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有病你就趁早去治
“怀玉你别急,沈老三真不是个东西,这是要干啥?还想要跟你抻着是咋的?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啥样的……”沈承怀讨好地看着王怀玉,使劲儿抓着人就要往怀里搂,张口骂着三房的人。
“承怀你也别这么说,他们家心里头有气也是应该的,谁让当初我家先把鱼塘给买了?可我家那是不知道他们也要买,要是知道指定不会去抢的。”王怀玉勉强忍着才没推开他。
这才一副不得已的样子说道:“你看这知道了之后,我爹马上就把跟人家要合作的生意给推了,想着就赶紧把鱼塘让给三哥家里,可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来,你说我也不好意思主动上门去提不是,我怕说了让他们觉得欠了我家人情。”
“他们这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坑你呢,枉费你还什么都替他们着想?”沈承怀一听就气愤不已。
“你说我能不急吗?我也不想麻烦你家里人,本来想着这是做好事儿,往后都是亲戚了我家吃点儿亏也没啥,可这现在那头都找了别人合作了,我爹把钱也都投进去了三哥家却还不提要买,如今家里头这样的光景,我咋能安心嫁过去?要不……”王怀玉有匈疑地说道。
“不行不行,亲事都定下来了咋能改?”还没等王怀玉说完沈承怀就赶紧打断,“怀玉你等着,你放心,我这就回家让老头子去说话,管他沈承厚回不回来的,他家有钱就得赶紧买。”
说着把人搂怀里使劲儿抱了一下,这才赶紧走了。
王怀玉看着沈承怀火上房一样扭头就往家里跑,刚才脸上的忧愁都收了起来,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厌恶地转身进了院子,正瞅见姚氏从西厢房出来,两人相互跟没看见一样,连句话都没说。
只可惜沈承怀这次回家软硬兼施逼得老爷子亲自出马也没用。老沈头几乎是僵硬着身子拉着脸亲自上门,可等到了三房家里却是连李氏都没有见着,就只有云容自个儿在家,老沈头就是再不讲理也不能自个儿动手翻钱去买王家的鱼塘吧?只得拂袖而去。
李氏一早算着丈夫今儿个咋也该回来了,干脆就带着孩子们都来了铺子,左右铺子包厢啥的都收拾好了,娘几个打了水楼上楼下都仔细给擦了一遍,看着都锃亮一新的七夕就开始鼓弄她那些个小饰品,这里挂一个那里钉一个,门帘垫子挡布啥的也都换了。眼前一下子就鲜亮起来了。整个铺子看着就叫人觉得温馨。只等着后儿个开张了。
赵源个大酗子对这些东西没见过的东西也觉得稀奇,看看都是些个喻意好的,觉得挂在铺子里指定有个好兆头,只是不好过来多看。再说看沈惠君也过来了,就干脆躲去厨房把本来就挺干净的厨具又给擦了一遍。
“小姑,你看……”云朵伸手捅了捅她小姑,坏笑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她觉得赵源叔每次看见小姑脸通红的样子挺好玩儿,娘说了几次不让她非得逗她小姑,可她就是忍不住。
“快点儿扶好了,把夕儿摔着咋整?乱看啥?”沈惠君力持镇定,两手稳稳地把住摞在桌子上头的凳子。白了侄女一眼就把脸扭到一边儿去,可那红了的耳朵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七夕非得自个儿站上去挂饰物,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低头跟二姐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俩人笑得贼兮兮的。却是没有戳破小姑。
刚到晌午,让王家和老宅的人好生惦记的沈承厚终于回来了,马车刚停下,一直在门口守着听动静的小石头和林晓白就赶紧把门打开冲了出去。
林晓筠自然也跟着回来了,一下车林晓白就扑了上去,死死抱着他姐的胳膊,眼睛红红地叫道:“姐。”
这孩子性子腼腆很多情绪都不外露,平时也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可现下一看到他姐却是忍不住哭了,自小到大没有娘在身边照顾,林启年又忙着挣钱养家,心疼孩子也顾不上,都是年纪也不大的林晓筠自己摸索着把自个儿和弟弟给照顾大的,所以对林晓白来说,长姐如母真是没错了。
林晓筠跟云朵一样的年纪,身高也差不多,不过比起云朵大眼睛很机灵的长相,她倒是有些像云容的温婉,这会儿伸手摸着弟弟的头,声音也有些哽咽:“晓白别哭,姐不是来了吗?”
这一幕看得后跟出来的李氏和几个孩子都有些眼睛发酸了。
一行人赶紧都进屋说话,旁人早都认识了,就剩下林晓筠是刚到的,坐着说了会儿话,知道县里之行一切顺利,李氏心疼这孩子就说要不跟她回家住吧,可林晓筠谢绝了,她说等后头铺子忙起来了,她正好可以帮着干活儿顺带收拾屋子做饭啥的。
知道她是不想跟爹和弟弟分开,只是后院子有三间房子不假,可住的都是大男的,林晓筠一个闺女怎么都有些不方便,七夕想了想就说要不让晓筠姐住在东厢房吧,回头她们姐几个要是过来也指定住这里,家里门户看得严,就是她自个儿住在后院也没事儿。
这才算给林晓筠安顿好了,李氏过来的时候带来了新絮的被褥,姑娘家不比林启年父子,李氏要多上心一些,怕没人给张罗这孩子有啥都搁在心里头不好意思说。
下晌一帮人就一起在铺子里头忙活,临到傍晚才算全都收拾好,用了晚饭沈家人才回了村子。
沈承怀不知道三房镇子里头有铺子,找不到人只能是一趟一趟过来守着,云容还不给他开门,结果看到他们优哉游哉回来的时候简直要气得发疯了,上前就指着沈承厚道质问道:“你上哪去了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我找你多少次了?”
“你带孩子先进去,别在外头冻着了。”沈承厚先是推着妻子让她领着孩子进屋,这才转头看着沈承怀淡淡道,“我上哪儿还不用跟你说吧,你找我干啥?”
沈承怀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往前在老宅他是想怎么损沈承厚都行,从来没有半点儿对待哥哥该有的敬重,也没见他反驳过一句,现在是翅膀硬了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当时气得就要伸手动粗。
但这是在三房门口,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尤其那个沈七夕在那儿虎视眈眈的,再说还想起来王怀玉告诉他不要跟三房翻脸,可他早就冻得火气起来了,虽然能强忍着可还是颐指气使道:“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赶紧的,爹找你有事儿让你过去一趟,还让我一趟趟跑腿,你们受得起吗?”
“这么晚了只怕爹早就歇着了吧,有啥事儿明儿个再说吧。”沈承厚完全不为所动,转身就拉着留下来等他的小闺女往回走。
他现在也没那么傻了,不是沈承怀说啥就听啥,要真是爹娘有什么事儿,那第一个跑来的指定不是沈承怀,沈承怀这么急巴巴的指定是因为王家的事儿,那他凭啥大半夜的还要跟着他折腾一趟。
“哎?你干啥?你上哪去?”沈承怀看见他的举动一愣,反应过来忙上前拽着他,“你不行进去,你得跟我去见爹,妈的我跟你说话你是没听见咋地?”
沈承厚刚皱着眉头用力甩开他,就见小闺女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接着就伸手狠劲儿地推了沈承怀一把。
沈承怀脚底打滑被推得一下子就摔坐在了雪地上,怒气冲冲地瞪着七夕吼道:“你他妈干啥?找死是不是?”
七夕毫不客气一脚就踢过去,看着刚要爬起来的沈承怀又摔了下去,这才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找死的是你,打你几次都不长记性是不是?眼睛瞎了跟谁说话那么没规矩,上我家来得瑟啥?我爹说啥你没听见吗?我告诉你,以后把你那个跋扈的蠢样子给我收起来,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可牛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不好使呢,有病你就趁早去治！”
“你……”沈承怀连续摔了两下,手腕子杵了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感觉尾骨都要断了,爬了两下愣是没起来,就用另一只手恨恨地指着七夕。
“把手给我收回去,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七夕冲他扬了扬下巴,看沈承怀被吓得没种地赶紧缩回去手,这才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推着她爹进门。
大门猛地在眼前关上的动静吓得沈承怀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气得大声骂道:“你才有病呢,我看你们都病得不轻,简直就是给脸不要,你们……”
还想要继续骂可听见门里头又传来动静,想起七夕下手的那个狠劲儿,沈承怀这才后怕地不敢多停留,使劲儿挣扎了起来转身就往村里头跑。
闷头跑到老宅,看见院里头连灯都熄了就又来气了,他冻得够呛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这些人可倒好还能睡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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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岂止是失望
王怀玉脸上的笑马上就僵了,瞪着眼睛看着七夕,好像是在确认她这话里头有几分真假。
看着这孩子笑嘻嘻没有收回去话的意思,心里头就咯噔一下子,可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强笑着道:“你看这孩子,跟婶子还说笑?婶子虽说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这几天村里头人都说除了我家,这十里八村的也没谁家买过鱼塘了,你家上哪去买去?”
那意思是根本就不信七夕的话,王怀玉心里头认定沈家这是故意要看她出丑,非得逼着她开口相求才肯要说买鱼塘,心里头已经是快要气炸了,可还是得憋着。
其实她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氏从来就不是那样人,七夕说的更是实话,可偏偏这实话才让人最生气,因为她怎么都想不到七夕家里头会另外买了鱼塘。
“娘,你看我王婶子还不信?咱家买鱼塘还能骗她不成?而且还是买得那么划算的。”七夕就转了头看着自个儿娘笑道,“要不把咱家契约拿出来给王婶子看看?哎呀我忘了契约让我爹带着了,王婶子,要不你在家里等等吧,我家那鱼塘买的还真是挺划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七夕笑道,当然不会真把家里头的契约随便给外人看,这么说就是为了膈应她一下,看王怀玉马上更难看的脸色,想必也听懂她话里头的意思了,祸自然是王家横插一杠子,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家哪有机会卖买到省心的鱼塘?
李氏也觉得王家这样做太欺负人了,这是背后还找人打听了才上门来强买强卖?就也淡淡笑着说出些让王怀玉死心的话。
鱼塘自然是真的买了,有陈金成给牵线,花了七十两银子在县郊买了六个挨得极近的大鱼塘,虽说看着要比一开始在临近的村里买花的多了些,可这些个鱼塘都在一起极为好打理。
现下虽然是就那么荒着,可等开春家里头要雇人打理的话。完全可以只找一家人家就足够了,而且家里买鱼塘是做什么的,自然是要供着以后越做越大的生意,那鱼塘买在县郊怎么都比村里头合适,这么算起来不知道省了多少钱呢,所以说还真是要感谢王家见钱眼开了。
“真买了?”饶是王怀玉这样心机重的面对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也有些傻眼,看着母女俩都笑眯眯点头,就忍不住讷讷问出口道,“咋、咋就真买了……”
“你看……这也没告诉你们一声?”李氏一听她说这话,这就更不乐意了。虽然笑着。可说话也带了火气。咋的,她家买了鱼塘还得让别人同意不成?
“不是不是,三嫂你别误会。”王怀玉的愣怔也不过是一瞬,这马上就反应过来自个儿是一不留神说错话了。使劲儿压下心里头的愤懑,赶紧摆手装作羞赧道,“这家里买了鱼塘是好事儿,我这是没有想到咱家里会去那老远的地儿买,三哥三嫂真是做大事儿的人,就是比咱们想得远。”
王怀玉心里头这会儿不知道是啥滋味了,人家虽没有说是在哪里买的,可既然是要雇人看鱼塘,那自然就不会近了。怪不得她连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这沈家三房,心眼真是不少啊,而且能说买就买,那手里指定也攒了不少了。
“也没说多远。再说谁知道往后家里头会在哪里落脚,孩子们念书也不知道会念到哪里,说不得到时候那里才是近的,她婶子你说是不?”李氏心里头不待见王怀玉,这说话也比平时厉害了几分。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王怀玉就是再有啥心思也没法再坐下去了,可到底心思沉,就是听了这邪面儿上也没现出不快来,反倒是暂时收起来自个儿心里头的着急,又顺着李氏的话又说了几句,这才借口家里离得远告辞了。
李氏啥都没说把人给送出门了,王怀玉这样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家都不想跟着有什么牵连,最好是不来往才好,要不你都不知道当面好好的背后在惦记着啥。
七夕瞅着王怀玉临走时再怎么掩饰都还显出几分失望的样子,可是半点儿都不同情,甚至还觉得心里头解气,当初起了歪心思的时候想什么去了,既然算计别人,那就要做好被人反算计回去的准备。
“行了,这人在做天在看,人哪,要是做了坏良心的事儿,就算咱不说啥,那还有老天爷给咱们长眼呢,你们可不行以后心里头存着恨啥的。”李氏看着几个孩子都笑嘻嘻的在那挤眉弄眼的,就忍不住也笑了,可还是嘱咐道。
李氏心软性子善,相信善恶有报,要是人家不来招惹她她绝对不会跟人为敌,也不希望自个儿孩子长成阴狠的性子,一生都在跟人的算计中过去多累。
“娘,老天爷太忙了,这天底下好人多坏人也不少,总不能都指着老天爷吧,所以有时候咱们还是得靠自己,谁要是敢动那歪脑筋,那咱们就不能任欺负,凑过来就给她一巴掌,再凑过来就打掉她的牙,打怕了就知道啥是她不该惦记的了。”七夕笑眯眯半真半假道,心里头真是不觉得自家做的有啥不对。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王怀玉岂止是失望,现在心里头还无比的慌张,她可以等或者是可以再想法子让沈家老宅的人做些什么,可赌坊那头等不了。
王怀玉站在小百里村的村口头一次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她想亲自去沈家逼着沈承怀或者是老爷子替她说话,可想到三房给不给脸面还是一回事儿,关键是自个儿现在还没嫁进去沈家,无论如何她给沈家的好念想还不能变,要是为了这百八十两银子让亲事生了变故,那她真是没有退路了。
可让她现在回家她能怎么办,只能是自个儿掏钱给她爹把赌债给还上,那结果同样是后患无穷。
王怀玉闭了闭眼,忽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沈家三房的方向,都是她们,要不是她们家这么狠心地另外买了鱼塘,哪怕现在只是原价卖给她们一份不挣,那也不至于让她陷入如此境地,明明知道这样一来她们家鱼塘就会砸在手里了,那么有钱竟然还跟她算计这些,沈老三家好狠的心,她王怀玉记住了,往后走着瞧。
不得不说七夕没有想错,人的心要是歪了真就很难正回来了,王怀玉到了现在不觉得自己算计人家的鱼塘有错,反倒怪人家不肯买她折腾一通提高了价钱的,这样的人你跟她还有理可讲吗?
咬了咬牙,王怀玉只能是转身回家了,可回了家又能咋整,这次王家可没有第二个闺女再给他们换那大笔的聘金了,手里头是有鱼塘,可十里八村的除了沈家谁会花钱去买那没人要的鱼塘,还一下子买十多个。
一整夜王家都是唉声叹气,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的,外头有一点儿动静就会以为是要债的上门了,到了早上起来全家人的脸色都很差,王德福甚至想着要不要跑出去躲一躲,他是真怕了,可他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爹,这是我昨儿个跟人借的钱,凑着家里头剩下的也够还赌债了。”王怀玉从房里出来,眼下一片青黑,昨夜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别的法子,只能是自个儿掏钱,可这心里头真的是不甘心,“爹,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现在还没嫁出去还能帮家里借钱给你还债,可等我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娘家有事儿我是真顾不上了。”
王德福根本就没有想到小闺女会拿出来这一大笔银子,惊喜之余突然想到小闺女昨儿个晚上回来就再没出去过,那这银子是哪里来的?还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再想到自个儿担惊受怕了一晚上,马上就嚷嚷起来了:“好啊你个死丫头,你手里有银子还不早点儿拿出来,你知不知道昨儿个全家都担心得睡不着觉?”
王怀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她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让家里体谅她的难处,往后断了拖累她的心,可没想到还是不能挡着她爹这么说,当下就气得喊出来:“担心得睡不着家?那怨谁?是我让你睡不着觉的?要不是你天天赌天天输的这家里谁用得着跟着担惊受怕的?现在你怨上我了?好,我吃力不讨好是吧,那你自己借银子去吧。”
王怀玉说着就要把银子给收回去,王德福哪里肯,赶紧一把把银子给搂在怀里,这有了银子他就不用怕要债的了,要不然断胳膊断腿那帮人也不带眨一下眼的。
“怀玉,别气别气,爹这不是一时着急吗,你看你跟爹生啥气?好闺女你快跟爹说说,你是打哪儿弄来的那老些银子,是不是谁给你的?”这银子有了着落,王德福的心思就又活了,忙讨好地问道,能一下子拿出来这老些银子,小闺女指定还有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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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实在是……太晃眼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我借的，借的，回头咱家得还。”王怀玉不耐烦喊道。
“借的？你哄谁呢？咱家上哪儿有那贵亲能一下子借给你这么多钱？你当你老子傻啊？”王德福听她一口回绝了就撇嘴道，瞅见闺女怒目圆睁，赶紧又涎着脸道，“闺女，你看你跟爹还藏啥心眼，家里头现在啥啥都没有的，你要有钱就赶紧拿出来，爹去赌场好好赌一把，要是运气好往前输的都能回本不说，说不定咱家一下子就发了。”
王怀玉红着眼睛看着她爹那副让她觉得恶心的样子，憋得一口气都要喘不过来，手死死地抓着炕沿，木头的炕沿都让她给挠出来几道印子来，到了嘴边的一个“滚”字好半天才忍了下去，这才猛地起身回了东厢房，门用最大的力气给摔上。
王怀玉心里头恨得不行，要不是因为不能舍了沈家这头的亲事，一旦好好的闺女要是让那些个地痞给抓走了，就算没啥事儿回头名声也完了，她必然不会拿出来这笔银子来，这个家，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可王德福哪里信，能拿出这些就指定能拿出来更多，赶紧着急地挣开妻子拽着的手，抬腿就追着小闺女去了。
王德福这算是盯上她了，而刚才小姑子的一番话也让姚氏心眼儿活了.
对啊，她怎么早就没有想到呢，小姑子嫁人之后可算是摆脱这个无底洞了，那她家也行啊，不能像是小姑子一样干脆到别的村子去过日子了。但是可以分家啊。只要分了家。以后那个老赌鬼是欠了别人多少钱也好，就是欠条命也跟她没关系了。
想到这儿姚氏哪里还坐得住，跟婆婆随意找个借口就拉着丈夫回屋了，这可得抓紧商量一下，早点儿解脱就早点儿有个活路。
王家估么着要有大变动了，可这些跟七夕家没关系，一大早赌坊的人上王家门要债的时候，七夕家也将取菜的人送走。拜托大小吴氏姐俩帮着照看门户和院子里头的鸡鸭还有包饺子啥的，全家都进镇里去了。
这姐俩品性好都是信得过的，加上李氏跟她们交好自然乐意帮这个忙，而今儿个是家里新铺子开张，云容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你们这日子啊，真是过起来了。”小吴氏家里穷心又善，又得了李氏的照顾，是真心为她高兴。
“往后你们也能行，不是跟你说了，家里这一摊往后就让你们给管着。”李氏笑着推了她一下道。
饺子生意越做越好。家里头雇的人也得增多，李氏几头忙着也没法子全心顾着这里。就有心挑了小吴氏和大柱婶领头，这俩人一个心细一个爽快，又都是心思正的，交给她们李氏放心。
当然这工钱也得涨，家里的意思是直接给翻倍，看着是多给了不少，可其实这样一来她们就更用心为家里做事儿了，小吴氏和大柱婶听了高兴自然是得不行。
“他爹，咱爹娘真不去？”交代好门户，一家人顶风往镇里去，李氏还是没忍住问道。
“嗯，娘说也不知道镇上是啥规矩，咱今儿个来的客指定多，她说帮不上忙就不给咱添乱了，爹说、说家里其他人也不去了。”沈承厚点了点头，神色很是平静。
要是换了从前，家里头有这样的喜事儿老宅的人却是连面儿都不露，他这心里头指定难受，不管咋说他都是沈家的儿子不是吗？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听到他爹说不来还让旁人也不许来的时候，他心里头甚至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沈承厚不想承认，可他却知道，自个儿这样想就是在心里头下意识觉得，要是他们来了就只能让自家为难。
李氏就也没再问了，不来对家里人来说当真是个好事儿。
开张的准备昨儿个晚上就都确定了，今儿个就是从家里拿了不少的新鲜菜过来，如今铺子里头就只有林启年赵源虎子，外加林晓筠帮着干活，林启年和赵源这样的日子还得在前头招呼来客，是以娘几个一进屋就都进了厨房跟着开始忙活，得在客人来之前全都准备出来。
虽说饺子是招牌，可总不能招呼客人上桌摆着的只有这一样吧？干脆就照着八八大发一溜顺做了八凉八热十六道菜，七夕为了一下子打出去招牌，十六道菜每一道都是跟众人好生商议过的，而且今儿个厨房里头的菜全都由她把关。
吉时定在了午时初，从巳时起陆陆续续就来人热闹了起来，先是李家的人提早过来帮忙，接着村里头里正等人也都来了，这还是小百里村第一个能在镇上开得起铺子的，里正进门的时候当真是满面红光。
还有镇上一些原本沈家并不认得只是碍于情面去邀请的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赵家许家会来人，竟也都带着贺礼上门了，好在赵家许家的人随后就到了。
赵家少爷小姐没在，陈管事的面子本来足够了，可竟然还来了位表少爷林宋，带了很体面的贺礼，说是当时表弟表妹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他要过来恭贺的，而后许家少爷许天赐和容佑也过来了才是真的叫人吃惊，要知道就算是“仙客来”那样的大酒楼有个什么事儿许家也不过就是打发个寻常管事过去罢了。
一帮人到齐了就都聚到了门口，热闹中许天赐亲自给给揭下了牌匾上的红绸布，“沈家园”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楼上有包厢，原本是打算赵家许家这样的要是留下来用饭就都请进去包厢，却被许天赐给拒绝了，说都在楼下大家一起才热闹，如此一来赵家和里正等人自然也都得随着在楼下了，七夕知道他的意思是替她家长脸面，心里头极为感激。
一开始还真是想着要怎么把名头给打出去，不过现在不用愁了，赵家和许家的人一来，只怕明儿个这“沈家园”就成了镇上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爹……”沈承厚正满面笑容地招呼客人，二儿子敬晟跑进来拉着他小声道，“爹，我爷他们来了……”
“谁？”沈承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听小儿子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诧异道，“不是说……不来了……”
昨儿个从里正家出来，就算是心里头有些打怵，沈承厚还是去了老宅，不出意外换来了一阵冷嘲热讽，尤其是于氏看见他就跟看见了眼中钉一样，恨不得上前来把他给推出去，沈承厚得了爹娘的意思匆匆就走了，可不是说了都没功夫过来，咋又来了？
不管咋说，亲爹来了没有不去接着的道理，沈承厚把手头的事儿跟林启年说了一下，赶紧迎了出去，一出门就看见老爷子满面寒霜站在门口瞅着牌匾。
“爹你……来了……”沈承厚险些脱口而出“你咋来了？”，幸好话到嘴边想起来了，要不指定让人多想，脸色就变了一变。
再往后一看，竟然老宅不少人都跟来了，旁人还好都老实地跟在身后，唯有沈承怀和于氏眼睛乱转地四处打量着，于氏甚至还没进门就满脸艳羡地伸着脖子往里头瞅，沈承厚这心里头就有些不喜，他们来干什么，就算是邀了谁他也不会开口邀他们的。
老爷子可没空搭理这个三儿子是什么表情，他自个儿的神色就够复杂的了，瞅瞅牌匾上头烫金的“沈家园”三个大字，冬日的光一照更是醒目，当然也让他觉得更是晃眼，实在是……太晃眼了。
“爹，外头冷，要不……先进去吧。”沈承厚开了口却是没人应，旁边还有陆续进来的客人往这边儿瞅，他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头却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嗯。”老爷子倒是没说啥，眯了眯眼收回视线，背着手越过有些小心翼翼的三儿子径直跨进门去。
后头的人也都跟进去，沈承怀经过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于氏却是趾高气扬地还白了沈承厚一眼，唯有姜氏站住了脚，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道：“老三，二嫂本来不该过来给你们添乱的，是娘说……让我过来给个份子钱，这是家里头的喜事儿。”
“多谢二嫂。”沈承厚明白，这是他娘看拦不住其余人就让二嫂过来给圆圆场面的，那个家里现在也就二嫂行事还有些分寸了。
姜氏听他这么说，就笑得多了几分真心：“谢啥，我知道你家不容易，二嫂会多帮着说话的。”
说了两句话耽搁了一下，可就这么晚进去一会儿的功夫，沈承厚转身进门却愣住了，看着已经走进里头的老爷子在沈承怀的指指点点下直奔着第一桌就去了。
不管是在哪里主桌坐着的都是最为尊贵的客人，今儿个沈家来的人不少，可谁都知道有资格坐第一桌的就是赵家和许家的人及今日的主家，里正因为辈分加上好歹是主家村里的里正也破例坐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近乎谄媚
如今那一桌八张椅子只坐了许天赐容佑林宋和里正,旁边就算是空余了四张椅子,可如徐笑愚等人那般的身份都自觉坐了第二桌。
老爷子要是来了,凭着他是沈承厚的爹和他的辈分坐在第一桌是应该的,可眼瞅着沈承怀甚至是于氏都要跟着拉开椅子坐下来,沈承厚这脸色就寒了下来,赶紧小跑过去要阻止。
几乎是在老爷子带着一帮人冲着主桌过去的时候,热闹的屋子里就静了下来,来客虽说大都有教养地没有交头接耳的,可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头。
七夕在厨房听到外头不对劲儿出来看看,正正看见老爷子人还没坐下竟然就准确地认出了许天赐,而且主动开了口打招呼,许天赐像是有些微愣,可他的身份在那儿,自然是笑着回应。
两头的人都冲着这一桌跑过来,姜氏堪堪在于氏坐下之前死死拉住了她,跑了几步有些喘,却顾不上歇歇只得赶紧强笑着开口道:“大嫂,你看这桌茶也都上完了,前头也有不少人忙活着,咱还是去厨房看看有啥能帮忙的吧。”
姜氏算是会说话的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于氏根本就不是过来上茶的,那是大喇喇要坐在主桌吃饭的,姜氏这是给她个台阶,要是换个识趣的自然就顺着台阶跟着下了。
但显然不能这么指望于氏,一看姜氏拉着她顿时就不乐意了,使劲儿挣了一下张口就道:“你拉我干什么,我来可不是伺候……”
“咳！”眼看着于氏就要说出让所有人丢脸的话,七夕来不及说别的,就连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于氏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看见七夕望着她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心就一抖,这话就停住了,七夕忍下怒气威胁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没开口。而是转头直接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从姜氏和于氏争执起,就坐在那低着头好像没看见一样,可七夕冷冰冰的视线硬是让他觉得心里头有辛不住气,不得不抬起头来。
七夕眯着眼睛看着他。心里头的怒气简直就要忍不住爆发出来,从看到这些人明明说了不来却突然出现,她就知道有些不对头。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诚他大儿媳妇不该上桌?不,他比谁都明白,甚至早该想到今儿个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该带于氏来,可不但让她来了,还纵着她不合规矩的行为不闻不问,根本就是打算要让三房丢脸,反正于氏的脸面早就没了。
但是有她在就不行。今儿个是她家的好日子,凭什么让这些人给坏了事儿,七夕握着拳头看着老爷子,她没有说话,可却是在用她的态度警告老爷子。这是给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开口的话,那么今天她家丢了脸,她就会让所有人都没脸,她相信老爷子能看懂。
老爷子瞥见七夕握着的拳头,是真的明白了这个丫头的意思,不自在地在桌下抓了一下衣裳。他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竟然是有些怕这个孩子,可他确实怕了,这孩子真的是啥都做得出来。
缓缓看了一下周围坐着的人,尤其是许赵两家的贵人,想到今儿个来的目的,再想到这孩子要是闹起来的后果。老爷子纵然再不甘心也只得轻咳一声,这才开口不悦地训斥道:“老大家的,咋这么没规矩,这前头你跟着忙活啥?赶紧去厨房看看吧。”
周围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刚才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停滞。可所有人好像觉得连吸进去的气都带着火气一样,都知道这里头怕是有些什么事儿,生怕这一场喜事儿还没开始就会吵起来。
“不用不用。”沈承厚刚要说话,七夕却是抢在她爹前头开了口,瞅见老爷子和于氏诧异地看过来的眼神,七夕慢慢笑着道,“我家里今儿个人手足够,哪有用客人干活的道理。”
说着不顾老爷子难看又不敢置信的脸色,直接伸手拉着于氏,暗地里狠狠用劲儿明着热情道:“快过来坐吧,马上就开席了。”
瞅着七夕拉着于氏往门口的空桌走去,林启年和赵源都是会打圆场的,也赶紧招呼着大家,说是饭菜马上就上来了,屋子里才重新热闹起来了。
却是没人注意到七夕拉着于氏到了门口,于氏刚想勉强在这桌坐下来开吃,不想却是被七夕猛地一下拖出了门。
这马上都要开席了,该来的客人也都到了,都等着沈家据说花了心思做的菜上桌,哪有空注意到这二人的动静,尤其两人看着动作很是亲密。
“你干啥?”于氏这会儿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刚才公公和里正看过来的眼神让她也不敢继续闹腾,就着急地扭头去看,那菜都要上桌了,这不是耽误她吃饭吗?
“我看你真是不长记性,今儿个是打算来捣乱的吧?”七夕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抱臂冷笑道,“你给我听好了,刚才在屋里不骂你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但你要是真想闹我不介意闹大些,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远点儿,不然你再踏进这个门一步,我马上就去衙门告状。”
“你……”于氏被七夕眼里头的冰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可想到屋里头那些好吃的又不甘心,就道,“你吓唬谁呢,里正都说了只要我赔钱扫祠堂就行了,你凭啥反悔?”
“真是可笑,我算什么反悔?你该赔钱道歉那是村里的惩罚,我可没说就原谅你了。”七夕还要回厨房去盯着,哪有空跟她纠缠,就放话道,“懒得跟你废话,我的意思都说了,不信你就试试,从现在开始你敢迈进我家铺子一步,你也不用指望着谁,因为谁说话都不好使,我一定让你把牢底坐穿。”
说着瞪了于氏一眼,转身进屋自顾自去忙,她不是吓唬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谁都会烦了,于氏要是真敢让她今儿个不痛快,她就不会再客气。
“你……”于氏气得身子发颤,有心不理会她的话,但一次次的事儿让她知道这孩子不是说说而已,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越发觉得里头传出来的香气诱人了。
进屋直奔厨房,却是见得大姐站在门口有孝愣,七夕就挥了挥手:“大姐,看啥呢?还有菜没上不?”
“没,都上完了。夕儿,这茶不是咱家那个味儿,今儿个有贵客,咱家不是带了好茶过来了?”云容忙收回视线,笑着问道。
“换那个好茶吧,姐我去拿。”七夕皱眉顺着大姐刚才看的方向瞧去,主桌那里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正跟许天赐说话,七夕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那笑……近乎谄媚,难怪她大姐迟疑没过去,怕是觉得丢人吧,就摇了摇头,跟她大姐说了一声去了后院。
早上带过来放在东厢房了,后头忙起来忘了拿过来,七夕直奔东厢房,却听到后头有动静,一回头看见容佑竟然跟过来了,而且她那个小厮也没有在后头跟着,就有些奇怪地道:“容少爷,你这是要……”
其实她想问是不是要去茅厕,可看着小胖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头的话就自觉收了回去,她心里头恨肯定,这要是真问出来,保管这孩子还得跟上次一样扭头就走。
显然容佑也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一瞬间脸色很是精彩,可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俩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七夕瞅瞅他还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忍不住开口,回身指了指东厢房,风马牛不相及道:“我是来取茶叶的。”
哪知容佑竟然跟着点了点头,正色道:“嗯。”
七夕“噗嗤”一下,真是险些笑出来,这是干啥?她又不是在跟他汇报,这孩子不会就是专门来看看她干啥的吧?
“那我……去取茶叶了。”七夕看他不动,就自个儿说了一句,转头去开门,前头可还等着换茶水呢。
容佑看了她一眼也转了身,可刚走了一步却是又停了下来,突然问了一句:“你大堂哥念书如何?”
七夕一愣,随后知道指定是老爷子跟许天赐和容佑说了什么,而前头那一朝解的纷争让这两人心里头存了疑惑,这才有心问了一句。
“不管念得如何,念书还是要靠自个儿的,就算你跟许公子这样的身份,挑灯夜读的时候小厮也不过只能给研磨罢了,容公子说是不是?”七夕想了想就笑道,“再说,有些来的客人我家都不怎么熟,更何况没来的,他念书如何我还真是不知道呢。”
“嗯。”容佑大约是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倒是没有诧异的神情,看了她一眼,对着她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七夕瞅着那门关上,小胖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就笑了笑去取了茶叶回了厨房。
关于刚才的事儿暂时没跟家人提,而且对于刚才的回答她半点儿不后悔,换了谁来问她也都是这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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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极为理直气壮
沈敬博那个人,七夕很少会用肯定的话去断定一个人这辈子指定如何,她自认没有那个眼力,可沈敬博她敢说一句,这辈子就算能出息都有限,无论是眼界心胸品性还是天资,沈敬博没有一样让人瞧得上的,这样的人若是能有大出息,那普天之下一定才子多如过江之鲫了。
更何况,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沈敬博,他们都没有那个资格让她去为他们谋划什么。
老爷子自然不知道容佑竟然会过去问七夕的态度,这一顿饭下来脸上始终带着笑,几乎没有给旁人插话的机会,一直在跟许天赐说话。
他自个儿倒是不觉得什么,反而觉得今儿个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跟许家少爷心里头觉得有几分亲近了,可却是让沈承厚如坐针毡,脸上的红不知道是喝酒上头还是被他爹那行为给臊的,不多时汗都有些下来了。
直至许家和赵家少爷离席,老爷子竟然还显得有几分依依不舍,丝毫不觉许天赐的态度只能称得上客气疏离。
贵客先行离去算是惯例,也是身份的体现,余下客人当真是酒足饭饱后才个个又跟主家道了恭喜后离去,临走老爷子才注意到没瞧见大儿媳妇的身影,皱眉瞧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七夕身上,深深看了一眼后才走了。
送走了客人又跟着一起收拾了铺子,铺子里头所有人都觉得累得要散架了。
下晌还真是有客人上门,虽不算很多可也让大家伙儿心里挺高兴了,毕竟今儿个是第一天开张,一直到瞅着天都黑透了也不会再有客人来,也就先关了门,明儿个就是一早开始招待客人了。
一家人这才趁着月色回家,好在今晚风不大,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倒显得挺亮堂的。小石头很少有这样晚回家的时候,也不觉得冷就撒着欢地跑,夫妻俩虽然很累,可瞅见儿女都在身边心里头也高兴。就在后头笑着嘱咐慢点儿。
等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小石头却是被门口突然站起来的身影给吓得“啊”地叫了一声,沈承厚赶紧上前把孩子护在身后,这才看见站起来的人是沈承怀。
“你在这儿干啥?”沈承厚声音里头带了不痛快,皱着眉头问道。
沈承怀还没回答,身后的大门打开了,沈承安出来道:“三哥你们回来了?吃饭了吗?”
“看看,看看,知道我咋在这儿了吧?你当我乐意在这儿挨冻啊?你这个好弟弟占着你家不给我开门,可真是有意思。你当这是你家是咋的?还没见过这么把人家当自个儿家的……”沈承怀一看正经主人回来了,就气呼呼道,狠狠地剜了沈承安一眼,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上去揍人了,他可是手都敲麻了沈承安也没给他开门。
七夕冷笑。这是在跟她家告状?有些人的行为真是可笑到不可理喻,他小叔先回来当然就是为了帮他们看家的,总不好让大柱婶她们这么晚还留下,看家看家,当然要防着不该进的人进去了。
“你脑子没没毛病吧,我小叔为啥要给你开门,我爹问你来干啥没听见啊?没事儿赶紧走。别挡在我家门前碍眼,冻死你也活该！”上手揍他都毫不客气了,还能指望七夕跟他说啥好话,一开口就把沈承怀给噎个半死。
“好好好,你们就是合起伙儿来欺负人是吧?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沈承怀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一看七夕开口就不客气。知道再说啥都是他吃亏,就忍着气冲着沈承厚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是爹让我叫你们过去的,三哥你最好别说什么太晚了明儿个再说。爹说了你啥时候去他都等着,你不去他今儿个就不睡了。”
说着又使劲儿瞪了沈承安一眼,这才生怕他们会动手一眼转身就跑了,反正他话撂在这儿了,就不信沈承厚会真的不去。
沈承安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脸上就有几分不自在,犹豫了一下道:“三哥三嫂,你们回来了那我就先过去了,他的话你们别信,我回去跟爹说你们累了,有啥事儿明儿个再说吧。”
看着小弟要回去,沈承厚叹了口气道:“老五你等一下,回去跟爹说……我马上就去。”
沈承安诧异抬头,看见三哥脸上神情,也知道这事儿早晚躲不过去,只得点了点头:“行,那你们进屋歇会儿吧,我回去说一声。”
瞅着沈承安走了,一家人才进门,正房和东厢房的炕沈承安都给烧了,屋里热乎乎的,锅里还有烧热的水,要是没有刚才的事儿一家人回来用热水烫了脚就可以歇着了。
“你爹……这是要干啥?”李氏一坐下来就忍不住来了气,头一次跟沈承厚说“你爹”,关键是老爷子今儿个做得太过分了,她这心里头一直憋着气呢。
“哎！”沈承厚叹了气,知道妻子在气啥。
白天他跟老爷子坐一桌啥都看得清楚,在铺子里老爷子做得确实过分,老爷子啥心思他当儿子的能不知道?而且去的还有村里头的人,这回头指不定咋说呢,老爷子为了能给沈敬博搭上门路,真是连那张脸都舍得出去了。
但又不能不去,只得有些歉意地看了妻子一眼,可起身之前却是先道:“夕儿,往后许公子容公子还有赵家的小姐少爷那里,你记得言语一声。”
言语啥还用细说吗,自然是提前打声招呼,怕这些人打着他家的名号去跟人家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沈承厚是真丢不起这个脸。
七夕一听就笑了,她爹这个话说得好,也就难得好心帮着她爹道:“娘,你看见没,这可怨不着我爹,咱也不能把人绑住不让登门不是,我爹这不是都想在前头了。不过爹娘你们放心吧,容公子今儿个问我了,我把咱家的意思明白告诉他们了,至于赵家兄妹,他们早就知道的。”
夫妻俩听了都有些诧异,一个郁郁坐在桌上还得强撑着笑脸招呼客人,一个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哪里顾得上去瞧这些,不过听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
李氏也知道怪不得丈夫,就是心里头憋屈没忍住,这会儿听了小闺女的话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身又找了个帽子递给丈夫道:“把那个换下来吧,都是凉气。”
“爹我也去,跟许家赵家我最熟,我爷要是有啥事儿也得跟我说吧。”七夕刚才说了话就趴在炕上热乎了一会儿,一看她爹要走,赶紧跳下炕道。
李氏知道小闺女是个不吃亏的,老爷子要是提出来啥要求,还真是怕丈夫受气,就笑道:“成,跟你爹去吧,看着点儿你爹,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自个儿闺女厉害。”
“我闺女那是小辣椒,我哪能跟她比?我就负责看住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闺女,我指定跟他没完。”沈承厚傻呵呵地乐,倒是不觉得妻子这是笑话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啥,他小闺女厉害现在村里都有名了。
爷俩这才收拾收拾出门,李氏给提上了拎回来的菜,都是开席之前就另外装了打算拿给婆婆的,没让老宅的人带回去是怕她们拿了当成剩菜。
父女俩踏着月色往村里走去,倒是难得觉得很是宁静,沈承厚怕小闺女摔倒就非得拉着她,七夕一看马上就得寸进尺,干脆就扒着她爹的胳膊被拖着走,就跟在溜冰一样,一路到了老宅都没怎么动步。
可也就是这么一耍赖,却是让沈承厚原本有些微郁郁的心痛快了许多,瞅着小闺女笑嘻嘻的样子,这心里头就觉得又暖又满足,再想到老宅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他想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因为有了更在意的,所以往前那些以为是伤害的,其实就不那么重要了?
老宅灯火通明,看来沈承怀没撒谎,还真是在等着他们呢。
沈承厚其实心里头有数他爹找他来干啥,看见屋里头人都在,尤其是连沈敬博都在,还有啥不明白的,跟爹娘打了招呼,又把好菜交给了妹妹,沈承厚难得来老宅少了几分心里头的憋闷,拉着闺女坐了下来。
大约是现在老宅跟三房已经到了不需要再遮掩的地步,老爷子竟然是开门见山就提出了要求,直接要求他们跟许家说给沈敬博找机会弄到县里头去念书,老爷子语气极为理直气壮,末了竟然还说:“其实今儿个就看出来许家少爷是个宽厚的,尤其是对老人很是尊敬,谁去开口咋都会应下,只是我年纪辈分在这里,咋也不好去跟他一个晚辈说这些,不是说七夕与他先认得的,我瞧你们都是孩子,提一提也就是了。”
一件在旁人看来根本不可能不该提的事儿,到了他嘴里竟然成了随口一提的小事儿,可却是说着一双眼当真是难掩几分热切地看向了七夕。
要是没记错,打从七夕到了这个家以来,还是头一次得了老爷子正眼相看,往前倒是也瞧过她,只不过不是阴测测的一眼就是狠狠地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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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等田中等田？
只可惜这根本就不该是爷爷看向自个儿孙女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头的东西太多，其中最多的是贪婪，多到七夕觉得根本就不该去理会，因为那个无底洞是永远都填不满的。
“爷说笑了，我跟许家又没有什么交情，哪里敢开口求人家这样的大事儿。”七夕早已知道会听到什么，就往她爹身边坐了坐，淡淡笑道。
“你唬谁呢，没交情沈家会去给你家那铺子贺开张？况且这算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说句话罢了，又有什么为难？”沈敬博原本正满眼期待，一听七夕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当下就沉下脸道。
“你觉得容易那你去说好了。”七夕摊摊手四两拨千斤笑道，表示自个儿无能为力，才不屑跟他置气。
“你是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我要是认识还用你去说？”沈敬博马上被她那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得恼羞成怒，他觉得自个儿没计较上次她的没规矩，还肯跟她说话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不感恩戴德，就气道，“别把自个儿看得太重了，我让你去说是瞧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
七夕轻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任由他自个儿在那自以为是丑态百出，实则七夕虽不开口，可这态度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分明就是沈敬博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其实在七夕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甚至都懒得跟他争辩。
老爷子眯眼瞅着他大孙子和这死丫头的你来我往，心里头知道这又是被这个死丫头给拿捏住了。暗地里憋了口气。有心想要发火。可也知道事情不像是他说得那么简单，万一弄僵了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老三昨儿个来找他去坐席的时候，他震惊之余是是满心的怒气，也听到村里人说过老三家饺子卖得好，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摊子竟然能挣那么多，现在竟然连铺子都开起来了。
他虽然是彻头彻尾的乡下人，可怎么也不会不知道镇上的一个铺子值多少钱，这老些年家里头拼死拼活攒下那么多家底。他虽不说但心里头还是挺得意的。
可现在这是咋回事儿，凭啥那个孽畜家刚从家里头分出去就能把日子给过起来，才不过短短的时间竟然能跟他这些年相比了？而且他们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家里却是事事不顺，小闺女逆着他的意思，沈承怀的亲事上头还不断拿乔，敬博念书没出头，这分明就是在克着他家，要不是这个孽畜挡了家里头的运道，何至于这样？
气愤之下他自然不会去。可没想到今儿个一早却是听沈承怀说老三家竟然是跟镇里头许家搭上了，当时沈敬博已经去学堂了。老爷子怕耽误了他念书，就急匆匆带着人赶紧来了镇上。
饭桌上更是不遗余力跟许家少爷搭话，那是许家啊，听说不只是在县城，就是府城都是有门路的，要是得了这样的人家说一句话，他大孙子的前程还用发愁吗？
“你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点儿小忙你都不肯帮？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多关键？我若是不能到县里去念书，这对我的前程影响有多大，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沈敬博发了一阵脾气，见七夕连话都不肯接，这脸上就有些下不来台了，怒气冲冲问道。
“小忙？还对你关键？沈敬博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七夕笑道，沈敬博越气她就显得越是平静，“再说了，你能不能去县城念书跟我有什么关系？担责任？我担得着吗？”
“你……爷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沈敬博被七夕那一张笑脸气得险些要吐血，转头就去跟他爷告状。
“敬博先别说了。”谁想到老爷子竟然没有像是往常那样替他做主，反而是皱着眉头开口说了一句。
“爷……”沈敬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爷，他爷怎么可能为了那个死丫头让他闭嘴？
老爷子却是暂时没空理他，心思一时之间千回百转，视线在对面的爷俩身上打量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沈承厚的身上，顿了顿，语气难得和气开口道：“老三，你侄子这个忙你得帮，家里头敬博是长房长孙，要是出息了，那是给咱们整个老沈家争气的。”
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而是用一种老父亲略有些语重心长的语气来说，沈承厚长这么大，他爹还是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跟他说话，如果不是记得先前家里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如果不是他昨儿个来请老爷子的时候还受了无数的白眼和奚落，那这样的要求当真叫人没法拒绝。
可惜，人的心凉了就真的是凉了，一直以来不断地往上泼冷水，早已结了冰，乍然有了火，不会叫人觉得暖，只会叫人觉得疼得厉害，因为他是毫不顾忌地烫过来。
沈承厚其实很想笑，他更想问问，如果不是为了这样非分的要求，他这辈子能听到这样的话吗？
屋里人都静静的，老爷子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沈承厚身上，却是只看到了他的头顶，老爷子和沈敬博尤其视线直勾勾的，沈敬博连发脾气都忘了，恨不得过去让他三叔马上抬头应了。
老太太坐在炕上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她知道这是又在为难三儿了，对家里老头子和长孙她是真的死心了，就想要开口替三儿说话，不成想却是见得三儿抬起头来，脸上竟然是带着淡淡的笑，跟他旁边的孩子那笑容几乎是一模一样。
“爹，这事儿我没法开口，孩子更没法开口。”沈承厚笑着抬头，声音平静地道。
“你说什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老爷子和沈敬博。
屋里其他人也都不掩饰脸上的吃惊，没想到沈承厚会一口拒绝，更是对他脸上的笑容不解。
唯有七夕听了笑着拉了她爹一下，沈承厚转头，看小闺女乖乖地坐在自个儿身边，心里头就觉得暖暖的，这院子是他自小长到大的地方，可现在却是唯有身边的小闺女让他觉得有暖意。
“老三，这事儿对家里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你可想好了，你……”看沈承厚竟然不接话还自顾自笑着，老爷子脸色就变了，再开口，话里的那昙花一现的和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直以来的冰冷，如今更是加上了威胁的语气。
“爹……”沈承厚竟然打断了他爹的话，并且直接拉着小闺女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仍然没有消失，“要是爹叫我过来是为了这事儿的话，那家里实在是帮不上忙，我们跟许家不过是点头之交，真的不能开这个口，更何况孩子读书还是得靠自个儿，县里的学堂每年都有考试，敬博要是想去念书，还是考试好一些。”
沈承厚其实不明白他爹为啥一直心心念念要结识贵人，县城里的学堂每年都有考试，是可以凭着自个儿的本事考进去的，听说还有乡下念不起书的人家，要是孩子念得好，学堂非得不收束脩，另外还给提供饭食，是以想要进县城念书根本不费事，只要书念好就行了。
可老爷子如此，这是不是说明在老爷子的心里，其实也是知道凭着沈敬博自个儿是没法子考进县里头的，既然如此，还这样大费周章折腾什么呢？
“老三你……”老爷子脸上都是震惊，就连当初七夕拿话威胁他他都没有这样过，他还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老三嘴里说出来的。
“爹，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你跟我娘也早些歇着吧。”沈承厚说着话，看到沈敬博愤怒地瞪视着他的目光，却是一笑，“敬博，你明儿个还要念书，早些歇着吧，念书还是得靠自个儿努力，自个儿考过去不是更好？这事儿三叔帮不上。”
说着拉着小闺女毫不迟疑往外走去。
“我用你教训，你以为你是谁？”沈敬博见他拒绝得彻底，而且提到念书更是戳到了他的伤疤上，这下是彻底忍不住怒火了，气得站起来就吼道，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的样子。
“老三……”老爷子却是一把抓住了沈敬博，看向沈承厚的背影沉声开口，“你们回去再好好想想，家里也不是为难你们，要是什么大事儿指定就不说了，这根本就不费事。”
老爷子看着爷俩往外走，在后头又加了两句：“我就是不说你也该知道，这事儿要是不成，少不得就得指着王家那头，这亲事本来就是咱们高攀了人家，再指望人家给介绍贵亲，回头聘礼上怕是还得加，这家里的地，上等田中等田啥的，只怕到时候都得加进去了。”
上等田中等田？中等田，已经分给了她家的中等田……
老爷子声音不大，可落在这爷俩的耳中却是极为刺耳，沈承厚闻言脚步一顿，极为缓慢地转过头去，几乎是有些控制不住心跳地对上他爹的视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到底是不甘心啊
这屋子真暖和啊，隔着一道门外头寒风刺骨，屋里头却是热气扑面，可这一瞬，沈承厚却是觉得心里头凉透了，原来，他只要不同意就要面对这样的威胁，跟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七夕同样回头，却是下意识去看姜氏，瞧见姜氏微微点了点头，忙不着痕迹地转开头，霎时就明白上次姜氏怎么会去跟她娘说那番话了，想必是那时候老爷子他们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姜氏知道了不好说得太过明显就隐晦地提了一下。
想明白此中关系，七夕就冷笑了一下，乖乖地站在她爹身边没说话，这些人当真是永远让人没法去期待，而她这时候也不想去问她爹要如何做，她总觉得她爹心里头都有数。
“爹……”沈承厚看到他爹脸上的表情，缓过神来苦笑了一下，轻声开口问道，“爹，这是谁的意思？”
“谁的意思不重要，家里到底为了啥这么忙活我不信你不知道？这样事儿还用我张口？不该你替你侄子想在前头？”老爷子瞧见他的神情心里不由一喜，想起以往老三只要露出这样为难神情，到后头就一定会妥协，顿时语气就强硬了起来，顺带扫了七夕一眼，看这死丫头还怎么坏事儿。
“这么说是爹的意思。”沈承厚说道，同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问什么问，不是早该想到吗，爹说得对，谁的意思已经不重要了，就慢慢开口道，“好。”
看着沈承厚带着七夕倏然转身再次开门离去。老爷子愣了一下。这才急慌慌在背后开口喊道：“你这是啥意思？”
可那爷俩这次却是连停顿一下都没有。门就在眼前轻声却是很坚定地被关上。
“爷，他说的是啥好？到底是啥意思？是答应去许家给我说话，还是……”沈敬博一看人都出门了就急了，想到后头的可能忙拉着他爷问道，这、这不会是打算舍了六亩地也不给他去说话吧？
“别胡说。”老爷子厉声打断他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劝慰沈敬博还是在说给他自个儿听，“没问清啥意思别乱说说话，你三叔……”
老爷子说着转头看了看围坐一圈的人。想找个人出去撵上老三问问是啥意思，可却看到所有人都低下头去避着他的眼神，这口就有些张不开了，而沈承安和沈惠君更是直接站起身，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就回了屋子。
沈承安的关门声比起沈承厚要大得多，砰的一声重重地响起，所有人都被吓得抬起头来，连老爷子都皱了下眉头。
唯有老太太没有什么反应，连叹口气都没有，只是垂着眼开口：“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看老爷子没说话，沈敬博就有些不依不饶想闹。却是被沈云仙拉了一下示意他也要看看火候，瞅瞅老爷子面如寒冰，沈敬博到底还是憋着气回了厢房，余下人也都悄没声息地出去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承厚爷俩却是早已远离了老宅，七夕看一眼路再看一眼她爹，犹豫着怎么在回家之前开口。
“爹，我爷的意思……”磨蹭了半天，七夕才试探着开口，有意听听她爹的口风，老爷子说得那么明显她爹指定听懂了，关键是待会儿回家也不能瞒着她娘，她就想问问她爹是啥意思。
“你爷……到底是不甘心把那六亩地给了咱家啊。”沈承厚牵着小闺女，却是忍不住仰起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大月亮地照着的村子里头静谧一片，这样的夜晚竟然连几丝风声都没有，七夕长得矮自然看不清她爹的表情，而且她爹还是仰着一下头，可不知道怎么，她就是仿佛借着月光瞧见了她爹眼里头有泪光闪过一样，霎时心里头也疼了一下。
“爹……”七夕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手抓紧了她爹。
“没事儿。”沈承厚就是一时实在没忍住心里头的难受，可到底该怎么做他心里头还是有数的，早就该想开了不是吗？就伸手把小闺女拉近一些，轻轻道，“他要……就给他吧，就当……报生养恩了。”
七夕听了一怔，就抿抿唇没再说话了，知道他爹这会儿心里头指定难受，就算是她想要让她爹开心一些也不急在这时候，而且刚才她爹的话让她想起了当初小姑的话，不知道他爹是不是也想到了。
爷俩一路无声回了家，远远地瞅见大门竟然是开着的，里头正房的灯光也透了出来，一看见他俩敬晟就咋呼着跑了过来：“爹，小妹，你们咋这半天才回来？”
“你咋不进屋去，外头多冷？”沈承厚顾不得别的忙拉住二儿子，碰碰儿子的脸冰凉的就马上出声训斥道。
敬晟笑嘻嘻毫不在意，推着他爹和小妹进了院子，转身利索地挂了大门，这才道：“我娘着急爹你跟小妹咋这半天都不回来，早知道我也跟着去好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欺负你们？”
沈承厚听到儿子的话愣了一下，就站住了，敬晟看他爹停住不明就里，还以为自个儿说错了啥了，就诧异问道：“爹？咋了？”
“没事儿，走，爹进屋还有事儿要跟你娘说。”沈承厚拍了拍儿子的头，突然发现这几个月孩子好像长高了不少，而且，满口的话都是对老宅的防备，和对他们的担心。
李氏看丈夫和小女儿回来也放了心，先忙着接过帽子外衣，又给倒了热水这才道：“咋说的，没难为你们吧？”
听着妻子小心翼翼却又担忧的话，沈承厚最后一点儿心里头的郁郁也消了，就把刚才在老宅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
许是看丈夫今儿个神态意外的平静，再说早先就知道是为啥事儿去的了，李氏再开口倒是没有什么火气，只是语气里头多了无奈，叹气道：“他们这是又想干什么？”
“还能想干什么？不就是想非得逼着咱家给沈敬博说个好话啥的？都不是我说话难听，我爷就是盼着孙子出息，也得看看是啥样的吧？就这么一股脑地把啥念想都放在沈敬博身上，却不想想，他连在咱们这村里头念书都不出挑，年纪又那么大了，真要是往后托了人进了县城啥的，那也准保是去丢人去了，还指望他出息？嗤。”敬晟说话一向都是一针见血的，又撇了撇嘴接着道，“而且还没见过这样的，咋咱们就非得应了这不合规矩的要求了？不应还开始……”
被敬文给拉了一下，敬晟最后嘴里的“威胁”俩字没说出来，可显然对老宅这要求心里头存了不小的怨气的，就使劲儿跳上炕坐在炕沿那生闷气。
“哎！”李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丈夫道，“她爹你做得对，这事儿咱说啥都不能开这个口，许家能来给咱贺开张，那是天大的脸面了，咱哪能不知道好歹还提这样的要求，就是换了咱家几个孩子也不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就是，这地……”
一开始听到老宅的非分要求是气愤，慢慢地再听到就变成了心里头有气，到现在竟然觉得心头没啥感觉了，李氏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心死了，甚至她还想开口劝丈夫，要不就把那六亩地还给她们得了。
这要是换了一开始指定不行，那时候听说啥都不给就要把她们给分出来，李氏觉得天都要塌了，可不过才几个月功夫，她心里头竟然觉得这六亩地留在自家有些烫手。
“给他成不？”沈承厚终于在妻儿的注视下缓缓开口，看见听得他开口妻儿瞬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后又都松了口气的样子，就不由笑了。
带着安抚的笑意道：“这地到底不是属于咱们的，咱家想要啥还是自个儿挣吧，要是你们都没啥想法，明儿个我就去找里正，当初分家经过村里分来的，如今还回去，也得有个说法才是。”
李氏脸上顿时一喜，没有想到丈夫也是这个意思，而且还主动提出了要经过里正，确实是如此，这地就是还回去也不该不明不白的，就忙不迭点头。
“对，给他们，是他们的东西咱不稀得要，咱家也没欠啥了，当初在老宅住那些年，家里啥活儿都是爹娘和我哥姐咱们干得多，咱们没吃着他们啥，不就是惦记着这六亩地吗？给他们，都给他们，看往后他们还有啥说的。”敬晟也不气了，过来高兴道。
“嗯，给了就给了呗，还真把这几亩地当成啥宝贝了，拿着别人的东西咱们心里还不愿意呢，咱家那五十亩的庄子不比他们多？”云朵心直口快，很是不屑一顾道，一下子说出了全家人的想法。
七夕听了也笑着跟着点头，可不就是因为现在自家有庄子了，当时费尽心思才争来了六亩地，分家文书上头写得明明白白的六亩地是归了她家的，可现在被人这样惦记着，不论是她还是家里其他人，宁肯舍了这地也要换个清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包下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现在家里挣钱了又买地了，如果还指着这几亩地糊口，那怕是真的就算有一场大闹也不会还回去了，可现在留下来却是心里头犯膈应。
全家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瞅见爹娘尤其是她爹心里头没有那么介意，七夕也就放了心，一起商量着这事儿到底该咋说，毕竟自家得有个章程出来才行。
次日一早，就在老宅的人还在猜测沈承厚到底是咋个意思，老爷子犹豫着到底容他些功夫想想还是趁热打铁催着的时候，沈承厚自个儿提着东西去了里正家。
李氏给拾掇的四样礼，七夕家如今不比从前，现在能够拿出来的虽说也是点心糖果酒啥的，可比起在村口杂货铺买的那些个不知道要好了多少，显然这精匣子里的一拿出来就知道价值不菲。
不过全家都不心疼，这次是要去商量挺重要的事儿的，谁都不知道沈承厚去里正家说的啥，只知道大约两刻钟后，里正沉着脸跟着沈承厚出来一起去了老宅。
一上午，老宅里头都不时有激烈的争吵声传出来，一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承厚和里正才先后走了出来，沈承厚摸着怀中一张薄薄的纸，突然觉得心里头空了一下，直到张氏从后头追了出来：“老三……”
“娘……”沈承厚赶紧转身回去扶住他娘。
“老三……”张氏细细地打量这个家里头一直亏欠的儿子，半晌，才开口道。“心里头别有怨。这样也好。往后你们就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再别有啥牵连。”
“娘，我知道。”沈承厚看着娘亲斑白的头发，心里头很是难受，半天才忍下心里头的酸楚道，“娘，这就是说得明白些，不想因为这些事儿闹得不好看……总之娘。儿子以后该咋孝敬娘还是不会变。”
“娘都知道，娘都知道。”张氏拍着儿子的手，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就这么站了一会儿才催着道，“快回吧，家里头还一大摊子事儿，别把这个放在心上，过自个儿的日子是正经。”
沈承厚连连点头应下，这才看着她娘回去才也出村子回家。
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着，有些事儿无论是李氏还是几个孩子都不好去说。甚至在老宅也是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只留下了老两口里正和几个儿子。这会儿瞧见沈承厚带着那张纸回来，就都围了上去。
“他爹，那我就收起来了。”李氏跟几个孩子都看过，脸上就带了笑意，跟丈夫说了一声，就小心地收到了匣子最低层。
就算是家里头有了银票李氏都是放在上头，那匣子最底层如今就只放了家里头的田庄铺子和鱼塘的契约，如今又加了这薄薄的一张纸。
早起谁都没顾得上吃早饭，这会儿算得是心定了，李氏这才张罗着端了早饭上来。
“孩子他娘，我去铺子瞧瞧，怕那头忙不过来。”吃过饭，沈承厚看着妻儿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心里头也觉得松快了许多，这事儿一解决了就惦记起来家里头的铺子，忙穿了衣裳道。
“去吧，我在家把爹娘的衣裳给做出来，这眼瞅着就小年了，家里忙了几天都把这个给耽误了。”李氏点了头，却是转头把刚开始裁剪的料子给拿了出来。
沈承厚没想到妻子回说出来这话，瞅瞅妻子转头已经开始忙活上，心下知道这是宽他的心，这是在告诉他不管咋说，该尽的孝心是不会变的，就心里头更是高兴了几分，忍不住跟妻子道了谢：“多谢。”
李氏连忙抬头，瞅见丈夫说了这话后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就忍不住笑了：“我可真是难得听你说个谢字，可你是谢啥？我这当儿媳妇的尽个孝还敢受你个谢字是咋的？”
“不是不是。”沈承厚原本就口拙，就是刚才那声谢都不知道是咋脑子一糊就说了出来，一听妻子这么说就造了个大红脸。
七夕帮着她姐把碗筷收拾下去，进屋听见她爹娘的对话觉得有趣，忙凑过去跟着敬晟云朵插嘴笑话爹娘，直到她娘也忍不住跟着脸红了，这才被他爹拉着不许再说下去了。
说笑一番，爷几个才穿好了衣裳都进了镇里，本来就是正式招呼客人的第一天，要不是有这事儿耽搁着，就该一早就进镇里头帮着忙活的。
走到村口的时候，沈承厚下意识朝着村里头瞧了一眼，也只是一眼罢了，就转过头推着板车往镇里头去了。
进门看见铺子里头客人不少，许是昨儿个“沈家园”的开张着实声势大了些，这镇上还没说哪个铺子开张能劳动许家和赵家两家的少爷亲临的，一下子名声就出去了，有那好信儿的自然就想过来有什么出奇之处。
林启年和赵源对上门的客人自然是好生招呼，而且对铺子里头的吃食很是有信心，赵源每招呼一个客人就说一句七夕常挂在嘴边儿的“第一次不来怨你，第二次不来怨我”，这自信的话把好些个客人都给逗笑了。
爷几个瞅见客人不少都很高兴，忙把带来的菜啥的往厨房拿，七夕也准备洗了手就帮着干活儿，不想却是瞅见林晓筠和林晓白都在厨房帮忙。
“晓筠你咋进厨房干活儿了？还有晓白也是。”七夕忙过去拉着问道。
沈承厚也过来抢下林晓白手里的碗，把这俩孩子接过来一起住可不是让他们给免费干活儿的，林启年在前头那么尽心地忙着，咋能亏待这俩孩子。
“沈叔，先前在元武县我这些也都是做惯了的，厨房里头的活计我都能干，今儿个咱这儿生意好，我跟晓白帮着干干也没什么。”林晓筠却是很坚持，笑着道。
好说歹说，这俩孩子也不肯出去，后头把林启年都给叫进来了，却是不当回事儿地说闲着没事儿帮帮忙也没啥，往前也都是这样的，夕儿几个不也都在干吗。
沈承厚瞅瞅自家几个孩子也都跟着干活，像是林启年说的，真要是拦着岂不是见外了？这才勉为其难应下了。
“夕儿夕儿……”铺子生意着实好，七夕正帮着摘菜，就见敬晟跑了进来喊道，“夕儿，许家少爷又过来了，说是有事儿找你，问你有空过去一趟没？”
“又来了？”七夕有些诧异，不过听见说有事儿，还是赶紧洗了手跟着上了二楼，许天赐可说是她家的大贵人了，当然是怠慢不得。
二楼都是包厢，这几个包厢重新收拾之后各具特色，用来吃饭的客人的话说，一进来就觉得全身舒坦，连胃口都好了许多，是以虽然包厢价钱要贵一些，可还是早早就坐满了，还有楼下的客人叹息来的晚了。
一直走到最里头的包厢，七夕忍不住抿唇笑了，没想到他们坐着的是她最喜欢的包厢，这里头整体偏鹅黄色暖色的布置，每每叫人一进来就觉得温馨。
进门却是瞧见容佑也在，看见七夕点了点头，接着就自顾自喝茶去了，七夕对他笑了笑也不在意，这孩子性子就是这么别扭，话不多，可想起他特意来问关于沈敬博的事儿，就叫人知道心里是个有成算的，并不如表面那样什么都不在意。
“想着今儿个是铺子正经待客第一天你该会来，可是没猜错了。”许天赐一见到七夕就笑道，几次接触下来，跟七夕说话早就不必那么见外了。
瞅瞅包厢里头就只有这两人带着小厮，说了几句话七夕就也没那么客气，干脆坐了下来听他来所为何事。
“你们……要把这个包厢给包下来？”等听到许天赐说了来意，七夕没忍住惊讶道，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打算。
“怎么？你们这包厢太过抢手，我们说晚了吗？还是有规矩不准包下来啊？”许天赐瞧见她小脸上满是惊讶，就忍不住打趣道。
“自然没有。”七夕忙摆手道。
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左右都是赚钱，生意本来就是有淡季和旺季，要真是有人把包厢给包下来，不论怎么算都还是挣得多的，更何况开口的人是许天赐，就算本来有什么说法也是可以破例的，毕竟借了人家的光太多了。
“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想要包下这包厢的？”七夕满心的不解，也没委屈自个儿憋着，干脆直接就问出来了。
“这你得问他，是佑弟说要包下来的，我就是说出来罢了。”许天赐听了就哈哈笑道，手一抬指着容佑道。
七夕诧异扭头，没想到竟然是容佑的意思，可不是说容佑是府城还是哪里的人，按说她们家这铺子就算卖的吃食稍微特别点儿，可到底档次上头比不得大酒楼，像是容佑这样的大家少爷什么好的没见过，怎么会看中她家的一个小铺子了。
容佑也没有想到许天赐会毫不犹豫就把他给出卖了，扭头看向许天赐，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就是让许天赐一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半卖半送
吓得许天赐忙心虚地端起茶杯猛喝茶，心里暗骂自个儿怎么会这么嘴快，难不成忘了这小子下手有多狠了吗？
可说都已经说了，这会儿再否认可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容佑又看了表哥一眼，也不过一瞬间心思转动，就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来看向满眼好奇的七夕。
“省事。”就在七夕以为他会说出来什么的时候，容佑果然没有辜负他一向惜字如金的习惯，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
接着就闭了口，一副不打算再多说的架势。
“对对对，省事儿，就是省事儿。”假装喝茶的许天赐一听，忙也跟着接口道，不放过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一开口就把什么都给揽到了自个儿身上，“其实是我惦记着你们这铺子里头的吃食，又瞧着生意日后定然很好，我可担心往后来得不巧连位置都没有，正愁着怎么办，我佑弟给了这主意，我想着这样正是方便了，七夕你可一定要应下才是。”
七夕先是对容佑的解释有些傻眼，接着看向越描越黑的许天赐，使劲儿地忍着这才没有笑出来，这俩人当她眼睛是摆设不成？一个心虚一个警告，一个慌张一个镇定，她要是真看不出来是咋回事儿那真是白活这么大了。
可瞅瞅许天赐一副急着找补的样子，还不断地跟她使眼色，七夕知道这是在让她帮着说话，就忙跟着点了头表示明白了，可心里头却是不由得又对容佑好奇起来。
这孩子瞅着话不多。按理来说也不像是性子暴戾的。可怎么许天赐比他大却总是那么怕他？两人明明看着感情该是极好的。
“瞧你这是应了？”许天赐这笑脸也回来了。就又开口笑道。
一看七夕点了头就知道她肯帮忙了，许天赐马上心就踏实了，要不真怕容佑这小子背后使手段，上次不小心得罪他就被他阴了一次，让他爹好顿收拾，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我去跟林叔说一声，如今林叔是铺子的掌柜，这事儿得知会他一声。”七夕叫两人稍等。这就出去找林启年。
这几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偏偏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像七夕不戳穿就真的没露馅一样，想到这里七夕就忍不住摇头笑了。
林启年早已是老掌柜，对于如何借势自然是再为清楚不过的，许天赐容佑上个门都叫他宣扬得人尽皆知了，一听竟然还有这大好事儿，忙不迭就应下了，亲自过来跟许天赐二人说了话，爽快地应下这包厢往后就给他们留着了。
许天赐等人都挺高兴的。七夕也觉得这是好事儿，就又开口道：“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我手艺有限，不过偶尔也爱琢磨些个小吃食，要是你们想吃什么就说，我会做的就做了。”
有这个提议倒是无关自信不自信的，而是大家伙儿都知道铺子里头她的手艺最好，既然许天赐和容佑一跃成了铺子的贵客，那总也该是有点儿不同的待遇才是，不然如何凸显出来尊贵，想来想去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特意下厨了。
“真的？”开口的是许天赐。
可七夕却是注意到了容佑一瞬间看过来的眼里头的惊喜，当真是眼睛亮了一下。
“自然，只要你们来的时候我在这里，想吃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厨艺被人期待的感觉极为不错，七夕嘴角都扬了起来，大方应道。
“好，那今儿个中午我们就在这儿吃饭了，我记得你说上次提过什么酸辣鱼，那是什么？能不能做来吃？”
屋里几人说得高兴，却是不知道林启年人都要成精了，这头刚刚应下，转头下楼就当着客人的面儿跟赵源高声说了这事儿。
这可是继昨儿个许家少爷亲临贺开张之后的又一件大事儿了，一听说竟然为了日后常过来吃还特意包下了一个包厢，这些人都纷纷感兴趣地凑上来打听，且还有人当场就问余下的包厢可是也能包。
“这可真是抱歉了，许家少爷于我们是贵人，当初帮了不少忙，加上着实喜爱铺子里头的吃食，这才当真是独一份儿应下了。”林启年却是摇头道，又接着道，“再说这铺子里头包厢原本就少，咱们也想叫更多的贵客都能去包厢里头瞧瞧不是？”
一番话说得叫人爱听，林启年跟客人说得热络，心里却是想着，越是只有一个就越是显得珍贵，所以他怎么会全都同意包出去？有许家少爷包了包厢这事儿在，还愁客人不上门？只怕挤破头也是有的。
七夕随后当真下厨给许天赐和容佑做了酸辣鱼，这样冷的天里吃起来正是合适，容佑还没说什么，许天赐却是临走的时候连连说往后有空就过来，还问七夕还会什么，只管都做出来就是了。
林启年和赵源越发高兴，有许家少爷这话，这叫客人听见了，可比他们说上多少句都管用。
铺子第一天生意就挺不错的，傍晚沈承厚粗略看了一眼账簿心里头有数了，所有人都是劲头十足的，就跟林启年赵源他们打了招呼，带着孩子先回家了。
到家里瞧见沈惠君还没走，正好等着一同回来的沈承安一起回村里，送走了两人，沈承厚就注意到李氏脸色有些不对，忙问怎么了。
“老四亲事定下来了，小年之前就成亲，王家来人今儿个跟爹说了挺长时间，走的时候满脸高兴，可惠君不知道到底是应下啥了。”李氏就叹了口气说道。
沈承厚听了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这不是早就想知道的，你操那心干啥？”
说着话却是想到昨儿个他爹的话，难不成还真是在原来的聘礼上头又加了？不然做啥要背着人呢？
“我不是为这个。”李氏忙道，“是今儿个王家来人还专门来了咱家，是王怀玉她嫂子，下晌突然就过来了。”
“又来干啥？”沈承厚一听就皱了眉，王家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瞅你。”李氏看他那神情就笑了，自个儿反倒是没那么心烦了，就道，“还能干啥？还不是那鱼塘的事儿，她那嫂子说话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看那意思还是想让咱家买下她那鱼塘，还说……要半卖半送。”
“半卖半送？”沈承厚吓一跳，“那她们可不是亏大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王家做下不厚道的事儿自然是瞒不了谁的，这两天更是连她们坑人不成反坑己，花了大价钱买下鱼塘的事儿都传了出来，是以这要是打算半卖半送的话，那王家岂不是亏了不少的银子？
“嗯，瞧着她嫂子挺着急的，一开始还跟我兜圈子，后头见我不应就挑明了说了。”李氏就道，“你说这是干啥，当初咋就没想着会有今儿个，那鱼塘她们砸在手里头能干啥？”
“娘你应下了？”云朵一听就急了，忙问道，生怕人家一讨饶她娘就心软了。
“我应下啥？咱家鱼塘不是都买了？再要那老多有啥用？”李氏就笑道，“再说她们家先头办事儿那么差劲，咱家咋也不至于就这么眼皮子浅，别说是半卖半送了，就是白给都不会要。”
“对对对，不能要。”云朵一听就放了心，几个孩子对视一眼，云朵又笑道，“咱凭啥要那没人要的东西，当初不是要抢吗？这会儿就好好留她们手里吧，我看她们最后能把那鱼塘咋样？娘你没要就对了，咱家可丢不起那个脸。”
“就是……怕往后这就是结下怨了。”李氏点了头，可又说道，依着她的为人当真是不愿与人结怨的，可显然王怀玉还没等嫁过来，这两家就已经有怨了。
“别说结怨了，就是有仇也是她们有错在先，咱家有啥错？”七夕却是不以为意，“再说娘这不是可以忍让的事儿，还没嫁过来就开始耍心眼了，我看结怨了更好，也省得还被她蒙在鼓里，还指不定让她给糊弄去啥呢。”
“孩子说得是，往后再来说啥，你就啥都别应就是了，管她是嫁不嫁过来，跟咱家没关系，咱都远着些。”沈承厚一锤最后定音道。
沈家一家人越说越是把这事儿放下了，却是不知道这会儿王家人也到了家。
姚氏一进门就撂了脸子，话里头夹枪带棍地道：“你们可是都要脸面，一个个的不肯去说，就让我去丢脸给人陪着小心，咋样？人家还不是不要？可真是好东西啊，就是半卖半送人家都不稀得要，当初还巴巴地怕谁会抢一样赶紧买了。”
王德福和钱氏也脸色不好地进来，钱氏直接脱了鞋上炕，坐在炕头不吱声了。
王德福冲着小闺女笑道：“闺女……”
“沈老三家就当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王怀玉在家等了一天的消息，自以为半卖半送已经是吃了大亏了，还在想着回头要怎么把这损失给找回来，不想人家根本就没应。(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干活儿就得给钱
听姚氏一说连一向不怎么吭声的王氏都心里有想法了，就狐疑地看向小姑子，小姑子当时可是让她也一起去的，这不是打算着自个儿要脸却不拿她们当回事儿吗？
“你们看我干啥？”王怀玉气得喊道，“当我不着急是咋的？这一折腾家里头啥钱都没有了，那还不都是我的聘礼，回头这钱还不是我去借的，一脑门子的外债谁心里头没个数，脸面重要还是还债重要？问出这话你们就不屈良心？”
姚氏看小姑子火气起来了倒是也不敢说啥了，可还是偷着撇撇嘴，厉害个啥，当初还不是她先起了那歹心思非得打人家的主意，要不是后头看她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钱还了赌债，姚氏早就跟她闹起来了。
王氏瞅瞅小姑子气得脸都扭曲的样儿，庆幸自个儿刚才没开口，要不这火就冲着她发了。
“闺女……”王德福刚才没插嘴，这会儿瞅瞅都没人说话了，就又小心翼翼开了口，“这沈老三家不买，咱这鱼塘咋办？”
“咱办？你问我咋办？我能吃了啊？”王怀玉满心的烦闷，偏她爹还在那唠叨个没完，当下就甩了脸起身要走。
“可、可也不能砸咱手里了啊？闺女，沈承怀那小子不是听你的话？就不能让他回去闹腾闹腾，要不、要不咱家拖着不成亲，看他老沈头还不去说句话？”看小闺女要走王德福急了，忙站起来喊道。
这鱼塘要是卖不出去他上哪儿弄钱去，没钱他搁啥赌？咋也不能拿鱼塘去跟人家赌吧。他乐意人家也不会同意啊。
王怀玉听到她爹说让拖着不成亲。就猛地转身眼里带了怨恨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她爹，啥时候替她想过，拖着？要是换了从前她可以，可这会儿能行吗？哪怕亲事有一点儿变动她都完了。
王德福被闺女那眼神给吓了一跳，忙有些讪讪地道：“我这、我这不也是怕鱼塘砸手里吗？回头咱家没钱拿啥给你添嫁妆？”
“给我添嫁妆？”王怀玉冷笑，“我的亲事定下来这么久啥时候看你们张罗过添嫁妆，现在要拿这个当借口了？”
王德福马上就心虚了，再没敢吱声。他这手里头一文钱都没有，上哪去给弄嫁妆去，鱼塘倒是有不少，可他不敢说拿这个抵。
王怀玉不想再听他们说话，转身往出走，到门口却是又停住，背对着众人道：“砸手里就砸手里，我还真就不怕，沈老三家既然给脸不要，那就走着瞧。等我嫁过去这笔账慢慢跟他们算，我倒是要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吃亏。”
“对。跟他们家好好算。”王德福一愣，马上想起来听人家说的沈老三家这新开起来的铺子，这心思就跟着活了，“闺女，等你嫁过去哄住你公公，凭着我闺女那还不都啥啥都应下，回头让你公公做主，让他把那铺子要来给你们，爹也跟着享享福，闺女，你可得记得啊……”
姚氏瞅瞅小姑子人都摔门走了，她那个赌鬼公公还在后头不住地喊着，就白了一眼，心道可赶紧嫁过去吧，爱祸害谁家就祸害谁家去，赶回头小姑子出了门子她就提分家，左右丈夫也都同意了，说啥都要从这个家里头出去。
七夕家里头打定主意不理王家这茬，不管谁说话或者是给多低的价，这鱼塘都坚决不能买，王家也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可旁人心里头都还惦记着呢，老沈头尤其担心。
上回王家来商量亲事，虽说要求给四房分的东西又多了些，可好歹是没提那鱼塘的事儿，要不他是真不知道咋办，那个孽障现在是翅膀硬了，啥啥都不应不说还回头就去找了里正做主，有里正压着他也没辙，要是真闹大了他怕对孙子念书不好，是以王家要是真非得惦记这鱼塘的事儿，那亲事少不得就得拖到年后去了。
哪成想沈承怀去了王家一趟回来就说了，说王家那头啥说法都没有，回去商量了一下，就按着头先算好的日子成亲。
老爷子一听就高兴了，这些日子可算有件顺心的事儿了，马上就跟张氏说这可真是，八字好的闺女那人家爹娘也都是明理的，要是换了旁人遇上这糟心事儿，只怕真就被老三家给带累得不愿结亲了，让他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儿媳妇去？
“别说那没用的了。”张氏脸上没个笑模样，“小年前头成亲，这瞅着就剩下半拉月了，家里头还啥啥都没张罗，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没用的。”
张氏不乐意听这些话，也不爱看老头子那脸，这家里头现在不管有个啥事儿都往三儿身上推，她这心早就寒了，可老四的亲事不能不张罗，好几天来终于开口跟老爷子说话了。
“对对对，是得赶紧张罗着，得弄得体体面面的。”老爷子也不介意老太太那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能把那八字好又有贵亲的儿媳妇早点儿娶回来比啥都强，就赶紧招呼着把全家人都叫了过来。
大冬天的本来就没啥事儿，都在家闲着呢，庄户人家往常也都是把亲事定在冬月里头，尤其赶着年前时候成亲的最多，原本过年家里头就要采买年货啥的，这亲事上头吃的用的也不少买，两头赶一起正经能省下来不少钱。
老沈家好些年没办过喜事儿了，上头三个儿子成亲之后，沈承怀的亲事一直耽搁着，沈承安和沈惠君刚到说亲的年纪，加上老爷子对王怀玉心里头满意，就说咋都要好生操办一下。
新房自然是定在西厢房沈承厚家腾出来的房子，沈承怀当初费尽心思要把三房给赶出去，一心要占着这房子，如今瞅瞅沈承厚家新起的那大房子，这旧屋子自然就看不上眼了，不过想到要过门的媳妇儿的话，就先忍下了，反正新房子早晚都会有。
老宅这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比起上次定亲，这次连张氏都没法不跟着张罗了，要不可真是说不过去了，毕竟沈承怀现下是沈家的四儿子。
忙了几天看都差不多了，一早起来沈承安和沈惠君吃了饭就准备走了，不想老爷子却开口道：“你们俩今儿个都在家待着。”
沈惠君站住皱着眉头没说话，沈承安诧异扭头看着他爹：“爹，今儿个家里头有啥事儿？”
他都几天没去三哥家的铺子了，这几天在家跑腿跟着买买东西收拾屋子啥的，眼瞅着都收拾利索了，就想过去三哥家给帮帮忙。
“没啥事儿就不能老实在家待着了，整天往外头瞎跑啥？”老爷子这两天气色不错，亲事准备上头啥啥都挺顺当，就有心思想着别的了。
“咱家不是都忙完了，剩下的我也帮不上啥，我去我三哥那瞅瞅，忙不过来也跟着伸把手。”沈承安一看叫他没啥事儿，也没多想，就解释了一句要走。
“你站住！”老沈头却是出口喊道，又看看一旁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小闺女，三分的火气也成了八分，这是欠她的咋的，拉着脸给谁看呢，就抬高声音道，“你们这是去给谁干活儿的？家里头供着你们吃喝是养你们去给人白干活儿的？”
“爹……”沈承安愣了，有些没懂他爹的意思，一旁的沈惠君却是垂了眼睛一声没吭。
“要去也行，你们这干活儿总不能白干了吧，我瞅着他那铺子里头雇了伙计，家里头也给那些个媳妇开工钱，咋你们俩一天天的就去白给干活儿，这是拿人不识数呢？”老爷子冷哼一声道。
“爹，你说啥……”沈承安瞪大了眼睛，咋也没想到他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爹往前不这样的，这、这怎么变得跟他大嫂一样斤斤计较了，还是跟自个儿的亲生儿子？
“要不就给工钱，要不你们就在家待着，大把的钱挣着还能雇不着人，这是打量用你俩不要钱的呢。”老爷子越说越刻薄，脸上神色也不好看。
“爹你这说的是啥话，我闲着也是闲着，去帮我三哥家干点儿活儿咋啦？那是我三哥，我还跟他开口要钱？”沈承安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这火气也起来了，他爹说的这是……话吗？
沈惠君仍旧没吱声，却是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地笑了，早在她爹叫住的一刻，她就猜到会说什么了，果然是这样。
“哪闲着了，你当冬天家里头就不用劈柴担水做饭了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在家，那啥啥活儿还不都落到我们身上了？”于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去给白干活儿，那挣的钱都进谁兜里了，还不都是落到人家手里头，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也没说给你们一个子儿，我们在家还得把你们的活儿都给干了，凭啥？”于氏在一旁一直瞅着，终于是忍不住插嘴了。
“大嫂你说啥，那三哥家好了咋你就这么不乐意？你……”沈承安气得不知道说啥好了，往前咋说还能遮着掩着，现下大嫂是啥都不顾了，一逮着机会就专门跟三哥他们作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村里找
“我说错啥了？我不乐意咋了？”于氏毫不相让，只要能让三房不痛快的她就非得要做，“你瞅瞅人家又是起房子又是摆摊子又是开铺子的，人家日子过得好了有你啥事儿？再说我凭啥要乐意，我跟着卖个饺子挣点儿辛苦钱，那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看看他们是咋对我的，那是把我当仇人往死里害，我还不跟她们计较，你当我傻啊？”
于氏振振有词道，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她说起来却是毫不脸红，她脸红啥，这屋子里头跟她一样心思的多了去了，只要老爷子不待见三房，她想咋说就咋说。
“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沈承安气得脸都白了，“哪是你说的那回事儿，再说我三哥家还少往家里拿吃的了？那饺子点心你们谁少吃了？”
沈承安一个小叔子不好跟大嫂掰扯，被她的蛮不讲理和是非不分气得够呛。
“哼，说得好听，几个饺子和点心就想糊弄人了？那么大方咋没说拿钱给家里花花，还装得什么样儿，他侄子可没花着他一文钱，我也没穿着他一块料子花着他一文钱。”于氏一说到三房的钱就眼红，恨不得都抢过来据为己有。
“凭啥给你家花，再有钱那是我三哥家起早贪黑挣的，你除了偷我三哥家饺子还干过啥自个儿心里头没数啊，就这样还想让我三哥帮你家养孩子是咋的？”沈惠君终于是没忍住开口了，冲着于氏冷笑道。
“你说谁没数？谁用他养孩子了？”于氏被小姑子给数落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就气道。“你……”
“都别吵吵了。吵吵个啥？”老爷子听小闺女要不就不吭声。一张嘴就向着那个孽畜，脸就沉了下来，敲着烟袋锅子道，“你跟着吵吵啥？还能不能知道好赖了，啥啥都向着分家出去了说话，你大嫂才跟你是一家人知道不？”
“哼，我当然知道好赖，分家不分家我不管。我就知道在我没活路的时候，是我三哥三嫂他们一家惦记着我，要不然我现在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呢。”沈惠君听她爹说得这么不近人情，心里头越发的冷了，就看了一旁难得没插嘴的沈承怀一眼道，“不像是有些人，却是恨不得逼死我。”
“你说啥？你个死丫头是要反了是不？你四哥那不是替你着想，替家里着想？”老爷子怒道。
“四哥？要把我往火坑里推的四哥？”沈惠君冷笑，“这样的四哥我还真是不敢要，爹我也不瞒你。这两天我愿意跟着忙活，那是怕我娘累着。跟他沈承怀没关系，所以这些个啥大道理的也别跟我讲，在我看来那根本就……哼！”
“你……”沈惠君没说的话谁听不出来是啥，老爷子气得顺手就抄起来烟袋锅子，好歹还想起来这是他亲闺女不是儿媳妇，硬生生忍住了。
沈惠君没理她爹的怒气，扭头瞥了眯着眼睛看她的沈承怀一眼，就问她五哥：“哥你走不走？我跟三嫂说好了要帮她熬汤呢。”
“走，我算看出来了，这人要是不知足，那咋的都能让人挑出错来。”沈承安满心的气，也不知道这是说于氏还是说他爹呢，说完干脆伸手推着小妹，俩人转身就出去了。
“给我站住！”老爷子气得在后头喊，可俩孩子一个都没听他的，眼瞅着就推门出去了，就直哆嗦地伸手指着门口冲着张氏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孽障，一个个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
“我生的儿子闺女指定是好的，我没觉得他们有啥错，要真是连亲兄弟都不顾了，那才真是没长心呢。”张氏却是根本不搭理老爷子，把手里的针线一撂，起身就下炕了。
“你说啥？都是你给惯的……”老爷子气得指着老妻的背影喊道，这家里他说话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可惜张氏懒得搭理他，还没等他说完话就也跟着去了，把老爷子给气了个倒仰。
七夕可不知道小姑小叔来她家帮忙还能惹出来这么多事儿，可沈惠君和沈承安带着气而来，就算是不想让三哥三嫂知道心里头不痛快，到底还是让七夕瞧出来了。
她小姑小叔都是藏不住话的脾气，七夕又会套话，一来二去的就把早上在老宅发生的事儿给问出来了。
“夕儿你可别跟你爹娘说，你爷他……他就是说说，其实心里头还是记挂着这头的。”沈承安一时气不过就说了，可过后才想起来，这不是让三哥一家知道了跟着堵心呢吗？
七夕当然知道小叔的心思，就笑道：“小叔你放心，老小孩老小孩，不都说越老越像是小孩儿了，我爷那就是顺口一说，咱咋能当真？我指定不待跟我爹娘说的。”
沈承安一下就被逗笑了，放心地抬手拍了小侄女一下：“你自个儿就是个孩子。”
七夕笑嘻嘻没反驳，当着小叔面儿啥都没说，还是继续在厨房里头帮忙，她可不能这头答应了转头就去告诉爹娘，要不往后小叔指定啥都不告诉她了。
可这事儿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理，等到晚上一家人回家了，七夕这才趁着全家都在泡脚的时候提出来。
“咱爷真那么说？”敬晟瞪大了眼睛，跟沈承安当时是一个反应。
他知道他爷偏心又老惦记他家的东西，可咋说都是老沈家人，竟然、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这是比陌生人还要算得清楚了。
“咱小叔说的，指定不会错。”七夕也很无奈，她现在都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是咋想的，咋说也是活了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这办事儿咋越来越……她都不知道说啥好。
“那咋整？咱也不能说真给老五和惠君工钱，那成啥了？”李氏看着丈夫没吱声，知道他作为儿子其实最是心里不好受，就有些发愁道。
她倒不是心疼那几个工钱，给小叔子小姑子啥她不会那么小气，家里头如今条件好了，要是往常吃啥用啥也都带着他俩的份儿，不说别的，每次吃点儿好的都还专门等着他们来了再做。
俩人是真心实意来帮忙她也知道，要是给钱能让老宅那帮人说不出啥难听的话来，那也行，可就是怕这么做会寒了小姑子小叔子的心。
“当然不能给钱。”敬文想了想开口道，“娘说的是，咱要是给钱那成啥了，我小姑和小叔可不是为了那几个工钱来帮忙的。”
“孩子说得是，老五和惠君帮咱家没图啥，这是跟咱家亲近，要真是怕亏着他们，咱也不急在一时，眼瞅着也都要说亲了，等那时候咱多给拿点儿。”沈承厚听着妻儿的话，再想想他爹那做的事儿，就叹了口气道。
看妻儿都点了头，沈承厚又道：“不过这事儿也提得正当，要不咱家也得商量这个事儿，现下冬天还没啥，赶开春家里头忙起来，老五和惠君指定就没法总过来帮忙了，我瞅铺子里头生意一忙起来，咱家人要是没空过去，就他们仨还真是忙不过来。”
沈承厚说的仨人自然是林启年赵源和虎子，林晓筠林晓白俩孩子自然不能算在内，俩孩子往后不管是念书还是咋的，也没有说老惦记他们帮着干活儿的。
“他爹你这是说咱还得雇人？”李氏也听出来丈夫的意思了，就寻思着道。
“嗯，真得再雇一个，眼瞅着年跟前儿了，咱家几头的事儿都忙活着，翻过年我就得去瞅瞅庄子和鱼塘啥的，早先就说铺子要是生意好咱就再雇人，不如趁早再雇一个了。”
“嗯。”七夕就点头道，她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之所以提起来，就是想跟家里头说说啥事儿赶早不赶晚，他爹的话正合她的意思。
“可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去找合适的人？你说我咋这几天也没跟人打听打听？”李氏一听就后悔道，“光在厨房里头忙活了，都没说跟左邻右舍多唠唠，那都是开铺子的，要真是找人他们指定知道。”
“娘，倒是不用那么麻烦。”七夕摇头笑道，“娘你忘了上次我爹他们没在家，咱家那柴火是谁帮着劈的了？”
“你说得继那孩子？”李氏听小闺女这一说也想起来了，忙说道。
“嗯，得继哥人勤快，大柱婶又在咱家干活儿，这冬天没啥事儿，再说就算是开春了，大柱婶家的地也不多，有我大柱叔自个儿也忙得过来，娘你跟大柱婶说说，问她愿不愿意让得继哥上咱家干活儿去，得继哥人勤快年纪也不大，学东西快，到时候就跟着虎子哥，这知根知底的不是比别人更好？”七夕就笑道
而且她没说的是，如今家里头生意啥的越做越好，这村里头眼红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虽说都是他们家凭着自个儿的本事挣来的，可有些事儿理在那儿但就是不能那么论，所以在这次要雇人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要从村里头找。(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赶出来了……
“这可是，那我明儿个就问问你大柱婶。”李氏一听觉得这说得对，找谁不是找，得继那孩子要是能来可是再好不过了。
“爹，娘，咱也别为了这事儿烦心了，我小姑小叔都是心里头有数的人，该咋做还咋做，指定不会因为我爷……因为谁说啥就跟着吃心的。”瞅瞅爹娘还有些郁郁，敬文就笑道，“再说，这家里忙不正说明咱那生意好吗？”
沈承厚夫妻俩本来也只是稍微惦记着，这一听觉得也是，凡事还真是就看从哪方面想，老宅那头不管他们咋做是都能挑出错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个角度想想，自家努力了凭啥不能生意好？
这找人的事儿定下来了，第二天一早爷几个又匆匆去了铺子，李氏特意留下来等着大柱婶，自家觉得是好事儿，那不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大柱婶性子急，刚听李氏说完话就道：“家里忙不过来了是不？那成，我让你侄子过去帮忙，左右家里也没啥事儿，那小子一天待得都要发霉了。”
“不是……”看大柱婶扭头就要回去叫人，李氏哭笑不得，赶紧拉住人，把这是要长期雇工的事儿说了，要只是帮没几天就得回家，那她家就得另外找人了，不然还不够麻烦的。
“你说……这是要让那小子去你家铺子里当伙计？”大柱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李氏的意思，就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就是不知道她婶子你家乐意不乐意？工钱啥的指定不待差了。就是这要是干了。那等农忙的时候也没法回来了……”李氏觉得话得提前说清楚了。
“哎呦愿意愿意。这可是一百个愿意，家里那点儿地算个啥，有孩子他爹自个儿就忙过来了，往前就想让那孩子干点儿啥，咱不是谁都不认识找不到门路吗？”大柱婶一听就乐得合不拢嘴，一把拉住李氏的手道，“你等着，我这就把那小子叫来。他婶子你放心，我指定叫他好好干，要真是有啥不对的我指定不饶他，你等着啊，我这就家去。”
大柱婶人风风火火的，屋门都没进也没容李氏再说啥就又回家去了，另外几人也都看着很是羡慕，可也知道自家想也没这个机会，只有大柱婶家的孩子年纪正合适。
不多时王得继就跟着他娘过来了，十几岁的孩子比李氏还要高一个头。显然也是听了他娘说是啥事儿，一进院子就有些腼腆地跟李氏不住地道谢。这村里像他一样大的半大小子不少，可就他有这个机会，咋能不谢人家。
把李氏都给逗笑了，说往常没少来家里帮着干活儿，她那时可没说个谢字，瞅瞅家里头也没啥忙的，干脆这就领着王得继进镇里去了，说好先过去干两天试试，要真是觉得干不了那就算了。
林启年几个看见又来了帮手都挺高兴的，说实在的，就算是心里头盼着生意好，但刚一开张就这样红火是当真没想到的，而且瞧着客人回头客不少，刚来是为了稀奇，第二次再过来那就真是把客人给留住了，这心里头一个比一个高兴。
“行了，你小名叫柱子，那咱们就喊你柱子吧，往后就跟着你虎子哥多学着点儿，咱们这儿没那么多说头，手脚勤快点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头有数，就没人难为你。”林启年挺会用人，伸手拍拍王得继鼓励道。
柱子笑着点头这就开始跟着干活儿了，一上午下来沈承厚等人都挺满意，这孩子眼里头有活儿，也不怕生，跟着跑堂啥的也不怵人，都没想到会上手这么快。
“夕儿你快放下，那多沉，你个孩子咋能去拎水，抻着可咋整？”柱子不知道他已经让东家满意了，肩上搭着抹布手里端着托盘来回忙活得很有劲头，等收拾了一桌端着碗盘进了厨房，一眼瞅见七夕在提水，忙喊道。
七夕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柱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等手里的半桶水被夺走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儿。
厨房里头的人也被柱子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等瞅瞅那那大半桶的水也都觉得自个儿粗心了，怪不得柱子紧张兮兮的。
“你这是要拎水干啥？”柱子往前也总去七夕家，所以跟她也算熟悉，就像是跟家里妹妹一样说道，“你才多大的孩子，要干啥你就叫我，咋能自己去拎？”
七夕被一屋子的人注视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能说这大半桶的水她拎着很轻松吗？自然是不能的，她这么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水桶都到她腰往上了，换成云朵也都是干些力所能及的，半桶水挪起来都费劲，哪能像是她刚才一样拎着就走。
可水都提了半路了，现在再装着没力气提不动就太假了，七夕只得打马虎眼嘻嘻笑道：“柱子哥，我这不是看你们忙着吗？再说、再说我就是试试看能不能拎动，真要是拎不动我就找你们了。”
她这话一出口，厨房里头忙活的其他人好像也终于是突然发现她还是个孩子了，沈承厚夫妻俩脸上就露出疼惜的神情来，敬晟更是一下子就跳过来，推着七夕就往外走：“柱子哥说的是，你个孩子跟着忙活啥儿，快，该哪儿玩哪儿玩去。”
“不是，你赶我走干啥？”七夕这下可不干了，扭头抗议道，“家里忙我帮着干干活儿咋了，我不拎水了还不行？再说、再说要是许家人来了，他们要吃啥还不得我下厨？”
这都是怎么了，她一直不都是跟着在厨房干活儿的吗？怎么柱子哥开了个口，所有人就一下子都变了呢？
“那就等许家少爷过来再说，到时候我再叫你，现在你瞅瞅咱家这老些人都在，你就别在这儿跟着忙活了，去找石头和小白他们玩儿去。”敬晟不退让道。
“爹，娘……”七夕赶紧叫她爹娘，她二哥听风就是雨的，她爹娘总不会也这样吧，这家里头的活儿她哪样少干了，又没累着的咋就不能干了。
哪想到她爹却是叹了口气，竟是一副很是愧疚的语气道：“你说说我这一天都想啥呢，要不是你柱子哥说，爹都忘了，你这才几岁啊。”
李氏也是直叹气，瞅着小闺女的眼神更是满是心疼。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儿一直忽视着还没觉得啥，时间长了真是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尤其她家先前条件一直不好，一家子都可着劲儿地想着挣口饭吃，还真是没心思多想这些。
可有人突然一提起来，这马上就往心里去了，李氏更是想到家里头从分家到现在，小闺女真是啥啥都想在前头，整天跟着大人忙活，可她才多大，就是乡下这么大的孩子也顶多是在家帮着做做饭啥的，她家夕儿却是跟个大人似的，连她跟丈夫都指着孩子拿主意。
往前家里没条件也就罢了，现下雇了人也忙得过来，当爹娘的哪能不心疼孩子，心里头就直难受还要人家提醒才想起来，就觉得真是太亏待孩子了。
“走吧，朵儿也是，这洗菜摘菜啥的要是忙的时候你们能干就干了，剩下往后不许沾手。”一家之主的沈承厚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又开口了，而且自个儿过来拉着俩闺女不由分说就往后院领。
七夕和她二姐干活儿干得好好的，毫无预兆突然就被人给赶出来了，云朵更是无妄之灾，根本就不关她的事儿啊，而且所有人都没有想要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就这么傻傻地被带出了厨房。
沈承厚把俩孩子送出来就又回去了，在大家伙儿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姐俩站在后院面面相觑，七夕一想到她是因为“年纪小力气小”被赶了出来，这心里头就说不上是啥滋味，她觉得她比她二姐还要无辜，因为这两样她分明是一样都不沾边儿啊，可她跟谁说谁都不会信。
“朵儿，夕儿，怎么了？”林晓筠留在后院收拾屋子，正出来倒水，瞅见这姐俩站在那儿不说话，以为是吵架了，忙过来问道。
“我们……我们被赶出来了。”云朵傻了一样，瞅瞅同样满脸不能接受的妹妹，人都站在后院了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什么赶出来了？”林晓筠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这姐俩愣愣的也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放下水盆过来赶紧拉着进了屋。
一番询问才知道是怎么了，林晓筠忍不住就笑了：“沈叔和婶子疼你们还不好，瞧你们，旁人家还巴不得这样呢，女孩本来就不好跟着多忙活，再说咱们也确实还小，我爹也是只在前头忙的时候才让我过去帮着干活儿的。”
林晓筠本来就是跟云朵一样的年纪，只是性子稳重些，这会儿说起话来，倒是把这俩丫头当成妹妹一样了。
七夕也知道爹娘心里头是咋想的，她也知道女孩家不好总是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像是她大姐，从一开始家里摆摊子就不让她跟着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势利眼
可关键是她跟二姐还小啊，真是没处说理去了，年纪小本来不用顾忌什么，可柱子哥一句话，她们倒是因为这个不被允许帮着干活儿了。
“不行，我回头还得跟爹说说，你也就算了，才多大的孩子，本来就该在家玩儿的，我都这么大了咋能不帮家里干活儿？”云朵被拉着进屋就一直低着头，坐那儿闷不吭声半天，突然皱着小眉头开了口，一下子就把她妹妹给抛弃了。
还在垂头丧气想辙的七夕瞬时瞪大了眼睛，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二姐，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义气，可还不等她开口谴责，就瞅着人家已经是跳下炕沿，扔下她锲而不舍地又奔着厨房去了。
显然云朵觉得她妹妹这个孩子现在成了“累赘”，孩子就该好好玩儿不是，她这样的大人要是没有妹妹拖累，她爹指定就不会有这说法了，因而果断就走了，完全忘了先头家里每每遇见大事儿她是怎么觉得妹妹聪明的。
林晓筠看看被关上的门，再瞅瞅眼角直抽的七夕，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越想这事儿越觉得有趣，同时也觉得暖暖的，她心里知道这一家人都是彼此关心的，而且她是真觉得沈家人很好，才过来这里几天，相处着就觉得心里头很是舒坦了，怪不得她爹说，她们家这是遇着好人了。
“晓筠姐……”七夕扭头看着林晓筠，开始从她身上打主意。
可不管咋的，就算姐妹俩后头又抗议了无数次。沈承厚夫妻俩被柱子这一提醒后竟然就跟突然开了窍一样。而且是打定主意了。铁了心不让俩孩子老往厨房去。
说雇了伙计不就是为了干活儿的，要真是忙不过来那就再雇一个，还不只是这样，大集的时候要不是七夕耍赖说啥都非要跟着，连这个都要剥夺了。
可大集五天才一次，过后就又没事儿干了，突然间闲了下来，七夕也不是每天都跟着去铺子了。除了每天鼓捣鼓捣空间里头的菜，保证绝对不能断了财源，无所事事转了两天这才有了心思去琢磨别的事儿。
家里头如今算得事事顺当，就算忙也是井然有序，老宅那头倒是马上就要有喜事儿，可跟他们家关系不大，自然也轮不到他们跟着忙活。
这就想起来家里头原本是打算开春让大哥二哥回学堂念书的，现下家里头条件好了，自然是能提前就提前，再说七夕还“小心眼”地记得她二哥当时有多“不留情面”。既然她不能去厨房帮忙干活儿了，就得把她哥也都给撵学堂去。
这话是说笑。可她是真惦记着早点儿让他们念书，就趁着晚上家里人都在的时候说了这事儿。
沈承厚夫妻俩自然是一百个赞同，这两天因为柱子的话，当爹娘的心里头满是对孩子的愧疚，当然也包括让俩儿子书念得好好的突然就退学了。
沈承厚恨不得马上就让孩子去学堂，可也知道年跟前都要放假了，来回一折腾还不如等到年后了，想了想就问道：“文儿，你们这要是年后就回学堂的话，啥时候开始上课啊？”
敬文敬晟俩是真没想到家里突然又提起来回学堂的事儿，不过这会儿心里头也不像是先前那么抗拒了，如今家里啥条件他们也知道，再说大道理小妹曾经说过无数次，两人都知道这个年纪该做的是好好念书，在家里能供得起的前提下。
“爹，学堂里都是小年就开始放假，开学得过了正月十五了。”想通了心里头又觉得高兴，敬文就笑道。
乡下学堂放假早，到小年左右先生考校过学生的功课就允许回家了，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上课，前前后后有二十几天的假，而且还有农忙假一类的，一年下来假可是不少，七夕听说县里头可不是这样的，她几个表哥都要年二十八左右才能回来，过了年正月初六就走了，因为初七就开始上课，管得可是比乡下严多了。
沈承厚闻言就沉思了一下道：“那这两天得带着礼先去跟学堂里的先生言语一声，咋说咱先前也是退学了的，别年后想回去再出了啥差池。”
自是该这样，瞅着离小年没几天了，李氏也着急怕再耽误孩子，就赶紧给收拾了四样礼，家里头如今这些东西真是存了不少，大冬天的也不怕放坏了，有用得着的时候就拿出来，又体面又省钱，沈承厚转天就提着礼带着俩孩子去了学堂。
七夕还没看过大哥二哥念书的地方啥样，反正在家里也没事儿，就缠着一起去了，自然也少不了云朵，爷几个一早就出门了。
学堂离得极尽，从前敬文敬晟念书也是每天上下学不用多久，只是这乡下学堂当然跟七夕当初瞅见县里头的没法比，而且是差得太远了，看着那破房子七夕都担心还能支撑几年，好在被让进屋子觉得里头烧得还算暖和，要不在这地儿念书必然得遭罪。
“李大叔，田先生在上课吧？”坐下说了来意，招呼几人的李大叔很是客气，毕竟一下子来了两个学生，只是敬文往里头几间屋子瞧了瞧，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田先生？田先生早就不在这里教书了。”李大叔在这儿干了好些年，自然认得敬文这个曾经的学生，听他这么问就笑道，“难为你还记挂着田先生，当时田先生走的时候还说呢，他的学生里最可惜的就是你不念书了。”
“走了？”七夕还在到处乱看，一听就诧异开口道，转头瞅瞅她大哥脸上果然满是不舍。
她虽然没见过这个田先生，但却没少听两个哥哥提，尤其是大哥敬文口中更是时常提起，是以七夕知道这田先生是个学问渊博的，当初两个哥哥在学堂念书的时候，田先生也没少照顾他们，七夕甚至觉得大哥如今书念得挺好，一半是因为自身努力，另一半大约也是因为有个好先生，此次回来最高兴的也是能继续跟着他念书了，不想却是走了。
“可不是，田先生是因为妻子身子不好这才陪着回乡下养着的，也不知是不是咱们这儿水土好，没两年还真是养过来了，人家本来就不是乡下人，指定就走了，那县城里头的学堂都不知道来找了几回了。”李大叔说起来也觉得挺惋惜的，“田先生这一走可不只是你们舍不得，好多学生都舍不得呢，谁叫田先生是咱们这里学问最好的，要是留下说不得还能教出来几个童生秀才啥的，这一走，哎……”
“哼，我可不知道已经走了的人还让你们这么惦记着，怎么，老李你这意思是我们都不如他田济安了？”几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声音插进来。
七夕扭头看见一个脸颊消瘦一身长袍的人走进来，进门就用让人不喜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几人，在瞅见他们衣着寻常之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顾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头坐了下来。
“吴先生。”敬文敬晟一瞅见先生进来了，就忙站起来施礼道。
自觉失言的李大叔也忙站起来陪着笑脸，心里暗道刚才怎么没留神动静，这话他说了叫谁听见都没事儿，学堂里头的先生都很佩服田先生，都说他在这里不只是学生，就是他们也都能跟着学到不少。
可偏偏就是这个吴友德，最是个心胸狭窄的，自认为也是饱读诗书，常常说自个儿是怀才不遇，一向与田先生不对付，如今瞧见田先生被请回县里头教书，更是满心的妒忌。
吴友德像是没瞧见两个学生一样，依旧满脸不悦地看向老李问道：“老李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怎么，他田济安能走运去了县里就是厉害的，没了他田济安我就教不好学生了？”
沈家爷几个瞧见这先生不依不饶的架势，就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人言行也实在有些失礼，就算他们是庄户人家也知道，这先生一双势利眼瞧人，且现在这样都称得上是目中无人了。
“吴先生别气，是我失言了，我这嘴不会说话，吴先生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计较。”老李心里头暗自瞧不起他，他又没说错，走了吴先生剩下的哪个能教出来好学生，可嘴上却是忙讨饶，还小心地指着几人道，“吴先生瞧这是新来的学生，往前也在咱们学堂念过书，这再回来就要跟着吴先生念了。”
“哼。”吴友德瞧见老李的低姿态心下好受了许多，冷哼了一声没再为难老李，他自恃身份一向是不爱搭理这些人的，要不是今儿个听了不对心思的话，才懒得跟这种人费口舌。
吴友德接着扭头就看向沈家爷几个，就算心里头再不喜，沈承厚还是忙露出笑脸，打算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想要拜托先生日后好生照应着自家俩儿子。
可还不等他开口，吴友德就看着敬文凉凉道：“你不就是那田济安的得意门生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那能换人吗？
“学生从前是跟着田先生念书。”敬文在这里念过书，自然深知吴友德此人的性情，也没理会他讨人嫌的语气，对得意门生几个字也没在意，依旧有礼道。
“田先生学问那么好，你跟着他可是学到了不少吧？”这语气怎么听着都有些别扭，谁料接下来的话更难听，“那你这半途不念了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念书最忌半途而废？”
“学生家中……”敬文开口想说是家里没钱念不起书，如今攒了钱就想要让他们兄弟重返学堂，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人的脸面不是靠那些个撑起来的，是以他也从不以自己家贫为耻。
可还不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吴友德自个儿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喔，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吧，当时家里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还非得要念什么书，嗤，你这样的我倒是见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照我说做人还是要看清自个儿是个什么命，当真是以为有个人高看一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田济安那么看重你，怎么没说去县里也带着你啊？”
“你说什么？”敬文皱了眉头，但也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敬晟却是气得要命，上前一步就开口道，这人凭什么这样说他大哥，就算知道他是因为嫉妒田先生的缘故也不行。
“可不对啊，我记得你们老沈家还是有人念书的，所以这不是家里穷，而是你家里头不看好你？要不怎么同样的孙辈却是有人念有人走的？”吴友德根本没将敬晟放在眼里。完全忽视他的话。脸上的讥讽越发明显。干脆冲着外头扬声喊道，“我瞧沈敬博就念得不错吗，沈敬博，敬博在没？”
叫到最后语气已经是有几分亲昵了，吴友德对沈敬博还是挺喜欢的，像是他这样的人，虽说嘴里头天天嚷着什么怀才不遇，可要是真让他去县里教书他是不敢的。他也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斤两，是以能在个乡下学堂当个受人敬重的先生他对此深以为傲，他对学生念书如何并不在意，反倒是对那些个时不时孝敬些好处的学生挺照顾的。
沈敬博就是一个，书念得不怎么样，可巴结先生做得很好，要不是有吴友德收了好处几次跟老爷子说沈敬博念书是块料子，许是老爷子指望他出息的执念也不会越来越深。
“先生找沈敬博？我去叫。”旁边有那想要巴结先生的，一听他这样喊，忙应了一声。扭头就去找人了。
一时人满为患的屋子却是静默无声，屋里头除了沈家爷几个。剩下都是学堂里头的学生，另有一个不过是教授蒙学的先生，李叔也不敢插话，这小小学堂的山长又不在，当真是没有人能压得过吴友德了，难怪他会如此嚣张。
不多时满脸带笑的沈敬博就过来了，一看见三房几个在这儿就稍稍愣了一下，可脑子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奔着吴友德就过去了：“先生找学生有事？”
“嗯，这是你们沈家人？”吴友德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斜眼瞟着沈家三房几人问沈敬博道。
“是。”沈敬博瞄着吴友德的神色，看出他应该是不喜的，加上往前也听过他提起田济安的学生时满脸的不乐意，心里就有数了，这才转头淡淡看了几人一眼，随后又回头躬身道，“不过月余之前就从我们沈家分出去了，如今说是两家人也不为过了。”
沈承厚闻言脸色就是一变，依照他的想法，不管是家里头怎么样，可在外头谁不是都挑着好的说，咋说都是一家人不是吗？再说不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个儿的亲侄子会如此说话？
“嗬，我就说嘛，这都是沈家的子孙，怎么你就能在学堂里好生念书，那自以为念得极好的却是回家种地去了，原来是被赶出去了啊。这么说怕是品性不怎么样吧？要不怎么亲爷爷都不待见？这书我看不念也罢。”吴友德听了沈敬博的话却是露出满脸“我就知道”的神情，此刻说话半点儿身为先生该有的涵养都没有，接着就一副嘲笑的样子看向敬文。
“你这是说的啥话？”难得好性子的沈承厚也来气了，皱着眉头把脸上犹有隐忍的大儿子拉在身后，他别的啥都可以忍着，可有人说他儿子品行不好却是不行，就算是他一向存着敬畏之心的先生。
“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吴友德却是根本没在意沈承厚的怒意，满不在乎笑道，“我说错什么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瞧你们这穿的也不像是发迹了，怎么？分家出去心里头不甘？这是打算砸锅卖铁要供着孩子念书，打算搏一把看能不能翻身了？敬博，先生猜得没错吧？”
吴友德老神在在地靠在那里，甚至说话中间还有闲情喝了口茶，一出口全都是身为先生根本就不该说的话。
“是，先生自是说得对。”沈敬博心里头觉得很是解气，三房回去老宅越来越不知道规矩，如今怎么样，来了学堂还不是一样要低声下气的，想到此对吴友德越发恭敬，也趁机奚落道，“学生也是庆幸他们早早分出去了，要不整日跟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相处，学生可是谨记先生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生怕被这样的人给带坏了。”
“你……”沈承厚气得脸都涨红了，瞅着沈敬博那满脸的蔑视，头一次生出要上去给他一巴掌的念头，这就是他老沈家打小寄予无比期望的长孙？
“呦，这沈敬博还真是看不起自个儿的两个堂兄弟啊？那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是？”有人略略不赞同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老沈家同是孙子那差别可大了，有的当宝一样，有的自然就是草了。”倒是有人知道些内情，就跟着笑道。
瞅着明明是一家人却是起了内斗，沈敬博不觉得丢脸，还自以为撇清了关系，一旁看热闹的学生却是嗡嗡议论起来了。
“爹，沈敬博说得不错，幸好是分了家了，旁人也都知道我们家是分出来过自己的日子了，不然这要是让人说家里头出了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咱们还不知道多烦扰呢……”七夕看他爹气不过，忙一把拉住，伸手用了些力道按了按，示意她爹先别气，这才开口道。
“你说什么？”沈敬博脸色顿时就变了，满眼冒火地看向七夕，“还有没有个规矩了？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说话的时候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了，他最怕旁人提起这事儿了，当时他娘做贼闹得沸沸扬扬的，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的，让他来念书都觉得没有脸面，好在先生帮着敲打了同窗几次，如今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儿说什么了，不想七夕却是当众打他的脸，可他又不敢在那事儿上多纠缠，这才找借口说七夕没规矩。
“怎么？现在摆起你大堂哥的谱了？那你见了我爹叫过他一声三叔吗？还念书人呢，哼，真是什么先生什么学生，狗眼看人低。”七夕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两个人都给骂进去了。
“你……”这下脸色不好看的换成吴友德了，他没想到这个看着不大的小丫头嘴皮子这么利，竟然连他都给骂进去了，就伸手指着七夕道。
“爹你别气。”七夕都懒得看他一眼，对着她爹笑笑，接着就转头看着他大哥开口问道，“大哥，你要是回来念书的话，是不是就跟着他念？”
七夕连名字都不叫，直接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头的吴友德，把吴友德气得青筋直跳，这个、这个没规矩的。
敬文还有些不明白小妹这么问的意思，瞅瞅他爹再瞅瞅吴先生，却还是老实点头道：“是。”
“那能换人吗？”七夕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却是歪了歪头满脸期待地又问道。
“什么？”这下子不只是敬文几个了，就连吴友德都再也坐不住了，扬着脖子就恼羞成怒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换人？”
要知道就在这么会儿功夫，这屋子已经被人给围住了，全都在瞧着他们的动静，可不正正是把七夕这话都给听了去，所以她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嫌弃他教得不好要换人？来了学堂还容得她挑三拣四的？更何况这不是在当众扫他的脸面吗？
敬文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小妹会问出这样的话，瞅了瞅那头暴跳如雷的吴先生一眼，就慢慢摇了摇头。
七夕顿时就露出了然的神色，其实她问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这小学堂整个地方加起来也没有多大，听她哥说过算上一个山长也不过才有四个先生，如今田先生走了，剩下这几个七夕想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却是故意这么问的。
“夕儿……”沈承厚开口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咱不念了
沈承厚一开始也是惊讶小闺女问出这样的话来，可看到儿子摇头之后，他这心思一转却是有几分明白了，就看向小闺女，想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既然这样，那咱们走吧。”七夕对着大哥二哥笑了笑，转头跟她爹道，“爹，咱们送我哥他们是来念书的，可除了念书这先生的言传身教也是极重要的，都说为人师表，我没念过书可也知道，这其中除了学问还有品性，他学问如何我是不知道，可品性我却是瞧得出的，爹，跟着这样的先生，你觉得我哥他们能学到什么？”
“那不在这儿念了？”沈承厚也知道小闺女说得对，刚才看了那吴先生的所作所为，他这心里头就打了退堂鼓了，只是有些为难离了这里让儿子们去哪里念书。
“嗯，咱不念了，可不是不念书了，是不在这儿念了，咱去县里念书，刚才不是说了田先生如今在县里教书吗？再说我表哥他们也都在，咱家现在也不是供不起，干什么不找教得更好的地方？”七夕跟她爹说出自个儿的意思。
敬晟一开始也被小妹大胆的话惊住了，愣愣地瞅着大哥，好不容易有机会念书了，这就放弃了？可不放弃跟着这样的先生，如小妹所说又能学出什么好来？
现下听小妹这么说，顿时就一喜道：“对，爹，我小妹说得对，大哥念书念得那么好，干啥留在这儿被耽误？”
他这脑子怎么就这么笨，记得去二舅家的时候问过文赋表哥。当时就觉得县里头的学堂比起乡下的不知道好了多少。那时候他就想着。要是能让他哥也跟表哥一样去县里念书就好了，只是那束脩高得让他只是想想而已。
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觉得简直是天价的束脩，如今家里不用两天就能挣出来，那做什么就非得死守着这乡下的学堂，更何况连田先生都不在了，他小妹问得好，他大哥留在这里又能学到什么。根本就是在耽误功夫，干什么不直接去县里念书呢？
七夕这几句话脆生生地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无异于响亮的一巴掌打在了吴友德的脸上，顿时就让他连涨红起来，而敬晟欣喜的语气更是紧接着又来了一巴掌，
“你说什么？”吴友德先是楞住了，可等听明白这小丫头的话却是忍不住笑了，刚才满面的怒气也是消了，冷笑道，“真是可笑。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村里学堂都念不起的人。还提什么要去县城念书，真是可笑至极。”
也不怪他说出来这样的话，他不过就是一个教书的先生，平日里多是在学堂里头，加上他人缘不好，学堂里头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都极少与他来往，沈敬博自然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又不屑跟村里头的人说话，自认是读书人要高人一等，这就使得他对沈家三房的了解还停留在敬文敬晟俩退学的时候，所以他是认定了七夕这是在为了死撑着脸面说大话，顿时就有底气了。
“我也觉很是可笑，你这样的人当真是可笑至极，怎么，你这是吃定了我哥就非得留在这儿受你的气了？”七夕转头不屑地看着吴友德道，“我告诉你，当时我家里没有条件供我哥念书，他们自个儿懂事就退学了，可现在我们供得起了，这才回来学堂，可却是与你毫不相干，我哥来这里本来就是奔着田先生来的，既然如此，自然是要跟着好先生走，难不成还留在这里让你误人子弟？”
“你……”瞧见那丫头到了这时候还满脸不妥协，她家里人也都没有求饶的意思，吴友德顿时就又有些拿不准了，迟疑地看着这几人，猜测着这话有几分可信。
“夕儿说得对。”就在吴友德心思急转的时候，沈承厚却是深吸一口气开口了，看着一直忍着的大儿子和满脸喜色的二儿子道，“是爹想岔了，爹干啥就非得把你们送来这里念书，上次去县里瞅见你表哥他们学堂，爹心里头就想着那地方是真不错，咋就没想着，我儿子也能去那儿念书？”
“爹……”敬文这才一脸惊喜地看向他爹，他知道小妹脑子动得快，而且很是在意他跟二弟的学业，更是个舍得花钱的，可却是知道爹娘都是节俭惯了的，从乡下学堂换到束脩提高了好些倍的县城学堂去，他是真没想过。
“咱回家，你俩好好看书，爹回头去找你表哥他们打听打听，看回头是要咋考试才能进去念书。”沈承厚越说越高兴，伸手拍了拍俩儿子高兴道。
当爹的盼着儿子出息，如今能让孩子去更好的地方念书，咋能心里头不高兴？沈承厚说着还看了小闺女一眼，这孩子咋这聪明，他这死脑筋总是一条道走到黑，这要不是今儿个小闺女提起来，他可不是要耽误儿子了？
“嗯，我文赋哥上次还提起来了，说要是我大哥二哥也能去就好了。”七夕见她爹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心里头也是极为高兴，马上就凑过来笑道。
爷几个竟然是不顾周围满满围观的人，更是不理吴友德和沈敬博早已经是铁青的脸色，越说越高兴，也幸好沈承厚不是那爱计较的人，要不就冲着刚才沈敬博和吴友德联合起来羞辱他们的话，这会儿就够他反讽回去了。
可不得不说，他因为性子使然不想跟他们计较，一心惦记着马上带着孩子回去，他这就要进镇里头去打听一下进县里念书的事儿，他这无心的举动，却是最好的反击，再没有比这样完全不将吴友德放在眼里更好了。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吴友德一看人居然扭头就走了，顿时就急了，在后头有些跳脚喊道。
他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羞辱沈敬文和沈敬晟一番，谁叫当时田济安在的时候总是夸耀自个儿的学生多出色，再出色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落到了他手里？
可他却是没想要真的将人给赶走，不过是要趁机下下他们的脸面，也趁机给自己个儿立立威。
学堂里头的学生本来就不多，还越来越少，要么就是念着念着家里头供不起不读了，要么条件好了进了镇里或者县里去读书了，每走一个学生山长都要痛心疾首一番，这要是知道原本回来了两个学生却是让他给赶走了，可以想到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你去、你去拦着他们……”吴友德眼看着人竟然就那么谁都不理要走出门了，不能自个儿不顾身份地去拦人，就急得赶紧催着身边的人，见都不动，就冲着沈敬博道。
“先生……我……”沈敬博这会儿却是一扫刚才耀武扬威的架势，干站在那里就是不动。
“你做什么？我让你去拦住他们你没听见啊？”吴友德恼了，冲着沈敬博喊道，这师生二人还真是挺像的，有什么事儿都是只会指着旁人。
“先生，他们……我拦不住……”沈敬博终于是嗫嚅着说出不肯动的原因。
“拦不住？”吴友德愣了，随后想起来刚才那爷几个的话，脑中有个不好的可能，登时就脸色发青地问道，“那他们刚才说去县里念书，他们……真念得起？”
“嗯。”沈敬博对上先生要喷火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可还是得硬着头皮道，“他们家从我家分出去之后，后来……后来就开始折腾什么卖饺子，听说……听说还开起了铺子，所以要是想去念书的话，应该……应该是念得起的。”
说到后头沈敬博竟然已经是满心的不甘了，凭什么沈敬文沈敬晟竟然是有条件去县里念书了他们凭什么，他却是不想想，依照老宅的条件，想要送他去念书也不是不行的，只是他自个儿书念得不好，老爷子才会那么费事。
“你……你怎么不早说，我让你害死了。”吴友德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被沈敬博后头的话气得脑仁都疼。
他要是知道沈家三房如今是这个光景，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先生，先生别气……”沈敬博被吴先生的眼神给吓到了，忙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弥补，半天才忙高兴道，“先生他们也不一定能去县里念书的，那县里不是还要考试，可不是光有钱就行的……”
“你给我闭嘴！”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吴友德就更来气了，别人他不知道，可沈敬文是田济安的高徒，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进不去县里念书，还以为都是沈敬博这个蠢货吗？
学堂里头顿时一片低沉，沈敬博不敢再吭声，其他学生和先生看情形不好赶紧都默默溜走了，留下吴友德坐在那里后悔不已，还要烦躁待会儿山长回来知道了要怎么办。
外头爷几个却是全然不知，一路往家里走去，越说越高兴。
“夕儿，你是不是早就打算不让你哥他们在这念书了？”爷几个说笑了几句，沈承厚忽而开口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