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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色清粥     福至农家txt下载     福至农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 心里话

    照理说七夕这要求提得实在过分,换了哪一家这样的事儿也轮不到一个晚辈来说话,可沈家毕竟不一样,七夕跟她爹和她小叔的感情也不一样,不过她这话一出口,两人还是先是愣了一下。

    显然屋里所有人都觉得她这要求极为突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这一家子都不是寻常人,不管是找麻烦习惯了的老沈头等人,还是被迫见招拆招惯了的沈承厚等人,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仅仅是露出些意外的表情,并没有震惊或者震怒等等。

    甚至老沈头反应过来已经脸上露出些讥讽的神情来,他以为七夕这是怕了所以才会在慌乱中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想到刚才的心思,他知道这丫头应该明了他的打算,那么惊慌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思及此,老沈头转过头想要抓住机会跟老三说话,他难得的示弱加上七夕的不知好歹,他不信他不能达成目的,只不过沈承厚这会儿正看着小闺女,显然有些不解:“夕儿……”

    可谁都没料到沈承安的举动,就在老沈头皱了眉头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沈承安竟然先开口了:“好啊。”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甚至连问为什么都没有问,叫老沈头没忍住满脸吃惊地看向小儿子。

    沈承安倒是看着很是平静,没理落在自个儿身上的视线,只是笑着接着道:“那就交给夕儿了,正好小叔最近也忙不过来,怕接下来一段日子都不带闲着的。”

    进来就发现几人之间气氛古怪,若说刚才没发生什么他指定不会信,甚至小侄女怎么会突然说出这话来他也不大清楚,可沈承安选择毫无保留相信小侄女。

    或者是因为他爹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早已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又或者是小侄女一次次给他的惊喜,让他选择什么都不问。他只知道,小侄女必然心里是为他打算的。

    “老五……”沈承厚忙转头看向弟弟。

    当然他开口不是要阻止,而是跟刚才一样仅仅是单纯的不解,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还想要问问小闺女再说。咋弟弟问都不问就痛快答应了?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家现在的情况,即便是老沈头等人在打主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了,毕竟已经分出来,各过各的日子了,只怕他心下知道这一点儿,所以面对很多事情之时其实并不会太过畏惧。

    而沈承安不同,他就像是被他爹牵着线的一个风筝,没有风的时候他被遗忘或者遗弃。起风了,他想要迎风飞翔之时,却被死死拽着,甚至都要透不过气来,提着线的人从没考虑过他是不是会窒息。只想凭着手中握着的线给自个儿牟取最大的利益,所以,他怎么能不迫不及待逃离?

    “三哥……”沈承安开口打断他的话,笑着道,“你知道我不大懂这些,上次你们分出来闹腾够呛,咱们现在没那么多功夫。我想让夕儿帮忙,赶紧分出来得了,也省得……耽误敬博成亲。”

    沈承安这么毫不避讳地提起来三房当初分出来的事儿,沈承厚一愣,有一瞬觉得自个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弟弟话里的意思,但很快。他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这就表示默认了。

    沈承安就笑了,这屋里他也就在意他三哥的态度了,见他不反对就转头跟七夕交换个眼神。他知道他身为大人不该依赖一个孩子,可有时候他真的没有把夕儿当个孩子看待,他甚至觉得,在面对他爹的冷酷之时,七夕比他们更加强大,更不会受伤,所以在这件事儿上,就让他自私一回。

    不可否认,他说对了,老沈家有一个算一个,在跟老沈头翻脸的时候,谁都可能受伤,唯有七夕不会,因为那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陌路人。

    老沈头满脸震惊地看向沈承厚沈承安,似乎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儿这两人竟然会同意让这死丫头来做决定,可他又知道自个儿刚才没听错,知道在他刚才来不及开口的时候,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爷……”沈敬博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叫道。

    只是他倒是不咋关心沈承安分不分出去,他是看那些人根本不提摆酒的事儿,生怕被牵着鼻子走,回头说完了就没机会提了,他当然不会甘心,大老远跑来是干什么的?

    但老沈头已经无暇顾及,再咋说那也是他养大的儿子,纵然在亲事上头他可以毫不在意牺牲了让他为沈敬博让路,可咋说他都是亲爹,儿子听爹的那是应该的,凭啥儿子分不分家不能他说了算,心里万分恼怒,老沈头看都没看沈敬博一眼,就要开口说话。

    “那就这么办了。”七夕瞥见,哪肯让他坏事儿,立刻笑着道,“小叔那可说好了,啥都听我的,回头我要真是啥都没给小叔要来,小叔可不能怪我啊”

    七夕当着老沈头的面儿就直接说,而且笑嘻嘻的,话说得半真半假的。

    沈承安依旧含笑,闻言点了点头,好像说的不是把他分出来,反倒是全家在给他商量什么好事儿一样。

    老沈头着实被她给气到了,深吸一口气,再忍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开口。

    “爹,我爷来了半天,我这光顾着说话都没问吃没吃饭呢,要不爹你去帮我爷弄点儿吃的,小叔也去帮忙成不?”七夕根本不看他,却是好像早知道他要干啥,每一次都是抢在他前头开口,笑嘻嘻道。

    家里来客人通常都是七夕下厨,一来是她手艺好,二来也是因为她不想让爹娘太辛苦,是以还是头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沈承厚还愣着没反应过来,沈承安已经很配合地站了起来,笑着看向他爹道:“爹你坐着,我跟三哥去给你做饭去。”

    说着依旧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沈承安跟小侄女笑了一下,推着他哥走了出去。

    “老五……”沈承厚愣愣地被拉起来推着走,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看见弟弟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就闭口不言了,面对这样的情形,他真是问不出什么来。

    回头瞅了小闺女一眼,其实他不想出去,他知道他小闺女办事儿比谁都有准儿,可他还是想护在小闺女身前,然而却看见小闺女冲着他摆手,好像在说,爹你放心吧,交给我,你们先出去吧。

    七夕冲着她爹笑了笑,又在后头注视着她小叔慢慢走出去的脚步,不知道怎么着就忽然心疼了一下,就跟当初看她爹被逼得整个人都要傻了时候一样的心情,要牺牲他的亲事,随后为了他的亲事几乎都要撕破脸了,可笑的是这争执的一方是他的亲爹,偏半点儿都没有替他想过,折腾了这么久,换了谁都要觉得麻木了。

    “承安……”老沈头难得脸上愣怔了一下,还有些对刚才小儿子的那个笑回不过神来,喃喃地叫出口。

    也不知道是他声音太小,还是沈承安不想听见,一声门响过后,沈承厚沈承安兄弟里消失在门口,像是没进来过一样,屋里又剩下先前的几人了。

    几乎在门关上的一霎那,七夕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转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几人,开口道:“爷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分家,我倒是希望越快越好,不过我们还得在县里停留几天,不如过几天我们回去再找了里正帮着主持吧。”

    说是询问,但这已经几乎算是直接通知了,并且她话里的意思让老沈头气愤,她催着赶紧分了家,偏还没有说马上,还要等着她们忙完自个儿的事儿再来处理,这种语气中潜藏着的居高临下尤为让老沈头受不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老沈头的目光从门上收回来,转头深深地盯着七夕。

    从进门开始他就觉得一切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他的掌控中,原本还在来的途中想得极好,他难得放下一次身段,想必这死丫头也不会那么不给脸面,再不济还有老三,总也要给他这个亲爹脸面。

    可他现下完全是被老三还有他小儿子的举动给打懵了,怎么都想不通咋就走到了这一步,刚才儿子毫不犹豫起身走出去,根本都没有迟疑过,恍惚让他觉得,好像他们这么些年的父子情分也随着那关上的门而中断了。

    “沈云夕,你不要欺人太甚。”沈敬博从头至尾插不上话,刚才喊他爷又被无视了,一看她这根本就是要自说自话了,又急又气,赶紧站起来嚷嚷道。

    七夕根本懒得看他,他叫嚣着说啥都不管用,就依旧看着老沈头,微微皱着的眉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坐不住了,就差没直接说,行不行直接给个痛快话,在这儿磨叽个啥?

    “你急着分家干啥?”老沈头各种火气搅着,叫嚣着怒骂想要冲出口,可到头来竟然憋出来这么一句。

    然而谁能说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那么狼狈

    七夕冷笑,不难想象老沈头一再拖着不肯答应把她小叔分出来的原因,当然不是出于拳拳父爱,而是看出来他们全家对沈承安的在意,依着老沈头的心思,怎么可能不会借此想要谋划些什么?

    只可惜七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是以笑着道:“应该跟爷不愿意分家的理由正好相反吧。”

    老沈头脸色一变再变,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似乎他不管打啥主意,在这死丫头面前都不管用,他总是被逼得一退再退,简直要没有退路了。

    “喔,对了,说是分家,但是你们放心,我根本也没想从你们那里分出来啥,我相信我小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趁机大开口。”七夕突然想起来,忙开口道,心里觉得好笑,她这是在安对方的心?

    但显然老沈头不会体会到她的用心,一听她这话,好像所有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立刻愤怒地叫道:“你说啥?”

    老沈头当时脸就涨红了,纵然他原本也没打算给儿子分出去啥,毕竟他觉得这个儿子已经跟他离心了,竟然跟那个孽障走得亲近,可七夕这么说无异于把他脸上最后一层伪装给扯了下来,顿时气得像是被侮辱了一样喊道:“你说的都是啥,我还不至于给儿子分家的东西都没有。”

    七夕闻言挑挑眉,倒是对老沈头的反应不意外,也不气恼,很好说话地从善如流道:“急什么,这不是大事儿,你要是愿意给就给,我们也不会非得往外推。”

    沈敬博听了却是急了,还不等老沈头做出反应,脸色一变,来回瞅着两人的神色。越想越觉得他猜中了七夕的打算,随即就口不择言道:“爷你别听她的,你要是答应了就是让她给算计了,她根本是早就打算好了。她这是……这是欲擒故纵,她根本早就贪咱家的东西,这是故意让爷你上当呢。”

    老沈头被他这一说,也是脑子气糊涂了,竟然马上也跟着用同样的眼神看向七夕,显然忘了刚才自个儿那一瞬还觉得抓住了把柄,现在却觉得沈敬博说得有理,认为七夕这是以退为进,其实根本没打算放弃分家产。

    沈敬博一直留意着他爷的神色,知道这是听进去了。心里高兴,忙又跟着冲着七夕说了一句:“你别想否认,你当我不知道你在算计啥呢,你忘了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哼。我没想到你们还这么有心眼,算计来算计去,竟然还算计了六亩好地过去,你当老沈家是啥富贵人家呢,都给你们别人都喝西北风去?怎么,这次你又想算计啥去,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想啥都是白想。”

    沈敬博说着话恶狠狠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狗,生怕谁会分了他嘴里的那块肉,也正是这样,在沈敬博眼里。老沈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沈家所有人也都该为着他的,所有三房这么不识好歹不懂规矩才会让他如此来气。

    七夕就瞅着这两人丑恶的嘴脸,真心觉得他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里头装着的又是什么。

    然而她却懒得跟沈敬博辩驳了,只是摇摇头,七夕道:“那六亩地现在在哪儿?”

    沈敬博被问得一愣,不懂她这话是啥意思,倒是老沈头脸色不好了,他糊成一团的脑子被这一问,不亚于当头一棒,顿时清醒了不少,当然想起来那六亩地在哪里,那地早就还回来了,而且因为这事儿,这死丫头手里还有一张他签字画押的文书,要不是因为那文书,他至于干什么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吗?

    七夕笑笑,继续道:“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我以为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现在看来明显不是,为免有些人总是太过自以为是,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啥?”沈敬博每次都是顺嘴就问出来,问完又想给自己一下子,他咋就老是不长记性,哪次这死丫头嘴里说出来过好话了。

    “我想说,你们这样防着护着的是干啥呢,你们有啥值得我惦记的,是你们那地还是村里那宅子,还是……”好吧老宅东西实在有数,七夕原本还想多数两样的,结果竟然发现没东西了,只得放弃那打算,继续道,“我早就想说了,你们那点儿东西真不值得惦记,用不着那么严防死守的,只要你们不来肖想我家的东西就好了,至于你们的,给我我都不要。”

    “你说啥?”沈敬博这次真是不受控制问出来。

    七夕却不说了,只是视线随意往四周看了看,这用意再为明显不过了。

    不说别的,就光说她们如今身处的这宅子,让老沈头和沈敬博眼气得要命的宅子,倾尽沈家的家底都未必买得下来这酒楼,更别提七夕家还有别的田庄啥的,还有老沈头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手里的银票。

    不用七夕再说啥,长眼睛的都知道,他们死命护着生怕让人分去了的东西,,其实在人家眼里根本啥都不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老沈头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那么狼狈,他在小百里村一向自认为地位不同,因为他家底厚,因为他儿子听话孙子都在念书,可现在想想,竟然没有一样比得过这孽障一家,他甚至觉得坐在那里手都有些发抖。

    “好了。”七夕觉得自个儿该说的说完了,径直站起身来,不过却是依旧跟老沈头保持着距离,笑道,“说了这么半天,我以为应该够清楚了,不如爷也给我个痛快话,是过几天回去村里坐下来分家,还是我们在这县里跟杜家打个交道?”

    她看到了老沈头的神色,但她实在没法勉强自个儿给予同情,而且她也不觉得老沈头那是后悔,若说别人会悔恨交加,只怕老沈头这里没有悔只有恨。

    而所谓打交道,自然不是如杜家所想的有来有往亲近相处,那必然是让沈敬博惊讶不已的来往。

    没人回话,七夕也干脆,直接扭头往外走去,她觉得她仁至义尽,没必要再跟这些人废话了。

    “分家。”

    刚要走到门口,手都搭上门了,身后突然传来老沈头压低声音的一声怒吼,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口中喊出,而是由胸中积压着无数的怒气拼凑而成一般。

    随后还没等七夕转头,身后老沈头已经是大步站起来,七夕机灵地往旁边躲了躲,老沈头就一阵风一样夺门而出。

    他这举动太过突然,突然到人都走了出去,沈承才和沈敬博才跟着站起来,两人无措地停了一下,沈承才才急忙也跟着追着而去,只是走到七夕身边的时候,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无奈有疲惫,或者还有实在掩饰不住的厌烦。

    沈敬博反应最慢,等看到屋里就剩下他跟七夕两人的时候,惊得慌忙抬脚往出跑,只是到了门口却是尽量贴着门边,想要离着七夕远一些,好像生怕七夕会趁机揍他一样。

    七夕停下脚步,看着相继跟她擦身而过的几个人,笑了笑没吱声。

    很快前院就传来她爹的声音:“爹,咋走了?”

    显然没有人回答他,连沈承才都只能是丢给两个弟弟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忙三火四地跟着出门,留下手里拿着东西站在原地的沈承厚沈承安哥俩儿,还有酒楼里一帮傻眼的小伙计。

    气冲冲出了酒楼,又大步上了马车,直到沈家大房的马车拉着他们驶离了街道,老沈头觉得脑子还在嗡嗡响着,手也一直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沈承才一声不吭,倒是沈敬博,竟然还在回头瞅着,他当然不敢说话,只是竟然这时候他还在心里惋惜着,他爷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咋就走了,那酒楼看着多气派,三叔家那屋子多舒服,干啥不留下来吃住,回头找个小破宅子住着哪有这里得劲儿?

    他这种人,你若是指望他还能顾着什么礼义廉耻,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一阵风一样,门口停留的马车载着几人离去,等沈承厚等人追出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了踪影。

    七夕也慢悠悠地跟了出来,站在后头跟着往前探头看。

    沈承厚看不见人,只得回头问了句:“夕儿,你爷咋这急就走了?”

    “嗯?”七夕无辜回头,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急事儿要去办吧,爹你别急,我爷来县里这么多次了,早就熟悉了,用不着咱们操心。”

    沈承厚无奈地看着小闺女,他觉得小闺女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七夕笑眯眯任她爹看,还加了一句报喜的话:“对了,我爷说等咱有空回村里,就把我小叔的事儿给办了。”

    七夕笑眯眯的,她却不知道,身后一帮小伙计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小伙计们虽然不敢背后说啥,可他们才是从头至尾看得最清楚的,老太爷一帮人来的时候不说趾高气扬也差不多了,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他们虽然不敢表示不满但心里必然不高兴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想拒绝

    可走的时候呢,简直就是落荒而逃,那几人一阵急惊风一样冲出酒楼的时候,他们匆忙中瞥见一眼老太爷的神色,简直就是太难看了。【本书由】

    “走了走了,看什么呢。”一溜小伙计抻脖子跟着东家往街角看了半天,才有人小声说道。

    小伙计们这才回神,瞄瞄东家脸上无奈的神情,再看看小姐笑眯眯的样子,全都点头应和:“走走走,干活儿去。”

    小伙计们都是识趣的,没人敢在这时候问啥说啥,原本是为了表示恭敬地跟出来送老爷子,结果却发现根本不用,只得在东家发现之前默默溜回去该干啥干啥了。

    沈承厚也没法子,他爹一句话没留就走了,想必是气极了吧,想到刚才在屋里他跟老五没有顾忌他爹的脸面,否则老爷子不至于如此,可瞅瞅一旁的弟弟,沈承厚发现自个儿并不后悔。

    他是个心软的人,每一次面对他爹无理要求要拒绝的时候,都需要重新积聚力量,因为他看重感情,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没法忘记他爹对他最亲近的人做过的事儿说过的话。

    长叹一声,沈承厚忽然觉得,这大概都是注定的吧。

    七夕不知道他爹心里翻来覆去想着什么,只是笑着跟在她小叔身后,等走过了打听进到后院,才轻声问了一句:“小叔,过几天咱们回村里,成不?”

    沈承安闻言停步,当然知道小侄女话里隐含的意思,这次他想了一下,下一刻就露出明朗的笑容:“好啊。”

    七夕一下子就高兴了,她其实看得出来小叔的笑容中还是有无奈和难过,但不可否认,里头还有更为明显的解脱的感觉,或者老沈头给那个家里每个人的束缚已经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了,她不着急。长痛不如短痛,小叔早晚有一天会撑过去这种难过的。

    “你们在外头忙了一天累了吧?刚才在厨房做啥了?你们歇着,我去看看。”七夕见好就收,得到她小叔的首肯就撤退了。

    奔去厨房划拉一遍。其实还没到晚饭时间,刚才她爹和小叔过来厨房的功夫也还短,只看见收拾好的食材放在那里还没来得及下锅,七夕就琢磨晚上好好吃一顿。

    屋里兄弟俩见七夕跑出去,无奈地坐下来,有一瞬的面面相觑,继而沈承厚没忍住笑了,摇了摇头:“这丫头。”

    沈承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七夕,心里一阵温暖,笑道:“三哥。其实我觉得夕儿比咱们厉害,她才最知道自个儿要干啥。”

    沈承厚闻言有一瞬的失神,他明白弟弟的意思,不是说夕儿脑子多聪明或者如何,而是她总能为了亲人狠得下心来。她心里好像有一间屋子,把她认为重要的亲近的人都划在里头,谁要是意图伤害她在意的人,她就毫不犹豫反击过去。

    但他也知道他小闺女不是心狠的人,因为她从没想过主动去对付谁,甚至他好几次都看出来小闺女不耐烦了,但是在反击的时候还留有余地。

    为了啥不用说。指定是还顾忌着他们,或者是养育之恩,或者是别的。

    “是啊,这孩子。”沈承厚说了一句。

    想起小闺女总是笑呵呵把所有事儿都给揽过去,沈承厚恍惚有些记不得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强硬起来的,好像是从还没分家之前他生病的时候开始。还是别的时候,记不得了。

    七夕没有趁着那功夫非得追问是对的,留着她爹和小叔自个儿平静了一下,等晚上七夕把一桌子菜摆上桌,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这里头有几分是要庆祝的意思。

    沈承厚也想开了,其实他本来也没觉得有啥,本来也是他们主动帮着老五分出来,只是弟弟要分家难免会让人想到些什么。

    给小闺女盛了碗汤,他记得小闺女现在有个习惯,吃饭之前先喝碗汤,说是这样养胃,而且还可以在胃里占地方,吃个七分饱就行了,还趁机告诉他们“未饥则食,未饱则止”,他也都记住了。

    “谢谢爹。”七夕高兴接过碗,还特意很乖巧地道谢。

    沈承厚摇摇头,给自个儿和弟弟也各自盛了一碗,端起碗要喝之前才说了一句:“咱赶紧把这头的事儿处理了,早点儿回去……分家。”

    “咳咳咳……”七夕没想到她爹突然说出这么坚决的话来,一个没忍住就呛到了,整张脸都给呛红了。

    “慢点儿,着啥急,都给你喝还不行?”沈承安明知道小侄女是为啥呛着了,还不厚道地笑她,倒是还记得伸手给她拍拍。

    “小叔……”七夕好不容易停下来,怨念地看了小叔一眼。

    不过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觉得现在在小叔脸上看到了跟小姑一样的笑容,是好不容易可以不再让自个儿压抑之后的发自内心的笑。

    爷几个心情都很好,等七夕压下咳嗽重新端起碗,外头有小伙计急匆匆跑进来。

    还没开口七夕就判断出那脸上的急切喊着八卦,于是抢先开口问道:“谁来了?”

    小伙计明显愣住了,看着自家小姐满脸不可思议。

    七夕被逗笑了,这孩子咋这么单纯,难不成还以为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笑道:“愣着干啥,谁来了?你不饿啊,不急着吃饭去?”

    酒楼里头如今吃饭时间都是一样的,因为还没开业,是以都是在正常饭点儿吃饭,等往后开业了怕就是轮流吃饭或者在过了饭口的时候了,这会儿林启年和钱掌柜都没在,七夕他们吃饭的时候,小伙计们也在前厅满满坐了一桌,应该也正是吃饭的时候。

    “啊,急啊,不是,不急。”小伙计被逗得话都说不明白了,好半天才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就是先头来的老太爷……不是,是跟老太爷一起的人来了。”

    这要是寻常来了客人,凭着这些小伙计这些日子受的训练不至于如此应对,关键是先头那一幕还没过去多久,人就又上门来了,小伙计才如此忙三火四的。

    爷仨一听就叫唤个眼神,听着这意思是老宅的人,不是老沈头,那一起来的就剩下沈承才和沈敬博了。

    七夕想了想,沈敬博那人虽然无耻脸皮厚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他胆子小,要是没有老沈头跟着,怕是他没那个胆子单独上门来,要来他指定得提前思量一下,万一一言不合会不会让七夕给打出去。

    “是二伯。”七夕开口道,就剩下沈承才一个了。

    几人忙放下筷子,跟沈承才没有啥矛盾,甚至跟他儿子沈敬海还很亲厚,当然跟沈敬鸿也很亲厚,只是他背后那一家人七夕就实在没辙了。

    小伙计得了话先一溜小跑跑了出去接人,爷几个也已经迎出来,看见进了后院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沈承才。

    “二哥?快进来坐。”不管为啥又跑了一趟,沈承厚还是赶紧先把人给让进来。

    沈承才进了门一看桌上的饭菜都还没动,就知道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当即就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我这……来得……”

    随后更是尴尬了,他也不知道自个儿这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他爹那头吃完了饭,他就想着这头也差不多了才赶紧过来,没成想正赶上,可要是再晚一些,没准儿就打扰人家休息了。

    “二伯吃了吗?”沈承厚沈承安还没觉得啥,七夕敏感地看出他的不自在,赶紧笑着开口。

    “啊……”沈承才扭头,赶紧点头:“吃过了,我吃过了,那啥,你们赶紧吃吧,我就是来坐一坐。”

    七夕一看他有些憔悴的神色,就知道即便是吃饭了也没吃几口,也没再问啥,就赶紧去拿碗筷过来,不由分说拉着人在桌前坐下:“吃过了也再吃两口,二伯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合不合胃口。”

    “二哥尝尝,夕儿手艺正经不错,今儿个可花了功夫了,瞅瞅这一桌子菜。”沈承安也笑着道,夸自家侄女的时候很是与有荣焉。

    沈承厚也不住让人,原本爷仨也就正常吃饭,这会儿瞅见他二哥有些郁卒的神色,就起身去拿了酒过来,想了想,又拿了三个小酒盅:“二哥难得过来,咱哥几个喝两盅?”

    沈承才原本没想坐下吃饭,只是几人都这么邀请让他不好拒绝,可后头看见沈承厚拿了酒过来,突然就不想拒绝了,他很想像是三弟说的,哥几个喝两盅。

    几人坐下来吃饭,谁都没再吭声,其实老沈家当初吃饭还是挺有规矩的,基本饭桌上没啥人说话,当然那是因为老沈头在那里震慑的,不算好的气氛下众人只顾着填饱肚子,谁还有功夫在饭桌上东拉西扯的。

    到了七夕自己家吃饭其实规矩并不大,一家人吃饭本就是温馨的事儿,若不是有外人在的话,还真是很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说几件有趣的事儿,心情一好,就连胃口都要更好一些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都活了

    七夕见她爹拿了酒,她倒是没想拒绝,只是觉得肚子里没食这么喝酒有些不好,就拿过酒来笑道:“爹你们先吃点儿东西,我去把酒温一下。【本书由】”

    说着就转身出去了,这桌上哥几个也不知道为啥都没吱声,加上沈承才被食物的香气吸引倒是也真饿了,这一整天他脑子都混浆浆的,哪里有胃口吃东西,是以等七夕重新提了温过的酒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自个儿还真的吃了不少,不由就有些尴尬,这弄的他好像真就是跑来吃顿饭一样了。

    “酒拿来了。”七夕笑着把酒放下。

    随后就坐下悄没声息地自个儿吃饭,头都不抬,她又不喝酒,就不跟着搀和了。

    那哥几个显然都有心事,尤其是后来的沈承才,沈承才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他一向是老好人的样子,从来脸上都挂着笑容,可今儿个从进来等到现在都没吭声,只有看见酒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七夕也默默陪在一旁,对她小叔递过来询问的视线回以同样不解的表情,不过她多少能了解沈承才心里的郁闷,外人包括她在内,看着沈承才夫妻俩都是为人处世极为圆滑的,能在沈家那么一个泥潭里明哲保身,到现在老沈头有啥事儿都还依仗他们夫妻俩,也从来没有把脑筋动到他们身上,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这些背后是啥,是他们夫妻俩背后不知道默默咽了多少苦水,好多次在沈家闹得鸡犬不宁的时候,七夕注意到把沈家活计都揽下来的就是这夫妻俩,即便是想要做个和事佬,那也是会觉得累的,他们又不是没有感觉的,这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七夕吃饭不算快,但晚上不打算多吃,是以在那几人默默对饮了几盅之后她就差不多饱了。不过还没放下碗筷,她总觉得沈承才今儿个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也不像是要吐吐苦水的样子,瞧着他喝酒的那沉默的样子。倒像是在给自个儿打气一样。

    终于,在七夕又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溜溜缝儿的时候,沈承才才开口了。

    他怕是喝得有几分醉意了,喝闷酒其实最容易醉,沈家兄弟几个瞧着都没有什么酒量,七夕觉得真要喝起来,她一个就能放倒这一桌,可惜没人给她机会展示一把。

    “老五,二哥真羡慕你。”沈承才眼睛看着不甚清明,迷蒙着看向沈承安。

    “二哥。你喝多了?”沈承安皱了皱眉道。

    他算是喝得比较少的,别看他是沈家几兄弟里年纪最小的,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最有谱的,是以一直控制着量。瞅着三哥一杯接一杯喝下去,还想着待会儿是不是要把他送回去。

    沈承才闻言一摆手,说出醉酒的人最常说的话:“我没喝多。”

    七夕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喝着,闻言也抬眼看看他,她倒是相信沈承才这会儿的话,或者他眼睛有些红了头也有些发晕,可七夕觉得他这会儿思路是清晰的。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沈承才一直是活得最为理智的人吧。

    沈承安也无奈,他倒是以为他二哥真的喝多了,是以也没有跟他争辩醉没醉的问题,而是伸手过去要拿下他的酒杯:“二哥,酒喝多了不好。先别喝了。”

    沈承厚也有几分醉意,只是他到底不如沈承才因为心里郁闷喝了容易醉,这时候头脑还很清楚,闻言也点头,放下酒杯跟着劝道:“是啊。二哥,别喝了。”

    沈承才好像想了一下,这才抬头看着两个弟弟,随后很是听话地把酒中给放下了,只是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还想喝个痛快的,咋都不行啊。”

    看了酒盅两眼,随后又把它推远了些,似乎怕忍不住再喝,又说了一句:“待会儿还得回去呢。”

    七夕就明白了,这果然是个收着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太过肆意,就算刚才有几分放纵喝了酒,到底还惦记着待会儿得回去,回去就要面对老沈头,半醉不醉回头风一吹酒意散了也就算了,若真醉了怕就不好收拾了。

    想到这里倒是有几分可怜沈承才了,这人活得聪明,可也太过束缚,因为顾虑太多想得太多,怕是从来都不敢随性而为,每做一件事儿说一句话之前怕都是在肚子里转过无数次,这样不累吗?

    可话说回来,活在老沈家那样的地方,又有哪个不累呢,她万分庆幸自家早早分了出来,从此即便是有些纠葛,她也有信心凭着自个儿的本事摆脱,而不是一辈子陷在那个烂泥潭里头,早晚把人给拖得喘不上气来。

    因为不知道沈承才要干啥,是以那兄弟俩也都默默陪着坐着,全都没有说话,七夕也放下了碗,她觉得这顿饭吃得很压抑,似乎微微也有些受沈承才情绪的影响,最近几次见面他脸上的无奈厌烦等等全都闪过,七夕觉得一瞬好像抓住了什么。

    就在她还没想清楚的时候,一手蘸了杯中没喝完的一口酒在桌上划来划去的沈承才突然抬头,大约缓了一会儿神智更为清楚了些,这次是看向沈承厚的,笑道:“其实比起老五,我更羡慕老三你。”

    沈承厚沈承安都很吃惊,沈承才倒是接着说了:“当初分出来多难,瞅着你们一家被撵出去,那时候我都怕你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可现在呢……我其实没想求啥,像你家这样家大业大我想都没想过,我就想能攒下点儿家底,以后可以供着我儿子好好念书,可咋就……这么难?”

    沈承才说着声音有几分哽咽了,抬眼看着不知道哪里,又似乎是想要把眼泪给逼回去,身子颤了一下。

    七夕惊讶,随即下意识站起身去看沈承才的面前,果然他刚才用酒水在桌上写的字是她想到的那样:分家。

    虽说这会儿也不知道沈承才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才忍不住说出来,但不可否认,她这一刻想到的就是“酒后吐真言”,大约老沈头要是知道也会这么想吧,谁能想到一向言听计从在沈家最为听话的沈承才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原来,他也想要从那个家里分出来。

    不过她大约知道为啥,七夕一向知道沈承才夫妻俩最为看重儿子的学业,当初不管咋折腾,不管她家那时候是被净身出户还是极力争取了六亩地,其实对老沈家影响都不大,可现在不一样了,三折腾两折腾的,老沈家早已不比往昔,这夫妻俩也坐不住了吧,怕再这么下去,最后等他们想要动作的时候,连给儿子念书的银子都争不来了,所以,急了?

    沈承才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在很早以前,或者是在沈承厚一家分出来并且慢慢把日子过起来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么会儿的功夫,沈承才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沈承安忙也跟着伸手去扶他:“三哥,你小心一点儿。”

    “真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沈承才把着他站直了,先是停了一会儿好像让自个儿清醒清醒,随后就没再继续先前的话,而是笑着说了一句。

    七夕不知道他专门跑来说一次是要干什么,沈承才似乎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应,前头吃了顿饭又喝了不少的酒,好像就是为了来说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他就长长地出了口气。

    “二哥,要不在这儿住一晚吧,家里有地方睡。”沈承厚其实对他刚才的话反应挺大,不是经历过的人没法体会当初的事儿,回过神来有些担忧道。

    “不了,我得回去。”沈承才摆摆手,冲着他们笑了一下,随后又说了一句,“等以后吧,合适的时候再来。”

    不容拒绝,沈承才也没再说啥,只是跟众人道别过后就往外走去,沈承安喝得少,就跟着送出去。

    留下沈承厚爷俩面面相觑,随后七夕摇了摇头,让她爹回屋去歇着,自个儿把碗筷都捡下去收拾了,又煮了醒酒汤送过去待会儿给她爹和小叔喝。

    当晚沈承安送了人回来,爷几个也都没说啥,都各自回屋洗漱睡了。

    七夕不知道她爹和小叔是不是很快就入睡了,她倒是一时没有睡意,脑子里不停想起刚才沈承才的话,一时有些同情,一时有些无奈,到最后竟然笑了出来,因为她想到沈承才大约没说出口的话,那怕是对她家的羡慕,而这正是她所珍惜的。

    其实,她拥有得很多,是吧?

    所以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就跟她家一样,若是真有自个儿在意的,就自己争取好了。

    嘴角噙着笑意睡过去,次日起来她爹和小叔都没在家,听小伙计说一早就跟林启年出去了。

    七夕琢磨了一下,就收拾了自个儿也出门了,跟小伙计说中午可能不回来了,家里他们自个儿照应些。

    “容佑?”七夕瞅瞅停在酒楼前头的马车,觉得自个儿应该没看错里头坐着的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 “识货人”

    今儿个天气好,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那马车向着酒楼一侧的窗子开着,里头的人正在跟坐在外头的小厮说着什么,听到七夕的声音转过头来,可不正是容佑。

    “你怎么在这里?”七夕忙小跑两步上前,站在马车窗口处笑着问道。

    对于容佑的意外出现七夕把他归结为惊喜,赵家兄妹在县里已经遇上过很多次了,可容佑还是头一次,又扒着窗口探头往里看了看,疑惑道:“许大哥呢,怎么就你一个?”

    显然看见七夕出现,容佑也觉得诧异,只不过他既然来了这里,刚才停下马车也是记得这里是七夕家的酒楼,当然不是诧异七夕从里面走出来,而是奇怪她自己出来,且刚才若不是瞧见他的马车走过去,看样子是没打算转身回去的。

    “来县里取东西,他留在镇上有事儿。”这么会儿功夫,容佑已经下了马车站在七夕跟前,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你去哪里?”容佑说着也往七夕身后瞅了瞅,确定就只有她自个儿一个人出来。

    这也是容佑一开始觉得诧异的地方,像是七夕这样的小丫头,在他认识的人里头从来没有单独出门的,当然他认得的多为大家小姐,出门即便不是前呼后拥的,也至少会有丫头婆子跟着伺候,七夕虽在镇里时常独自外出,可这县里毕竟她是后来的,虽说这还是在七夕家门口。

    七夕倒是没多想,顺手指了指旁边的秦家,笑道:“我去问秦家姐姐点儿事儿。”

    容佑听了没吱声,七夕瞅瞅他那样子不知怎么又加了一句:“问完了打算去县郊一趟,我要去估算一下虾蟹的。”

    容佑听了就又抬起了眼,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七夕诧异,不过想到之前在镇里吃饭的时候她提过自己的鱼塘啥的,还说过有空让他们去瞅瞅。她在让人人照看鱼塘的时候,把那附近都收拾得挺好看的,就差砌个亭子坐下来赏风景了,想必容佑是想去瞧瞧。就大方点了头,“好啊。”

    随后瞅瞅容佑身后的马车,七夕觉得自个儿可以不去用街角雇马车了,就转头笑道:“那我要蹭你的车坐了。”

    后头酒楼的门没关,小伙计探头探脑地往出看,见自家小姐没说几句话竟然要上人家的马车,这才有些急了,平时隐隐是领头的小伙计和最多话的小伙计都跑了上来:“小姐……”

    东家和掌柜的都不在,虽说家里小姐一向不同寻常,很多事情甚至都是小姐拍板的。但毕竟是个不大的姑娘家,这、这要是在家门口让人给骗走了,他们也就不用在这里混了,回头还不得让东家和掌柜的连皮给扒了?

    还不等七夕笑着说啥,就见容佑的小厮青山顶着一张跟他主子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伸手拦着道:“我家少爷与沈小姐是旧识。”

    小伙计立时呆在原地,谁对着青山那张脸也不由得会打怵,真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气啊,就都扭头去看自家小姐。

    七夕抿唇笑笑,她家小伙计们还真是都挺不错的,开心解释道:“这是容公子,这是青山。放心,我们早就相识,原本在镇上也是常来常往的,要是我爹比我先回来,你们就告诉他,说我跟容公子去鱼塘了。”

    听自家小姐说得这么说了。又见那公子和小厮瞧着都不是一般人,小伙计这才犹犹豫豫地往后退了一步,主要还是知道自家小姐主意正,怕他们也都说服不了。

    七夕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就转头示意容佑可以走了。

    容佑当然很好说话。马上就很有风度地邀请七夕上了车,同样是宽敞结实的马车,外头瞧着很是低调,内里却看得出绝对都是好东西,只是并不显得奢华,七夕当着马车主人的面儿就拍了拍坐垫儿,感慨了一句:“真是好东西啊。”

    容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是因为他没觉得这马车有什么特别的,常年都做惯了的,至于七夕说的好东西,他倒是觉得七夕家里到处都是好东西,当然,能做出那么些没事儿的七夕就是其中最宝贵的了。

    等两人都上了车,容佑才瞄了她一眼,后知后觉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找人?”

    “先不去了呗,你这不是在等我呢嘛。”七夕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本来也不是约好的,其实她就是要去找秦家姐姐说说话然后再去鱼塘,回头有空再去就好,总不能把容佑扔在街上等着吧。

    容佑听懂了她的意思,这是因为自个儿的出现所以改了想法,就微微牵起嘴角笑了,身子向后靠了靠,放松地坐了下来。

    七夕同样觉得很自在,大概两人都没有察觉彼此相处之时的放松,就像刚才她想都没想就上了容佑的马车一样,容佑提出跟她一起去好七夕痛快应下来,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因为都是对美食有很简单的喜爱的人,相处之时自然不需要考虑太多。

    “对了,你刚才怎么会停在我家门口,你本来是要去做什么的?”七夕比他还要反应慢,都坐上人家的车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顿时坐直了问道,她这啥都没想就上了车岂不是耽误事儿了。

    容佑被逗得又一次牵起嘴角笑了笑,不过回答得却是极为老实:“想起上次你说家中酒楼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儿,出来转转。”

    “啊……”七夕叫了一声指着容佑,倒不是听他解释这么详细吃惊,而是瞪着眼睛问道,“听你这意思,那是不是我要是没出门正好看到你,你就要过我家门而不入了?”

    许是认识时间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七夕面对容佑和许天赐的时候就少了那份拘束和恭谨,自然还是记得他们的身份,只是相处起来难免会随意些,一开始说话少了顾忌,想起来还会提醒自个儿注意,可后来发现,随着她态度越发自然,这两人跑她家跑得也更勤了。

    七夕毕竟不是小孩子,慢慢也就懂了,大约跟赵家小妹那么愿意往她家跑是一个道理,或者在这几人眼里,沈家和沈家的这些人都是可以让他们放松自在的存在,那么七夕对他们的态度就越自然越好,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果然,她这么随口问出来的话,容佑没有怪她大呼小叫,反倒是难得露出几分尴尬神色,大约不是很习惯这类的解释,不过还是试着说道:“原本是想等着你们酒楼开张再来贺喜。”

    “喔……”七夕拖长了声调说了一声,打量着容佑的脸色,似乎在判断这话的可信度,终于在容佑耳根慢慢染上红色的时候,笑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那等我家酒楼开张,我指定给你们送帖子去。”

    想了想,又很善解人意地说了一句:“不过这里毕竟离镇上不近,要是到时候你们不方便也不用非得来,反正酒楼就在这儿,你们啥时候想来吃都行,保管什么时候来了都拿出来最好的招待你。

    谁想到容佑听了竟然很郑重地点了头,看着七夕道:“到时候我们一定来。”

    七夕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眯了眼睛道:“好啊,那我提前告诉你啊,别管招待别人是什么,到时候招待你们的一定是虾蟹宴,你们就瞧好吧。”

    “好。”容佑点头,就像是每次七夕邀请他去吃东西一样认真答应。

    七夕没忍住乐了出来,她想她在琢磨一道美食或者自个儿动手下厨的时候,是不是脸上神情也跟此刻的容佑是一样的,好像面对的是再为需要认真不过的事儿,比念书比做生意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在很多人看来也不过就是吃吃喝喝罢了。

    七夕一直知道容佑是个话少的人,惜字如金这次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每次相处之时身边都还有别人,他不说话别人也会说,是以七夕也没太在意,她还有些小小的得意,因为好多次她仅仅凭着容佑脸上一些细微的表情就能感知他的意思。

    或者是对哪一道菜比较喜欢,或者觉得有些不耐,或者想要让她额外给做一些东西又没想好怎么开口,每次七夕都能准确判断出来,随后她的举动就能让容佑慢慢嘴角有了笑意。

    有时候她觉得自个儿还挺纵着这孩子的,因为看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人却对她的手艺那么喜欢,不可否认挺有成就感,考虑到两人默契的是在吃食上,知音之类她觉得太过客气,就把容佑放在一个“识货人”的位置上。

    但她没想到,像是现在这样两人坐在马车里说话,竟然也不会冷场,容佑话依旧不多,两人说话多是七夕不停地说,但不管七夕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了并认真回答,时而还会接过话头问七夕一些什么,

第三百五十章 能掐会算?

    等到了马车快要到郊外的时候,七夕猛然发现这一路下来她对容佑竟然了解了很多。

    “我才发现,之前都住在镇里也没觉得啥,现在想想,其实你们的日子还真是不一样啊。”七夕感慨地说了一句。

    其实刚才说的最多的还是围绕着吃食,毕竟这是七夕比较拿手而容佑又很感兴趣的,但不知是不是容佑没太在意,说起这些的时候难免就说到了自个儿的一些事儿,七夕也就知道了一些高门大宅里头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府城或者京城,当然不是小百里镇那样的乡下地方可以比的,即使是从容佑的只言片语中,七夕也可以窥见那地方的繁华。

    七夕也就是顺口一说,哪想到容佑听了却是一怔,随即抬头多看了七夕一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神情是否有变化等过了会儿见七夕没啥反应,随口又问起了别的,不自觉地就舒了口气。

    他觉得对面这小丫头应该不知道他刚才那一刻的担心,他记得表哥有次无意间说过一句话,说没想到在镇里还能认识七夕一家,挺不一样的,当时他没吱声,但其实他心里很赞同七夕的话,包括七夕在内的沈家人,在他眼里看来是很不一样的。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爹娘就跟他说过,说佑儿爹娘并非不赞同你结交寻常人家的孩子,但你要学会分辨,若那人是带着目的接近,你还不如去结交相同身份的,最起码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家人心思都很是简单,连那么努力地赚钱都是很简单的,就只是赚钱而已,应该不会因为他家里富贵就起了攀附之心,所以其实他担心的反而是七夕会在意其中的差距,从而彼此相处没有那么自在,好在。好在这些在七夕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想到此他竟然会感到庆幸。

    “想啥呢?”七夕说了几句发现容佑走神,顿时有些无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不禁反思自个儿说话有那么无聊吗?

    “没。”容佑回神看她,第一次当着七夕的面儿面不改色地说了谎,“在想你刚才说的虾蟹宴。”

    “你现在就开始惦记上了啊?”七夕一听就笑了,乐颠颠道,“这好办,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等到那时候,待会儿咱去鱼塘那瞅瞅,你要是想吃,回头我就弄了给你吃好了,对了。你在县里要待多久啊?”

    容佑其实昨儿个来了就办完事儿了,原本今天一早就能回去,只是想起七夕说家里酒楼在这里就过来瞅瞅,也顺道再买些东西,当然他开始并不知道七夕也来了县里。遇上纯属偶然。

    “你呢?”容佑不答反问,看着七夕道。

    七夕想想暖房的情况一切顺利,鱼塘那头其实也算有数,只是她还想具体看看头一批买来的虾蟹苗能出多少,这个大概要花一些功夫,就掰了掰手指头算算后道:“应该也就再待两三天吧。”

    其实一直待在县里也没啥,秋收他爹他们都安排好了。镇里县里两头人手也够分配,并不需要她跟着做啥,她是留在县里守着鱼塘暖房还是回镇上打理家里的也都一样,只是她还惦记着小叔分家的事儿,得赶紧回去给解决了,要不回头老宅那头又是搬家又是定亲成亲的。别把她小叔的事儿再往后拖了。

    容佑听了她的答案想了想,原本想说到时候一起回去,只是瞅着七夕望过来的视线,脱口而出的是:“我明儿个回去。”

    “啊……”七夕听了倒是挺高兴,笑道。“你要是明儿个回去的话,不如咱们待会儿就弄些虾蟹出来,明天你直接带回去。”

    见七夕安排得高兴,容佑也不觉得那么懊恼了,原本还觉得自个儿嘴快,若是这两天都在县城跟着七夕,想必这小丫头一高兴又会亲自下厨弄不少好吃的了,不过这会儿想想她刚才说的,她来县里也是有事儿要忙,只怕也没工夫理他,还是等闲下来再说吧。

    堂堂容家少爷,若是说出去让人知道满脑子只惦记着吃,怕是要让一堆人大吃一惊了,不过容佑对外人向来伪装得好,从来在外人看来都是冷静自持聪慧过人的,除开极为亲近的人,甚少有人知道他竟会对美食如此钟爱。

    这么一想,容佑抬眼看了看正大方说着要给他捞了多少好东西的七夕一眼,无意识中他竟然已经把这小丫头划归在身边人的范围内了,果然说起吃东西更容易亲近吗?

    很快容佑就觉得自个儿判断果然正确了,因为跟着七夕自从到了鱼塘之后,七夕就真的没怎么理他了,一开始还挺抱歉地说让他自个儿随处走走看看,毕竟这附近看着还挺不错的,用七夕常说的话就是,有几分野趣。

    后来看容佑不介意地在后头跟着,七夕也就真的顾不上他了。

    容佑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七夕,跟做饭的时候专注的样子差不多,挽起衣袖蹲下来认真查看,时不时问旁边的人一些什么,认真思考,随后又交代几句。

    听着七夕说得头头是道,看着旁边有些年纪的人不住点头,脸上都是信服,容佑忽然觉得,好像在今天他也重新对七夕有了不少认识。

    好像,她真的跟很多他认得的小丫头们不一样,那些他所知道的大家小姐或者他的表姐妹堂姐妹们,没有一个像是七夕这样,不是说出身如何,而是她懂得真的很多,她是怎么做到的呢,沈家不是个再为寻常不过的农家吗?

    容佑听着七夕温和的声音在交代身边的人,想起沈家她跟人谈的生意,想起七夕做过的吃食,想起看过她写过的字,想起有一次她拿着书给来问的弟弟耐心讲解……

    走神的容佑不知道时间过得很快,等他回头神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七夕挥着的手,不由有些赧然,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已经第二次让七夕叫他了。

    七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以为是让他等了太久无聊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是不是没啥意思,早知道不带你过来了,我刚才也没功夫陪你到处看看,要不,我领你去那头瞅瞅?”

    七夕回头望望,随手指了指,那里是鱼汤跟田庄交接地地方,这时节其实走到郊外,并不用可以寻找,到处都是挺好的风光,她觉得刚才大半天让容佑就这么无聊地站着挺委屈他的,就想陪着逛逛。

    “好。”容佑下意识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摇了头,“这里就不错,不用去看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哎?”七夕仔细看着容佑,发现他脸上真的没有觉得无聊的神情,仔细看来还觉得应该情绪不错,转头打量打量四周,其实想想就算是只在鱼塘附近走走,这风景也挺不错的,就笑了,“好,正好也该用午饭了,我请你吧,想吃什么?”

    容佑摇摇头,笑道:“我带你去吧。”

    七夕挑挑眉,也没拒绝,从善如流道:“好。”

    反正谁请都一样,大不了下次邀请人回家好好做一顿就是了,而且刚才跟容佑说话的时候,发现他应该对这县里比她了解得多,七夕出来的时候跟小伙计说不回去,其实就是打算在县里找找小吃的,她听凌儿提过有几家铺子有些年头了,她时常会坐了车去买回来给她家小姐吃,问起容佑的时候他竟然都知道,这么看来应该是想要带她去的吧?

    只是她怕容佑这样的大少爷不习惯吃小铺子,正犹豫着,就听容佑先开了口:“这县里有些小铺子还不错,我请你吃。”

    七夕这才展颜笑了,她就说这孩子不错吧,别看出身富贵,冲着他肯不在意地去吃小铺子,就知道一定是个好养活的。

    每个县城都会有那么一条街,那附近都是一些老字号的铺子,不管是药铺还是吃食铺子,方正县自然也有这么一处,马车一路过去的时候,容佑倒是没啥,七夕却是探头探脑不住往外看着,看着那些个牌匾一时难以抉择,到底吃什么好呢。

    不过显然容佑更有经验,选了街道尽头的一家铺子进去,随后跟青山说了几句,就见青山转头出去了。

    “他干什么去了?不吃饭吗?”七夕问道,她记得容佑对青山一向不错,在沈家吃饭的时候七夕也从来都是叫上他一起的。

    “去买些东西过来一起吃。”容佑答。

    七夕明白了,也高兴了,这就意味着坐在这小铺子里却能吃到多种吃食,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

    “你要去府城开酒楼?”小铺子老板娘热情地端了茶上来,听容佑要了东西就下去了,容佑眼睛还看着手中的杯子,突然开口问道。

    “哎?你怎么知道?”七夕转头看着容佑,这孩子能掐会算吗?

    容佑也转头,像是解释一般道:“刚才听你在路上说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皇商

    七夕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不由摸摸鼻子,好像是啊,就像刚才她所说的那些,光是在一个小县城怎么可能会实现,分明就是已经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顿时就笑了:“是啊,我想以后要是生意好,有机会就去府城开酒楼,这样以后我哥他们要是去府城念书,平时也可以回家了。”

    容佑坐在小铺子里,背对着门口,身后一层光晕照进来,好像他人也能倾泻出柔和的光一样,只是脸上依旧平静,伸手接过七夕给烫好的筷子,慢慢开口道:“你若想去府城开酒楼,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问你?”七夕另外倒了杯热水烫自己要用的筷子,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家里也做生意吗?”

    这小铺子其实挺干净,地方虽小东西看着也不新了,但处处看着都挺整洁的,只是不是自个儿动手洗的碗筷七夕总是不放心,从前在沈家老宅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抢着洗碗,哪怕她大姐二姐怕她累不让干也一样,有时候轮到大房二房洗碗,她总是上桌之前偷偷再去冲洗一遍,要不心里老觉得不够干净。

    “嗯。”容佑看着七夕的动作,慢慢回答她的话,“府城不比县城。”

    七夕明白她的意思,容佑话不多,但能主动问就已经是透漏出他的关切了,七夕也知道,越是大的地方越是门道多,好比当初从村里到小镇上,就连摆个摊子都要有人顾着才能没人找麻烦,而来到县城之后一直都很顺利,七夕也知道是因为背后有林家赵家的缘故,府城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

    “好。”七夕就笑着应下。

    容佑这性子,他若是能主动提出来,就不需要对方的客气,七夕其实并不确定以后要去找他帮忙。但她没有拒绝这好意,她也不觉得接受别人的帮助有什么不好的,若是从一开始就固守着什么自尊心非得不肯接受朋友的好意,那当初就不会得了赵家兄妹的照顾了。

    只是她心里头觉得挺幸运的。她认得的人总是会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先替她想在前头了,虽说一开始相识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以后会一步步熟稔到这样地步,但如今早已像是朋友一样相处,何其有幸?

    七夕一高兴就话多,加上跟容佑她不自觉地在心里总把他当成自己人,私心认为两人对食物如此口味相同,别的上头也就越发放心,没多会儿就把接下来要忙的几件事儿都给说了。

    鱼塘和暖房的事儿容佑刚才就知道了,要不也不会推断出来她想在府城开酒楼。只是这粮食的事儿还是刚刚听说,容佑难得就皱了下眉头。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两人面对面坐着,这小桌子也不大,七夕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容佑,是以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就马上问道。

    “你说的粮食,果真那样不同?”容佑答非所问,看着七夕道。

    “其实我也不大确定。”七夕一听这个就笑了,粮食还没下来就算她心里再有把握也不敢说出太过自信的话,只是也没瞒着容佑,笑道,“不过看过我家田庄的人都说这粮食长得好。好多老庄家把式也都这么说。”

    容佑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即开口:“或者是我想多了,不过贡米最后可能成为皇商。”

    他这话说得太过简洁,是以七夕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有些哑然,有些结巴地说道:“不、不会吧?”

    她对自家田庄的粮食真的是寄予了挺大的期望。甚至随着粮食马上要收割下来,她都已经开始托人继续找田庄了,就因为她觉得自家这粮食跟林家合作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种田终归是不一样的,她想要给大哥二哥一个坚实的后盾。是以打算田庄越多越好,将来最好田庄遍布。

    可是皇商?她还记得当时惦记种田之时听闻的袁家,那就是皇商,但是、但是她只想老老实实多种些地多卖些粮手里多些银子,她并没有想要成为皇商啊,寻常的农家人跟皇家实在太过遥远,那也从来都不是她想要去够上的。

    所以,当容佑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七夕一瞬间愣住了,她并没有觉得容佑危言耸听,因为她知道自家的粮食到底有多特别,旁人家若是这么说无异于异想天开,可她家的粮食……七夕头一次觉得自个儿想事情是不是太简单了。

    其实容佑这会儿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七夕只是说自家粮食种得好,回头想要通过渠道卖出去,并且一开始就想要卖出去高价钱,可到底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若是换了旁人说这些事儿,他根本不会多想,担水七夕家给了他太多意外,从那些个让人觉得新奇的吃食到种出来的菜等等,让他觉得七夕应该并非是异想天开。

    那如果这件事儿真有可能,七夕刚才甚至对贡米表示了羡慕,那么她知不知道一旦她的米真的那么好,又被人注意到了,这粮食的事儿可不比开个小酒楼卖几根芦笋,那是很有可能最好牵扯到很大的。

    “你……让我好好想想。”两人静默半晌,七夕才慢慢说出一句。

    容佑也有些后悔,他以为自己这么说吓到了七夕,毕竟她也就还是个小丫头,虽说一直以来他都隐隐觉得她行事说话甚至比大人还要沉稳有数,可这会儿,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有事儿问我,什么都行。”

    “嗯?”七夕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过会儿笑了,“好。”

    桌子下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七夕暗暗责怪自个儿沉不住气,不是还没什么吗,不过就是因为还不够了解这里的一切所以有了考虑不到的地方,回头慢慢琢磨就是了,做什么现下就表现出来一副不镇定的样子,自个儿倒是好说,别回头再给容佑带来负担,人家明明是好心提醒,可不能这样了。

    不过,到底是出身不同的孩子啊,听容佑那么快就想到了贡米皇商一类的,更加说明了眼界的问题,七夕心里想着,这粮食的事儿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能操之过急,不过酒楼可得抓紧了,她早晚要开到府城去,不说旁人,她不能把家里几个孩子的眼界局限在乡下,至少要出去看看才行。

    “我懂你的意思,回头我会回家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七夕没找什么借口,说粮食有可能并不咋地之类的,容佑既然这样说了,她若是再随意找了借口诓骗,就觉得过意不去了,随即笑道,“谢我就不说了,往后若是有不懂的我还得再问你呢,你到时可别嫌烦。”

    “随时恭候。”容佑似乎也觉察了七夕态度的转变,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这次嘴角牵起的幅度更大了一些,温和说道。

    七夕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又激动了,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她现在甚至想自个儿怎么不是个男儿身,不然一定要跟他义结金兰,容佑一看就是个讲义气的。

    “成,既然你这么够意思,说吧,想吃什么,等咱们回去镇上专门给你做,你不同意我都不带把菜再做给第二个人吃的。”七夕很大方,自个儿击了下掌允诺道。

    容佑一般在这个时候尤其果断,他连吱一声都没有,就毫不犹豫冲着七夕点了头,看着七夕,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可记得你的话。

    两人说好了的功夫,青山也推开门回来了,两手都拿着东西,过来赶紧往桌子上头放,还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头,一看就是东西太热给烫到了。

    “买了这么多?”看人回来,七夕也就收起先头的话题,兴致转移到那些纸包上头。

    “来了来了……”老板娘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托盘上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了过来,老板娘端下来面,瞅见青山在外头买来的小吃,还笑着道,“哎呦你们买了谭家烧饼啊?配着我家这牛肉面可是再好不过了,还有街口的酱肉,哎呦这个也买了啊,我刚才瞅你们这衣裳还不像是这附近的,没想到这么熟悉,”

    随即乐呵呵地又道:“哎呦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俩赶紧趁热吃吧,这位小哥你等等啊,我这就把你那碗端来。”

    先前的两碗已经被青山推了推摆在了容佑和七夕面前,老板娘一个小托盘摆不下三碗面,不过显然青山并不着急,点了个头就在那动手接着拆纸包。

    等老板娘一走,容佑和七夕就同时转向青山,最后还是七夕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该这么配着吃?”

    青山木着一张脸,即使他家少爷也是同样疑惑看过来他表情也没变几分,不过却是很快回答了:“我只是每样都买了。”

    随即动手把旁边的几个纸包啥的都给打开了,七夕嘴角抽了抽,感情刚才只是巧合打开了烧饼和酱肉,再瞅瞅一旁还有好多东西。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多三条

    “都买了?”七夕看看眼瞅着就要把桌子给摆满了的各类纸包,忍不住狐疑问道。 “都买了。”青山淡定回答。

    七夕估量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这就是再来三个人也吃不完啊,没想到青山出手也太大方了,是他家少爷太有钱了吗?

    转头去看容佑,这人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疑惑,而是拿着七夕刚才帮他烫好的筷子准备吃面,还不忘跟七夕说了一句:“快吃吧。”

    面入口之前,容佑对着青山说了一句:“不错。”

    “唔?”七夕还没开吃,闻言愣了一下,想明白容佑这是夸青山把东西全都买来不错,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小厮,而且她也发现了自个儿跟容佑这半日相处下来最大的不同,容佑不论如何到底是出身显贵,就算他跟七夕一样能在这样的小铺子里吃美食,却绝对不会去想什么浪费与否的问题,这并非是他仗着银子多浪费,而是根本就不会去想到。

    不像是七夕,经历过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尽管现在家里已经

    但是,这也并不重要,七夕抬头瞅瞅桌子对面忍着呢吃面的人,觉得有这么一个“饭友”还真是挺不错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两人的口味完全一致,这才是真正的“识货人”啊。

    七夕知道不应该吃得太饱,也知道饭后一动不动实在不好,可她显然就是忍不住想,要是现在是在家里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睡上一觉,这种吃饱了大满足之后实在适合小憩一下啊。

    几人稍坐了一下,七夕把玩着茶杯却没喝一口,这小铺子牛肉面做得简直一绝,但茶水实在淡而无味

    “咱们走吧?”稍稍缓了缓,七夕才笑着抬头询问道。

    因为她刚才觉得自个儿今天吃了十分饱。立刻站起来走路有一些问题,不能睡一会儿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容佑主仆没有异议,便也都跟着站了起来,一开始说好了是容佑请。七夕也没跟他客套,看青山已经去付了帐,几人就走出铺子。

    这会儿正是午歇的时候,街上人并不算多,尤其这里并不是热闹的主街,七夕抬头瞅瞅面前的马车,转头问道:“你住哪里?”

    听着容佑说了个街道的名字,七夕皱眉想了想,隐约记得在哪里,就笑道:“那你们就回去吧。我去接口那儿找个马车回去,省得来回还耽误功夫了。”

    并非是跟容佑客气,而是送她回去还要绕远路,她觉得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不如就各走各的。而且想到容佑明儿个还要回去镇里,也有大半天的路要赶,今儿个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得好。

    哪知容佑却是站在那里没有应下她的话,反倒是微微皱起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七夕。

    七夕被看得莫名其妙,以为自个儿刚才吃饭不小心弄脏了衣裳,赶紧低头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问题啊。

    这下她不能靠着默契猜出来容佑的意思了。只得开了口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怎么好好的还不上车,站在这里是要晒太阳吗?

    “还没去取虾蟹。”容佑终于慢慢张口说道,显然对于七夕先前提议结果自己忘了还要他来提醒觉得有些别扭。

    “啊……”七夕这下傻眼了,

    七夕乐不可支地摆摆手,今儿个对容佑的认识实在是越来越出乎她的预料,她以为像是容佑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再为爱吃,可也不会舍下面子主动提醒,虽然这忘了是她的错,没想到容佑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并且还可以从那淡漠的语气里听出来淡淡的不满。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可以食言?

    “我错了我错了,这次是我错了,光顾着吃东西把这事儿给忘了。”七夕忙不迭地道歉,瞅见容佑被她给笑得耳根有些发红,连忙摆出正经的表情,不敢再笑下去,“那咱们走吧,哎呦还得再去一趟郊外,会不会耽误你们功夫?”

    “不会。”看七夕识相地不再笑了,容佑又瞅了她几眼,这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回身做了个让七夕先上车的动作。

    七夕理亏在先,又控制不住笑人家在后,这会儿还敢说啥,只能乖乖地上车坐好,等容佑上车后还殷勤地倒了杯茶给他:“喝杯茶吧,这天也不冷,这里的茶正好,刚才在铺子里也一口没喝。”

    听着七夕有些讨好地喋喋不休,容佑很受用地接过茶杯过来,随即礼尚往来给七夕也倒了一杯。

    七夕就笑了,不知道旁人怎么看,或者很多人难免会觉得容佑性子冷淡不好接触,连许天赐都会忍不住怕惹怒了这个表弟,七夕也没忘了当初赵有吉的事儿,后来她没问但也从许天赐那里听到了一些,知道这人不会再出现在这地界了,可见他必然不是个善茬子。

    但七夕总觉得,容佑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一个心底里竟然藏着对美食的喜爱的人。

    果从再次到了鱼塘开始,容佑就表现出了难得的兴趣,七夕上午来的时候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干脆就陪着容佑到处瞅瞅,最后容佑看见这里竟然还有鱼竿,就拿了过来垂钓。

    钓鱼是个最需要耐心的活计,七夕平时干什么总是忙忙叨叨的,但是能耐下性子花几个时辰来烹饪一道菜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有些耐心的,钓鱼的时候尤为能体现。

    容佑更是个平时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人,坐在那里独自看书都能待上一天,钓鱼自然也不成问题。

    秋天的太阳很大,尤其是午后的时候,好在吹过来的风还挺凉爽的,七夕想想还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晒过太阳了,干脆也没找背阴凉的地方,直接就在鱼塘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旁边摆着一个木桶。

    青山没钓鱼,只是沉默地帮着两人把东西都准备齐全,随后就垂手站在身后了,这若是换了旁人的小厮,只怕这时候早就张罗来张罗去,赶紧给自家少爷怎么舒服怎么弄,殷勤得不得了。

    可偏偏青山什么都没做,七夕以为并非是他懒惰,非得主子吩咐一声才做一点儿,而是这主仆二人的默契吧,她觉得容佑除了在吃食上有些挑嘴以外,相处下来发现是个并不难伺候的人,所以青山应该是了解他主子的性子的,才并不多事儿。

    “要不然比一比?”七夕自个儿动手网上放鱼饵,一边随口道,其实并没指望容佑能附和。

    谁料容佑显得心情不错,竟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问:“赌注?”

    七夕顿时来了兴致,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财迷啊,马上热切地看着容佑:“你想赌什么?”

    “酒楼。”

    七夕有些傻眼,这赌注有些太大了吧?虽说对容佑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她这样连在县城里头开家酒楼

    “不行不行,这个赌注太大了,我哪里能平白无故要你一家酒楼?”七夕连连摆手,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这样吧,”

    容佑对此并没有异议,闻言就点了下头:“好。”

    容佑做好了准备,甩下水之前突然问了一句:“你一定能赢?”

    这话问得七夕一愣,其实她刚才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潜意识里她以为自个儿是一定能赢的,就像是一直以来她做的事儿一样,因为她毕竟知道得多一些,很多事也都有经验,像是钓鱼,从前为了培养耐心,她还真是有功夫就去垂钓,到后头也算是一种乐趣了。

    现在想想可不是吗,刚才容佑说赌注是一家酒楼的时候,她直觉就以为自己一定可以赢过来,甚至连若是输了自个儿拿什么给容佑都没有提一句,这简直就是太自信了,难怪容佑会问这么一句。

    可现在被容佑一问,她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容佑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淡定。

    等两人收了鱼竿的时候,远远看去鱼塘上头已经是波光粼粼,红艳艳的晚霞照下来,让这整个目之所及的地方看起来都有了一种艳丽的色彩,浓墨重彩得好像是一幅画一样。

    “数数看谁的多。”坐了一下午,七夕心里很是平静,这会儿自是单纯想要知道谁钓得多,一开始的胜负心已经差不多没了。

    容佑没跟她抢,甚至连去碰水桶都没有,只是依旧慢条斯理地亲自动手收拾自己的钓具。

    “七夕小姐多了三条。”七夕手还没伸进去,就听一旁的青山淡淡开口了。

    “真的?”七夕赶紧回头看着青山,这孩子不声不响的竟然这么有数,连她俩每人钓了几条鱼都知道,这真是个话不多但是绝对干实事的孩子啊。

    青山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容佑那里并没有质疑,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完了,这才过去一旁洗了洗手,随后抚了抚衣袖淡淡地站在那里。

    这哪里像是个输了的人啊,这也太淡定了,弄得七夕想要迫不及待提醒他赌注的话都不好意思开口了,跟人家比起来她是不是得失心太重了,这么着急看起来一点儿风度都没有啊。

    好在容佑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在七夕第三次欲言又止又好不容易忍住了之后,容佑开口了:“随时。

第三百五十三章 愿赌服输

    “随时什么?”默契哪里去了,她已经好几次不得不开口询问才能理解容佑的意思了,七夕想着忍不住笑了。

    “愿赌服输。”容佑闻言好心地又解释了一句。

    “这可不是我逼着你的啊。”七夕一听就乐了,原来他没忘了啊,这可省得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提醒了,得了便宜还卖乖,马上笑眯眯看着容佑,“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意的。”

    心里已经开始想着了,这种机会委实难得,因为今儿个她一开始都没有想到容佑会答应比一比,更没有想到那么淡定的容佑最后还真是会输给她,要知道她除了去年冬天去凿冰窟窿,其实已经挺长时间都没有摸着正经的钓具了。

    所以好不容易赢了,而且容佑还答应了,那她就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绝对不会随便用了,容佑这人一瞧着就是极为讲信誉的,回头真有啥大事儿她说不定要求到容佑那里。

    “不用客气。”容佑抬眼看了他一眼,转头往马车那里走,青山跟上,又飘过来一句,“别浪费机会。”

    七夕原本正要抬步跟上,顿时窘得愣在那里,显然刚才她太过得意忘形,容佑光是从她那满脸喜色就判断出她的言不由衷。

    可七夕一向是个有便宜就要占的主儿,反正这机会是她光明正大赢来的,小小地被戳穿尴尬之后,马上就想开了,欢快地跟了上去。

    再次坐在车上,七夕自觉已经是容佑的“债主”了,毕竟手里握着人家的一个承诺,这会儿跟容佑说起话来就很有针对性了,没几句话连容佑家在府城住在哪里都问了出来,最后笑眯眯毫不掩饰地说出目的:“万一我回头真去府城开酒楼,真有事儿要找你也得知道地方啊。”

    容佑对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惦记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听她这么说还点了头表示赞同:“那记好了。”

    想了想。又道:“你进得去门。”

    “我进得去门?”七夕重复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无奈地抱怨了一句,“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这也就是我脑子还算好用。换了旁人可未必都能听懂你的意思。”

    跟容佑说话就算她自认有些默契,但有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猜测的,就刚才这句话,她前后联想了一下才明白,应该是说容家深宅大院的,若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想要进去那自是不可能的,可容佑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回头会专门打了招呼或者如何,总之在七夕去找他的时候保证是能够找到人的。

    “嗯。”容佑点了个头。

    七夕以为他是答应了以后会多说几个字,谁料容佑接着道:“跟你说话比较省心。”

    彻底被逗笑了。这算是在夸她?难不成容佑愿意跟她说话是因为不用解释那么多?想起马车外头一直跟着容佑的小厮青山,那孩子的领悟能力比她还强,常常容佑什么动作都没有,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怎么做了,怪不得这一对话少的主仆能这么顺当相处。怕这一点起了决定作用。

    这次临走没忘了装上虾蟹,另外各自钓的鱼也都拿上了,七夕本来想邀容佑去家里吃饭,之前不管是赵家兄妹还是后认得的蒋家兄妹,谁叫她家是打算开酒楼的,每次习惯了把人请回家去吃饭,而且看着亲朋好友吃她做的饭。对七夕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不过看看这么晚了,明儿个容佑还要回镇上,跟着她回去吃完饭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就放弃这打算了。

    回城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不过几人都不饿,七夕中午把一碗牛肉面都给吃了下去。跟容佑和青山吃得一样多,更别提那些小吃每样都尝了尝,她想着晚上回去喝碗粥就好了,是以上了车连杯茶都不想喝。

    “我其实一直想问问你,原本依照你们的出身。不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吗?”瞅着前头就要到了自家酒楼那条街,七夕放下车帘子随口道。

    虽说容佑能毫不在意吃小铺子这一点让她觉得很对胃口,但同时也会觉得奇怪,并不是谁都像是赵家兄妹那样简单,那俩孩子连跟着她在大集都能逛上一两个时辰,给什么都往嘴里送,而且还是在刚认得没多久的时候,虽说后来知道他们只有在跟她家人相处的时候才会那么毫不在意。

    可容佑这样的贵家公子,不是该规矩很多,连入口的东西都有很多的讲究吗?

    “嗯。”容佑出声应答了。

    “嗯是啥意思?”七夕追问,说了一路话,终于没忍住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捧着小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我没看你有什么讲究啊,我家小铺子的东西见你也都吃了,今儿个也是。”

    “只吃能入口的。”容佑想了想,对七夕的刨根问底给了精准的回答。

    七夕歪头看着他,半天明白他的意思了,食物是否精致讲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吃,怪不得当初能在“仙客来”还有自家的小铺子遇上他,否则单凭着这两个地方的门面,怕就不会让这种出身的公子哥上门了。

    “这倒是,其实真正讲究的就该是这样。”七夕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

    比起装着食物的器皿是否珍贵,食材是否稀有,在她看来食物的味道更为重要的,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是她跟容佑一样想得开,她记得从前听说过,皇宫里头的皇子公主们甚少吃到热乎乎的食物,因为怕中毒,用银针试过回头试菜太监宫女又一道道尝过之后,哪怕是黄瓜菜都要凉了,入口哪里还有美食?

    其实并不知道真假,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七夕觉得这可太可怜了,所以即便御膳房里头都是各有绝活的御厨,到头来怕也享受不到真正的美食吧?

    但七夕也不会非得觉得自个儿以为的就是对的,她毕竟是个商人,不然也不会酒楼二楼包厢里头用的碗碟都是不一样的,回头非但酒楼档次上去了,连着入口的吃食一同吸引人,她就不信赚不了钱。

    马车在酒楼前头停下,七夕下来之后青山帮着把她的东西都给拿了下来,瞅瞅放在脚边的东西,才发现竟然跟容佑一起晃了一天,可见容佑在县里果真是没什么事儿了。

    “明儿个路上小心。”天色也不早了,七夕催着他们赶紧回去,顺嘴说了一句,结果把自个儿给说乐了,“来往县里都是常事儿了,这估么不用我说,过几天我们也回去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好。”容佑点了头。

    主仆二人转身要上车,只是青山打开车门,容佑却是没有立即上去。

    “粮食的事儿……”容佑转过身来,难得有犹豫的时候,显然因为关切七夕一直记着这个,不过这一路都没有提起来,临分别终于还是说了,顿了一下又道,“做决定之前跟我说一下。”

    其实这样要求算是逾距了,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得会让人误会,毕竟七夕家里当初芦笋的生意还引起过争抢,如今这粮食一跟林家提,那头就很感兴趣,早早允诺了回头详细谈,可想而知这又是一桩好买卖。

    可换成容佑,说的人不会有这个顾虑,听的人同样也不会多心,七夕知道他这该是出于好心,就痛快点了头:“嗯,我胆子小,先前考虑不周已经觉得不妥,在做决定之前必然不会冲动,回去问你。”

    “嗯。”容佑牵起嘴角笑了下,这才转身走了。

    看着容佑的马车走远了,七夕觉得心里头挺高兴的,因为容佑所表现出来的善意,也因为今儿个一天都挺轻松的。

    自个儿乐了一声,才回身冲着贼眉鼠眼往外看的小伙计招了招手:“别藏了,都看见你们了,快来帮忙搬东西,晚上想不想吃炸虾了?”

    虽说这虾蟹回头一拿出来可以想见必然能卖个高价,但七夕还没到抠搜得一只都不舍得拿出来吃的程度,是以今儿个给容佑拿东西的时候,顺道也带回来了一些,他们家酒楼伙计吃得好在这一片都是出了名的,虽说还没开张呢。

    “想,咱们都想。”几个小伙计赶紧跑出来往里拎东西,知道今儿个有口福了。

    自家小姐明明是酒楼里最小的,但是接触下来他们常常有种错觉,小姐时常把他们当成孩子对待,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不过在很多事儿都是要跟着小姐学,问什么基本都能得到答案之后,慢慢也就习惯了。

    七夕在身后慢慢走,看前头小伙计们高高兴兴把虾蟹拿进屋里去,想起当时家里刚开始能买好吃的的时候,每次改善伙食的时候全家人也都一样这么高兴。

    笑了笑,又小心嘱咐了一句:“我那几条鱼先养着。”

    晚上炖鱼汤时辰有些来不及,七夕就打算明儿个再做,正好可以拿去给秦家姐姐一些,原本每次来了都是马上就去找她说话的,又想着忘了给蒋朝送信了,这才念叨着进屋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很快回去找你

    晚上沈承厚等人回来的时候,七夕刚好做好了晚饭,新鲜虾蟹熬了虾蟹粥,鲜香适宜又清淡,正合适当做晚饭,另外凉拌了两道小菜,小伙计们爱吃炸虾,七夕另外给他们炸了一些,自个儿因为中午吃得太饱,晚上并不想吃油腻的。

    吃过饭问了他们白天去办事儿是否顺利,也提了自个儿去鱼塘看到的情况,顺口提了今儿个一天都跟容佑在一起。

    “容公子来了?咋没留在家里吃饭?”果然沈承厚一听就问道。

    他家好客现在都出名了,就冲着这酒楼还没开张已经有那么多人来住过了,都是孩子们的朋友,且还对他家有很大帮助,沈承厚一向认为来了就该在家里吃住的,当然并不会非得开口留人在家里住宿,毕竟几位公子身份不同,大多都在县里有宅子。

    “今儿个他就是跟着去咱家鱼塘瞅瞅,明天就回镇上了。”七夕笑着道,一看她爹的神情,忙又加了一句,“我给他拿了不少虾蟹回去。”

    “应该,应该,得把许公子那份儿也都给带上啊。”沈承厚忙点头,对于自家的东西送出去一点儿都不小气。

    晚上小伙计们家在县里的收拾之后就回家了,在酒楼开张之前对这个管得并不严,但开张之后七夕规定了最初都不能走,以后要看情况轮流回去。

    其实对于他家酒楼还没开张却请了好几个伙计,每天在这里不用干活儿却还要给拿着工钱,附近知道的人都有些不解,甚至有人说他们家这是故弄玄虚,关于这类的话七夕听了不少,连秦昭雪也听到过,还担心地问过她。

    就连几个小伙计一开始都有些不安,毕竟不干活儿光拿钱哪有这样的好事儿,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不干活儿其实并不比干活儿轻松啊,光是每天要学的那些个东西就已经让人疲惫了。

    而且七夕早早就说了,若是不能达到要求的,哪怕白白花钱教了几个月也不会留下。他们这才知道到底有多严格,更有脑子活的慢慢也都明白了,今儿个这样费劲教了东西让他们留下来,必然是对这酒楼有很大的期望的,而他们只要好好干,往后必然会学到很多。

    在街口的酒楼还在开着的时候,七夕家里已经关门落锁,在外奔波了一天的沈承厚等人都洗漱过去去睡了,七夕却是躺在被窝里没有睡意。

    抱着个随着身形做的抱枕想事儿,七夕琢磨着。白天容佑说的话引起了她的重视,但是她没有着急跟她爹或者林叔他们说,觉得自个儿应该先想一想。

    到底作为后来的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七夕为了多知道一些,几次去买书的时候。各种杂书没少买,就指望从里头窥见一些她知道的东西,但显然这种生意上的,尤其是有可能跟皇家联系上的,在书上是别想找见答案了。

    而以往家里的生意跟粮食一比,就算芦笋这么稀有的,也有些算是小打小闹了。毕竟没有听说过哪个卖芦笋的能成为皇商,而袁家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么看来,跟林家做这笔买卖需要慎重考虑,而且想来林家当时说要派总管过来,也是因为对这事儿的重视吧,若是果真粮食好到一定程度。只怕到时候总管都不能做决定,这都是七夕一开始没有意识到的。

    翻了个身,七夕侧躺着,闭着眼睛想着田庄都买了,粮食也种了。现在即便是觉得麻烦想要后悔都来不及了,一来那么多粮食不管卖到哪里都容易引起注意,毕竟是好东西,二来林家那头也不是好糊弄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好好打听一下关于贡米的事儿,被容佑这么一问,她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了,到时候即便她没有那个野心,怕也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那么到了最后呢,这事儿到底会牵扯到多大?会引起袁家注意?会真的牵扯到皇家?

    七夕伸手拍了一下抱枕,有点儿恼怒自个儿光想着赚钱想疯了,竟然考虑事情这么钻头不顾尾的,粮食从古至今都最重要,她怎么当初就没多想一想,天知道她只想老老实实赚点儿钱过富足自在的小日子,野心她有,但绝对没那么大,她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七夕脑海里想着的是,容佑啊容佑,看来我很快就要回去找你了。

    这粮食的事儿如今横在她心上,问林家显然不合适,毕竟这生意八字还没一撇呢,赵家因为林家的关系也要避嫌,想来想去还是得问容佑啊,想到今儿个容佑对她也算得上是有问必答了,七夕心里踏实了些,这孩子一看就是个义气的,既然主动表示了担心,必然不会觉得她麻烦的。

    第二天七夕心里头揣着事儿,早早就起来了。

    去厨房做了早饭,吃过饭七夕拦下要出门的几人,说了昨儿个容佑的担忧。

    田庄一直都是沈承厚等人在打理,跟林家两次接触也是林启年亲自来的,但其实对粮食最有把握和最后要做决定的人,大家都知道会是七夕。

    沈承厚沈承安一听吓了一跳,忙问道:“这、这是咋说的,咱家那粮食,咋能跟啥贡米扯上关系呢?”

    不怪这两人如此惊讶,在家里一步步做生意之前,他们就是在小百里村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就算半辈子跟粮食打交道,可皇商贡米啥的实在离他们太远,那是想都没想过的,家里庄稼种得好他们高兴,可这都哪跟哪啊?

    林启年相比起来要好一些,他毕竟一直在县城待着,酒楼又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一些,是以沉吟着没说话,可其实他心里也挺复杂。

    其实他从来没想过沈家的粮食能好到那个程度,刚一听七夕说的时候,他心里甚至闪过这想法太过庸人自扰的念头,可不知怎么,许是因为在沈家久了,对七夕了解也多了,他又觉得这并非没有可能。

    七夕见众人这反应忙开口安抚,说这事儿也不过只是猜测,好在现在连粮食都还没收呢,她打算回头找容佑好好问问,末了才道:“爹你们别急,也就这两天我就回去,没事儿,容佑说了会帮我,等我从他那里得了消息回头咱们再商量。”

    这也是昨晚她一开始没有告诉他们的原因,就怕他们会跟着着急,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别说沈家如今不过是刚刚算把日子给过起来,就是那些个大户人家,牵扯上这些也够让人头疼的。

    可又不能瞒着,在她足够了解之前,若是因为她没有提醒走漏了消息出去,到时候必然会引起麻烦。

    事到如今也只好把容佑给抬出来了,好在几人都约略知道容佑来头不小,又听七夕说得轻松,这才算暂时被安抚住了,只是都暗暗告诫自个儿,往后对待这事儿一定要小心,并且几人都说出门要多打听一些。

    七夕也放了心,又赶紧道:“对了小叔,过两天我回去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吧,咱们顺便把分家的事儿也都弄好,省得一直惦记了。”

    “嗯。”沈承安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

    “等分完了家小叔你还来县里,林叔估么最近都得留在县里了,跟着林叔指定能学到不少。”七夕笑嘻嘻又道。

    当初林启年还有些打怵来县里,一来是顾忌旧东家,怕给沈家惹麻烦,二来也想过平静的日子,可到底人正值当年,如今沈家事情很多都交给他打理,正是干劲儿足的时候,也知道沈家并不会畏惧他旧东家,慢慢也就安心留在县里忙活了。

    沈承厚也点头:“回头等摊子收了家里也忙得过来,你就安心在这里跟启年学着。”

    林启年沈承安相视一笑,都点了头。

    林启年性子好,跟沈家人又亲近,自个儿会的从来都不会藏私,而沈承安人聪明又勤奋,跟赵源一样都很对林启年的脾气,这两人其实现在都有些像是林启年的徒弟了,跟着他着实学了不少。

    越到要秋收的时候越是忙着,田庄里每天都少不了人看着,众人心里也知道这急也急不得,而且家里除了粮食也还要别的事儿要忙,这才被七夕劝着出门了。

    瞅瞅她爹几人离去的背影,七夕先是站在那里出了会儿神,也就失落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振作起精神来了。

    家里每每想要做啥新的生意,说到底都是她的主意,这次的事儿是她考虑不周,既然如此在这里怨尤是没用的,不如赶紧想想要怎么办,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再说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没准儿回头仔细打算打算,还是好事儿一件呢。

    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了,转身回屋写了张便笺,叫人送了信儿给蒋朝。

    随后把中午要喝的鱼汤给炖上了,小火慢炖让小伙计看着,这头就不用她花功夫,七夕一上午都闷在屋里写东西。

第三百五十五章 羡慕你

    快到中午的时候盛了炖好的鱼汤去了隔壁,跟秦昭雪说了话才回来。

    秦家有人伺候,秦昭雪也擅厨艺,但一个闺阁小姐所会的厨艺难免偏向于华而不实,从来都是拿来观赏比入口更合适,是以自打吃了七夕做的东西,秦昭雪就时常来向七夕讨教。

    厨艺这东西放到哪里都不会随便教给外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七夕也希望更多的人吃到美食,但是在自家还要靠着这个挣口饭吃的时候,显然她不会那么大方到谁都告诉。

    不过秦昭雪例外,她的性子以及她虽没说但七夕察觉出来的秦家不大与外人接触的行事作风,都表明即便是她学了也是做来自个儿吃,是以七夕倒是着实教了她不少。

    从秦家出来正赶上蒋朝来了,这丫头可跟赵天慈太像了,来别人家做客专门赶在吃饭的时候。

    “你去哪里了?”蒋朝跳下马车看见七夕也要进门,忙小跑着过去问道。

    “去隔壁送东西。”七夕笑着道,跟蒋朝也不客气,连个寒暄都不用,正好拉着蒋朝进门,“你可来得正是时候,鱼汤怎么样,炖了一上午了,我再借着这汤下一些面,炒两道小菜,中午吃这个如何?”

    “我不就正赶着这时候来的?”对于自个儿来蹭饭蒋朝从不掩饰,一听七夕安排的午饭连连点头,还一进门就作势深深吸了口气,“真香,我都闻到鱼汤的味道了。”

    “你怎么跟天慈一样啊?”七夕笑了,“不知道的还当你们在家都是挨饿的,你们家里什么没有,还贪我这一口鱼汤喝了?”

    “那怎么一样?”蒋朝这习惯也跟赵天慈一样,也是看见七夕就爱抱着她的手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抱怨,“我哥他们都不在家。吃饭常常就我自个儿,对着满桌子的菜,就算再美味一个人吃也不觉得好吃了。”

    “怎么就你自己?”七夕问道。

    就算蒋家兄弟不在家,不是还有她爹娘。难不成饭不一起吃?

    “我爹每天在外头忙着,很少回家吃饭。”蒋朝撇撇嘴,显然有些不满,“我家还总来人,每次来我娘都不得不留下人吃饭,对着那些人的嘴脸我可吃不下去,听来听去都是一样的话,无非就是巴结奉承,还不如回去自个儿吃呢,到头来可不就剩下我自个儿了。”

    “那还真可怜。”七夕点头表示同情。

    她很少有自个儿吃饭的时候。无论是在家里还是镇上还是县城,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帮人,也就体会不到蒋朝所说的孤独。

    “不过你来了就好了,这几天我都跟着你吃,反正晚饭之前回去就好。”蒋朝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马上高兴宣布道。

    七夕其实不想打击她,不过还是老实道:“可我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有事儿要处理。”

    “啊?”蒋朝顿时扬高声音,她是在家闲极无聊,一得七夕的信儿直接就跑来了,叽叽喳喳说了几句,原本正高兴着。这一听到七夕说过两天又要走,顿时就露出失落的神情来,继而满脸羡慕地看着七夕:“夕儿我真羡慕你。”

    七夕好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我有啥好羡慕的?”

    “你看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沈叔也从来都不说你什么。”想到自家爹娘没事儿还要念叨她几句没个姑娘家的样子。蒋朝顿时更羡慕沈家这样了,“你瞧你做的事儿,再瞧瞧我每天都要做什么,坐在那绣花我都能睡着,我宁愿像是你一样来回奔波。”

    “知足吧。你已经算好的了。”七夕抬手点了点她。

    蒋朝是该知足,她毕竟生在富贵家里,像是她这样的家里,寻常的小姐规矩都是极多的,哪能像是她还能跟着哥哥去旁人家玩儿,还能想出来见小姐妹就出来了,早就关在家里不让到处乱跑了。

    只是接触久了发现蒋朝是个比赵天慈还要大胆的小姑娘,尤其七夕发现很聪明,虽说跟人相处之时大方爽快简单,可并不影响她脑子转得快。

    七夕无意间也跟她聊起过生意上头的事儿,蒋家也有生意,蒋朝对这些一直很感兴趣,甚至比她那两个哥哥都在意,并且这么小小年纪就显示出在生意上头精明的一面儿来。

    只可惜蒋家毕竟不比沈家,不需要她一个小姑娘出来为了生计奔波,是以没有她施展抱负的机会,可想而知对七夕会有多羡慕了。

    “不过你这话倒是跟我二哥挺像,他也常说宁肯学做生意也不爱读书。”想起自家二哥说话时的神情,七夕忍不住笑了。

    不过她知道二哥一向心里头有数,这么说只是表明他对念书的兴致并不如做生意那么大,但啥时候该做啥他还是清楚的,纵然不喜读书,也至少要先好好念着,用他的话说,最起码一个秀才得中了吧?

    “啊……”蒋朝顿时涌起一阵同病相怜的感觉,“沈二哥也是可怜人。”

    七夕被她的小表情给逗笑了,趁机赶紧道:“可我二哥还在用功念书,不能因为不爱做就不做了,你爹娘都是为你好不是?”

    “哎,我自是知道。”蒋朝闻言摆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也就是说说,总不能叫爹娘操心。”

    七夕有种摸着她头安慰的冲动,笑道:“别想了,先进去吃饭,你若是在家里没法子做想做的事儿,我不时常来县里吗?没事儿可以来找我,我手头的事儿不少,正想找人商量呢。”

    蒋朝一听顿时高兴了,其实她不过是因为家里经商所以耳濡目染了一些,要说能给七夕什么帮助自是不大可能,倒是她跟着七夕学更多一些,她自个儿自然也知道,不过还是很高兴。

    两人这才洗了手摆了饭来吃。

    下午七夕还在陪着蒋朝说话的时候,容佑的马车已经到了镇上。

    没用车夫,青山在外头自个儿赶着车,到了许府大门口的时候,青山闷不吭声停了马车,随后开了车门等着他家少爷下来,接着就自个儿往下搬那虾蟹,少爷钓的鱼最后拿了下来。

    许府门口的小厮早就跑了过来殷勤地要伸手,青山躲了下:“你们搬着虾蟹就行了,这鱼我自个儿拿着。”

    小厮们自然都应下,忙又转去搬那虾蟹。

    容佑早就进去了,几个小厮跟着抬着虾蟹进去,守门的留下了,在后头小声嘀咕着:“青山哥这是怎么了,我瞧那桶里也没有几条鱼啊,干什么那么小心的?怎么还自个儿动手搬了?”

    “这咱就不知道了,我还瞧着那虾蟹可不更值钱些。”旁边也有人跟着插话。

    “哎呦你们看看,就一辆马车,咱们表少爷竟然就跟着这虾蟹坐了一辆车回来的?”说着说着有人留意到一件事儿,马上惊讶道,“这,表少爷是去县里了吧?不能就跟着鱼虾蟹什么的同车一路吧?”

    门口好几个小厮顿时都傻眼了,许家是什么门第他们很清楚,同样的,容家又是什么门第他们也知道,连他家少爷每次往来县里都要至少跟着一辆车装东西,表少爷怎么这么……不计较?

    青山走得慢了一步,自然就听见了他们的话,比他家少爷还没表情的脸上难得笑了一下,当然是背对着众人的,且答案也仅仅是在心里跟自个儿说了一下。

    不过是跟这些活物待在一辆马车上,这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家少爷极有兴致地跟七夕小姐钓了一下午的鱼,还把鱼都拿回去了,他们岂不是更吃惊了?

    瞅了瞅手里的木桶,里头几条鱼因为加了东西还是活的,能不小心吗,这里头的鱼是七夕小姐钓的,少爷的那份儿留在县里了,就为了多出来的三条鱼,他家少爷还许了个诺言出去,冲着七夕小姐满心满眼毫不掩饰的“算计劲儿”,回头他家少爷指不定要帮着干什么呢。

    不过,青山想着竟然乐出了声,就算他知道自家少爷注定要“吃亏”了,还是觉得七夕小姐挺好的。

    当然了,主要是人好,他绝对不是因为七夕小姐每次做好吃的都不忘了他的份儿。

    容佑此次去方正县是有事儿的许天赐知道,原本算着日子昨儿个就该回来了,没见到人还觉得奇怪,听下人说了许天赐就跑出了自个儿院子,正巧在路上见到几人,自然也看见了小厮往厨房抬去的虾蟹。

    “哎?去一趟县里还买了这些回来?”许天赐顺口问道。

    要说住在这镇里确实日子简单,不过到底是个小地方,像是寻常的东西也不会少了,而且还会有人定时送过来,可虾蟹这种东西就不会像是在府城一样想吃就有了,是以他瞧见也挺高兴。

    只是想起表弟从来懒得做这些事儿,瞧见不免又有些觉得奇怪。

    容佑跟许天赐并排一起往自个儿屋子走去,走半天也没听见他答话,许天赐自个儿就给忘了,只是回头瞅瞅没人跟着,知道表弟常常出门只带着青山一人,但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

第三百五十六章 问不出来

    “青山干什么去了?”看见表弟回来,他那小厮竟然没跟着,扔下自个儿主子就跑了,他先前还以为青山只是帮人拿着鱼的,许天赐满头雾水,“你是不是要沐浴?不用他去吩咐热水,你院子里的人必然早就备好了。”

    容佑对这些很是讲究,若是外出回来,寻常还没什么,像是来回县里这样的,回来第一件事儿必然是要沐浴更衣的,他院子里伺候的人也知道,算着他这两天回来,必定热水早早就备好了,根本不用青山再额外张罗的。

    “炖鱼汤。”容佑回道。

    “啊?”许天赐一直跟进了容佑的院子,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这答案显然很是出乎许天赐的预料,回想了一下,记忆里没有说青山厨艺很出众这一回事儿啊。

    “炖什么鱼汤?你饿了?府里备了饭菜了,若是饿了马上可以传饭。”许天赐慢了一步,反应过来跟进门说道。

    其实许天赐话不算多,只是面对这个打小就话少得令人发指的表弟,他觉得自个儿一下子就变成极为能磨叽的了。

    不过没人能给他答案了,容佑进门之后果然很快就去沐浴了,许天赐也不走,就自个儿在桌边坐了下来,随手过去拿了容佑常看的几本书翻看着。

    没多会儿容佑还没出来,就瞅见青山回来了,许天赐不由就笑了,佑弟果真是在说笑,若真是炖鱼汤,青山哪里会这么快就回来?

    “青山你来,我有些事儿问你。”许天赐笑着招招手,对于同样沉默寡言的表弟和他的小厮,许天赐一向很有说话的兴致。

    青山方才放了东西又交代了厨子一声,这才洗了手回来,只是身上衣裳还没换,一路他亲自赶车。难免显得风尘仆仆的,因而站在许天赐几步远之外就不往前走了。

    拜自家有个极为爱干净的少爷所赐,青山对这些很是注意,何况这许少爷也不比他家少爷讲究少。只看动不动就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就知道了。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坐吧。”许天赐一看他这样就想笑,大概好几次他非得想从青山这里打听点儿佑弟有趣的事儿,让这小子都有些畏惧了。

    不过他知道青山对佑弟的感情,瞧着他脸上有疲惫之色,就抬手示意他坐下。

    青山忙谢过了,不过还是没坐下,完全是跟他家少爷学来的,若是回来没有沐浴更衣,一般不会随便坐下,这一路满身的尘土。坐下来之后少不得要费事打扫了。

    “不坐就不坐吧。”许天赐也没勉强,反正他也就几句话就问,上下打量了青山一下,开口问道,“你们那虾蟹哪里买的?”

    青山闻言抬眼看了表少爷一眼。自幼一起长大的果真不一样,自家少爷的这点儿不同怕也就表少爷能瞧得出来,连家里老爷夫人都难看出来。

    “不是买的,七夕小姐送的。”青山想到那不少的虾蟹,心道七夕小姐还真舍得。

    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是看过七夕小姐在饺子摊那里一碗一碗卖饺子的,比起一碗饺子几文钱来说。这些虾蟹价值几何不用说谁都知道,可给他家少爷的时候七夕小姐半点儿都没心疼,要不是当时只有一辆马车,估么还要给装更多,就这样还说了等过几天她回来再给往回捎一些呢。

    “七夕?”许天赐闻言惊讶,随即了然。“七夕也去县城了?你们碰上了?”

    “在七夕小姐家酒楼前。”青山点头,顿了顿又加了几个字,“还没开张。”

    许天赐没吱声,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七夕家酒楼还没开张。可却是在酒楼跟前遇上的,也就是说佑弟难得有兴致去看了酒楼,顿时来了兴致:“怎么样了?上次听七夕说酒楼就收拾好了,本还想去瞧瞧呢。”

    青山明显被这问题给问住了,好半天才回:“没进去。”

    许天赐也有些傻眼,其实不只是他,估么这会儿要是七夕在这里,听到这问题也得愣一下,是啊,当时容佑就在酒楼外头,可她光顾着跟容佑说好了要去鱼塘,竟然都没有想到要让人进去瞧瞧,直接就跟着上车走了。

    被表少爷这么看着青山也没啥反应,一张脸仍然是木木的,再说他也确实是没进去,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这会儿被表少爷这一问,不禁也在想,少爷当时怎么没想着进去瞧瞧呢,他也对七夕小姐家的酒楼有些好奇。

    “鱼呢?”许天赐看他那神色就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突然想起刚才青山拿着鱼,佑弟又说了一句青山去炖鱼汤,忙很有兴致地问道。

    “少爷去七夕小姐家鱼塘钓鱼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青山还是知道的,尤其这钓鱼是少爷输了还被七夕小姐赢去一个承诺,没得了少爷点头他自然不会多说,只是又不能对表少爷说谎,是以便模棱两可说道。

    许天赐果然没多想,他倒是知道自家表弟的习惯,寻常亲自钓了鱼也都会拿回来,只是对他去了七夕家鱼塘挺有兴致,有些后悔这次没跟着表弟走一趟,也当是散散心了。 又问了几句鱼塘那里风光如何之类无关紧要的,其实也是容佑没出来他闲得慌,就摆摆手没再问青山。

    只是心里想着,没想到佑弟跟七夕关系这么好了,话说回来,他跟沈家孩子关系也不错,不过表弟应该是更为高兴的吧,毕竟七夕那一手厨艺实在惊人,这对表弟来说实在太合口味了。

    尤其七夕不是多事儿的人,那小丫头一向心里有数,想到表弟打小长这么大,可知道他喜好美食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其中七夕就是一个,不由就笑了,看来他们跟着小丫头还真是有缘分。

    等容佑收拾完出来的时候,许天赐已经坐着慢悠悠喝了两杯茶了。

    看着表弟沐浴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许天赐瞅着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盯着他一路从门口进来直到坐下,这才知道了:“佑弟,你是不是瘦了?”

    容佑没搭理他,径自过去坐下,伸手给自个儿倒了杯茶喝。

    看了看一旁老实站着没吱声的青山,容佑道:“怎么在这儿?下去洗漱歇着吧。”

    青山自幼伺候他,主仆感情不一样,是以容佑即使话少这时候也会开口说一句,事实上往常青山跟着他出来,都是不用跟着过来伺候的,这么一想就知道,指定是表哥又拉着青山说话了。

    青山应了声,也没说什么,跟两人见了礼之后就下去了。

    很显然刚才的发现引起了许天赐的兴趣,连忙跑到容佑跟前仔细瞧着,眼都不眨一下的。

    容佑自顾自喝茶,就跟面前这么个盯着他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样,直到许天赐自个儿看了个够坐了回去,才慢慢喝下一杯茶看着他。

    “果然开始瘦了啊,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许天赐确定自个儿没有看错,就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又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看着容佑如今还比他稍稍矮一些的身高,“是不是很快你就要超过我了?”

    容佑挑挑眉不置可否,这态度难得气着了许天赐,哪个男儿也不愿往后要抬头看人,想到表弟原本就够冷清气势比他强,结果回头连个子都要比他高,许天赐瞬间觉得很是挫败。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别看容佑现在看着脸庞圆润个子也不如他,可容家人一向都这样,好像几辈子人都是如此,年纪小的时候都有些圆润,待慢慢成年就开始瘦下来并且个子长起来,没有哪个看起来身形不好的。

    这也是容佑从来不担心的原因,用他祖父的话说,别着急,时候到了就该瘦了该长了,不过他自个儿倒是没怎么注意。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七夕因为时常就见他一面儿,也没有留意到这个,其实她一直觉得容佑有些小胖挺好的,若留意到了指定会问的,要不是许天赐一直惦记着不知道表弟什么时候要超过他,也不会那么细心留意到。

    “许家人也都不矮。”估么是瞧着许天赐那一脸表情太过让人看不过眼,容佑难得好心开口安抚了一句。

    许家人自然都不矮,只看老爷子如今这样年纪看着还是身形魁梧就知道了,许天赐如今就比同龄人高,只不过他觉得自个儿是表哥,还真挺担心有一天要仰视表弟的。

    但容佑难得安慰人,他还是被说服了,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何必为了这个纠结,很快就想开了。

    “现在要用饭吗?”许天赐笑着道。

    “不了,晚上一起吧。”容佑摇头,随后也没介意许天赐就坐在这里,唤了人进来,吩咐了几句。

    “你叫十一来干什么?”许天赐坐在一边儿听着表弟吩咐,诧异地问道。

    “让他回府城查些事儿。”容佑回道,想了想又多解释了几句,“七夕家粮食的事儿。”

第三百五十七章 玉树临风

    “她家粮食怎么了?”许天赐完全不解,回想一下七夕家的田庄,也不是特别大,而且上次还听七夕说庄稼长得挺好,就问道,“是有什么事儿了吗?”

    “粮食没事儿。”容佑摇摇头。

    事实上他并不爱多花功夫去解释,尤其七夕家的事儿现下也不过是猜测,他甚至连那庄稼到底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七夕也没说最后就会来找他帮忙,不过容佑也不知道这会儿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竟然难得跟许天赐解释了一下。

    饶是许天赐时常一副淡然的样子,凭什么时候都笑着好似成竹在胸,这会儿也不由得也有些楞,随即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若果真有那么好……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嗯。”容佑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许天赐以手托腮想了想,这才扭头看向他:“不过听你这么说,只是七夕比较有信心,其实还什么都不确定是吧?”

    容佑扫了他一眼没吭声,许天赐也不需要他回答,还冲着他笑了一下,只是在脑中想着刚才听到的事儿,越琢磨越觉得凭着佑弟的性子,并不会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尤其还让人叫十一回来,想来是对七夕的话很相信的。

    只是他这会儿觉得脑子里东西有些多,一会儿想着七夕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而且每次折腾出来的东西还都挺叫他刮目相看,一会儿又想着佑弟竟然会要让十一去打听……不过稀奇的是。他却没想过七夕这是做白日梦。

    明明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小丫头,在刚认识的时候连这小百里镇都没有出去过,可认识到现在,他打从心里都没有轻视过七夕,不像是从前认得的那些个他以为只能摆着看看的闺中娇滴滴的小姐一样,说起来,还真是挺稀奇的。

    “佑弟,我问你个问题……”许天赐侧过身靠着,想了想觉得不舒服。竟然趴在了桌上,歪头枕着自个儿的手臂看着容佑。

    容佑不置可否,但显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你怎么会想要帮七夕?”许天赐眼里当真是有些困惑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说,你主动要帮。”

    “你怎么知道是我主动帮?”容佑难得来了兴致。闻言挑挑眉看着他问道。

    许天赐就笑了,他还是难得看到表弟脸上表情这么生动,坐直了身子,连想一下都没用就道:“七夕不像是会主动开口的人。”

    如同他没把七夕当成个孩子一样,像是他们这样称得上世家子弟的,自然也不会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尽管他在这小镇上一直给人感觉都是个极为好相处的大家公子,从来待人和气没有架子。但怎么可能就真的那么简单。

    最初与七夕相识,仅仅是因为“仙客来”里七夕做的那鱼,能入表弟口的在他看来都不寻常,其实那时候日后会走得近完全是他没有想到的,但他自认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力,那小丫头虽说不会刻意拒绝朋友的帮助,可像是这样明显她自个儿都没想到的事儿。绝对不会主动把主意打到佑弟身上的,她好像怕欠了人人情不知怎么还。

    “算了。还问你半天,你歇着吧,既不想这时候用饭,我就晚上过来找你。”听容佑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许天赐自个儿想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笑着边往外走边道,“话说回来,若是我知道了这事儿,只怕也会主动想要帮忙。”

    说着自个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一般的:“嗯,应该会。”

    他跟佑弟不大一样,佑弟为人冷情,等闲理都不理旁人,话都懒得说一句,但同样也重情,若是如七夕这样难得与他说得来的,像是这样他肯主动帮忙也能猜得到,而他做事儿全凭心情,正巧他看沈家几个孩子很顺眼,所以应该也会主动帮忙的。

    容佑也没理他,只是随口说了句:“若早知道这事儿会有麻烦,怕她连这份银子都不会想赚。”

    “哈哈……”这下许天赐笑了出来,回身看着容佑乐不可支,“你倒是了解她,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她好像无意间说过好几次,说什么最怕麻烦了,那你怎么不劝着她把田庄给卖了?左右那粮食咱们也能给解决了。”

    这俩人说得欢快,不过倒真是说中七夕的心思了,她头疼的也正是这个,好好的赚个钱怎么就那么麻烦,非要牵扯到那么多,她以为了不起就背后要靠着林家赵家,或者时不时还要借着容家许家的光赚钱银子发点儿财,哪想到会有这么麻烦。

    “晚了。”容佑吐出两个字。

    许天赐笑得收都收不回去,往门口走还肩一抖一抖的,幸灾乐祸道:“知道那小丫头不肯放弃这赚钱的机会,那你还主动揽过来,要真是有她说得那么好,回头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可见你也是自找的。”

    许天赐难得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容佑,因为知道虽说有可能揽了件小麻烦的事儿在身上,但容佑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不过他没说错,这事儿就是容佑自找的,是他主动去提醒七夕,也是七夕还什么都没有说他这头就帮着忙活上了,但容佑不介意,许天赐也不介意,当然他是闲的,整天待在这里无所事事,每日念书倒是没什么,但他又不打算考个状元,总要给自个儿找点儿事儿吧?

    这么一想,他倒是真希望七夕那田庄不要让他失望了,最好能种出比袁家的贡米还要好的粮食出来,到时候就有趣了。

    “走了,晚上一起用饭。”走到门口摆摆手,许大少爷晃出了容佑的屋子。

    只是没规矩的样子也就持续到出了容佑的屋子,容佑不大爱让太多人伺候在跟前,比较喜欢清静,等出了门,许天赐的身形就正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只是从刚才的不正|经换成了温文尔雅。

    容佑也起了身,门在许天赐出去的时候就被带上了,若是没有他的吩咐顶多会有青山轻手轻脚地过来帮着换个茶水,余下人并不敢随意进来,而这会儿青山得了他的吩咐去歇着了。

    转身进了卧室,刚才沐浴回来他换的就是极为轻便的衣裳,随手解开外衣放下,小憩片刻之前竟然伸手摸了一下自个儿的脸,先前许天赐的话涌上脑海,他开始瘦了?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瞬,胖瘦向来不大被他放在心上,他记得他爹曾经怕他在意这个,还曾推心置腹跟他说过,说佑儿别担心,你现在年纪还小,爹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不如你高比你胖,不过等我遇到你娘的时候早已玉树临风。

    说这话的时候他十二岁,当时他娘羞得脸都红了,嗔怪地让他爹不许乱说,转头又告诉他说佑儿你脸根本就不圆,个子也挺高。

    对于爹娘一个忧心一个安抚,容佑对此的反应是没有反应,他是真没在意过这个,于是镇定起身说去了,当出了门还能听见他爹娘小声说话。

    “你跟佑儿说这些做什么?”容夫人压低声音。

    “我这不是怕佑儿与表兄弟堂兄弟在一起会多想吗?”容老爷笑呵呵的。

    “佑儿自然不会。”容夫人很有自信,“你瞧佑儿长得比你还好,日后等他年纪大一些,必然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必然比你高比你瘦,俊美也胜过于你。”

    “哈哈,你刚才还说佑儿不胖,这会儿却说什么日后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现在他如何了?”容老爷立刻抓住重点,笑着问道。

    “你小声些……”容夫人紧张了,“不许……”

    再后来就听不清了,容佑慢悠悠往书房走去,嘴角挂着一丝笑,他没在意他爹娘先头说了什么,可后头的这些听得清楚。

    只是当时他脑子里想的定然是爹娘没想到的,因为他在想,重要的不是爹遇见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而是爹遇见了娘,从此琴瑟和鸣。

    摇头笑了笑,怎么会想到当初爹娘的话,看来他并非那么不在意自个儿的胖瘦啊,否则也不会被许天赐一提起来就陷入回忆了。

    拿过薄被盖在身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在房里睡了一会儿,容佑醒来的时候天色还亮着,瞧瞧时辰,也不过才睡了两刻钟多一些。

    其实还有些发困,不过容佑还是起身了,午休的习惯他有,但显然这会儿早就过了中午,若是睡久了晚上容易走了困。

    起身刚有了动静,外头就传来青山轻声询问。

    容佑应了一声,随即青山就端了水进来伺候,随后就在卧房找了卷书看着,等到看着要到晚饭功夫,这才起身朝外走去,打算先去书房一趟。

    出门到了小书房,发现许天赐竟然在。

    “我这里的书比较好看?”许是睡了一会儿精神还不错,容佑还开口打趣了一句,随后径自过去书桌前坐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老实

    许天赐手里拿着的正是容佑的书,他进来时瞧见看得还挺认真,但一瞧见他进来,立刻就放下书瞧了过来,认真看着他,没理他的打趣,而是跟着开口道:“我来找你说话。”

    容佑手上动作没停,将走之前就放在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他的书房一向不许下人随意进来,所以收拾书房除开青山有时候会帮忙,都是自个儿亲自动手,当然许天赐这样的人是拦不住的,好在他自有规矩,并不会随意翻看容佑的东西,并且表示他的书房随便容佑进去。

    “说。”把书整理一下,找到要找的东西,容佑又起身往外走去,一边开口道。

    许天赐也起身跟上,知道这会儿应该是要去饭厅吃饭了,就也没开口,打算待会儿坐下再说。

    离开没一个时辰,许天赐这就又过来了,还真是像之前说的,这次是来跟容佑一起吃晚饭的。

    饭菜摆上桌,伺候的人就都下去了,这兄弟俩吃饭一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并不需要一堆丫头在一旁跟着布菜。

    容佑不吭声,许天赐也举起了筷子,好半天都没有落下筷子,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要朝着哪一道菜下手。

    “我说,咱们是不是得去找七夕一趟啊?”许天赐终究是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看着不动声色喝汤的容佑说道。

    容佑慢慢喝了一小碗汤,这才伸手把许天赐的汤碗往他跟前推了推。道:“喝汤。”

    许天赐无奈,只得伸手拿起碗也慢慢喝掉,这才笑着道:“不错,还是自个儿钓的鱼味道好,下次说什么也要跟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没钓鱼了。”

    容佑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没问他是怎么知道这鱼是自个儿钓的,凭着他表哥这个额好信儿的劲头,只怕早就从青山那里问出来了。不过他也没说这鱼其实是七夕钓的,至于他亲手钓的,怕这会儿也已经进了七夕的嘴里了。

    “不饿?”容佑拿起筷子,夹菜之前说了一句。

    “不大饿。”许天赐摇头,不过还是道,“算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容佑没有意见,慢慢进食,看着一桌精致菜肴,突然想起在县里那小铺子吃的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当然还有满桌子各种小吃。比起这一桌静心烹制的饭菜来,他其实也说不上哪个味道更好一些。

    两人都是出身良好。其实私下用饭并不会开口说话,但每次去七夕家铺子一帮人热热闹闹吃火锅的时候,也并不会觉得不习惯,反倒觉得那样自在也不错。

    中间容佑又喝了碗鱼汤,还不顾许天赐的意愿也给他盛了一碗,结果两人饭菜都没有吃多少,随后就叫人撤了下去。

    挥手叫下人下去。许天赐这才慵懒地往后一靠,想了想慢慢道:“七夕的事儿。若属实势必要引起袁家注意,袁家是不敢惹咱们,可咱们一向不插手这些事儿,若果真要管,我看还得提前打个招呼,叫家里也知道一下。”

    “你没事儿做?”听到许天赐开口就说这个,容佑也没吃惊,只是抬头看了看他,一针见血道。

    “是啊。”许天赐大方承认,可不就是没事儿做吗,要不他哪会儿没事儿脑子里就转着这个,还把往后要怎么做都给想到了,明明他自个儿也知道现在谈这些实在是为时过早。

    “继续。”容佑点了点头,让他接着说。

    “林家那里要打个招呼啊,毕竟平日也有往来,且咱们跟赵家兄妹咱们关系也算不错……”许天赐说到这里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好笑,当时在府城与赵家兄妹也算是早就结识,偏偏还是在这小镇上因为七夕的缘故才熟悉起来。

    “嗯,再说吧。”容佑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慢慢说道。

    “别再说啊,我记得你一向喜好提前做足准备不是吗?”许天赐表示不同意,同时也很好奇,看着容佑道。

    容佑闻言看了看他,这才道:“不急,等七夕来找我的。”

    许天赐被说愣了,好一会儿才拍着额头笑了一下:“可不是,我这是傻了还是怎么,竟然什么都没有就急了,嗯,等七夕过来再说吧。”

    说着话看了表弟一眼,其实不怪他这次显得有些着急,而是被表弟给带的,同样是八字没一撇什么都不了解的事儿,佑弟独自揽过来也还没得了七夕的意思就吩咐了人去打探,似乎对七夕家那庄稼极为有信心,他就不自觉被影响了。

    当然他不承认自个儿是太无聊了,他都想要是回头十一没空,不如这事儿就交给他来办,哪怕需要跑一趟府城也没关系,反正他功夫大把的空闲。

    “对了,你就这么跟我说了,七夕会不会怪你?”许天赐自个儿笑了半晌,突然看着容佑问道。

    “不会。”容佑淡淡回道。

    “你倒是肯定。”许天赐笑道,两手来回扳着比了几个出剑的姿势,这才道,“原本刚才回去那会儿,我还想着要不要让人去看看七夕家的庄稼,你知道这时候早就长得差不多了,看了差不多也就能知道了,不过看你这意思,还是等七夕主动找咱们吧。”

    说是贡米,但其实有时候皇宫里头吃的反倒未必是最好的,袁家是怎么做的他们也都知道,若果真有最好的什么都不想就送上去了,万一哪一年雨水不调粮食不好呢?岂不是要让皇家吃不如以往的米?到时候被有心人士抓住一说,袁家这样的人家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所以其实真正好的米给谁吃了,还真就说不准,好比许天赐觉得,或者他许家吃的米有可能比皇宫里头的还要好也说不定,毕竟他们许家在北方的名气,袁家就算是藏私也办法弄到,那他来分辨一下米的好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不用。”容佑抬眼看了看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淡淡说道,“七夕很快就回来,等她来了再说。”

    “是吗?她说的?来了就一定会来找你?”许天赐马上追问,又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七夕真的怕麻烦,所以决定放弃这个了?”

    容佑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先说了一句:“不会。”

    接着才慢慢喝茶,也没再说什么的意思,许天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兄弟就那么坐着没吱声。

    其实还真说不准是不是俩人在这里呆着没事儿做,听了七夕的话当真是把这事儿挂在心里了,就像容佑初时一听就想到了皇商贡米一类的,没有人比他们更为清楚在北方粮食有多重要。

    北方粮食因为种种原因,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这里太冷了,一年只有那么一茬,什么东西稀少了就容易出精,好比袁家的贡米。

    原本袁家能在几大家族里头脱颖而出,本来不该会把七夕家这样的小农户放在眼里的,但容佑和许天赐这样世家出身的公子,对同为大家族的袁家自然多了几分了解,凡事跟皇家沾了边儿就不由得人不小心翼翼的,袁家能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自然尤为谨慎,是以也格外容易疑心。

    不知道有多少袁家的人把持在这上头,说监视也好,总之不会允许有比袁家更好的米出现,贡米一事儿就像是一碗粥,在只有一碗粥的情况下,尤其那盛粥的碗还是金雕玉砌的,他们绝对不会有人来分一杯羹,更不会容许人抢了饭碗。

    所以,若果真七夕家里的粮食冒头了,像是她们家这样的小田庄小农户,那么在引起袁家注意之后就只有两个下场。

    一是被打压,她们家的米在还没有留到真正能引起人注意的时候,就销声匿迹了,说不得连田庄都留不住,毕竟袁家行事一向如此。

    二是出让,即便是袁家也是要小心仔细对待这些米的,严格来说他们不是不允许出现比现在的米更好的,而是不允许出现在旁人家,所以若七夕家里识趣,肯把这米这苗这田庄出让,并且肯守口如瓶,那么他们想必也不会亏待七夕家里。

    当然,这是在没有容家许家插手的情况下,如今还觉得一切充满未知的七夕,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袁家,一定不知道这事儿因为两位意外来了镇上的两位少爷的缘故,这事儿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许天赐当先回神,手捧着一杯茶懒洋洋问道。

    要不是因为一直无聊他也不会抓住一件事儿就不松手,当然不是说住腻了这镇上,若是回去府城京城一些日子,他甚至会想念这镇上平静的日子,只是家里的情形显然不会容许他们一直住在这里,他们的身份也不允许。

    “不知道。”容佑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他住的院子后头是个小花园,整个宅子也就他跟许天赐住的地方景致这样好,连老爷子都没跟他们抢。

    “你说,咱们住在这里还不老实,还随意插手这些事儿……”许天赐说着没继续下去,反倒是笑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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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需搀和的事儿

    谁说不是呢,容家许家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少爷是来躲清静来了,家里这阵子正大动作,但这些不适合把两个嫡出少爷给牵扯进去,所以他们就过来了,当然不是他们自己来的,许天赐撑着下巴想着这会儿外头有多少人在守着他俩。

    容佑没吭声,想起出来的时候他爹跟他说,说最近事儿多,你跟天赐去镇上待一些日子,等回头清净了再回来,倒是没说什么时候回去。

    他娘送他走的时候也没不舍,只是给他收拾了挺多东西,还乐呵呵地道:“去待一阵子吧,若待不惯就回来。”

    容佑其实很清楚,其实论起来家里的事儿,重要倒是重要,但是也并不需要他们回避,只是他跟许天赐终究身份不一样,用他爹的话说,有些事儿自会有人替你们料理,这里头的东西你们不用管,该你知道的你也一定得知道。

    所以他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不情愿,他很清楚,家里人都是为他好,让他避开不是让他成为遇事就躲的窝囊废,而是有些事儿日后的家主牵扯上不好说话,所以会有人替他处理了,到时候他再回去。

    但他人可以不在,事情的进度他却一定会知道,这也是他心里踏实的原因。

    容佑睡觉的时候不大爱有光亮,所以房里都不怎么留灯,更别提后头的小花园了,当然不可能会几步便放盏灯什么的,是以看了一会儿并不能瞧见太清晰的景致,他也就关了窗坐回来。

    看看许天赐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神情,问了一句:“觉得无趣了?”

    许天赐闻言转头看他,这才笑了出来:“前两天你没在有些无聊,不过很快就有意思了。”

    话里意有所指,显然他算是惦记上七夕家的事儿了。

    “不早了……”许天赐说着就站了起来,拍拍衣裳上头的褶皱站起来,结果因为姿势太过随意褶皱痕迹极深拍不开。干脆放弃了,反正待会儿也要换下去,“我回了,你早些歇着吧。”

    容佑也跟着站了起来。陪着他往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句:“回头告诉你。”

    许天赐乐了,他当然知道自家表弟的意思,马上就接话道:“好,不过你可要先知会七夕一声,否则我怕她心里不自在。”

    摆明了表弟知道这事儿他要插一手,两人都一起跑到镇上来待着了,有什么事儿哪里跑得了他,虽说这会儿连容佑插手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谁叫七夕还没开口呢。

    容佑却没在意。笑了笑,点头应下:“嗯。”

    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俩,虽说不像是每天跟在身边伺候的青山那般,但默契已经够了,很多事儿不用说太多彼此就都明白。

    摇摇晃晃走出容佑的屋子。摆摆手示意跟过来的青山不用送他,许天赐这才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里突然抬头抬头看看满天繁星,许天赐觉得心情挺好,他记得小时候跟容佑也来过镇上,那时纯粹是过来玩儿的,并不如现在是家里不愿他们跟着搀和那些事儿,想想。好像觉得其实待在镇上还真是比回去要好。

    “回去早些歇着吧,没准儿明儿个七夕就来了,说不得就要忙了。”许天赐自个儿嘀咕了一句,笑着转个弯回自个儿院子了。

    许天赐走了,容佑这屋子就恢复了宁静,原本他在的时候也不吵闹。不过两人偶尔说几句话,只是剩下一个人就更安静了。

    冲着门口的青山做了个手势,青山点头转身出去了。

    容佑自个儿去了后院练剑,等他收了剑回屋,没多会儿就有人送了水进浴房。容佑若没事儿都会沐浴了早些回房歇着,接下来就不必人再伺候,读书困了就自个儿睡了。

    外头隔着的屋子里,青山也歇下了,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往常也都是这样,若不是还有许天赐在这里每天爱说话,或者在家里的时候爹娘也总会跟他聊聊,容佑觉得自个儿几天不吱声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想想跟七夕待在一起的一天,他觉得比他过去几个月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

    不过,还不错。

    容佑回去的第二天,七夕就跟她小叔也准备回村里了,昨儿个自蒋朝过来,七夕就一直陪着她,下午还给她做了不少东西让带回去,说是对她没待两天就要走的补偿。

    不过两人说话的时候,七夕也知道了不少东西,蒋朝别看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子,但七夕来这么久见过脑子最灵光的小丫头应该就是她了,比她二姐脑子转得还快。

    她对七夕自个儿弄的账簿很感兴趣,拿着琢磨了足足有一刻钟,才看着七夕赞叹道:“这样记账实在省事啊,七夕你实在太聪明了。”

    七夕笑,摸摸鼻子不敢承认,当然省事,这一套记账法不知道有多少人用,不过她这可就是跟人学来的,让她就这么接下赞赏她实在是做不到啊。

    好在蒋朝没有深究,只是缠着她教给她,但到底是自来学的东西不一样,加上蒋朝年岁还不大,是以七夕只是教给她一些简单的,并送了一本自制的账簿给她。

    这已经够蒋朝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缠着她,两人各自占着桌子的一头,蒋朝一手算盘一手账册,自个儿在那研究,七夕就把新弄好的契约给完善一下。

    这次回去要把小叔分家的事儿给解决了,还有要问问容佑家里田庄的事儿,若这个能妥善解决,回来差不多酒楼就可以开张了,趁着天凉正好推出鱼锅虾蟹锅之类的,还有暖房也在这头,到时候不管是在酒楼里干活儿的,还是在田庄鱼塘那头的,都需要重新签一份契约。

    七夕觉得还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生意越来越大,总不能全靠着自觉或者义气行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咦?你在写什么?”蒋朝那里自个埋头坐了半晌脖颈有些酸痛,就站起来活动活动,站到七夕身边跟着瞧。

    七夕没回她,只是顺手把刚才写好的一张纸递给她,继续提笔写字。

    “什么东西?”蒋朝疑惑地接过来,在七夕身边坐下细细看,等慢慢将一张纸看完了,这才抬头看着七夕,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契约?”

    “嗯。”七夕正好也搁下笔,探头看了一眼蒋朝手里的那份,笑道:“那是给守着鱼塘的人的。”

    “给守鱼塘的人的?”蒋朝跟着重复了一下,这才又看着桌上另外的纸,问道,“那这些呢?”

    “酒楼伙计,暖房,田庄,哪里的都有。”七夕笑眯眯拍拍桌子上的几张纸,乐呵呵道。

    蒋朝愣了愣,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爹娘很多事儿都由着她,见她什么都想跟着瞧瞧,娘亲理事的时候也会叫她一起听听,是以她也见过家中下人的身契等等,可还是头一次瞧见内容是这样的。

    她虽然只看了一张,但可以想见其它几张会是什么样的,必定是针对不同的活计有不同的约束内容,否则也不必再另外写了,只是,不过是家中干活儿的下人,一张身契或者东家与下人约定了的契约足矣,上头简单写上内容,何以需要这样详细?

    七夕看出来蒋朝的疑惑,事实上这个她也跟林启年商量过,她觉得有必要如此做,先前的契约还是略微显得简单了些。

    毕竟她家里的东西不比旁人家,不管是虾蟹芦笋还是酒楼里头的菜等等,其实卖的都是一个新奇,这上头的东西最怕遭人觊觎,当然因为不能对人言明的原因,叫人偷去方子啥的是不可能,但有些简单手艺的传授或者是干活儿的过程中,七夕以为最好有这份关于保密的契约。

    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跟蒋朝来说,毕竟蒋朝家里也是什么生意都有,却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契约,想了想,只好道:“别的先不说,回头家里酒楼开张了你过来吃一次就知道,这里的伙计早晚要学一些,若没有这一纸契约,我怕日后会带来麻烦。”

    蒋朝闻言若有所思,七夕等了一会儿,就在琢磨着要不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就听蒋朝笑了,跟着就道:“我懂了,防小人不防君子。”

    七夕松了口气,还好蒋朝自个儿给出了解释,不过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什么东西一旦好了就容易引起人觊觎,回头说不准就连她家的伙计长工都会被人惦记,她花了心思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叫人给挖走就够郁闷了,别再给惹来什么麻烦,所以,未雨绸缪吧。

    今天蒋朝就没再过来了,知道来了她也没工夫陪着,再说那宝贝账册她拿回去了够稀罕几天了,听她说等自个儿研究透彻了,回头就要去跟爹娘说,自打她认字会打算盘开始,家里账册她看到的太多了,如今一看七夕的这个,顿时觉得那些再看不过眼,信誓旦旦要都给换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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