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亲事
“啊……”秦氏没忍住叫了一声,这下是真的想忍没有忍住了。
连上头那师傅都跟着瞪了眼睛,显然都被七夕的举动有一次吓到了,尤其秦氏有一瞬还以为七夕是没踩实,结果看她身手那个潇洒劲儿,跳下来甚至连发出来的声音都不大,顿时就无语了。
“你这孩子……”回过神来秦氏连忙伸手拍了七夕一下,语带嗔怪地道,“咋回事儿,咋上那老高,你瞅瞅你刚才站成那样,那多吓人,爬那老高要是摔下来可咋整,还有刚才干啥不好好走下来,你还敢往下蹦……”
说着没忍住又拍了一下,这下力道有些大,看出来秦氏刚才是真的有些吓到了,这还是头一次跟七夕“动手”呢。
原本秦氏就对七夕兄妹几个好,加上如今两家这么亲近,说把七夕她们看成自己另外几个孩子也不为过了,是以一时瞧见让他害怕了,这才忍不住打了七夕两下,要不都不知道咋抚平刚才的心跳。
七夕瞅着她二舅母满脸关切又生气的神色,知道这是担心她,被打了两下也毫不介意,笑嘻嘻道:“二舅母别担心,怕个梯子算啥,我身手好着呢,不信你问我二舅,上回我跟他一起来这儿,二楼包厢顶还是我上去画的呢。”
“啊?你二舅就让你上去了?”秦氏一听就炸了,顿时怒气冲着自个儿丈夫去了。“咋能让你上去,他这是咋想的,啊?”
七夕偷笑。一看顺利把二舅母的火气转移到二舅那里去了,赶紧一脸老实地点头附和道:“我当时也问了,我问我二舅我厉害不,我二舅夸我厉害。”
“还夸你厉害?”秦氏不可思议道,越发想要回去好好跟丈夫说说了,这当舅的咋能这么没有正型,孩子不知道害怕他也不说管一管。真要是摔了可咋整?
在铺子里忙活得团团转的李泰和还不知道,他就这么被他小外甥女给卖了。还乐颠颠地想着,家里酒楼有夕儿这鬼精灵帮忙看着收拾,回头指定弄得挺好看。
想到如今除了这个生意不错的铺子之外还要有个酒楼了,心里头格外得高兴。就算是累点儿也觉得全身都是力气。
男人嘛,总是想要更有本事些,一个铺子干好了,再一个酒楼开始筹划着要开起来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地说明问题了。
看着二舅母的样子,七夕乐颠颠地不住点头,以表示她说得完全没错,随后又冲着后头干活儿的人摆手招呼大家都谢谢,一起去铺子吃午饭了。这就把原本注定的好一顿唠叨给躲过去了。
等回头二舅母跟二舅说完了,估么这小小的火气也该消了吧,至于无辜的二舅。额,反正二舅一向对她很好,应该不会介意的。
七夕这里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听真的过来镇上玩儿的沈云兰沈云欢两姐妹说,杜锦绣算是到的那天,次日又留了一日。第三天一早就回去县里了。
沈云兰的表情格外让人觉得温婉,即便是在背后说这些。也不叫人觉得八卦:“我娘说,那杜家小姐回家安心待嫁去了,毕竟过两天就成亲了。”
说到这个难免还是有些害羞,不过不用觉得有负担,因为她不过是有问必答罢了,两姐妹好不容易在爹娘的鼓励下来镇上找云朵七夕玩儿,一进来就被云朵缠着问个不停,简直要把这两天瞧见的一字不落给描述出来了。
“可不是安心了咋的,至少在那个宅子里成亲她脸面啥都有了。”云朵眨眨眼,狭促地说道。
杜锦绣三房铺子来了一趟,七夕还仅仅是觉得见了个傻子,可她算是彻底把云朵给得罪了,一听有她的事儿就想打听,因为觉得必然是可笑的事儿,听完再挖苦几句,不过杜锦绣也不无辜,谁叫她的行为就有让人诟病的地方呢。
沈云兰明白是啥意思,沈云欢就显得娇憨许多,她对这些事儿知道得不多,一听就好奇道:“啥脸面,那不是大爷爷家的房子吗,她们在那儿成亲,那成亲之后也住那儿吗?”
所以说越是这样的才往往说出来的才更一针见血,屋里围坐着的几人一时都没有回话,让沈云欢满脸不解。
然而真的没人想要跟沈云欢说明白,说这事实怕大家都知道,在那儿成亲不表示成亲之后也可以住在那里,可即便是这样,从老沈头到沈敬博再到杜锦绣,都绝对不回复放弃在那里成亲。
并且看沈敬博对大房的巴结态度,就差直接额管沈远龄叫亲爷了,再看杜锦绣来了之后就围着严氏转,莫不是这小夫妻俩打算双管齐下,琢磨着等成了亲之后还要住在那新宅子里?
毕竟说出去也有脸面不是,哪怕那宅子不是他们的,可好歹也是住在那里的。
还别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冲着那帮人的算计劲儿,当初不是连七夕家自己起的房子都想占去吗,这么看来,还真就没有什么他们不敢想的。
好在沈云欢不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很快就被七夕带着转移了注意力,这姐俩在七夕家好好玩儿了一阵子,连午饭都被强留下来吃的,临走的时候看出来依依不舍,两姐妹看起来都很是高兴。
七夕笑,让她俩用空就过来,学做菜唠唠嗑或者就随便瞅瞅都行,省得在家闷得慌,还说要是年后等沈敬海去县里念书的时候,要是二伯娘方便的话,也可以带她们去县里找她们玩儿。
姐俩这才满心欢喜地告辞,回去之后跟爹娘说个不停,姜氏还是头一次看见两个闺女这样兴奋的样子,好一番感慨。
这头沈敬博的亲事也终于到日子了,杜锦绣回去之后,就离沈敬博的亲事没两天了,七夕想了一下,沈敬博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镇上了,这书念的,她哥哥们在府城好生跟着季先生学东西的时候,人家这头为了成个亲可以个把月都不去学堂,也不知道那学堂平时考的都是啥。
不过她也顾不上想那个了,因为是从县里迎亲,离得太远所以听说迎亲的队伍头一天就在县里等着了,一大早往这头赶。
当然七夕她们都没有去跟着搀和,只是在正午之前到了沈家大宅子坐席。
沈敬博的亲事办得称得上风光,光是看着席面儿就知道了,小百里村还没有说哪家娶个媳妇能在这样的宅子里,也不会置办这样水平的宴席。
七夕倒是没多想,甚至连看新媳妇的兴趣都没有,杜锦绣从里到外她一眼就看透了,是以老实地在席上坐下了。
因为沈惠君身子要留心,七夕也不想多留,只等着待会儿就走了,云朵更是因为之前杜锦绣的事儿火气十足:“就吃这个,比咱家铺子的差远儿了,也就是小姑父不爱搭理他们。”
七夕默了,看着她二姐提醒道:“其实‘仙客来’的菜也还不错。”
毕竟跟“仙客来”一直关系都很好,而且七夕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全家因为要请客去“仙客来”吃饭时候她二姐的兴奋劲儿,不由四下瞧了瞧,幸好她二姐还算知道分寸,再加上旁边的人都吃得很高兴,谁有空像是她二姐这样光顾着说话。
云朵也被堵了一下,显然意识到误伤无辜,只得撇撇嘴又不甘心道:“可惜了好好的菜了,这么摆在她的喜宴上。”
“得得得,为那种人来气不值得,过去那么多年人家都是那么过的,你跟着操啥心?”七夕笑嘻嘻地往她二姐碗里加了筷子菜,边说道。
“谁替她操心了……”云朵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瞪,见七夕一径笑眯眯地,只得挫败地低下头来,愤愤然拿起筷子,“吃,咱还随了礼钱呢,咋都得给吃回来,‘仙客来’这么一桌酒席也不便宜吧……”
说着眼睛亮了,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不让杜锦绣占便宜的方法一样,当真看着极有胃口地开始吃东西,下筷如飞,好在并不显得粗鲁。
七夕跟她小姑对视一眼,都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有时候云朵看起来比一样大的孩子要懂事许多,许是自幼在老宅长大经历过太多,尽管懂事却让人不由得心疼,只在这样显得孩子气的时候,才让七夕觉得有意思,这才是她二姐的性子,有些小迷糊小厉害,但其实所谓小报复也就是这样,不会太过心狠。
“小姑想吃啥不?”七夕没理她不住嘴吃东西的二姐,挨着小姑身边问道。
因为沈敬博的亲事安排的日子,沈敬海几个竟没法子赶回来,不过想来沈敬博也根本不在乎他们来不来,小石头也还在学堂念书,来的只有赵源沈惠君夫妇及云朵云容两个。
赵源刚才见着认识人去说话了,七夕云朵姐俩干脆就一边儿一个坐在沈惠君身边,既然非来不可,那就一定要小心些,瞅着满屋子乱跑的孩子,不当心都不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隔离
沈惠君瞅了瞅桌上的菜式,就轻轻摇了摇头,沈家长孙的成亲,再加上这办喜宴的地儿,更因为杜家那头要求多,老沈头算是花了血本了。
七夕家铺子不肯揽这差事,他们就找了这镇上最为出名的“仙客来”,这么一桌中上等席面摆在这里,还真是不由叫人高看一眼,怪不得村里还坐席的乡亲都喜笑颜开的。
只可惜沈惠君如今饮食多是七夕给把关,自家夫君亲自下厨,好东西实在吃过太多,比起这满桌怎么看都太过油腻的菜式,她连碗汤都不大想喝。
“不吃就不吃吧,小姑你昨儿个不是说想吃陈家铺子的小点心,咱待会儿回去的时候绕过去买点儿吧。”七夕转头瞅瞅她二姐拿着筷子东一口西一口,似乎真的要吃个够本一样,就好笑地摇了摇头,小声跟她小姑继续说话。
“好。”沈惠君抿唇笑。
其实也不是那小点心多好吃,只是自打有孕之后心思真的挺难琢磨的,时不时就想起一些小东西想吃,说起来沈惠君有孕还真就挺省事儿的,像是旁人到了这功夫有的吐得死去活来,恨不得吃什么吐什么,沈惠君却顶多是想吃的东西古怪了些,余下连胃口都没有怎么影响。
弄得跟沈承厚打听了半天的赵源高兴得不得了,直说他们的孩子这是心疼自己娘亲呢,舍不得娘亲受苦,所以格外乖巧。
而沈惠君想吃什么也都不是难事儿。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说,怕麻烦家里人,可她不说赵源七夕就使劲儿折腾。什么都给她做,还不如她说了,守着家里几个大厨,当真是没啥满足不了的了。
七夕也不想吃这里的东西,主要来之前她还吃了不少东西,现在不咋饿,于是就跟小姑两人无所事事地动瞅瞅西瞅瞅。
周围坐满了人。只是挨着她们坐着的都是不熟悉的,就连同一桌的也是基本没见过的。其实原本这功夫男方家里像是沈惠君七夕她们这样的亲戚,基本不会在前头坐席,要么在厨房帮着忙活,要么就是在新房陪着新娘子说话。
可开席之前姜氏一脸尴尬地过来跟她们说。让七夕跟云朵好好照料沈惠君,今儿个来的客人多,就别跟着操心了。
七夕只看她有些为难的神情就知道了,必然是老沈头特意叮嘱过不让她们去后院,而且瞅瞅周围坐着的人,她们分明都没有跟沈家人安排坐在一桌,这周围坐着的是并不熟悉的人,这是想要在熟人面前打她们的脸,估么是想要报复先前打铺子主意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七夕乐不得这样呢,要不是怕她奶为难,她根本就没想来。自然也没指望过要跟他们在众人面前表现什么相亲相爱,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尴尬的,她以为这本就是应该的,是以对着强笑着的姜氏一点儿没有勉强地笑呵呵道:“二伯娘你快去忙吧,我们这也就是坐一坐,待会儿就走了。”
姜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七夕的意思,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这回的笑容真心多了,点了点头:“嗯,你们挑着热乎的菜赶紧吃点儿,这闹哄哄的你们早点儿回去也好,二伯娘这就去忙了。”
原以为沈远龄不过是晾着她们就算了,只是没想到姜氏走了之后老沈头竟然还过来乐了一次,当着这一桌客人的面儿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咋,你爹娘就忙成这样?连亲侄子的成亲都不来?”
周围的客人一听顿时看着她们的眼神就复杂了,显然没有想到在这桌坐着的会是跟新郎关系至亲之人,再一听老沈头的话,不由就开始猜测起来。
其实他们不知道,有时候有血缘关系并不代表亲近,而且更为可笑的是,那些无所顾忌伤害你的,往往是打着至亲名义的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七夕抬头坦然地看着他,自然不可能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可还是淡淡笑着却是并不答话,直到把老沈头气得微微变了色,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忆一遍,随后拂袖而去。
好笑地摇了摇头,七夕刚才没答话,不过是懒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跟老沈头争执,纵然不在乎什么面子问题,她也懒得给人当笑话看,只是想着难得见老沈头这么快就罢手的时候,想来也是顾忌着今儿个是沈承厚的亲事吧,若真是惹毛了七夕,怕最后会后悔的就是他了。
随后张氏也偷空过来了一次,面含心疼地看了看她,只是今儿个她毕竟走不开,也没法子强硬把她们带过去,怕老头子倔起来真的给大家难看,只得算了。
她们就安安稳稳真的像是寻常来客一样坐在这里吃东西,直到看着席面上的人吃得酒酣耳热,云朵也早已放下筷子,转头无聊地道:“小姑,夕儿,咱啥时候走啊?”
其实她是挺爱热闹的性子,当初连沈承怀成亲她都想要去瞅瞅来着,只是这会儿分明是被人隔离开来,再说她也不想往上凑,难免就觉得无趣了。
七夕瞅瞅周围还是说笑的人,而沈家几个人都在各自陪着客人,自然不会在意她们,想了想,觉得她们今儿个也来了,礼也到了人也到了,该做的都做了,也该走了。
就转头跟她小姑道:“小姑你等会儿,我去找我小姑父告诉他一声,咱先走吧。”
这里的热闹原本就与她们无关,坐在这里也不过是事不关己的看客而已,甚至因为知道背后的许多事儿,连原本应该流淌的喜悦与幸福都感受不到,所看见的充斥在这里的,不过是算计,除了这个别无其他。
赵源毕竟在铺子里干了那么久,尤其现在根本就是铺子里最为管事儿的,可想而知在镇上熟识之人不少,此番在喜宴上遇上,咋都得寒暄几句,一时还真就没脱开身,好在媳妇身边还有两个侄女照看着,要不他还真就不放心。
七夕转了两圈看到了在旁人桌上说话的小姑父,凑过去小声告诉他她们要先走了,赵源转头往角落那桌瞅瞅,就想起身说要一起回去。
七夕知道他担心什么,就拦住了:“小姑父你这跟人说话呢,就继续说吧,不用担心我小姑,我们慢慢走回去就是了,而且我跟我二姐都没事儿,晚上铺子来客人吃饭,我俩做菜就行。”
赵源也知道这么走了有点儿不好,开铺子虽说是自家的事儿,可结识的人该有的交情还得有,就同意了,不过还是跟众人致歉,过去那桌跟媳妇小声嘱咐了几句,这才看着她们走了。
姑侄几个往边儿上走,等一出了屋子云朵就嘿嘿笑,看着沈惠君道:“小姑你看我小姑父担心的,要不是夕儿拦着,指定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沈惠君笑着白了她一眼:“别瞎说,他那是怕不回去铺子忙不过来,晚上咱生意多好。”
“好是好,那不是有我跟夕儿呢吗,我手慢没啥,夕儿干活儿多利索啊……”云朵笑嘻嘻地不依不饶,继续打趣她小姑,“所以小姑你就别……”
“啊……”云朵是一边倒着走一边说话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撞到了人,顿时就吓得叫了一声。
云朵回过头来看是撞到了谁,沈惠君和七夕也看清了来人,不由都停下了脚步。
无论是来客还是沈家大房伺候的下人,都在前院那里帮忙,所以她们往出走的时候还真是没有遇到什么人,只是转过回廊的时候,七夕算知道什么叫“冤家路窄”了,这不是于氏吗。
云朵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挪了挪身子把小姑给护在身后,她跟七夕不一样,上次小姑差点儿让这个女人给撞了,七夕是后追过来的,等她进门就满心冲着小姑去了,虽然也知道是于氏的缘故,毕竟不如云朵亲眼看见。
当时就在云朵的眼前发生,所以她心里一直就有些后怕,小姑有孕的身子自然是受不得一点儿伤害,她一直跟着也是想要保护,不料竟然就当着她的面儿差点儿出了危险,这会儿再看见于氏,咋能不做出防备的姿势来。
而七夕往后再一看,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沈云仙,比起于氏一看见她们脸上连续变化的表情,沈云仙显得镇定多了,最起码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至于心里是啥样就不得而知了。
视线在这母女两人身上扫过,不清楚前头热闹的时候她们怎么会在这里,不过这也不关她们的事儿,七夕就想扶着小姑继续走路,连搭理她们的兴致都没有。
“呦,你们还真来了啊?”只可惜有人永远是那么不识趣,一看七夕有要走的意思,于氏下意识就挪了一步,正正挡在她们身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开口就是冷嘲热讽,“咋的,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我就纳闷我咋没在新房看见你们……”(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病得不轻
语气里是一听便知的炫耀之意,仿佛得以提前进新房去瞅瞅,又能以新郎娘亲的身份在这喜宴上,让于氏觉得格外自豪,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开始不一样了,这是在嘲笑七夕她们不招人待见,根本就没资格跟她们亲近。
七夕几乎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了于氏一眼,当然不是同情她,而是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这么不知好歹。
不过大概也怪不得她了,关于于氏的出路,沈家好多人都知道,偏偏事关于氏最为重要的大事儿,她却是被蒙在鼓里的一个。
因为她刚才还用来炫耀的她的儿子,不想因为她而影响了自己的亲事,所以选择瞒着她,直到自己顺利成亲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赶走他的亲娘。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儿子成亲的时候,却恰恰是宣告她被休的时候。
“别理她,我们走。”云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拉着小姑就要走。
她当然没那么好脾气,今儿个要不是在这里,要不是里头不管再不待见也是在成亲,就凭着刚才于氏挑衅的话,云朵就敢动手收拾她。
沈惠君点了点头,没吱声就要跟着越过挡着的人往外走。
谁料于氏看不清形势,一看自己挖苦了半天对面几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还“吓得”想要逃跑,顿时就得意了。以为这是怕她了,马上气焰更为嚣张起来。
当下就不依不饶地往前凑了凑,又道:“咋的。让我说中了是不?哼,你们不是一直都挺厉害,老得瑟个啥,瞅你们那样儿,今儿个我儿子成亲,以为稀罕你们来啊,一个个噜着个脸。谁欠你们钱啥咋的?”
“喔,我知道了。你们不就是有钱了眼睛长在头顶上了,瞅瞅你们干的那事儿,当初吃你们几个饺子就跟喝你们血一样,见天把手里那点儿东西把得死紧死紧的。抠得不行。”于氏说到这里恨恨地咬了咬牙,显然对没能从三房占到便宜还很是耿耿于怀,“幸好我家敬博有本事,我闺女也比你们强,以为就你们家能有钱啊,你们有钱算个啥,我还不稀罕呢,我告诉你,早晚你们后悔。以后要是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跪着求我都没用。”
于氏站在那里喋喋不休,并且毫不脸红地倒打一耙。对自己过往无耻的行径只字不提,弄得好像是错都在别人,谁都对不起她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她那些疯子一样的想法是哪里来的,就好像沈敬博不是娶个闸官的闺女而是尚了公主一样,这语气分明就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并且狠狠地把七夕一家踩在脚底下了一样。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得人恶心,而最关键的是。她分明还没得什么志,所以七夕几个根本不知道这会儿她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哪里来的。
“让开。”七夕皱着眉头。正想着开口让她闭嘴,就听云朵瞪着于氏说道。
“就不让!”于氏越发得寸进尺,语气自得道,“咋的,这是我儿子成亲的地方,你当是你家铺子呢,我不让你能咋地?我告诉你,我今儿个还就不让了,哼,你们不是天天挺厉害吗,再厉害能咋地,还不是看着我儿子娶了做官人家的小姐,天天说啥我们这做错了那做错了,那能咋地,啊,那能咋地?”
于氏越说越得意,几乎是以一种迫不及待想要激怒对方的语气在说话,对自己的错误非但毫不知悔改,而且分明是在说,就算她曾经做过那些又能咋地,还不如现在过得越来越好,将来还能跟着儿子享清福。
“我告诉你们,我还就这样了,你们看不惯能咋地?你们也只能瞅着,瞅着我儿子娶了好亲,瞅着我闺女嫁了好人家,瞅着我过好日子,我就让你们瞅着。”于氏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语气恶狠狠地说着。
还转头看了沈惠君一眼,很明显是在说,那天差点儿撞了她又咋样,还不是啥事儿都没有,她们还不是只能就这么看着。
她身后的沈云仙却是打从刚遇上之时抬眼看了七夕一下,随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对于氏的一番说辞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仿佛说的跟她无关一样。
云朵厌恶地看着严氏,原本已经来气了,可一听于氏这会儿的话,忽然也露出个笑容来,冷哼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话说得语气格外平静,倒是真不像是云朵的性格,是以原本垂着头的沈云仙不由抬眼看了她一下,只是看到站在一旁的七夕,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显得格外淡漠,也格外低眉顺眼,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啥?”于氏对云朵突然说出来的一句话深深觉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这不是啥好话,登时就炸了,“死丫头片子你咒谁呢,你敢骂我?你个有娘养的没娘教的……”
七夕一直没搭理她,一直到于氏嘴里不干不净的,这才猛地上前,一抬手抓住了于氏的手臂往后使劲儿一推,正好又给她推回了刚走过来的转角处。
随后又手一紧,于氏顿时就疼得叫了出来,矮下身子使劲儿想要挣脱七夕,然而却并不敢动手,只是嗷嗷叫着:“放手,你赶紧放手,疼死我了啊……”
显然于氏刚才得意过头了,忘了她面前这两个小姑娘曾经让她吃过多少亏,这会儿疼痛袭来,才清醒了些,有些后怕自个儿刚才把人给得罪狠了,不由慌乱地四下看着想要呼救,怕接着会挨揍。
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闺女,于氏赶紧叫道:“放手放手,仙儿,你快来帮娘……”
沈云仙却是看着她娘那么狼狈的样子疼得呼救,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比起刚才云朵说话之后她还有个反应,眼下是真的好似无知无觉一般。
七夕也转头扫了沈云仙一眼,看见她的没反应的反应,不由冷笑一声,这才看着于氏道:“我娘把我们教得很好,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而且最没资格的就是你。”
于氏的孩子才真的是有娘养的没娘教的,她这句话放在她自己身上最为合适。
因为这个拐角的原因,即便七夕现在已经算是动手了,可还是不会有人瞧见,七夕还顺道感叹了一下,她到了这时候都不想破坏人家的喜宴,哪里的这好心?
“嘴给我放干净点儿。”七夕手又一用力,听到捏着的地方传来的声响,看见于氏疼得直冒冷汗,这才满意了,有些人嘴太欠就是该受点儿教训,要不是这附近没鱼塘啥的,否则还真想让她去洗洗嘴巴,猛地甩开她,“滚远点儿,别没事儿就碍别人的眼。”
于氏疼得厉害,叫闺女却没反应,正心慌之际被甩开了,吓得赶紧往后躲,谁知道自己给自己绊了一下,顿时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一抬头下意识张口还想要骂人,可是对上七夕冷冰冰的视线,硬是没敢张口。
七夕冷眼看着她,觉得这人真的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值得同情,日后若是她被沈家休了之后日子不好过,那也只有四个字可以概括,咎由自取。
又警告地看了蠢蠢欲动却又忌惮的于氏一眼,七夕懒得再看沈云仙,转身过去扶着她小姑:“小姑,咱们走吧。”
沈惠君低头深深地看了于氏一眼,看见她眼中嫉妒愤怒忌恨重重复杂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她自有孕后总是容易软了心肠,可对着这个大嫂,她是真的同情不起来。
只是转身的时候看见满脸无动于衷的沈云仙,不由想了想,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反正对她来说她的亲人最重要,所以她真的不能理解她大嫂,为何会一错再错,把身边所有的亲人都亲手推得远远的。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当初筹备亲事的时候甚至不许她插手,她一直自夸懂事的闺女,如今就那么一脸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哪怕她亲娘摔倒在面前都没有说去扶一把。
可这能怪谁呢,难道不是她自己作的吗?到最后众叛亲离的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想着当初若是没有这样做就好了,那样虽说那个家里还有各种不如意的地方,但至少还有个家,还和丈夫孩子在一起,不是吗?
沈惠君没再回头看一眼,就被两个小侄女拉着转过回廊拐角,下次再见面,这个人就连叫一声大嫂都不用了吧?
“简直病得不轻。”倒是云朵,刚才没有发作,这会儿怒气强压着,终于还是愤愤然开口说了一句。
“别在意,总归是没关系的人。”七夕不在乎地笑了笑,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于氏的性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不膈应人她就活不下去,所以该教训教训,可真要因为这种人坏了心情,七夕才不乐意。
“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云朵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谁无缘无故被这疯子一样的人乱咬一通能不来气,简直莫名其妙。(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高兴还是借酒消愁?
最为重要的是,于氏那副得意的嘴脸也就算了,偏还口出恶言,这要不是想到于氏马上就该有的下场,她一定毫不犹豫给她两巴掌。
“下次再乱咬人,就直接乱棍打死。”七夕笑,看着她二姐气呼呼的表情,诚恳地好心建议道。
“……”云朵无语。
好在于氏这样的行径也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哪次她要是老老实实不作,说不定还让人不习惯了呢,是以姑侄三人只当被疯狗拦了一下路,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躲开疯子一样的于氏,一直到她们趁着没人留意出了沈家大宅,七夕几个都没有看见新娘子,一来拜堂的地方跟摆酒的不在一处,而她们的席位又在摆酒处的角落,七夕甚至想,要不是她们还随了礼金,怕老沈头都不待给她们留个位置的。
二来,七夕转头看了看依旧有不断的热闹喧哗声传来的宅子,她们还真就没有那个“福气”看见新娘子今儿个是啥样,人家根本就没允许她们去新房,而她也不想去见识见识杜锦绣。
“夕儿……”云朵边走也边回头看着,突然疑惑道,“今儿个你看见大奶奶了吗?咋都忙得没见人影?”
这里离着她们家铺子还是有些距离的,只是刚才在闹腾的地方待了那么久,而且还想要去买些小点心,几人就想着慢慢走回去,也当是散散步了。
“哎?”七夕想了想。就回道,“刚来的时候远远瞧过一次,二舅母不是说了。今儿个大奶奶也帮着招呼客人了,那些家里身份不一样的必然是冲着她们来的,估么是忙着跟人说话呢吧。”
“倒也是。”云朵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道,“我说呢,要不大奶奶咋能不来跟你说话。”
七夕闻言无语,转头看着她二姐。谁告诉她严氏就一定要过来跟她说话了,尤其在这种场合。她不过是跟这场喜宴的主人关系再为淡漠不过的,还是个晚辈,严氏怎么会专门过来跟她说话。
“不过也好……”云朵显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个儿说着说着就乐了。“幸好咱坐在那儿没人注意了,要不现在认识咱的人也不少,指定不得闲,而且想就这么走了怕都不容易。”
沈惠君和七夕都被逗笑了,云朵说得没错,尽管沈家大房上次宴请她们都没来,并且一直以来也极少跟着镇子上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来往,可她们沈家如今名气实在太大了,当然这其中相当一部分要托沈云仙小动作的福。总之认得她们和想要跟她们说话的人不少,至于说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就未可知了。
姑侄几个出了那闹腾的地方。就慢悠悠地走着,没有了刚才在那里的憋闷。
若是一场寻常的喜宴,那是会让人觉得幸福的,好比沈惠君成亲的时候,七夕头一天连睡觉都睡不着,只觉得满心满眼感受到的都是喜悦和幸福。可现在,她觉得她们就像是在应付一场不得不完成的差事。等结束了就再没关系了。
“待会儿回家咱得把东西收拾好了,过两天咱就去县里了。”前头就是要买点心的铺子,云朵乐呵呵地说完就往前跑,“小姑你想吃多少?我多买点儿吧。”
“别……”沈惠君连忙拒绝,笑着道,“我你们还不知道,想吃啥也就那一口,买点儿大家伙儿都尝尝就是了,多了咱也吃不了。”
云朵听了往七夕那里瞅瞅,见她也点了头,就马上同意道:“那行,就少买点儿,再想吃啥就让夕儿做,夕儿都比以前懒了,现在连点心都少做了。”
七夕无语,白了她二姐一眼,很是大方承认道:“说得我好像以前多勤快似的,我一直都这样好吗?”
“……”云朵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头一次看见承认自己懒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姑侄几个说说笑笑买了点心就回了铺子,别说那头喜宴摆的时辰还正好,回来洗手进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她们去坐席的时候虎子带着人已经在厨房把食材啥的都备好了,很快前头点菜的客人就多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家里铺子快要打烊了,赵源才带着一些酒意回来,显然控制着自己个儿没有喝太多,他心里可是记挂着晚上还要照顾媳妇儿,哪肯叫自个儿烂醉如泥。
前头虎子他们在收拾铺子,七夕正在厨房做大家伙儿要吃的晚饭,见她小姑父回来,顺手就给弄了碗醒酒汤,独家秘方,喝了绝对见效奇快,第二天早上起来连头疼都不会有。
沈惠君温柔地接过去递给丈夫喝,又打来温水让他洗了手脸,原本想让他去后院歇着,谁料赵源清醒得很,笑着拒绝道:“可别让我去歇着,你们这都要吃饭了,我还饿着呢。”
“啥?”沈惠君诧异,“你这酒席吃到现在,肚子还饿着?”
七夕云朵几个也都好奇地看着她,赵源忍不住乐:“我这光忙着想咋能少喝点儿酒了,哪儿还顾得上吃东西,再说到了后头那饭菜都凉了,咱夕儿不是见天儿念叨不让吃凉的饭菜,我就掐着咱家饭点儿说啥都回来了。”
看赵源语气里还有些得意的意思,一屋子人都给逗笑了。
七夕已经做好了晚饭,众人一起动手,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围着坐下,铺子里显得很是温暖,简单却又美味的菜式,比起今天席面上那花了不少银子的更让人觉得胃口大开。
当然不只是因为好吃,还因为这是跟自家人一起吃饭。
吃过晚饭时辰还不晚,七夕就泡了茶来给大家喝,打算等喝了茶姐俩再回去,顺道聊聊她们走了之后那喜宴上还有啥可说的事儿。
“倒是也没啥,都挺顺利的……”赵源喝了醒酒汤又吃了饭,已经舒服多了,就笑着道,“就是最后都喝多了,我走的时候看有人扶着大伯和爹他们去歇着,俩人看着都醉得不轻。”
“这是太高兴了还是借酒消愁呢?”云朵挑挑眉。
七夕笑:“高兴?为谁高兴?消愁?消什么愁?”
云朵白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凑过去手搭在七夕肩上,很没样子地道:“高兴的是咱爷呗,他大孙子可算成亲了,还是这么一门让他满意的亲事,这功夫还不一醉方休?”
七夕听了忍不住笑,没发现她二姐说话越来越狠了,明知道一开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最初杜家这门亲事老沈头是个啥态度大家伙儿都是知道的,只是后来老沈头自个儿变了念头,也就这样了。
看七夕没啥可反驳的话,云朵就嘻嘻一笑,又接着道:“消愁的就是大爷爷了呗,别看喜事儿热热闹闹的,我瞅他有得愁呢,这亲好成,成了之后呢,往后的事儿多了去了,瞅着吧,不管是沈敬博还是沈承怀还是谁的,都消停不了。”
不得不说,云朵现在越发看得清了,并且说起话来很多时候一针见血。
确实,在沈家老宅一门心思欢喜的时候,沈远龄还这就未必跟着高兴得起来,正如云朵所说,这成亲之后沈远龄要面对的事儿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有得他头疼了。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从一开始所有的事儿都是沈远龄自找的,比起旁人来,原本他有更多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只是他在抛弃妻子之后,如今又因为一直没有儿子而选了把儿子孙子看得比啥都重要,生生把妻子女儿狠狠推开,那么他就必须要面对这些纷扰。
“只是我咋老觉得,咱爷高兴得太早了……”解释完自己的话之后,云朵又一脸困惑地说道。
“啥意思?”七夕好奇地看着她。
“你们也都瞅见那个杜锦绣了,那看着就不像是个善茬子,就冲着那天来咱家那样,想都不用想,往后指定不待是个孝顺老实的。”云朵撇撇嘴道。
七夕一听说起杜锦绣,就不由点了点头,对此深表赞同,不过又想到,这其实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原本就乱成一团的老宅,现在又加了个那样性子的杜锦绣,还真就像是二姐所说,怕会更乱了。
可又想着,在沈家老宅那样的地方,要是真的嫁进去个老实巴交没啥心眼的,怕真就容易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么一想,七夕也不知道到底该咋说了。
“而且你们看她对沈敬博他娘那态度,这夫妻俩还真是挺配的……”云朵又道。
还真是,沈敬博狼心狗肺一心只想甩开他娘,他那媳妇不遑多让,人还没嫁进来就已经表现出对婆婆无比的排斥了,等回头于氏被休,怕这夫妻俩都会高兴得不得了,还真是讽刺。
“针尖对麦芒啊。”沈惠君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说的是杜锦绣将来跟她那个婆婆的关系。
“不是。”哪想到云朵摇着头道,“根本对不上啊,大伯这不是马上就要休妻了吗,都休了就不是她婆婆了,杜锦绣哪还能把她看在眼里。”(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严氏竟然走了?
沈惠君顿时无语,咋把这个给忘了,还没休的时候杜锦绣都眼睛长在头顶上,对谁谁谁都看不上的样子,这往后没关系了,怕要饭要到她门口都不待看一眼的。
不过这些都轮不到她们来操心,谁选的路谁就自己走下去,她们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是以云朵兴致勃勃说完之后,就马上又转了话题:“对了,小姑父,我们走了之后,今儿个那席面上有人说我们坏话没?”
赵源看着云朵问得认真,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摇头道:“我没听见,话说回来,谁要是真要说,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儿啊。”
这倒是实话,谁不知道赵源这个沈家女婿跟三房的关系多亲近,如今她们早已不是当初啥都没有的时候,谁就是真想要讲究点儿啥嚼舌根,也不至于当着人正主的面,那岂不是结下梁子了。
不过听赵源这语气,也看得出来他是根本没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的。
云朵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闻言笑着不住点头:“对对对,再说咱也没啥可说的是不?”
几人都瞅着她那小模样笑。
原本就是等着亲事结束,是以今日喜宴上的事儿说个差不多之后,就转到了去县里上头。
“你们打算哪天动身?”赵源握着妻子的手,抬头问道。
其实心里还是有不舍的,只是也知道在自个儿身边怕不能得到很好地照顾。在他心里还是妻子孩子最为重要,所以尽管不舍,还是要让妻子跟着一起去。反正他很快也会过去。
“就这两天吧,明儿个我就先去把马车雇好,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田庄和鱼塘那里我再去瞅瞅,还有家里的暖房,到时候就都要麻烦小姑父了。”七夕想了一下,笑着说道。
“说啥麻烦……”赵源笑着摇了摇头。跟妻子对视一眼,这才道。“家里放心交给我就是了,去县里也有你们忙活的。”
七夕云朵也跟着一笑,知道赵源说得是实话,因为那头酒楼开张。也因为这头就留下赵源自个儿,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两头都不待闲着的。
不过好在都是好事儿,也都心里头挺有奔头的,是以就算明知道会忙累,心里头也是踏实的。
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等七夕过了会儿想要喝茶的时候,才发现杯子里的茶水都有些凉了,这才意识到时辰不早了。赶紧站起来道:“都这时辰了,有啥事儿咱明儿个再说吧,我小姑可不能睡得太晚了。”
众人也都才注意到。不由都笑了,纷纷起身。
“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家里那头也不能有啥事儿。”瞅着大家伙儿都站起来,沈惠君往外头看了一眼,就跟七夕云朵说道。
回村里虽然花不了多少工夫,可到底就她们姐俩回去。而且今儿个也着实是有些晚了,沈惠君还是忍不住担心。尽管心里忍不住又想起了云朵的话,云朵说真要是遇上坏人,还不知道该谁害怕呢。
姐俩对视一眼,七夕想想早上出来的时候家里都收拾利索了,不回去住也没啥,就点了头:“那行,小姑我去烧水,咱洗漱了早点儿睡吧,今儿个也没少折腾,我小姑父还喝了不少酒。”
沈惠君转头笑着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赵源马上露出有些讨好的笑容,他知道妻子是关心他,看得沈惠君笑了出来。
前头铺子关上,众人都回了后院休息,热水泡了脚洗漱后姐俩都上了炕。
林晓筠前两日去了县里,因为家里这头闹腾的事儿不少,七夕就想让她跟着去县里溜达溜达,所以这屋里还是只有她们姐俩。
躺进暖暖的被窝,七夕忍不住舒了口气。
黑暗中,一旁躺着的云朵听了好笑问道:“咋了,叹啥气?”
“不是叹气,是松口气。”七夕扭头解释道,适应了黑暗,也就慢慢看清了二姐所在的位置,笑了笑继续道,“咱们终于可以走了。”
说不上是迫不及待,只是有些对这边儿的纷纷扰扰感到厌倦,想要不跟那些人和事儿扯上关系,不愿意时不时就冒出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儿来影响好好的日子,等到了县里,就离这些远了,真是太好了。
云朵听了也跟着笑了,脸上的表情格外柔和,显然跟七夕的心情是一样的,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口气道:“是啊,咱们终于可以走了。”
姐俩黑暗中相视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很快便阖眼,伴着一些各种各样的念头,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仿佛知道很快就要去县里,连梦里都更为轻松些。
次日很早,七夕还在睡梦中,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抱着被子犹自陷在黑甜的睡眠里。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极大的争吵声,夹杂着有人大喊的声音,七夕迷蒙了一下,试着睁了两次眼睛,马上就被惊醒了。
坐起来的动作弄醒了云朵,半眯着眼睛抬眼看了看七夕,还迷糊着就问道:“啥时辰了?夕儿你咋起这么早?”
这些日子姐俩一比都是云朵起来得早,七夕自打说了回县里要开始忙活之后,就一天比一天起来得晚,每天都要睡得足足的才肯起来,还惹得云朵好一顿笑。
是以这会儿见小妹破天荒先起来了,云朵昏昏欲睡的同时心里还觉得颇为诧异呢。
“我也不知道。”七夕没咋注意她二姐的话,侧耳凝神听了一下,发现真的有不断持续的吵嚷声传来,而且越来越大了,就赶紧起身披衣裳,这才说道,“我听外头有人吵吵,我去瞅瞅。”
云朵这会儿也精神了些,显然也听见外头的动静了,往外头瞅了一眼,见天色还早,就赶紧也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这一大早的能是谁来了?闹腾啥呢?”
姐俩穿鞋下炕,一出门看见赵源和沈惠君也都被吵起来了,都是满脸的诧异,赶紧一起往前头走去。
虎子通常会比他们更早一些,这孩子打小习惯了早起,说了好几次都不听,起来就在厨房忙活着提早做些准备,是以这会儿他们几个到了前头看见的,是之前挺熟悉的一幕,只不过拦着对象换了个人。
好久没有来过她们家铺子的沈承怀,正满脸狰狞眼里都是血丝地跟虎子挣拔,看见七夕他们现身,再也顾不上别的,使劲儿一用力就把虎子给甩开了,冲过来直直就奔着七夕来了:“七夕,你快跟我走。”
七夕被发疯一样的沈承怀给吓了一跳,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人的表情咋跟要吃人一样,不由心下一咯噔,这一大早的来找她,不是要她看病吧,难不成是谁出了什么事儿?
虽不待见沈承怀,可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咋回事儿,你先说清楚,是不是谁生病了?”
“不是不是不是。”沈承怀几乎是在疯狂摇头,说出话的嗓子已经显得沙哑了。
随后在七夕等人由疑惑到惊讶到震惊中,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了来此的原因。
是沈远龄打发他来找人的,并且沈远龄在惊慌之余竟然头一个想到的是七夕,若不是他因为昨日醉酒又不知因为什么头一直发晕来不了,他都想自己来了。
而他让沈承怀来找人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在沈敬博成亲的次日清晨,整个沈家都乱了。
因为严氏走了。
带着沈茹沈芊两个闺女,带着严家的下人,带着她所有的东西,在这个清晨消失得干干净净,等下人因为有人找上门来收房子去找吵醒了沈远龄的时候,已经一点儿踪迹都不见了。
一早有人去了大房新宅子说要收房子的时候,整个沈家大宅还是一片静谧,当时沈敬博和杜锦绣还没起来,而沈远龄,因为昨日跟沈远德喝得酒醉也依旧在熟睡。
屋里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傻了,显然谁都没有想到,也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热热闹闹地成亲,一时风头无两,转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可……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宅子被卖了?人家要收回去?严氏走了?
这都是真的?
唯有七夕,同样也是震惊,可显然跟大家想得都不一样,一瞬间脑子里无数画面闪过,从前那些她觉得疑惑的,她觉得不解的,甚至她觉得匪夷所思的,好像是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严氏走了,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夕儿,你去哪里?”众人还傻得做不出多余的反应,沈承怀说完了好像也用尽了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就看七夕突然转身往后头走。
七夕是在脑子里那么多念头闪过的时候,猛然抓住其中的一个,她想起不久之前严氏给她的那个匣子,被她收起来之后就忘了,现下突然想起来,七夕顾不上这些人,转头就往屋里跑去。
一边快步走着,七夕想起那日在酒楼前严氏对她说的话,和那些异于往常的举动,当然觉得莫名,如今想来,却已经是在告别。(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 美梦该醒了
“七夕七夕,沈云夕,你去哪儿,你得跟我走。23us看最新最全小说”沈承怀一看就急了,看着七夕转头,叫了一声就要跟过来拽。
现在整个沈家大房都乱成了一团,昨晚借着那阵子喜气,几乎所有沈家人都留宿在了新宅子,反正地方够大也都住得下,还是严氏这个当家主母亲自安排的,难得的是,竟然还把王怀玉带在了身边,一副要教儿媳妇理家事儿的架势,瞧着格外和气。
只是到了晚上都安顿好之后,严氏却是说旧宅子那头没人在有些不放心,就带着两个女儿回去住了。
原本谁都没有在意,毕竟谁都不会往别处想,且看着严氏亲自服侍了沈远龄去歇着,沈承怀和王怀玉两人还有些沾沾自喜,以为严氏终于是看清了形势,甚至还想着借着这股子劲头,彻底把严氏的威风给压下去,往后沈宅才会成为真正的沈宅。
谁料到却是一早所有人都被堵在了大宅里头,人家拿着房契来让他们赶紧出去,说是要收房子了,沈远龄睡得很沉,被下人和沈承怀一起给弄醒了,等明白过来之后首先就是怀疑到了严氏的头上。
然后让沈远龄更为惊恐的事儿发生了,严氏和沈茹沈芊走了,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夕之间,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沈远龄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那一下子竟然险些厥过去,好不容易喘过那口气,就赶紧让他来找七夕了。因为知道这时候找别人都没用了。
这会儿沈承怀看着七夕转身离开。还以为她是不想管。顿时急得没头苍蝇一样只顾着往上冲过去。
“站这儿老实等着。”云朵眼尖,听见沈承怀嗷嗷叫唤就回了头,一看见他的动作,顿时皱了眉头毫不客气过去一脚,险些把沈承怀给踹倒了,这才转身急急忙忙追上小妹,“夕儿你等等我。”
沈承怀毫无防备被狠踹了一下,顿时踉跄退了一步。等稍稍缓过来急着再想跟上去,赵源和虎子都拦在眼前,赵源语气还算和气地道:“你在这儿等着吧,看待会儿夕儿咋说。”
“可……”沈承怀眼睛都红了,仔细看眼中迷茫一片,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事儿让他懵了。
赵源没再说话,只是坚定地站在那里不肯挪开脚步,虽说他也不知道七夕这是干啥去了,但要是真不想管,夕儿不会一句话都没有。必然是有什么事儿了。
云朵就这么耽误了一下的功夫,七夕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后院。然后直奔着自个儿屋里那个柜子去了。
当时拿到了匣子之后原本她还想要马上就打开的,尽管严氏留话给她了,只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她二姐就进来了,随手放起来之后,七夕之后就放弃了那念头,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既然严氏不想让她马上看到里头的东西,那她就忍一忍又有何妨。
只是她做到了严氏却还是没有守诺言,明明说了何时可以打开会来告诉她的,到现在人都走了也没人给她来信儿,可七夕想着,这大概应该是时候了吧。
云朵满脸疑惑地跟着小妹进了门,然后就看见小妹从柜子里头拿出来个看着挺精致的匣子,家里姐妹几个包括林晓筠,都有自己的柜子,平时不管上不上锁,旁人也都不会随意去翻看的,所以她还真就没见过这个匣子。
刚想要问问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尤其是小妹把那个沈承怀扔在院子里没搭理,却是跑进来找这个匣子,咋看都有问题。
就见七夕把匣子摆正在面前,另一手拿着钥匙,却是迟迟没有动作,抿着唇脸上带着犹疑的神色,似乎对这匣子里的东西有着极为复杂的感觉一样。
“夕儿,这里头装的是啥?要不……我帮你打开。”忍了忍,云朵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见小妹为难的样子,就想要自己代劳。
七夕这才回神,冲着二姐慢慢摇了摇头,她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这大概是严氏临走之前早就想好特意给她留下的东西,是以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才会反倒拿出来匣子却又没有马上动手了。
“我自己来吧。”
说完这句话,七夕就不再迟疑,用手中那把当时放在信封里头的钥匙,直接把匣子打开了。
当时拿着的时候就觉得并不沉,如今打开来一看果然如此,看着精致异常的匣子里头其实并没有放太多的东西,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一张并未放在信封里头的纸,仅此而已。
七夕看了那玉一眼,先把纸拿了起来,打开来看着上头寥寥几行字,不由皱起了眉头。
云朵坐在她对面,看着小妹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有些急了,就不再问,自个儿凑过去看纸上写了啥,结果看完之后也有些不解了:“大奶奶……这是啥意思?”
七夕也有些不解,严氏当初又锁匣子又让人留话的,就是嘱咐她不要马上打开匣子,刚才听了沈承怀的话,她以为严氏是在信里写了什么告诉她,比如说今日要走之类的,怕她提前看了会泄露了,可这是咋回事儿?
严氏在信里什么都没有提及,只给了七夕一个地址,让她去找个人,说留了信在那里,七夕若是在她离开后还有什么不解,那信里都有答案。
慢慢地把那纸放回匣子,又拿起了那块玉,触手温润,一看就是极为上等的玉,严氏留了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给她?
“夕儿……”云朵也看了看那块玉,只瞧出来挺好看的,倒是看不出来别的,就急着问道,“那咱是不是现在就去找大奶奶说的那个人?”
七夕摩挲着手里的玉,想着刚才沈承怀说的话,他说沈远龄怀疑到严氏身上回去找人之后,却发现旧宅子里空无一人,而且瞧着里头的样子,又问了邻居说一早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分明是昨晚就早已人去屋空。
昨晚走的,那么到了现在严氏一行人都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了,沈承怀说他爹想让人去追,可时辰太早连马车都雇不到,而大房的马车,当初严氏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走了,怕就是这时候沈远龄才想到要求助七夕的吧。
只是七夕觉得,应该是晚了,严氏这样早早做了打算,然后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做了这一切,怎么可能还给沈远龄找她回来的机会。
微微叹了口气,七夕把玉放回匣子里,只拿着那张纸站起来,点头道:“嗯,先去拿信吧。”
若是不拿到信,心里的诸多疑问就得不到解答,而且她也不觉得她去了能帮到沈远龄什么,换句话说,沈远龄凭什么要追回严氏?
于情,两人夫妻情分早已耗尽,并且因为沈远龄的狠心,连看在孩子面上这一说都没了可能。
于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所谓沈家大房的东西,其实本来就是属于严氏的,只是沈远龄一帮人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他们享用着不说,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现在人家收回去了,谁还能说什么?
“嗯。”云朵大概也懂了一些,就没再问,起身跟着小妹一起往外走。
两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出去,见沈承怀已经是形容狼狈一脸颓唐,被赵源按着坐在凳子上,看见七夕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七夕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冲着赵源说道:“小姑父你先过去吧,我要先去其他地方一趟,待会儿直接过去。”
然后看看沈惠君:“小姑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们几个都出去,家里的事儿也得有人照应,我小姑父先过去,待会儿我跟我姐也去,等事儿处理完了就跟我奶一起回来。”
她知道她小姑必然会很担心她奶,但可以想见那头的混乱,怕到时候万一哪个受不住刺激发个疯的,再伤了她小姑,就赶紧先这么说了。
沈惠君犹豫地点了头,也怕自己过去跟着添乱。
沈承怀还想说什么,七夕却是直接越过他跟二姐往外走了,赵源在后头说道:“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收拾一下先跟你过去。”
姐俩出了铺子,早上的风还很冷,而且因为时辰实在太早了,街上连行人都少见,更别提还想雇辆车来坐了。
冷风一吹,七夕不知怎么突然就想明白怎么会有人一大早就去大宅要收房子了,她想必然跟严氏脱不开关系,大概严氏是想要个告诉他们,美梦该醒了。
“夕儿,咋了?”听着小妹突然很是短促地发出一声,云朵走在一旁紧了紧衣领,不由诧异问道。
“没啥。”七夕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从里到外都凉了,不过也有一瞬的通体舒畅,矛盾的感觉,“咱们赶紧走吧。”
一转头就过了铺子前头的路口,就是当初严氏与她告别的那里,七夕那是还是挺怪严氏为何非得带着杜锦绣来的,而且看着杜锦绣那么惹人厌还什么都不说。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没听错吧?
现在想想,她可不可以认为其实带杜锦绣来是次要的,其实最后严氏跟她说的话才是重点?
那是不是说明,当时那些她所看到的温情,其实也是有的,只是因为七夕当时太过惊讶,所以错过了背后的意思。
七夕想那一瞬严氏是哀伤的吧,心里的痛无以言表,她想她明白了严氏临走之前为何会选择跟自己告别,以那样一种隐晦的方式,因为她只能跟自己告别。
是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名义上跟她有各种各样关系的人,包括曾给了她最大的依恋后来也给了她最大伤害的丈夫,她都不能去告别。
而自己,这个与她有着奇异缘分的人,竟成了她唯一的选择,想不出那时候看着自己的严氏,是不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是不是心里有很多没法出口的话,那一瞬间充斥在心间。
最后悄悄地离去,也许走的时候也曾驻足在哪一扇门前,心底涌起的是不舍,是曾经相处过的一幕幕,是一再地希冀却又失望,然而到了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离去。
那天在街角,落日余晖下马车渐行渐远,在一片温暖又模糊的橘红色中,最终晕染成一个寂寥的背影,挥着手离去,再不回来。
捏着手里的那张纸,七夕抿着唇走得很快。
这头一大早所有人都没有睡好觉被折腾起来了,七夕云朵自去找人。而赵源也匆匆跟着沈承怀出门往沈家大宅去的时候,老宅也乱了。
其实今儿个老宅没有几个人在,老沈头张氏昨儿个都住在了那头。原本要回来的时候,老沈头撑着还留有最后一点儿清醒的意识发了话,让大家伙儿都在那儿住下,说是第二天一起吃了团圆饭再回来。
却偏偏把沈承业和于氏给撵回来了,要知道最想住在那大宅子的就是于氏了,她哪里肯干,可老沈头已经被扶着去歇着了。她也被丈夫拉了回来,说是家里不能没人看着。
原本心里头就极度不满。回来之后更是摔摔打打抱怨个不停,指使着丈夫烧了炕带着一肚子气就睡下了,只是睡前还惦记着,等明儿个一早就早早起来过去镇上。她这个婆婆可要好好摆一摆谱,媳妇茶一喝,这往后可就有人伺候她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于氏倒是很快把先头的那点儿不满给抛开了,一宿睡得还挺好的。
只是一早于氏还没睡醒,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老觉得有些不自在,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丈夫竟然衣着整齐地坐在一旁满眼血丝地看着她。顿时吓得清醒了。
“你这干啥呢,大清早的不睡觉吓人呢啊?就是要去镇上这也太早了。”于氏吓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往外头瞅了瞅。看天还暗着,就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就想要翻个身继续睡觉。
于氏还困着,说完了抱怨的话就没理丈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就错过了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
“起来吧。东西收拾好了。”好半天,就在于氏都要迷糊着再睡过去的时候。沈承业才说话了,只是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听在于氏的耳里就好像是有什么在磨着一样刺耳。
“你说啥呢?”于氏再次被吵醒,彻底来气了,拿被子蒙着头不耐烦地嚷了一句,“这才啥时辰啊,你大清早的折腾啥,你不睡我还睡呢,别吵吵了。”
说着就保持着头被蒙住的姿势继续睡觉,根本不去理会她以为大清早就发疯的丈夫。
沈承业看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妻子,心里头难受得厉害,他对妻子的感情很复杂,他知道妻子做错了很多,可怎么都是为他生儿育女的结发妻子,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从刚嫁给他的那个少女到如今这个年纪,要是真的休了她,往后的日子让她咋过?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要是有可能,他真的希望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那么窝囊,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好,说到底,沈承业从知道不得不休妻开始,就一直在自责,他知道妻子曾经做过的事儿不能轻易被原谅,但他也有错,娶了这个女人,却因为他的窝囊让她一错再错,到最后无可挽回。
沈承业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妻子,可视线明明落在她身上,却像是透过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一样,眼里满满的都是哀伤。
“沈承业你到底想干啥?”于氏即使是隔着被子,还是被他看得身上发毛,还从没看见过丈夫这样子,皱着眉头想不理他继续睡觉,可到底还是没法忽略那视线,就气得霍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你诚心不想让我睡觉是咋地,你到底是吃错啥药了,我就想睡个觉咋地了,待会儿起来还得去镇上呢,待会儿那老多人,咱还得喝媳妇茶,你不让我睡好了去了睁不开眼睛,你到底是要干啥,啊,你想干啥?”
“……”沈承业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可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妻子,没有媳妇茶了,她不能去喝媳妇茶了,因为她马上就要被休了,不,该说是早就被休了,那休书是早就写下的,只是怕沈敬博的亲事生变故,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她,而现在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他现在心里满是不舍,可他必须在他爹回来之前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然他怕他爹回来会说更难听的话,这个家里除了他没有谁在现在会在意她的想法了,到那时候她会更难受。
她怎么就没有留意到,昨儿个他爹娘喜宴结束后都被安排在镇上住了吗,今日新人敬茶根本就不会等着她去,他爹在喜宴开始之前就嘱咐过他了,让在今儿个一早赶紧把人撵走就去镇上,要不等他回来看人还在,就把人打出去。
一夜没睡的脸上极为憔悴,沈承业苍白着脸没说话,有些颤抖地把一旁的休书拿过来,轻轻放在妻子身前。
于氏随意瞟了一眼,却根本没看上头写的啥,再说她也大字不识几个,就不耐烦地一把挥开,气急败坏看着反常的丈夫,猛地伸手推了一把:“你干啥,你到底想干啥,你是一大早就非得发疯是不?啊?”
还是像往常一样火了就不管不顾动手,于氏对着自己丈夫动手已经成了习惯了,沈承业也从来都不会还手,这次也一样,沈承业尽管被大力推得险些摔倒,却依旧没有生气。
只是头越发地低,声音也越发小了,然而还是说道:“这是……休书。”
“啥?”因为丈夫那窝囊的姿态,于氏横眉怒目地看着他,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又问了一句,然而那声音虽小其实她还是听清了,愣了一下,才傻傻地问了一句,“你说啥?”
眼睛没去看那放在那里的东西,而是盯着低着头的丈夫,显然于氏以为自己这是听错了。
深吸一口气,沈承业终于抬起头来,眼里血丝遍布,看着妻子的眼神浓烈而哀伤:“我说,这是休书,是我写给你的休书。”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沈承业终于说出来了,从此,他跟这个过了十几年的女人再没有关系了。
“你写给我的休书?”于氏还是那副愣怔的表情,好像从刚才的话来还没有缓过神来一样,慢慢地仿佛傻了一样重复着沈承业的话,只是那眼神却是盯着沈承业,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在撒谎一样。
然而沈承业这次没有再回避,他好像先前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一样,只会维持着这一个姿势这一个表情,任由于氏那么探究地看着他,却没有了别的反应。
“你说你休了我?”好半天,于氏才像是刚听懂他的话一样,脸上迷茫的表情慢慢有了变化,下一刻却是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嗷地叫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一把捞过旁边那休书,直接摔到了沈承业面前,尖声质问,“你给我写休书?沈承业,啊?我没听错吧,你给我写休书,你要休了我?你沈承业要休了我?”
七夕到了沈家大宅的时候,看门口并没有太多的人,听里头剩下的仆人说,闹哄哄的人刚散了没多久,来收宅子的人已经走了,一早过来是告知他们一声,让他们今日就赶紧搬出去,人家这宅子马上就要收回去。
沈承怀即使是先回来了,却也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等着七夕,这看见七夕的身影,忙不迭地迎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带着七夕直奔主院去了。
一帮人往里头走,七夕忍不住留意了一下,发现现在在这宅子里伺候的下人,几乎都是大房回来之后在镇子上雇佣的,原本跟着严氏一同来的那些严家老人,一个都没有在这里,当然也一定不会在那租来的宅子里,想来早都跟着严氏一起走了。
而剩下的人,脸上眼里全都是慌乱,显然一早的事儿让所有人都傻了,并且这也不是可以瞒得住下人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章 是不是报应
“朵儿夕儿……”等匆匆走到主院的时候,看见赵源也在门口徘徊,瞧见他们的身影马上就迎了上来。
七夕叫了小姑父一声,大约能猜到他在这里的原因,越发心里不快了几分,小姑父怎么都是看着这里混乱过来瞅瞅的,显然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啊。
赵源不介意地摇了摇头,笑着跟这小姐俩道:“没事儿,咱进去吧。”
当然不会介意,来的时候已经想到会是什么样了,再说这些日子每次去老宅也基本都是这样,赵源早就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自有真正关心他的人,那就已经足够了。
沈承怀一脸急惶地小跑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确认七夕有没有跟上,要不是深知七夕的性子软硬不吃,他恨不得过来一把把人拽过去,或者开口求她快一点儿。
七夕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跟着,进了院门屋门都大开着的主院,而云朵却是抿唇不吭声跟在后头,一反先前点火就着的架势,甚至连沈承怀那副样子都没心去理会。
其实是因为刚才七夕拿到了信之后并没有避着她,所有云朵现在也知道严氏给七夕留下的信里的内容,不得不说,看过这一封信的瞬间,颠覆了从前太多她对严氏对沈家大房发生的一堆事儿的认识,使得从那里出来之后,云朵就一直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这才有些无知无觉地跟着七夕。
七夕也没空去安抚她二姐,只是注意到她虽然一副走神的样子,但还是好好跟着自己就是了。而且,事实上就连她自己看到严氏的信那一霎那,不得不说整个人都有些震惊掉了。
她完全想不到,就算曾经看过严氏很多面,包括她隐忍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但却真的没有想到,严氏可以默默忍着一点儿口风都不透露地做这么多事情。
最后还可以这么毫不留恋地果断离开。这是爱极?还是恨极?
主院的门自然是开着,一路有下人也跟着往这头来了。都知道主家在等着的就是沈家三房的人,只是下人们消息毕竟没有那么灵通,如今看见三房沈承厚夫妇都没有过来,只有两个小丫头来了。顿时心就更悬起来了,这就两个孩子能帮上啥忙。
整个大宅里头的人都被惊醒了,如今也都六神无主地待在沈远龄的主院里,可七夕几个走进来的时候,若不是还有孩子细声细气的哭泣声传来,几乎可以说是安静得吓人了。
七夕看了她小姑父一眼,跟在沈承怀身后直接进了卧房,只是几乎是刚一踏进主院沈远龄所在的屋子,七夕就觉得有些不对。
屋里这会儿已经是挤了不少人。早先就已经住进来的沈承怀一家三口,王怀玉抱着孩子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边小声地拍着孩子轻哄着。一边时而抬头看看动静,等看见七夕进来的时候,动作不由得一滞。
沈承怀则是一进门就奔着媳妇过去了,看见儿子哭闹个不停,顿时刚才的慌张也收起了一些,低头小声也哄着儿子。甚至想要把孩子从媳妇手里接过来。
昨儿个刚刚成亲的沈敬博夫妇,两人身上穿着次日要见公婆长辈穿的喜庆的衣裳。只是应该是因为起来得匆忙,鬓发并没有整理得太整齐,一早还来不及敬媳妇茶,就被这消息给惊住了,叫他们如何能不满脸无措。
还有张氏和沈家老宅的其余的人,也都在这里站着,就算是不知道要咋办,可谁都不想离开,自然都想知道接下来要咋办,主家下人的围了一屋子。
而沈远龄,正被人扶着靠在软榻上,整个人气色极为不好,而受了打击一下子好像老了不少的沈远龄,看见七夕进来眼睛顿时亮了,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说话,就见七夕站在刚进门的位置不动了。
虽然人很多七夕纷杂,看七夕一进来还是闻到了一丝不该有的味道,还没顾得上说话就先不动声色地仔细嗅了嗅,随即皱着眉头仔细打量。
“七夕,七夕,你认得许家和赵家的人是吧?”然而沈远龄也只是迟疑了一瞬,就马上顾不得七夕是什么反应了,直接挣扎着站了起来,冲着七夕边走边问。
七夕闻言没说话,只是抬眼瞟了沈远龄一眼,她没有想到沈远龄遇事之后竟然这么受不住打击,纵然她这个局外人都很清楚严氏这一走意味着什么,但是真的没有想到沈远龄刚刚知道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从沈承怀来找她的时候,七夕就知道沈远龄必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否则就算是严氏把原本严家的下人都带走了,可还有别的人在,若是马上叫人去想法子雇车追人也不是不可能,沈远龄为何偏偏非得迫切地找了她来?
不就是惦记着想要让赵家许家出手帮忙吗,原本沈家大房有钱有车的时候,想要干个啥还算容易,现下马车没了能抓到的看到的值钱的东西也在一夕之间几乎全都被严氏带走了,仅仅凭着沈远龄自己如今所拥有的,想要追上严氏把人好东西带回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只是看着沈远龄那一张满布急切的脸,七夕不知怎么又想到了严氏信上的内容,随即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这卧房其实挺大,可屋里人太多了,很多东西都被挡住了,不过七夕主要是想要瞄几样东西,等看到摆在桌上的灯之时,七夕视线定住了。
假作随意地往卧房里头的桌子那坐去,这是新宅子的主院,这一间也是沈远龄和严氏的卧房,里头的东西尽管夫妻俩还没有真正搬过来,可该有的都有,随时可以住进来,不然沈远龄昨夜也不会被安顿在这里歇着了。
寻常的圆桌,盖着桌布的桌上摆着茶具,还有一盏灯。
七夕在圆凳上坐了下来,借着低头抚弄衣襟的姿势嗅了一下,顿时就全都明白了,她先前的猜测全都对了。
沈远龄昨夜醉酒之后一直昏睡到今日费了半天劲儿才被弄醒,并非仅仅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还因为被下了药。
若她刚才嗅得无误,这药就是被下在这灯里,这种味道七夕闻着并不陌生,也是极为寻常的药,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去买,不过是简单地几种中药一起燃了,就有让人昏睡的功效,尤其还是在沈远龄宿醉的情况下。
不知是严氏还是沈茹沈芊懂得这个,七夕忽然记得当时跟沈茹一起下棋之后,听得她提过平日里也会研习一些医术,当时沈茹谦虚说不过略懂皮毛,闺中无趣拿来打发日子罢了,七夕与之说了几句,见她并没有多谈,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如今看来,沈茹着实是太过谦虚了,并且不管她医术到底如何,仅会这个就够用了,至少让沈远龄一夜昏睡,等他醒来已经是彻底变了天了。
只是这一手本事用在亲爹的身上,七夕暗地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沈远龄,这对他来说是不是就是报应啊?
“七夕,夕儿,你帮帮大爷爷,如今家里遭了这事儿,夕儿你可不能不帮忙啊……”沈远龄被七夕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可什么都比不得眼下的事儿重要,是以原本看着好似一阵风过来要吹倒的人,竟然一个箭步到了七夕跟前,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急忙开口道,“夕儿我知道你跟赵家许家的公子有交情,你帮大爷爷个忙,请他们两家哪一家都好,让他们派人去把那个贱|人给抓回来,把她给我抓回来……”
说到后头声音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几乎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恨意,七夕毫不怀疑若是严氏此刻在他的面前,沈远龄一定会恨不得动手杀了她。
曾经最为亲密的夫妻,如今已经不仅仅是陌路人,还是仇人,最为刻骨的仇人。
“就是,七夕,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往常你不向着家里也就算了,我们不怪你,可这都啥关头了,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你赶紧的,让那赵家许家的赶紧派人去抓人,把我们家里的东西都给拿走了,简直不可理喻,七夕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这可耽误不得啊,再耽误人都找不着了……”沈远龄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沈敬博就跟着嚷嚷了起来。
语气极为义愤填膺,杜锦绣也一脸紧张地站在他身边,脸上跟沈敬博一样露出催促不耐烦的神情,似乎在说到了这时候七夕还老神在在地坐在这里是很不懂事的行为一样,若不是还有沈远龄在,杜锦绣都想要开口斥责了。
“说啥呢,都给我闭嘴,哪儿有你们俩叭叭的地方,你们命令谁呢,还知不知道自个儿是个啥了……”原本一直迷迷糊糊的云朵,在听见不住有人叫小妹之后才反应过来,正正听见愚蠢的沈敬博嚷嚷的一番话,顿时气得喊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彻底傻了
“你……”沈敬博没得到七夕的回应,反倒是还被云朵给骂了,顿时就气得想要还嘴。
只是看见云朵大眼睛瞪得滴溜圆的架势,想到这死丫头的手劲儿,愣是憋屈着没敢骂回去。
然而他怕云朵杜锦绣可不怕,她不知道云朵这小丫头力道有多大脾气有多火爆,她只知道这死丫头先头给过她难堪,眼下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儿骂她们夫妻,顿时就火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岂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更何况要撒野也要看看情形,如今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叫你们帮帮忙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们不该主动些,竟还在这里大吵大嚷,像是个什么样子?”杜锦绣眉头皱着,一脸极为不悦地对云朵连说带数落地。
不过是个隔房的堂嫂,且还是个让云朵最为看不上的堂兄地媳妇,如今杜锦绣竟摆出一副“长嫂如母”的架势来,根本不顾云朵平日最膈应她丈夫,当然这也是被沈敬博一直以来不断强调什么长孙长媳,让她不自觉就自我感觉良好了。
“嗤……”云朵冷笑一声,看着那夫妻俩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架势,越发觉得滑稽,甚至觉得刚才自个儿还费唇舌跟沈敬博说话都是极傻的行为。
云朵蔑视的眼神顿时让杜锦绣炸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顿时就把先前端着的那架势给扔了。嗓音一下子尖了起来:“沈云朵,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该对长兄和长嫂的……”
“都给我闭嘴。”原本正焦急看着七夕的沈远龄突然大喝一声。呼吸更为急促了些,突然弯着腰大力地咳嗽了起来,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一样。
一早被人叫醒听到要收回房子的消息之后他就傻了,等知道妻子带着女人消失了之后更是一股急火攻心,此刻全凭着一口气撑着想要求七夕帮忙,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七夕能帮他了,因为他必须要借助许家或者赵家的势力才有可能。要不他就什么都没了。
不成想这两个不成器的还在这里折腾,沈远龄怎么能不来气。那一声大喊让那不知死活的小夫妻俩安静了下来,沈远龄这样子也吓到了众人,沈承怀甚至都一次主动过来拍了拍他爹的背,又动手给倒了杯茶水。
沈远龄大力咳嗽了好一会儿。这才借着沈承怀扶着的力道重新坐直了,然后就着茶杯喝了口茶下去压一压,这才重新又满脸祈求与希冀地看着七夕。
七夕却是自刚才沈远龄开口之后,就抬眼扫视了周围的一圈人一眼,其实主要看的就是那几个,结果沈远龄几个急切倒是情理之中,却意外发现王怀玉一脸平静,不,也不能说平静。该说是凝重,似乎对眼前的事情也是格外重视,可又像是在想着别的什么事儿一样。
还不等猜透王怀玉那样古怪神色是甚么意思。就被沈远龄越发急切的话给拽了回来,七夕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奈,她想直接开口拒绝,不过想到严氏信里的话,不由就忍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反倒是转头四下里看了起来。
随后视线落在窗前的梳妆台上。就定住不动了。
“夕儿夕儿,你说个话。你都帮帮我这次,若这次你帮了我,他日……”沈远龄自打衣锦还乡之后,还从未在沈家人面前露出如此弱势的一面,然而此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若是豁出去这张老脸能求得动许家或者赵家的话,就是让他下跪他都不愿意,因为根据问了邻居所说,只怕严氏这会儿早已跑出好远了,仅仅是在这镇上他都没有什么势力,更何况是出了这里,自然是要找有用的人。
只是他知道,那两个门第还不是他能够得上的,偏偏七夕就跟他们很有渊源,若是他们开了口帮忙,那么就算严氏这会儿已经是走出了方正县,也并非没有可能抓回来,只要他们肯帮忙。
“那里……有封信。”七夕开口了,眼睛还看着梳妆台的方向,像是真的就是无意间发现的一样,语气平静地说着。
“信?啥信?”沈远龄显然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听着七夕这样说有些迷惑,然而也顾不上这个,只是短暂迟疑了一下,就马上又赶紧道,“夕儿,你说句话啊,那许家赵家……”
七夕深深地看了沈远龄一眼,想到严氏信里的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好像天塌了一样的男人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她想自己没有看错,对于严氏离开这一件事儿,沈远龄从头至尾表现出来的,有恐慌有焦急有怨恨,各种情绪都有,偏偏就是没有不舍。
夫妻一场,她都能从严氏对她说的话里感受到那种浓浓的不舍,可不得不做出决断的痛苦和无奈,然而沈远龄竟然可以狠心至此,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也不曾有片刻的后悔和都妻女的不舍,他有的只是对失去财富的恐惧。
“那梳妆台上有封信……”七夕心里越发看不起,然而脸上却是并不曾表露出来,而是做出刚刚发现的样子,伸手一指说道,“就在那里,会不会是大奶奶留下来的?”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有些傻眼,包括刚才还对着他追问不已的沈远龄,全都不由自主转了头看过去,自然都看见了孤零零在梳妆台上的那封信。
那封信早就在那里了,或者应该就是在昨晚严氏最后一次伺候着丈夫洗漱歇着之后,严氏应该不舍却又坚定地将信放在了梳妆台上,放在曾经丈夫说过日后就是他们的家的卧房里,却心里并没有把握,这封信要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是自己看见的还是别人提醒的。
若果真严氏当时心里头有这样的疑问,那么七夕现在可以告诉她了,并非是沈远龄自个儿发现的,而是她来提醒的,这样,应该可以让严氏更多地放下牵挂了吧。
沈远龄醒来之后就听到了诸多消息,已经跑回了租的房子一趟,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这头还有人在闹着要收宅子,他这才急急忙忙又回来了一趟,可并没有新宅子主院的卧房梳妆台上发现了严氏留给他的信。
艰难地站起来,沈远龄神色有些迷惑地往那头走去,手有些颤抖地拿起了那封看着并不薄的信。
好半天,整个屋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就那么全都眼睛落在沈远龄身上,不,该说是落在沈远龄手中的信上。
沈远龄的每一个动作看在众人眼里都无比清晰,而且即便是背对着众人,可七夕还是能通过他一些细微的动作,拉来判断他此刻的情绪变化。
一页一页看过的信纸飘落在梳妆台上,直到最后一张也看完。
七夕看着沈远龄好像是傻了一样突然瘫坐下来,手上最后一张信纸也掉落在地上,摇了摇头,她虽没看见到底写了什么,可想着严氏必然在信上写得很清楚了,或者比给她留下的信还要清楚,否则沈远龄不会露出那样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原本趁着他爹过去还想着要照看着妻子的沈承怀一看也吓坏了,当然不是担心他爹,而是急急忙忙把妻子扶着坐好,就冲着沈远龄跑过去,几乎是两步就蹿到了跟前,伸手迫不及待地捡起了地上的信。
沈远龄也没有阻止,事实上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根本留一步到周围人的动静了,只是那么整个人傻愣愣的。
七夕看了看两个表情如出一辙的父子俩,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啊……”沈远龄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眼里血红血红的。
“啊……”
这一声是刚才像是疯了一样质问沈承业的于氏发出的,随后就真的像是疯了一样。
“沈承业你疯了是不是,啊,你要休了我,你凭啥休了我?”于氏看丈夫依旧那样,终于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这个老实到了窝囊的男人,从来都没有骗过她,嗷地一声就冲着那封信扑了过去,“休书?你还给我写休书?我让你写?”
休书一下子就被于氏抓在了手里,下一刻就两手都上去,使了力道想要撕了。
“不行。”沈承业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快速把休书从于氏手里夺了过来,背过手去并不让于氏拿到,声音难听地道,“不能撕。”
“你给我,沈承业你把休书给我,就凭你还想给我写休书,你以为你算个啥啊……”于氏一看休书被拿走,顿时就慌了,叫着就往上冲,为了拿到休书毫无章法地开始动手打沈承业。
沈承业并不还手,任凭于氏疯了一样上来连踢带打,就是拿着那封休书不肯让她碰到
于氏扑腾了一阵子,都要把力气给耗尽了也没有拿到休书,看着丈夫一副誓不肯妥协的架势,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你要休了我啊,你要休了我,你这个杀千刀的要休了我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就都别活了
“是,是我要休了你。”沈承业闭了闭眼,咬着牙说道,“你从前做的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法就那么算了,早在上次你干下那事儿的时候,休书就写下了,爹也知道,我……不得不休了你。”
沈承厚说得艰难,是该把事情让她知道了,让她知道事情到了这地步,再没啥可说的了,因为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要不是因为儿子的亲事,怕她早就不能待在这个家了。
于氏已经吓傻了,哭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丈夫,等再次哭出声,她的哭声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似乎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地害怕起来。
从前做过那么多错事,甚至就连下药被发现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因为她觉得不管咋地,最起码这个家里的人得保着她,咋说她要是出了啥事儿,那丢的也是这家里的人。
可这一刻,她却是真的怕了,看着丈夫还是挨打不还手却死死护着那封休书,那封她从来没有想过现在看了让她胆战心惊的休书,她现在这样,要是沈家休了她,她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于氏的哭声实在太大,引得邻居不得不过来瞅瞅,原本若是人家关起门来的家事儿也不会有人管,可昨儿个沈家刚刚办了喜事儿,正该是喜庆的时候,这一大早的就这么哭,还哭得这么渗人,老邻居都给吓到了。
“老大。这是咋啦,咋闹起来了……”王守勤披着外衣进了沈家的院子,听见动静是从东厢房传出来。一进门吓一跳,赶忙问道。
谁都知道沈家老大这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好在老沈头是个厉害的,家里儿子媳妇没有不怕他的,于氏再能咋呼那也不敢在公公面前放肆,往常也都是在自个儿屋里嚷嚷一通,而且还得看着火候。这敢在老沈头心尖上的长孙成亲第二天闹腾的,还真是让王守勤都没想到。
“守勤叔……”沈承业看见有人进来。才有些显得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哭得凄惨的妻子,沈承业的眼眶也已经红了。
“老大啊。瞅瞅你们这一大早的是闹腾啥,这两口子过日子没啥可吵吵的,咋见天儿闹腾呢,再说这不是敬博刚成亲吗,大喜的日子这么闹腾可不好啊……”王守勤一看,还以为这是于氏又不分轻重地折腾啥,赶忙话里有话地说着,意在提醒于氏得分清时候,要不回头把老沈头招来。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没料到于氏哭嚎了一阵子,一听这话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地停住了哭声。接着冲着沈承业就爬了过来,一把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满脸都是眼泪地看着他:“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守勤叔刚说啥你听着没,敬博刚成亲啊。孩子他爹你可别跟我说那些瞎话啊,咱不能说那些不好的话。咱,咱……”
声音又急又怕,到最后慌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听得沈承业心里更为难受,可他却没办法让自己心软,因为现在不是可以心软的时候,曾经他也想过是不是随着事情过去了大家淡忘了,就可以不用休妻了,但是他爹很明白地告诉他,要是不想给家里惹事,就打消这个念头。
王守勤有些楞,瞅瞅这夫妻俩这架势,分明是沈家老大这次不松口而于氏有意求好啊,可往常都是倒过来的啊,这是咋回事儿了?
“对对对,你看,老大啊,你媳妇这也说了,家里办喜事儿的时候可不兴吵吵啊,别回头让你爹知道了再不高兴,可别再……”不管咋的劝动了就行,这一大早嗷一嗓子,把孩子都给吓着了,王守勤赶紧顺着往下说。
“我爹……”听到说到他爹,沈承业怔了一下,随后转头过去看着妻子,一反先前由着她哭诉的样子,开口催促道,“你赶紧收拾东西吧,爹说……回来之前你得离开。”
沈承业这么说,是依旧对妻子还有心底的不舍,现在只有他在,还能由着妻子撒泼耍赖的,可他爹要是回来了,妻子连挨打都是有可能的,已经夫妻缘分尽了,他怎么舍得再让她挨打?
过来原本打算劝架的邻居也都傻了,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于氏,再看看一旁头一次在于氏面前坚持的沈承业,都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这沈家老实出了名的老大,竟然坚持把于氏这个悍妇给休了?
还想要劝架的王守勤一下子闭了嘴,这就算是沈家老大没工夫给他解释,光凭着刚才那句话他也觉得应该明白了,这是老沈头早就知道这事儿了,还说出那样的话来,看来是人家家里早就决定休妻了。
想到休妻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经过村里,王守勤顿时觉得啥都明白了,也知道自个儿不该再继续搀和了,沈家老大手里的那封休书要是人家一家的决定,再有了里正的同意,那于氏被休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想到此王守勤转头看了一眼哭得可怜的于氏,吃惊之余不由得暗地里摇了摇头,作孽啊,这都是自个儿作的,摊上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丈夫,于氏要不是自个儿整天没好地作,哪能有今天这个下场?
看着那头还哭闹个不休,王守勤的大儿子有些无奈,凑到他爹跟前小声说:“爹啊,这可咋整,这再闹腾下去……”
他想说再闹下去他家那屋也要闹起来了,这得想个法子赶紧劝劝啊,沈大嫂这也太能哭了,声大得都有些吓人了。
“别吱声。”王守勤悄悄拽了儿子一下示意他闭嘴,这没眼力见儿的,现在这样儿还劝啥劝,人都是劝和不劝分,可这俩到了这地步,还能是他们几句话就能劝和的吗?
“老大啊,我们这就回去了,这夫妻俩吵架……”王守勤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话,转头就想说几句场面话告辞。
可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夫妻俩吵架的事儿多了,像是常说的,“夫妻打架没有隔夜仇”,他刚才也是想要这么劝的,可说了一半才想起来,这俩马上就不是夫妻了,顿时就不知道咋说了。
好在不论是沈承业还是于氏都没有专心去听他的话,王守勤也没介意人家不理他,拉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儿子就往外走。
刚出了屋子门还没全关上,就听屋里于氏再次嚎啕大哭:“你这个杀千刀的啊,你没良心啊,你良心让狗给吃了,你撵我走,你就这么撵我走,沈承业你没长心啊,我不走,我就不走,我为你们老沈家生儿育女辛辛苦苦这么些年,现在你们日子过好了就想把我甩开了……”
“爹……”
“别吵吵,赶紧走。”王守勤只停顿了一下,就拉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能猜到于氏现在心里头的害怕,也知道她说这些话撒泼放赖的无疑就是不想走,可他冲着老沈头这次的行事来看,怕于氏被休的事儿没法变了。
这样的事儿有啥好搀和的,总归关起门来是自己家的事儿,只是于氏最后的那句话却是让他给听进去了,沈家好些背后的事儿到底外人不了解,虽然也知道于氏一直不着调,可以为那些犯过的错都过去了。
如今好端端的突然要休妻,而且看样子还是老沈头的意思,这让人一听都忍不住会想,莫不是真就因为这个,家里有钱了就看不起糟糠之妻了,更何况这还是个不省心的,八成就是这样才要休了她的吧?
慢慢走远的王守勤没有听到于氏接下来的话,不过是苦苦哀求了一会儿,自以为找到答案的于氏马上就恢复了原样,不,该说是比原先还要疯狂,她几乎是把牙咬碎一样再次扑了上去:“好啊沈承业,我还当是我咋做错了,感情是你嫌弃我了,你敢嫌弃我,我替你们家累了这么些年,我啥福都没享到不说,你还有休了我?沈承业我今儿个跟你没完,你不是要休了我吗,好啊,反正我也没法活儿了,就都别活了……”
“你放手……你……咳咳……你放手……”于氏下了死手,别看是个女的,长得肥粗老胖的,下起死手来一般的男的都受不了,何况沈承业一直不还手,只能费力地去扒被掐着的脖子,艰难地说话。
整个沈家今儿个注定就是不得消停的一天,从天还没亮开始,所有人就都被折腾起来了。
折腾这么半天,天也亮起来了,七夕她们出门时冷清无人的街道,也热闹起来了,早起小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勤快的店家也已经开门做生意了,更有念书用功的学子,此刻已经读过书开始洗漱准备用早饭了。
然而这些热闹却显得沈家大房的宅子越发静得可怕,尤其是与昨日的喧嚣做对比,更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慌,原本就不该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你不帮忙吗?
刚才被打开的信散落在梳妆台上,沈承怀急切地过去拿起来之后三两眼就扫过上头的内容,顿时也是身子一颤。
若说先前心里头除了慌乱还有着希望在,总觉得就算是那个贱|人拿了钱跑了也只是暂时的,总是能追回来的,那看了信上的内容之后,沈承怀觉得心都凉了,咋会这样,忍不住转身就大声质问。
沈远龄怔怔地被沈承怀扶着坐在椅子上,一屋子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唯有沈承怀大喊之后没有得到回答,气得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又忍不住站定在他面前,粗声问道:“这信上写的是真的?那个贱|女人真的把啥都拿走了?不只是这宅子,就连先头说要兑下来的铺子,也都黄了?啊?”
沈承怀心里头憋着火,整个人焦躁得像是要爆了一般,他怎么能相信,原本住进来了这大宅子,挑的是除了主院之后最好的院子,那是因为为了名义上还得敬着长辈,然后还有要兑下来的铺子,只等着最后啥都弄好了,他就也成老板了,可现在这算是咋回事儿?
他这一说余下的人也都傻眼了,原本顾忌着沈远龄不敢过来看的人,这下都慌了,急急忙忙跑过来,当先第一个就是沈敬博,抢过沈承怀手里的信看了一遍,顿时有些站不住了,跟拿走的是他的东西一样:“没了……都没了……”
连王怀玉都站不住了。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抿唇过来拿起信一张一张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个字都不肯落下。终于看到了结尾,王怀玉慢慢闭上了眼睛,拿着信纸的手攥得很紧。
唯一一个没有过来也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是沈云仙,她并没有凑上前去,看不出来她在意不在意,可却是在认真听着众人的话看着众人的表情的,等见到所有人都露出仿佛天塌了一样的神情时。终于也低下了头,眼底刚才那一抹希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话啊。啊,这都是咋回事儿,不是你说的让我不要着急,说那贱|女人给了钱马上就买下铺子。然后就转给我,现在铺子呢,买了吗,还能是我的吗,啊?”沈承怀越喊越是激动,最后几乎要喊得声嘶力竭的,却还生怕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愤怒。
“铺子?”沈远龄终于回神,抬头两眼迷茫地对上儿子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然后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对,铺子,还有铺子……”
宅子卖了没关系。书房里头的银票都拿走了没关系,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没关系,甚至严氏告诉他不用白费力气了,她连离开的路线都找人掩护过了,等她回了家就再也不用担心了,这些都没有关系。至少还有好几个铺子。
那是当初他在确定要抛弃严氏的时候就哄着她买下来的,那几个铺子就算只是在这镇上。也是很大的一笔银子,都是好地段花了大价钱盘下来的,银子都已经付了,房契也都是他收着的,他就藏在……藏在书房夹层里。
严氏的信里只说了别的,并没有提及这几个铺子,对,她一定是没有发现,那几个铺子一定还在的,就算严家老爷子当年是个混的,给严氏留下的几个忠仆也都不是善茬子,可他们能保证走了不被人跟上,却一定找不到他的房契。
沈远龄了觉得自己先头真的是昏了头脑了,竟然回去了一趟都忘了查看这个,说着话沈远龄蹭地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手撑着桌子才站住,然后不管不顾就要往外跑。
“你干啥去?我刚才问你话呢?”沈承怀一把拽住他,把他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却根本没在意他爹有没有事儿,只顾着追问不休,“那铺子还有没有,啊,是不是那铺子也都没了?”
“你别拉着我,我现在去看,我去看看铺子还在不在……”沈远龄猛地甩开儿子继续往外跑,只是跑到七夕跟前的时候突然停住,“夕儿……”
七夕一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像是在等着他说话一样。
沈远龄却是一时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口,让他说啥呢,原本急着叫七夕过来,就是因为知道她认得赵家许家,可以让人帮忙找到跑了的严氏。
可那是在没有看到严氏留下的信之前,看了严氏的信之后,他心里已经觉得希望不大了,不然也不会现在全指着那几个铺子房契没有被搜走。
他从来知道严氏不是个愚蠢的女人,打从两人认得他就知道,只是这个女人再精明,在他面前从来都不会非得表露出来,她很懂得维护丈夫的脸面。
所以十几年下来让他大意地忘了,忘了这个女人其实骨子里是个能狠得下心也有心计的,他没有想到严氏竟然会早早地联系了从前严家的世交,那些都是什么人,从前有严家的脸面在,他们尚且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他跟严氏决裂,那些人联起手来,根本就不可能让他再追上严氏。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追上了又能怎样,他拿什么跟那些人抗衡,他可以求七夕拜托赵家许家去帮忙追人,可追上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帮他跟那么些世家对抗不成?
严氏在信里那么明显地看不起他,她说她之所以选择不告而别,并非是怕了他,而是懒得再跟他有牵扯,也同时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也让沈远龄断了追上去之后求饶的念头,他知道那个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不,她现在已经做了。
严氏告诉他,梦,该醒了。
是她的,也是他的,都要醒醒了。
“夕儿,大爷爷求你……求你帮我去追人……”沈远龄终于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然而好像是连自己都知道没有希望了一样,都没敢再多看七夕一眼,转头就往外头跑去。
“爹……”沈承怀终于叫人的时候没有迟疑,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帮人也从刚才的话里听明白了,严氏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可现在好像还有几个铺子在,所以这是最后的财富了?
愣了一下众人连忙也跟上,基本都是关心那铺子还在不在的,当然也有张氏这样担心家里人的,本来满屋子的人,一瞬时屋里竟然只剩下几个外人了。
赵源七夕云朵,还有一个今日从头到尾显得异常镇定的沈云仙。
“夕儿……”云朵看着那些人跑得没有影子,又瞟了一眼沈云仙,就冲着七夕小声开口了,“他们都走了,咱……”
“咱们也走吧。”七夕又站了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回道,人都走了,她们还留在这里干啥,尤其这里马上就会有人收房子了。
看着那些人匆忙离去,甚至连收拾屋子都顾不上,她想她也许能猜到沈远龄这么惊慌地去做什么了,严氏在信里说得很清楚,“让他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她相信严氏说的都是真的,能带着女儿这样决绝地离去,她相信严氏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沈远龄,怕真的失去所有了。
“那刚才大爷爷让你帮着追人……”云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刚才沈远龄临走还不忘求七夕帮忙,可也没等七夕答不答应就走了,这到底算是个啥情况。
“走吧。”七夕摇摇头,拉着二姐往外走,小姑父也跟上了。
还帮什么忙,严氏做了什么她知道,想必沈远龄这个跟她做了十几年夫妻的更是清楚,若是还能追回来,刚才沈远龄也不至于显得那么绝望,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一定不会放弃求助,一定会把七夕当做救命稻草一样。
可他没有,因为什么,因为严氏还说了一句话,若沈远龄再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轻易放过,到时候包括沈远龄还有他的儿子孙子在内,一个都不会放过。
刚才那句让她帮忙的话,七夕相信那不过是沈远龄的垂死挣扎,然而若是七夕假如真的帮忙的话,怕沈远龄头一个会是害怕的,因为严氏的报复到时候就不止于此。
云朵也看得出小妹心事重重的,尽管还是没有懂,但也没有追问,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往出走,加上赵源这三个人一出去,唯一剩下的就是沈云仙了。
“沈云夕……”就在他们走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沈云仙突然开口了。
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两个人不过是街头偶遇打个招呼一样,波澜不惊。
七夕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云朵不由回头打量了一下,看见沈云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往前走了几步,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整个沈家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沈云仙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是个什么人哪。
沈云仙任由云朵打量着,并不在意她的神色,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也停住了,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距离站了下来,随后歪着头语气很是天真地问:“你不帮忙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章 告别
七夕闻言回过头来,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沈云仙对上了七夕的视线,看见她不悦的神情也丝毫不介意,反而像是怕她不懂一样,继续笑着问道:“我是说,刚才大爷爷那么求你,难道你就真的不帮忙吗?像是他们说的那样,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
说着保持着无辜的笑容看着七夕,仿佛真的就只是觉得好奇一样,若是不了解的人,单单看着这样一张脸,或者真的有可能会以为这是个极为简单的女孩。
“他们?他们是谁?”七夕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出其不意问道。
沈云仙愣了一下,看了七夕好一会儿,随后才笑了起来:“是啊,他们是谁,他们的话又有什么重要呢,谁又能帮得了谁呢?”
也不知道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她自己,语气低低的,仍旧听不出喜怒。
七夕看了她一眼,不管沈云仙是有感而发,还是她那病态的心思又发作了,她都懒得去理会,是以转身就要走。
“沈云夕……”沈云仙见她要走,却是又张口喊了一声。
七夕这次没有停步,继续往门口走,随后就听得背后沈云仙用一种显得异常冷硬的语气,带着些微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意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落到了这一步,我绝对不会求你的。”
等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七夕正好踏出了门口。闻言脚步丝毫的停顿都没有,继续往外走去,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和让人觉得厌烦无比的心思都抛在脑后。
沈云仙。她就是个疯子,她像是疯子一样活在自己的想法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她都是最冷血无情的那一个,七夕若说原先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么现在她完全相信了。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赵源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两个小侄女往外走。沈家的事儿他都插不上嘴,跟他有关的只是他的妻儿和三哥一家,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亲人。自然也不需要他的关心,他只要看着两个小侄女没事儿就行了。
云朵也小跑着跟着七夕的脚步往外走,因为七夕越走越快,简直像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宅子里待着一样,从主院往大门走的这一路,来的时候看见的下人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刚才在主院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关门瞒着谁,瞒也瞒不住,怕是下人们也都知道了,所以在沈远龄那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就全都跟着一起往租的宅子去了,主家都要散了,下人们哪里还留得住。他们现在只惦记着工钱可别拿不到了。
一路匆匆到出了院门,门大开着,那些人怕都忘了还要留人守门的事儿,话说回来,事关最后能不能拿到的铺子,谁还有心想着这个。
然而等最后的希望也落空的时候呢。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会又一窝蜂地冲回来,毕竟整个沈家大房唯一还能留下的一点儿东西。怕就是这里头严氏没收走的了。
到时候这里有大房原本剩下的,还有二房为了沈敬博成亲布置的,会不会为此争吵不休也是未知。
七夕走出院门,回头环顾了一下。
这里她来过的次数不多,然而已经足够她看清整个沈远龄夫妻俩决裂的过程,每一次看见矛盾加深一些,到了最后不可调和的程度,严氏终于做出了这个选择。
这个当初为了安家落户好生过日子买的宅子,到底没有阖家团圆的时候,从一开始就为了谁先住进来谁后住进来闹腾个不停,现在好了,严氏不想住了,别人也都别想住了。
“那这里……”云朵还有些懵,跟着七夕往外走,却还不住地看着这院子,她咋都想不到,昨天那么热闹的地方,沈敬博在这里成亲惹了多少人羡慕,现在可好了,马上就要人去屋空了。
不,应该不会空了,会有人再住进来的,只是那些人不姓沈了。
“走吧。”七夕长出一口气,再次抬头看了看上头还簇新的“沈府”两个大字,转身走了。
当初挂上去这块牌匾的时候,想必沈远龄的心里是骄傲的吧,那么些年之后终于衣锦还乡,回来这里他就不是严家的上门女婿,他是沈老爷,他住的宅子也是沈府,那种虚荣心那种感觉太好了,让他忘乎所以了。
只是,严家那样家里长大的女人,严氏又怎么会真的被沈远龄给骗得一无所有,当初可以成亲可以许他荣华可以千里随夫,那是她愿意,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他。
而当一个女人心里没有了他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他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很快就又都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不见了,十几年的享受像是从未有过一样,他当初怎样从这里走出去,如今依旧那样什么都没有地留下来。
沈远龄,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是了,也什么都没有了。
七夕一行人出了沈府的大门就雇了辆马车回去铺子了,沈惠君一直不安心地等在门口,见他们迟迟不回来,都想要亲自去找了。
“可算是回来了,咋回事儿,到底是咋回事儿啊……”看见他们下车,沈惠君连忙迎了上去,沈承怀来的时候闹得动静太大,让她心有余悸,不由急着追问道。
“先进屋,进屋慢慢说。”赵源忙过去扶住妻子,回头看了看神色显得有些疲惫的七夕一眼,轻声对妻子说道。
沈惠君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就点了头。
几人进去直接回了后院,沈惠君去泡了茶水拿了点心过来,一早折腾出去连口饭都没吃呢。
然而显然几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这事儿说到底对他们影响不大,毕竟平时他们就跟大房来往不多,可话虽是这样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可能做到一点儿影响也不受。
点心没有人动,只是每人都不由得握着杯热茶慢慢喝着,似乎想要借此平复一下刚才的心情。
随后赵源才慢慢地把刚才的事儿一点点地说给妻子听,温暖的屋子里,茶香袅袅中,赵源轻轻的声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功效,听得人渐渐心情平静。
唯有刚刚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沈惠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想起前几日带着两个闺女还有杜锦绣过来的严氏,那时候看起来笑得那么温和,怎么能想到她竟然是个那么狠得下心来的女人。
然而不知道怎么,在觉得严氏心狠的同时,沈惠君竟然没办法让自己有觉得她不对的念头,就好像,她心里总是觉得严氏这么做是情有可原一样,好像她除了这样做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事实是如此吗,谁又能说得准呢?
事情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然而这本来就是严氏打算好的,所有人都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包括沈远龄,当然也包括七夕在内,他们都是在最后,在严氏走了之后被告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然后,也仅仅是知道了而已,七夕是没理由去做什么也不想做,而沈远龄,他很想要挽回想要改变,可他没有法子做到,他也不敢。
不管怎么说,发生了就发生了,等赵源说完了众人都出去之后,七夕脑子空空地坐了一个上午,什么都没做。
她以为自己会去想这整件事儿,比如想想此刻的沈远龄到底还剩下些什么,想想这件事儿发生之后沈家还有什么样的变故,想想那些个一直都没有消停过的人,如王怀玉沈云仙之流,又会做些什么,还有严氏除了做这些之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等等。
可实际上是她手里捏着严氏那副开头写着“夕儿:从未想过会用这样一种方式与你道别……”的信,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
也没有人来打扰她,谁都不清楚严氏为什么会在临走之前特意给她留一封信,然而也猜得到一定是有些缘故的,是以给了她一份清静。
直到中午最忙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在厨房前厅团团转,七夕突然过来了,什么都没说就开始跟着大家一起忙。
“夕儿,你出来啦?”云朵瞅见她笑呵呵道。
七夕一笑,拿过围裙围上,过去她二姐站着的灶前,笑道:“二姐,我来吧。”
没再多提关于严氏的话,她用几个时辰的时候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想,至于说她跟严氏之间那点儿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清楚的交情,她也不想跟人说。
严氏走了就走了,就让那个人永远都是她记忆里把自己爱喝的茶拿来招待她,却又把她送的茶当成宝贝一样的人,那个人在某个深秋初冬的午后,在她家铺子前头橘色的夕阳下,带着一脸哀伤与她告别。
与她曾相信的爱和忠诚,她曾以为的家告别。
这一天,再没有人来铺子里找七夕,沈家大房二房的人全都没有出现,她们如同往常一样忙了一个中午,随后吃了饭午休,一直到晚上关了门回家,都没人来打扰。
天黑得早,回家的路上已经是踏着微微月色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们没资格把他留下
七夕慢慢走着,不自觉还是想起,听严氏说过她家那里冬天从不下雪,她说刚来的时候,她还一直都很好奇北方的大雪是什么样的。
只是没想到北方的冬天会这么冷,仅仅是初冬的时候,就已经叫她觉得冻彻心扉。
七夕那时候觉得好笑,还跟她说不是有棉衣吗,用新棉花做的棉衣最是暖和,而且有火炕有地龙,到时候哪怕外头是冰天雪地,屋里也是暖和的,那即便是再冷又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严氏当时温和一笑,摇着头说不适应就是不适应,这怕是早就注定的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严氏所说的冷,并非只是天有多冷吧,恐怕真正让她冷的是心,心冷了,又岂是棉衣火炕可以捂热的呢。
云朵一路也都没吭声,默默跟着小妹往家里走去,她今日很敏感地觉得小妹有些不对,然而这种不对还不到需要她操心去劝解的地步,或者,只要像是头午那阵给小妹一份清静就行了。
是以踏着月色姐妹俩一路回家,却是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到了家里也是很快烧了水洗漱之后就休息了。
平静,很平静,即便是有不平静也是在心里,更何况,七夕就连心里都已经是想开了。
然而除了三房沈惠君夫妻之外,余下人注定不会平静。
七夕自然不知道她们走了之后那些人又做了什么。更不知道昨天在新宅子成了亲的沈敬博夫妇,今儿个就忙三火四地搬回了村里老宅,暂时就住在沈承怀夫妻俩空出来的屋子里。也就是七夕家最初住的西厢房那屋。
一屋子的人都没有睡意,此刻都坐在上房,然而最气的无疑是杜锦绣了,刚刚成亲就遇上这样的事儿,谁能不气,可现在她要着急的还不只是这个,她在想三朝回门要咋回家跟爹娘说。这么一想,说话就越发尖酸。
老沈头听着她越说越是不像话。终于不由得恼怒回道:“敬博媳妇跟着搀和啥,那是别人家的房子,没了就没了,咱也不过就是帮着想想法子罢了。”
这个孙媳妇打从要说亲那天。他就已经给了十足的脸面,原想着到底不是乡下丫头,只要往后能帮着孙子他就是让着些也没啥,而且这刚嫁进沈家,咋都得给个脸面,可现在这看来,说话是越来越没边儿了,这往后还不爬到他头顶上去?
杜锦绣闻言冷笑,根本不怕他:“爷这话说得我可不明白了。怎么就没关系了,我可还记得清楚爷当时去跟我爹娘说的话,若是没有大爷爷家的关系。今日我又怎么会坐在这里?”
老沈头气得脸都有些红了,大哥家突然变成这样,他心里跟大哥一样着急,不,甚至该说是比他还要着急,因为在他心里头。早就把大哥家的好处当成自己家的了,要不然在孙子的亲事上也不会一再非得跟大哥家挂上。不就是为了借着他家捞点儿好处。
如今突然间啥指望都没了,一股火起来他连心口都疼了,偏这个孙媳妇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的。
“敬博媳妇,那你说这些又有啥用,进了我沈家门就是沈家人,不管出了啥事儿,难道不该一起想法子,光说这些话有啥用?”老沈头气得终于没忍住说道。
杜锦绣顿时噎住了,她不过是习惯性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并且因为大房的事儿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如不是当初说得天花乱坠,她哪里能这么快嫁过来,却忘了就像是沈远德所说,她如今已经是沈家媳妇了。
然而同样不平静的还有沈家大房租来的房子里,白日里收拾了东西回来之后,王怀玉就一直没吭声,可到了晚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把娘家人叫来了,这会儿都在她那屋,说要回家。
沈承怀急了,一整天都是眼睛通红的,然而都没有现在骇人,无论怎么说都留不住人,只得不住问着:“怀玉你说啥,你咋能要走?”
王怀玉伸手慢慢地拍着孩子,低着头,虽然面无表情,可动作看起来却像是包含对孩子的爱意:“我不走?我不走你让我住哪里?”
“住……”沈承怀一下子愣住了,随后急慌慌道,“住这里啊,就住这里,那宅子虽然不是咱的了,可这个咱可以住啊,那个贱|人她们都走了,咱们住得下啊……”
看着丈夫一脸欣喜好像找到了什么出路的表情,王怀玉连嘲笑的表情都懒得做了,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怜,一如既往地愚蠢,想事情从来都那么天真。
“这宅子是你们买下来的吗?”王怀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丈夫,淡淡地开口,“不过是个租来的宅子,而且快要到日子了,你让我和孩子留下来住在这里?那到日子了之后呢,搬去哪里?还搬回村里那个又破又小的屋子?沈承怀,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是……”沈承怀被连连的质问逼迫得不由后退,脸上越发慌乱,想要找些什么话来反驳,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得苦苦哀求,“怀玉,你不要走,不要带着孩子走,房子是没了,可、可我能挣钱啊,我明儿个就出去找活儿干,我……”
“得了……”王怀玉沉声打断沈承怀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神色认真地看着沈承怀道,“承怀,你别怪我,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是什么都没有,我真的是啥都不在意,我也嫁给你了,是不是?”
“是,怀玉,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沈承怀激动地上前抓住王怀玉的手。
“承怀你先听我说……”王怀玉任由她握着手没有抽出来,却是继续道,“我现在还跟那时候一样,只要是你,我就啥都不在意,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只看重你,只要你对我好就比啥都强。”
沈承怀眼睛都亮了,不住地点着头,手也越握越紧。
“可现在不一样了,承怀……”王怀玉说着说着眼睛里也带了一些湿意。
还是有一些不舍的吧,对这个男人,到底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而且这个男人不管人怎么样到底对她还是不错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光有这个没有用,她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傻姑娘,不是有口饭吃就觉得满足了的,当初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根本就不会嫁给沈承怀这样的一个人,早在嫁给沈承怀的那一刻,她就在想着找到好的机会摆脱这种日子。
原本沈远龄的归来让她离开的念头打消过一阵子,若是沈远龄能真的把严家那些都拿到手,那么她也可以让自己安下心来,就这么过下去也未尝不可,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日子就又打回原形了。
从好日子里过来的人原本就难以适应苦日子,何况她王怀玉从来都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所以离开是必然的,跟她想要过的日子相比,当初沈承怀对她的那点儿好,就像是风抚过水面带起的一点涟漪,很快就归于平静,然后像是从未有过一样。
王怀玉的声音不大,可却很是坚定:“现在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孩子,我可以过苦日子可以跟着你啥都没有,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别的我都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在乎孩子,我的孩子这么听话,从生下来身子就弱,我怎么舍得他吃苦?承怀,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心意已决,我必须要给我的孩子最好的日子,不能是在村里那个小地方长大,不能过土里刨食的日子,不能啥都没有,绝对不能。”
说到最后王怀玉的表情简直让人看了心生畏惧,那种坚决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她。
“怀玉……”沈承怀声音颤抖地开口。
他脸上的表情由惊喜到惊讶到恍然到痛苦,终于明白了妻子非走不可的理由,可他却那么无能为力,他连说一声保证给孩子最好的日子都开不了口。
他拿什么保证,在他爹没有回来之前,他就是个一无所有且身无一技之长的混子,长这么大就没从正道来过钱,让他拿啥来养活老婆孩子。
“给我住口!”沈远龄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儿子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可不像是儿子那么好糊弄,说得天花乱坠的,还不就是看没钱了想走人,“那些话就别说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你要走我不拦着,可我孙子你不能带走。”
“孩子我必须带走。”王怀玉转头,淡淡地看着他,却是坚定地说。
“不行!”沈远龄猛地站了起来,愤怒道,“这是我沈家的骨血,是我沈远龄的孙子,你凭什么带走,想都别想。”
王怀玉冷眼看着一脸气愤的沈远龄,原本噙着冷笑想要直接说什么。
只是话到嘴边顿了顿,最后出口的话是:“是你的孙子又如何?不是你的孙子又如何?我的孩子不会过受苦的日子,你们要是不能让他享福,就没资格把他留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就是个窝囊废
“你……”沈远龄气得说不出话来。
打从他回来之后,王怀玉在他面前什么时候不是毕恭毕敬的,骤然神色冷漠不将他放在眼里,让他一时适应不了这样的转变。
这才刚刚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一时间王怀玉在他眼里仿佛就是那个背叛了的严氏,沈远龄眼睛通红地看着她,模样好不骇人。
王怀玉都瞧在眼里,自然看出来他前后态度的变化,稍稍一想,大约就猜出来他是想起严氏了,不由心下一撇嘴,果然一家都是窝囊废,跟他那个窝囊废儿子一样,出了事儿啥都做不了,就只会在这里等死。
可凭什么要让她也一起留下来,当初她早就劝过沈承怀,要早些下手把东西都拿过来,可恨那时候还没有完全撕破脸,这两个男人也一再推诿不肯完全交给她去做,更重要的是没有想到严氏竟然能面上那么不露声色背地里却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样一无所有的境地?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各顾各的吧,守着这么几个没用的男人,难不成她还指望着以后会东山再起不成?都不是她看不起这些人,不对,她就是看不起,她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没有了严家的那些家底,就凭着这父子俩,她完全看不到出路在哪里。
“爹。我是个什么性子你知道的,从嫁过来沈家到现在,我对承怀一心一意。也从未跟爹红过脸,你是长辈我一直都敬着,到现在也是。”王怀玉神色坚持,说出口的话却意外并未只是强硬,“我刚才跟承怀说的话爹也听到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怪我就怪我好了。我宁愿你们骂我,也不会要我的儿子吃苦。”
瞧不起归瞧不起。她可没兴趣承受严氏带给沈远龄的怒气,是以再次出口,王怀玉还是把自己给摘了出来,懒得再刺激他。
言尽于此。王怀玉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说着抱着孩子就要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把我孙子放下。”自从知道严氏把所有都带走了之后,沈远龄的身体骤然垮了,原本那样显得硬朗的人,这会儿就连疾步追上来都显得艰难。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孙子,如果孙子都让人给抱走了。那他都不知道当初那么做到底是为了啥,他总得给自己一个依托。
“爹,我说了。孩子不能给你,我必须带走。”王怀玉没想到话说到了这份儿上这老头子还不肯放手,身子往旁边一躲让开了,皱着眉头道。“不行,孩子留下。”沈远龄被闪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可站直了之后依旧冲着孩子过去。
“你别抢,你别过来……”王怀玉急着要出去。看见站在一旁的沈承怀,不由喊道,“沈承怀你瞎了,你就真的打算让孩子留下来吃苦是不是,啊?这个家现在都啥样了,你不为我想想难道也不为孩子想想?”
“我……”沈承怀抬头,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如今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王怀玉一看有门,撇了一眼还要过来抢孩子的沈远龄,赶紧下了一剂猛药,嘴唇一抿眼睛就红了:“沈承怀,这是我们的孩子,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让我的孩子吃苦,你要是不管你就这么看着吧,你要是心里还有我们母子,就……别让我恨你。”
说着话终于眼泪掉了下来,却还是抱紧了孩子,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嫩嫩的小脸上,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的难过,原本浅浅睡着的,这下也有些醒了,小嘴一瘪,似乎要跟着哭出来。
看着放在心尖上的妻子儿子这样子,沈承怀这个终于知道啥叫家啥叫在意的男人终于也受不住了,眼睛红着看着妻子:“怀玉……”
王怀玉抱着孩子不再说话,只是眼泪却是不住地掉下来,母子二人就站在离沈承怀不远的地方,看得他心里疼得受不了。
“给我,把我孙子给我……”沈远龄没顾得上那个,他才不去听王怀玉那些话,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孙子,缓过气来就又要上前。
“别,爹你别去……”哪知人刚追出去两步,却是被一旁的沈承怀给拦住了,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动,甚至还往后拖。
“你做什么,承怀你做什么?啊?那是你儿子,你媳妇走不走我不管,她不愿意待在我老沈家她就走,可那是我孙子,你就让她这么带走了?”沈远龄被儿子死死抓着手臂,看着孙子就在眼前却抱不着,急忙转头看着儿子有些恶狠狠地问道。
“我知道那是我儿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沈承怀终于也哭了,眼前有些模糊地看着面前的妻儿,“可是怀玉说得没错,现在不让她们走,留下来就只会跟着我们吃苦,要走就走吧,回娘家好好待着,等过了这段日子,等这头安稳了,等我能赚钱了,我再把她们接回来。”
话是对他爹说的,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王怀玉和孩子,眼里满是不舍和深情。
饶是王怀玉这样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的人,若是她在心硬如铁,可看着沈承怀这样站在眼前,听着他说这样的话,终于也是忍不住心里疼了一下,很轻很轻,那么细微,可真的是疼了一下。
先前做戏的泪水终于更加迅速地滚落,王怀玉把脸埋在孩子的小布包里,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怨言,她想为什么老天总是对她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她想要的就不能痛痛快快地一起都给她,为什么给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却没有同时给他富贵荣华。
“我让她走……”沈承怀手抖个不停,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爹的手,“爹,我让她走了……”
“说得什么混话,啊?你放开我,你让我不让,我得把我孙子留下来,你这个窝囊废。”沈远龄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随即激烈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把孙子给抱回来。
“我就是个窝囊废!”沈承怀突然猛地甩开他爹的手,大喊了一声。
沈远龄被喊得一愣,身子往后闪了一下跌坐在椅子里,看着儿子通红着眼眶,人就那么顺着墙角蹲了下去。
“我就是个窝囊废,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窝囊废,要不我怎么会连留住妻儿的本事都没有,怀玉为啥要带着孩子走,因为我啥都没有了,我还咋把孩子留下来,留下来我能给孩子啥……”沈承怀抱着头,哽咽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儿子……”沈远龄失神地看着这个从未认真看过的儿子,“承怀……”
“爹……”沈承怀慢慢抬起了头,只这么一会儿,就看见他已经是泪流满面,膝行过来沈远龄面前,声音里有着祈求,“爹我求你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啥,今天我求你不要拦着,让怀玉走吧,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能……不能再……”
这样说着话,却是根本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妻儿一眼。
即便他心里头有着万般不舍,可他怎么能那么自私地把她们留下来呢,就算他心里觉得她们在哪里都不如在他眼前放心,就算他担心怀玉带走了孩子她们母子要怎么过活,就算他觉得他才是会对她们最好的人,可怀玉说得那些话他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怀玉不愿意留下来,她不愿意留下来啊……
父子俩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这屋子里已经被哀伤弥漫。
王怀玉终于也抬起了头,她看着跪在那里的丈夫的背影,这个男人,这个一直没有本事的男人,却把他所有的爱给了她和她的孩子,可……
王怀玉眼中滚落泪水,终于狠狠地低头蹭了一下,咬着牙转身快步离去。
一出门,就碰上了她爹王德福正在扒着门在偷听,她那么抱着孩子腾挪出来手开了门,却差点儿让他撞上。
看见闺女出来王德福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好,讪笑着道:“怀玉,你出来了?”
王怀玉此刻心里好像烦躁得有一团火一样,看见她爹这样张口就想骂人,可想到屋里那个还在跪着的男人,终于强压下了火气,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往自己屋里走去了。
沈承怀夫妻俩住的屋子里,被叫过来的王家人都在。
见王怀玉抱着孩子进来,钱氏赶紧上前接过孩子,一边急切地问道:“怀玉,咋样,我刚才听着那屋有吵吵声,你刚才跟他们说啥了?”
“没啥。”王怀玉手里没了孩子,赶紧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抹了一把眼睛,没好气地说道。
“没啥?没啥你咋哭了?是不是你那公公不是个东西,非得要把孩子给留下,啊?你跟娘说说……”钱氏哪里肯信,又追问道。
“没事儿了,承怀应该能说通他。”王怀玉满心疲惫,根本不想多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你糊涂啊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钱氏见闺女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敢多问,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地说了一句,“哼,要我说,他们凭啥要孩子,他们算是个啥,这孩子……”
“娘!”王怀玉突然厉声喝道。
钱氏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快了,赶忙小心地看了丈夫一眼,讨好地冲着闺女笑笑,再不敢瞎说。
王怀玉心里更是烦乱,她现在有些后悔一急之下把这事儿告诉了她娘,当时是怕家里人非得拦着不让她抱走孩子,说带着个孩子就算以后想要再嫁人都拖累,她没办法才跟她娘说了事情,虽然是叮嘱了她娘谁都不许说,尤其是她爹,可看着她娘这嘴上不牢靠的样子,她是真担心。
好在那头王德福的注意力都在屋子里的东西上,没有留心这头的动静,这会儿转头嚷嚷道:“要我说,怀玉,你还跟他们客气个啥,这家都成这样了,咱还不赶紧划拉了好东西走人,等回头他们惦记上你这点儿东西,可就啥都没有了。”
“你知道啥?”王怀玉一脸冷漠地坐下来,“凡事给自己留个后路,他沈承怀当初能突然冒出来个有钱的爹,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东山再起?”
话虽是这么说,可其实她心里都不信还有那个可能,只是……她还是不愿意现在就说出实情,能瞒着一天是一天,尽管她已经开始打算要去县里一趟了。
“怀玉。你跟爹说说,你那公公有钱的时候就给了你这些东西?”王德福听了撇撇嘴,也没纠缠那个。回头瞅瞅跟儿子们动手一起收拾装箱的东西,搓着手问道。
“爹问这话是啥意思?这些还少吗?”王怀玉转头看着她爹,心里很厌烦,脸上却是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少不少,哪能还少呢。”王德福一听赶紧摆手。
确实不少了,当初还没有撕破脸的时候,沈远龄给她的都是从家里直接拿的好东西。这么些日子下来,她手里也是攒了不少了。虽然跟严氏带走的一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对于一个出身农家的比,这些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只是王怀玉也没有那么傻,虽然是叫了娘家人来帮忙。但是她也不会都露出来,这些不过是大件儿的要让帮着搬走的,至于说贵重小件儿的,自然都暗地里收起来了。
王德福小心地瞄着闺女,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敢再问,左右是要回家的,到时候总有机会看见的。
一时这屋也就没有话了。
沈承怀却是在她抱着孩子走了之后依旧跪在那里,好半天。才一下子往后瘫在地上:
“爹……”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再想想。”沈远龄也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人也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
这一夜,注定好多人都无眠。
七夕躺在被窝里,身边二姐已经睡着了。
她这个性子其实真的挺好,万事不走心,不管白天的事儿让她多吃惊心里存着多少疑惑,到了晚上总是可以很快入睡。
然而七夕不行。尽管她总是让自己尽量不去在意很多人,可其实还是控制不住。但想不想又能如何呢,事情,也就是那样了。
“哎……”七夕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是为了谁。
“夕儿,怎么还不睡?”哪想到一旁已经睡了的云朵突然出声,只是声音模模糊糊的一听就是没清醒情况下问的。
七夕吓一跳,赶紧回道:“这就睡,这就睡了。”
被子给自己盖严了些,七夕身子往下滑了滑,慢慢合上眼,却是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着的。
第二天起来,七夕还是按照往常那样洗漱吃早饭,倒是云朵后知后觉有些坐不住了,吃饭的时候就一眼一眼看七夕。
七夕也不理她,慢条斯理喝完了两碗粥,这才放下碗筷站起来。
“夕儿,你就吃完了?”云朵赶忙两口也把自己的吃完,站起来问道。
“嗯。”七夕回头瞅瞅见她也吃饱了,就干脆开始捡碗。
云朵也跟进跟出,直到七夕收拾好了厨房换了衣裳准备去铺子了,云朵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
“夕儿……”七夕明明看在眼里,要搁在往常早就主动问了,今儿个就是不开口,云朵怨尤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叫道。
“嗯?”七夕看着她,神情很是无辜。
“哎呀夕儿……”云朵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又瞪了她一眼才道,“大爷爷家的事儿,你就真不管了?”
七夕几乎是拖着云朵在走,也幸亏她有力气,要不都走不动,闻言好笑地看着她:“我管?我怎么管?”
“不是……”云朵一听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就是……那大奶奶就这么走了?”
“嗯,就这么走了。”七夕点了点头。
跟昨天比起来,此刻再听见提起这些事儿,她的反应再自然不过了,可也是太自然太正常了,让云朵有些适应不了。
这怎么能这样呢,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儿,难不成,就这么过去了?
“快走吧,今儿个去铺子咱还有事儿呢……”七夕摇了摇头,轻轻甩开她二姐的手臂,自个儿往前快步走着。
“啥事儿啥事儿?”云朵一听来了兴致,“你刚才不还说不管了,咋,又想去追大奶奶了?”
语气里明显有着兴奋,其实可以想到,若是要去追大奶奶的话,这事儿后头就更热闹了,也不怪云朵这么跃跃欲试的语气,即便她知道严氏这一走大房就什么都没了,这是个极大的变故,可说到底还是大房的事儿,加上她也没有想过没了那些对大房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不一般而已。
“不是。”七夕干脆没理她能不能跟上,越走越快,“去商量一下啥时候动身,咱也该去县里了。”
“啊?”云朵彻底傻了。
一早,沈家大房门口就围满了人。
昨儿个沈家主母严氏带着两个女儿突然离开的消息,一天的功夫已经传遍了整个镇子,沈家留下来的下人也都是这镇上的人,咋可能瞒住消息。
然而今儿个围着这老些人,却是因为这里现在闹成了一团,里头的人搬着东西要出来,门口却有人拦着。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你们挡在这儿是想干啥?”王家二儿子王振和一脸跋扈,过去一把搡开了堵在门口的沈敬博。
老宅的人也都来了,一大早匆匆扒了口饭就过来了,原本是想看看沈远龄想到了啥法子没有,没成想一来就看见王怀玉娘家人正在搬东西。
这哪能行,当先下车过来的沈敬博第一个就不让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夫家刚刚遭了变故,身为妻子竟然不与夫家同甘共苦,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要抛夫弃子,成何体统?”沈敬博气急败坏指责道。
“滚开,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知道个啥?”王振和根本不稀得搭理他,白了他一眼骂道。
“要走可以,把沈家的东西留下,你们这样算是干啥的,啊?”沈敬博急了,慌忙上前挡着喊道。
“给我让开,你算干啥吃的,这是我妹妹的家事,哪儿轮得到你废话了?”王振和可不是个好惹的,上去一把推搡开了沈敬博。
沈敬博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哪儿跟王振和这样的赖子比,原本沈家唯一能跟王振和对着耍横的就是沈承怀了,可现在那个瞅着跟丢了魂一样的人,还能指望他护住自己家的东西?
“你、你这个野蛮人,你咋能动手?”沈敬博被推得差点儿摔倒,幸好身后的杜锦绣护住了他,在新婚妻子眼前丢了脸面,沈敬博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喊道。
“动手?动手咋了?”王振和嗤笑一声,又挥了一下拳头,吓得沈敬博不自觉就往后退,这才得意地笑道,“这还是轻的,你再不识抬举敢挡着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赶紧给我滚开。”
两人争执的功夫,落后一步的老沈头才进门来,一看见眼前这架势,顿时就都明白了,当下往开着门的王怀玉那屋瞅了一眼,直接奔着上房去了。
进门看见沈远龄坐在那里,一夜未见,整个人憔悴不堪。
老沈头脚步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迈进门里,走到跟前轻声开口:“大哥……”
沈远龄闻声好像才意识到进来人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来了……”
老沈头认真看了他几眼,却发现他好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外头发生了什么。
“大哥,你糊涂啊……”老沈头犹豫了一下,看出他的心灰意冷,终于还是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开口道。
“糊涂?我可不就是糊涂吗……”沈远龄闻言苦笑,眼睛盯着前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喃喃地道,“我若是不糊涂,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大哥!”老沈头一看他这样,顿时就更来气了。
原本还有所顾忌的,这下也都顾不上了,往跟前凑了凑这才又说道:“大哥,我问你,大嫂走了还能回来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