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可有缘做邻居？
七夕也吓一跳，瞅见那头衣着好似主仆的两人现身，赶紧露出个笑容来有些心虚不打自招道：“我就是隔壁来看宅子的……”
左右都听见人家在说什么了，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长相娇俏的小姑娘，说话声音也清脆，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那出来的好似一主一仆两个女孩闻言稍稍愣了一下，顿时也都笑了。
后头年约十二三岁、衣裳料子明显要好上不少的少女长得明眸皓齿，听见七夕这么老实地说了，就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七夕跟前，轻声笑道：“方才凌儿还念叨要打探打探，还道远亲不如近邻，可巧就见着了。”
旁边那显然名唤凌儿的丫头听了就是抿唇调皮一笑，并不插话，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很是机灵。
七夕原本笑了一笑就打算进门去了，毕竟瞧着对方像是个有规矩人家的孩子，怕不会随意跟自个儿说话，谁想到竟然这么和气，想到这也许就是以后的邻居，只得也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自报家门道：“姐姐说的是，可不是巧了，我名唤七夕，今儿个跟着爹娘来瞧房子，没成想房子还没瞅见就先识得姐姐了。”
“我名唤秦昭雪，这是我的丫头凌儿。”秦昭雪也马上笑着冲七夕点点头，礼尚往来也说了名讳，这才稍稍好奇道，“七夕妹妹，你们这是刚过来？我原本还想逾距问一句咱们可是有缘做邻居了？”
说着不由细细打量了七夕两眼，瞅着衣裳料子极是寻常，并不比这附近住家孩子穿得好多少，但也干净整齐，再有说话间很是大方，想来能来瞧这附近房子的人家，也应该算得殷实的。
“如果这房子不贵得离谱，我看差不多了。”七夕听秦昭雪这么问，见她言谈举止大方。说话虽有分寸却并不遮遮掩掩的，就跟着眨眨眼笑道。
其实她说得半真半假，房子有赵家给看着，自然会各方面都比较合适且不会要价太高。如今差的是她家相中没有，周围她瞧着不错，还差进里头去看看了。
“那可是好，这房子空了些日子了，左邻右里还是住满了才显得有人气。”秦昭雪一听就笑了，显得有几分欢喜的样子，想起刚才七夕是要进门的，也识趣地并不过多打扰，笑道，“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七夕妹妹快进去吧。”
“好，昭雪姐姐，来日方长。”七夕也不推辞，跟两人笑着摆摆手，就转身往回走了。
这头七夕告辞后赶紧进了院子。急急追上家里人去查看，那头主仆两人稍稍顿了顿，也上了家里赶过来的一辆马车。
“福伯，走吧。”小丫头凌儿扶着小姐坐好，这才掀开帘子笑着说了一句。
赶车的是个年纪瞧着不小的老伯，听见这话就笑着应了一声。
秦昭雪上了马车脸上笑容就消失了，反倒是神色有几分疲惫。缓缓坐下来，长叹了口气。
那唤凌儿的小丫头也不似方才那么活泼了，看着自家小姐小小年纪就这般满腹心思，脸上也有了几分愁容，半晌才开口道：“小姐，但愿这邻居是个好的。”
秦昭雪原是微微闭着眼睛。听见这话又睁开来，微微有些失神，半天才道：“是啊，如若不然，咱们怕是还要搬家。”
凌儿一听眼眶就红了。可又怕小姐瞧见了难过，只得微微侧过身子掩饰着，偷偷抬手抹着眼角。
马车就这么大，秦昭雪哪里看不见，瞅见自幼跟着自个儿的丫头这样子，不由也是心里酸了一下，却马上就扬起笑脸来：“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咱们在这里都住了三年了，一直清清静静什么事儿都没有，不是都好好的？快别哭了。”
凌儿闻言胡乱地抹了眼泪，赶紧强扯出个笑容来，这才看着小姐劝道：“是，都是我胡说的，小姐别听我的。我瞧着刚才那七夕小姐做派挺不错，应该是厚道人家的孩子，小姐，咱们虽说谨守着门户过日子，可若是邻居不错，好生来往着也应该，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这么一说话，凌儿倒是显得比她的年纪沉稳了几分，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显然是细思量了一番的。
她确实是担心，小姐年纪越来越大，没几年就要及笄了，如今这样过日子还成，只要每日小心门户不叫外人知道家里境况就行，可等过两年，总不能连个外人都不结识，福婶背后已经跟她念叨了好几次了，说让她劝着些小姐，她这心里头也一直着急。
秦昭雪哪里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想起刚才那个小丫头，不由也摇头笑了：“那孩子是个机灵的，却不知她家里人好不好相与？”
末了，长叹了一声：“你说的是，咱们只身来了这里，并没有依仗，哪怕是有邻居好生处着，若是有事儿也能得了几分照应。”
凌儿听了就是一喜，赶紧道：“那回头那户人家若是搬来了，我跟福婶就想法子打探打探，好歹咱们也得有几个认识人不是？便是有个什么事儿也好跟人打听，不然光指着福伯，总归是不怎么方便的。”
秦昭雪一笑，看着小丫头点了头道：“好。”
凌儿喜不自胜，小姐终于松口了，虽说也没想着能那般幸运，能新来的邻居就必然是个好的，可好歹这算是踏出去的第一步，小姐谨慎惯了，除开亲事上头，其实她还心疼小姐这个年纪却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哪怕这周围住着的不过都是些寻常人家，若是有同龄的女孩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秦昭雪看着小丫头险些喜极而泣的样子，不由心里越发难过，可脸上却是笑得好看，她何尝不知道福婶她们是怎么想的，可她哪敢什么都由着自个儿的心思来，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实在不能叫自个儿行事放肆。
罢了罢了，就当是让身边的人放心了，至于以后，徐徐图之吧，总归已经越来越离得近了。
凌儿却是还有些不放心，忙探出头去笑道：“福伯，你可是听见方才小姐的话了，回头小姐要是反悔福伯可要站在我这边儿。”
福伯刚才虽赶着车，可挑着的都是安静的巷子走的，自然也听见马车里头传来的只言片语，正不住地叹气，一听这话，忙又打起精神：“凌丫头说得是，等回去我就跟老婆子说，这事儿让她去办。”
凌儿顿时高兴了，觉得身子都轻快了几分坐了回去，似乎已经瞧见了自家小姐有了几个好的闺中密友，没多久又有人上门提亲的样子了。
马车辘辘行着，不多时已经穿过胡同走上热闹的街道，主仆两人也住了口，凌儿抽出出门时记着的纸张细细看去，上头是福婶交代要买的东西，她可不能落下哪样。
其实小姐本不用出来，可这也算是透透气了，好在自家有马车方便。
主仆几人将马车停好，这才下了车去买东西，这头七夕也终于后跟进去，把前头三层的门脸房看了个遍。
刚才在外头瞅见就觉得很是不错，进来一看更好，里头地方足有镇上铺子的两倍大，加上还是三层的，听闻原本开的是个雅致的茶馆，在这一片儿很是有些名气，如今东西都收走了，屋子里头什么都没有，可瞅着还是极为整齐利落。
七夕瞅着这里的干净劲儿，再加上周围的环境，心里头就喜欢了几分，虽说酒楼大多开在闹市，可也有不同的，本来她打算开的就是个独树一帜的，也并不需要非得跟人家一样，再说她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真是细细看过，这地段其实不错，心里也算有数。
只是她这么想，爹娘却还没那么快想通，别的都很满意，就是不免有几分担心以后生意会冷清。
一听沈承厚问，赵家管事就笑了，忙跟着解释，说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家伙儿就都瞧见了，这附近的胡同都是只有把头的房子有能做生意的门脸房，再往里就都是住家了，赵管事道，正因为能做生意的铺子并不多，是以生意大多不错。
看见李氏脸上还有几分疑惑，赵家管事又笑道：“再说别看不在热闹大街，偏就有人冲着这份清净过来，这附近少数的几家酒楼生意都不错，在咱们县里那生意也是数得上的，刚才过来时候瞅见的那两家尤其有名，除了这附近的人家，不少富贵人家专门来这里吃饭，说吃的就是个趣致。”
沈承厚夫妻俩就无话了，本来对别的就都满意，只是担心会没客人来，既然上赵家管事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相信，就忙笑着谢人家这么告知。
赵家管事是个有眼色的，自然能看出来他们应该是满意的，由着他们上上下下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领着往后院去了。
“这……这院子真好看。”姐妹几个走在后头，刚一进了后院，云朵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又怕让人听见了，就悄悄趴在七夕耳边小声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考不上是天理难容
七夕也点头表示赞同，原来觉得镇上铺子后头的小院就已经颇为雅致了，可真是比不得这个，七夕回想起去许府瞧见的大宅院，这倒是有几分许府院子的风格，也不知道从前的主人是不是去过南边，竟把院子弄得这样精巧。
“这院子这么好看……”云朵喜上眉梢，想到家里要有个这么漂亮的院子高兴得不得了，可很快就愁了，“夕儿，这得多少钱啊？”
云容在一边听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上二妹有几分窘迫的神情，忙忍着笑，这才轻声道：“你操啥心，要是太贵了咱就不买就是了。”
云容倒是安贫乐道，云朵却是不依了，咕哝道：“那咋行？这么好看的院子，这地方还安静，咱家要是能买下来就好了，回头哥他们学里有假，咱们就都过来在这里住。”
“你当买了是玩儿的？咱是要开铺子的，到时候可有你忙的。”七夕好笑地看了二姐一眼，这才跟着过去挨着屋子细细看了起来。
等再往出走的时候，一家人脸上的神情就都放松了起来，七夕瞅瞅爹娘和二舅二舅母的神色，知道对这房子都是满意的，只是这本来也不是赵家的房子，可原来的房主却是与赵家颇有渊源的，是以赵家管事才在年初五就拿了钥匙带人过来看了。
“赵管事，麻烦你了，就不知这房价是要啥时候跟房主谈？”等出了门，沈承厚小声跟妻儿说了几句，就转头客气问道。
“说起这个还要请几位多多见谅，不瞒几位，房主现下并不在县里，可要年初七才回来，可是要麻烦几人等一等了，实在抱歉。”赵家管事就忙道。
说起来他也有些为难，这可是少爷小姐亲自关照的人家。他自然是要小心帮着办事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就过来，人家一家去了府城过年，当家做主的不在家。虽说房价啥的他都知道，可他总也不能隔二上就帮着把房子给卖了。
“赵管事可别这么说，我们这都麻烦你很多了，那就等主家回来再谈就是了。”沈承厚一听忙摆手，本来就是劳烦人家过来，哪有还挑理的。
“多谢多谢。却不知几位现下住在客栈可还方便？我家少爷吩咐，在县里的时候不如就去住了赵家的宅子，里头一应都是备齐的。”赵家管事神态越发恭敬，这沈家人也是知趣的，并不仗着后头有人就太过得意。也叫他这领了主家吩咐的乐意办事儿。
再说在赵家当管事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得了少爷小姐吩咐，让把人领进自家宅子去住呢，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不用不用，我们住在客栈挺方便的。就不麻烦赵管事了。”沈承厚赶紧拒绝了，就算是赵家兄妹在，他也不会应下一家老小过去打扰的。
赵管事听了就也没坚持，少爷同时还吩咐，要是沈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只是把这房子的事儿给关照好了，另外还有旁人帮着跑的事儿。他回头也得催催，等着这宅子定了也得紧着办了。
一行人又高高兴兴地出来，说好了等初七主家回来之后再谈，正合沈家人的意思，初七考完试初八要是能顺利买下这宅子就太好了。
从马上就要变成自家宅子的地儿出来后，七夕满心的欢喜。转头打量打量，越看越觉得地方委实不错，这可不是她喜新厌旧，县里比镇上自然要好不少，家里买越来越好的房子也没啥错不是。
上马车之前七夕又不由自主往隔壁宅子瞧去。大门紧闭，里头半点儿声音都没有传出来，跟这附近的宅子一样安静，想起那年纪不大的小姐和小丫头，七夕笑了笑，还真是说着了，就真有做邻居的缘分呢。
辞别赵家管事回了客栈，马车上云朵一直叽叽喳喳的，不停地说着她对那个宅子有多喜欢，反倒是七夕安静地没多说几句，事实上她的心思这会儿已经转到这宅子要怎么收拾上头去了，既然找了这么一处好地方，比预想的更好的地方，那就一定要好好收拾了，争取家里这酒楼不开则已，一开必火。
云朵说了一路，七夕一直低头想事儿，等临下车想起来个关键，七夕赶紧就直奔着她爹去了，扯着她爹问道：“爹，刚才临上车的时候赵家管事跟你说啥了？”
沈承厚笑了，小闺女这眼睛可够尖的了，就不答反问道：“你猜他跟爹说了啥？”
七夕眼珠转了转，赵家管事今儿个是第一次见面，跟他爹哪里会有啥私房话，这么一想，那就只剩下一样了，是以语气虽是疑问却显得很是笃定道：“是不是房价？爹，他把房价告诉你了吧？”
“夕儿脑子可真灵。”沈承厚就笑了，就知道小闺女是个聪慧的，这孩子啥都能想到。
“爹，快说说，快说说，那房子多少钱？咱能不能买得起？”云朵也跟了过来，一听就赶紧问道，如今她可是比七夕还要在意这房子能不能买下来。
她这一嚷嚷，后头几个人也都过来了，都定定地看着沈承厚等着他的答案。
沈承厚一笑，伸出巴掌来晃了晃。
“五十两？”云朵下意识道，还没等别人说什么，自个儿就赶紧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五百两？”
就算再想着房价低一些，可也不会是五十两，家里镇上的铺子还花了一百八十两，而且那还是因为中间有了波折房主大方才给便宜的了，这房子不论从哪方面瞅都比那个强上太多，要真是五十两那就是白捡来的了，所以是……五百两？
沈承厚就点了点头，笑着道：“赵家管事说了，这是房主给的价，他也帮着瞧过，这宅子在这一片，确实是值这个价了。”
“五百两？”七夕就低声重复了一遍，心里想着这个价钱，要是换了普通的县里头那么大的宅子，应该是不值这个价钱的，可是她也瞧得出来那地段不一般，怕房子的价是一方面，开铺子加上的价值才是重头，看来赵管事所说日后铺子不愁生意不好应该不是假的，不然也不会开出来这个价来了。
“五百两？”云朵也跟着重复，心里盘算着家里有多少钱，想起来这段日子家里头的收入，尤其临来的时候还瞄过一眼账本，马上就高兴道，“哎呀，要真是五百两咱家可买得起。”云朵乐了，太好了，往后那么漂亮的房子就是她假的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云容忙一把过去捂住妹妹的嘴，小声道：“你小声点儿，这可是在客栈门口呢，不知道财不露白吗？”
云朵忙跟着点头，示意她姐松开手，可脸上的笑容是咋都收不回去的，等见到她爹点了头肯定，忙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就往客栈里头跑去，她要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们。
她急着要分享喜讯，里头的人也都等着呢。
“咋样咋样？”一回到客栈，云朵刚第一个跑进屋里，敬晟就赶忙上前问道，显然就算是留在客栈也没有几分心思在念书上，不过是少折腾了一趟罢了。
“咳……”云朵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故意吊着哥哥们的胃口。
“快说快说。”敬晟催催道，赶紧又说，“我刚才买了吃的了，说了哥马上拿给你吃。”
云朵又去瞅她大哥，等着他也拿了什么来贿赂，谁料敬文老神在在地坐着，对上妹妹疑惑的目光，这才开口道：“估计应该成了吧？”
云朵瞪大眼睛，敬晟也不解，后进来的几人听见敬文的话也都瞅着他。
敬文这才一笑道：“要是不成二妹也不会这么得意的表情了，这根本就是等着卖弄好消息呢，我说的对不对？”
“大哥……”云朵乐了，一下子跳过去拉着她大哥道，“大哥你这么聪明，连这个都能猜到，要是明儿个考试那些先生不让你考上，那就是大大的天理不容。”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敬文哭笑不得，由着二妹高兴地拉着他说话。
房子的事儿极为顺利，跟敬文几个细细说了啥样，说等考完试全家一起去买房子，就都放下了心，接下来就是操心明儿个考试了。
几个要去考试的倒是看着很是镇定，敬文是性子就如此，虽说其实他是最想要去念书的，这会儿却颇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架势，剩下敬晟是个心大的，李文宣到底年纪还小，李泰和说今年考不上就明年再来。
“文儿晟儿，想吃啥？”一向是家里做啥他吃啥的沈承厚难得主动问起来，还不住道，“可得吃点儿好的，吃好了睡好了明儿个考得好。”
“爹，平时吃啥咱现在吃啥就行，考试不在这一顿饭。”敬文几个都笑了，就安抚道。
沈承厚也笑了，知道儿子说得在理，可他就是担心，而且是迟来的担心，越到了临近考试越有些难以平静。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他们咋来了？
明白是一回事，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当晚出去吃饭，到底多点了两道好菜，弄得敬晟一个劲儿摇头晃脑：“还是要考试好，爹连吃饭都大方了，要是天天考试就好了。”
“赶紧吃饭，不许胡说。”这要不是明儿个考试，怕把孩子打傻了，沈承厚这么疼孩子的都想给儿子两下子，啥叫天天考试，那岂不是说这次考不上？
吃过饭，全家人就早早回了客栈休息，想着睡个好觉，明儿个让考生精神十足，李文赋说考试要考一上午，可不是个简单事儿，说不得还得有个好体力。
李文赋李文彦两个明儿个跟同窗一起坐车过来，明儿个考试，原学堂的学生不过是来收拾收拾东西，年初八才正式上课。
“文儿晟儿，今晚就别看书了，平时没少用功，还是早早睡了吧。”瞅着俩儿子还在用功，沈承厚又忍不住嘱咐道。
进来送水的小伙计听见就笑了，也是个爱说话的，就跟着道：“可不是这个理，这时候休息好可比再看几眼书重要，几位客官放心吧，咱们这客栈离着学堂近，每年这时候来的考生都不少，掌柜的特意吩咐过，这时候都得紧着考生，早就请住客们到了晚上安静些，好让学生们都能睡个好觉呢。”
“这可是……太谢谢你们掌柜的了。”沈承厚一听很是高兴，敬文敬晟也都跟着道谢。
难为掌柜的一番心意，客栈里头没人不照做，早早的客栈就安静了下来，连小伙计去各房送水都放轻了动作，天黑之后干脆就关了大门，反正也都住满了。
一夜无梦，次日早起，客栈伙计挨着屋子送来了清粥小菜，还有极为顶饿的白面馒头。掌柜的说蒸了不少，尽够吃了，住客们自是都一再道谢，全都不曾出去用饭。毕竟比起山珍海味，一大早的还是吃这些清淡又合适。
饱饱地用过了饭，这才都朝着学堂去了，客栈本也没有多大，又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算不咋跟人打交道，出来进去的也还算得认得了两个，到了学堂还真瞧见几个熟面孔。
这方正县里最为出名的学堂祁山学堂，此刻本县临县及下头村镇过来的考生无数，全都存着拼一把的念头齐聚于此。学堂并未严格限定要收多少名学生，若是学生资质好，多收几个也是有的，可要是不好，也绝对是宁缺毋滥的。是以虽说有像是七夕家里一样早早就来拜会过的，也有临时赶过来的，倒是显得有几分忙乱。
书院偏厅的地方，偌大的三间屋子里头都坐满了人，全都是陪着学生来考试的，学堂的人嘱咐先在这里等着，回头会有人叫学生去考试。众人自然都不会随意乱转。
来得都挺早的，不多时自然就有认识的人相互攀谈起来。
“徐伯伯……”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徐笑愚一家，七夕赶紧快走几步，上前笑道。
“夕丫头也来了？”徐笑愚冲着七夕笑了，这才跟沈李两家说话。
不多时，围在这一圈的人就多了起来。
“沈兄。我瞧你家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倒是沉稳。”有人夸赞道，却是拿眼一直瞧着脸上带着温文笑容的敬文，不由啧啧称奇，这孩子气度着实不错。倒真不像是乡下孩子了。
说话的是个白面书生，早年考中秀才，后不曾再进一步，干脆歇了科举的心思，就在临镇教书，虽自个儿是个先生，却也还想着要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毕竟这里可比镇上强太多了。
“李兄过奖。”沈承厚自是谦虚，瞧瞧李家的小小书生，有些愧疚地笑道，“比不上你家孩子，我听说了你家这孩子念书很好，我两个儿子可是叫我耽误了不少。”
李秀才难得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一听倒是来了兴致，也不去管儿子了，竟跟沈承厚叙话起来。
旁边七夕几个却是都没跟人说话，反倒是聚在角落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七夕后头又有些不放心问道：“哥，你们早上吃饱了没？笔墨纸砚备齐了没？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考，那屋子冷不冷。”
敬文笑而不语，敬晟正准备开口逗逗妹妹，就听门口有学堂里的人过来，站在门口拍了下巴掌，扬声说道：“请诸位考生跟我过来吧。”
七夕姐几个再顾不上说旁的，忙把书箱提起来交给两人，催着赶紧过去，小石头抓紧时间道：“大哥二哥，好好考，考不上也没事儿，还有我呢。”
这鼓劲儿加安慰法倒是头一次听见，弄得一旁原本有些紧张的考生家人都笑了，一个个目送着孩子们出去，眼巴巴看着，恨不能一颗心都跟着孩子进了考场。
等跟到门口，七夕眼尖，一转头瞅见从外头急匆匆过来的几个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哎？爹，娘……”
沈承厚等人都跟着瞧过去，顿时也都满脸惊讶，刚被人领着过来跟一众考生汇合在一起的，不正是沈家老宅的几个孩子？
沈敬博当先，既要高昂着头又对即将到来的考试心里头没底，整张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扭曲，后头跟着大房的沈敬鸿和二房的沈敬海，两人倒是脸色平静，只拿着东西跟着考生往里头走。
“敬博，安心好好考。”后头老爷子也走了过来，却是沉声嘱咐了长孙一句。
沈敬博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才扬眉自负一笑，不过语气里还真是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觉得他爷不该说这些：“先生曾说过考前最忌心乱，爷，我先进去了。”
说着做着样子抚了抚衣裳，拎着书箱进去了。
七夕跟二姐对视一眼，齐齐撇嘴，心乱？家里人嘱咐一句好好考就要心乱了？那待会儿也不用考试了，满考场光听着如擂的心跳声了，刚才哪家没嘱咐个一两句的？
考生陆陆续续过去，也不知道是被领着去了哪里，一时间各家要考试的孩子都走了个干净，原本热闹说笑的众人也都没了心思，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门口倒是不显得那么拥挤了，沈承业沈承才和姜氏这才笑着过来，倒是刚露出脸来的于氏一脸跟人欠了她钱一样，横着眼睛看了七夕等人一眼，这才自顾自越过沈承厚他们进了屋找地方坐下，老沈头亦是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也没吱声，直接走了。
沈承厚只来得及叫了声爹，就怔了一下，却是也没非得追过去，只迎着余下人说话，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老宅的几个孩子咋会突然过来，像是他家孩子来考试没跟老宅的人说一样，他们过来自然也不必知会他，沈承厚面上平静，心里却是不无怅然的，到底曾经在一个锅里吃饭，如今却是要相互防备成这样。
考试果然持续了一上午，几间屋子里的人除了有些人念叨几句“祖宗保佑”或者“也不知是要考多久”之类的，一群人都是心里忐忑，少有说话的。
七夕也没吱声，手边正好有个桌子，就在桌子上划来化去，她倒不是惦记里头的考试，心里笃定俩哥哥必然能考上，是以这会儿想的是接下来几天要忙的事儿。
等外头渐渐嘈杂起来，很快有学生进来，大家这才知道考试结束了。
瞅瞅进来的几个孩子都神色如常，全家人就都没说啥，沈承厚更是啥都不问，直接挥手道：“饿了吧，走，咱吃饭去。”
旁人家还在围着孩子不停询问的时候，敬文敬晟及李文宣已经被大人带着出了学堂，直奔饭馆去了，沈承厚可不管孩子考得咋样，直说紧绷着一上午辛苦了，努力过就是了，要了好菜让孩子们赶紧吃，倒是难得的心态好。
沈家老宅的人早都走了，没容出他们去说话的功夫，原本还想问问要不要一起吃饭的。
吃过饭回了客栈，沈承厚嘱咐孩子们待在客栈，跟李泰和去找了赵家管事，约定了明儿个买宅子的时辰，这才放心地回来。
傍晚的时候李文彦和李文赋也到了，先将东西送去学堂，人干脆就过来跟弟弟们挤着，顺便说一些学堂里头的事儿，一想到往后兄弟五个都要在一起念书，个个心里头都有些激动，李文彦最大，拍着胸口保证道：“放心，有哥哥在，管保没人敢欺负你们。”
李文彦明年春就要下场试试了，在学堂里也算是有些才名的学生，先生看重又已经在这里念了两年，想要护着自个儿弟弟还是没问题的。
“日后便要仰仗兄长，如此，弟弟多谢了。”敬晟爱作怪，一听他这么说忙跳起来，一揖到底，装模作样道。
“贤弟莫要客气。”李文彦也站起来摆摆手，配合着一副得意样儿，说完自己个儿就先笑了。
大人屋里孩子屋里都说到了半夜才睡，说是不紧张，可其实哪能心里头不惦记着，不过是都在为对方着想，生怕自个儿现下表现得太过在意，万一明儿个不成会让对方失望罢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直走到金銮殿上
第二天一早放榜，不比考科举那么重要，可对这些考生的家人来说其实也不差什么了，毕竟若是连这个县里的学堂都进不来，岂不是往后出息的可能大大降低了？
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饭，全家人都难免有些忐忑地过来，李文彦李文赋一早就已经去了学堂念书，余下他们后过来，来早了人家的榜还没贴呢。
七夕跟着爹娘到了大门前的时候，就瞅见了沈承业沈承才正从里头挤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住在哪里，竟然来得比他们还要早，而且大门口已经是挤满了人了。
“大哥二哥……”沈承厚忙上前打招呼，接着问道，“几个孩子考得咋样？”
沈承业一听脸上神色很是复杂，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半天，才微微叹了口气道：“敬鸿敬海敬文敬晟几个都在榜上，弟妹娘家那孩子也在。”
沈承厚一愣，随即心里瞬时涌上一阵狂喜，他的儿子真的考上了？手不受控制有些哆嗦地攥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攥不起来拳头，激动得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等回过神来看见对面的俩哥哥，这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是还有一个没考上，赶紧镇定了一下，勉强收敛起满脸的惊喜，低声道：“大哥快回去吧，爹怕是急着等消息呢。”
也没多说啥，这时候还能说啥，几个侄子就只有沈敬博没考上，回去还不知道咋闹腾呢，大哥这会儿心里头指定也不好受，而且不管咋样都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不论他说啥，在那头人心里必然都是认定他心怀不轨，不如就闭嘴吧。
不过心里头又为另外两个侄子感到高兴，还有他的儿子，往后兄弟几个都在这里念书。也有个照应，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爹，我大伯说啥了？”云朵他们也跑了过来。刚才看见大伯走过去脸色不太对，赶紧问道。
沈承厚如实说了，七夕听了都不知道说啥了，跟这些来考试的人相比，就属沈敬博念书年头最久，就算再没天分，可手里捏着书这么些年了，肚子里咋都该有点儿墨水了吧，竟然都不如几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弟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太好了。哥，你们往后也能跟着学堂里的先生同窗一起出去了。”一转念才反应过来爹话来的意思，七夕后知后觉乐得要蹦起来，当即喊道。
她可是心心念念第一次来学堂的时候听见的，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嗯。等大哥去了，回头都给你们讲。”敬文也知道是咋回事儿了，脸上不由也露出笑容来，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考上了，手高兴地微微缩了一下，才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头。愉快许诺道。
“我去看看，不行，我得自个儿去看看。”敬晟也乐傻了，他真考上了？撒着欢地转了两圈，心里的高兴没处发泄，一蹦高拉着李文宣就往里头冲。还边挤边高声喊着，“让让，让让，我瞅瞅我考上没？”
这小子，明知道自个儿考上了还故意这么说。沈承厚夫妻俩眼眶微湿，却是站在那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不住地拿眼看着沉稳站在那里微笑的大儿子。
李泰和夫妻俩也高兴得不行，急巴巴等着俩孩子出来，不多时就听那俩小子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奋力挤出来嗷嗷喊着：“考上了，考上了，爹娘，二舅二舅母，小姑，赵源叔，我们仨都考上了。”
这话霎时吸引了旁边好多人的目光，有艳羡的，有嫉妒的，可他们哪里顾得上，赶紧挤出来不住地嚷嚷，大人们也一遍一遍地确认“真看见了？”。 即便前后两拨人都说了考上了，可他们还是没走，一直到欢喜的失望的人群慢慢消散，人没有那么多了，他们这才都凑近前去，在榜上找到几个孩子的名字，高兴得像是考中了状元一般。
一张榜上写着考中学生的名字，另一张上写着随后的安排，告知当日下午学堂就在学里给安排了住宿的地方，明日就要正式开始上课，学生家里有什么安排趁着这功夫早早做准备才是。
“这么快？”七夕对学堂安排得这么紧有些惊讶，不过也能理解，越是学风正规矩严的学堂，日后学生出息的可能性就更大，想必哥哥们也不会介意的。
不只是几个孩子不介意，大人们也都没意见，商量着这就回去客栈收拾了东西，下午好过来给孩子们安置好。
“敬文可在？”正欢喜着，田先生穿过人群走过来，语带欢喜扬声叫道。
可不要欢喜吗，从前在村里教书的时候，他就一直极为看重沈敬文，奈何沈家老爷子那样固执，他心里极是可惜，如今学生能再跟着他学习，他这心里头不知多高兴。
方才特意看了敬文的卷子，虽说因着耽搁许久并无太多长进，但这样家里陡生变故的孩子，能不退步就不错了，待日后跟着他进学，由他悉心教导，他有信心这孩子日后必然会有出息。
敬文安静地站在家人身后，这会儿才忙站出来冲着田先生见礼：“学生见过先生。”
田先生显然很高兴，与沈承厚等人略寒暄了几句，就不客气地提出：“敬文同我过去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敬文也不知道要过去多久，不想让家里人在这里一直等着，就回头道：“爹，你们先回去客栈吧，待会儿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了。”
“大哥，给。”七夕忙悄悄站过去，把自个儿的荷包交给他，家里两个哥哥这两天心思都在考试上头，自然不会惦记钱啥的，是以这会儿怕是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咋也不能单独留下来却身上没银子。
沈承厚夫妻俩也都瞅见这举动，就都笑了，小闺女倒是细心，他俩只顾着高兴田先生对儿子另眼相看，倒是忘了，回头俩孩子留下念书，钱可得多给留点儿。
“跟爹娘回去吧。”敬文接过荷包，冲着妹妹笑笑，轻声嘱咐道。
这才转身随着田先生而去，一家人瞅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张扬有人沮丧，唯有敬文并不算高壮的身影显得很是淡然，恭谨随着田先生而去，不知为何，七夕就觉得她大哥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一直走到金銮殿上。
敬晟只高兴地看了两眼就转回头来，他对田先生没叫自个儿去完全不以为意，就算他跟大哥是亲哥俩，可也不能让先生同样看重他，他深知田先生为人端方 ，素来喜爱的就是大哥那样沉稳的性子，所以也不愿意凑过去。
一见那两人走了，就兴冲冲道：“爹娘，咱们也走吧，不是跟那头说好了待会儿再去看宅子吗？这宅子早早买下来，咱们就赶紧搬过去，在客栈一天，这老些人吃住可不少钱呢。”
七夕被逗笑了，她二哥还真是不知道叫人说啥好了，刚才还咋呼着考上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转头就把那个丢到了脑后去，开始计较花销来了。
瞅着二哥笑了笑，七夕才开口揶揄道：“二哥你是白高兴了，就算今儿个买下来你也住不了，你忘了，你马上就要进学堂了。”
敬晟愣了一下，半天才不服气道：“就算明儿个不能住，等学堂休沐日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过去住。”
“好好好，好好好，咱那院子地方大，回头收拾出来，你们歇着都去住着。”李氏瞅着儿女斗嘴，心里高兴得很，连忙不住应下，又转头看着兄嫂道，“二哥二嫂，咱家往后在这儿有宅子了。”
秦氏就是一笑，知道她的意思是告诉她们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尽管过来住的意思，就拉着她的胳膊点头，他们两家人一向亲厚，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
“走走走，去买宅子，赶紧买了，回头还得给几个孩子收拾地方。”沈承厚觉得自个儿这会儿极为有精神过，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手一挥，很有些意气风发道。
一帮人这才欢喜地走了，这回是谁都不肯留下了，都说要看着那宅子是咋买来的，敬晟还兴致勃勃提议，要不把五百两的银票都给换成铜板，到时候用马车拉着去，多威风！
被沈承厚毫不犹豫拒绝了，要真是那么干了，人家怕不把他们当成疯子，没准儿房子就不卖了。
考试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放榜的时候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哪怕只是考进学堂也一样，这头七夕一家欢天喜地的时候，离着学堂稍远一户民宅的西厢房中，却是气氛极其沉重。
沈家老爷子面沉似水坐在那里，从听大儿子带回来消息之后就一直没开口，手里的烟袋锅子也半天没吸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半天，沈敬博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视线在屋里人身上扫了一遍，拂袖忿忿然：“当日我就说，住在这样的地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人都疲惫不堪了，如何能应付考试？”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三叔误我！
满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楚，可没有一个张口的，因为得知老三家来县里之后临时决定过来，所以到的时候已经是考试头一天的下晌午了，这还是因为起个大早出发才赶到，不然能不能来得及考试都两说。
到了之后赶紧去了学堂，又紧着使了银子临时报了名，这才回头寻安顿的地方，可想而知，这都到了什么时候，学堂附近的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是以就找了稍稍远些的民居，临时赁下人家的西厢房，一共三间小屋子，租金高不说地方还狭窄，分配来分配去只得几个孩子挤在一个屋里。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如此说啊，怎么不说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吃住，为啥另外两个都考上了，就他拿这个当借口给自个儿找理由，是没脸了硬往上赖吧？姜氏微微垂着头，嘴角讥讽地勾起，却是一句话不多说。
于氏脸色也极为不好看，一听儿子这么说也来了劲，跟着嚷嚷道：“就是，都怪老三家，咋就那么独性？考试都不说带着敬博，敬博这长房长孙不比他家那俩小子重要？现在可好了，他家孩子好吃好睡的，也不知道是走了啥运竟然考上了，真是老天不长眼，偏偏我儿子挤在这小破地方受了苦就没考上，要不是他们给耽误了，我儿咋可能考不上？”
“三叔误我！”沈敬博一听满脸都是悲愤，随着他娘的话不住点头之后，仰头长叹了一声。
“我儿可咋整？”于氏瞅瞅公公没吱声，马上又哭嚎开了，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只拍着大腿道，“这哪是做人三叔的啊，这简直就是仇人，手里攥着大把银子，不说替他大侄子早早谋划。一文钱都不给他大侄子花，竟然还恶着心肠耽误孩子？这下可好，指不定在那儿咋看笑话呢，坏了心肝的。我儿让人欺负成这样，他们就不怕天打雷劈？”
沈敬博脸色更是难看，心里极为赞同他娘的话，跟着恨恨抱怨道：“如今来了县城我才知道，过去那许多年在乡下简直就是在误我，若不是在乡下，我何至于被那等无用的先生耽误？若不是如此，我何至于瞧着卷子上的题陌生？三叔可是好打量，竟然这样算计于我，我若出息了。他脸上岂不是也有面子，却不知做人怎地这样没有良心？就不怕有报应？”
越是考不上，沈敬博说话就越是咬文嚼字，句句把自个儿考不上的责任推卸在乡下念书和沈承厚一家的身上，而且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认定的。
姜氏低着头手轻轻抚了抚袖子。头不抬嘴不张，心里却是对这母子二人万分鄙夷。
耽误？真是好笑，你还当自个儿七岁呢？你是十七了，念了这些年书连弟弟都不如，还能说出这种话了，咋就有那个脸？还什么题陌生，她一个妇道人家都听着觉得可笑。那么多人考试偏就他觉得陌生了，难不成那些个考中状元的都是提前做过一遍题了不成？
公公也是，迷了心窍了，子孙们好好供着哪个不能出息，沈家到时候不是一样光耀门楣，非得守着长孙。那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银子打了水漂，全都喂了个草包了，每次看见啥都紧着沈敬博却委屈了她的儿子，她就恨不得一瓢水泼过去。把他泼清醒了。
然后依旧没人说话，屋里寂静无声，只有沈敬博气愤的粗喘声。
“你们带着敬鸿敬海早些回去吧，村里学堂也快要开学了，我爷留下陪我就成了。”半天，见屋里人都不说话，沈敬博捏了捏拳头，这才撇开对三房的咒骂，阴沉着脸看了两个弟弟一眼，勉强压下心里头的嫉妒，又冷声开口道。
跟骂那一家人相比，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下姜氏可是震惊了，忙抬头看着沈敬博，沈敬鸿和沈敬海也都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这是、竟然想要考上的两个不去念书，然后他留下来？
“大哥，你啥意思？”全家人都盯着沈敬博，唯有沈敬鸿性子直，心里想啥就说啥，直接开口问道。
“明知故问，我身为家里的长孙，已经被耽误了那么多年，难不成还要继续回乡下，如此哪年才能考中？自然是跟爷留在县里，找个好的学堂念书，以求早日光宗耀祖。至于你二人，哪里念书不一样，何必在县里多了花销，家里本就不宽裕，你们也体谅些爷的不易。”沈敬博嗤笑一声后，说得冠冕堂皇道。
心里却是越发的嫉妒，早知道就该死拦着不让他们跟来，怎就让几句话给糊弄了，说什么必然考不过他。
自该所有人都考不上，只有他才配在县里念书，才配好吃好喝地，沈家阖家供着他念书就行了，余下人还多那个事做什么，若不是有他们俩考上，今日自个儿何至于落入如此羞愤的境地，实在是可恶！
说得再好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了，是要俩弟弟都老实回乡下去，把钱省出来给他去找别的学堂，这下子连于氏都没有马上开口附和了。
虽说她也觉得儿子说得有理，钱自然不该给别人用，可到底还有二儿子，二房的沈敬海不念是应该的，可、可敬鸿也得念书啊，一时就愣住了。
“大哥，你咋说得出来这样的话？”沈敬海是隔房兄弟不好直说，只抬头冷冷地看了沈敬博一眼，沈敬海却是马上大声气愤道。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还有没有个规矩了？难道不该如此？家里哪里有那许多钱，回头爷给我找学堂少不得要花银子打点，加上日后住在县里花销甚大，如此岂不是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你们留下来家里如何负担得起？不可，断断不可！”沈敬博比他还大声，满脸气愤道，最后一挥手，表示这事儿再没有商量余地。
“你……”沈敬鸿气得直哆嗦，看着大哥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大哥一向自私，但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还说得理直气壮的，真是叫他、叫他觉得简直可笑。
“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吧。”沈敬博眯眼跟弟弟对视一下，这才不耐烦摆手道。
沈承才夫妻的犹豫、沈敬鸿的怒目、余下人的沉默中，沈敬博心里头暗自得意一笑，考得好又如何，只可惜他们都不是沈家长孙，还是赶紧回去乡下吧，日后跟三叔家之前一样老实种地干活儿，赚了银子供着他念书出息了，或者日后他还会加以照拂。
只是想起三叔，沈敬博又是一阵恨意袭来，简直不知好歹，如今竟然敢那样，待……待他日后考中，必要给他们好看！
姜氏眼睛寒了寒，看着老爷子一直不表态，终于忍不住推了丈夫一边，沈承才也转了心思，眯眼在屋里人脸上逡巡了一遍，挂上满脸笑容刚要开口的时候，老爷子却是终于有了动静。
轻咳一声，老爷子终于抬起脸来，先是扫了一眼皱着眉头极为不耐的长孙一眼，这才避过眼神，谁都没看，慢慢开口道：“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赶紧给敬鸿敬海收拾东西吧，下晌就送过去学堂，既考上了，往后好好念书。”
顿时屋里又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转过头的老爷子，同样是说收拾东西，可老爷子的意思跟沈敬博却是截然相反。
“多谢爹，多谢爹。”沈承才夫妻第一个反应过来，以眼神暗示了儿子一下，却见傻小子站在那里就是不动，赶紧自个儿不住开口道谢道，满脸的感激。
“爷……”沈敬博也听明白了，先是满脸惊讶，接着马上就开口激烈反对，“爷，这不行，他们咋能留下来念书，那我咋整，这指定不行……”
咋可能不反对，他以后要在县里念书的话，到时候吃用可不是在村里可以比的，同窗都穿戴不寻常，他自然也不能落下，沈家啥条件他心里头有数，搁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搁县里也算是寻常人家，可要是跟那些有钱的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是只供着他一个，用度上还可以随意不少，他也能舒舒服服地在县里待着，可要是再来两个，到时候家里一下子供着三个，爷就算是再宠着他，在银两上也必定会俭省不少，这咋行？他可不要过那种节衣缩食的日子，好不容易来了县里，他是要过人上人的日子的。
“敬博别说了。”老爷子却是突然开口打断他，定定看了他几眼，这才手一挥道，“明儿个给你找个好学堂，敬鸿敬海也都回吧，下晌午收拾了去学堂。”
说着起身往外走，再不给沈敬博说话的机会，心里头却是不由长叹一口气。
他倒是想使银子把长孙也送进这学堂，可也知道这里头的先生教学严格，哪怕是费尽周折把人送进去了，只怕长孙也不会受到重视，尤其还有余下沈家好几个孩子在，两相对照之下，哎……
第二百六十章 你果然够自私
外头的冷风一吹，老爷子想起这一切都是老三家起的头，要不哪有现在这事儿，顿时就握紧了拳头，那个……那个孽障！
“爷……”沈敬博气愤不已，追了两步喊了声，可看着已经做了决定的老爷子出去也是毫无办法，顿时气得转头瞪着沈敬鸿沈敬海两人，狰狞着吼叫道，“你们还不去把爷追回来，你们自己去说，说不想在县里念书，快去啊！”
沈敬海跟没看见他一样，已经过去站在爹娘身边，夫妻俩高兴地看着儿子，满心欢喜地跟孩子说话。
沈敬鸿倒是看了他大哥一眼，只是却是满脸冷笑，想起从前一桩一件的事儿，半天吐出一句：“你果然够自私。”
“你……”沈敬博气得要命，被弟弟这样的眼神看着，可能给他做主的爷不在，再看着几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只得转头看着他娘急着道，“娘，你还想啥呢，还不赶紧把他带回家去？”
“敬博啊……”于氏却是一脸为难的笑，试着跟长子道，“你看，你爷都说了让你在县里念书了，你弟这都考上了，也花不了多少钱，就让他念吧，回头你们兄弟也有个照应不是？”
“谁要跟他相互照应？你们……你们……”沈敬顿时博气急败坏地捶了墙面一下，却是气得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伸手挨个指着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今儿个你们跟我作对，等我以后考中了，你们……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大踏着步子摔门而出，出门后还凶狠地叫了一声。
门摔了两下，震耳的声音传来，屋里人都愣住了，姜氏一瞧，也赶紧拉着儿子过来。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大哥大嫂，那我们就听爹的，过去给孩子收拾东西了，下晌咱们一起送孩子过去。”
说着拉着丈夫儿子也赶紧出去了。从头至尾都没有替自家儿子说一句话，只是点头表示自个儿是听老爷子的，岂不知这夫妻俩刚才着实是天人交战了一番，为了儿子的前程，险些要打破惯例跟老爷子开口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夫妻俩不易觉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昨晚两人猜测得不错，老爷子再怎么宠着沈敬博，也该知道那不是个读书的料，一旦今儿个考试结果出来。就算那是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孙，他这么多年也是满心指望着，但也不会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再看看一旁长身玉立的儿子，夫妻俩心里头很是高兴，他们的孩子才不会像是沈敬博那样没用。将来，必然是最有出息的。
于氏先是愣了一下，等人都出去了，这才冲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当我不知道你们啥心思，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
再骂人家也听不见了。于氏骂了几句自个儿就觉得没意思了，转头看见丈夫不吭声只会闷头坐在那里，就使劲儿瞪了一眼，这才看向小儿子：“敬鸿啊，别听你大哥的，你大哥也是、也是一时没考上心情不好。都是你三叔给害的，那家子遭天打雷劈的。你可别跟你大哥置气，你们才是亲兄弟，娘这就给你收拾东西去啊……”
“嗯。”沈敬鸿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娘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接着啥都没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于氏没啥察觉，就高高兴兴出去了，虽说大儿子没考上，可有公公顾着也能留在县里念书，不愁以后不出息，这下可好了，她两个儿子要是将来都考中了，哎呦她听人家说是能给娘请啥诰命的，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要谁的好。
沈敬博的吵闹没起作用，老宅这头的事儿终于就按着老爷子的说法定了下来，自是都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中午用了饭，于氏姜氏就兴冲冲送孩子去了学堂，门口遇上李氏她们，于氏立刻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神情，想到在家里暴跳如雷的大儿子，张口就要骂人。
七夕却是先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于氏道：“前儿个就从村里过来，你这是耽误了好几天了吧？我回头得去问问，却不知三爷爷那里是咋规定的，回头打扫祠堂的日子要咋补上？”
于氏就愣住了，啥、啥补上？
随即死瞪着七夕，这死丫头片子，嘴里头就没有一句好话，今儿个是她儿子念书的好日子，她才懒得跟她计较，赶紧闭了嘴灰溜溜走了。
姜氏却留了下来，看着李氏高兴道：“三弟妹，这下好了，他们兄弟又一起念书了。”
“可不是说呢，二嫂，从前在村里敬海和敬鸿也总顾着他们哥俩，俩孩子没少去给他们讲，这回还是他们一起念书，我也放心不少。”李氏也高兴说道，她对俩侄子考上也是满心高兴。
姜氏就亲热地挽着李氏的手，又与秦氏一起往里头走去，路上似是闲聊一样把上午老宅的一番争吵说了，末了却是没遮掩着，颇有些推心置腹道：“三弟妹，我说句不怕诛心的话，当时敬博那么说真是寒了我的心，从前我啥都没想着要争，我知道敬博是长房长孙，爹他们都看重，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心头肉啊，我当娘的咋能看着自个儿的孩子受委屈？要不是后头爹开了口，我、我是真险些没忍住要说话了……”
“二嫂……”李氏听得满脸震惊，却是一时不知道要说啥。
她知道沈敬博没考上会不高兴，可咋都没想到会闹腾成这样，想起从前自家俩儿子在老宅受的委屈，一时对姜氏满心的同情，总算自家是逃出来了，要不换成今儿个这事儿，第一个不能去念书的就是她儿子。
不，如果她们家还在老宅，怕是她儿子连来考试的机会都没有，心里头不由一阵阵的后怕，老宅，那是老爷子说话的地方，那是全家围着沈敬博转的地方，她早就受够了，好在她们如今已经过起自己的日子了，好在，她的儿子以后再不会被耽误了。
她却不知道，在老宅好几个人的心里，人家沈敬博本该早就出人头地，全是让她家给耽误了呢。
“看我，高兴的日子我说这些干啥？不说了不说了，往后就好了，往后咱们家里的孩子指定都出息。”姜氏把心里头憋着的话说了出来，也算舒服了不少，便识趣地收起脸上的难过，拉着两人转而说起孩子往后的事儿，倒是显得爽朗了不少。
她心里知道，李氏就算听了也绝对不会把这些话跟人说，秦氏也一样，更何况这样说了还会让两家更亲近，这才是她所愿。
考中的学生当天下午就已经给分配了住的地方，少不得亲近的人家要住在一起，交过束脩就可以去房间了，当然吃住在学堂是要另外交钱的。
学堂允许学生的家人们来瞧一瞧，总要叫他们放心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有怕孩子吃不了苦的马上带走就是，学堂绝对不会强留。
“还不错。”七夕进屋就好好打量了一番，就摸着下巴点头道。
并不大的屋子，四人一间，有几张书桌，念书的时候互不打扰，另有放置衣物的地方，自个儿带来的物品都有地儿摆放，当然太多就放不下了。
中间还有个小炉子，就是李文宣他们常私下煮饺子的地儿，环顾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徐笑愚瞧着也还算满意，也不知道他是找了谁说话，把他小儿子跟敬文敬晟李文宣分在了一屋里，说拜托他们多照顾照顾，尤其跟敬文说了好几句，这下可好了，都是认识人。
其实原本沈承厚还想着能跟侄子们一起，如今一看也不好说什么了，好在就在隔壁，心里想着日后要是给自家儿子带啥吃的，必然都少不了两个侄子的，若是休沐日孩子不回去，也叫儿子把俩孩子接来家里住。
只是想到沈敬博，虽说他是个长辈不好跟孩子计较，可刚才听了妻子说的话，那孩子所作所为当真叫人寒心，再有那性子，怕是没人请他都不肯来的，既然如此，他便当不知道好了，他也……自私一回。
“是还不错。”几个将来要住在这里的孩子也都点头。
敬文细细一打量，自然不会多华贵，屋子看着也有些年头了，瞧起来都不比他家在镇上的宅子舒服，可他们来学堂是读书的，读书要静心，若是身外条件太好了，怕整个人一贪图安逸，便无心向学了。
安置过后学生随意，只要晚上关门之前回来就行了，但自明儿个起就只能休沐日出去。
几个孩子自然都要跟着家人走了，上午已经顺利地把宅子买了下来，虽说五百两银子到了人家手里，可回头就会有张房契是他们的，一家人高兴得很，正打算瞅瞅给宅子添置些啥，也要给孩子买两件现成的衣裳。
哪想到却是被学堂的人叫住，说叶山长有请。
一起出来的徐笑愚姜氏等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去打量沈承厚一家，七夕家里供着学堂饺子的事儿他们都不知道，这会儿还当是为了旁的什么，就都满脸惊讶。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个还是两个都无所谓
“夕儿，走吧。”沈承厚把孩子们也都叫上了。
没注意旁人的视线，只先跟他们说了一声，叫他们先回去就是了，李氏就带着孩子们跟着丈夫过去了。
过去之后却是瞧见田先生也在，叶山长瞅见七夕几个孩子打量的视线，顿时就笑了，打趣道：“田先生的爱徒好不容易过来了，可是急着问询功课呢，如今见了家中父母过来，必然要过来一见了。”
几个孩子就都笑了，可不是着急吗，早上见了敬文就给拉走了，沈承厚也忙客气道：“多谢田先生了，孩子以后要请先生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只要是凭着自个儿本事考上来的孩子，我这学堂里个个都会好生教着。”田先生只笑着摆手，叶山长却是开口笑道。
简单一句话，却是叫七夕听出来这是个正直的，只怕对学堂里少数被权贵人家硬塞进来的学生且有不满呢，只是再如何也有无奈的时候，这学堂总归还要在县里开下去不是？叶山长又不是季大儒，有些人的脸面还是要给。
招呼众人坐下，其实叶山长也不过是因为沈家供着学堂的饺子，既然来了一趟就特意邀他们喝杯茶，对两个孩子考上学堂却是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叫他们在学堂跟着先生尽心学就是了。
等问到他们过几天就回去，就笑着嘱咐饺子别忘了继续送来。
七夕家里没提已经在县里买了宅子还要筹备酒楼的事儿，宅子虽说是买下了，可要开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七夕打算把宅子全都重新收拾一遍，争取跟她瞧见过的所有酒楼都不一样，她家的酒楼，非但卖的吃食要不同寻常，就连里头的布置也要全然叫人觉得新奇才是。
学生晚上就要都住进来，身为山长必然还忙着。也不过略坐了坐，就有人敲了门来问事儿，众人忙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出来时却是瞧见门口不少人等着，而且于氏也在。看着他们的眼神简直在发光，毫不掩饰那满眼的嫉妒，但也只是一瞬，马上就收了起来，接着换上一脸的笑。
正要与姜氏等人告别，却见于氏先抢了上来：“三弟妹，刚才找了你半天，咋一转头就看不见你了？我这正发愁呢，你说咋咱家孩子没住在一起？咱家几个孩子一起考上，敬鸿早就惦记着跟你家敬文敬晟一个屋呢。这可是咋说的，我是没法子了，三弟妹可赶紧想想辙，要不回去我怕爹会生气啊。”
语气极为亲昵，脸上还刻意露出焦急的神色来。说着话还不时拿眼去瞧一旁的叶山长，显然是在暗示她跟七夕一家的关系。
七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简直不敢想象于氏脸皮会厚到这种程度，先前遇上还一副要上来厮打的样子，现下一看她家认识叶山长就急着上来套近乎，且尽管是凑上前来的话，竟然还不忘了拿老爷子来压人。好像求着她家还是一种施舍的样子，这人脑子里头到底装的是啥？
姜氏见了忙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氏，刚才于氏问的时候，她原本是想要随口打发了的，打算自个儿留下等着三房一家出来，可瞧见一同听见的徐笑愚还在旁。自然不好说谎，谁想于氏竟然也厚着脸皮留下了。
那头叶山长也不知道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却是什么话都没接，只是先看了看没吭声的沈承厚等人一眼，略想了想。就冲着众人礼貌地点了头后告辞离去。
“哎？”于氏有些傻眼，看着叶山长与众人点头后就离去，顿时指着那走远的身影回头迷茫地看向李氏，“这……咋就走了？”
她满肚子的话还没说呢，原本是打算先用这个做试探，要是叶山长一口应下，那就赶紧接着提大儿子的事儿，那才是她最为关心的，难为她草包脑袋这次还讲究个循序渐进，谁料叶山长根本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可不是一下子就傻了。
李氏等人目送叶山长走了，先是冲着姜氏摇摇头示意无事，这才看着于氏道：“叶山长许是忙着吧。”
态度极为疏离，却是连声大嫂都没叫，其实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她都不想回话，这样对她家存了无数歹念的人，她恨不得一辈子不跟她打交道。
于氏一听就变了脸色，可想到刚才见到的，还是继续强笑着问道：“老三媳妇，你认得叶山长？哎呦这事儿你咋能不跟大嫂说，你瞅瞅家里几个孩子都来念书，就你大侄子没来，这咋行？家里爹为这个愁白了头了，你当儿媳妇的还不赶紧帮着说说话，回头咱家孩子都来念书多好。”
说着又去状似嗔怪地瞪了沈承厚一眼：“老三你也是，你媳妇不懂事，你这家里掌柜的也不说拿个主意？那不是你亲侄子咋的？咋还能不多替家里想想，你不知道爹最挂心啥吗？”
说到最后话里已经有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恨意，她就知道这家子不是好东西，认识叶山长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说，就那么看着她儿子没法来读书，今儿个要不是让她撞见了，还不知道要瞒到啥时候呢。
却不知一个黑胖妇人非得矫揉造作拿捏出那架势，看着让人觉得很是别扭。
“这我们可帮不上，学堂里都是凭本事考进来的，你还是回去让敬博多用功吧。”哪想到李氏任凭她啰嗦了一通，却是完全不为所动，慢慢说道。
沈承厚更是瞅都没瞅她一眼，只侧着身站着。
“你说啥？”于氏顿时就彻底变了脸色，忍了忍没忍住，当即就指着李氏道，“啥叫帮不上？你大侄子那是沈家的长房长孙，在沈家那不比谁都重要？那就是一时没考好，你做婶子的不说帮着张罗，还说这些话，你咋说得出口？”
“他考不上我能咋张罗？你都说了是一时没考好，那让敬博明年再来考不就行了。”李氏皱眉看着于氏的咄咄逼人，却是淡淡道。
李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念书的事儿本来就是该自个儿努力，她俩儿子家里条件那么差还能好生念书，现下于氏和沈敬博却是光想着歪门邪道，她自然看不上。
“你说个啥？”于氏这下可是脸上横肉直颤，指着李氏道，“你跟我装蒜是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翻说得倒是痛快，我大儿凭啥明年再来考，还要让我儿在乡下再遭一年罪，你儿子倒是在城里头吃香的喝辣的？我呸，你做梦，我告诉你，沈家只有我儿子念书的，他要是不能念你们谁家的孩子都别想。”
李氏脸色也不好看了，倒不是让于氏骂得咋样，于氏的性子她早就了解，口出恶言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要是回回跟她置气说不定早就气死了。
可偏偏这还是在学堂内，周围人虽说走了不少，而且这还是在叶山长待客之地的门口，也没啥人过来，但若是有啥话传出去，以后儿子在这里念书少不得会有闲言碎语，她做娘的不打紧，却咋都不能影响到孩子念书。
想到这里，李氏赶紧压下心头的火气，不去反驳于氏嘴里的歪理，而是靠近了于氏一些，尽量压低声音道：“你吵吵个啥？也不看看这里是啥地方，以后孩子们都要在这里念书，你是想让他们没脸是不是？你家敬晟还在一边瞅着呢。”
哎呦说得可真好，七夕挨得近自然听见了，就眼睛一亮，看着突然厉害起来的娘亲，对付于氏这样的人，你跟她吵是永远吵不出来结果的，到时候还得跟着她一起丢人，不如直接这么说了。
“你……”于氏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自家小儿子还在一旁，赶紧扭头看去，果然看儿子脸色不大好，就有些心虚，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就又张了嘴。
七夕瞅见这情形，忙上前一步，挡在她娘身前，眯了眯眼，看着于氏慢吞吞低声道：“你大儿子要来这里念书？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敬鸿哥就算了，可要是你那个不识好歹的大儿子也来，你猜学堂会不会收一个盗窃犯的儿子？”
她娘亲性子老实，就算是知道挑着关键说，可狠话却不会放，要想让于氏闭嘴还得她来说，当然她可不会真的给沈敬鸿下绊子，不过是要吓唬于氏罢了。
“你……”于氏再次说不出话来，伸出手哆嗦着指着七夕，这死丫头竟然说要拦着她大儿子来？
虽来气，却是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发寒，看着这丫头小小年纪却那么狠的眼神，这还是个孩子吗？这简直、简直就是个妖怪，谁家孩子这么可怕？
“还是……你打算让敬鸿哥也不在这儿念了？”七夕瞅见她这样，却是脸上表情一变，刚才的冷意都收了起来，笑眯眯继续道，随即摊摊手，“要是你非得闹腾，我倒是不介意，送走一个还是两个对我来说无所谓，左右也不会影响我哥哥在这里念书。”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早晚要面对
“你敢！”于氏终于是咬着牙低吼道，可却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愤愤瞪着七夕，显然还是信了七夕的话了。
七夕挑挑眉，一个字没说，就那么看着于氏，意思很明显，你看我敢不敢？
半天，于氏终于是败下阵来，神色有些仓皇地又转头看了小儿子一眼，却见到小儿子站在那里，竟然是满脸的冷淡，好像这头的事儿跟他没有关系一样，顿时就是愣了一下。
七夕自然也看见了，就忍不住摇了摇头，想起沈敬鸿先前做的事儿，再瞅瞅他这个娘，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于氏看了小儿子好一会儿，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不得不歇了为大儿子打算的心思，恨恨地瞪了七夕等人一眼，却是啥话都没有说，大踏着步急匆匆走了，甚至都没有叫儿子一声。
只是她满心里头都是不甘，咋会？难不成往后就让这丫头捏着这把柄一辈子？不行不行，看来她回去就得抓紧时间了，老三一家能这么得瑟，还不是挣了钱腰杆子硬了？等他们做不成生意了，看他们还拿啥得瑟，到时候新仇旧恨她连本带利一起报了。
还有，于氏想到这里脚步不由顿了一下，儿子那是啥眼神，他咋能、咋能那样看她？
一群人都站在原地无声地看着于氏走了，过得一会儿，先是听见沈敬鸿叹了口气，走过来满脸苦涩垂着头道：“三叔三婶，我娘她……你们别听她的，我……”
跟敬晟一般的年纪，同样的早慧，只是这孩子现下看着满身都是失落，谁知道他看着家里人一个个那样的言语行为，到底心里头有多难受。
“好孩子。”李氏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满是慈爱的笑，看着敬晟道。“往后你们哥几个都一起念书，出门在外的，有啥事儿相互惦记着，回头三婶给你们送饺子来。”
敬晟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三叔一家个个脸上都是笑容，并没有因为他娘刚才的话就对他产生厌恶，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有股淡淡的喜悦，他心里头自厌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没了。
缓慢但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三婶的。”
又看了看敬文几个，随后才跟姜氏等人一同离去，姜氏多识趣的人，这时候自然不会非得留下来说啥，左右以后机会多得是。
看着几人的背影。李氏不由叹气道：“敬鸿是个好孩子，可你说摊上那么个娘，这孩子咋这可怜？”
七夕“扑哧”一声笑了，看着她娘在那里满面愁容，顿时更觉得可乐了。半天才在她娘的瞪视下收起笑容，却还是愉快地道：“这算啥？敬鸿哥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他娘不咋地就不咋地呗，那也不是他能选的，但好歹是亲娘，总不会害他吧？再说他不是还有个好婶子吗？我看娘不会亏待他。”
李氏也被说得笑了，点了小闺女一下：“这丫头。咋啥话都说！”
不过想想，还真是这样，原本心里就挂着敬鸿敬海俩孩子，这会儿更是不由多疼了敬鸿几分，心里觉得闺女说得对，她那个娘不着调。那往后她跟丈夫多帮着想着就是了，咋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瞅瞅时辰也不早了，待会儿还有几件事要去做，一行人也赶紧出去，谁知到了门口却是看见沈惠君脸色都有些不大好。赵源在一旁急切地说着什么。
云朵心直口快的，旁人还犹豫的时候，她就已经跑过去问出来了：“小姑，赵源叔，你俩吵架了？”
话是这么问的，可说完话就直接瞪向赵源，似乎等着他只要一点头，就马上帮着她小姑出头。
沈惠君被小侄女这护着自个儿的样子给逗笑了，刚才脸上的郁郁也消散了几分，把云朵拉在自个儿身边站着，这才叹了口气道：“三哥三嫂，我跟赵源刚才看见大嫂了。”
一帮人本来是说好送了孩子就去收拾一下新买的宅子，赵源和沈惠君因为怕进去跟老宅的人撞上，先头都是避着的，这会儿就说在外头转转，顺便等着他们出来。
可等了许久，里头不少学生都出来了还没见他们，俩人就往里头探头瞄一瞄，谁料正是让怒气冲冲出来的于氏给瞧了个正着。
想到刚才大嫂脸上先是惊讶随即转着眼睛不知道在打啥主意的样子，沈惠君心里头就有些打怵，原本满心欢喜也变成了忐忑不安。
“看见就看见了呗，有啥的，不是早晚都要看见。”听完小姑的话，瞥见她爹娘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七夕却是显得不以为意地笑着开口道。
见众人都瞧过来，七夕还没说话，敬文也开口了，看着沈惠君道：“小姑，夕儿说得是，不管咋地这事儿也瞒不住，本来你们这次回去也要跟爷说，现在知道就当提前有个准备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不是早都想好咋应对了吗？”
敬晟也插嘴：“就是，怕啥？我爷不都说了他不给出嫁妆也不管了，那还管你跟赵源叔的事儿干啥？小姑你别怕，咱们都站在你这边儿。”
七夕也跟着点头，其实她小姑平时根本不怕于氏，从前在老宅每次于氏找事儿也都是小姑直接开口训斥，可以说于氏这个所谓的不争气的大嫂在沈惠君这个小姑子面前完全没有威严，而明知道这些事儿早晚要面对，这会儿之所以还显得有些方寸大乱，实在是因为那头到底还有她爹在。
沈惠君被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这么说着，原本不安的心好像定下来几分，再瞅瞅兄嫂都笑着点头，也觉得自个儿刚才太过大惊小怪了，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岔了。”
赵源一听马上就露出笑容来，赶紧哄着道：“没有没有，你没想岔，都是我不好。”
一帮人瞅着赵源那急切的样子，都被逗笑了，沈惠君顿时臊得脸通红，抬头嗔怪地看了赵源一眼，微红的脸颊，眼里满是羞意，看得赵源就只会傻笑了。
七夕看得直乐，心道赵源叔越来越朝着惧内的方向发展了，不过这样没啥不好的，小姑也不是不讲理的，倒是更说明赵源珍视小姑了。
“得嘞，走，咱赶紧买东西去，我还得先去咱家给自个儿挑好屋子的，住不上我也得先占着，哎呦晚上就得回来学堂，以后就关在这里出不去了，爹娘，我想你们咋整？”敬晟人来疯，一见都不愁眉苦脸的，立马就咋呼上了，末了还故意苦着脸可怜兮兮看着爹娘道。
“那你就想着吧，你放心，我会天天在家给爹娘做好吃的，管保天天不带重样的。”七夕乐了，过来推了二哥一把，抢着说道。
“别说别说，你们就是吃啥好吃的也别告诉我，我跟你们说，我问过表哥他们，这学堂里头的伙食可太一般了，你们猜为啥咱家饺子受欢迎，那吃一顿咱家的饺子就算给他们改善伙食了。”敬晟越发能作怪，偷偷摸摸说学堂坏话，提起自家饺子还一脸得意道。
“这孩子。”沈承厚夫妻都摇着头笑。
当下众人就上了马车，自家买了宅子当天就可以搬进去，再住在客栈未免太浪费了，是以众人一商量，不如今儿个就退房了。
先是去客栈结了房钱取了东西，歇了掌柜的这两天的关照，随后众人分作两拨，一头李氏秦氏沈惠君等人去买新的被褥碗筷啥的，被褥七夕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当时就打算好了干脆在这里买新的，碗筷一路颠簸过来怕不都碎了，剩下沈承厚李泰和赵源等人就去买厨房做饭的大件儿物什，柴火和碳也要买上一些，那宅子里头叫一个干净，啥都没有。
孩子们就是乐意跟谁就跟着谁，两伙人都很迅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把东西给置办齐了，回到新宅子又收拾了一会儿，到晚上就在这里开火做饭了。
“这地方这么好，酒楼可得抓紧开起来，明儿个我就回去换了林大哥过来。”厨房里头几个女人在，赵源就出来四下打量着，不由开口道。
“明儿个啥明儿个，你们啥东西还没买呢，你忘了？”沈承厚笑道。
赵源一愣，顿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心地瞄了拿东西出来的沈惠君一眼，看她没生气，这才小声道：“没忘，这个咋能忘，我就寻思着林大哥早一天过来，啥都能赶紧张罗起来，再说咱们那头也要开门了，我得赶紧回去。”
他跟惠君的事儿自然重要，可他也真心把铺子里的事儿放在心上，这才会这么说。
“来得及。”沈承厚笑道，略一沉思，接着开口，“明儿个咱们先可着你俩的东西买，正好大年初九的，铺子啥的也都该开了，后儿个你们再回去，我跟赵家管事还约了后儿个去看那庄子，还有林家那头也是后儿个。”
“林家？咋的，他家又要多买芦笋了？还是又给你们提价了？”李泰和这两天心都在孩子的考试上，也没顾得上问他们啥，一听就好奇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门都没进
“不是。”沈承厚笑着摇头，“是要托林家帮忙，家里不是有好几个鱼塘吗？咋也不能闲着，夕儿说咱们这边儿虾蟹啥的太少，正好林家要去南边儿，就托他们帮个忙，回头咱们这要是养好了，不管是酒楼做菜卖还是单往出卖虾蟹，指定都能行。”
这是七夕先头就惦记的，空守着连成一片的鱼塘，她总不好全都养鱼，家里现在满打满算才几处用鱼的，多了也浪费，方正银鲫她是早就打算好好养的，但大量的养还要在家里酒楼做出点儿名气之后，要伴着这些菜才能把鱼的名气给打出去，到时候自然就能慢慢打开销路。
而在那之前，她得动动旁的心思，自然就想到了虾蟹上头，北方本来新鲜虾蟹就极少，尤其冬天，冻的都难有，一想到从前吃的美味的香辣虾清蒸蟹，七夕觉得自个儿口水都要出来了，反正家里这酒楼主打鱼类，再加上海鲜自然更好。
“呦，又是夕儿的主意？真行，这孩子咋想到这儿的？还别说，虾蟹卖得那么贵，真养了指定能挣钱。”李泰和认真听妹夫一说，顿时就来了兴致，可高兴了没多会儿就皱皱眉问道，“可这能养好吗？我瞧着咱这头可少有养这个的，你们可是寻了有经验的人了？”
“当时买鱼塘的时候赵家就帮着寻了一户人家，说都是忠厚老实的，从前一直帮人家养鱼，如今鱼塘卖给我家他们也就没了营生了，正好那一大片鱼塘也得人照顾，打算回头空了去谈谈，要是能行也省不少心。”沈承厚说道。
“可这养鱼跟虾蟹差着不少呢……”李泰和一听眉头可松不开了，赶紧道。
“这个应该也没啥，夕儿说她在赵家兄妹那找了两本书，专门讲的就是关于这个，回头拿回来全家都好好看看。”沈承厚倒是没多担心。又笑道，“再说夕儿说了，这虾蟹跟养鱼其实也没差哪里去，总得试试。没准儿就成了，咱这边就算是少，不也还是有养的吗？”
沈承厚温和地笑着，对小闺女简直有些盲目地信任。
不过也是因为他很少瞧见虾蟹，心里真的觉得跟养鱼应该差别不大，所以小闺女说啥他信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七夕对养虾蟹知道的还真不多，顶多算是皮毛而已，可架不住她有个最大的利器啊。家里鱼塘放了一点儿空间水，那鱼就又大又肥，鱼肉鲜美异常，同样的，养个虾蟹自然也不在话下了。所以她才敢夸下海口。
李泰和倒是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但看着显然妹妹一家已经决定了，打算回头帮着多留心些，好在也不是像买宅子这样银子数目惊人。
在新家吃过第一顿饭，瞅着天要晚了，既然知道亲爹在镇上，咋说都得过去看看不是。尤其这会儿自家宅子已经买下了，收拾完了住的地方，夫妻俩就对视一眼，想着是不是得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瞅瞅。
七夕是真没想起来这个，在她看来，老爷子都那么迫不及待把他们给赶出来了。这会儿当然也没必要上赶着去把人接来住，要是换了她奶她指定早就去了。
沈惠君却看出来了，想了想，就抢在兄嫂开口之前说话了：“三哥三嫂，我知道你们是孝顺的。可我想啥就说啥了，要是来县里的只有爹娘也就算了，可现在还有不少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让大嫂她们知道你家在这里有宅子，往后这酒楼都别想开消停了。”
七夕这才睁大了眼睛，忘了还有这么一辙，忙不住地点头，她小姑话说得不客气，可却不是危言耸听，于氏那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都能腆着脸让她们去给沈敬博说情了，要真是让她们惦记上了，得，往后这酒楼还想开得有格调？那是做梦，说不得成天要防着那头又出啥幺蛾子都能忙死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无奈地叹了口气，半天沈承厚才开口道：“我知道，先去看看吧。”
小妹说得有道理，老宅来的人不只是他爹，还有于氏他们，那都是瞪眼珠子惦记他家的，再说，就算他不想承认，可事实不就是，连他爹都在一直打主意吗？
七夕犹豫地瞅瞅爹娘，到底没开口拒绝，算了，去了看看再说吧，她还是比较相信她爹的，要是看着情况不对应该不会犯糊涂。
姜氏那里问来的地址，沈惠君也跟着一起去了，于氏回去指定不会啥都没少说，她也没必要躲着了，原本心里头还极为忐忑，但显然他们想多了，到了那头老爷子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你们还有脸上门来，我告诉你们，我老沈家就是要饭也不带要到你们头上的，你们都是贵人，我们可攀扯不起，不过你们给我记着，等我儿子出息了，你们就是跪着求我都没用。”倒是于氏出来放了句狠话，不过看见这一家子满脸的寒霜，也没敢太过放肆。
沈承才和姜氏也出来跟他们说话，等于氏进去了，才有些吞吞吐吐道：“爹今儿个有些累，三弟，三弟妹，你们别介意，要不……”
其实老爷子在屋里骂得比于氏还难听，不过却是没亲自出面来威逼沈承厚，也没提非得让沈敬博去祁山学堂的事儿，不知道是咋想的。
“没事儿，二哥二嫂，那让爹歇着吧，我们就走了，正好也送孩子去学堂。”沈承厚哪里不知道是啥意思，连忙知趣地说不进去打扰了，赶紧客气地告辞了。
这样哪还能硬要进去，还不得让人给打出来？他们也没那么上赶着。
等三房的人上了马车走了，小宅子的门口又归于一片安静，沈承才夫妻俩却还站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姜氏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爹咋这糊涂，老三家现在……”
谁知道沈承才这个做儿子的却是没接话，对他爹的糊涂半点儿不关心，反倒是拉着妻子打断道：“咱别管，回吧，待会儿咱也得送儿子去了，我寻思再给多带点儿东西。”
“对，到时候身边也没个人照应，我还真是不放心。”想起自家儿子，姜氏也赶紧急忙转身。
把刚才的事儿丢到脑后，公公办的糊涂事儿不是一件两件了，完全让人弄不明白到底是为啥，不过姜氏才懒得操心，她只要顾着自家好好儿的就成了。
这头马车也到了学堂，看着敬文敬晟李文宣进去，当爹娘的站在门口都心情复杂，有孩子终于可以好好念书的欢喜，也有日后不能天天见到儿子的难受，可孩子一天天长大了，总不能一直守在父母身边，总要有这一天的。
“走吧。”沈承厚狠狠心转身。
心里想着，孩子们用功念书了，他这当爹的也得赶紧挣钱，将来儿子不管要念到啥时候，他都一定竭尽所能供到底，俩儿子这么懂事，他可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随着孩子们正式开始用功，余下的人也忙了起来。
初九这天，所有人陪着赵源和沈惠君一起逛街买东西，赵源出手大方，把银子直接就交到还没过门的媳妇手里，说相中啥买啥，还不好意思说现在他的钱有限，等以后挣得多了，就能给媳妇买好东西了。
七夕家也毫不逊色，非要给买首饰，新的镯子啥的，还专往新样子银两足的上看。
“不用，三嫂，这个真不行。”沈惠君急了，不住想着理由，半天才想起来，赶紧道，“三嫂你别买，别买，娘说了给我预备首饰了，等成亲的时候给我。”
“娘给的是娘给的，这是哥嫂的一片心意，你只管挑。”李氏板着脸不容拒绝道，又附耳悄悄故意道，“你这孩子傻啊，跟你三哥客气啥，他要是没钱就算了，现在也能挣几个了，就这么一个妹子，多给办点儿嫁妆还不应该的？”
倒是把沈惠君给逗笑了，三嫂竟然帮着她去“算计”她三哥的钱，又瞅瞅三哥一脸“你要是敢拒绝我就不乐意”的表情，只得闭了口，满心欢喜地挑着镯子，这是自个儿的亲哥哥亲嫂子，拿了就拿了，将来她一定十倍百倍地对他们好。
大年初十，沈惠君赵源跟着李泰和夫妇回去了，带着置办齐全的东西，七夕一家却留了下来。
原本是说正月初十镇上铺子开门，家里饺子也开始供着，可想到要是这会儿回去了，正月十五一家就没法一起过了，而且这头的事儿也还一堆，干脆就再留几天，至于铺子，就晚几天再开吧。
次日一早出去，跟着赵家管事跑了一小天，顶着冬天的寒风把庄子细细看了，一直到了晚上才坐下来商量买卖，随后又去了林家拜访，虾蟹的事儿自然说了，林家无有不应的，两件事都顺当办完了，沈承厚这才带着小闺女打道回府。
“他爹，咋样？”李氏在家担心了一整天，一见丈夫进门赶紧问道，又忙接过脱下来的棉袄帽子。
几个孩子也都围上来，满脸期盼地看着爹爹。
第二百六十四章 能管事的人
“顺当，钱都交了，就是地契得经县里过户，这会儿衙门可没人，得等几天的。”沈承厚满脸的欢喜。
庄子是赵家帮着买的，今天跑了一天就买成了，过程也是极为顺利，其实只要肯掏钱，还真是没啥不顺利的，尤其还有赵家在中间帮着说和，庄子跟宅子卖得一样顺利。
六十亩上等田加上五十亩中等田的庄子，还有庄子里头的一些东西，算下来总价七百五十两的庄子，加上买宅子的五百两，还有两个哥哥全年的束脩吃住费用，另全家这些天在县里的花用，转眼间七夕手里就剩下三百多两银子了。
随后这三百两又拿出来一百两交给林家，让人家帮着买鱼苗啥的总不好一分不出，到时候多退少补就是了。
瞅瞅手里仅剩下的薄薄两张银票，七夕进门就直接摊在了椅子上，眼睛瞪着银票都要冒出绿光来了，银子银子，她要赚银子。
虽然又要多了房契地契在手里，可她还是捂着胸口止不住一阵阵地心痛，眼瞅着手里有点儿银子了马上就花出去了，一直都是这样，到底啥时候她才能守着金山银山不发愁。
“这孩子……”全家没人不知道七夕有多财迷，李氏嗔怪地说了一句，赶紧张罗道，“快去洗手，这就吃饭了。”
前头几件大事儿办完，随后全家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酒楼上，毕竟花了那老些银子买的，能早一天见到回头钱，七夕就绝对不会多耽搁一刻钟。
七夕忙得要命，毕竟当初家里要开鱼庄是她最新张罗的，如今宅子也依着她的心意买了，咋能不尽心尽力地想着，这可是全家对她的信任。
正在前头酒楼桌子上铺子好几张纸，拿着笔楼上楼下地看着。家里来了客人。
“七夕小姐可在？”外头传来清脆的声音。
沈承厚夫妻俩在后院收拾东西，只有姐几个带着小石头在前头酒楼，七夕画图，另外几个就给她打下手。一边有啥不懂的直接就问，半天工夫下来，就连小石头都知道咋帮忙了，这会儿正磨墨磨得起劲儿。
“找你的？”云朵正凑在妹妹身边兴致勃勃询问，听见动静赶紧拦下妹妹，“你别动，赶紧的继续画，我去看看。”
其实门一开七夕就瞅见来人了，是隔壁那天见过的小丫头凌儿，胳膊上头挎着一个篮子笑盈盈站在门口。
七夕赶紧搁下笔迎了上去。那天来看房子有一面之缘，人家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善意，按理说搬了家应该主动上门拜访才是，可一来家里酒楼还没开张，二来。七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她是真的天天到处颠儿来颠儿去的给忘了。
“凌儿姐姐……”七夕笑眯眯叫人。
“七夕小姐。”凌儿听了就是一笑，一边把手中的篮子递过来，一边说道，“我听着这头有动静了，想是有人搬了过来，小姐让我过来瞧瞧可是你家。这可是好了，待会儿回去一说小姐不知道多高兴呢，对了，这是小姐亲手做的点心，说请你们尝尝。”
云容几个原本还不知这人是谁，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该是隔壁的邻居，只是不知道夕儿是咋跟人家认得的，听着语气还挺亲近的。
“多谢昭雪姐姐了。”七夕就笑了，大方地接过凌儿递过来的篮子，这才笑着道。“凌儿姐姐，这是我大姐云容，二姐云朵，这是我家小弟小石头，我爹娘在后院干活儿呢。”
云容也是聪慧的，忙跟凌儿打了招呼，这才接过妹妹手里的篮子，回头去厨房找了碟子将里头的点心取了出来，又在厨房找了找，无奈刚住过来也没啥别的，只得将七夕先前弄的泡菜装了一小坛子，连同碟子和篮子一并拿了出来。
凌儿自然瞧见了，悄悄看了那小坛子好几眼，心里好奇里头装的是什么，知道人家这是礼尚往来，瞅瞅这几个孩子衣着都是极为朴素，可长得干净大方，且为人极为知礼，心里头就是越发高兴，要真是个好人家，那往后可真是要劝着小姐多来往了，说不得也能高兴不少。
凌儿也不过是代小姐过来看看，自然不好多留，送了东西，又让姐几个拉着说了几句话，就拿着回礼告辞回家去了。
七夕忙道：“若昭雪姐姐你们有空，往后可以多过来找我们玩儿。”
倒是没有冒失地提出要上门去，只想着那家看着就是个有规矩的人家，若是愿意的话自然会邀请她们过去的，不如还是慢慢来吧，像是她对陌生人都会起了防范之心，何况人家那样的门户。
与隔壁邻居二次打了交道，正月十一林启年到了。
为了不耽误这头的事儿，林启年扔下俩孩子在赵源回去的第二天就赶来了，好在家里还有沈惠君沈承安他们照看，他也心急看看要开酒楼的地儿咋样。
七夕今天都在前头酒楼转，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等林启年来的时候，酒楼的装修图已经大致完成。
风尘仆仆的林启年一过来瞧见宅子，就忍不住道：“好好好，这地方不错，夕儿不是说要开家特别的酒楼，在这样的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等拿到图，还没等看几眼就坐不住了，激动得站起来看着七夕：“夕儿，这是你画的？”
整整三层楼，七夕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先把格局描下来，随后一点一点儿按着心里所想添上去设计，如今只瞧一眼图纸就好像看到了往后这酒楼是啥样了，当然细节部分还有待完善。
七夕摸摸鼻子，这个实在没法找借口，要推给家里其他人也不行，他们根本不懂这些，只得老实承认了：“是我画的，打从买下这宅子我就天天惦记着，想着咱家酒楼不能跟别人一样，林叔你看看行不？”
问得很是诚恳，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可以，虽说想法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可也正是因为太过新奇了，七夕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就是绝对可以的。
“我看看，我好好看看。”林启年激动之情非但没有消去，反而拿着纸一张一张细细看过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等把几张大纸都看完了，抬头不住地又问了一遍，“这真是你画的？你、你这都是如何想出来的？”
不怪林启年如此惊讶，七夕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当初“沈家园”二楼包厢的装修就已经让他颇为惊奇，而现在竟然将整个酒楼设计出来，他原本来之前还想着，怕是要在这上头花不少功夫呢，且，他不知道咋说现下心里头的感受，只觉得这孩子心思奇巧，这酒楼，好像本来就该是设计成这样的。
七夕笑得心虚，支支吾吾道：“我就……脑子里稀奇古怪的念头多，画着画着就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自然行，就该这样。”林启年一高兴，忍不住站起来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回道，末了语气中还有几分豪情地冲着沈承厚道，“三哥，若咱们酒楼果真是这样的，我今儿个把话放这儿，生意指定差不了。”
沈承厚夫妻俩刚才一直等着他的话，毕竟林启年曾做过大酒楼的掌柜的，自然见识不凡，如今听他这样一说，顿时都露出笑脸来。
李氏不住地笑着道：“太好了，这可太好了，有你这话咱们就放心了。”
“林叔这么说我也放心了，要不心里还真是不踏实。”七夕就笑道，又递过去一张纸，跟当初筹备“沈家园”一样，七夕习惯事前做尽量万全的准备，尤其是在她还算了解的事儿上，当然要是不懂她自会求助别人，“那，林叔你看，名字也先写了几个，你瞅瞅哪个好一些？”
一旁云朵笑眯眯插嘴，指着上头一个名字道：“我跟大姐比较中意这个，林叔呢？”
“我也是，我也喜欢这个。”云朵在一旁也猛点头，她跟大姐也觉得这个最好，一看就知道是她们家开的。
林启年笑着接过来看看，问七夕：“‘沈家园.渔源’？”
见七夕点头，林启年就明白了，笑道：“看这样子，往后咱们这酒楼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了？”
瞅着七夕点头，林启年忍不住就笑了，从名字不难看出来七夕的小小野心，但这是他愿意看见的，东家越发有本事，他岂不是施展的空间就更大，更何况还是于他有恩的。
接下来更忙，要开一家酒楼需要筹备得实在太多，除开酒楼全部重新修整，还要买大量的桌椅火锅等东西之外，首当其冲的就是用人。
这不比在县里头，有赵源那个熟手在，领着虎子等人就能照应得过来。
要想收拾得好，自然就要舍得花银子，如今手里这点儿还真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不过好在过了十五之后，送菜饺子啥的都恢复正常，到时候再有收入就能松快多了。
这会儿七夕才觉得有个极大的问题，就是能管事的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稍安勿躁
眼下爹娘因为这头的事儿都留在县里不能回去，家里那头无论是饺子摊还是铺子就都不能开，不说别的，他们都不回去，包饺子要用的鱼都没人去捞，甚至连各处供着的菜都要耽误一次，要知道这一耽误可就是几百两银子啊。
七夕觉得问题实在太严重了，是以林启年过来的第二天，就正式坐下来商量了这个问题，几人各自说了意见，最后商量出个大概来。
“这样，村里那头我回去就雇人捞鱼吧，要不也实在忙不过来，至于这里，我也赶紧去把那家人的身契拿到手。”沈承厚先把干力气活的人定下来。
林启年是生意人，比起沈承厚脸皮薄总是不好意思麻烦人，他却知道一定要好好用手里的人脉，是以马上接着道：“至于咱们酒楼雇工的事儿，明儿个我找赵家管事聊聊，刚开始，少不得借助他们，等回头熟悉了咱就能自个儿找了。”
“林叔，这头怕是要你先坐镇了。”七夕就笑道，毕竟家里目前的人中唯有他能担此责任，她倒是也都懂，但毕竟有些事儿不方便出面。
同时叹气，还是可用的人太少啊，从前家里事情少，有自家人干活儿就成了，就算开了铺子有林启年他们也尽够了，可现在不同了，就是这酒楼，她爹不懂经营酒楼，显然掌柜的得另外找，如果留下她或者也可以把林启年给调过来都行，但想想这还是第一家酒楼，以后要是有了更多呢，是以培养自个儿的人真是应该早早开始了，越多越好。
林启年听了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你们若是信得过我，酒楼前头的筹备我应该能做到，只是，我想往后咱们这里还是得雇个掌柜的。毕竟我对这县里并不算熟悉，怕会影响了生意，不如也请赵家管事帮着介绍一下可好？”
七夕愣了一下，随即就知道林启年在顾忌什么了。
明着是说酒楼掌柜的最好是本地人。这样各方面人马都能招呼好，只是七夕知道，他是介意他跟从前主家的恩怨，怕若是遇见熟人会给七夕家里带来麻烦，毕竟从前在镇里不引人注目，可要是在县里，尤其要是家里酒楼真的火起来了，林启年想要不叫人注意都难。
她知道林启年是怕给她家惹麻烦，否则好好的有本事的人，怎么会甘心在一家小铺子里缩手缩脚的。
“也好。林叔问问吧，有合适的人叫过来咱们见见，要是能早日找到担事的人自然是好。”七夕想了想，就点了头笑道。
林启年没想到她会应得这么痛快，一时心里有些内疚。毕竟这是沈家对他的信任，他却没法贡献全力，只得苦笑摇摇头：“是我的不是……”
“林叔千万别这么说。”七夕忙开口打断，抿唇一笑，小酒窝闪现，“原本我也只是想林叔暂时管着这酒楼，等事儿顺了走上正轨。到时候就要合适的人接手，往后林叔要忙的更多，家里的庄子鱼塘酒楼铺子，以后，怕是旁人也要叫林叔一声林总管了。”
七夕说得很是认真，至于说林启年从前有怨的主家。她还真是没放在眼里，当初调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并非是什么达官贵人，也不过跟他们家一样的生意人，之所以能那么跋扈。不过是看着林启年这人厚道仁义，所以才会抢了先机罢了。
而林启年，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确实是有能力又稳妥的人，心胸宽阔眼界也高，由他来帮着爹爹管着家里的一摊子事儿，放心不说，她爹还能跟着学到不少东西，沈家的总管非他莫属。
一旁的沈承厚也笑了，对上林启年不敢置信看过来的视线，肯定地点了点头：“旁的不用想，咱们一起呢，只是以后就辛苦你了，少不得咱们得镇上县里两头跑了。”
林启年这才明白，原来沈家早就替他打算好了，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顿时就忍不住眼眶有些泛酸，不由低下头去，好半天才抬头，微微红着眼睛，开口郑重应道：“好。”
几人就相视一笑，既要挣钱又要舒心，最重要是一起努力的人要心思在一处才是，日子就要这样过才有意思。
正月里动工的人极少，是以他们家找工匠还是挺顺利的，而且这伙干活儿的人还是隔壁的福伯给介绍的，凌儿后来真的过来邀了她们，秦昭雪听说她家准备重新装修酒楼，而且正在找干活儿的人，就想起这些人来，便叫了福伯来。
据闻先前给秦家修过后头的屋子，倒是挺让人信得过的。
七夕见那领头的人看着精明干练，再说她没来由地挺相信秦昭雪的话，回头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就打算请这伙人试试，只是事先说好了，不管是不是有人介绍的，一律都要按着她的要求来，工钱一定不是问题，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应下却是有做不到的，一律辞退，且不会给工钱。
那领头的原本还觉得这条件苛刻，只是一来也被激起了几分脾气，二来看了图纸之后顿时有了兴趣，这可够新鲜的，就咬着牙把这个给应下了。
七夕随后几天俨然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供饭的事儿由她娘和姐姐们负责，她就每天拿着图纸跟工头商量，楼上楼下地跑，整个图纸都是她画的，再没有人比她更为清楚要怎么弄了，不管问啥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有些工头实施起来他们没做过觉得有几分棘手的地方，七夕想过之后还能给出不少建议。
几天下来，江工头对七夕这丫头已经挺喜欢了，再没有一开始板着脸的架势，甚至吃饭的时候跟沈承厚说：“沈老弟，不瞒你说，你家这丫头真是让我觉得惭愧啊，我自问干了这么些年了，可有些地方还不如个孩子懂得多，这趟活儿干得值啊，我跟你家丫头可学了不少东西。”
“江大哥客气了，这孩子就是爱瞎琢磨，来来来，喝酒。”沈承厚脸上的笑掩饰都掩饰不住，夸他闺女比夸他还觉得高兴，只是嘴上还是要客气道，忙给人倒酒。
“哎？”江工头一摆手，表示他刚才可不是客气话，“这可不是瞎琢磨就能琢磨出来的，我瞧着这孩子是有巧思的。”
七夕见他看过来，忙笑笑不接话，适当表现出来一些害羞的意思，心道自个儿别跟着谦虚啥了，要不说不定还要引出更多的话，她不接口任人说几句也就过去了。
有了江工头的服气，加上七夕把图纸解释得极为清楚，怎么做都有章程，接下来的活儿干得就更为顺利了。
一直忙到正月十五，学堂放了假，敬文敬晟回来了，还把李家三个孩子一起带过来过十五，至于沈敬鸿和沈敬海却是没跟着过来，说老爷子还留在县里，沈敬博念书的学堂找好了，打算过了十五就回去村里。
沈承厚夫妻俩买了点心啥的送过去，只是没进门讨不自在。
十五过后，酒楼里头有林启年林启年跟江工头商量着，施工有条不紊进行，七夕瞅了这几天，见他们干活儿实在也挺放心的，李氏就要带着几个孩子回家，毕竟那里那头也放不下。
因为沈承厚没回来，七夕到家里的当天晚上就跟她娘去找了里正，要雇村里的人干活儿，如今她想明白了，最好还是要经过里正，一来里正觉得有脸面，沈家三房就算是日子过起来了，也还是把里正放在眼里的，二来，若是以后有什么牵扯，有里正在她家都吃不了啥亏。
瞅着里正脸上带着笑，七夕看看她娘不善言辞，干脆自个儿开口笑道：“三爷爷，不瞒你说，我爹娘在家总说，就算是往后家里再辛苦能挣多少钱，可根儿还是在村里，更何况三爷爷对我家照顾了多少，我们不说心里头都记着。要是有了好处的时候不能不想着村里，所以不管是包饺子还是镇上的铺子，只要是用人我们都先可着咱村里的人。”
里正听了脸上笑容越发大了，这三房一家是懂事的，如今在村里谁不说一声仁义，得了她家好处的可不只是一家，他这个里正脸上也有光，毕竟是自个儿村子里的。
七夕一边说一边看着里正的神色，接着又放低了声音：“只是我们也有担心，喜婶的事儿之后想起来就心里打怵，三爷爷，我们是信得过村里的人，毕竟有三爷爷管着，咱们村风气一向好，可到底还是有个别的人……”
点到即止，七夕犹犹豫豫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有些为难地看着里正。
里正也正了神色，细细品着七夕话里的意思，深吸了一口烟袋，伴着吐出的眼圈，好半天都在沉思。
七夕也不催着，递给她娘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屋里坐了好几个人，孩子们都没在，这些话孩子听了难免会往外传，是以都不叫留下，唯有七夕在，里正妻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他咋冒出来了？
终于，里正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锅子，开口道：“老三媳妇，夕丫头，你们的意思我懂了，你们有心照顾村里人，我这个做里正的领你们的情。你们放心，这次雇人村里头出面，往后也是，要是咱村里人去你家干活儿，都先来我这里下保证，要是有了啥不好的事儿，村里头出面给处理，不能让你们一片好心还受了委屈。”
里正也觉得这要求不过分，这是造福村里头的好事儿啊，要不看着那些个人家吃不上饭穿不起衣他也没法子，他早就想给他们找营生了，如今沈家肯这么做，那就是有心的，再说人家这生意做大了，雇谁不是雇，这是在照顾村里人呢，也是看着他这个里正的面子，他得心里头有数，更何况要是真有了啥事儿，这村里头管本来也是正应该的，这么先由村里头出面，还可以从一开始就约束有些人的心思。
娘俩对视一眼，立刻脸上就有了喜色，里正这话一说以后她家可是省了不少事儿了，李氏赶紧道：“多谢守正叔，这可是太好了。”
里正笑了，摆手道：“谢啥，要谢也是咱们村里得谢你们，不说旁的，在你家干活儿的那几家，这个年过得好啊。”
再富裕的村子也难免有穷困的人家，如今有了沈家三房，村里从后头数起来，日子过得不好的几家几乎都有人去她家干活儿，日子当真是好过多了，当然像是喜婶那样的就没份儿了。
从里正家出来，娘脸脸上都是满意之色，李氏由衷感叹道：“里正是个明理的人啊。”
“是啊。”七夕也跟着点头，谁说不是，要不也不会得了村里人信服了，只是她有些纳闷，看着都是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咋沈家老爷子跟里正就差了这么多呢。
雇人的事儿全家早商量过。捞鱼和赶集时候去帮忙的媳妇都得雇，毕竟开春沈承厚可闲不着，家里庄子有得忙。
喜婶之后不得不多思量些，但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敢用村里人了。大柱婶她们不都很好？再说雇旁人也指定是有好有坏，村里头有那人家穷的，她们家也想要帮着一把，只是不是说怀着恶意揣测别人，而是有些话真是得提前说到了，这才有了今天来里正家。
正月十七，“沈家园”终于开门了，大柱婶她们也都过来家里包饺子了，只是因为家里人手一下子少了不少，所以打算赶集等出了正月再开始。
七夕回家的第二天。赵家兄妹俩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明儿个要过来找她玩儿，还问能不能吃火锅。
这点小事儿哪里能不应，七夕痛快地给了答复：“回去告诉你家少爷小姐，明儿个想吃啥都有。中午过来就行。”
豆子欢天喜地地回去了，明儿个不只是少爷小姐，就是他也有口福了。
因为答应了赵家兄妹，头天晚上七夕就把一应东西准备齐全，第二天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跟二姐往镇上去。
刚到镇上没多久，就瞅见前头有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许家少爷和容家少爷？”云朵也认出来了。只是瞅了瞅，又好奇道，“他们对面的人是谁？”
七夕自然不知道，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跟二姐绕路去铺子，谁料还没动走。就听到前头人说话了。
“不曾想会在这里遇见许少爷容少爷，是秦某的荣幸。”正对着七夕站着的人开口，看年纪跟许天赐差不多大，眉眼长得不错，通身也是贵公子气派。
许天赐容佑都是背对着七夕。看不到脸上表情，不过却听见许天赐出声了，却仅是淡淡“嗯”了一声。
对面那人脸上笑容有一瞬的停滞，但马上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依旧热络道：“却不知许少爷是去哪里，不知何时方便秦某去府上拜访？”
“不巧，最近忙着。”许天赐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还略略有些不耐地说道。
“是吗？那不如……”对面的人又被噎了一下，不过马上再接再厉道，倒是没显得过分谄媚。
“七夕小姐……”刚要说话，许天赐的小厮转着眼睛看到了不远处的七夕姐俩，忙笑着道。
那头几人顿时一起回头看过来，七夕无奈，早知道就不好奇非得听两句了，刚才跑掉就不用趟浑水了，现在却只得跟二姐过去。
“真是巧了，七夕，我跟佑弟正要去你家呢，你们这是也要过去？”许天赐看见她们，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笑着说道。
当着不熟悉的人面儿，七夕自然不会多说，只是笑着点头。
“那上车吧，咱们一起过去，说起来正是想了你家的吃食了。”许天赐见她点头高兴了，回头简单跟对面的人点了个头，就直接招呼众人上车了。
容佑更是连给眼神都没施舍给对方，直接就走了。
七夕姐俩有些茫然地被带上车，忍不住回头瞅瞅被撇下的那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许天赐态度的转变，事实上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见许天赐那样的神情，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些高高在上，一下子就将对面那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看着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去，被无视的秦宇站在原地，刚才还挂着笑容的脸上一片冰冷，眼睛眯了眯。
“少爷，这人也太不是抬举了，要不要小的们去收拾他？”看自家少爷神色不虞，后头有小厮转了转眼睛，满脸气愤地道。
“闭嘴，乱说些什么。”秦宇还没回答，跟在他身边的秦青已经开口喝止。
秦宇听见这话，也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再转过头神色已经是变得淡淡的，开口道：“许家的人，动不得。”
那小厮原本正被秦青一喝吓了一跳，就有些不敢说话，可听听少爷话里的意思，虽然没说什么气话，但应该还是挺不高兴的，就马上大着胆子跟着道：“那不然收拾他身边的人出出气？瞧着那小子一脸跟人欠了他钱一样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这说的自然就是容佑了，许天赐好歹还吭了声，容佑是根本当他们不存在一样，这小厮见他没说话，只当是许天赐身边的人，就乱出主意道。
“还有没有规矩了？都给我下去。”秦青生了气，皱眉说了一声，心里想着回去得把这些人收拾一遍，像是这样的以后可不能留在少爷身边，少不得要惹麻烦的。
后头跟着几人吓得都闭了嘴，知道秦青深受少爷重视，忙不敢再说话，悄悄退到一边去。
却是都没有听见秦宇慢慢出口的另一句话：“容家的人，更动不得。”
秦青只是站在少爷跟前，瞅着少爷没什么表情的神色，没有像是那些存心巴结的小厮一样说什么讨好的话，而是凝神想了想，才开口道：“少爷，我瞧着许天赐对刚才出现的那两个小姑娘态度不一般，不如找人去查查？”
秦宇也是在想着这事儿，刚才还真是打量了那两个小姑娘一眼，瞧着穿戴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就是这镇上的孩子了，可怎么就至于许天赐那般给了脸面，又是笑着说话又是邀了上马车，而且那个一向不好相与的容佑竟然也没意见，怎么想这事儿都透着古怪。
“嗯，找人查吧。”既然有古怪，自然就不能放过，秦宇点了头。
“是，少爷。”秦青点头应下，这才伸手招呼马车过来，扶着自家少爷上了马车。
几个小厮在后头跟着，一行人也消失在街口。
七夕这头毫不知情，原本就是招待赵家兄妹，谁料又叫许天赐和容佑给赶上了，加上早就认得，上次又一起吃过饭，干脆就叫着一起，也更热闹了。
一直到下晌把几人才走，七夕看铺子里刚过了年，人不算多忙得过来，就跟二姐也回家了。
一路上云朵都在叽叽喳喳，说这几个少爷小姐的每次过来吃东西都像是饿了多少年一样，逗得七夕也跟着笑，她二姐还真是没说错，不过她想应该不是饿着了，而是来她家叫他们觉得放松吧。
姐俩说着话，到了家门口却是瞧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院子里也有说话声传来，跟二姐对视一眼，不由就快走了几步。
一进门就见大柱婶过来道：“哎呦，你们俩丫头回来了？”
“大柱婶，家里谁来了？”七夕一听就知道有事儿，干脆站下先问道。
“你娘怕是不想你俩回来呢。”大柱婶却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接着皱了下眉头，这才道，“你爷把你大爷一家给领来了，这不，屋里就你娘和你姐招呼呢，我瞅着说话不是善茬子啊。”
“谁？”姐俩都惊讶了。
“你大爷爷，你爷的亲哥哥，说是早年离家的那个，你们没听说过？”大柱婶也就是跟李氏差不多大的年纪，当初沈远德走的时候她还不大，也就是听过两嘴，是以一听就介么问道。
“他不是……”死了吗？
云朵话说了一半自个儿闭嘴噎了回去，当初说沈远德扔下妻儿出去闯荡，这么些年杳无音讯，沈家人早在心里认定这个人是没了，哪想到突然又冒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滴水不漏
“啥？”大柱婶见云朵说了一半就停了，就疑惑问道。
西厢房小吴氏她们听见动静也都出来了，看着这小姐俩。
“没啥，我二姐是说，我们没咋听我爷提起过。”七夕赶紧瞅了二姐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抢先笑着回道。
比老爷子还要年纪大的人回来了，那就是沈家现在最大的人了，现在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她们当小辈的当然不能瞎说，不然让人听去了指定要背后嚼舌根。
只是，回来了？
七夕心思不住转着，是自个儿回来了还是有旁人一起？是落魄潦倒还是衣锦还乡？还有最为重要的是，怎么会把人带到她家来，要认亲也该是找自己亲儿子吧，沈承怀如今也没分家，不好好在老宅待着，来她家干啥？
“行了，快进去吧，我们这也不好跟着进去……”大柱婶可没发觉有啥不对，说着就催促道，还真是挺担心的，主要是老沈头那边的人每次一过来就没好事儿，可人家关起门来到底都姓沈，又占着个辈分，她们这些外人自然不好说话。
“好，多谢婶子们了。”七夕赶紧冲着一帮婶子笑，这些婶子一心向着她家，好几次有事儿都是帮着的。
姐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么猜测还不如直接进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就往屋里走去。
一开了里屋的门，就听到有个柔柔的声音说到沈承怀的娘早早去了，声音略略哽咽，听着很是柔婉。
接着有女孩子的声音不住相劝，其中一个柔柔道：“娘，别太难过了，逝者已矣，再说有二叔二婶在，不会亏待大哥的。”
七夕听了有些搞不清状况，就算不认得。可一眼扫过去，这几个陌生人的身份也猜出来了，那正哭着的妇人该是沈远龄的继妻，现在是如何。继妻在哭原配吗？
门关上发出声响，屋里正说话的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全都朝进门的姐俩看了过来。
七夕也顺势打量屋里头的人，老宅那一帮人除开在县里念书的几个，一个不拉如今都来了她家，炕沿上坐了一溜女眷，张氏也在，几个儿媳妇都在旁边陪坐着，七夕瞄了一眼没多看，接着就把视线转到旁边的人。
几把靠背椅子是家里后添的。如今都被搬到了正屋炕前，老爷子自是坐在那儿，那旁边那个神情严肃的老者应该就是沈远龄了？七夕仔细看了看，按理来说应该是比沈远德年长的人，但显然看着现下的样子。却是要比他年轻不少，那神态还流露出养尊处优的感觉。
旁边一貌美妇人拿着帕子正轻轻掩面，年纪约三十几岁的样子，身后站立着两名美貌的少女，瞧着年纪要比她大姐大上一些。
再来就是几人身后站着的几个丫头婆子装束的人，一见到她们都脸上露出笑容，可又透着客气疏离。不难想象在她们眼里，七夕等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乡下丫头。
云朵还在好奇瞧着，七夕暗暗打量一圈就隐隐心里有数了，当然也仅仅是猜测，瞅着这样应该是全家都来了，可却是没瞧见有男孩。这么说，是沈远龄没儿子，所以才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想起来沈承怀这个儿子了？不然为啥会拖家带口的突然回来？
李氏也瞅见女儿进门了，赶紧过来拉着女儿道：“回来了？朵儿夕儿，快来过来见见你们大爷爷大奶奶。还有你们两个姑姑，你大爷爷全家都过来了。”
很快李氏的话就证实了七夕的猜测，该说离着真相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瞧我，这是一说起承怀这孩子吃得苦，心里头就难受，也没忍住泪，可不叫孩子们看了笑话了。”那上首的妇人听了李氏的话，赶忙笑中带泪地开了口，越发看着柔美，此刻正和气地看着七夕姐俩，“这是朵儿夕儿？孩子出落得真整齐，可比她们两个姑姑要好看多了。”
“娘……”一听妇人这话，身后两个女孩不乐意了，其中一个娇嗔道，“娘总是这样，瞧见三嫂家小侄女长得好，便不疼我们了，我们算知道了，娘就是最偏心的。”
“你这孩子……”那妇人一听就笑了，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这才笑道，“好孩子，快过来让大奶奶看看，茹儿芊儿，快牵孩子过来，这是你们两个姑姑，她们可是越长越回去了，如今还要跟自个儿侄女争了。”
“大爷爷大奶奶好。”姐俩只得赶紧上前见礼，七夕一边叫一边忍不住抽嘴角，这大奶奶也未免太年轻了吧，咋看着都没比她娘大多少的样子。
当然不会落下沈远龄，随后又叫了两个年纪小的姑姑，回身又规规矩矩叫了老沈头张氏他们，两个小姑娘模样整齐说话利落，行事落落大方，倒是让几个沈远龄妻女有些惊讶。
“哎呦，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叫人喜欢，快过来，这是我跟你大爷爷给你们的见面礼。”沈远龄的妻子严氏满脸欢喜，应下之后就赶紧招呼两个孩子上前，又自后头的婆子手里接过东西。
沈茹和沈芊自然不知道七夕在想啥，已经过来亲热地拉着她俩的手，又接过娘的见面礼递给她们，一边笑着道：“朵儿夕儿快拿着，这荷包还是我娘亲手绣的。”
所谓的见面礼其实就是个颇为精致的荷包，不过里头还装了东西，七夕顺手摸了一下，里头应该不是铜板之类的，习惯性捏了捏又掂量了一下，应该是装着她见过的银锞子之类的，不由想到，这大爷爷应该挺有钱啊，要不也不会出手这么大方。
姐妹俩自然又是一番感谢，回头打量道老宅几个女孩也都有，其余几人倒是还没什么，唯有沈云婉，已经是迫不及待把荷包打开，眉开眼笑地看着手里的银锞子，于氏也亮着眼睛跟着瞧，要不是屋里人多，瞅那架势这娘俩都能上嘴咬一口。
严氏也不知道是瞅见还是没瞅见，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她身后站着的丫头婆子皱了眉头，脸上隐隐流露出瞧不起来。
七夕只当没瞧见，没啥关系的人是否看得起她才不会在意，这厢严氏拉着孩子又是一阵夸，也就顺势没再提起沈远龄原配的事儿，跟沈远龄一起问了在县里念书的几个孩子，话顺着自然而然就到了孩子亲事上。
“家里就惠君和承安没成亲了吧？”严氏打量了一下，就笑着开口，“也是我们回来得晚，前头承怀这孩子我们这做爹娘的也没能赶回来，说起来真是惭愧，好在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我这儿媳妇瞧着就是好人家的孩子。”
“娘，这没啥，咱们一家人，我跟你承怀都不会介意，知道爹娘都挂心呢。”王怀玉一听，马上笑着往前探身道，还伸手拉了拉身边站着的沈承怀，“是不是，承怀？”
这一声娘叫得极为顺口，让七夕不由转头去看了张氏一眼，张氏却是完全不介意，只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沈承怀阴沉着脸看着坐在那里的美貌妇人，还有那两个跟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王怀玉尴尬了一下，马上笑着打圆场：“承怀是太高兴见到爹娘了，这都不知道说啥了。”
“哎，是我们做长辈的不是，家里你两个妹妹打小身子不好，这么些年也不敢动弹，长大了稍微好些，就赶紧的把那头的生意都给结了，怎么都要赶紧回来一家团聚，在外千好万好，可比不上沈家的根儿在这里。”严氏半点儿没有跟沈承怀置气的意思，反倒是满含情义地看了丈夫一眼，一副夫唱妇随的架势，这才颇为感叹地说道。
七夕闻言抬头看了严氏一眼，见她说着话又是眼中氤氲了水汽，看着很是动情的样子，她却是觉得听得有意思，难道不是看着沈远龄年纪大了还一直没孩子才回来的吗，竟然也可以说成这样？只是七夕还是有些不解，看着严氏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的，怎么会那么多年过去了，还由着丈夫回来找原配的儿子呢？要想要儿子法子可多了去了。
严氏自然不知道她面前这个看着乖巧伶俐的孩子在揣度她们的用意，否则不知道刚才那荷包还会不会给得那么痛快。
“爹娘辛苦了，往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王怀玉忙顺着说道，一边身子不由往前站了站，斜斜挡着些浑身散发着不满之意的沈承怀。
心里不住抱怨着，真是不争气，这时候别扭什么，也不看看现下的形势，亲爹带着后母回来，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还不好好巴结着，那母女三个一看就不是善茬子，好不容易还有个长男的身份，难不成还等着人家来讨好你，别折腾到把到手的钱都给弄没了。
严氏就笑着拍了拍王怀玉的手，直夸着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可一转头竟然还没忘了刚才的话，温和地看着张氏道，“我瞧着承安惠君也大了，弟妹可是给孩子寻了亲事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别为难孩子了
从进屋开始就见严氏把控全场，余下人都极少说话，可也不会忽视丈夫，是不是回头询问地看看，显然很是顾着沈远龄的面子，又能做到面面俱到。
“定了。”
“还没。”
张氏和沈远德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老沈头转头怒瞪了妻子一眼，张氏没他那么大火气，可却是并不妥协地接着道：“承怀刚成亲，还没顾得上承安的亲事，惠君的倒是定了，就等寻个好日子摆酒了。”
张氏算是把刚才的话圆了过去，也给老爷子留了面子，可显然老爷子并不满意，竟然直接呛声道：“啥定了？摆啥酒摆？你胡咧咧个啥，我告诉你，还有你，没我点头那亲事不作数。”
老爷子怒气冲冲地看着老妻，还伸手指着闺女道。
七夕没理会这老爷子出尔反尔，当初可是他说了不出嫁妆也不管闺女的亲事的，而是马上去看她小姑，果然见神色变了一下，就一直盯着，不知道她小姑会说些什么。
沈惠君转头对上她爹看过来的眼神，忽而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在老爷子眼瞅着要发火的时候，却是抬起头看着严氏道：“不知道大伯大伯娘今儿个过来，要不赵源会过来看你们的。”
这还是沈惠君首次当着全家的面儿大大方方提起赵源，显然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尤其是老沈头，知道闺女跟他置气，可没想到竟然忤逆成这样，嚯地就站了起来：“你再给我说一句？”
沈惠君笑了笑，让说就说，看着她爹道：“爹，正好你跟娘在这儿，赵源让我问问你们啥时候有空，他好上门来提亲。”
姑娘家自个儿替男方问啥时候方便上门提亲的，怕是数遍整个小百里镇也是头一份了吧。霎时就让满屋子的人都吃惊了，七夕也看见了她们的神色，她其实很想说都太大惊小怪了，要知道现在问这个算啥。她小姑跟赵源叔俩，已经在前几天把嫁妆彩礼啥的一并置办完了，专等着挑了好日子成亲了。
严氏坐在一边很无辜，她原本是想要选个最为稳妥的话题来说，不曾想这可是沈家近些日子以来最大的矛盾，也该着她选得准，一看这父母女之间弥漫的火气，心里就了然了，却是面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丈夫一眼。
“你个孽障，你是要……”老沈头被小闺女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直哆嗦。喊了一句就抬起手来，忍不住想要给闺女一巴掌。
“老二……”手刚抬起来，一旁的沈远龄就开口了，皱着眉头看着弟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说打就打，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这么大的姑娘让你打了还有什么脸面？”
沈远德的手顿时就停住了，要放不放地僵在那里，不打这孩子越发忤逆了，可想打又不好下手。毕竟大哥发话了，尤其是现在的大哥，通身的气派一看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沈茹沈芊一见，得了自家娘亲的眼神，也赶紧笑着上前拉过沈惠君，沈茹揽着人笑道：“二叔快别气了。瞧都吓到了惠君姐了，我跟妹妹也时常惹爹生气，我爹都是罚我们抄书，我们姐俩可就再不敢了。”
说着有些调皮地笑了笑，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沈惠君。
看着两个女儿如此懂事。沈远龄就微微露出笑容来，这才扫了弟弟一眼：“一把年纪了，竟还这么冲动？”
沈远德在老沈家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就算现在七夕一家并不会顺着他，可他要是想打骂人也没人会还嘴还手，如今当着儿孙的面儿让兄长给训了，一张老脸顿时就涨红了。
这俩最为年长的不开口了，余下人哪里敢插话，还是严氏赶紧笑着找了话题，过了会儿屋子里的气氛就又融洽了起来。
瞅着聊得差不多了，一直没插话的老爷子这才抬起头来，先是扫了闺女一眼，不甘心地暂时放弃了，这才阴着脸看了李氏一眼。
“大哥大嫂一路过来累了吧，不如歇一歇晚上再一道吃饭。”打量着兄嫂脸上露出疲态，沈远德就开了口，接着转头极为自然地吩咐李氏道，“老三媳妇，给你大伯一家收拾屋子吧。”
七夕原本也过去拉着她小姑的手，结果就听见老爷子突然开口，顿时就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过去。
显然被吩咐的李氏也愣住了，有些不明白是啥意思，只站在那里两头看着没回应。
“还愣着干啥？没看你大伯一家都累得够呛？咋这么没眼力见儿？还不赶紧把屋子收拾出来，就把这屋让出来给你大伯大伯母住，被褥都找出来新的，东厢房丫头们那屋就给茹儿芊儿住，早点儿把火给烧上。”老沈头背着手，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李氏，眼里毫不掩饰厌恶，却还口中一迭声地催促着，并且已经顺口就把七夕家的屋子给安排了出去。
李氏和几个孩子就都愣住了，看着老沈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爷……”这下云朵可不乐意了，反应过来就松开她小姑的手，过去站在她娘身边就要说话。
沈承厚和敬文敬晟都没在家，家里就李氏领着闺女和小儿子，要说是亲戚来了招待吃顿饭指定没问题，可看着老爷子这话是啥意思，他亲哥哥回来了，这是要把一家人给塞到她家来？而且还要把她们娘几个给人让地方？凭啥？都分家了好不好？
七夕也冷着脸看向老爷子，这才知道咋会把人带来她家，感情是打的这个主意，却不知道他是咋想出来的，还这么吩咐得有理。
“老三媳妇，我让你干啥你没听见是不？你还傻站着干啥？”看李氏不动，老爷子又开口道，手里的烟袋锅子一动一动的，显然跟小闺女比，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妇要是敢反抗，那下场可要严重多了。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打怵七夕还是咋的，并不去看她，而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带着怒气看着李氏道。
“爹……”李氏闻言有些无措，她不明白公公咋会这么吩咐，可显然她也觉得不妥。
要是家里地方不够临时带亲戚过来借助也没啥，可这不是一个人，沈远龄夫妇，沈芊沈茹姐俩，另外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下人四五人，这一下子将近十人她家里上哪里住得下？而且听老爷子的意思根本没提住多久，李氏就有些不解，公公咋会想着要把人安排在分了家的儿子家里。
“咋的？你不乐意是咋的？”一看李氏那副样子，老沈头立马就怒了，冷笑连连，接着道，“让你收拾地方就这么不痛快，你当我愿意让你大伯他们一家住这里？你不乐意是吧？那成，直接带他们去镇里住，原本也不该委屈他们住在这里。”
七夕冷笑，她知道是咋回事儿了，老宅地方窄，这么多人来了指定住不下，而且也不比她们家的房子是新起的，住起来自然更舒服，有些人还真是不能太给脸面了，否则马上就太拿自个儿当回事儿了，老爷子真是好打算。
而且再听老爷子后头的话，感情还不只是如此呢，八成说要住在这里也不过是借口吧，人家根本没相中她们家这里的房子，直接就惦记上镇里的院子了，真是难为了，她刚才都没有想起来家里镇上的宅子，人家心里却是惦记得很是清楚呢。
如果是寻常的亲戚来借助没事儿，但现在是咋回事儿？看着她爹哥哥们不在家，尤其前头她跟二姐也没在，是看她娘好欺负，打算就这么强买强卖了？
瞅瞅老爷子再瞅瞅屋子里站着的这些人，一个个说的话还有脸上的表情，不难想象，今儿个他们家要是应了下来，那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而且说不得老宅那些人一看人都住下来了，回头都得一窝蜂地涌过来，怎么着，这是要她们娘几个伺候吃伺候喝地供着他们？想啥呢？
“爷，我觉得……”七夕才不管老爷子高不高兴，他们高兴了她家就别想高兴了，可还没想好要咋说，云朵那小辣椒脾气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又开口道。
“不必了。”七夕正要拉回她二姐换自个儿开口，就听沈远龄开口了。
沈远龄明明比沈远德大上几岁，可但无论是衣着还是面相，都要比沈远德更有威严，或者就是富贵养成的气度吧，是以他这一开口，屋里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就一滞，原本要说话的人也都转头来看着他。
“老二，你不用给我们安排地方了，我们来之前已经遣了人先过来，知道家里地方不宽裕，就在镇上赁了宅子了，这会儿怕是都收拾好了，我们回去歇着就是了，可别为难孩子了。”沈远龄开口道。
“说起来，老三家在镇上有宅子？那可好了，往后咱们也近便了。”严氏一听也忙跟着开口道，好像是刚才老沈头跟她三儿媳的那场单方面的争执没有听见一样，只亲热看着李氏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心明眼亮
“大伯娘说得是。”没想到大伯和大伯娘这么善解人意，李氏高兴地松了口气，赶紧开口道。
“大哥大嫂，租房子干啥？那镇上的房子多贵，租房子得花不少钱呢，家里有地方你就放心住着，干啥花那冤枉钱。”老沈头却是不乐意了，开口道。
大哥怎么能拂了他的好意，老沈头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三房，他自然都想过，大哥家要是安顿下来自然不能一直住在老三家的屋子，等回头他们不爱住了他可以让别人去住，是以马上就开口劝说道。
七夕闻言笑了笑，真是，叫她说什么好呢，咋就老把她家的东西惦记成自己的呢，她这么小气护短的人，哪次让他如愿了，咋就不长记性呢？
不过她也没着急，而是看向沈远龄夫妻俩，想看看刚才开口拒绝的人接下来要说什么，看看她们刚才的拒绝是在作态还是真的主意已定，她还不急着开口。
“二弟，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孩子们过日子也都不容易，我们也不好去多打扰，再说我们赁的房子离老三家也不远，到时候走动也方便。”严氏温柔开口了，轻声劝着一心为她们着想的弟弟。
“你大嫂说得是，要是没赁房子也就算了，如今已经赁了，就这样吧。”比起严氏，沈远龄一开口就显得颇有威势，话虽少，可显得很是有主意。
七夕闻言就抬头看了严氏一眼，别人只顾着注意严氏的善解人意，她却留意到严氏话里的意思，刚才得知她家在镇上有宅子还一副惊喜的语气，那现在是怎么知道跟她家离得近的？
忽而想起前些日子说有人来打探她家，不由联想到面前的几人，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沈远龄一家为何会那么做，还有对她们家表现出善意的用意，沈远龄的做派看着是有些身家的。总不至于把她家那点儿钱看在眼里吧？那是为啥？
“有啥不容易的？”老爷子一听说就顿了一下，再开口话就带上了忿忿之意，他大哥大嫂开口他不好再驳了，就冲着李氏来了。
“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也不知道做生意弄什么歪门邪道的，这屋子不是新起的？那镇上的宅子不是新买的？你们家的摊子都是白摆的？一天天银子没少挣，没看往家里拿一文钱，咋的，就让你们孝敬孝敬大伯家都不乐意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老沈家了？”
老沈头一条条数落道。
“就是，大伯大伯娘，我看你们也太见外了……”于氏马上接了公公的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可却是不怀好意地看了李氏一眼，跟着添油加醋道。“你可不知道，他们家那钱可是挣老了，还背着家里把儿子送去县里念书，也不瞅瞅自家啥样，有那钱咋不说给我家敬博花几个？也不知道安的是啥心。”
老沈头毫不掩饰对三房一家日子过起来的不满。于氏也在语无伦次地附和，而沈远龄一家竟然也没有觉得吃惊。
不过却还是没有点头，夫妻俩对视一眼，虽没有什么动作和表情变化，却早都知道该怎么做，严氏笑了一下，就要开口说话。
“爷这话说得不对。”还没等她说话。七夕却是淡淡地开口了。
刚才她是不急，可却不能让他们继续自以为是下去。
对上老沈头于氏愤怒要吃了她的脸色，沈远龄一家看过来疑惑的视线，七夕神色依旧很是镇定，缓缓道：“大爷爷家里如果只是回来探亲，那少不得爷要在家里给帮着张罗投宿。或者是让大伯一家把占的屋子收拾出来，或者是把堂哥他们去念书之后空出来的屋子整理一下，总也是能住下，左右不过住一段时间，大家挤挤就是了。”
“你说啥？”于氏原本得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原本是打算看公公发火。她跟着添一把火，没想到这丫头转头就把火烧到她家了，这她咋能乐意，她家占了房子那是连公公都默许了的，谁叫长孙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死丫头说啥话，让她把房子让出来？那绝对不可能。
七夕没理她，接着道：“可要是大爷爷一家打算回来不走了，那无论是赁下还是买下宅子都是应该的，不说别的，我瞧两个姑姑应是比小姑稍微小一些的年纪，若是日后论亲事，为姑姑们考虑，总不好叫人家知道是住在乡下地方，或者是住在隔房叔叔家里吧。”
七夕绝口不提自己家，不管咋安排跟她家有啥关系，只徐徐说着道理。
沈远龄夫妻俩闻言都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站在中间的小姑娘，她们知道三房日子过得不错，也隐约听过几句三房的孩子个个懂事聪慧，但能当众说出来这样话？
“你……你懂个啥？”老沈头嚷道。
看兄嫂好像是被说动了，顿时就有些慌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可以占了三房那宅子的机会，往常都跟防贼似的。
“就是，你胡说个啥，啥亲事不亲事的，那也是你能说的？”于氏也嚷道。
她虽然不聪明，可也隐约明白了公公的用意，顿时就一阵狂喜，这要是真能占了三房的房子，那不用说，回头就是她儿子的，她儿子的自然就是她的，这才赶紧卖力道。
面对老爷子铁青的脸色，于氏的张牙舞爪，七夕轻蔑地笑了笑。
转头看向严氏一脸讨喜地笑着道：“我是不咋懂，不过也替大爷爷一家感到庆幸，要说起来也真是多亏大伯家没有要念书的孩子，大奶奶你不知道，当初敬博哥去学堂念书的时候，我还想着他家里有个做贼的娘，怕不会影响了念书？好在大奶奶家里只有两个姑姑。”
通常老爷子自个儿不要脸面的时候，七夕就一定不会客气，绝对不会还给他兜着，而且还要把他给拖下水。
她看得出来，老宅一帮人对突然回来的大房是有些巴结的态度的，这不难想象，从来都是金钱说话，大房一看就有钱，这么个有钱的亲戚回来了，就是得意惯了的老沈头也不得不低头。
她还看得出来大房的聪明，这样的人都是圆滑的，老宅这帮狗皮膏药，还自以为聪明，刚才老沈头和于氏的话，想必已经让严氏看出来她们啥性子了，如今再加上劣迹斑斑，齐活儿了，火正好烧到他们身上去。
果然，她这么一说，沈远龄还只是微微皱了眉头，严氏的脸色却是变了一下。
还在沈惠君身边的沈茹沈芊也都脸上一滞，忙转头去看娘亲，七夕这话说得没错，大房是没有了怕会影响了读书的儿子，沈承怀念了几年书就不念了，可大房还有两个正值妙龄的女儿，如果真要是想要在镇里定下，以后那可是要择亲的，谁想名声有损？
严氏脸色数变，她当初就是听得说三房极快把日子过起来，且跟镇上的赵家好似关系匪浅，这才觉得这家人应该结交，但没想到连个孩子都这么不简单，至于老宅，只觉得没啥可在意的，什么做贼的她还真是不知道，看来还得再细细打听打听啊。
于氏早就白了脸，害怕地去看大房一家，她可不能得罪了这贵亲，还打算往后好好给自家捞点儿啥呢。
“你……”老沈头这下子也急了。
他也听出来七夕的意思了，没想到七夕几句话就把风向给转了，不住地去打量兄嫂的神色，果然见嫂子虽还勉强笑着，可显然脸上已经有了几分疏离，顿时心里头就是一跳。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于氏早就哑巴了，老沈头眯了眯眼，好半天，才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开了口：“看这孩子，瞎说个啥，是我一时想左了，只想着一家人亲近亲近，却没想着俩侄女说不得过惯了清静日子。”
老沈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但却更怕再让这丫头说下去，他就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就想着，原本就该这么做的，没想到爷才想通？”七夕闻言笑眯眯的，好像刚才真的只是解决了一个寻常困惑的问题一样，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沈头看着她一脸的笑，恨得牙根痒痒，可刚才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心里尽管是说不出来的后悔，但实在一时想不到要咋办，只得愤愤扭头，僵硬地开口道：“大哥大嫂，要不……就先去歇着吧。”
沈远龄夫妇自然不是一般人，不管是心里咋想的，这会儿面上是早就恢复了神色。
严氏闻言就笑道：“是了，这刚回来急着一家人见见，家里东西都还没整理，既这么着，也不打扰你们了，二弟，弟妹，我们这就回去，等家里收拾好了，你们带着孩子过去，咱们一家人吃顿便饭。”
老沈头一听稍稍放下了心，好在这嫂子是个心明眼亮的，再瞅瞅大哥也没有说啥别的，就赶紧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