,炼神返虚,求得自保之力,再设法返回凤凰界,正是他最想做的几件事情!
而伏老怪提起九九丹,自然也是有意相告,且修行之人最看中自家修为,许听潮如此反应,他也不觉得有异,便沉声道:“此丹名为‘九九’,只因炼制的原料极为奇特,正好是九种名目中带了‘九’字的灵物,你且记下了!”
这老怪并未说出口,而是曲指弹来一枚金灿灿的光团!此举让苏茜好生失望!
许听潮也顾不得这狐妖的反应,伸手将光团捉住,顿时一道金色真气没入体内,脑中也浮现九种灵物的名称,正是:九子兰、九叶青、九玄根、九心玲珑、九彩琉璃紫金髓、九阴癸水、九曲木灵叶、九天玄玉百合,以及成年九凤的内丹!那九凤内丹之后还有标注,可用九转玄阴莲替代!
每一种灵物,都配有栩栩如生的图画,另附数百上千字不等的描述,保证见到了就能认出,决计不会错过。再之后,就是一篇数万言的炼制之法!
九种炼丹灵材,包括替代之物,许听潮之前也只知晓三种,九心玲珑,九阴癸水和九凤内丹。九心玲珑此物,他身上正好有二十来粒,可说极其巧合!若非当年谋算了那云醉霞,哪里能轻易将此物弄到手?那九阴癸水,他却听栾凌真说过,此物产于冥府,也是件极其稀罕的宝物。至于九凤,分明就是不输于四相神兽,真龙天凤一类的洪荒异兽,数量极其稀少,且身具莫大神通,哪里是那般容易猎杀的?
知晓的都是这般珍贵,更何况其余头次见过的。能与这三种宝物列在一起,足以说明其品质,又该到哪里去寻找?
满心希冀,到头来竟是这般结果,许听潮不免大失所望!
便在这时,伏老怪又开口了:“许师侄,师伯将丹方与你,正是要你四下游历,寻得其中灵物,为自己寻得晋阶机缘,也顺便能造福万妖谷!”
三三七 蕴神返虚有灵丹,风鬟雨鬓求不得(二)
“……为自己寻得晋阶机缘,也顺便能造福万妖谷!”
许听潮本来以为当真是机缘到了,现在看来,此事也渺茫得很,不比慢慢耗费偌大功夫弥补修为上的缺陷容易,是以并不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反倒觉得面前这位便宜师伯委实莫名其妙。
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和珊妹收做长离万妖谷的真传弟子也就罢了,此刻扔下一份虚无飘渺的丹方,就要打自己上路……天下间哪家宗门会这般对待资质上佳的新入门后辈?这老怪,就不怕时日一长,自己两人将他给的些许恩惠给忘了么?
不管许听潮和敖珊如何想法,伏老怪将两块腰牌抛给两人,就直接撵人,不过倒是派了苏茜给两人做向导。
关于自身来历,许听潮也不奢望能尽数瞒过这老怪,有个熟悉此界的修士相随,他也并不如何抵触。敖珊却并不如此想,近百年相处,这龙族公主早已知晓许听潮的秉性,但两人中忽然多出个玲珑秀丽的女子,未免有些不喜。
尽管心中不愿,敖珊还是不曾出声反对,有个本土修士在旁边时时提点一二,今后不知会少去多少麻烦。
如此这般,三人辞别伏老怪,出了清妙谷,按照这老怪的指点,径直往北方而去……
许听潮把摩云翅化作一朵五色氤氲的数百丈清云,载了两女,在万丈高空飞遁。因为始终不大明白伏老怪的做法,他和敖珊一直皱眉寻思,奈何两人掌控的线索不多,想来想去,也只一个原因大有可能。
两人把大道宗和太乙门五个天资横溢的后辈捉了,尤其还将那沈蟢炮制得死去活来,是以万妖谷中的老怪才如此处置,找个借口将自己两人遣走,免得遭了这两宗的黑手。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正是这般道理,这些个老怪也要忙于自身的修行和诸多事情,怎能时刻暗中护着自己两人?许听潮自认初来乍到,还不至于让谷中老怪如此做,且常年在旁人羽翼护持之下,又能有多大出息?
如此看来,此事倒也算是合了自己胃口,可说皆大欢喜。
眉头稍稍舒展,许听才就对苏茜说:“苏道友,这是九九丹丹方,你可知何处出产其中的药材?”
言罢,曲指弹出一团五色清光。
苏茜吃惊不小,但见许听潮不似玩笑,心中不自禁地嘭嘭直跳,下意识地伸手将光团握住,顿时有大量图文涌入泥丸宫中,不正是那九九丹的炼制之法及几种药材的说明?
这般宝贵的丹方,如此轻易就到手,苏茜如何不喜?这狐妖细细看了一遍丹方中列出的十种原料,忽然神色一动,说道:“此去北方千万里,有一座莽苍山,两百年前,有人从中寻到一截九玄根,惹得天下各大宗派争抢!伏师伯让我等往北方而来,怕是正有此意!只不过……”
苏茜欲言又止,敖珊却忽然接口:“可是那莽苍山中凶险极大?”
许听潮也是精神一振,凶险无所谓,只要丹方中的灵物有处可寻,总有机会得来!
苏茜见两人期盼的样子,面上不自觉地浮现一丝赧然:“此山确实颇多凶险,但以许道友的修为手段,应付起来应当不会太过吃力。但那九玄根,自从当年出了一截,就有无数修士前往山中搜寻,却再也没有谁能得到。”
许听潮和敖珊闻言,顿时大失所望。似这得探幽寻宝,可不是两人的长项,他们不认为自己定然能比旁人做得更好。虽然失望,但好不容易得了讯息,不亲自前去寻访一番,如何甘心?当下许听潮将云头一催,遁又快了三分,倏忽消失在北方天际……
如此日夜不眠地飞遁月余,三人已身处莽苍外围一处浩渺的湖泊上。时值深夜,弯月如钩,浸入清幽的湖水中,天地一片岑寂,只有模模糊糊的虫豸低鸣传来。
薄裘不耐寒,敖珊和苏茜坐在云头之上,皆是双手抱膝,一副柔弱瑟缩的样子。许听潮也觉更深露重,凉气入骨,当即解下披风,轻轻覆在敖珊身上。
敖珊顿时眉头舒解,笑靥如花,甜甜腻腻地看了他一眼。
许听潮心中蓦地就生出鸳鸯比翼,不羡仙神之感,正欲沉浸在这般旖旎缱绻中,忽然一个激灵,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
修行之人不畏寒暑,敖珊和苏茜怎还会似凡间女子一般觉得冷?
敖珊早已和许听潮种下了连心锁,也瞬间反应过来,挥手祭出玄元癸水旗,化作两丈来大,将两人护住不说,还招呼苏茜赶紧过来。
见到两人的举动,苏茜也觉出此事诡异,遁光一起,瞬息就站到敖珊身旁!
许听潮环视四周无果,此刻却抬起了头,冷冷注视天空那一轮上弦缺月!
敖珊和苏茜也是抬头,只见弦月依旧,却似乎在往这边接近!
“哼!”
一声冷哼自虚空中传出,月影中顿时射出三枚一模一样的月刃,带起清冷的辉光,往三人当头激射!
许听潮曲指弹出三道清光剑气,以神念御使,各自往一道月刃迎去!那月刃甚有灵性,轻轻一个旋转,便避开了剑气!
敖珊掐个法诀,指尖顿时射出一道寸许粗的晶莹光束,直取其中一枚弯刃!弯刃也是轻易回旋便躲过!哪知光束忽然砰的一声爆开,化作晶莹剔透的霞光激射!
三枚月刃躲无可躲,顷刻就被这光芒罩住!
敖珊所使的法门,正是当年凤凰界北极忘情宫两个太上长老在仙府仙灵录中得了好处,临走时传下的冰魄寒光,最善冻人真气法宝!
月刃被此光卷中,却半点滞涩都不曾生出,反而遇见了大补之物一般,将方圆数丈内的霞光吞噬一空,光泽陡然明亮了几分!
许听潮见状,心念一动,三道清光剑气忽然变作纯金,继而化作炽白,方圆数里内,酷热顿生!
三道月刃被这般炽白剑气缠住,似是承受不住,通体滋滋作响,光芒也看得见地黯淡下来!照此情形,不出一时三刻,月刃就要自行消解殆尽!
许听潮御使剑气不住拦截纠缠月刃,又屈指弹出八道炽白剑气,往半空弦月激射而去,半途布成剑阵,似要将这弯月困入阵中绞杀!
“画虎不成反类犬!可笑!可笑!”
之前那冷哼出声的神秘人讥讽一句,弯月中就遁出一只清辉附体的尺许大白兔,几个窜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听潮云头一起,就往它逃遁的方向追去,哪知身形才动,头顶数百丈处的三道月刃齐齐一阵模糊,化作千百道激射而下,嗤嗤破空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敖珊猝不及防,只得拼尽全力将浑身真气注入玄元癸水旗,旗面上顿时有数百朵黑色莲花升腾而起!
漫天月刃洒下,许听潮往头顶一挥袖,数不尽的清光剑气从袖中激射而出,与月刃撞作一团!偶有遗漏,也被玄元癸水旗生出的黑莲扑上,霎时间吞得干干净净!
光敛声息,月湖依旧,云头上的三人却再也生不出之前那般孤寒之感!此刻想来,方才之事未免让人心惊,那人何时隐藏在月影中,又是如何接近,悄然施展道法的?
此人手段高妙,借景入情,防不胜防!许听潮和敖珊流落此界,心中戒惧孤苦,难免在这般静夜中感伤,更是容易中了这般法术而不自知!
当时,许听潮感受到夜色寒凉,下意识地想要让敖珊不受这苦楚,解下自己披风覆在敖珊身上,如同冬夜寒江之上的一点渔火,让人无比温暖,却是歪打正着,恰好让那神秘人的法术生出一丝破绽!许听潮这身躯乃是一五行灵魅,对周围气息最是敏感,霎时间即被他觑得异常,这才识破!如若等月刃当头,而几人又毫无防备……许听潮不禁心中一寒!那月刃威能不算大,但也足以划开三人的身躯!
敖珊和苏茜也想到其中关键,面色都不大好看!
究竟是何方神圣,会悄然对自己一行人下手?许听潮和敖珊不自禁地看向苏茜。
这狐妖面露苦笑:“此人法术诡异,妾身从未听闻。”
竟然连苏茜这本土修士都不知晓,此事更是蹊跷?若说是那大道宗和太乙门窥得三人动向,暗中派人劫杀,似乎也不可能这般一触即走。就算暗中尾随,就不怕打草惊蛇么?自己的遁,想来这两家也有所了解。难道当真是路遇的修士不怀好意?但此人如此做法,凭白结下仇怨,又是为了什么?
“许大哥,会不会因为你使的符剑之术?”
敖珊若有深意地看了许听潮一眼。
“八成如此!”许听潮微微点头,继而又疑惑道,“但此人事前似乎不知晓我们修炼了这法门。”
此话让敖珊又眉头大皱,那人临走时的讥讽,可归于符剑术之上,但他偷袭自己一行,照样说不过去。除非他之前就看到过许大哥施展此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