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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经叛道     玄门妖修txt下载     玄门妖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七二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

    左暝兄妹将云醉霞引至一处宽阔的大厅,分宾主坐下,元陌陪在下,顷刻便有美貌侍女奉上仙果琼浆,诸般珍馐美味。

    “云小友一路风尘,请尽饮此杯,稍解旅途劳顿!”

    左暝捧起一盏琉璃樽,大袖低垂,含胸拔背,颇有一番威势,脸上神色却甚是诚恳。

    “师伯请!”

    云醉霞端起侍女斟满的琉璃樽,遥遥一礼,仰头饮尽,略略品味,不由赞道:“好酒!一杯入腹,如吞暖阳,浑身疲惫尽去矣!”

    “小友多饮几杯,保你神清气爽,乘兴打坐修行,定然事半功倍!”

    左暝捻须微笑,状甚欢愉。

    云醉霞却微微苦笑:“不瞒师伯,小侄亦是贪杯之人,奈何如今有伤在身,委实不宜放纵这等口腹之欲。”

    “是老夫糊涂了!”左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现为难道,“小友身体有恙,本不应打扰。但此事委实干系甚大,不得不求助小友……”

    “两位师伯有何疑惑,尽管请问,小侄必定知无不言!”

    “如此,有劳小友了!”左暝和左青娥交换了个眼色,才沉吟说道:“不知小友可否将如何与那许听潮相遇相斗,细细讲述一遍?”

    “师伯垂询,小侄怎敢推辞!”云醉霞连忙起身施礼,稍稍回忆,便讲述起来,“五日前,小侄正架了遁光……”

    “……就是这般,小侄虽勉力支撑,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云醉霞的叙述,可谓详尽到了极点,两人使的何种法术,造成何种结果,优劣如何,均都不厌其烦地一一陈述。左暝兄妹和元陌听了,无不神色凝重。

    “那许听潮得了血海老妖之助,才如此快地修成元神,更学得一身邪法!堂堂玄门弟子,却与妖邪为伍,着实可恨!这等叛逆,一剑杀了也不为过,他太清门倒好,竟姑息养奸至此!”

    左青娥因道侣之死,恨血海老妖入骨,许听潮与血海老妖扯上关系,她自然没有半句好话!

    “大哥,此子修为如此可怖,又在我琼华左近游荡,定然不怀好意!须得多加戒备!”

    “三妹所虑,甚是有理!为兄这便传令,多请几位长老前去巡视,以防万一!”左暝说完,便取出一枚晶莹温润的玉令,挥手抛出。玉令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便即远去。

    通过云醉霞把一切看在眼里,许听潮心中暗喜,琼华派的元神多走掉一些,接下来行事就更加方便安全!透露自身行踪,打草惊蛇之举,已然成了小半!

    “云小友此番示警,于我琼华恩情莫大!老夫代琼华万千弟子,敬小友一杯!”左暝又端起琉璃樽,云醉霞连连逊谢,举杯尽饮。

    “小友告知仇敌弟子行踪,如此高义,老身铭记于心!一杯薄酒,聊表谢意!”左青娥举杯,说着话眼圈儿就红了,云醉霞颇有些手足无措,端起琉璃樽仰头饮尽,又说了些安慰的话。

    左青娥勉强一笑,取出一个羊脂般的玉瓶,轻轻往云醉霞抛来:“却让小友笑话了!这几丸玉平丹,于小友伤势颇有妙用,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师伯哪里话来!这玉平丹,乃是万金难求的疗伤圣品,如此厚赐,小侄,小侄愧不敢当!”

    这话倒也不假,玉平丹本为琼华秘制丹药,于疗伤效用来说,赞一句世间第一也不为过!这老妇拿出如此珍惜的丹药,可见是真心感谢云醉霞,可惜到头来,也只入了许听潮腰包!若是被她得知,不晓得会不会吐血三升!

    “云小友何须客套,舍妹既已送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此,小侄愧领了!”

    云醉霞伸手将玉瓶捉在手中,直惹得陪坐一旁的元陌羡慕不已!

    “服下此丹,小友伤势数日内就能痊愈,老夫便送小友一些帝命丹,正合补益元气之用!”

    见云醉霞收下玉平丹,左暝呵呵一笑,翻手取出三个明黄色的玉瓶,招来白云,将玉瓶放到其上,缓缓推往云醉霞跟前。

    帝命丹比不得玉平丹珍贵,但左暝送出的数量足有数倍,也足可抵上玉平丹的价值了。

    云醉霞这次很是干脆,道一声“愧领”,就不客气地收下。

    左暝捻须而笑,勉励赞叹了几句,就吩咐元陌带云醉霞到密室静修。

    待二人远去,左青娥才挥退侍女,向左暝问道:“大哥,这神碑门小子所说,可能信得?”

    “虽有隐瞒,但也不曾说谎。”

    “如此说来,那许听潮定是潜到我琼华派了!”左青娥脸上戾气一闪,“此番便教他来得走不得!”

    “三妹,太清门势大,这许听潮不可轻动!”左暝眉头微微皱起,“你我所谋,不过从其身上取回玄元癸水旗和玄元斩魂刀。再逼迫那头小蛟归还游刃千缠丝,便已是极限!”

    “我那夫婿就白死了么?!许听潮勾结妖邪,哪里像是玄门弟子所为?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哼!若是还有弟子能被血海老妖看中,太清门那三个老不死恨不得亲自送上门去!”左暝抓起琉璃樽,将其中琼浆倒入嘴中,“太清门辱我太甚,为兄如何甘心?这般做法,不过权宜之计!你我长生中人,最不缺的便是光阴,想要报复,机会多得是!更何况那太清门,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听说有很多长老,对许听潮非常不满啊……”

    左青娥转怒为喜:“现今该如何去做?”

    “派些人,去把囚禁那蛟龙的地方看紧些。”

    “这……恐怕不妥!”

    “不如此,怎能将许听潮引出来?”

    “那小子如何能潜进我琼华腹地?”

    “嘿,三妹莫要小瞧了此子!昔年元神未成时,为兄若不动用太阴两仪元磁,也不见得说能将他拿下,如今元神大成,云醉霞执掌离火归元剑碑,尚且不是其对手,又适逢品丹大会,若要潜入我门,不过探囊取物耳!”

    左青娥脸色数变,蓦然叹息一声:“如此人物,怎不是我琼华弟子?”

    左暝闻言,不禁一怔,捻须思索起来……

第一七三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一)

    数年前到龙宫问罪,不仅未能成事,左暝还被太虚真人打成重伤,更引得本门太上长老与太虚真人动手。琼华太上长老虽是左暝师尊,但徒弟并非只有他一人,这老儿不敌太虚真人,便将火气撒到左暝头上!左暝狼狈退回,又被血海老妖半途劫杀,折了两个交好的元神。

    如此憋屈的事情落到头上,左暝怎能不恨,对许听潮这“罪魁祸”,只想斩之而后快!但此人毕竟为一派之尊,先前被怒火蒙了心智,此时自家妹妹无意间一句话,倒是让他多了些谋算。

    可惜,无论许听潮在太清门处境如何,毕竟是太清门弟子,看重他的长辈定然也不少,想要使其改换门庭,委实太过艰难!但此事也并非半点希望也无,若能做成,于琼华大有裨益!

    仔细盘算一番,左暝还是颓然叹了口气,只将这般想法放下,暗暗记在心中……

    元陌领了云醉霞,一路穿檐过廊,顷刻来到府邸后院。

    这处院落甚是宽广,花木扶疏,流泉曲折,当然少不得零落其间的各式盆景。七八座独立的阁楼,彼此相距甚远,其上更隐有晦涩的禁制波动,觉来颇为不凡。

    行至一处最大的阁楼前,元陌才停下脚步,侧身笑道:“云师兄若不嫌弃,就在此处将养如何?”

    云醉霞自无不可。

    元陌朝阁楼打出几道法诀,片刻后,一枚青木令牌从门中飞出,被他抓到手心。

    “此物即是须弥令,师兄入得阁中,只须以其开启阵法,就是三五个元神齐至,不花费些力气,也攻之不破!”

    云醉霞谢了,才将那须弥令拿起,又取出一个明黄玉瓶,塞到元陌手中。

    “有劳师弟奔波,为兄便借花献佛,这瓶丹药,师弟可不要推辞!”

    “使不得!使不得!”元陌连连摆手,“若让师娘知晓,非狠狠责罚小弟不可!且师兄有伤在身,正需这等补气养元的灵丹!”

    “师弟说哪里话来!为兄所修法诀性质特异,虽于疗伤并无多大助益,但有陈倪两位师弟辅助,固本培元之效,好过任何灵丹妙药。此丹于为兄,用处委实不大,师弟尽管收下便是!若两位师伯怪罪,为兄定然为你说情!”

    “既如此,小弟却之不恭了!”元陌欣喜地将玉瓶收下,“不瞒师兄,小弟可早就垂涎这帝命丹了!”

    云醉霞笑笑不语,婉拒了元陌诸般殷勤,就御动石碑飘入阁楼,片刻之后,整座楼阁就泛起凝厚的彩色光幕。

    元陌这才喜滋滋地离去……

    “这位云师侄,倒是会收买人心!”

    大厅中,一面古朴的铜镜出微光,将后院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见到元陌得了丹药后的欢喜劲,左暝不禁嘿然出声。

    “陌儿与云师侄相交甚笃,大哥可是眼红了?”

    “三妹,非是为兄有旁的心思,这云醉霞,高居神碑门碑使之位,神碑门与我琼华,是敌是友尚不可说,草草行事,只怕遗患无穷!”

    “大哥所虑,小妹未尝不知。只是我那夫婿一去,就有人暗中谋算小妹诸般产业。若将来此事闹到大哥跟前,大哥该如何处置?”

    左暝默然。

    琼华一派形制特殊,派中各方势力占有多少资源利益,完全以实力高下论多寡。自家妹妹道侣陨落,实力自然大减,要保住先前占有的好处,自是难上加难。可恨的是,此为琼华千万年来传承的定则,他身为琼华大长老,因前番与龙宫争斗,折损了十余元神,此时也是岌岌可危,根本不能对自家妹妹有所偏颇,否则惹起众怒,半数长老联名,就可罢免了他大长老之位!

    恨恨饮下一杯琼浆,左暝不知其味。若是能与龙宫结盟,自己就可携以大势,一统琼华,在南海打造个太清门般的庞然大物!

    左青娥叹了口气,挥手将那铜镜收了。闭关所用的密室,虽然也有些手脚,但等闲不可动用,更能何况入住其中的,乃是神碑门碑使,因此恶了他,反倒得不偿失了。

    ……

    且不说左暝兄妹,入了阁楼,开启阵法,许听潮就让无荼控制云醉霞,以离火归元剑碑为根基,用神碑门的手段布下禁制,然后静坐疗伤。玉平丹这等灵药,云醉霞是无福享用的,早被许听潮用自己炼制的化伤丹替换下,帝命丹也未曾留下半粒!陈倪二人有些失落,许听潮却懒得理会他们。

    把血气元神留在云醉霞泥丸宫中潜修,许听潮遁出妖灵之躯,来到阁楼底层,使出戊己土潜形遁法,想要从地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然此地为闭关潜修的密室,修建之时,怎会不考虑来自地底的威胁?才遁下数尺,许听潮就觉得难以为进,只好御动体内的摩云翅,顷刻,体表就有一层五色氤氲的清光云气浮现,遁行所遇阻力,顿时消失大半!

    摩云翅本为飞行异宝,却有破禁奇效,此时用出,正合时宜!禁制被削弱大半,许听潮也照样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完全脱离大阵,深入地底百余丈!

    仰头看去,只见泥土中光彩流转,无数符文明灭闪现,直至延伸到无穷远处!许听潮不禁骇然,原来这阁楼阵法,竟是建在一座广阔无比的大阵之上!此阵之恢弘广大,怕是半点不逊色太清门的护山大阵!

    见得这般场景,许听潮心中暗道侥幸!若无云醉霞的身份遮掩,身处这庞大的阵法中,怎不让人提心吊胆?虽然明知琼华派不可能为了自己区区一个元神,就开启护派大阵,许听潮还是忍不住心悸!

    即便如此,敖珊还是要救的,把心中情绪按捺,与血气元神稍稍沟通,确定了敖珊的大致方位,才放出神念细细辨识,半晌后认准一个方向遁去。

    琼华护派大阵,并非处处都像密室阁楼处那般浑厚严密,在并无府邸宅院分布的荒郊野外,却是薄弱得很,稍稍花了点力气,许听潮就从地面遁出,隐藏了身形,凝神感应起来。

    片刻,许听潮就重新睁开眼睛,目中很是无奈。若身处此处的是血气元神,通过血海老妖留下的血煞妖,以及那法术连心锁,倒还有可能感应到敖珊的具体位置。但琼华派本为玄门洞天,仙家福地,自有一番冲和气象,血气元神算不得邪魔,却也和这等环境格格不入,贸然现身,不啻黑夜中的篝火,顷刻就会引得无数修士来攻!

    许听潮虽然自傲,却并未自大到认为自己能与琼华整个门派抗衡。以妖灵之躯行动,虽说找寻不易,却胜在安全稳妥,品丹大会尚有三月才会召开,时间还很充裕。

    有了这般打算,许听潮就重新遁入地下,往琼华深处搜索起来,每逢遇到规模不小的建筑,总要找机会潜回地面,用心查探一番,直至确定敖珊不在其中,才会悄然离开。

    忽忽十余日已过,许听潮已然深入了数千里,敖珊的下落,却依然模模糊糊,可说丝毫线索也无,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不禁有些焦躁起来。这天,他盯上了一个炼气圆满的白修士,此人似乎颇有权势,身居一处类似执事堂的庭院,进出庭院的修士络绎不绝,人人都会在他处领取或者交还一些差事。

    此时天色尚早,来往修士太多,且那处庭院中,布下的阵法颇为不凡,许听潮潜伏在地底默默打坐炼气,直至月上三竿,有另外一个修士前来替换,那老年修士御器离开,才遁出地面,悄然尾随上去。

    行出数百里,老年修士忽然停住遁光,转身看向后方,冷声沉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跟踪老夫?还不快快出来!”

    许听潮面现诧异,自己刚要动手,就被这老修士察觉了端倪,此人倒颇有些棘手!更奇怪的,是这老修士明知有人跟踪,却并无多少防备,就那般大大咧咧地站在半空,满脸傲然。

    “出来便是,这附近百里之内,并无第三人,有何事赶紧说来,老夫劳累了数日,还赶着回府好生修养,没有闲工夫与你磨蹭!”

    原来这老儿把自己认成了那走后门的!许听潮心中一动,手中蓦地出现个精美的玉盒,现了身形,缓缓朝前飞去。至于如何称呼,许听潮监视了他一天,倒不成问题。

    “王前辈,这三枚帝命丹,还请笑纳!”

    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许听潮双手捧了玉盒,已然来到老修士身前二十丈!

    “此话当真?!”

    听得“帝命丹”三字,老修士昏黄的两眼,顿时爆出两道炽热的光芒,颇有些急切地一挥手,一道白光飞出,直往玉盒卷来!

    “自然,晚辈怎敢诓骗您老!”

    许听潮顺水推舟地一放手,玉盒就被白光摄住,转瞬飞到老修士手中!

    这老儿迫不及待地将玉盒一弹而开,只见三枚龙眼大的丹丸静静躺在其中,粒粒皆放出浓郁的黄芒,阵阵馨香扑鼻而来,闻之欲醉!老修士大喜过望,刚刚伸出两根手指,就觉得一片粉色霞光充斥整个视野……

第一七四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二)

    伸手将跌落的老修士捉住,许听潮摇摇头,琼华派的人都这么安逸么,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了!这番出手,可说不费吹灰之力,颇有些一拳打到空处的气闷之感。

    劈手将老修士兀自紧抓不放的玉盒夺回,许听潮带了他降到下方的树林中,接连布下数道禁制,才双手掐诀,使出灵狐心经中的**秘术来……

    小半个时辰后,老修士被无形巨力抛向空中,接着迷迷糊糊地御起先前那法器,往远处遁走了。直直遁行了数十里,老修士才一个激灵醒来,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忽然拍拍额头苦笑道:“当真老了么?一天的清闲差事,就累成这般模样?此次品丹大会过后,就辞了执事,回家养老去吧!”

    老修士黯然遁走,许听潮却早已在百里之外。

    这老修士看起来权势颇重,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倒是恰好听到风声,最近门中有两个地方防守甚是严密,一是门派重地昭华宫,一是昭华宫西南的锁妖洞!那锁妖洞,近日更加派了好些人手!

    敖珊定然是被关在那锁妖洞中了!

    许听潮有九成肯定。

    因为若只是敖珊一人,随便几个元神就能看住,但偏偏敖珊泥丸宫中,还有血海老妖留下的一头血煞妖!这等能与虚境老怪抗衡的妖物,自然不是元神修士能应付得了的!琼华锁妖洞,禁制玄妙,防备森严,不正是关押这等凶物的好地方?

    只听名字,锁妖洞便不是什么善地,想到敖珊此刻正在洞中受苦,许听潮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但他并未立时就往那锁妖洞赶去。昭华宫的禁制防备,半点不逊色锁妖洞,虽说不大可能,还是不可漏过,恰好此处距离昭华宫仅仅千余里,许听潮放了那老修士,就把方向一折,往西北而去。

    只因是在地底遁行,其远不能与驾驭摩云翅相比,足足用了两三个时辰,许听潮才赶至昭华宫外围。

    这昭华宫,乃是一片连绵数百里的宫殿群,人间仙阙不足以形容其万一。许听潮心有挂碍,并无半分兴致品评这等胜景,反倒是潜伏在数十外的一处小丘中,双目五彩清光闪动,面色难看地注视这瑞气呈祥的琼楼玉宇。

    从老修士处得知,昭华宫禁制重重,许听潮也没想到会如此可怖!或许是那老修士修为不高,看不出这层层宫阙间的森然杀机!许听潮此刻是妖灵之躯,对天地气机的感应,虽比不得凝结元神时那种玄奇的境界,但依旧远胜普通元神百倍,只觉目光落处,无不隐隐有让人心神颤动的危机潜伏!

    昭华宫最外一层,是座不知名的剑阵,许听潮自诩还可以应付,但剑阵之后,乃是一座天雷炼形大阵!许听潮在雷法上的造诣颇高,越是如此,越是深知此阵的可怖!这等修士布置的阵法,出的雷霆比不得劫雷那般威能浩大,但刁钻歹毒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有修士坐镇主持,可怕之处还要暴增数十倍,乃是名副其实的杀阵!

    勉强看穿两座阵法,许听潮已然做到了极限。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仅此便可得知,这昭华宫的凶险,简直骇人听闻!好在敖珊在此的可能性很小,只须确定,就可悄悄遁走。

    接下来数日,许听潮就在昭华宫周围百里之内四处查探,却并未现任何薄弱之处。他还曾冒险潜入地下数百丈,缓缓接近,差点触动了一座隐秘至极的阵法!有此教训,许听潮索性不再试探,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数十里外,静静等待机会。

    足足大半月之后,一男一女两个炼气境的年轻修士,才从昭华宫中遁出,许听潮立即悄然缀了上去。

    “……了不起?不就仗了老爹是大长老吗,屁大点伤势,也占了一间甲等密室,享受与长老一样的待遇,简直暴殄天物!”

    “师妹禁声!当心被哪个师叔师伯听了去!”

    “听了去又能怎样,难道本姑娘骂得不对?”年轻女子丝毫不理睬男子劝告,恨恨回头,跳脚高呼,“他左寒云算个什么东西!斗不过旁人,就拿本姑娘撒气!再遇到那许听潮,定然还要被打得筋断骨折,根基大损,这辈子别想更进一步!”

    男子摇头苦笑,却是不再出声劝慰,脸上也并无半点焦急。

    只听一声轻咳,苍老的声音从昭华宫中传出:“丫头,一路骂了这许久,也该出气了,赶紧离去吧!”

    “哼!”

    女子满脸不乐意,却也没再出声,转身闷头飞遁。

    那男子赶紧满脸堆笑地凑了过去:“师妹,师兄带你去小寰海玩耍好不好?”

    “不去!”

    “那就望月峰!”

    “不去!”

    “惊风崖?”

    “不去!”

    “碧潮苑?”

    “不去不去!”女子侧头,不满地瞪视男子,“怎么每次都是这些地方,有没有新鲜点的?”

    男子顿时苦了脸:“师妹啊,这些地方,哪个不是琼华胜景?”

    “再好的‘胜景’,看过千百遍,也早就腻了!”

    ……

    许听潮跟在两人身后行了数十里,倒也知晓了些名堂。这一对男女,除了一开始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很快就谈起昭华宫中的事情。原来这昭华宫中,正有二十余个元神长老,以及数百炼气弟子在养伤。这些人,炼气弟子大都是在龙宫争斗时受的伤,而元神长老,几乎全都是被血海老妖击伤!

    那年轻女子性情颇为叛逆,言语间处处透着对血海老妖的佩服,让男子大感头痛!

    又缓缓飞遁了十余里,前方忽然飞来一道行色匆匆的青色遁光,女子抖手祭出一件锦帕,将那遁光囫囵捉了下来!

    “小李子,和师姐说说,究竟给出了什么事儿,让你像被鬼撵了一样?”

    “赵,赵师姐!您就放过师弟吧!”小李子眉目间还显得稚嫩,此刻被锦帕缚得紧紧的,只哭丧着脸求饶,“锁妖洞中那妖孽闹腾得厉害,驻守的长老们快压制不住了,嘱我到昭华宫求援!”

第一七五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三

    “这样啊,你赶紧去吧!”

    女子抽回锦帕,也不顾那小李子被抽成陀螺一般,转得头晕眼花,遁光一折,就往西南方遁去!

    “师妹,那锁妖洞不是善地,师尊说……”

    男子惨呼一声,遁光一起,慌不迭地追了上去!

    许听潮藏在地底,眼睁睁看着两人风驰电掣地消失在视野中,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两人身份定然不同寻常,个个根基深厚,身怀异宝,若能肆意飞遁,许听潮倒是不将两人的遁放在眼里,此刻却只是束手无策。从来几乎事事顺遂,许听潮一时间颇有些懊恼,但他还是赶紧收敛浑身气息,往地下深处潜去!

    那小李子,已然歪歪扭扭地架了遁光往昭华宫而去。片刻之后,就有十余道遁光从昭华宫中窜出,化作惊天长虹,往西南激射!

    这十余元神远去,许听潮才重新潜回地表附近,一咬牙,便破土而出,冲上半空,往西南锁妖洞方向遁行!

    他尽量将浑身气息收敛,遁光若有若无,只以比普通元神稍快的度飞遁,一路行出数千里,遇到修士不少,却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这般好事,许听潮自然乐见其成,他还生怕有人阻挠,错过了浑水摸鱼的时机。前有十余前往锁妖洞增援的元神,许听潮也不敢过分靠近,始终与其保持百余里的距离。飞遁了许久,都未曾再见到那对男女青年,想是已被前方的元神顺手带上。

    数万里路程,在元神高人眼中,不过转瞬而已。许听潮一路尾随,直到远远看见一处血光五彩闪烁的喧嚣山峰,才总算放下心来,看架势,在此作乱的,定然是血海老妖留下的血煞妖,而这血煞妖,正应藏在敖珊泥丸宫中!欢喜过后,许听潮不禁有些疑惑,血海老妖何等威风煞气,他留下的血煞妖,想弄出点什么声势来,怎会如此不济?

    十余元神赶至,立时就各自分散,补充到阵法的薄弱处。许听潮早早停下了遁光,找个隐秘的树林往土里一钻,缓缓朝那山峰靠去。

    这座大山甚是高峻,通体黝黑,植被稀少,那锁妖洞,就在半山腰上,各式禁制阵法,将山腰护得铁桶一般,想要从外部突破,千难万难。

    许听潮势单力孤,哪肯跑去自找没趣,他打算以戊己土潜形遁法潜入山腹,看能不能突破阵法封锁,进得那锁妖洞中去。不旋踵,许听潮便已遁至山脚,却现这座黝黑的巨山,竟似乎通体都是金铁构成,绕行一圈,也不见半点泥土掺杂!

    见到这般情形,许听潮反倒稍稍松了口气,锁妖洞建在此山山腰,大概也是因为这点。山腹中的禁制,很可能是增加金铁坚硬程度,虽说难缠,却也并无多大凶险。

    沿山脚遁入地下数千丈,所见依然是浑然一体的金铁,许听潮不禁有些骇然,此山之巨,还在想象之上,如此大的一块金铁,也不知是怎生来的!

    估计有大地阻隔,闹出的动静传不到地面,许听潮就停了下来,挥手招出一团金灿灿的火焰,往前方的金铁按去!

    好似热刀子切入牛油,眨眼功夫,面前就被熔出一个大洞!炽白色的金液,被许听潮统统收入肚中的小葫芦!能在太阳真火灼烧下存留,这金液也算不错的炼材,倒有些收藏价值。

    只半个时辰,就往山腹掘进了十余里,这般度,不可谓不快,但许听潮却不满意,把太阳真火凝成落日熔金剑,往前方来回攒刺,再打出一团赤红色火焰灼烧,掘进的度顿时加快数倍!

    这金铁山中,金行灵气浓郁至极,落日熔金剑本为金火二行神通,此刻使来威能大增!这赤红火焰,乃是得自凝翠园中那巨大妖牛的妖火,被许听潮以五行灵火真经炼化,却因他强横手段多有,只做了增进修为之用,鲜少用来对敌。其实这妖火,当年威能就不在太阳真火之下,被炼化入体后,随许听潮修为渐高,威能亦是节节攀升,即便比不得许听潮苦修的太阳真火,却也相差无几!

    这般足足前行了百余里,才堪堪接近巨山的中心,许听潮不知山上情形,但也不打算放弃,正待再进一步,就往上掘,忽然察觉头顶有煞气来袭!

    “笨蛋徒儿,怎的现在才来?”

    只听一声懊恼的埋怨,许听潮头顶就冲出一道血气,将他一裹,便往上方缩回!

    运起真气将血气隔绝在体外,许听潮略略打量,只见这山腹中,已被蚀出了个丈许的笔直大洞,洞壁坑坑洼洼,甚是丑怪难看!但想想就要见到敖珊,这血气怪洞,却陡然显得鲜活灵动起来!

    “嘿,为师助你凝结元神,传你通天大(蟹)法,也不见你有半点高兴,如今就是和小情人见个面,就欢喜成这般模样?当真岂有此理!”

    血海老妖的满心怨念,许听潮充耳不闻,浑身五色清光一起,就循着洞穴往上遁去!血海老妖怪笑两声,许听潮顿觉一阵头晕眼花,似乎被拉进一个光彩迷离的奇特世界,下一刻,又被毫不客气地扔出,一个马趴掉到地上!

    “许大哥?!”

    惊喜中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玉人是谁?许听潮挣扎着想要站起,哪知方一动作,就感觉天旋地转,心口止不住的恶心,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赶紧默默运转真气!

    手臂被两只绵软的纤手搀住,鼻端熟悉的幽香萦绕,许听潮顿觉浑身舒畅,心中一点喜意无限延伸开来:“珊妹!”

    尽管声音低沉沙哑,还是透着一股子抑制不住的喜意!

    “老头……”

    “咳咳,老妖是看这傻小子思念心切,就顺手帮了一把!”

    心中烦恶渐消,许听潮睁眼,只见到处都是翻滚的血雾,血海老妖语重心长的声音就从这血色雾气中传来:“乖徒儿,可知方才为师施展的是何种神通?”不等回答,这老妖就自得地吹嘘道:“此乃血妖破空遁法!你将惊空遁修到极致,再把修为提升一些,就能勉强修成。到得那时,你那团宝贝云雾翅膀,便可直接扔了!”

    许听潮已在敖珊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这老妖说了些什么,只轻轻拉住敖珊的纤手:“珊妹,跟我走吧!”

    “嗯!”

    敖珊面色微红,柔顺地点了点头。

    清光闪过,敖珊已然来到一处五色清光氤氲的小世界,正是那黄皮小葫芦腹中!

    许听潮也不停留,纵身跳进地上那漆黑的深洞!

    血色雾气一阵剧烈涌动,半晌才传出个酸溜溜的声音:“没良心啊,有了媳妇就不要师傅!罢罢罢,乖徒儿心不在我,老妖还是帮衬一二,省得连人都没了!”

    洞中虚空仿佛成了筛子,血色雾气就是那筛中流水,顷刻漏了个干干净净……

    “左师兄,怎么没有动静了?”

    使锦帕的年轻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锁妖洞,已经有好一阵,洞中不再冒出血光了。

    左暝满脸无奈:“小师妹……”

    “小师妹”三字才出口,就被一阵嘎嘎怪笑打断:“因为老妖已经出来了!”

    “啊!”

    “小丫头,细皮嫩肉的,味道定然不错!”

    “啊——”

    “滚开!”

    左暝面沉似水,出一道漆黑的光芒,将自己和身边的年轻女子护住,不想耳边传来一声震雷般的大吼,就莫名地糟了重击,一阵腾云驾雾飞跌老远,半点真气都提不起来!

    难道就这样被摔死?左暝心中未免有些心灰意冷,尽管早知血海老妖修为深不可测,但这般轻易就被击败,委实让人无法接受!

    一股柔和的力道从身下传来,左暝定睛看时,已然站在一个相貌奇古的老人跟前。这琼华大长老赶紧躬身行礼:“师尊!”

    “血妖道友,还请高抬贵手,放过莹儿这一次!”

    赵天涯并未理会左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抬起双臂拱手施礼。

    年轻女子早被几道血气缚住,半悬在一个浑身血红的怪人跟前。这女子,自然就是赵天涯口中的莹儿了,虽然脸色有些白,但脸上表情多是好奇,正瞪大眼睛,偷偷地打量血煞妖!

    血人朝那莹儿恶意一笑,吓得她赶紧缩了缩脖子。

    “赵老小子,老妖在这小姑娘身上闻到你的味道,她可是你的后辈?”

    “不错!”

    赵天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微微闪烁了几下,多了些冰冷之意。

    “老妖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道友请讲!”

    “我那乖徒儿已然救走了龙宫的小蛟儿,你不许出手,若小徒能逃出生天,此事就此作罢!”

    “好!”赵天涯沉声答应,扫了一眼战战兢兢围拢过来二三十元神,“还不快去!”

    众元神如蒙大赦,纷纷架了遁光四下散开。片刻之后,南方忽然传来剧烈的爆裂声!

    赵天涯面色微沉,血海老妖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第一七六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四)

    许听潮从巨山山腹遁出,还未曾出得地面,就觉察到一股强横的神念破土而入,在身边徘徊不去!

    这琼华派中,能做到这点的,除了那姓赵的太上长老还有谁?许听潮一时间汗毛直竖,浑身真气暴涨,想要将这神念冲散!只是真气方才离体,那道神念就潮水般褪去!

    许听潮这次出手,可说全力以赴!一身雄浑的真气滚滚而出,将方圆百丈内的泥土尽数化作齑粉,连带地面都抖了几抖!

    行迹一露,许听潮哪里还敢停留,运起遁法,顷刻远去!几个呼吸后,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和震动,想是琼华元神祭起法宝攻入地下!

    一直遁出十余里,许听潮才从地面一窜而出!迎接他的,却是当头几道或青或白或赤的凛冽剑光!

    “哼!”

    冷哼声中,许听潮身形一阵模糊,瞬间消失不见!却是他使出琼华龙宫乱云礁大战时,本门姜姓师伯传下的虚空挪移之术!

    许听潮此刻乃是妖灵之躯,无论何种法术,使来平添数倍威能,因此一次挪移,就出现在数里之外!青白赤三道剑光分头追来,许听潮却视而不见,只向西北血海老妖笑声传来处远远看了一眼,就架起一朵五色氤氲的清光云团,头也不回地往东方飞遁!

    三道剑光衔尾急追,片刻就失了清光云团的踪迹!

    但琼华毕竟非是小门小派,许听潮摆脱三道剑光的追踪,飞遁不过一刻,就见前方猛地升起一道黄蒙蒙的屏障!却是一座颇为不凡的土行阵法!

    许听潮面不改色,架了云头直撞上去,只见那黄色屏障好似水膜,丝毫阻拦效用也没起,待得云头穿过,眨眼又恢复了原状!

    两个从南北包抄而来的元神,齐齐止了身形,掏出一大把传音符,放到嘴边说了什么,扬手洒出!数十道流光四散飞射,顷刻不见了踪影!

    穿过那土行阵法的阻拦,许听潮向东飞遁了千余里,均未遇到像样的阻拦。上百个炼气修士打出的法器法术,连他的云头都不曾碰到!

    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广袤森林,许听潮飞入其中,才突然现不对!心中念头方起,云头下方的树木顿时飞涨,瞬息间就变成参天巨木!许听潮驾御的云头,本有千余丈方圆,此刻却如同飘荡在林间的小团雾霭,甚至及不上稍微粗壮些的巨木主干!

    这是一座木行幻阵!

    许听潮飞遁不止,手中连连弹出眩目的清光剑气,将拦路的树木斩做木屑,两眼五色清光闪闪,不住往四方打量,神念更是倾泻而出,想要找出阵法的破绽!

    忽然,许听潮往上空一窜!只见枝叶掩映间,突兀地飞出一两耳四足、四面纹刻了鸟兽虫鱼花纹的笨重青铜鼎!若非闪避得快,定然要与这铜鼎迎面撞上!

    交错的瞬间,青铜鼎嗡鸣一声,鼎口喷出一道凝厚的橙黄光芒,将许听潮摄住,鼎身上纹刻的鸟兽虫鱼顿时鲜活起来,飞舞游动间,说不出的玄妙!

    许听潮只觉一股巨力从脚下传来,欲将自己拉入那鼎中,顿时脸色微沉,挥手拍出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

    两道光芒无声相撞,橙黄光芒似乎遇到克星,瞬息间就缩短大半,五色清光则步步进逼,半点不容情!

    青铜鼎上黄光大盛,似乎打算遁走!许听潮伸手遥抓,一只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就近凝成,一把将那青铜鼎牢牢抓住,任凭它剧烈颤动,也脱不开大手的抓握!眨眼间,清光将黄光完全击溃,反过来把青铜鼎摄住!只听刷地一声轻响,清光倒卷而回,裹挟着那缩小的青铜鼎,缩到许听潮手心!

    与此同时,林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许听潮袖袍一挥,数百道刺目的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将前方树林搅得一片紊乱,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空!脚下云团光芒大盛,许听潮已然破阵而出,眨眼间消失在东方天际!

    “还我法……”

    气急败坏的怒喝顷刻不闻,许听潮心中冷笑,你欲阻我,便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飞遁不远,许听潮又突然改变了方向,往东北而去!原先路线的正前方十余里处,陡然爆出一阵喧哗,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骤然紊乱破碎,涌出数百手持长剑的炼气弟子来!

    两个背负仙剑的元神脸色铁青,剑光一起,裹了自家身躯,往东北方急追而去!

    这一偏离路线,路上前来阻截的元神陡然增多!方才往东北遁出数百里,许听潮就遇到一个驾御千余柳叶薄刃的琼华长老!此人出手声势惊人,千余柳叶刃铺天盖地射来,每一枚又接连分化出九道幻影,看起来凶悍无比!

    许听潮不欲与其相争,直接使出虚空挪移之术,遁至数里外,再架了云头扬长而去!

    不旋踵,又遇上一个御使大网的琼华长老!许听潮还打算以虚空挪移之法躲开,不料那大网于擒捉捆缚颇有神效,竟可破除挪移法术!许听潮从虚空中踉跄跌出,就被大网兜头罩住,霎那间无数符文涌出,就要把他封印!

    许听潮真气一震,浑身清光大盛,无数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将涌来的符文尽数斩灭,还把那大网从四面撑开!而后一道金红巨剑凭空凝成,只一斩,就将大网斩开一道数丈大的缺口!许听潮趁机驾云遁走!

    片刻后,两个元神一前一后靠拢来!前方一人舞动符文明灭的精钢大戟,卷起一阵黑蒙蒙的煞气旋风,直扑许听潮云头!后方一人则伸掌轻拍一面橙黄大鼓,咚咚咚的鼓声,让人心烦意乱,只要动用稍微复杂点的法术,就会被这鼓声打断,就连祭出的宝物,也都歪歪扭扭,根本打不中人!

    许听潮只好招来无数低阶法术,连绵不绝地对准两人扔去!

    这两个元神颇为识趣,见到蝗灾一般的法术,齐齐转身溜走!许听潮遁逃得没了踪迹,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

第一七七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五

    先前遭遇两人,让许听潮心中戒惧大增。且不说那使大戟的腾挪身法玄妙无比,竟然能在小范围内跟上自己的度,另一人的鼓声,才是可畏可怖!此人当为修炼音律的高手,可以鼓声震动天地灵气,让法术神通的凝聚困难数倍,更能以之扰乱修士元神,使其施展法术,御使法器法宝时频频出错!被这人盯上的修士,一身实力顶多挥个两三成,等闲同阶遇上,怕是只有任其宰割!

    天下间奇门术法,诡异宝物何其多也,定然会有能够克制自己的东西!接连冲破拦截的喜悦不再,许听潮愈小心谨慎。双目中五色清光闪烁不已,神念更是尽数放出,伸展到极致,覆盖数百里范围,以此甄别前来拦截元神的强弱多寡,每每择其薄弱处突破!

    如此这般,许听潮又有惊无险地遁出两万余里,才迎上了个浑身绿袍,面目阴鸷的红老头!这老儿不闪不避地站在前方,许听潮正自疑惑警惕,身旁虚空猛地传来一声怪啸!

    尖利的声音透体而过,却什么也未曾生!许听潮愣神间,声音传来处的虚空,猛然窜出个双目血红的三丈巨猿,挥爪当头拍来!

    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许听潮屈指一弹,一道眩目的清光剑气激射而出,噗地一声从那巨猿胸膛穿过!

    巨猿怪叫一声,翻身栽倒!

    许听潮伸手连抓,巨猿内丹和两只血红的眼珠从尸身上飞起,落入他掌心!

    “这不可能!”

    惊怒交集的吼叫这才响起,许听潮一挥袖,挡路的绿袍老头歪歪斜斜地跌到一旁!

    “小贼,还我灵兽来!”

    绿袍老头暴跳如雷,却不敢真个飞遁追击,片刻,许听潮没了踪影,这老儿才满脸悲痛地将摔得变形的巨猿尸身收拾了,架起遁光离去。

    千里之外,许听潮正自把玩那巨猿的内丹。这内丹鹅蛋大小,通体殷红,只握在手中,就能觉出其中澎湃的血气!巨猿两只眼珠,已被他妥善收好。此三者,乃是巨猿身上最宝贵的三件物事。

    原来,巨猿有个名目,唤作泣血猿,天生有掌控生灵精血的神通。泣血猿名字中虽有个泣字,但其神通与吼声根本无关,临敌时一声大吼,不过掩人耳目,真正可怖的,是它那一双血眼!只要被它盯住,重则肉躯损毁,爆体而亡,轻微一些,也要浑身精血沸腾,动弹不得,再吃它利爪一挥,除非身躯坚硬好似精钢,否则就只有饮恨一个下场!

    那绿袍老者,或许是觉得许听潮学了血海老妖的血功,一身血气旺盛,正好被自家泣血猿克制,不想许听潮此刻乃是妖灵之躯,身上半滴精血也无!泣血猿对他使用神通,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老头满腔算计尽数付了流水,还白白赔上一头珍贵的灵兽!

    侧头往左方看去,许听潮将手中嫣红内丹收起,张嘴喷出一道金红剑气,迎上激射而至的白色剑光!

    甫一接触,许听潮就觉压力大增!这白色剑光,妖矫灵动,腾挪转转异常诡谲,演绎的赫然是一门高明剑术!许听潮在苍山剑派的剑池中悟得剑心通灵之术,之后二十余年又颇多磨砺,自认剑术并不差,此刻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被一直压在下风!若非那剑光五行属金,落日熔金剑中的太阳真火之力对其颇有克制之效,只怕早已落败!

    又缠斗片刻,许听潮身形一阵模糊,瞬间挪移到数里之外!他却半点不肯停留,再次动用虚空挪移之术,几个闪现,摆脱白色剑光的纠缠,架了云头破空而去!那金红剑气,也陡然化作无数符文溃散消失。

    片刻后,一青衣老道踏空而来,神色淡然地召回白色剑光,径直往西方遁走。

    琼华多奇人,这连番的遭遇,许听潮却是切身体会到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动摇其离去的决心!

    又接连冲破十余元神的阻拦,距离海上已然不远,许听潮方才松了口气,就忽然觉得云头下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心中一惊,低头看时,只见一只硕大的玉碗黏在摩云翅下方!自己驾驭的云头,好似碗中装得过满,冒出了头棉花糖!那玉碗似乎毫无重量,无论怎样腾挪,都紧紧黏住摩云翅不放!

    被这等诡奇的宝物摄住,还能有什么好事?许听潮把浑身真气一振,无数刺目的清光剑气从脚下激射而出!还没有听到玉碗碎裂的声音,头顶却忽然射来阵阵森寒剑气!不用抬头,许听潮就知都是自己射出的剑气,只不知怎的,被玉碗挪移到了上方!

    心念一动,头顶剑气尽数溃散无踪,许听潮却不禁眉头一皱!

    “小友,且随老夫的宝贝走一遭!”

    一个笑嘻嘻的麻衣老道忽然出现在左近,只一点指,玉碗就猛然翻倒过来!

    许听潮猝不及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然身处一处数十丈方圆的小乾坤!头顶,是一倒扣的半球形的光罩,白黑青红四色光芒交替闪烁,脚下却是橙黄一片,尽显大地之浑厚沉凝。

    这般情形,总觉得有些熟悉,但许听潮正自心急如何出去,也来不及细想,只祭出落日熔金剑,往四色光罩上连连劈砍!这落日熔金剑,乃是许听潮诸般手段中威能最大者,劈在四色光罩上,却只激起几道不起眼涟漪!

    许听潮骇然,双目中清光五彩更盛,金红剑光也陡然变作炽白!一剑斩下,四色光罩顿时晃动不休,其中隐约有一截青翠的树枝闪现,树枝上碧叶流翠,枝叶掩映中,似乎还有一枚巴掌大的青色令牌!

    这是五方真灵困仙阵!

    许听潮脸色顿时一变!此阵困人之功效,他早在天尸门占据的深峡古洞中见识过,能封禁虚境高人千年的阵法,岂同一般?尽管那虚境高人似乎正在修炼什么功法,但依旧可见此阵的威能!

    心中一沉后,许听潮又觉得有些不对,既然此阵威能可怖,为何方才自己以落日熔金剑全力一击,就显出崩溃的征兆?心念一动,那炽白色剑光又往光罩上接连斩了三次!光罩上白黑青红四色交替闪烁,许听潮顿时将那青翠树枝看了个清楚!

    这树枝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灵物,但比起六根清净竹,差别不啻云泥!布置五方真灵困仙阵,除却五方真灵符,至少还需五件五行宝物镇压阵眼。显然,琼华派布下这座,宝物远远比不得天尸门中被破去那座!

    焦尾枯琴,百错金鳞大刀,火焰画轴,不知名棋盘,哪件不是世间顶级的宝物?更何况布阵的一元子和空慧,担心东方甲乙位的六根清净竹仅仅是件灵物,威能不能尽显,还特地添了一只青木花篮!此等宝物布下的五方真灵困仙阵,远非眼前这座可比!

    知晓了阵法的根脚,许听潮稍稍安心了些。此阵只能用于困人,自己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暂时不虞有人前来搅扰,倒是可安心谋算,如何破去此阵,顺便也将那五方真灵符夺来!许听潮可没忘记自己襄城有悟,凝结元神之时,身上五方真灵符的异变。

    “许师侄可在,且听老夫一言!”

    左暝的声音传入阵中,许听潮不禁神色一沉!他可不相信这琼华大长老的遁赶得上自己,就算能来,也不应该如此之快!唯一可能,就是琼华派也建有儒门千里户庭那样的挪移阵法!

    “你我之间,并无多大仇怨,只须师侄归还玄元癸水旗,玄元斩魂刀和游刃千缠丝,老夫便打开阵法,任由师侄离去,如何?”

    许听潮嗤笑一声,乱云礁一战,自己手上沾了不少琼华弟子的鲜血,怎能说是无仇?当下也不答话,自顾自的观察起阵法来。再者,这琼华大长老,腆着脸来要玄元癸水旗,倒还说得过去,但玄元斩魂刀,乃是齐艳师叔转世前相赠,怎能轻易与人?再说那游刃千缠丝,被自己送给敖珊后,又被老龙王收了去,此刻却到哪里找去?许听潮还不知晓,左寒云身上的第二条,也已被血海老妖夺走。

    “师侄好生思量,若诸位师叔师伯布置完毕,阵法开启时,就是倾力一击!”

    这句话后,左暝就没了声息。许听潮心知此人说得半点不错,脑中念头急转,一时间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五方真灵困仙阵,似乎只能强行攻打,除非有能力将其一击而破,否则顷刻间就能汇聚天地灵气,恢复原状……想到此处,许听潮忽然一抬手,掌心蓦然出现一株尺许高的猫耳小草!

    这小草浑身青碧光芒缭绕,转眼化作一绿蜷曲的猫耳小人儿,极不满意地冲许听潮咿咿呀呀直叫唤!

    许听潮心念一动,那炽白色剑光狠狠斩在四色光罩上,只见白黑青红交替闪烁,光罩中一截青翠树枝隐隐浮现……

第一七八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六

    猫耳小人儿双眼一亮,嗖地从许听潮掌心窜出,转瞬没入光罩中,将那树枝抱在怀里,身形一阵模糊,化作一道碧光,重又冲入许听潮身躯!

    那四色光罩,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没有对小人儿的行动造成半点阻碍!

    嘴角接连抽搐好几下,许听潮一挥手,炽白剑光再次斩到光罩上!只听砰地一声轻响,光罩上青色光芒瞬间消散!炽白剑光一顿之后,立时长驱直入,将那青色令牌卷住,飞回许听潮身边!

    许听潮抖手将那令牌收起,身上瞬间射出四道清光,三道飞向南西北,一道直入脚下泥土,顷刻卷回红黄白黑四枚形制相同的令牌!

    “动手!”

    五方真灵困仙阵破,数十法宝法术铺天盖地打来!

    许听潮只觉心中一股寒意直冲顶门,想也不想鼓荡全身真气,千万道烈日般明亮的剑气四散激射,与打来的法术法宝撞在一起,瞬间将方圆数百丈的虚空搅得一片混乱!

    出手的数十元神无不面色大变,纷纷闪身躲避,远远赶来的两三道遁光,更是立时停住,现出人影,满脸骇然地看着这塌陷的虚空!

    一道五色氤氲的清光从虚空乱流中踉跄冲出,瞬间消失在东方天际!

    在场的尽是元神高人,那清光虽快,却也人人看得清楚。清光包裹中,赫然是个身形模糊的半透明人影!

    “此子躯壳损毁,元神重伤,已然不足为虑。请诸位务必出手,将其擒下!”

    左暝沉声吩咐,数十元神齐齐应声,化光朝清光遁走的方向追去……

    ……

    任醉离了众人,单独往东方偏南飞遁。这琼华长老,人称醉仙,此刻却只将青紫两个酒葫芦挂在腰间,眉头紧皱,显是在思量什么难题。半晌,才长叹一口气,取出一张传音符,放到嘴边说了好一阵,抖手扔到半空。泛黄的符纸化作一道赤光,往西南激射而去。

    醉仙门中,尚箜篌正与老叫花闲坐对饮,忽然一道赤光破空而来,被老叫花抓在手里。

    “任老儿的传音符,此事定然已有了结果。”

    “且先听任兄如何说!”

    见尚箜篌面色微微紧张,老叫花嘿嘿一笑,手中符纸顿时化作一朵赤红的火焰,任醉低沉歉疚的声音缓缓传出。

    最后一缕火焰化光溃散,一撮灰烬字枯瘦的指间飘落。

    尚箜篌和老叫花齐齐默然,半晌之后,老叫花才叹气道:“这娃儿运道不好,好在总算留得性命,你我也无需太过自责!”

    “许家娃娃只余元神重伤逃脱,这南海之中凶险颇多……”

    “他那血妖师傅还在琼华,定然不会坐视。”老叫花轻敲玉案,“再者,此子非是常人,炼气境就能与元神相争不落下风,岂能没有一二保命手段?”

    “也罢,得了这套五方真灵符,许家娃娃也可将金丹修至二转!些许代价,倒也值得!”

    “嘿嘿,尚老鬼,若是太清门知晓你在算计那娃娃,不知做何感想?”

    “叫花兄不也传了卫丫头几手么?”

    “老叫花不过留个后手,正儿八经衣钵传人,却不会在这等大派中挑选!”

    “彼此彼此!”

    “你这老儿忒不厚道,明明自个儿谋算的事情,偏要旁人先说出来!”

    “不与你胡扯!等任兄回来,你我就宣布开坛讲道,如何?”

    “眼瞅着就是品丹大会,还能拖到何时去?”老叫花哼了一声,“任老鬼打的好算盘,一枚真灵符,就白白让你我劳累,为其赚取偌大名声!”

    ……

    “云师兄,好事儿!”元陌兴冲冲地架起剑光遁来,在云醉霞跟前现了身形,“那许听潮被左师伯和三十多位长老伏击,肉身损毁,元神重伤,现如今已逃入大海!诸位长老正自搜捕,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如此,恭喜贵门了!”

    云醉霞面带笑意,朝元陌拱了拱手。

    “同喜同喜!”元陌满面红光,没有现云醉霞笑容中的那丝戏谑,拱手还礼后,就迫不及待地说起诸位长老如何如何设置陷进,又如何如何出手,将许听潮打得惨败逃遁!

    云醉霞听得津津有味,背后陈倪二人则目光微微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云醉霞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顿时心神一凛,赶紧收敛了脸上异状!

    ……

    琼华以东,瀚海之上,一青衫男子带了个水墨画般的小姑娘,架起百丈长的青光,在海面来回巡视。男子面沉似水,小姑娘则泪眼汪汪,一面惊慌失措地往海面注视,一面双手合什,默默祝祷不停!

    ……

    锁妖洞,赵天涯和血煞妖相对而坐,一美貌少女侍奉在侧。

    “道友,令徒已安然离去,请解去莹儿体内禁制。”

    “好说!好说!”

    赵天涯语气不善,血煞妖却哈哈一笑,挥手从少女身上摄出几道血气。

    “多谢道友!”赵天涯将少女拉过,仔细检查一番,才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对血煞妖道,“慢走不送!”

    血煞妖连连摇头:“不忙!不忙!老妖还不曾见识过你琼华派的品丹大会,过些日子再走不迟!”

    赵天涯紧紧盯着血煞妖,目光闪动。

    “你这老小子好生糊涂!”血煞妖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如今老妖也是有徒儿的人了,怎还敢随便乱来?若当真伤了你这宝贝疙瘩,只怕我那乖徒儿也逃不出你的毒手!老妖还要乖徒儿传承衣钵,怎会跟你疯?”

    赵天涯瞪视血煞妖半晌,才忽然笑道:“承蒙道友看得起,我琼华品丹会算不得天下第一盛事,却也自有不凡之处!如今时日尚早,不如你我坐而论道,可好?”

    “随你……咦,两个小娃娃竟然也要开坛讲道,当真稀奇!这两人,似乎不是你琼华派的吧?”

    “门中弟子非是无有此等胸襟魄力,只不过顾虑颇多,不似那等无门无派的闲云野鹤,诸事皆可率性而为!”

    “莫要说得这般难听,老妖快被你酸倒了!喂,小丫头,有这般好事,为何还不去凑个热闹?”

    “元神高人**,哪里及得上虚境老怪论道?”少女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

    赵天涯嗔怪宠溺,血煞妖哈哈大笑:“好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老妖今日心情甚好,有何不解,尽管问来!”末了又补充道:“我那乖徒儿都没这般好事儿,能得老妖耐心指点!”

    ……

第一七九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七)

    许听潮的伤势不轻。

    往东飞遁半日,确认将所有琼华元神都远远甩开之后,就折而向南,又小半日之后,才随便找了一处波涛汹涌的海面,潜入海底修养去了。

    许听潮并不担心赵天涯会找来,因为自己那便宜师傅的血煞妖还在琼华仙岛上。这次妖灵之躯重伤,多是硬接琼华数十元神合力一击,真气反噬所致。需知平日里应敌,许听潮都是以少许真气为引,凝聚天地灵气而成法术神通,五方真灵困仙阵阵破时,他却全以自身真气灌注,使出太虚玄光剑!先天真气固然强横,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十元神齐齐出手?剧烈对撞过后,就是真气反噬,虚空紊乱!之后强行突破虚空乱流,更是伤上加伤!

    足足将养了大半个月,许听潮一身伤势才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天,许听潮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身前清光一闪,敖珊款款走了出来。

    “许大哥当真能耐,这大半月,是不是瞒着小妹,与哪家的姑娘好上了?”

    走脱后大半月不放自己出来,也没有半点音讯,敖珊哪里还不知许听潮遇上了麻烦?这般提心吊胆大半个月,敖珊又是委屈又是心疼,甫一出来,就小小地了一次脾气,待看清许听潮依旧显得模糊的身躯,不禁焦急上前:“你,你这是怎么了?”

    纤手轻轻抚上许听潮的面颊,两眼已然蓄起迷蒙的水汽!

    “些许小伤,已经不碍事。”

    许听潮抓住敖珊一双柔荑,微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笑容颇有些僵硬。

    “真傻!”两滴泪珠自白皙的面颊滚落,“莫非珊儿是那种只能同富贵,不可共患难的薄情女子么?”

    “珊妹!我……”

    敖珊满脸哀怨,许听潮顿时慌了神!

    “莫要如此了,好么?”敖珊收起脸上表情,展颜一笑,“若再有凶险,珊儿定当陪伴许大哥左右!”

    许听潮默然,在敖珊泫然欲泣的时候,才重重点头!

    敖珊脸上的笑容变得鲜活起来……

    许久过后,敖珊忽然伸指戳了戳许听潮的身躯。许听潮看着敖珊,脸上颇为不解。

    “两个许大哥……也不知道该喜欢哪一个?”

    敖珊眨眨眼睛,许听潮的脸却有点黑了!敖珊知晓自己的情形,许听潮半点不觉得奇怪,但她有这般想法,委实让人醋意升腾!

    “咯咯……我还是喜欢这个!亮亮的软软的,多好玩!而且,而且这个是一只魅灵……不像另外一个,血气森森的……”

    这番决定,倒是让许听潮松了口气,虽说这妖灵之躯,以及尚在云醉霞泥丸宫中的血气元神,都可算作是自己,但因为种种缘由,在潜意识里,许听潮还是更倾向以妖灵之躯作为主,那血气元神,多像是分身一般的存在。

    这般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敖珊的眼睛,这蛟女暗暗好笑,也不再继续纠缠,而是神神秘秘地对许听潮说:“许大哥,你那血妖师傅本来不肯帮忙,偏要你慢慢找来,你可知为何他忽然改了主意?”

    许听潮赶紧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敖珊皱了皱鼻子,仰头道:“因为本公主跟他说,如果不出手,我就自杀!”

    “……”

    ……

    元神高人开坛**,顿时引得琼华岛上风起云涌!相比之下,许听潮闯琼华,救走龙宫公主的事儿,反倒像平湖中投进一粒小石子儿,只激起淡淡的涟漪,顷刻便平复不见,半点及不上这般惊涛骇浪!炼气之人,最关注的毕竟还是自家修行。

    与外来之人不同,琼华弟子多暗中咒骂醉仙门阴险狡诈,但矜持不多久,就纷纷往醉仙门云集而去,生怕到得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元陌也是这般,义正辞严地讨伐了醉仙门数个时辰,最终还是尴尬地邀请云醉霞一起,说是去看看两个陆上来的山野散修,究竟能讲出何种大道。其实,他一直希望云醉霞能出声劝解来着。

    云醉霞早不是神碑门碑使,此人泥丸宫中,许听潮血气元神听说尚箜篌和老叫花要开坛讲道,惊讶两人竟在琼华的同时,就决定前往一观。这两位前辈,于他有传道授业解惑护法之恩,此番前往,即便是默默道谢一番,也是好的。如此心中有事,哪里顾得上元陌?天魔无荼倒是瞧得出来,但这魔女偏偏装作没看见,让元陌白白装模作样地演了半天的戏!

    醉仙门并不在琼华本岛,而是位于琼华中西两条狭长半岛中间的一座大岛上。此岛颇为广大,方圆数万里,二人一路飞遁,云醉霞和元陌一路飞遁,赶到醉仙门时,只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围住一座建在千丈高峰上的古朴阁楼。

    此楼有云气环绕,飘飘渺渺,别有一番出尘的意境,阁楼顶层,一道一丐相对而坐,自顾自的品茗饮酒,对周围聚拢而来的众多修士视而不见。

    元神高人当面,没几个炼气修士硬气得起来,更何况还要听人家讲道,自然个个垂手肃穆,执弟子之礼,要多恭谨有多恭谨!元陌见得这般情形,自然也不会去做那刺儿头,四下一瞄,就赶紧找了个颇为靠前的位置站好!

    云醉霞微微一笑,架起遁光,把元陌一卷,就来到众人前方,离阁楼不到百丈之处!后方众多炼气修士敢怒不敢言,元陌却满面惊喜。云醉霞也不去管他,只正了身形,往楼中两个元神深深一礼!元陌无奈,也赶紧跟着行礼。

    尚箜篌和老叫花齐齐起身还礼。

    “道友可是神碑门云碑使?如此大礼,我二人万不敢受!还请碑使到阁中一叙!”

    云醉霞肃然道:“两位前辈开坛**,有教无类,如此胸襟气魄,当世几人能及?晚辈心甚幕之,这一礼,实为自肺腑,诚心而为!”

    未曾听道,就给人行了一礼,元陌本来还有些愁苦,听得此话,反倒觉得也不算吃亏。

    尚箜篌和老叫花却有些脸红,连称不敢,极力相邀,云醉霞只是不许,就站在阁楼之外,执弟子礼。

    如此一来,两个老头反倒不大自在。直至大日西沉,月华高上,任醉才满脸愧疚地赶回。尚箜篌和老叫花安慰了一番,便宣布开坛**。两人和任醉齐齐登坛,先开讲的,依旧是尚箜篌。

    事隔二十余年,重新听得丹鼎大道,许听潮不禁心生缅怀。为炼气弟子讲道,自然不会是什么深奥的东西,许听潮如今修为渐高,听来却别有一番感悟,形诸于外,就是云醉霞面上满是钦佩。

    此后数日,陆续有元神前来听讲,观其修为,尽是些新晋不久的。这些元神与云醉霞并排而立,倒是让云醉霞显得不那么刺眼……

    血气元神在醉仙门听道,妖灵之躯也并未闲着。

    此番前往琼华,不单救回敖珊,还顺便得了几件宝物。那青铜四方大鼎,敖珊嫌其太过笨重,且五行属土,与她冰龙冰凤血脉不合,直接扔给了许听潮。泣血猿的内丹和两枚眼珠,倒让她很是欣喜了一番,问许听潮讨来几种血妖通天大(蟹)法中的血祭秘术,将三件东西炼入自家体内,施展开来,两眼血光闪闪,也有几分骇人。

    许听潮则打起了新得五方真灵符的主意。

    其实这些符令入手的时候,许听潮就察觉体内五粒金丹蠢蠢欲动,只是当时情况紧急,逃脱之后,又忙于调养伤势,来不及考虑如何处置,此时得了空闲,自然不会再行耽搁。

    将两个小人儿唤出,张嘴喷出五粒金丹,手中令牌就齐齐腾起,往对应的金丹飞去!

    金丹令牌两两相对,全都微微颤抖起来,顷刻,其上各自浮现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和麒麟虚像,仰头咆哮起来!

    霎时间,海底这处小小的空间,充斥龙吟虎啸,鹤唳猿啼!

    五粒金丹与许听潮息息相关,通过感应,他知金丹上的五方真灵虚像,面对令牌上显化的另一个自己,均都既是兴奋,又是害怕!想要将对方吞噬,又在忌惮什么。比之当年,许听潮的眼界高了太多,早就看出,无论金丹内还是令牌中,藏纳的都是五方真灵的些许残魂,彼此见面后,意欲吞噬对方壮大自己,也属情理之中。就不知这五方真灵符究竟是何人所炼,竟能拘役五方真灵的残魂,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敖珊也被这稀奇的景象吸引,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许听潮肩头的两个小人儿身上,奈何还是如同祖巫殿中那般,猫儿小人不欲与她亲近,也不许呆呆傻傻的参娃被捧走。敖珊好生苦闷,许听潮却顾不得哄她开心。

    十头真灵虚影对峙许久,终究是有金丹温养的五头占据上风,各自咆哮一声,扑向了对手!

    猫儿小人眼睛一亮,空闲的小手一扬,青色令牌上的青龙虚影顿时如遭雷亟,身形瞬间溃散掉!木丹上窜起的青龙趁机扑上,爪撕嘴咬,眨眼就把紊乱的青气吞噬不少!

第一八零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八)

    青色气流重新凝聚成形,化作一头细了一圈的青龙,朝猫耳小人儿大吼一声,就回头与大得多的同类撕咬在一起!

    猫耳小人儿吃这一吓,忙不迭地一缩脖子,拉起参娃躲到许听潮脑后,听得那青龙的吼声减弱,才怯怯地伸出半个小脑袋!

    这般表现,直把敖珊看得满眼星光,死活缠着许听潮,要好好抱抱猫耳小人儿!许听潮无奈,只得分出些心神,尝试劝说一二。

    猫耳小人儿不乐意地撅起嘴,却并未违背许听潮的吩咐,乖乖地“投怀送抱”去也。敖珊眉开眼笑,抚着猫耳小人儿心肝宝贝地一阵宠溺,许听潮却目露疑惑,这小人儿什么时候改了性情,变得这般温驯了?

    莫非是被方才那青龙残魂吓坏了,正是心灵脆弱之际,是以一呼即应?摇头将这般戏谑的想法甩开,这两个小人儿,似乎初见之时,就是如此胆小,否则在那众多噬灵魔环伺中,只须稍使手段,就能让自己陨落无地!

    似乎是感应到许听潮的想法,猫耳小人儿忽然从敖珊怀中探起头来,咿咿呀呀叫唤几声,还示威似地挥了挥小手!

    许听潮顿时哭笑不得!

    五方真灵,自有其傲气,即便是那大处劣势的青龙,也咆哮连连,不断给对手增添伤痕!许听潮所做的,不过是在自家金丹显化的真灵露出弱势时,以金丹元气助其恢复。足足三天三夜,青色令牌显化的青龙才被吞噬干净,如此韧性,让许听潮暗暗惊奇,不过却并无多少怜悯,见自家木丹陡然增大了近倍,他又怎能不喜?

    欢喜的不止许听潮一人,那猫耳小人儿见木丹大功告成,立即挣脱敖珊的怀抱,扑到木丹之上撅起屁股,无论如何也不放手!敖珊气得连连跺脚,把怀中参娃挤得直翻白眼,猫耳小人儿眼疾手快,赶紧把参娃救离苦海!敖珊却并未委屈哭泣,而是尽显公主刁蛮本色,咬牙叉腰,把猫耳小人儿好一阵数落,连带许听潮都遭了那池鱼之殃!奈何那小人儿似乎根本就听不明白敖珊在说些什么,兀自一脸幸福地趴在木丹上,小脸布满红晕。

    天地五行,自有生克。

    木丹得了势,便以木生火,火丹顿时气势大盛,连带其上显化的朱雀,也陡然大占上风,将赤红令牌上的同类啄得节节败退!三两日功夫,赤红令牌便即灵性尽失,跌落在地,火丹却携此大势,以火生土,相助土丹……

    如此以木生火,以火生土,以土生金,以金生水,不到十日,火土金水四丹显化的真灵,各自吞噬了对手,齐齐壮大近倍,最后与木丹构成五行生克,彼此气机交感,消化此次所得去了。

    收起五枚令牌和金丹,许听潮又惊又喜。喜的是按照尚箜篌前辈传下的金丹九转之道,自己算是勉强将二转修成,惊的自然是如此下去,要将金丹修至就转大成,怕是真个要去屠掉几头真灵神兽,抽取其魂魄,用来滋养金丹。且不说此事的难度,光是敖珊这一关就过不去,那青龙好歹也属龙族,敖珊哪里肯依?

    好在自己所修法门,也不单只这丹鼎一道。将此事放下,许听潮就默默感应正自听讲的血气元神,为敖珊讲起丹鼎之道来。

    敖珊本体是一头雪玉凤纹蛟,虽得了龙珠,一身修为却尽数在体内蛟丹上,道门运炼内丹的法门,正有无穷借鉴之处,因此也认真听了起来,有了疑惑,也暗暗记下,打算今后再找时间询问。七八日之后,唤作老叫花**,此老所讲,尽是驱火弄焰,壮大元神之道,许听潮听得津津有味,敖珊虽然不大感兴趣,但也还是安静地听许听潮复述。

    ……

    直至品丹大会前的第三天,尚箜篌和老叫花才撤去法坛,令众人散去。

    数以万计的炼气士怅然若失,却有人恨得牙根痒痒!

    各家族门派势力苦心结好前来与会的修士,被醉仙门这一掺和,效用大打折扣,更因此严重耽误了品丹大会的准备事宜,接下来三天,必定人人都要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如此憋闷之事,怎能让人不恨?

    然即便再恨,也无人好意思对醉仙门出手,不说旁人,琼华派各方势力,哪家的弟子不曾到此受了恩惠?

    多数修士恋恋不舍地散去,却有数千留了下来,皆是散修或者小门小派,均都表示愿与醉仙门结好。

    醉仙门此举,可说是名利双收!

    云醉霞朝讲道的三位前辈施礼后,便与元陌告辞离去。未几,元陌接到左青娥传音,匆匆拜别遁走。云醉霞正好随意四处游览,三日后,正当品丹大会众修云集时,他却悄然来到琼华东南的海上。

    细细查探过后,选定一处礁石嶙峋的荒岛,从指环中取出诸多幡旗,法盘,法珠,令牌,高品灵晶等物事,让陈宝玦和猊骏帮忙,缓缓布置起一座繁复的阵法来。正当进行了一半,东方忽然遁来一道百丈青光,云醉霞顿时眯起眼,遁光一起,迎头飞了过去!

    那青色遁光见来者不善,也早早停了下来,现出男女两人,一是三十许的青衫男子,一是浑身衣裙犹如泼墨山水的十六七岁妩媚少女!

    遁光中,云醉霞忽然面现诧异,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顿时生出无穷宠溺。

    “阮师兄,沂儿!”

    这两人虽然形貌迥异,但许听潮哪里认不出来,不正是门中大师兄和小妹许沂是谁?

    “许师弟?”阮清颇有些目瞪口呆,“你怎生成了神碑门的碑使了?”

    许沂兀自有些狐疑,听得阮清呼唤,顿时雀跃一声,凌空朝云醉霞扑来——

    “哥哥!想死沂儿了,哇……”

    云醉霞眉心忽然飞出一道血气,化作许听潮的样子,将许沂搂在怀里,柔声道:“哥哥没事!”

    “许师弟,你这身躯……”

    阮清已然恢复了往日形貌,目光在许听潮身上转了几转,又落到云醉霞身上。

    “此事说来话长!”

    “奴婢无荼,见过……”云醉霞眉心又冒出一道黑气,面目顿时变得痴呆,那黑气化作一妙龄女子,朝阮清裣衽施礼,眼珠转了一转,就嫣然笑道,“见过大师兄!”

第一八一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十九)

    许听潮面目有些阴翳,阮清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巧笑嫣然的无荼,惹得许沂一声冷哼!

    阮清神色一滞,两眼陡然变得深邃,无荼只觉这位大师兄的双目似有无穷诱惑,不知不觉就沦陷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许师弟,你怎的尽与魔女扯上关系?二十多年前有个什么炽奴,现在又是无荼,当真艳福不浅!”

    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但无荼还是立即从迷糊中醒来,霎时间明白生了什么事,直骇得魂飞魄散,伏在半空瑟瑟抖!满脸畏惧恐慌,哪里还有半点娇媚可言?

    许听潮也不去看那天魔,只淡淡道:“正好用得到,顺手捉来驱使……”话才说了一半,就满脸古怪地将目光在阮清和许沂之间徘徊。

    许沂大羞,蒙脸叫道:“哎呀!”

    阮清也是老脸一红,讪讪道:“许师弟不可胡猜,沂儿与为兄一位故人有七八分相似,连性情也一般无二……年前沂儿跑到门中找你,险些遭了灾厄,为兄正被诸事烦扰,打算出来躲两天,正好将这丫头带上。”

    “什么叫险些遭了灾厄?”许沂也顾不得害羞,气呼呼地抬起头来,“你们太清门那些个什么长老骂我是狐狸精,我一时气不过,就还了几句,那个老家伙就说我不敬尊长,祭出飞剑来斩!若不是人家修得几手保命的神通,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许沂抽抽噎噎地说不出来。许听潮却神色陡然一沉,轻拍许沂纤瘦的背:“沂儿可知,那老头有什么名号?”

    “人家,人家只顾着逃命了,哪里知道嘛……”

    许沂哭得委屈,许听潮抬头看向阮清。

    阮清叹气道:“师弟,沂儿也不曾受到损伤,就此作罢如何?”

    许听潮冷哼一声,许沂却狠狠瞪了阮清一眼,才呜咽着将那长老的外貌说了一番。

    白须白,青袍,使一柄赤色飞剑。

    许听潮暗自摇头,这算什么,如此形象的元神长老,太清门少说也有十几个!但也不算完全无用,大可逐一排查,总能找到那意欲下手加害沂儿的老家伙!

    无荼跪伏旁边,心中悔恨交加,明知这姓阮的还是主人的大师兄,自己还不知死活地前去招惹,结果无声无息着了道,兀自没有半点察觉!想到方才那般沉迷不自知的经历,心中就不禁阵阵寒!若是这位大师兄生了歹意,只须一个念头,自个儿就烟消云散一个下场!这太清门中,莫非都是一样的可怖人物,也不知这位主人还有多少师兄弟?见三人自顾自的说话,正眼也不曾瞅自己一回,无荼不禁心中气苦,想我堂堂天魔,何时落到这般境地?有此念头,无荼却半点心思不敢生出,生怕许听潮察觉,一狠心动念要了自己性命!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许沂小孩子心性,哭泣一阵,被两颗拳头大的明珠一哄,就渐渐收了声息,转而问起许听潮的经历。许听潮在三人周围布下禁制,把这些年的事情大致说了,连谋划九心玲珑的事情,也不曾隐瞒,直把这丫头唬得大呼小叫!

    阮清知晓许听潮性情,虽说方才对自己有些不满,但此刻未曾避讳,说明他并未往心里去,因此也老神自在地听着。对比自己在师尊门下安逸地修炼,阮清忽然觉得,似这位沉默寡言的师弟那般,纵情山水,逍遥天下,才是修行之人当有的生活!

    但他也知于己而言,此事不过奢望!门中长辈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清楚?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门派执掌人来培养,一派之尊,怎能如同许听潮一般,四处乱窜,惹下许多是非?

    许沂却并无这些心思,直嚷嚷着要看另一个哥哥,还有哥哥给自己找的蛟龙嫂子。许听潮和阮清好说歹说,才让这丫头把时限押后,暂且先与阮清去参加那品丹大会。

    临行时,阮清看了看猊骏和陈宝玦二人,正色道:“许师弟,此番谋划琼华宝物者,只是神碑门碑使云醉霞,而非太清门许听潮!”

    许听潮点头,阮清此话,分明是告诫自己不要暴露了身份,他自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见许听潮应允,阮清哈哈一笑:“若是当真得了那九心玲珑,不妨匀给为兄一粒!”

    话没说完,就架起遁光往西方去了,只远远传来许沂清脆的声音:“还有我的……”

    淡淡回头,许听潮目光落在陈倪二人身上。

    陈宝玦赶紧一抱拳:“许道友但请放心,我与倪师兄定然不会泄露道友行藏!”

    “如此甚好!你二人已得了离火归元剑诀,云醉霞却并不知情,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拼力一搏,未使没有机缘!”

    陈宝玦劝住又要火的倪俊,苦笑行礼道:“还请道友相助!”

    许听潮沉吟一阵,挑出两种玄妙的隐匿法门传了:“你二人这一身真气,与天地灵气几无差别,稍稍掩藏,等闲修士不能察觉!若神碑门另有秘法搜寻追踪,还请两位道友自谋出路!”

    得了法术,两人也不敢过分强求,只得拱手谢了。当然是陈宝玦代替两人一同道谢。

    许听潮也不理会,只吩咐两人继续布阵,就静立不动,看着阮清和许沂离去的方向,怔怔沉思起来。天魔无荼赶紧起身,身化黑光遁入云醉霞眉心,顷刻,云醉霞的面目陡然鲜活起来……

    当日深夜,大阵才堪堪布置完毕。许听潮早已藏匿到云醉霞泥丸宫中,对如何行事不闻不问,无荼战战兢兢,操控云醉霞将阵法细细检查了数遍,才一道法诀打到阵法上。

    只听一声沉闷的嗡鸣,阵中升起十八道数尺粗细的赤红光柱,直插云霄!惊人的火行灵气汇聚而来,把荒岛映得一片血红!

    这般情形,布阵之前早就知道,陈倪二人面现惊惧,云醉霞却不慌不忙,御动离火归元剑碑,遁入其中一道光柱……

    锁妖洞,赵天涯和浑身血红的血煞妖相对而饮,那少女莹儿却抱着赵天涯的手臂撒娇。

    “老祖宗,你看吴师兄都被关了两个月了,您就放了他嘛……”

    “胡闹!”赵天涯双目紧闭,面孔死板,一声呵斥,少女顿时撅嘴别开脑袋,也不摇晃了,这老儿脸上那隐隐的享受顿时变成浓浓的失落,赶紧呵呵笑道,“莹儿啊,你那师兄不听吩咐,让你跑到锁妖洞来,被这老妖捉了,拿来威胁老祖宗,不稍事惩戒,怎生了得?”

    少女白眼一翻,嘟囔道:“他看得住本姑娘才怪!没有老祖宗你这般难为人的!一句话,放还是不放?”

    赵天涯好不尴尬,血煞妖却笑嘻嘻道:“小丫头,为何不来求老妖?你这老祖宗下的禁制,老妖挥手即能破去,定让你顷刻见得你那小情人!”

    “呸呸呸!”少女红着脸跳将起来,“你才是他的小情人!”

    “……”

    赵天涯含笑捋须,老眼眯成两道细缝。

    血煞妖干笑一声:“老妖一大把年纪,不会去做那老牛吃嫩草的勾当,更没有断袖之癖!你这丫头好没良心,老妖空自指点你这许多时日,不心生感激也就罢了,还这般口出恶言,当真好没道理!”

    “你自个儿想说的,又不是我求你!”

    “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当心将来嫁不……咦?”

    “怎么了怎么了?”

    血煞妖说了一半,就突然止住,赵天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少女不敢去招惹面黑如锅底的老祖宗,只好凑到血煞妖身边,瞪大一双眼睛眨呀眨,满脸都是无辜的表情。

    血煞妖怪眼一翻:“不告诉你!”

    “哼!小气鬼!”

    “莹儿!”

    “啊?”

    “拿这令牌去放你师兄出来!”赵天涯塞给少女一枚青光闪闪的令牌,目视血煞妖道,“道友可有兴趣走上一遭?”

    “嘿嘿,好说,好说!老妖不走,你这老小子也不会安心!”

    白光血芒闪过,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只余那少女跺脚道:“什么嘛!都不带人家去玩儿!”

    ……

    荒岛,十八道通天赤色光柱齐齐收敛,露出十八座两丈高数尺宽的灰白石碑!宽大的碑座上,均都一前二后各自站了三人!

    云醉霞见状,赶紧上前,来到一座石碑前,向碑座上站立的老道躬身施礼:“见过宋师兄!琼华岛上戒备森严,小弟只能将阵法布置在此!”

    那老道淡淡道:“无妨!”挥手打出一道赤光,没入云醉霞眉心:“这门法术,师弟暂且参悟一番,无需立时掌握,只望对阵赵老怪时,师弟能配合一二!”

    云醉霞满脸狂喜,躬身应是,十余万里外的许听潮,却惊得站了起来!原来那宋姓老道传下的无名法术,修成之后竟能削减旁人修为!陡然得此妙法,许听潮心痒难耐,立时便静心参悟起来,连敖珊频频询问,也顾不得了!

    荒岛之上,十八碑使已然布成离火归元剑阵,静静等待赵天涯到来。

    片刻之后,一白一红两道惊天遁光破空而至,现出赵天涯和血煞妖的身形!

第一八二章 琼华仙岛品丹会,南海称尊神碑门(二十)

    “晚辈宋佲,携诸位师弟见过赵师叔,见过血海老仙!”

    那领头的宋老道,见是两人同来,脸色微微一变,就收敛心神,恭敬地躬身施礼。

    “老夫福薄,受不得诸位师侄大礼参拜!”

    赵天涯面色不善,血煞妖却嘿嘿怪笑道:“你这娃娃好生虚伪,从来人人都唤我血海老妖,老仙这说法,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宋老道面色一滞,躬身行礼道:“晚辈知错了!”

    “嘿嘿!你们这座大阵颇为不凡,来到此处,定然是为了寻赵老小子的晦气,老妖就不掺和了!”

    血煞妖说完,便遁至数十里外站定,一副坐地旁观的样子。

    宋老道暗暗松了口气,朝血煞妖恭敬施礼道:“多谢前辈成全!”直起身,目视赵天涯,身上气势隐现:“师侄等新近炼成几道法门,还请赵师叔指点一二!”

    “来吧!便让老夫看看,这数百年来,你等的离火归元剑阵有何长进!”

    赵天涯冷声说完,便把袖袍一甩,惊天白色剑光激射而出,在头顶嚯嚯盘旋,搅得方圆十余里风起云涌,怒浪滔天,连带虚空都一阵紊乱!

    宋老道面色凝重,道一声“僭越了”,就对众位师弟喝道:“阵起!”

    十八碑使齐齐掐诀,手中法诀一模一样,恍若同一人施展!片刻后,十八座灰白石碑尽数转为赤红,只听声声清唳,仿佛久困得脱,又似游子归乡,每座石碑中,都飞出一头丈许大的赤红朱雀!

    十八头朱雀窜入高空,却被大阵所摄,齐齐出一声不甘地啼鸣,才在十八碑使法诀中彼此融合,眨眼间,一头数十丈大小的朱雀凝形而出,气势之强横,半点不比对面赵天涯逊色!

    朱雀横翼当空,顾盼间自有一番睥睨!

    赵天涯神色微变,蓦然喝道:“神碑老儿竟然能让这头朱雀合魂了么?好!好!好!此战若是你等胜了,琼华一派愿奉你神碑门为南海之尊!”

    虚境高人,自有非凡神通,此话一出,无论是琼华岛上正自参与品丹大会的宾主,还是藏身十余万里之外的许听潮,甚至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龙宫,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元神修士尽数架起遁光,往这处荒岛赶来,有那自恃遁了得的炼气修士,亦跟在众多元神之后飞遁不止!

    龙宫离得太远,所来之人却是最快,只见荒岛以东数十里外的虚空,忽然荡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敖宏锦衣华服,手持折扇,施施然破空而出!

    又有十余道强横的神念破空而至,各自盘踞一处,静静观看起来。

    赵天涯不再耽搁,把手一指,头顶剑光呼啸射向离火归元剑阵!

    大阵上方的朱雀一声清唳,振翅迎上骇人的剑光!

    云醉霞泥丸宫中,十余万里的海底,许听潮血气元神和妖灵之躯同时恍然,原来此次琼华之行,争夺南海之主才是真,谋夺九心玲珑,不过顺手而为。想来此刻,神碑门伏下的细作,已然取了那九心玲珑,悄悄遁逃而出了吧?但云醉霞为何会不知此事?

    此为末节,许听潮感兴趣的,是离火归元剑阵唤出这头骇人的朱雀神鸟!听赵天涯的口气,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似乎是以一头朱雀的魂魄为灵,辅以旁的灵材炼制而成!每一座石碑中,都封印了部分朱雀残魂,是以对敌之际,才能幻化朱雀助战,此时更是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齐聚,朱雀合魂,便是可与虚境老怪争锋的南明神兽!然既是朱雀,为何数月前与云醉霞争斗时,体内火丹并无感应?许听潮不禁心生疑惑。

    虚境之战,许听潮曾经在乱云礁惊鸿一瞥地见过。那一次,血海老妖单独面对五个虚境老怪,却并未拼力死战,抽空掳了许听潮,就拍拍屁股跑路。是以论激烈程度,还及不上此次一半!

    但见那朱雀巨鸟与惊天剑光纠缠撞击,所过之处虚空纷纷碎裂,让二者的身影尽都混乱不堪,好似身处一凌乱挂满明镜的殿堂,影像幢幢,似是而非!更有奇诡不可思议处,只见那朱雀一爪抓下,赤红利爪没入虚空,从数百丈外伸出,五爪方向倒反朝上!数百丈的白色剑光分作数十段,纵横交错流动,不知斩向何方!

    种种诡谲,非是元神所能测度,更休提瞪大眼睛茫然无知炼气修士!

    云醉霞的元神有无荼操控,许听潮血气元神将阵法运转和战场行事看得清清楚楚,大半不懂,却也受益匪浅!十八碑使和赵天涯斗法数日,引来上百元神远远观看,许听潮更是将阵法唤出的朱雀看得通透。

    此鸟九成不是真正的朱雀,或许只是某种身具朱雀血脉的火行妖禽!更何况世间与朱雀相类者,为人所知的便有朱离,离鸾两种神禽,不为人知的,更不晓得还有多少!

    想通此节,许听潮便将先前的心思按下,不是朱雀,这等魂魄费力夺来,用处也是不大。

    又数日,十八碑使和赵天涯兀自势均力敌,荒岛上方的虚空,却已被摧残得千疮百孔,无数纵横的裂缝交错盘结,或明或暗,各有色彩,不知通向何方!不时可见各种生灵从裂缝闯入,顷刻被搅得粉碎!这些生灵,多为寻常飞禽走兽,也有不少形貌特异,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一日,宋老道忽然高呼:“赵师叔剑术,师侄等已然领教,侥幸不落下风,如此相斗,不知何时方止!师侄新近练就一法,不知师叔可否接得下?”

    此言一出,观战元神纷纷鼓噪,敖宏眉头一皱,血煞妖双目血光闪闪,虚空中十余道神念齐齐振动,赵天涯更是怒极反笑:“狂妄小辈!有何手段,尽管使来!”

    “请师叔品鉴!”

    宋老道说完,陡然变幻方位,与三个须皆白的老道站在一起,各自掐诀念咒,顷刻就浑身雾气腾腾,手足颤抖不休!

    “叱!”

    一声大喝,四人齐齐抬手,四道灰蒙蒙的光芒席卷而出,破入十余里之外的虚空!

    片刻,赵天涯踉跄跌出,脸若死灰!

    “从今而后,我琼华愿奉你神碑门为尊!退去,莫要惹得老夫不快,使出辣手将尔等尽灭于此!”

    宋老道面色惨白,强撑着躬身行礼,就撤去阵法,带了一众师弟往东南而去。

    赵天涯收摄心神,忽然出声道:“血妖道友,敖宏道友,赵某略备薄酒,还请两位赏光一行!”

    “求之不得!”

    敖宏刷地打开折扇,在面前轻轻扇动。

    血煞妖却嘿嘿一笑:“此间事了,老妖不欲掺和你南海之事,这便告辞了!”

    言罢,化作一道血虹往东遁走。

    虚空十余道神念,也各自收敛,顷刻不见了踪影。

第一八三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一)

    赵天涯如此快就认输,并非当真怕了,否则就没有之后冷言驱逐十八碑使的举动。四个元神老道使出这般诡异的法术,一下就刷去他数百年修为,着实让人惊怖,但也仅此而已!区区数百年修为,于赵天涯这等虚境老怪来说,即便肉痛,也不是不能承受!若当真有心,拼着数千年修为不要,也可使出辣手,将十八碑使尽数斩于剑下!君不见使出那法术之后,宋老道等四名碑使已然元气大伤?离火归元剑阵阵破就在眼前!

    十八碑使布成离火归元剑阵,才堪可与虚境老怪争锋,一旦分开,便不值一提。真正让人忌惮的,是神碑门的太上长老,那号称神碑老人的虚境老怪!十八碑使都能掌握的术法,他又怎能不会?只要肯付出些代价,此老暂时脱离门派,也是轻而易举。被同阶之人用那法术刷上几刷,就并非数百年修为的问题了。

    正是因此,赵天涯才选择妥协,虽然恨损了自己修为的宋老道等人入骨,却也未曾做出过激的举动。千辛万苦修炼到虚境,哪个不珍惜自家修为性命,况且赵天涯身后,还有偌大一个琼华派。两方比试一番,分出个高下,也就是了,没谁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

    琼华品丹会,本为南海有数的盛事,但先有许听潮闯入锁妖洞救走敖珊,又有尚箜篌和老叫花开坛讲道,如今神碑门再来刻意挑衅,以定南海之尊,可说是黯淡无光!

    有人觉得面上不好看,旁人却尽数认为此番前来,当真大开眼界!得听元神高人讲道,又亲眼目睹虚境老怪斗法,说句不虚此行,半点也不为过!且从今而后,南海神门称尊,除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碧水散修,谁个不好好思量,该如何应对这般大变化?

    需知数万年来,南海皆是琼华,龙宫,神碑门三方鼎立,无有高下先后之别,众多小门小派,家族势力,才能在三方夹缝中自在逍遥。若是神碑门乘势扩张,琼华必定退避三舍。龙宫态度尚不明确,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与神碑门为难。而敖宏接受赵天涯的邀请,只怕要消弭双方纷争,联手共抗神碑门。

    南海从此多事矣!

    品丹大会仓促结束,与会之人乘兴而来,匆匆而去。

    荒岛十余万里之外,许听潮也携了敖珊,尾随十八碑使,深入琼华东南的茫茫大海……

    当日十八碑使离去,并未立时赶回神碑门,而是驻留在一座山明水秀的小岛上。数日之后,宋老道和另外三个白老道恢复了四五成元气,便急急破关而出,在岛上焦急地等待起来,还派出数个年轻的师弟四处巡查。

    云醉霞排行十八碑使之末,自然也得了这差事,如此一来,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倚仗浑厚的修为和远胜同阶的神念,许听潮藏在云醉霞泥丸宫中的血气元神,足足监视了琼华方向数千里范围!

    又两日后,正驾御离火归元剑碑在海上缓缓而行的云醉霞,忽然抽身往西北遁去!片刻之后,就截住了一道晦暗的遁光。

    那遁光见到云醉霞,立时光华收敛,其中修士现了身形,却是个相貌堂堂的俊逸青年,也有元神修为,不过气色却并不好,身上有不轻的伤势。这青年不敢托大,赶紧躬身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师兄当面?”

    “鄙姓云,名为醉霞。来者可是常戈常师弟?”

    “正是小弟!见过云师兄!”

    常戈暗暗松了口气,丝毫不疑云醉霞有鬼,神碑门碑使,天下之大,却也仅此一家,离火归元剑碑的气息,他如何不认得?

    “请问师兄,宋师兄可在前方岛上?”

    “自然!”云醉霞点点头,“宋师兄四人使出秘法,刷去琼华赵老儿数百年修为,如今元气大伤,正自闭关修养,实在不宜打扰。常师弟将那物交与为兄,待为兄寻个合适的时机呈上。”

    常戈面色微变,想到自己将东西盗出,已是天大的功劳,旁人也夺不去,眼前小功么,索性让出来,也好与这云师兄结交。脸上浮起笑意,常戈便取出三个贴满符箓的明黄玉盒,轻轻抛向云醉霞。

    “九心玲珑一共三株,十七枚!请师兄收好!”

    云醉霞歉意一笑,挥手将三个玉盒摄到手中,只见其上符箓尽皆艰深晦涩,玉盒本身,也是由罕见的万年玄阳温玉制成!压抑住心中喜意,云醉霞将三个玉盒收起,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常师弟立此大功,门中必有重赏!只是此时委实有些不便,还请师弟在附近稍稍歇息,若宋师兄好转,为兄再来相请!”

    言罢,云醉霞一拱手,便要抽身遁走。

    “云师弟且慢!”

    五道赤红遁光围拢而来,云醉霞哪里有耐性和他们啰嗦,遁光一起,就往北方飞遁!

    “好贼子,果然有鬼!”

    东北,西北各有一道遁光,见得云醉霞的举动,立时大喝出声,唤出密密麻麻的赤红剑气来攻!

    云醉霞却不还手,只把浑身真气尽数提起,化作罡气护在周身,从密集的剑气中一穿而过!

    常戈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一道赤红遁光在常戈面前停下,露出个宽袍大袖的中年人。只见他神色冰冷,狠狠瞪了常戈一眼,喝道:“事后再与你计较!”

    中年人化光遁走,常戈却面色变幻,正游移不定,前方小岛上却忽然腾起十余道赤红遁光,齐齐往北方而去!

    常戈咬牙切齿一阵,最终还是狠狠一跺脚,架起遁光往北方追去!方才行了数里,就被一团粉色霞光当头罩住……

    “怎么说?”

    敖珊兴致勃勃地看着睁开双眼的许听潮。

    “此人也不是什么好货,私自藏下了两粒!”

    “啊?”敖珊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嫣红,兴奋地说道,“赶紧搜出来呀!”

    许听潮摇摇头:“东西不在他身上,被他交给相好保管了。”

    “呸!什么相好相好的,说得忒也难听!”敖珊轻啐一口,眼眸儿一转,娇声道,“我们帮帮他吧!”

    许听潮一时无言,方才还图谋人家藏下的揪心玲珑,此刻却要助人,但如何做才算是帮?念头一转,据方才**所得,此人似乎对遗失九心玲珑一事异常恐惧,既然如此,就把他送得远远的,让那劳什子十八碑使不易寻找便是,自己也正好顺路。

    想到此处,许听潮便将敖珊收回小葫芦中,左手提着这人,往东北方飞遁而去……

    且说云醉霞硬闯过两位碑使的剑气拦截,身上负了不轻的伤势,就连陈宝玦和倪俊二人,也都面色煞白,嘴角带血!两人正自惶惶,云醉霞泥丸宫中忽然飞出一道血芒,顷刻化作一团血云,将离火归元剑碑一裹,化作惊天赤虹,眨眼间就消失在北方天际!

    后方追赶的五道遁光中,五个碑使顿时目瞪口呆!

    其中一人跳脚大骂道:“阴险小贼,不当人子!何时学得这般诡异的血遁之术?我等不过想要分润一分功劳,你跑个什么劲!”

    “住嘴!”

    先前那与常戈说话的中年人,面色很不好看!

    “当真没有想到,云师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刚才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休要废话!赶紧追上他,若失了那东西,你我几人谁也逃不脱责罚!”

    此言一出,几个碑使人人色变,也不知是谁忽然长啸一声,化作一头栩栩如生的朱雀,瞬间就与旁人拉开了距离!剩余碑使见状,也顾不得损耗真气,纷纷化作朱雀,往北方不要命地飞遁!

    十八离火归元剑碑乃是一头朱雀所炼,冥冥中自有感应,几人倒也不虞会跟丢了对象,且那云师弟使出大耗精血的血遁之术,定然坚持不了多久!

    ……

    数个时辰后,许听潮已然带了敖珊,来与血气元神汇合,至于那常戈,早已被丢在了东方某座荒岛上!

    从血气元神手中取来三个玉盒,许听潮又不由分说地将陈宝玦和倪俊带走,遁出数万里,就随便找了个小岛,将两人扔下不管,再携了敖珊往龙宫遁去。至于血气元神,还是带着那些个碑使在海上兜圈子,多争取些时间,也好混淆视听,让人想不九心玲珑早已落入旁人腰包。

    龙宫距离琼华足有近百万里,但许听潮遁奇快,不过一两日,就到得龙宫之前。

    被囚琼华一年多,如今回到家中,敖珊心情激荡,自不必多说。许听潮只静静陪伴一旁,并未出声劝慰。

    两人这般大大咧咧地站在龙宫之前,早有水府侍卫现,入宫通报去了。眼见龙宫渐渐纷嚷,敖珊却忽然抓住许听潮的手臂,柔声恳求道:“许大哥,倘若珊儿族人有错,还望你不要怪罪他们。”

    许听潮面现诧异,见敖珊神色微微紧张,心中不由一沉,却并未出声答应。敖珊脸上浮起一丝哀怨,许听潮心中不忍,张嘴想要说什么,眼前海水却陡然大开!

第一八四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二)

    老龙王哈哈大笑着走出:“贤婿,乖女,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且与为父入宫,为父已命人摆下宴席,大庆三日!”

    王后敖初蔓紧跟在老龙王身边,美目中蓄满泪水,慈爱,宠溺,痛惜,诸般情绪尽数随目光落到敖珊身上。敖珊怎还忍耐得住,扑到敖初蔓怀中,哽咽连连,直呼娘亲!

    这母女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许听潮鼻子有些酸,向老龙王和王后默默施礼后,就在老龙王身后人群中找寻起来。

    “贤婿,可是在找墨鲤丫头和踏浪小子?且看那里!”老龙王一把拉住许听潮手臂,往人群中某处一指。

    许听潮早已看到两人正向自己挥手,僵硬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柔和。

    “走,走,与为父喝酒去!”

    老龙王兴致高昂,拉着许听潮就往龙宫走去。

    许听潮回头,只见敖珊从敖初蔓怀中探出头来,柔弱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期许。踏浪和墨鲤已然见过,二人也不像受了打压的样子,许听潮就轻轻一点头。敖珊脸上顿时绽放出璀璨的笑容,似羞怯又似傲然地瞥了目瞪口呆的许听潮一眼,就拉着自家母亲跟了过来。

    老龙王只觉手中一顿,回头看到许听潮呆愣的样子,不禁得意至极地哈哈大笑!

    且不说敖珊如何埋怨这老不正经的父王,一路入宫,尽是满面堆笑的蛟龙真龙鱼虾龟蟹各类妖修,有真诚,有虚伪,有谄媚,有高傲,有愁苦,有惊惧,有戏谑……许听潮心中没来由生出几分厌烦,先前见到敖珊惊艳美态而来的好心情,不觉黯淡大半!

    宴席之上,踏浪和墨鲤被安排了坐到许听潮下,对面则是敖珊的同胞弟弟敖瑚,敖珊本人,自然是和许听潮同坐一处。珍馐美味,玉液琼浆陈列案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充斥席间,珊瑚美玉,玳瑁珍珠,皆都熠熠生辉,更有蚌女,鲛人等绝色水族款款献舞,好一场宫廷夜宴!

    席间众人,说些奇闻趣事,偶尔调侃两人几句,其乐融融,一派和谐。许听潮却不似旁人那般,尽情沉溺于享受,若非敖珊频频夹菜劝酒,只怕早已受不得这般喧嚣,起身拂袖而去。

    正当皱眉苦思脱身之策,许听潮蓦然神色大变,顾不得敖珊送到嘴边的酒杯,一个鱼跃,就站起身来!

    如此突兀的行径,让席中主人顿时一滞,大殿中翩翩起舞的绝色女子,无不面现惶恐,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

    “贤婿,何事惊慌?”

    老龙王停下酒杯,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

    数百人目光集于己身,许听潮如何肯说,只躬身行礼道:“岳父大人恕罪,此事不便明说!诸位尽兴,晚辈暂且回避!”

    说罢,也不待老龙王同意,转身走向大殿门口,脸上神色阴翳得可怕!敖珊寸步不离地跟上,踏浪和墨鲤也停杯不饮,急急跟了上去……

    “许大哥,究竟出了何事?”

    敖珊焦急不已,拽住许听潮急急询问,顺手布下隔音禁制!

    许听潮面色数变,恻然道:“我那血气元神……”

    “什么?”

    “……已被神碑老人擒住!”

    “怎么会这样?神碑老人等闲不能擅离,怎的就忽然对大哥下手?”

    敖珊急得直跺脚,就凭两人做下的事情,也不知那神碑老人会怎生炮制血气元神!

    “那离火归元剑碑伏有禁制,突然动,血气元神来不及逃离,就被摄去了神碑门!珊妹……”

    “许大哥,你不要去!”敖珊如何不知许听潮的想法,两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含泪哀求道,“我们去求老祖宗,请他老人家出手!大哥也可回门中请石门长辈相助,实在不行,就把那九心玲珑还给他们……”

    敖珊所说,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许听潮不愿求诸于人,何况他对门内长辈存了芥蒂,自然更不会如此行事。再者,血气元神虽然成擒,却暂时没有危险。

    “珊妹,此物收好!”许听潮取出一个贴满符箓的明黄玉盒,递到敖珊手中。

    “我不!”敖珊气急,一把将玉盒扫落地上,眼中泪水扑簌簌落下,“好端端的,你偏生要去行险,若是,若是……你叫我怎么办?”

    许听潮抓住敖珊双臂,不理会她的挣扎,认真道:“此行并无多少凶险,我再下一道连心锁,你可以此监视我的行踪。”

    敖珊挣扎弱了些,许听潮吐出一道剑气,在两人指尖掠过,法诀动处,嫣红,五彩两滴的精血从伤口飞出,在半空融为一体。许听潮手上闪过一道青光,往两人手指上一刷,就将细小的伤口治愈。那融合而成血珠,陡然变换成无数针尖大小的符文,明灭一阵,就分散开来,没入两人心口。

    法术才成,许听潮的身躯就陡然模糊了一下。敖珊流着泪责备:“你这妖灵之躯方才凝成不久,本就不稳固,怎能胡乱浪费精血?我,我也只是说说,又不是不准你去!”

    许听潮微微一笑,放开了敖珊,敖珊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也跟你去!你说过的!”

    “好!”

    清光闪动,敖珊蓦然不见了踪影,许听潮挥手将地上的玉盒摄起,小心收入体内黄皮小葫芦中,才向面色紧张的踏浪和墨鲤二人点点头。

    清光黄芒闪过,两人面前多了一尊四方纹兽青铜鼎,许听潮却已鸿飞冥冥。

    老龙王和敖初蔓带了敖瑚急急追出,只见踏浪墨鲤站在青铜鼎前啧啧称奇,连忙问道:“墨鲤丫头,我那贤婿哪里去了?”

    墨鲤和踏浪急忙施礼,道:“许大哥和敖珊姐姐已经走了,至于去向何方,我们也不知!不过,他们方才似乎在争论什么……”

    “这个混小子,珊儿回来,板凳都未曾坐热,就又被他带了出去,当真可恨!”

    “墨鲤姐姐,我姐都和那姓许的争吵些什么?”

    “丫头,这尊大鼎是我那贤婿留下的吧?”

    敖初蔓抱怨,墨鲤不好接口,许听潮和敖珊争论的内容,墨鲤也没听到,所以歉意地向敖瑚笑笑,墨鲤就对龙王说道:“此鼎正是许大哥离去时所留。”

    “哦!”老龙王抚须点头,忽然语气一变,“此鼎五行属土,与丫头你,还有这楞头小子相冲,不如拿来与老夫做一笔交易,如何?”

    “……”

第一八五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三)

    许听潮顺手夺来这尊青铜大鼎,算来也是非凡的法宝。老龙王以龙族密库任意挑选两件宝物的代价,将其从踏浪和墨鲤手中换了过来。

    “夫人,你看此鼎如何?”

    踏浪和墨鲤告辞而去,老龙王伸指将青铜鼎弹得嗡嗡作响,状甚得意!

    “你个老不死的,女儿被那姓许的小子拐了去,你半点不曾担心,反倒还有心思与两个小辈做交易!堂堂东海龙王,竟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羞也不羞!”敖初蔓却半点不给面子,见左右无人,立时哭天抢地斥责起来,“我可怜的珊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老龙王的脸立时黑了,却并未火,而是讪讪道:“你个糟老婆子,哭个什么劲!咱们那宝贝女儿,指不定在怎样和她的小情人亲热,哪里有功夫想得起你来!”

    眼见父王母后口没遮拦,敖瑚脖子一缩,悄悄地溜走了。

    敖初蔓对自家儿子的行径视而不见,只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指着老龙王的鼻子大骂:“老不正经的,有这么编排自家女儿的么?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慢来!慢来!”老龙王只得连连告饶,“夫人啊,珊儿和那许家小子在一起,这世间有几人愿意去招惹?你这心里怎生就只装了珊儿一人?再过半月,敖坤那大胖小子,就该满六十岁了!为夫见这方铜鼎颇为不凡,凑巧五行属土,索性盘算下来,也好当做成龙礼赐下!”

    “哎呀!”敖初蔓双手一拍,眼泪也不流了,懊恼道,“瞧我,怎生把这事儿给忘了?”

    老龙王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这两年来,你哪天想的不是你那宝贝珊儿,怎还会记起孙儿的甲子生辰?”

    敖初蔓不悦道:“这些个崽子闺女,就只珊儿一人苦命,平素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这当娘的不心疼,还有谁肯稍稍关心?”

    老龙王暗暗腹诽,怎的就没人了,老夫不就是一个?心中如此想,脸上却堆起笑容:“老婆子,你就甭操心了,现在不有个傻小子把珊儿捧在手心里当宝贝?”

    “也不知那孩子靠不靠得住?”

    “怎的靠不住?若是老婆子你也被琼华派捉了去,老龙可没那勇气单枪匹马硬闯龙潭虎穴,拼死救得美人归……”

    “作死么!”

    ……

    神碑门占据了整座小紫府。

    小紫府乃是一座方圆十余万里的大岛,面积不到琼华一半,更不用说远比琼华广大数倍的翊州!此三者,皆是数万年前的紫府州被大能之辈击碎,分裂而成,小紫府能承袭紫府之名,是因其上神碑门,所得神霄紫府一脉传承最多,有一部神霄紫府立派之本紫府琅书不说,更留有诸多当年遗迹。

    小紫府西南,有座不起眼的丈许高斑驳石碑,其上银钩铁画般地刻了五个篆字——“紫府镇魔碑”!

    休看此物鄙陋,实际却为神碑一门的立派根本!乃是上古之时,神霄紫府的大能先辈所立,身具不可思议的大神通!

    许听潮的血气元神,已然化作人形,就坐在此碑左近,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它有何神异。

    一位须皆黑,双目精光闪闪的五十许老人盘坐在镇魔碑旁边的茅草亭中,正自聚精会神,不时往面前昏迷不醒的云醉霞打出一道法诀。

    足足三日夜后,老人才把手指一勾,从云醉霞眉心拉出一道漆黑的雾气!

    许听潮不禁眉头一跳!

    老人也不理会他,右手五指弹动,顷刻将黑气化作一条漆黑的三寸丝线,随手抛进面前简陋石桌上的铜灯中!灯油顺着丝线蔓延,眨眼就将其浸了个通透!老人屈指弹出一朵豆粒大的靛青色火焰,落到丝线顶端,丝线顿时安静燃烧起来!

    许听潮瞳孔收缩,嘴角抽搐!铜灯点燃的霎那,他似乎听到了天魔无荼声嘶力竭地凄厉惨嚎!被捻做灯芯,日日受那靛青火焰灼烧,其痛楚之甚,远抽魂炼魄百倍!眼前这老人,看起来并不如何凶恶,手段却如此毒辣!

    “不肖弟子,见过师叔!”

    云醉霞猛然醒来,眼中迷茫尚未褪去,就见到面前盘坐的老人,赶紧拜倒在地,声音惶恐!

    “起来吧。”老人淡淡开口,其声听来悲天悯人,“此事非你之过,魅惑你那天魔,已被老夫炼成一盏魔焰青灯!”

    云醉霞面色大变,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石桌上安静燃烧的青铜灯,目光中有惶恐忐忑,也有愤恨不舍!

    “此等魔物,不过徒自乱人心智,云师侄切不可被其迷惑。”

    老人声音平淡慈和,云醉霞却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躬身应是!

    “你且下去吧,选两个副使,再来领取剑碑!”

    “弟子遵命!”

    ……

    云醉霞面若死灰地踉跄退走,未曾抬头看许听潮一眼。许听潮也半点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怔怔看着那一豆青灯!

    就在方才,他向天魔无荼传过一道意念,想要引种在她体内的禁制。不想无荼惊惧不已,尽管在声嘶力竭地惨嚎颤抖,依旧连连求饶,让许听潮饶过她一命!许听潮回应,是不忍心见她受此非人的折磨,才生出了杀意,无荼立即表示她能坚持住,只求留得性命,或可有脱离苦海的一日!

    一头天魔,求生意念竟然这般强烈,远非普通修士眼中,凶狠歹毒悍不畏死的形象!许听潮心中震撼,怔怔良久,才传了她剩余的天魔解体大(蟹)法,又传了些驱火弄焰之术,虽然明知效用不大,却也聊胜于无。

    无荼被魔焰灼身,浑身痛楚撕心裂肺,得了法诀,依旧艰难地笑出声来!尽管很快就淹没在非人的惨嚎中,许听潮依旧心中一热,非为其它,只敬佩这天魔道心之坚韧!

    “许小友。”

    耳边响起悲天悯人的苍老声音,许听潮从沉思中醒来,冷冷看着眼前面含浅笑的老人。

    “依辈分算来,小友应当称老夫一声师叔祖。”

    许听潮冷脸不答,老人也不生气,而是叹息问道:“小友是否觉得老夫过于狠辣?”

    “小友如此想来,却也不错。我神碑门,本为神霄紫府掌刑长老所创,门中条规未免太过残酷。但也正是因此,我门才能秩序井然,门中弟子不敢分毫违拗谕令。此间优劣对错,不说也罢。老夫此言,只为与小友说明,先前所为,并非刻意示威。”

    许听潮冷哼一声,并非示威,却在自己面前使出玄妙毒辣的手段,又有何异?这老儿当是神碑门太上长老神碑老人,他顾忌颇多,不敢对自己下手,只好将天魔无荼当做泄愤的对象!尽管那天魔不过自己随手寻来的一枚棋子,但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如此炮制,却也让人怒火中烧!更何况经历此事,许听潮对无荼生出敬佩之心,易地而处,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否如无荼那般,有勇气承受无边灼魂之苦,只求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神碑老人好似未卜先知,袖袍一拂,桌上铜灯就往许听潮飞来。

    “此魔魅惑老夫门中弟子,如今惩戒已施,就交与小友自行处置。”

    许听潮接住铜灯,张嘴喷出一道血色火焰,直往灯上青焰卷去!青灯魔焰性属阴寒,可被阳烈的火行神通克制,许听潮喷出的,却是以血妖通天大(蟹)法修出的火焰,同样偏向阴寒之属!

    血焰灼烧到青焰,只听噗噗几声闷响,就被青焰吞噬一空!仿佛吞了大补之物,青焰陡然蹿高三分,无荼的惨嚎声更见凄厉!

    许听潮面色一变,神碑老人面上笑容更甚。

    “小友无须徒耗心力,若是招来另一道元神,以玄门大(蟹)法和佛门降魔秘术配合,或许有一二希望。”

    闻得此言,许听潮猛然抬头!

    神碑老人捻须笑道:“小友何必惊诧,我神碑门传自神霄紫府刑堂,最不缺这等搜魂问讯之法。”言下之意,就是说许听潮所做的诸般事情,只要天魔无荼参与的,他都已尽数知晓。

    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丝挫败感,许听潮低下头去。被搜魂之后,天魔无荼依旧神智清晰,可见眼前这老儿已是手下留情了。只不过如此一来,先前那些算计,尽都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妖灵之躯的存在,已被神碑老人知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小友可知,老夫图谋琼华派九心玲珑,所为何事?”

    许听潮瞥了一眼身旁石碑,神碑老人淡淡颔:“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乃是老夫以一头上古之时被神霄紫府先辈镇压的朱雀炼制而成,其尸骸魂魄,被分作一十八份,剑碑威能不俗,却总有缺憾,若能将两粒九心玲珑炼入其中,便可让此碑九归为一,两相配合,威能还可再增数倍!”

    “然九心玲珑落入小友之手,老夫亦不心存侥幸,可讨回些许。炼制十八剑碑,不过是意欲借此增大门派声势,如今谋划成空,却得了小友这般英才,不异种豆得瓜……”

第一八六章 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四)

    “小友元神远胜常人,这一身血功浩大蓬勃,虽不与我玄门正宗相类,却也并非歪门邪道,正可祭炼这座镇魔神碑!”

    许听潮双眼微眯,显然不相信神碑老人所言。神碑门以碑为号,这老儿身为太上长老,又亲自驻守此处,可见这镇魔碑的地位,即便因此限制了行止,又怎能让外人染指?

    神碑老人忽然自那茅草亭中站起身来,走到镇魔碑旁边,伸手轻抚。

    “此碑乃神霄紫府先人所立,其下镇压了一头冥府鬼物。我神碑门历代太上长老,尽皆困守于此,以防此孽畜冲破封禁,现世害人!”言出,神碑老人的动作却已停住,双目微闭,似乎在缅怀什么,“想我神碑门初立之时,东海龙族依旧横行不可一世,琼华翊州,皆为蹒跚孩童,年年来此求教请益,以弟子仆役自居!”

    “数万载忽忽而过,东海龙族衰弱至斯,琼华翊州却渐行兴盛,而我神碑门,终究因此碑拖累,落得个困守一隅的下场。昔日执弟子礼者,尽都平辈相称,继而以求更甚!小友且说,老夫如何能忍?”

    许听潮不答,神碑老人却并未住口,而是续又轻蔑道:“琼华翊州,土鸡瓦狗耳!数万年前,我神碑门前辈就埋下伏笔,使其纷争不绝而不得合一!譬如此次,老夫谋取九心玲珑,十数日已过,琼华却半点不曾察觉,当真可笑!”

    此老所言或许不错,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神碑门的衰弱,否则,又何必苦心祭炼什么离火归元剑碑,还要以不光彩的手段盗取琼华九心玲珑?即便如此,神碑门的手段也足以让人侧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传承的东西,或许当真远胜琼华这等松散的联盟门派!但是,许听潮并不愿听神碑老人缅怀过去,好让他为自己的行为增添些道义的高度。

    “前辈有何要求,还是只说了吧!”

    三日来,许听潮手次说话,语气也并不友善。神碑老人却哈哈一笑,走回茅草亭中坐下。

    “此碑的祭炼法门,有上中下三等。老夫意欲将下等者传给小友,小友只须用些心思,三五年后,就可稍稍借用此碑威能,进取不足,守成却是有余!”

    “晚辈修为浅薄,怕是有负前辈所托!”

    “小友得天独厚,神碑门中无一人能及,否则老夫也不需出此下策!且小友只须稍稍替老夫看顾一二便可,若当真有事,即便在千万里之外,老夫也会立时赶回!”

    神碑老人说完,抬手打出一道赤光,许听潮没有动作,任其没入自己眉心。

    “初时将小友请来,老夫还有些担忧。不料小友竟然得天独厚,修成两道元神,一为玄门正宗,一为血妖弟子。想来,太清门殷道友和两位师侄碍于大义,也不会特地来寻杨某的晦气。至于令师血妖道友,虽说修为精深,不是我等可以测度,但若来神碑门拜访,老夫自信还可应付。小友安心在此修行,若有疑惑之处,尽管问来,老夫定然不吝解答!”

    ……

    “这个老头当真可恶!”敖珊气急,咬牙斥骂,“许大哥,万万不可答应他祭炼那劳什子镇魔碑!他是想把你就此留下!”

    这等恩威并施的手段,许听潮何尝不知?数月前,他还对天魔无荼用过,只是方式并非如此平和。但不答应又能如何?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惹得那神碑老人起了歹意,只怕血气元神凶多吉少!再者,能得虚境高人指点,如此机会,错过了哪里找去?且许听潮对那紫府镇魔碑委实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件物事,才能让偌大一个门派守望数万年,又爱又恨?

    “珊妹,咱们回去!”

    “不去了?”

    敖珊雀跃地反问。

    许听潮摇头。自己底牌已被神碑老人知晓,此时再去,不过自投罗网,如此蠢事,谁个会当真去做?

    二人返回龙宫,自然引来一阵嘘寒问暖,好不容易应付了老龙王夫妇,许听潮就带了敖珊,叫上踏浪和墨鲤,来到老龙王安排给他的宫殿。

    初时,敖珊还不知许听潮要做什么事,及至许听潮问起几人修行上的疑难,才恍然大悟!这般好事,怎能轻易错过?不旋踵,老龙王敖舜,王后敖初蔓,敖瑚,以及一个名唤敖萝的十二三岁青衣小丫头,尽数化身蒙学稚子,兴奋忐忑地坐到许听潮面前!

    许听潮有些不习惯,但为了不浪费这等大好机缘,同时给那神碑老人找事,也就勉强答应了。再说,能被敖珊找来,这些人定然都与敖珊亲近,怎好不顾情面地拒绝?

    神碑老人完全不曾想到许听潮的问题会如此之多!从简易到玄妙无所不包,其中更涉及术法,御器,制符,培植,炼丹,炼器,布阵,役兽,卜算……

    一个人就算再天纵之才,也不可能修仙百艺样样涉及!所以,神碑老人很快就知晓,自己被坑了!但先前有过承诺,也不好立时翻脸,耐心解答了数日,此老找个借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听潮也有应付的办法,只要神碑老人不在,就只顾修炼血妖通天大(蟹)法,将祭炼镇魔碑的事情抛到一边!

    神碑老人无奈,只得再次现身相见,老少二人最终达成协议,以解答疑问的数量,换取祭炼镇魔碑的时间。

    敖宏与琼华商定守望相助,回归龙宫时,已是数月之后,听得许听潮的事情,立时兴致大增,硬是让许听潮做了传声筒!

    那一日,陡然觉出许听潮问出的问题非同一般,神碑老人便即心领神会,空前耐心地解答起来……

    转眼之间,数年时间悄然过去。自从上次琼华品丹大会,十八碑使迫得赵天涯亲口承认,奉神碑门为南海之尊,神碑门便开始大肆扩张势力。小紫府附近的门派家族,或归顺降服,或举族举派搬迁,当然也有那冥顽不灵的,成了神碑门立威的祭品!

    这般情形,直到半年之后,琼华指责神碑门盗取九心玲珑,才得以稍微缓解,但也仅此而已。十八碑使频频在各处亮相,为神碑门开疆拓土,人人名声大振!就连神碑老人,也近些年也在小紫府之外出现过数次,引得诸多势力惊惧不已,神碑门扩张之势,渐成燎原野火,沛然不可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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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妖修介绍:
赋有云: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间万千生灵苦苦修行,所争不过是那茫茫大道中的一线生机。 正所谓,一朝悟大道,碧水长天任逍遥! 人说,为了它无物不可抛,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无法摆脱的……玄门妖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妖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妖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