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倭乱(六)
井伊直正眼见德川秀忠等人已陷入癫狂有心直言而谏又见德川秀忠的眼球红简直全无理智可言。心中暗叹知道当年家光为什么不喜秀忠实是因其虽然有些才干才全无乃父当年的一个“忍”字。
只得随着他们也鬼扯了几句方向川忠笑道:“敌军必败是一定的了。只是大御所阁下的打法可以略做修正。”
“如何修正?”
老井伊用手指向长崎港口方向向着身边围拢过来的人群大声道:“敌军远来补给不易;再加上他们国内形势不定必定无法使大军在日本久战。因此我敢断定敌军战略乃是战。一战击溃我军主力然后占据日本的形胜之地分兵四出拉拢打击地方藩主大名则日本必将落入敌手。”
他直视德川用极其恳切语态劝道:“大御所阁下我已是风烛残年人生譬如朝露我如同是快蒸的露珠一般俗世间并没有什么可以挂心的东西。唯有全日本的前途实在令我担忧。敌军但求决战战为什么我们要遂他的愿?我们将战线后撤用游兵骚扰他们的后方。敌军每战一城不分兵我们便瞬息夺回分兵则削弱自身。战线越长我们抵抗的力量越强而敌兵的优势越弱。况且战事旷日持久敌军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因着急而出错!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机会我们就一举而破敌将敌人全数歼灭于日本国土之上!”
一群稍有理智的家老大臣都面露感动之色知道这是井伊深思熟虑后的制敌方略。为了害怕德川不听这老头儿巴巴的骑马从江户赶来当面与德川秀忠解释。若是能说服德川秀忠避免眼前这场危险的一战可决定日本命运的大战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以冲动和盲目自大再加上因得不到父亲及各老臣信重而有着自卑心理的秀忠。
若是了解后世初中生的逆反心理这些个花白胡子又或是老谋深算的家老们便会对秀忠先行称赞一番然后再私底下委婉的提出建议请他考虑决断。那么秀忠人也不笨自然知道井伊的话是老成谋国之言是当前战事的万全之策。
现在的秀忠眼中只看到井伊远道而来向他施加压力指手划脚的说他不行。而其余的家老们眼中只有井伊将他这位德川家的家主幕府的真正脑不放在眼里。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的能力。
眼中迸出一股杀气德川秀忠一字一顿的令道:“调集大军攻陷敌阵尽屠敌兵!一战而安日本如有再敢言者与敌同罪!”
见井伊等人面露痛苦神情难掩失望之色。德川秀忠反而有一种宣泄后的快感只觉得心中畅快非常。翻身上马将那日本将军武士特有的头盔戴上威风凛凛的喝道:“去兵营!等大军齐集再与敌决战!”
看他带着几百名护卫风驰电掣般去了。本多忠政等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前任将军大人一言不听一言不纳却教这些虽然被他架空权力却一心想为德川家效力的家老们灰心之极。却见井伊老头一脸死灰面露绝望之色本多等人忙上前安慰道:“那张伟的军队虽然能战到底是人数太少。光是秀忠大人这几年募集的幕府军就有近二十万人再加上他征召的四国与中国地区的藩主大名们的军队咱们的军队最少有四十万人!敌军不管多能打能与十几倍的我军相抗么?况且我英勇的武士们也未必比他们打的差!”
井伊呆立半响任冷风吹了半响到底老年人经不住倒春寒过了不久便紧缩着身子双臂抱在一起。
见他仿佛不胜其寒各人忙令随从拿出衣袍给他加上。直暖了半响方响老井伊向着本多忠政低声道:“本多君你认为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们在自已战阵中落下一颗炮弹看着身边的同伴血肉横飞内脏和脑浆就落在自已身上他还有战斗的意志吗?”
并不理会本多忠政一脸沮丧井伊蜷缩着身子井伊召集众人命他们在身边坐下方又感慨道:“我没有见过信长君却是参拜过全盛时期的太阁大人。当年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削平日本所有的大名尽数拜服除了因外姓不得被赐封为征夷大将军身居太阁之位安享太平治世之福。在日本已经是人臣之极。可惜太阁大人并不满足而是想着攻打朝鲜征伐明国甚至要一统印度。咱们当时都不知道厉害一心想攻下明国的京师奉献天皇;攻下全中国把日本人都迁到大6上去。所以太阁的命令一下达咱们都是欢欣鼓舞兴奋之极。”
见身边各人都是目光迷离眺望远方。当年丰臣秀吉以十几万统一日本战国的精兵入侵朝鲜是日本立国千年来未有过的“壮举”全日本的武士无不为此事而自豪。只是各人想到当年丰臣大人梦断朝鲜现下又被明国汉人大兵压境立时又变的沮丧之极。
井伊显是觉各人的神情变化淡然一笑又道:“征朝一战结局如何诸君都是清楚的很。明军虽不如咱们的武士勇猛敢战却是善使火器。平壤一战小西行长部第一次吃到火炮的苦头自那之后咱们就一直吃火炮的亏!诸君长崎外港的那些敌兵敢于以几万兵来攻打我们以那个张伟四处征伐的决断他能派手下来送死么?大御所执意如此我们身为德川家的家老也只能遵从大御所的命令拼死一战。”
他站起身来抖掉披在身上的衣袍向着四周的人群深深一躬恭声道:“诸位日本的命运在此一战。拜托了!”
所有对德川秀忠心怀不满生了懈怠之心的家老们被井伊的分析打动知道此番决战甚是凶险若是幕府主力尽丧于此。以那些各怀异志的弱势大名又怎能敌的过如狼似虎武器先进的敌军?看到老井伊颤抖着身体低着头向自已鞠躬。那本多忠政看到老井伊双鬓上白如霜又见他以期盼的眼神望向自已。心中感动之极两眼一酸几欲落泪。
向井伊直正深深一躬本多忠政承诺道:“此战关系重大本多必然不会以自身利益影响大局请您放心!”
他一带头所有的家老重臣们纷纷躬身以示决心。当下各人纷纷回营以自身的影响力来帮助秀忠征调大兵募集粮草。秀忠见各人回心转意心中自然大喜。他身边都是一些一万石以下的小臣这些重臣集团肯回头帮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自汉军先头部队登6长崎之后其后三日汉军大队方在岸上集结列阵完结。此战关系重大张伟虽未亲至却派了王煊为行军参军朱鸿儒等人亦是随行而至。施琅负责海上提防别国趁火打劫。待成功驱赶走长崎城下扎营的倭人前锋汉军火枪兵及炮队与城下驻防结成本阵万骑右翼飞骑左翼。三万大军连营十里与长崎城及长崎外港连成一线。
前番长崎战后城池附近所有的树木已被全数削平。又因是贸易之地搭建了不少房屋客舍还有那灰石大道直连天际。原本繁华之极的长崎城内外因此事战事早就凋敝不堪所有的商人平民四散而逃长崎城内虽留有几千商人和苦力之类的日本平民却也被江文瑨派人看押起来。
张瑞咪着眼看着一队队的倭人平民被汉军士卒持枪呼喝搬动些石灰砖料往城头上修补被日军火炮炸坏的城楼。一个个倭人个子矮小之极又多半是滞留城内的商人一个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平日里连路也懒的走的富贵之人。此时一个个灰头土脸搬运着与自身体形差不多的砖石看起来当真是滑稽可笑之至。
他正看的有劲却见江文瑨领着一队护兵自总督府而出向着城门处行来。张瑞因见一路上所有的倭人尽皆向他鞠躬行礼头低的能碰到江文瑨的鞋子。那江文瑨却是不管不顾只冷着脸向此处大步而来。一路上扬尘带风的看起来到是霸气十足。
因向身边的王煊笑道:“看看人家长峰兄做了几年总督整个性格模样都变了很多现下比你威风的多啦。你看看中间那话儿都是摇着走路的。”
他这番话到也没有避忌就这么大声说将出来那王煊听的一笑正欲答话。江文瑨却是远远听得张瑞所言因在远处大笑道:“张瑞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损我很开心么?”
他走近张王二人身边与王煊拱手一笑却在张瑞肩头上猛拍一掌方道:“这么多年了儿子都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着!大人若是听到了一定赏你一顿毛竹板子!”
张瑞咧嘴一笑向江文瑨挤眉弄眼道:“长峰兄你可是说错话了。大人现在已经称了汉王你仍然称汉王为大人好大的胆子。要是让军法部的人听见了难免就是对大人不敬的罪名。再有你在这日本当真是土霸王一个又有钱又有兵的将来应起景来就是拥兵自重自立为王的想头。”
向江文瑨促狭一笑对着王煊道:“这罪名可真是大咱们忠于王事虽然与长峰兄交情不薄也顾不得了。若是有顿好酒喝上一喝到是可以考虑一下。”
江文瑨却是当真被他吓了一笑脸上立时一惊见张瑞乃是说笑方回过神色来嗔怪道:“这种事可大可小!汉王身边难免会有些阴私小人咱们现在是说笑传到汉王耳朵里我小命可能折在你张瑞手里了。”
埋怨几句又向张瑞等人笑道:“走吧去我总督府里自然有好酒好菜招待诸位。”
又向张瑞带来的飞骑校尉们揖让一番带着一众人等向城内的总督府而去。一路行来又有大批的倭人行人向江文瑨躬身行礼。张瑞因见江文瑨视若无睹便笑问道:“长峰兄你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如此么?当年我与你同在汉王身边你可不是这副模样。你当年可是汉军内有名的儒将啊。现在看你身上儒雅之气少了王霸之气到是多了很多。”
江文瑨失笑道:“王霸之气?那不是骂我是王八么!”
摇头一叹向张瑞道:“当年汉王命为我长崎总督我还有些不解。依我的志向是要为汉王出谋划策成为他的身边臂助。却不料汉王将来差来此地与这些倭人相处。唉初来之时当真是不习惯之极。这些倭人表面上看来彬彬有礼甚至是谦卑之极。实质上一个个都是鬼域伎俩奸狡之极。恭谨的面具背后是骨子里的自傲。他们的骄傲又被咱们打击了引了自卑心理。矛盾之下行为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我初来之时若不是左良玉左将军很是帮了我几次汉军逮捕斩杀过几次闹事的长崎百姓大力弹压之下局势才稍有安定。”
说罢长吁一口大气让着张瑞等人进入纯粹中国衙门式建筑的总督府内踩着青砖地面江文瑨大步在前靴身囊囊而响。张瑞与王煊都是对他熟悉极了的人此时一看竟觉得有些陌生。王煊因叹服道:“汉王用人当真是令人佩服之极。长峰当年虽然颇有智谋但是为人太过疲软没有决断。此时看来在这长崎这么几年竟是大变模样了。怪道大人令他为征日之战的主帅我算是服气了。”
第六十三章 倭乱(七)
张瑞待他说完方笑道:“长峰兄这边的情形我曾听汉王说过几次。汉王言下对他这几年在长崎的所为很是满意。”
因低声向那王煊道:“估计此番日本战事一毕长峰兄被致大用。到时候领兵北伐也未可知。”
江文瑨在前在大步而行听到两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因回头笑骂道:“两个人急着喝酒现在又落在后面说体已私话。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在人前说不成?”
张瑞与王煊相视一笑一起随他由仪门而入穿后院角门直入江文瑨所居住的抱厦之内。江文瑨因吩咐道:“来人备些好酒好菜端上来!”
又向张瑞问道:“你带来的那些校尉卫尉们都邀进来同饮如何?”
张瑞摆手道:“一时的顽话你却当真不成。汉军战时禁酒没的在你这里饮上几杯回去得见冯锡范那张臭脸。就是你虽然现下是总督不是武将汉军军律管不到你。但你身为统兵大帅也不方便饮酒。”
江文瑨失笑道:“我当你张瑞还如同当年仗着汉王宠你什么都来得呢!如此咱们就只吃不喝便是。”
张瑞一笑因向窗外令道:“你们都去偏厅吃饭。一会子我与江总督商议完了自会出来吩咐你们。”
那些卫尉校尉们应了自去偏厅用餐不提。张瑞等人待厨房特制的精致小菜送将上来这才各自捉着筷子吃将起来。三人一时都不说话江文瑨与王煊书生出身最讲究的便是食不语。于是只闻得杯盘响动之声不绝一直待三人吃毕江文瑨叫人送进茶水毛巾三人洗漱完了落座吃茶。
张瑞憋了半天因见江文瑨仍是慢条斯理捧着青花瓷盖碗慢慢啜饮对战事及汉军调动的情形却是不管不问。因急道:“长峰兄这一仗该怎么打你到是说个章程出来!这么着闷头葫芦似的这卖的是什么药哪!”
王煊见他着急却是噗嗤一笑向他道:“他向来如此当年汉王向他问策都是憋了一肚皮的气。我和载文一直私下里说这个人被贬到日本这化外之地未尝不是汉王着实厌了他。”
几人说笑一阵江文瑨方正色道:“汉军只派三万多汉军过来也不知是太过信任我的指挥决断还是太相信咱们汉军的战力。两位这长崎城外几十里地有着整整十万的倭军。这几日前面探马回报大股的倭军不住开来。据我的估算倭人若是全力动员最少能在这九州动员三四十万的大军。汉军纵强惜乎人数太少。”
张瑞嗤道:“就那些身着竹甲头插小旗的倭人武士?就凭咱们汉军的改良火枪火炮他们能近的了身么?再者说了他们能有多少勇猛敢战的武士我看这几十万倭军多半是新入伍没几年的农夫咱们怕他何来?”
王煊亦点头道:“契力何必将军在本阵右翼据他昨日的战报来说汉军万骑与倭军曾有小小接仗。几百名的倭军小股军队被咱们万骑几十人骑马掩射一路追将过去。他们的竹甲又轻又薄全无用处。万骑射手原本就是使的强弓大箭一箭箭射将过去那些倭军立时如同刺猬一般。三百多人的倭军跑回去的没有几个。契力将军言道:这样的窝囊军队连当日的明军都远远不及。在南京城外飞骑并万骑可是击败了十几万明军直追杀了几十里路当真是杀的尸山血海明军竟无还手之力。”
见张瑞面露得色显是对当日大战记忆犹新。此时被王煊口说指划夸将出来张瑞只觉得脸有荣光当真是得意之极。
还不待张瑞说嘴自奈那江文瑨将手中茶碗往桌上一顿使力过大竟致茶水四溅。张瑞与王煊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疯。却听江文瑨怒道:“两位岂不闻骄兵必败?明军装备略强于倭军军纪士气却是远远不如!张瑞与契力将军当日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明军将领又是浓包之极临阵全无决断。以致一败而致惨败全师覆灭。这倭军到底是在家门口与咱们打士气甚高。倭人新入伍不久的新兵战力自然不强可是那些手持倭刀的日本武士却是以武为生平日里除了习武操刀的别无他事又好勇斗狠心狠手辣。打将起来可比明军难缠的多!几位对日本了解不多不要凭一时的小胜小瞧了敌人不然偶有小失就是全局溃败。咱们身死事小辜负了汉王所托那是百死莫赎!”
他虽然声色俱厉说的却甚是有理。张瑞与王煊都是汉军中一等的将才如何不知其中厉害。是以连忙起身向江文瑨拱手道:“末将失言请将军责罚。”
汉军军纪甚严江文瑨不端主帅架子张瑞与王煊自然可以与他说笑不忌。适才江文瑨却显是以征日汉军主帅的身份来训斥他们这两人却是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垂手待立等着江文瑨话。
江文瑨虽是余怒未息却也知道不好太过令两人难堪因勉强笑道:“你们都是汉军大将若也存了轻敌的心思底下的卫尉、校尉、都尉们该当如何?普通的士兵们又是如何?上有好下必从焉。两位可慎之。”
张瑞与王煊恭恭敬敬答了一声以示遵令。江文瑨这才笑道:“两位快坐下咱们自已我不过是因熟悉此地情形汉王方命我做主罢了。我可不敢拿大将来回了国内那日子可就难过的紧了。”
“咱们汉军就是如此汉王定的军纪大家还能有什么话说。日本之战到底该当如何请你示下咱们一定遵命不敢有所违拗。”
张瑞见江文瑨一脸释然却又笑道:“至于这一战打完咱们之间如何料理却再看罢了。”
江文瑨不再理会他说笑之辞命人托出木图来向张王二人道:“这长崎附近都是平原在此地与咱们决战德川秀忠当真是天大的蠢才。不知道德川家康一世英明却如何生了这么蠢的儿子!两位请看倭军在初时就在长崎城下围城你们登岸之后他们战线后移只是简单的立寨安营罢了。防线单薄无力之极特别是他们的左翼防线经过几次佯攻已现当真是脆弱之极。多半是那些农夫为军虽然有些火枪战力却仍是低弱之极。”
王煊看了片刻木图便知敌方布防兵力虚实如何。因向江文瑨笑道:“倭人竟无人乎?强兵布列于后弱兵于前这样前方一乱后面的强兵都被冲乱无法列阵而战其蠢如此天亡日本。”
又问道:“德川秀忠的本阵想必是在那小山坡下?当年他在这里被汉王击败想必是要在此地寻回场子方能一洗前耻。”
张瑞冷笑道:“一雪前耻?我只怕他这次没有命东山再起了!长峰兄待战事一起咱们飞骑重骑立时突向德川本阵他必然抵挡不住只要他的本阵一退战事就算完了。”
江文瑨摇头道:“这么打法就算突进本阵也是死伤太大。德川本阵附近全是幕府精兵战力甚强。虽然他们没有什么骑兵与你对阵但是倭人武士精于技击肉搏非当日明兵可比。”
站起身来向着木图上指点道:“德川秀忠以为咱们必定是等他来攻是以调兵布阵都是准备全师齐集的态式。他的左翼多半是那些不服从他的家老重臣们的所在德川将这些弱兵交给他们带未必是安的好心。蠢材难道咱们汉军随着他的算盘来转?我已定策明日一早汉军便全帅而攻汉军本阵掩护炮兵与他的本阵接战万骑与飞骑全力攻他左翼他的左翼一崩本阵也必然慌乱飞骑与万骑再配合汉军主力从后包抄!”
两人听到此处知道这已是正式的命令。因站起身来大声应道:“是末将遵令!”
江文瑨因笑道:“王煊你跟着他喊些什么。你今晚不必走了与我同宿咱们再商议一下调动细节。张瑞一会子你去契力将军大营与他好生说说切切不可轻敌。再有明日活捉或是斩杀德川一战斩却敌日本现下内部甚是不稳。中下层的武士唯德川之命是从那些家老重臣纵是逃脱了性命德川被俘或是身死幕府必然大乱他们也决然收拾不了人心。”
长崎城内汉军计较已定已决意来日主动出兵以三万人直扑十几万人的幕府主力。而城外的德川秀忠却也是踌躇满志立于军营外的高岗之上看着川流不息听调而来的足轻步兵、太刀武士还有弓手、火枪手虽然费尽气力也组不起一支骑兵来眼前的情形当不起兵强马壮这四字却也是让德川秀忠看的心怀大畅。他隐忍不卧薪尝胆这么几年就是要养起一支强兵驱赶盘踞在日本的汉人毒瘤现下一切辛苦都摆在眼前有着这样一支大军习惯了几千人打仗就是“会战”的前幕府将军当真是得意之极。
残阳如血刀枪如林。抚摸着就摆放在本阵的一门门欧式火炮青铜的炮身散着适才炮击长崎城的余温德川秀忠只觉手中一阵温暖心中也是慰帖之极。虽然他的火炮威力和射程远远不及汉军适才的炮击只是引得长崎汉军还击炸死成片的日本炮兵又有几门火炮毁在长崎城防大炮的炮口之下。德川心中却仍是得意的很。当年长崎之战时汉军火炮的威力给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实在太过浓厚无论如何现下他也有了大炮。虽然与长崎城内的汉军火炮对轰起来很是吃亏却是可以遏制汉军步兵的进攻使他们的火枪兵不能在火炮的掩护下肆无忌惮的攻击只要汉军的火器威力稍被遏制德川秀忠有信心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击败劣势敌军。
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长崎城墙虽然面临着炮阵随时被炮击的威胁德川秀忠却是笑逐颜开心道:“你们再得意几天吧。以为凭着几百门大炮和几万军队就能吓的我们再次屈膝投降?呸!那是那些胆小鬼不是我德川秀忠。等我的大军聚齐我就下令全军出击几十万的大军一起攻击就是不用武器凭拳头也能将你们全数消灭了!”
回到本阵中最豪华的大帐之中叫了几个心腹家臣前来饮宴一番。听得他们不断的吹捧奉承德川秀忠心中得意之极。酒酣之际隐隐然竟觉得父亲的余威在不断消散战无不胜威权赫赫的德川家康的威名必定不会被自已糟蹋。而此战之后战神秀忠的威名必定能过父亲日本史上自已也必定会被重重的写上一笔。
带着如斯的梦想德川秀忠入得内帐酣然入睡。嘴角上仍是带有微笑仿佛在梦中击败了汉军已重新完成了重振日本的大业。
因喝了酒德川秀忠睡的很甜正梦到在江户的幕府将军府内与众臣畅饮之际却听到耳中传来轰隆隆的鼓声德川在梦中奇道:“怪了谁敢在将军府内击喜鼓?”
心中烦燥便令人去止了鼓声眼见属下的杂役武士们乱纷纷四散而去却只听得那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德川心中越来越是惶恐只觉此事颇是怪异心中害怕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大喊道:“别吵了别吵了!”
猛然惊醒却听到耳边确是有轰隆隆的大响惊的满头是汗却见帐内的侍卫武士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向着他大喊道:“大御所阁下快些起来城内的汉军向我们进攻了!”
第六十三章 倭乱(八)
德川秀忠虽是心慌到底还是将门虎子。当初在关原会战时他以中纳言的身份领东军中德川家的四万大军德川家康自领丰臣旧部。其意是万一战死甚或失利折损的亦只是丰臣旧部而德川家的实力仍可不损。德川老狐狸曾向人言道:“我死亦无妨中纳言自然可以继承我的事业。”
待战事一起秀忠以四万大军围攻一千二百人守护的小城居然打了十天才能攻下损兵折将灰头土脸自此役后遂失其父信任。此人虽是无能到底也是见识过其父手段又曾亲历过二十多万人的关原大会战是以现下的这些侍卫们闻得雷鸣般的火炮声一个个均是心慌不已。那秀忠却慢慢镇静下来沉着脸向他们喝道:“慌什么!派人去查看了没有?是敌军进攻还是只打*炮骚扰?”
几个近侍官被他一通训斥之后甚觉丢脸。一个个红头涨脸的跑将出去也不顾头顶上汉军炮弹不住飞来亲往前线哨探去也。
德川秀忠披衣出得大帐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的长崎城及周边四处不断出火炮射击的轰鸣一道道火光划破长空那炮弹在半空中出的尖啸声越来越大直到在已方阵地上空猛然爆炸。
汉军此次射的多半是开花弹以引信在炮弹之外在炮的同时点燃炮弹上的引信后射出去。或是在半空便炸开或是落入日军阵地中滚动后爆炸。炮弹内灌入的正是以硝化甘油凝固后的新式弹药每一颗的威力都足足比日军炮弹大出十几二十倍。
听着已方士兵不时出被炮弹弹片击中后的惨嚎声德川秀忠亦不禁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顾身边侍从的劝说他仍然披着衣服观察着前方动向。听得汉军炮击声越大越大射的度亦是越来越快。而且在大口径火炮的轰鸣声中他隐约听到有些是小型火炮的射击声相比于长崎那边的炮击声这些小型火炮仿似离的很近已经与日军大阵相隔不远了。
心中已是隐隐觉得汉军此次炮击必是攻击前的准备那些野战小炮必定是汉军推到前方以用来掩护步兵攻击之用。但现下还没有确切的战报德川秀忠心中只是在想:“难道他们敢进攻?这可当真是笑话!”
见周围不住落下炮弹甚至一颗炮弹便在秀忠身边百余米处爆炸有几块弹片甚至击中了他身后的大帐。秀忠身边的所有侍卫官及武士们都是大急当下顾不上被他斥骂又劝又拉的让秀忠换了衣袍穿上盔甲骑马向后阵退却。德川秀忠此时亦知此地威险汉军炮弹威力过大若是此时中了一块小小的弹片那可真是死的太过冤枉了。骑在马上却忍不住怒骂道:“那些红毛人不知道卖了什么次品货给我们十颗炮弹也不抵人家一颗!”
他这话已向负责与他交易的西班牙人抱怨过多次甚至危胁不付余款给对方。但西班牙人也着实纳闷不知道汉军的火炮为什么如斯之强。直到有几颗汉军自长崎城内射出的开花弹没有爆炸被如获至宝的西班牙人拔掉引信倒出里面的火药方稍微看出些端倪。德川秀忠却不相信那些红毛蛮人的鬼话火药不同?明知道火药不同却又不能仿制这摆明了就是拿不会造炮的日本当冤大头用次品货来蒙骗于他。
郁闷之极的德川秀忠一退再退直到汉军火炮射程已是无法延伸至此方开始勒住战马等待着前方战报。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一天中最冷最黑的时候。德川秀忠自热乎乎的被窝仓皇而出此时张目四顾除了一道道火炮射时的火光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再加上初春时凌晨时分的寒意此中滋味当真是难熬之极。
还不待那些近臣们从前方返回前线驻防的军团大将早就四处寻访他的下落。那些前来报信的武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只向德川秀忠禀报道:“敌军进攻我军前线已然纷纷溃败请大御所调兵前援!”
强忍着心中惶恐向身边的各亲信家臣令道:“到前方去传令各大将都不准退退却拼死抵敌!”
眼见各家臣们纷纷骑马而去至前方传令。德川秀忠只觉身上凉意难挡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有家臣见他颤抖忙解下身上衣袍为他披上。又忍不住问道:“大御所前方吃紧为什么不调兵至前方增援呢?”
秀忠木然道:“此时增援并不能有益于前方态势。天太黑啦!敌人主动一意前行就是。我方调动指挥却太多不便。他们是有备而来我军大部份士兵是在酣睡中被惊醒正在慌乱之际。前方已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若是仓促间将后方援兵调去只是乱了自已的阵脚与事无补。”
他狞笑一声向诸家臣道:“现在就让他们得意一下好了!等到了天亮我军人数的优势就会体现出来到时候我们一个反击让他们全军覆灭于此!”
德川秀忠的一切分析都是正确之极黑暗中增兵前线与日军确实全无用处。前阵阵脚已乱汉军火器犀利攻击迅猛此时增兵也只是让汉军一举击溃全无用处。若是汉军全线进攻日军就是抵敌不住也可以用耗时间的办法来等待天亮到时候借由火炮调整射线支援前方的阵线然后借助人数优势大举反击。这样的打法对于拥有十几里战略纵深的日军来说自然是稳妥保险之极了。
因见前方压力到也并不甚大德川秀忠放下心来。派出身边的近卫家臣四处巡视打气又令人在四周打起火把将这一小片地方照的雪亮以便来往通信的令兵能迅找到他的方位。布置妥帖之后他跳下马来命人在地上搭起马札盘腿坐将上去闭目养神。只等天明后看清战场态式再做相应的部署。
就在德川秀忠气定神闲只等着天亮时反攻之时。对面的汉军重骑却已做好了一应准备。只待江文瑨下达命令由飞骑并万骑组成的一万四千骑兵部署在幕府军中最脆弱的大半由征召农夫组成的左翼阵线之前。
“契力打浙江时让你先进了杭州此番我定要让飞骑儿郎勇猛直前一会子包抄到德川本部看我一刀砍下他脑袋来给你瞧瞧!”
张瑞与契力何必并骑于敌军阵前天色黝黑一片并不能看清对面敌人动静如何。汉军火炮一直在轰击敌军正面阵线五六里外不住闪起红光又有敌人的惨叫声隐约传来。张瑞与契力等人侧耳细听听到两三里外敌军营地里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叫喊声似乎是各级小军官正在整束部队。
契力高山人出身打猎时经常伏地听取猎物动静此时正伏在地上细听。听了张瑞说嘴却先不理会又听了片刻方才爬起身来。将身上的尘土拍去向张瑞咧着嘴笑道:“一会再看在咱们部落里说了话做不到那可是丢脸之极!”
翻身上马向身边传令兵道:“全军小步向前。”
张瑞因问道:“动静如何?”
“乱糟遭的成百上千人跑来跑去什么鸟兵。咱们去杀他娘的!”
张瑞一笑亦挥手下令命飞骑列于万骑之前令战马小步向前。这骑兵冲锋便是如此先令战马小步前进待到两里左右则用大步快跑至两三百米之时便令战马全冲刺。飞骑都是身着重甲手缚铁盾以这般的重量若是此时便冲将起来跑到敌军阵地之时战马早就累的不行哪里还能负载骑士做战。
一万多骑士开始动将起来此时动静已是不小营内原本已该听到只是那些倭人正在乱哄哄的集结调动自已便已吵闹不休哪里还能听到营外的动静。直到飞骑与万骑冲到一里开外纷沓的马蹄声如雷般响起在营内正自皱眉的本多忠政与神原康胜等人已然听的清楚。各人都是脸色大变惊道:“敌骑!”
他们原本以为汉军只是趁夜攻打本阵正在集结属下准备往中央靠拢以做支援。却不料敌人骑兵突然袭来一时间这些人竟慌了手脚。日本自关原战后已是偃武修文不事兵革。长崎一战又是大败亏输哪有什么经验可得。这些家老大臣们比之当年的战国时期的父辈已是差的老远。
几个大老一乱属下的大将和侍大将们都是没了主意。德川秀忠拨给他们的多半是这几年刚入伍的农夫与那些世代习武的武士无法相比。他们的训练又不能与张伟在台湾时以现代军制训练出来的汉军相比。日本人又性喜结阵什么鱼鳞、鹤翼、锋矢等等虽然是从中国掏去的落伍玩艺他们自已打仗时却是乐在其中。这些农夫身体技战练的不成阵法到是练了不少。
“对付骑兵命令他们快结鹤翼!”
几名重臣一声令下营中的大将们立时乱将起来。原本日军做战是以小旗指挥此时正处暗夜营中虽然点了火把却仍然是晦暗之极。那些士兵哪里能看到?正乱间却已听到对面的马蹄声越来的响将起来。这些家老们虽然没有打过大仗却也知道这是骑兵行将冲锋看了一眼自已营门前全无遮挡而士兵们仍然混乱不堪各人的脸上都是冒出汗来。
神原康胜原本指挥过骑兵此时到是义不容辞。因吼道:“前排的快把长枪竖起来!”
说罢打马向前亲自到枪兵身后指挥。这些由农夫组成的足轻士兵们听到命令就立时把手中的长枪向上竖起心中惴栗不已只盼着敌人的大刀可莫要向自已身上砍来。
待黑暗中传来对面战马的鼻息身神原康胜知道立时就要接触忙大喊道:“稳住不要怕!”
话音甫落却隐约看到天空中不住飞来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神康等诸将心中诧异心道:“敌人扔的这是什么?砖头么?”
正在纳闷却见那些小黑点已有不少于空中爆炸出一团团如放烟火时的火光。弹片四溅已有不少足轻受伤出惨叫。待那些小黑点纷纷落地排在前面的足轻们已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炸击无数个火花亮起每亮一次便是一声大响之后便是或多或少的足轻们负伤倒地。
神原康胜满头满脸的热汗心中当真是害怕之极心中只是想道:“这难道是妖术么?也没有听到他们炮就把这些炮弹打过来了!”
却也不待他多想猛然间同时有五六颗手榴弹同时落在他身边巨大的爆炸力和冲击力将他连人带马炸向半空。待他落下之时浑身已被炸的稀烂那战马肚子被炸开流了满地的内脏一时却也没死只躺在地上咴咴的惨叫。
原本还勉强可以列阵抵抗的足轻们被这一拨手榴弹一炸立时军心涣散溃不成军。大炮轰击他们见的多了如此这般在头顶上飞将过来的的小黑点却是头一次见到一颗颗手榴弹在阵中爆炸亲眼见得那些战友被炸死炸伤那些未受伤的却也是心胆欲裂。他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丁甫一临阵就遇到这样惨烈的战事还能勉强站立而不是撒丫子跑路已经是难得之极。
正乱间汉军飞骑已然突入飞驰的重骑如同利刃一般轻松将敌军阵线剖开。汉军到也先不斩杀除了挡住前路的一刀斩去那些在身边惊慌大叫的却是全不理会。只是一直前冲待将敌人阵线完全冲乱所有的敌兵四散奔逃方才三五成群不住的追击斩杀。
第六十三章 倭乱(九)
待杀到天色微明这一片战场上横七竖八尽是倭人尸。四千飞骑在敌阵中突来冲去不住斩杀。亏得那些倭人到也悍勇虽然是全无阵形被冲的各自为战。面对身披重甲的飞骑却仍是敢于抵挡不比当日明军溃败之后全无抗力便是刀子砍去也只是闭目待死罢了。
因见飞骑略有吃紧万骑却也没有旁观。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能射箭万骑骑兵身着轻甲跟随于飞骑身后手持与飞骑一般的佩刀大砍大杀。三万余倭军左翼阵线的所有士兵已被他们绞杀的干净侥幸未死的千多人早就护着本多忠正等人远远逃去。
汉军却也并不追赶因见天色微明。德川本阵那边的炮声已是渐歇。张瑞与契力何必知道那是汉军枪兵正在向前调动炮兵的野战火炮亦开始前移阵地。趁着这点时间立时命所有的骑士下马或是休息进食饮些净水;又或是包扎伤口点检损失。
张瑞与契力何必等人于一处歇息几人都是悍将手下冲杀时并不在后押阵而是随着大军一起冲杀。虽然身边都有亲兵护卫但混乱中张瑞却亦是被一倭人武士划中一刀胳膊上流血不止。所幸刀口不深只命医官包扎一下便不再理会。到是见契力等人都是满头满脸的黑灰血污却向他们笑道:“你们往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射箭今日亦上阵搏杀啧啧可真是狼狈。”
契力何必与黑齿常之相视一笑同时向他嗤笑道:“休要说咱们看看你自已再来说嘴。”
黑齿常之站起身来竖起胳膊向张瑞道:“别说你习过武咱们族人哪一个不是成日打猎练出来的好身手?不说射箭就是比力气格斗又比你的飞骑差了不成?”
张瑞一笑回道:“这不是力气的事。飞骑都是专门练的冲刺合击的马上格斗战术不是有股子蛮力就成!”
见他们仍不服气张瑞却也不再辩说只是解下头盔胸甲睡卧于地休憩。一会还要去冲击德川本阵那可比打这些软脚足轻费力的多。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却听到德川秀忠阵中传来一阵炮响。张瑞等人霍然起身同时向那边张望不过片刻功夫长崎城上下已又是炮声大作一颗颗炮弹飞向德川的阵中。不过几个来回德川秀忠阵中已是全无声息只有汉军的三十六磅重炮不住出巨响仍然在不停轰击。
张瑞摇头啧嘴嘲笑道:“人家不过了几炮以壮胆色。长峰兄也真是欺人太甚咱们全靠大炮将来也不光彩哪。”
话虽如此却又复卧倒于地看着那一道道火光耳中听着那一声声巨响却觉得赏心悦目之极。想到那倭军阵中血肉横飞的惨状各人都是嘴角带笑。
待听到右面战场上又传来汉军野战火炮的轰击还有三卫火枪兵进击时的军号众人都立时起身重新束上甲胄戴好头盔。张瑞与契力何必一同上马向着各自属下的军官们命道:“提起精神来一会有一场好杀不要给我丢脸!”
两人吩咐完毕领着属下立时向德川本阵方向奔去。不过两刻功夫飞骑与万骑大队已然进击至倭军本阵左侧一路上有些倭人零星残卒步卒立时被飞骑斩杀。若有骑马而逃的武士大将万骑射手上几箭亦是翻身落马身死当场。
张瑞与契力何必带着一众亲卫先行在前待纵骑奔到战场。却只见汉军三卫的火枪兵已经以三百人为一斜阵一千五百人为一纵队两万汉军枪兵持枪而行如林的刺刀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之下映射出刺眼的寒光。对面的倭军大阵虽然近十二万人但在无休止的炮击下早已军心不稳眼见汉军虽然人少却是步队整齐又均是身着黑色军服虽然只是两万余人威势却是远在这些已然胆怯的倭军之上。那德川本阵中有不少人经历过当日的长崎之战便是被汉军以这种阵形打的落花流水与当日所不同者就是当日汉军守他们攻此番却是汉军攻他们守。此时战场上的日军人数近十五万人比之当日多上许多。虽然头顶炮弹仍是不断落下士兵们不住惨叫队形亦是无法保持因躲避炮弹而混乱不堪。德川秀忠看一眼战场上已方一眼看不到边的阵线心中却是稍定。无论如何因自已有了大炮属下又有不少武士经过长崎一战对大炮的恐惧却是比当日小了许多。
他心中冷笑心道:“你们的火炮再厉害能将我这十几万人都炸死么?终究还是要靠步兵来打!火枪兵虽然犀利我此番却亦有近三万的火绳枪兵位于阵前到时候与你们对射再加上两万弓箭手这么着打将起来看是谁灰头土脸的败退回去!”
眼见对面的黑衣汉军越走近德川秀忠却见左侧仍是空荡荡一片心中烦燥向身边的近侍官命道:“早教人去传令给本多忠政他们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整队过来?”
见那人唯唯诺诺不能答话德川知他亦不知道就里只得挥手令他退下。心中只是纳闷暗想:“难道老井伊给他们撑腰他们竟然不顾这边生死大战拔军先退了么?”
猛一摇头知道这些人虽然反对自已与台湾汉军开战却也不至于不顾这么多幕府军人的死活。若敢如此不但是身败名裂整个家族亦不能留存于世了。只是他们驻营之地稍远夜来一时炮击听不到那边动静派去的传令又是无人回来。那边亦是无人送信过来却实在叫他悬心。
那本多忠政早就溜的老远败兵们也是拼命往后方逃窜哪有人能往右面主阵报信?原本两边离的亦是不远若是白天或是静谧之时有甚动静便可声息相闻立时援助对方。待汉军几百门大炮一直轰击不止震的人耳朵都嗡嗡做响却哪里能听到厮杀之声?是以德川秀忠此时对神原康胜身死本多忠政败逃一事竟是全然不知。
因见汉军阵线已快推进至已方火枪兵射程之内德川立时下令命火枪兵与弓箭手准备待对方再行前进便可以准备迎敌。
那些倭人枪兵接到命令虽汉军尚远在射程之外却也忙不迭开始准备。在枪口内灌入火药用铁通条疏通完毕点燃火棉放于地上准备一会点燃火绳之用。日军火枪兵以六段击列阵前阵趴、蹲、跪、后面的持枪准备待前面的三人射完毕后面的再补上射击。如此这般可以保证最密集的射乃是西班牙人教授给日军的最新式火枪射法比之倭人自已明的三段击却又先进很多。每个枪兵又在射完毕之后便将火枪递给身边的战友让他们装药通膛待一切备妥之后再将火枪随意交回空手等待的枪手。
依着这些办法训练出来的火绳枪兵便是此番德川自当日惨败之后努力购置火炮之外的又一个杀手锏。照他看来当日汉军的燧枪虽然利害却也只是比火绳枪点火射快了一些别无长处。价钱和工艺却比火绳枪又贵又麻烦。便是明的燧枪的欧洲此时也没有几个国家大量装备。只要方法得当多加训练三万火绳枪兵又能比那些汉军火枪兵差了不成?
听着对面不住传来通枪膛的“卡嗒止嗒”声江文瑨脸上露出微笑。向着站在身边的王煊笑道:“咱们当年在这长崎狠揍了他们一顿到教他们学了个乖。你看现下他们也用起火枪来了。看那模样阵势好象比咱们还要厉害的多。”
王煊也是一笑却提醒他道:“差不多了可以命枪兵射击又可命张瑞和契力将军他们准备了。”
江文瑨略一点头令道:“命枪兵转射击阵形开火!”
对面的日军正等着汉军继续前行进入射程之后便可开枪对射。虽然已方人数比之对方多出不少却因头顶炮弹不断又是初临战阵是以还是紧张之极。天虽不热不少日军枪兵都是满头满脸的大汗摆着火枪手手亦是汗水淋漓眼见对方越走越慢阵线亦是由纵队慢慢斜将过来变成横阵。各日军枪手都是大急又怕对方上来又觉得这样慢吞吞的实在压力过大到不如现下就砰砰打将起来到也好过现下提心吊胆。
正焦躁间却见对方却是停住脚步因见自已后阵中也射出稀疏的弹丸偶有落入敌军阵中击死击伤敌军。而敌军却是不管不顾停下脚步摆开阵势前队枪兵已从腰间悬挂的腰包中掏出牛皮纸来抖开后倒入枪管中又倒入弹丸也不用枪条通膛。便那么举将起来向着自已这边瞄准。各日军枪手正是看的有趣各人心道:“离的这么远就举枪瞄准难道等着我们去冲他们的阵地?我可没有这么蠢想来咱们的大御所大人也不会这么蠢吧?”
正自乱想却见到对面几千支枪管同时冒出白烟又响起如同炒豆般的枪声。各日军火枪手更是大乐心道这么远就开枪敌人真是蠢极难道能打的中咱们不成?
排在阵前第一排的乃是来自江户乡下的农夫小泉纯一郎因住的离幕府稍近他是最早一批入伍的日军火枪手。因还有几分小聪明早早儿便学会了拆解枪支枪法也是极准。是以被任命做了一个步兵队长拿了几石的薪俸日子比当初在土里刨食舒服许多。是以他用心竭力在这战事上很是经心。此时见了对面汉军已然开火熟知火枪射程的小泉大笑向着周围的属下扭头笑道:“这些明国人真是有趣隔这么远就开始打枪他们的弹药不要钱么。也不知道上次在长崎是怎么打败咱们的………”
话未说完却见离的最近的属下胸前绽起一团血药那兵睁着死鱼眼与小泉一同研究自已胸前的伤情良久方向他道:“队长你不是说他们打不中我们么?”
小泉亦是纳闷之极忙四处张望却已见不少日军士兵中了枪击或是当场身死或是重伤倒地。对面不但能够击中他们而且对方的弹丸穿透力甚大枪法又准一枪过来便是无数的日军倒地。虽不明白如何慌了手脚的小泉却当先向对面打了一枪有他带头他那小队的日军亦是纷纷开火整个战线的日军被他们带将起来乒乒乓乓地向着对过不住射。一团团小火花在日军阵地上绽放浓密的白烟升起一时间到也颇有声势。
待到了浓烟散去小泉等人张目向对面一看却见人家好端端的装药开枪除了被炮弹击中之外再无一人倒地。
各兵自然是郁闷之极那德川秀忠却是气的两眼红直欲滴下血来。眼见自已花了血本装备的枪兵不住被对方打兔子一样屠杀自已这边开枪还击却是连对方的毛也没有打下一根来。心中怒极当下立时命道:“命足轻步兵前移冲锋掩护枪兵和弓手向前!”
他一声令下这边山岗上的旗手立时挥旗下令。那些指挥足轻的大将们接到命令立刻吼叫着指挥属下向前又令枪兵们让开道路几万足轻并一万余幕府的精锐武士再有德川的御家人一起五万大军在前拼命前冲向着对面的汉军阵地冲将过去。
德川冷笑道:“上次和你们交战竟然冲不到你们身前此时足轻们手持木皮盾护身再加上后面有枪兵和弓手却看你们怎么抵挡!”
第六十三章 倭乱(十)
几万名被德川秀忠强募入伍的农夫们两手举着用牛皮蒙面的长木盾腰间随意悬挂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倭刀或是手持竹枪木棍身披竹甲或木甲在步兵队长们的带领下一步步冲出本军阵线向着对面的汉军阵地冲去。
日本铁矿资源委实太少盔甲等铁器的锻造水准亦很落后。他们的倭刀锋利到是因在唐朝时学习了唐刀的锻造方法再加上国内虽然一直战乱却没有中原王朝动辄因整个王朝覆灭而导致整个国家的崩乱毁坏。是以这么些年下来在原本学习的基础上不断改进致有倭刀之利。至于其他虽然日本人制做的游戏中把自已的盔甲吹的神乎其神实则不但是足轻们没有盔甲可穿就是等闲的武士们也休想穿着一身铁制盔甲。
德川家由普通的弱势大名攀附信长一步步壮大至今日除了关原会战时集结了本家旗本和丰臣旧部加起来约十万大军与西军合战待到今天的长崎之战乃又再一次以十几万大军迎战敌人。倭人在元和偃武之前武士与中低等的自耕农区分不大武士与农夫一样需在村落里居住耕作。待战国时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军役亦是越来越沉重。一町以上者的有足众需出军役二人每多一町增加一人;无足众依次减轻。这些人名为武士实为中上等的自耕农闲时耕作战时出征。在这种体制下土豪和中下层的农民随着战争的拉长和规模扩大负担日益沉重大规模的战争又造成田地荒芜民众疲敝士卒厌战。到了战国末期更有全民动员的总动员体制:武田氏天正五年闰七月五日曾经布命令:“领内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应在二十日内出阵”
织田氏在仅支配尾张一国时尚是兵农一体后来待有了六百万石的石高之后兵役范围扩大无需全境动员就能保持兵力优势于是兵农分离命武士备御于城下町的政策开始轫。自此之后织田氏方有了常备武力待经过丰臣氏与天正十三年布的“刀狩令”乃确定了武士与农夫的分离。
在这些政策的影响下德川家的武士亦是日益职业化而不是当年一有合战便在城头吹号角村中帖告示那些有足具或无足具的农夫们手持竹枪木棍前来参战的情形不复出现。德川家全盛之极亦不过号称六万旗本罢了。
德川秀忠为了与汉军决战完全违背了元和偃武之后的兵农分离政策大量的农夫役农被征召入伍虽然尚不是布全民动员在程度和规模上却也是所差无已。几年下来其幕府直辖统治下的各地已出现了农夫负担过重间歇有小规模的村民暴动事件。再有他强令属下所有藩主大名于汉军入境后实行全民征召领内十五至六十的男子全数征召。其扰民乱政如此全日本上下对德川秀忠的不满已是与日俱增。连带之下便是幕府本身亦是威信大失。
此时拥有着强大武力并自觉胜利在望的德川秀忠却并不理会日本民间私底下的暗流涌动。在他看来只要今日大胜却除了汉军对日本的侵袭掠夺重新回复到闭关锁国的状态之后再行改弦更张就是。
眼见持盾足轻们出阵德川秀忠点头令山头上的持旗武士立刻挥旗令侍奉德川家多年的旗本武士和御家人紧随足轻之后出阵五六里长的战线上尽是背持盾拿枪背插小旗的足轻又或是手持锋利倭刀头顶留着一撮毛的职业武士因忌惮对面汉军的火力强大出阵之后也不需要上级督促这些足轻并武士们拼死向前日军的火枪手并弓箭手紧随其后。那些军团长与将军们骑马在阵中指挥呈半月型的阵型向着汉军冲击包抄。
“契力该咱们上场的时候了!”
张瑞与契力何必知道此时正是机会倭人大军压上留在本阵的虽然多是德川家的精锐旗本武士比之飞骑与射术精绝的万骑力量却是远远不足。此时一部他们必然前后顾此失彼。一战而败敌此正其时。
两人一声令下大队骑兵开始起动开始向着德川本阵突驰。
薄弱的防线瞬息被飞骑撕开紧随其后的万骑散开阵形并不随飞骑前突而是各自急射箭射杀着混乱中茫然无措的武士们。
一支支铁制箭头带着弓铉震动时的颤响准确的落在挥刀抵敌的武士身上。已经多年没有见识过赤备骑兵突骑的日军防线早就混乱不堪再加上一万多万骑射手的打击四万多人的步兵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如此的重击。不过几息之间日军的战线已被撕裂混乱。再也无法成建制的抵抗面对着阵中左突又冲的重甲骑兵再有着外围那些射术精准的弓骑打击不管多悍勇的武士亦是心生绝望之感。
正在关注步兵推进的德川秀忠脸色苍白这一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当真是令他如丧考妣。眼见敌兵步兵势将抵受不住打击将这股汉军包了饺子之后他便打算趁着势头再一次强攻长崎。谁料突然从左翼杀出这么一大股敌骑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将他的本阵冲跨。
有好几次张瑞亲领的三百精骑就差一点冲到距德川身边。只是那些旗本武士拼命保护甚至用身体来阻碍敌骑前进方又将他们挡了回去。
飞骑身披重甲高冲击时如同鬼魅马刀下斩时立时就是鲜血四溅。若是有被旗本们包围的危险几十骑一股的飞骑迅即合拢左冲右突与大部一合又将好不容易集结成堆的武士们冲散。
张瑞原是武术世家出身自幼便好勇斗银因勇力被张伟招募此时带领大军在敌阵中冲杀挥斩虽然胳膊有伤用力过猛时难免痛楚。却只觉得杀的甚是痛快只可惜那日本将军处防卫太过密集那些武士又拼了命的抵挡并不被飞骑冲破防线是以无法近前。因派了身边亲兵令道:“你带几个人冲到外围向契力将军说让他调一队万骑进来我们护着去射那倭人的大将军。”
那亲兵领命带了十几人冲出阵外旋即又领着几百万骑突入。张瑞一见大喜立时带了他们前突直奔德川秀忠那边而去。
“大御所咱们后退一下吧!敌人的重甲难以砍透加上马力冲击我们很难挡住。”
眼见数百骑直奔自已这边而来德川秀忠自然知道对方用意。见属下纷纷建言劝他暂退。心中怒极拔出配刀大吼道:“上次退了我忍受了几年的屈辱。此次就是战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用刀在天空中虚劈一下大声命道:“去迎敌!都有的人都上前去迎战越退就越是敌人追杀的对象。与其被人从背后砍死不如含笑迎接那当头的一刀!”
说罢引领着几千名护卫他的御家人拼死向前决意与这些铁甲骑兵决一死战。护卫在他身边的全是德川氏的御家人。其中有负责警备江户的大番武士、有负责将军安全的内番、出巡仪卫的小姓番;再有便是将军身边专门负责为他打仗征讨的旗本武士。这五六千人的旗本都是德川家族的依附武士最低的薪俸说在两百石以上平日唯以习武弄棒为业以侍奉守卫德川家族为已任其武力和忠勇都远远过一般的幕府武士。
在德川秀忠的激励下本身又常有以死报答的觉悟。这些御家人武士纷纷挚刀前冲虽然第一拨的抵抗立时便被张瑞率领的铁骑踩碎但毕竟是人数上大有优势再加上都是武力强横的近卫武士。接战不久张瑞的几百骑就再也无法深入而是与这些武士们缠斗起来。
劈开几个一心想将自已斩落马下的武士张瑞见不是事若是这样缠斗下去飞骑的冲击奔突的优势无法挥在停顿的马上与这些武士拼斗飞骑并不能占据上风。短短一刻功夫已有几十飞骑受伤落马。忙向身后随来的万骑射手们命道:“快射箭向那倭人大将军射箭。”
万骑射手们听得他命令立时原地停住张弓搭箭略一瞄准便向着德川秀忠及其属下射去。
眼见对方弓骑手赶来德川秀忠身边的近卫武士和持盾的小者立时用身体和牛皮大盾将他团团护住。虽然有不少没有防护的武士们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秀忠却是毫无伤。
张瑞因压力大减又见斩杀敌将的希望渺茫怒喝一声令道:“后退!”
正与敌人接触的飞骑将士们得到命令迅即勒马而退倭人都是步卒无法追赶也只得看着这队形将被围困的骑兵败退而走。
忍住心里的一股窝囊之气张瑞知道凭着眼前的兵力无法突破那些精锐武士的防御。只得又带着属下在外阵四处突杀好在凭着万骑的射术和配合飞骑又是重甲倭人伤之可以想杀死一个飞骑却得付出十余人的代价方可。阵形又被乱人数虽然占优却在飞骑的冲击下无法聚集只是在做消极的抵抗。
看着那些骑兵被属下击退德川心中满意之极。只是现在却无法赞誉他们他心中明白若是外阵的抵抗停息那些弓骑大队上来凭着自已属下那薄弱的佩甲是无法挡住敌人的进击的。
现在战局的关键便是前阵的日军迅突破汉军防线包围住那些火枪手。然后自已的弓手和枪兵回援就可以将敌军全歼。纵马回到适才观看战斗的高岗上抬眼一看只见前阵的大股日军不顾火枪射击已经快与前阵的汉军接触即将肉搏。
德川秀忠板的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此战不易。但是在他的坚持之下现下已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看不到对面情形却不知道汉军此战的最高指挥官江文瑨的脸上亦是露出一抹微笑来。
见敌军大阵越突越近江文瑨断然挥手身后的几百个圆筒同时被点燃引信开始燃烧。
与王煊一同注视这些口径是汉军重炮十倍只是用薄铁皮打造而成的大圆铁筒江文瑨忍不住笑道:“这次你们带来这些新火器当真是了不得。”
王煊撇嘴道:“那手榴弹早便研制出来只是为了保炮弹够用一直没有多造。江南战事未停汉王便说需造上一批拿到江南试用一下。刚弄出来就被带到这边来了。也好让这些倭人尝个新鲜。”
边说边将耳朵掩住向江文瑨叫道:“长峰快掩耳朵。这些铁筒离咱们太近需防把你耳朵震聋了。”
此时引信已燃到最后只听得哐哐哐一阵大响两百多个圆筒内的火药被引燃里面放置的与铁筒口径相同的大型炸药包被击出去斜斜的飞出千多米远正落在躲在足轻身后的武士及弓手枪兵阵中。那炸药包上的引信在点燃铁筒火药引信时亦被点着此时落在日军阵中只是又稍停了片刻便一个个炸将起来。
此番爆炸却是与大炮的炮弹不同这些炸药包内全都是硝化甘油凝固后的火药引爆之后立时就是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声。炸药爆炸后的冲击引起一股股气浪将大股的日军和着泥土炸向半空残肢断体和着血水在空中抛洒而下良久方息。
已经习惯了汉军炮弹从天而降的日军立刻被这突然的打击所震惊还不待他们回过神来对面不远的汉军又纷纷向他们投掷手榴弹冲的最近的足轻们受创最重因为队形太过密集又只顾着防备汉军的枪击待手榴弹从天而降由农夫组成的足轻们抵挡不住压力终于乱纷纷后退起来。
第六十三章 倭乱(十一)
“命汉军各部立刻追击!”
前部足轻一乱乱纷纷向后退却后队的武士们亦被冲乱。在头脑清醒之后虽然现刚刚的炸药轰击虽然声势惊人杀伤的人员却还不如一颗重磅炮弹。因炮弹除了爆炸时的冲力还有炸裂的弹片击死击伤人员。而那炸药包虽然威势比炮弹大上许多实际上除了被直接炸到或是被冲力冲倒之外就再无人员伤亡。松了口气的各级大将们正在喝斥慌乱的属下却现前队的农民们已被汉军狂扔的手榴弹击退前队变做后队拼命向后逃跑。
见到日军阵形混乱江文瑨哪能放过这样的良机立时便汉军全线前突手榴弹和着弹雨再加上一直未停的城防大炮阵前野战火炮的轰击整个日军阵线如同被火与铁犁过一般。明明还是在冷兵器时代却接受着早期热兵器时代亦不能比拟的强力火力轰击再加上看到后阵已被敌骑突入战成一团。日军职业化程度太低不能经受打击的弱点立刻暴露原本还是缓慢而撤的足轻们看到敌兵追击炮弹和手榴弹不住在头顶飞将过来每一颗落地都是身边的战友被炸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当时的战争只要战线退后一步则无法遏制。纵然是有些职业武士裹挟其中拼命阻拦亦是无法阻止几万人的大溃退。待汉军追上前来砰砰开枪连接投弹就是连悍勇的武士亦无法再行抵抗而是随着大部溃退的脚步不住退却。开始是小跑待到得后来便是拼了命的快跑佩刀、盾牌、枪、弓箭扔了一地各人都嫌身上负重太多那些足轻连身上竹甲亦脱将下来。那些武士将具足兜铠亦是扔掉这些原本是身份的象征现下只是嫌其太重妨碍逃命。
德川秀忠远远了见如若当年长崎之战的重演。知道败势难止此番到也不用人相劝用力在马屁股上痛打几鞭带着几十名骑马的近臣大番武士逃之夭夭。上次汉军骑兵不多没有追的上他。此次眼见对方骑兵悍勇又有那些弓骑在侧虎视眈眈稍加耽误便是杀身之祸。
他不住安慰自已心中只盼着那些御家人和火枪手能逃脱性命重新归拢到他麾下。只是又想到对方骑兵众多来回追杀这些人只怕非降即死。再有那些火炮和火枪也势务难保纵是能退回江户令几百家藩主大名下达总征召令征集大兵再战只怕也不是这些汉军的一合之敌了。
心中凄苦忍不住仰天长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此役过后他别说越父亲德川家康的威名纵是想保全由父亲辛苦隐忍几十年一手创建的江户幕府亦不可得。虽是如此心中抱着万一的想头指望着藩主和大名们集结军队最少要守住本土将汉军堵在九州岛上如此这般再派使臣谈判赔钱割地以使日本避免灭亡的命运。
德川秀忠逃窜之后他的本部留守部队原本就吃不住飞骑与万骑的冲杀因见主帅逃走再加上前阵已经溃败各人也不是傻子知道早点跑还有生路若是迟了只怕要葬身此地。于是除了被飞骑缠住不能脱身的其余所有的旗本武士均是一声喊拼命跟着德川秀忠的马屁股逃命去也。
飞骑早就冲杀的累极近四千飞骑亦已折损近千骑若不是万骑在身后一直相助只怕飞骑全部要陷身在敌人阵中不能脱身。待他们一逃一时间压力大减却又见对面黑压压窜逃过来的败兵各飞骑心中叫一声苦却是不能再去追击。纵是人力尚有马力却也支持不住。只得与万骑让开道路护着万骑包夹住敌人两翼不住的射箭杀敌。待歇息了一阵人力马力都稍有回复敌人却是逃的不远于是张瑞一声令下与契力一起合兵一路追杀。
这一路自黎明前始一直到黄昏时分乃止。一战击溃长崎城外的幕府大军俘敌六万余杀死杀伤四万余。幕府的火炮、火枪、千多匹战马尽数落入汉军之手。此役过后幕府再无真正意义上的抵抗力量。其余的诸藩大名又怎肯会行将失势败亡的幕府卖命?
那小泉纯一郎乃是火枪兵队长原本是跟在足轻和武士们的身后按理来说逃跑亦是该当在前。他只需将手头火绳枪一扔便可以大逃特逃快马当先。谁料适才无巧不巧的正好有一颗炮弹落在他的脚上虽然哑火却是将他的腿砸断一阵疼痛过后两眼一黑便是晕了过去。
待他悠悠醒转却现自已正躺在死尸堆中一颗人头可能是被汉军飞骑斩下无巧不巧正落在他的胸膛那小泉一张眼便看到那人头两眼圆睁怒目而视。他刚强笑着准备与他打个招呼却见那头儿下面鲜血淋漓身子却是踪影不见。小泉啊上一声两眼一黑又是晕将过去。再次醒转已是黄昏时分汉军正在四处搜寻命那些俘虏打扫战场把未损的倭刀和火枪拾捡起来归列成堆。至于满地的尸体则命俘虏和自长崎城内出来的百姓和町人们在四周砍伐木材堆成木堆当即扔将上去烧掉。那受伤甚重的汉军干脆补上一刀了账。
小泉原本想睡在地上装死偷眼一看却见周围的那些死尸被一具具搬动扔在不远处的柴堆之上烧的毕毕勃勃做响。正在害怕却猛然间听到有一具尸体在柴堆上出惨叫全身是火的奔将下来。原来那个也是和小泉打的同一个主意想等着天黑后悄悄溜走被火一烧顿时原形毕露。
见那人不过片刻功夫便成焦炭小泉正吓的不知所以却感觉有两个抬动自已的双肩双脚向那火堆行去。
大惊之下忙拼命大叫身体乱扭。那两人原是长崎城内的町人甚有身家。因此番战事不但耽搁生意还被迫在城中吃苦此时又被押来搬运军械处理尸体原就是一肚皮的火气此时见又是抬到一个装死的家伙心中气极将那小泉悠上一圈重重的抛将出去。
“哎哟饶命!”
小泉于地上四处乱爬惶恐之极撅着屁股大叫饶命。周围的汉军虽是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却也知道其意见他的模样可笑之极便一个个笑将起来。周围的败兵和日本平民们见他如此丑态一个个不忍卒睹都是扭过头去不看心中气极。大家虽然都是败兵却还能保留着一分尊严只有这小子如此无耻当真丢脸。
小泉扭上一阵却听到旁边有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站起来!”
说来也怪他正是心慌意乱之时听到这威严喝问之声却是如饮醇酒舒服之极。立时站将起来将身子挺直向那汉军将军模样的人回话道:“小人名叫小泉纯一郎任步兵队长!”
江文瑨在日本多年除了那些平民商人会向他卑躬屈膝之外日本武士总是有几分傲气不肯搭理他这个汉军总督。此时见这个步兵队长如此情形心中大喜。此次战胜之后以江文瑨的盘算需要在日本内部重新培植代理人。最少也需要有日本武士为他奔走拉拢那些对幕府不满的藩主大名此时见了这武士如此立时觉得人才难得。因笑问道:“你是德川家的御家人还是谱系武士?”
小泉答道:“小人都不是。小人原是江户城外农夫三年前入伍蒙大御所大人提拔任命小人为步兵队长成为武士赐姓取名。”
江文瑨心中一阵失望知道这人原来不是正经武士。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因问道:“你愿意为汉军效力成为我的属下么?”
小泉能保得性命已是喜出望外了。他一个农人哪里如同世代武士那样讲究气节此时这位击败幕府十几万大军的汉军将军要他效力哪有不情愿的道理立时答道:“小人愿意!”
“甚好你四处去询问一下愿意给我效命的一律给两百石俸禄。只是你们不能当兵了也不是武士。嗯就叫汉军小者吧!”
这小者是日军内部武士仆役的名称行军做战之余尚要侍奉家主老爷甚是低贱。汉军小者便是汉军仆役之意。
小泉却不管这些他一个农夫原本是小者也没有资格做的。更何况是年薪二百石的小者。当下连声应诺在几个汉军的护卫之下去寻“志同道合”的同志去了。
“长峰兄你这番举措该是深思熟虑过的吧?”
江文瑨见王煊一猜便着到也不加隐瞒因笑道:“日本武士最讲气节。甚少投敌报效的这一点确实比咱们汉人强上许多。不但是上层的藩主大名们战败或被俘后必然切腹就是他们的家臣武士亦有甚多切腹相随的。那些下层武士殉主的少但很多会成为浪人而不是投靠击败旧主的新主子。”
他与王煊在这战场之上巡视因见四处都是成堆的降卒败兵两人相视一笑都道:“这些人可都是德川秀忠送来的上好礼物。”
江文瑨难掩心中欢喜笑道:“我在长崎经营多年也难得什么浪人武士来投。此番幕府扩军把这些农夫什么的充做武士。这些人徒有武士之名却无武士气节。正好招降了用来分化日本内部。留用上一两万精明肯投降的仿效内地的厢军和靖安军的体制不给他们装备好的武器只留些破刀长枪的让他们为咱们镇守地方分化日本士农商的等级让这些下等农夫下克上管理原本的小藩主大名。嘿嘿到那时日本内部冲突到正好让咱们从中得利。”
他见王煊不解又解释道:“日本武士阶层是自天皇之下的上等阶级真正的武士就是在大街上击杀百姓或町人也不会受到处罚。这些俘虏大半是农夫出身地位不及武士是以也没有武士的自觉和气节。待咱们不用真正的武士却用这些农夫来维持弹压地方治安那些前武士们能服气么?”
“如此冲突不断咱们支持这些降兵压制武士挑起争端打击日本的武士阶层如此可对?”
“正是。不仅如此还要慢慢革除藩主制度废掉天皇!”
王煊吓了一跳急道:“这可使不得吧?日本人最忠于天皇千年下来万世一统咱们废掉幕府他们必定不会有什么意见。再扶持毛利、真田、武田等战国失势的藩主那么居中统治则日本安定。”
“不然。此事我与上次来长崎督察输送物资的卓豫川谈过他也是这般看法。豫川自汉军占有长崎后便一直研究日本情形许多见识还过我这长崎总督令人赞叹。据他所言日本下层对天皇根本不明就里武士们也不甚敬重唯以本主为念。天皇在战国时还曾以倒卖字画维生公卿与大名武士的矛盾亦很深重。咱们废了天皇制不会引起大的反弹反到使日本这个民族失去了存在的最基本的根!现下他们不明白就是将来明白了也是晚了。其余还有些举措都是治理日本的善政良法若是汉王调我回内地我必举荐豫川兄继任。”
王煊见他兴头亦被他勾起兴致两人便在这战场之上讨论起如何料理此战后的日本政局。待张瑞与契力何必回来方止了议论。因幕府主力已溃为防德川秀忠收拾援兵征召各地所有的男丁参战几人商议已定决意飞骑与万骑歇息一晚明早便继续追击德川秀忠一直待将他追到或是俘来或是处斩。汉军三卫的枪兵则不管德川逃至何处而是登6本岛直攻京都和江户。
江文瑨料想此战过后再无甚大战因将此战详略写成题本派人上船直赴南京禀报张伟。至于张伟所担心的虾夷牧场他现下无力分兵却仍是救援不得也只得罢了。
第六十三章 倭乱(十二)
虾夷的春天来的稍迟一望无垠的荒原甚少绿色。那些汉军精心引入的草场之上还只是些去岁的枯草一匹匹战马在牧场上嚼食着储存下来的草料。四周安然静谧全然没有张伟等人担心中的情形。
汉军大司马卓豫川原本为军机要员办事勤谨之余又多主见。常惫夜至张伟府中向大将军进言献策。台湾政改其人出力献计甚多。张伟赏识其才后因汉军各卫司马无人居中协调后勤保障多有不便。于是特命其为汉军大司马凡物资调配输送转运皆由卓豫川总其责。
自其上任之后其余的汉军诸将都是艳羡他一步登天由一文员成为汉军大将。卓豫川本人却是对这一任命很是不满。他本文员其志在治政牧民而非行军打仗。但汉军后勤保障亦甚是重要正需他这样精细勤力之人料理。他虽数次写题本请求兵部与汉王考虑他的任命一时没有人选替换也只得罢了。
待日本乱事一起卓豫川正带领着押运粮船及军火补给前往广州于途中得到日本叛乱消息。此人到颇有些胆色并没有得到汉军及张伟命令便立时下令调转船头至琼州接了几百驻防汉军连同船上原有的押运汉军并在一起立时赶赴虾夷救援。他对日本情形了解甚多知道日本乱起其幕府军队必然主力围攻长崎而长崎城坚粮足一时半会并不会有事。只有虾夷有汉军十几万匹良马放牧看守的军人不过一千多人。若是幕府派兵前往虾夷汉军在那里没有大将没有多余的弹药粮草只怕抵敌不住。是以他不管长崎带着属下直奔虾夷而去。
船上有几名汉军校尉随船赴广东听命。原本并不赞同卓豫川私自赴日的举措。待这卓豫川将虾夷对张伟的重要性略一剖析又向他们言道:“我知道你们想去广东立功是以不愿去虾夷这样的蛮荒之地。现下你等知道这马场在汉王心中何等的重要若是咱们能保住虾夷其功若何?”
“卓司马话虽如此。您到底是文官出身不知厉害。虾夷驻军不过千多人除了几个堡垒上架有一些火炮再无其它重型武器。咱们这些人统统过去也是不到三千的兵敌人若是过来三五万人如何抵敌?”
卓豫川扭头一看见是金吾卫的校尉薛勇说话。见他凝神皱眉一副为难神情卓豫川忍不住大笑道:“薛刚毅亏你字刚毅此时却是一点刚性也无!”
那薛勇经他一激怫然变色道:“卓大人俺敬你一心为汉王打算这才说话。若是大人一意孤行您是汉军大司马身份地位都在俺上只需下令便是了。”
说罢露出胸膛上的刀疤傲然道:“这是在辽东被满鞑子砍的问问各位兄弟俺当时皱一下眉便不算好汉子!”
另一金吾校尉陈俊与这薛勇一同入伍两人虽然一是蜀人一是闽人交情却甚是深厚。当日薛勇在辽东受伤还是这陈俊在乱兵里将他抢了出来。此时听得卓豫川折辱薛勇陈俊亦是脸上变色向着卓豫川怒道:“大司马您是文官打仗的事您不懂!若是担心咱们不会卖命那不必了。大家伙都是提着脑袋随汉王干起来的论起军功资历只怕还在您之上!”
卓豫川见两人如此又见其余几个都尉、果尉尽露不平之色。他不怒反喜因向各人笑道:“我因此番前去援救虾夷以寡敌众需要的是血气刚烈的勇将。是以现下试上一试各位果然不令我失望乃是汉王麾下的好汉子!”
说罢站将起来向各人遍施一揖陪罪道:“某失言请诸将军恕罪。”
他这么折节下交不以各人无礼而怪罪反道是满面春风笑容可掬。诸将都是武勇之夫哪有这么多的心眼。因见人家陪了不是各人反到不好意思因亦起身向着卓豫川行了礼两边尽释前嫌方才坐定。
只听卓豫川向各人笑道:“虾夷一役我料汉军必胜!”
见各人诧异又是一脸不信便又道:“倭人必定主攻长崎!虾夷蛮荒之地若非汉军过去这倭人从不在意哪里肯派兵过去?现下就是来攻肯定也是偏师以为汉军人少又无坚城其主将与倭军上下必定骄狂轻敌!各位只需咱们尽快赶到协同虾夷汉军一起猛攻宁有不胜之理?”
待他说完各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均觉得他此言有理。因齐向他躬身道:“一切唯大司马之命是从!”
如此这般卓豫川领着船队直赴虾夷岛上那日军甫登岛上正在围攻汉军在虾夷所筑堡垒被薛勇与陈俊领着援兵在身后猛冲猛打驻守的汉军见状立时在火炮掩护下冲将出来两边夹击立时将那一万多日军打的落花流水溃败而逃。
待卓豫川收拢全军将虾夷岛上的日军尽数逐出又将俘虏的倭人尽数坑杀。这才又派遣使者赴南京禀报张伟。一来一往待张伟得了消息整个日本大局已定。江文瑨在长崎城外击败幕府主力张瑞与契力何必一路追杀终于在京都城下将奔逃的德川秀忠斩于马下。汉军主力肃清所有的幕府残兵之后命所有的藩主大名们不得妄动除了留下近侍的城町武士外所有聚集的军队一律解散。否则以幕府军一体处置。
待江户城下本多忠政等幕府大臣切腹以殉德川幕府在统治了日本数十年后宣告灭亡。日本的三百家藩主大名们噤若寒蝉哪敢有所异动?幕府尚不是这几万汉军的敌手德川秀忠倾全幕府之力打造的大军只不过一天就全师崩溃他们又算的了什么?
诸事顺手江文瑨正欲在日本大展拳脚却收到张伟命令令他克日动身前往南京。
他虽是心中纳闷不知道江南战事已毕召还他赴南京所为何事。令下人收捡行装又与自虾夷赶来的卓豫川办了交接诸事繁芜一直忙弄了几日这才决意第二天起行。
卓豫川因援救虾夷保住了牧场战马张伟大喜过望又知道他其志并不在汉军大司马任上。又因他在如何治理日本上颇有想法因下令任命他为日本总督凡日本诸般事务皆听命于他而行。薛勇与陈俊皆升为卫尉各领三千汉军再加上自福建调驻日本的裴选之部此番将一万余汉军留驻日本以策万全。
因江文瑨即将离日卓豫川现下为日本总督两人又颇有交情。无论是私情官面上都需表示一二。于是就在这江户城内的原幕府将军府内卓豫川设宴为江文瑨、张瑞、契力何必等汉军大将送行。
日本规制这阁内原本是各人盘膝而坐用小木几进食。汉军各人都是坐惯了长椅木桌哪能受此憋屈于是将原本的那些精致几案扔将出去换上汉军自备的长椅木桌一股脑的搬将进来。这些原是军中所用粗糙破旧放在这将军府内最华丽精致的房间之内当真是不伦不类别扭之极。汉军诸将多是粗人谁理会这些一个个据桌大嚼大块吃肉大碗饮酒。只江文瑨与王煊等人尚且斯文一杯杯的浅酌慢饮。
卓豫川因见江文瑨停筹不食举杯不饮一副郁郁不乐模样。心中一动心道:“难道他不舍得这个位子么?”
心中猜疑便举杯向江文瑨道:“长峰兄离别在即请满饮此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江文瑨因向他皱眉道:“江南那边正是需治政的长才汉王调我回去难道是要让我牧民一方么。日本这边刚刚平定恐怕日后难免会有叛乱孝康兄你可要小心才是。”
卓豫川微微一笑应道:“这是自然。可惜长峰兄即将奉命回国如若不然你我二人共守日本。我文你武岂不快哉?”
“孝康兄对日本治理颇有见地此番得展所长当真是可喜可贺。未知将来如何料理?”
“如何料理不过是依汉王的吩咐强内布虚外控形胜之地灭日本文化。此是长期的打算。短期内培植日人底层扼制上层消除武士废天皇、灭佛寺、立保甲、大兴汉语。以这些手段再垄断其国之商业贸易利归中华如此不枉咱们汉军将士牺牲一场!”
江文瑨抚掌赞曰:“妙极!如此这般则数十年后无日本矣。孝康兄那些武士们若老是在地方为乱又或是抗拒不法咱们又不能尽诛我到是有一法又能弥乱又收实效?”
卓豫川知他见识亦非凡品忍不住动容道:“请说?”
“就此次的俘虏而言多半农人愿降可收为汉军辅佐杂兵。那些死硬武士不肯投降你在虾夷时行非常手段尽诛俘虏。其实倭人并不惜死杀之不足以为惧。若依我的见识汉王在国内正欲修路、兴水利、挖矿山这些若是雇佣国内百姓则耗费甚大。不若将日本国内的这些武士和幕府余孽尽数逮了全家配至台湾、江南、甚至吕宋严加看守强命苦役。若敢自杀者则由其家小补上。如此这般咱们可得数十万的免费劳力如此一举两便之策孝康兄以为如何?”
卓豫川略一思忖便知道此论甚妙。因大喜道:“弟受教了!这便奏本给汉王依长峰兄所言施行!”
张瑞见两人揖来让去因端着酒壶走将过来向几人笑道:“酒桌上还说这些就显着你们勤劳王事不成?咱们就偏不理会只管饮酒高乐让你们这些文人头疼!”
说罢到底提耳硬灌将卓豫川与江文瑨灌了几杯见两人面红耳赤不再讨论政务方才罢休。
汉军大队将日本所有的抵抗削平后因见只有小股武士流落乡间或是啸聚山林。那些藩主大名们并不敢再行抵抗而都依命来江户听令。卓豫川为稳定大局决意暂且不动天皇而是命全日本上下不论武士平民一律不得使用武器。两月间收缴的土枪倭刀无数捡取些精品倭刀交给张瑞带回国内其余一律熔毁了事。因日本大局已是无碍留驻汉军亦已安排妥帖江文瑨与张瑞等人这才由江户前往长崎乘船返国。
待他们乘船至南京已是崇祯五年六月正是夏初。这南京乃是中国有名的火炉城市之一几人自日本归国时正是春夏之交船行海上到是凉爽惬意。此时甫一下船便觉得全身如被火烤热气蒸人。几人还穿着春天时的衣袍更觉得其热难挡。
张瑞抹着一脸油汗骂道:“台湾那边是闷热这南京是燥热都教人难过的紧。”
他热的急了索性将身上盔甲与外袍尽数脱了只穿着一件无肩对襟小褂骑上马去向着江文瑨笑道:“我可不等马车先骑马回家好生冲个凉待换过衣袍再去见过汉王。长峰兄你不如随我同去契力你也去!”
契力何必尚未答话江文瑨便皱眉道:“你胆子越大了这么着穿着有辱官体让都察院知道你又难免挨骂!再有咱们是奉汉王旨意回来不见去宫门候召入见还敢私回府邸不成?”
张瑞知他说的有理虽然都察院掌院院判陈永华虽然是早就相熟只怕也不肯饶过自已。衣衫是小事未节弄的罚俸通传大大丢脸却也是不值得。
叹一口气将衣袍重新穿好只是那甲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上身。只向江文瑨与契力何必笑道:“走吧咱们这便去奉天门等着召见。”
第六十四章 关宁(一)
几人带着随众自南京码头一路狂奔入皇城至宫门处命宫门禁卫入内禀报。一时间却没有回复三人又热又饿正焦躁间却见王柱子飞奔而来。
张瑞见他跑的一头油汗军服前襟已被汗水湿透。向他笑道:“柱子你也是羽林卫尉了还这么着没成色。”
他原本是张伟的飞骑护卫统领正是王柱子当年上司等的心焦便忍不住拿他作。
王柱子憨然一笑向三人行了一礼方向张瑞道:“就知道你心里不乐。是以我亲自跑来。”
又向三人正容道:“汉王有谕令尔三人先赴内阁寻黄尊素尚书缴令然后至乾清宫赐宴。”
三人躬身行礼算是接了口谕。江文瑨因向王柱子问道:“汉王现在何处为何不现在就召见咱们?”
“三位大人适才汉王正在坤宁宫与柳夫人说话。侍卫们不敢打扰是以通传的迟了。还是先禀报了我然后才去回了汉王。因柳夫人刚从台湾过来汉王方传了膳与夫人共食。是以方命三位大人先去内阁述职然后再过来传见。”
他这么一说各人方才恍然大悟。张瑞因问道:“夫人是何时到的?汉王可决意要举行册封大典了么?”
“夫人不过比你们早到半个时辰下了船入宫后更衣完毕正在与汉王说话你们可巧就请见了。至于册封这等大事我怎么可能与闻。”
张瑞见他不说知道此中必有关碍之处。因命随待在旁的上下人等尽皆退下只余江文瑨与契力二人在旁又问道:“你休要与我卖关子!我赴日之时就曾上奏汉王早定后宫以安人心。汉王到也无甚说话只说此事待夫人自台湾来了再说怎地今日汉王要反悔了么?”
王柱子虽是为难却也知道张瑞曾受命护卫夫人与主母相与甚好。自江南大局一定便由他带着头上书请求汉王立时册封柳如是为正妃。现下虽然有人从中做梗其中关节却也不是自已这小小的羽林卫尉能够左右的。因答道:“汉王迎夫人过来原本就是要立时册立。下谕给礼部却被礼部给事中封还回来。那给事中吴应箕乃是东林党人与现下朝中的不少大员们交情非是一般。牵一而动全身此事非同小可。汉王也是头疼的很只又不好与夫人说正在为难之际。请几位将军下午觐见之时最好不必提起此事。”
张瑞沉声道:“那吴应箕为何反对?”
“还不是主母出身之事!当日汉王为将军夫人的身份到也罢了。现下要册封的是王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那吴应箕久居台湾知道底细。经他这么一弄在南京的旧明大臣儒生士子皆是反对汉王册立。”
张瑞冷笑一声转头向江文瑨等人问道:“几位将军未知你们意下如何?”
江文瑨等人皆是出身贫寒的下层人士在明朝不得寸进这才到台湾投了张伟。心中对同样出身的柳如是自然是没有任何抵触因都答道:“按说此是帝王家事。不过依我们的见识糟糠之妻不可弃汉王与夫人伉俪情深立为正妃又有何不可?”
王柱子眼见各人神情激奋心中一动又低语道:“汉王已传了龙骧大将军刘国轩、金吾大将军张鼐等将军来京议事各位既然一意支持立主母为正妃到不如与几位将军一同议定了以汉军公议上奏。可比单独进言有用的多。”
张瑞喜道:“正是如此!我们去见过了黄尊素立时去见他们几位然后一起求见汉王关说!”
江文瑨初时也觉此议甚善微微点头以示赞许。却见那王柱子一脸憨厚之色又知道他是乡间小儿入伍自青年时跟随在张伟身边一向以忠直朴实闻名却不知道突然间竟有如此见识。因向王柱子笑道:“柱子几年不见你越长进了。当年跟在张瑞手下还是个半大傻小子。
话锋一转又问道:“这主意是你自个想出来的么?”
王柱子心里一慌正待答话张瑞却在他肩头上重重一拍大笑道:“我张瑞强将手下无弱兵!柱子再历练几年求汉王放你出去在战场上好生厮杀立功可又比现在强的多了。”
“只盼几位将军提携!”
张瑞越看他越欢喜因见宫门处乱纷纷有大股的文臣武将前来陛见又在他肩膀上拍上几拍问道:“你老娘和新娶的媳妇都留在台湾听说汉王允准迎取家眷了可接来不曾?”
“汉王有令汉军上下人等皆不准取家小来京。月前刚放开禁令将军以上方可接家眷过来。我才是个卫尉又身负保卫宫禁的重任汉王不曾赐给府邸迎来了也不好居住。”
张瑞一笑向他安慰道:“不妨事。待到了明年南方局势更稳你就能把老婆娘都接来了。”
几人相视一笑依着规矩他们身为将军已是能将家眷接来这可是大喜事一桩。张伟初定江南因怕各级官员和将佐堕落腐化是以严禁置地买房又禁家眷离台用以做为人质。此时攻下南京已近一年诸事顺手市面安定。是以除了新附的厢军将领还需将家眷留台外汉军将军以上已可以在内地安家置业以为根基了。
他们由东华门而出过宗人府直奔兵部衙门。张伟虽然有意立参军府以管辖汉军调动、驻防、训练、做战但兵部做为军队的统领衙门还负有粮饷、军械、军服、补充兵员等责。此次大队汉军由日本归来何处屯兵如何布防兵部并不理会但后勤补充等事却还是需要兵部下勘合汉军各部方能依着需要各取所需。张瑞等人原本不想去见黄尊素那糟老头子只觉得此人脾气又臭又硬当真是啰嗦非常几千顶帐篷都要计较半日每见他一次就要憋的一肚皮的鸟气。
待到了兵部正堂黄尊素见他几人到来立时召了武选、职方、武库等司的主官前来搬来如山也似的帐本又召了几十个算法高绝的会计师噼里啪啦打了半天的算盘。将汉军赴日参战各部的耗费及所需补充算了个清楚明白因此战耗费甚大黄尊素苦着脸道:“我知你们几个又要嫌我碍眼不过说到头来拿着账单去见户部何尚书的是我吃挂落被他削的也是我。几位只嫌我啰嗦却不知道那何尚书的神情可更加的难看呢。”
说罢端起茶碗来略啜一口堂前侍立的户部杂役立时打起门帘唱道:“送客。”
江文瑨先行站起领着诸人向着黄尊素行礼告退。这黄尊素不但是兵部尚书是汉军各将的该管官员又是内阁协理大臣身份尊荣众人就是心中骂娘礼节上却是半点不敢有亏。
又听他说的有趣脸上也是微微带笑各人见他站起身来送行身子瘦弱之极已是须皆白的老人。这一点来兵兴不止黄尊素勉为其难任这兵部正常之职张伟原意也不过是借他威望压制一下士林反抗岂不料此人到是秉承着早期东林的那股锐气不做则已做将起来到是认真负责的很。又不需要他带兵打仗布置防务做的都是些烦杂细琐之事却当真是难为他尽心负责居然都妥妥当当的办了下来。
见各人就要出门黄尊素又笑道:“下午你们要去陛见汉王听说近来又要用兵。烦请各位提醒汉王户部可没有什么钱了。去年不收田赋商税也是减轻了不少。大6百姓们虽然称赞汉王的盛德但是台湾和吕宋的百姓也需要恩养休息。两边待遇不同容易生变。我自台湾来时已有大商家和我抱怨说道台湾商税虽轻关税却是不轻若还是再兴军这些银子汉王难免要从台湾那边寻还是请他谨慎的好。”
江文瑨答道:“这些是原本不该我们说不过既然尚书大人有命我们自然有分数。”
张瑞虽也是心中感慨却无论如何对黄尊素指使吴应箕等人为难柳如是一事难以释怀随着各人也行了一礼却不多话。见黄尊素再也没有吩咐便领着步出堂外待江文瑨等人出来便向他们笑道:“老头子还不嫌烦居然又呱躁了这么一通。”
江文瑨到无所谓因笑道:“他也是好心。咱们怎么做自然是有自已的分数却也不必依他的令。”
此间事了各人再无别事。契力何必惦记起在乾清宫赐宴一事因想起御宴好吃此时天已近午肚子却是饿的狠了。在兵部大院的水磨砖石上狠跺几脚向他们急道:“不要说话了!咱们还是去宫里吃饭才是正理。难得汉王大方赏咱们宫里的饭吃你们不吃我可要去了。”
张瑞急道:“这可不成。咱们要寻汉军的几位将军一同商议进言的事。”
见契力大急江文瑨便向他笑道:“到也不必寻他们派几个亲兵在城内自处找找我料他们都歇息在驿馆里把话带到就是了。咱们竟不必亲去且去享受御膳才是真的。”
张瑞低头细想一回却也是这个理因也点头应允。召了亲兵队长过来细细将事情吩咐了命他带着人四处去寻刘国轩等人将事情前因后果禀报清楚再到宫门处候命。
待见那些亲兵就在皇城内打马而行去的远了。张瑞与契力等人也翻身上马过端门、承天门待到了金水桥前正待打马过桥直入午门。却听到有人喊道:“那几人是何人?都给我拿下!”
几名汉军大将吃了一惊从来都只是他们统兵打仗杀人拿人却不曾有人在他们面前大呼小叫要将他们拿下。各人拿眼一覤却见是一个身着绿袍的的小官儿指着他们叫喊几名守护禁宫城门的散手仗卫的卫士们听了他令执着红黑两色的大仗腰佩大刀飞奔而来立时将张瑞等人团团围了。
各人都是刀山血海里厮杀出来因见各仗卫执刀拿仗的围在身边却只是觉得好笑哪有一丝害怕。张瑞冷眼一瞧见打头的那仗卫小头目却是自已飞骑卫的一名什长此时被挑到禁宫内充侍卫胸口上已是佩了果尉的铁饰一副志得意满模样。因冷笑道:“钱武张开你的狗眼看看爷是谁!”
那钱武被他一喝这才仔细抬眼一瞧却一下便认将出来忙向诸手下令道:“都给我退后这是咱们飞骑卫的张将军!”
各卫士听他命令正欲退后那绿衣官员却已是赶到因见各人退后不由得大怒向那钱武喝道:“我令你将他们拿下你却与他们支唔说话!他们藐视汉王纵骑驰于禁宫之内全无礼法你不拿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又扬着脸向张瑞等人道:“汉王治下甚严却于礼法上不曾对诸位多加限制。然此时汉王已非当日的汉军大将军各位也需稍加自律若是以台湾旧人自诩只恐将来越必是个了局。”
他说的虽不客气各人转念一想到也是难得的大实话。却不想这人虽是文官说话却也直爽。
却听他又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这话说的其实不对。实则帝王也有私情何尝不愿与臣下共享富贵?难臣下因念着自已功劳不肯勤谨事上凡事多违法纪。君王回护的多了难免心生厌憎。适才听这钱武向你们说话各位都是随着汉王创业的大将难道就不想着要长保富贵而是要在将来某一日丢官罢职甚至丢了性命方觉痛快么?”
第六十四章 关宁(二)
他虽然声色俱厉说话全不客气各人却是越听越是有理。江文瑨忍不住悚然动容翻身下马向他躬身一礼抱拳道:“某等知罪了。请大人记下我们的过失将来我自会去汉军军部部自请处分的。”
又道:“请教这位大人的名讳如何称呼?现下官居何职?”
细瞧那官儿只见他唇红齿白下颌刚留出一小撮胡子看起来甚是年轻。却听他笑道:“在下姓陈名贞慧字定生。现官居巡城御史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他适才说的是官话劈里啪啦连声说来毫不迟滞各人也是听的清楚。此时轻声慢语款款道来却又是江南一带口音甚众江文瑨竖着耳朵细听方才明白。
因又问道:“陈老爷想必是江南人么口音甚重。不知春秋几何?”
陈贞慧见各人都是下马听他说话已不复适才的骄态。心中得意知道那一番话又是起了效果。他自干了这巡城御史官员百姓们自然不敢放肆凡有违制者直接拿捕就是。只是汉军诸将官们大多是粗人又以胜者的心态自居哪个肯把他这个小小巡城御史们放在眼里?属下的兵士们又多是汉军出身哪肯为他拿捕自已的前任上司?至于明朝降军见了汉军一个个吓的手软脚颤更是不肯上前。他着急之余却细细思量了适才的那一番言辞只要见了汉军将官违制便急颜厉色说将出来说的多了自然也甚是熟练。汉军诸将官中只要稍有心智者又多半会被他这一番言辞打动是以竟被他当成了镇山法宝一见到卫尉以上者就这么抛将出来到也当真是屡收奇效。
“下官是江南宜兴人氏现年已是二十九岁。”
江文瑨点头一笑答道:“定生兄你心思细腻才智胆气都是很好。想必是名门大家的后人?”
陈贞慧此时文名早就声闻江南见这几个将军丝毫不知道他的名气心中正微微沮丧。待听到江文瑨的问话却又不免面露得色因笑道:“不敢。寒家贫门小户而已。家父侥幸做过明朝的吏部左侍郎为官清廉也只是勉强渡日罢了。”
他的父亲陈于庭乃是与高攀龙、**星、黄尊素齐名的东林魁清名远播声震天下。江文瑨却也是听人说过不免又恭维几句。
张瑞原本也赞赏这陈贞慧的胆色为人此时听了他又是东林党人心中却是烦闷。因道:“陈老爷咱们也依命下马。自会去军法部自请处分现下咱们要进去领汉王的赐膳这便请放行了吧?”
陈贞慧微微一笑答道:“自然。诸位既然不会再骑马直入宫禁我自然该当放行。至于汉军的内部处分自然也不干我事。”
转身一让命散手仗卫们散开让张瑞等人牵了马放在午门之后这才放心让他们去了。待见张瑞等人走的远了立时便对钱武等人大加训斥。他现下是真接主官钱武等人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却也不敢吱声分辩。到也亏他是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骂起人来却也毫不逊色精彩纷呈只可以江文瑨去的远了无法得到不然吃惊之余难免又要对这位钱面御史令做一番评判了。
入午门、奉天门、乾清门后方到了那乾清大殿之外。见几个听令过来自有殿内守护的卫士并杂役们上前将他们引至偏殿送上膳食伺候。
这几个都是农人小子出身那契力何必还是个蛮族武士此时见了那些杂役闪一个个川流不息端着御制膳具舞蹈般送将上来又有丝竹管弦之声次第响起。契力何必捡起一只肥鸭大嚼汤汗淋漓之余却又忍不住开口赞道:“汉人皇帝真会享福!汉王现在是王爷殿下已经是这么享受将来做了皇帝还了得!”
张瑞与王煊、江文瑨听了他话一个个嘿然不语都觉糜费太过唯恐张伟耽图享乐丧了大志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却听那随侍在旁以备几人咨问的杂役头儿开口说道:“几位将爷这你们可是冤了汉王了。除了咱们在宫内的杂役和卫士们各有份例他平日也不过是令小灶热炒几个小菜都是些家常的猪牛鸡鱼罢了。若有节日也不过再加一两道新奇野味也就罢了。我曾在前明时侍候留镇南京的内监们那些大太监们一天的伙食花费就抵的上汉王一年!北京城内的崇祯皇爷那更是了不得。龙袍一天一换一餐就得几十头猪牛鹿羊的呢。那光碌寺负责皇室费用哪一年不得要几百万银子?饶是这样还是崇祯爷省着用的哪。”
“那今日御膳又为何如此糜费?”
那役夫一笑回话道:“汉王上午吩咐时正是小人应诺供奉。听汉王言道各位将军都是在外吃了辛苦刚刚回来的人。又没有家眷在京诸多不便。别的也就罢了却得让你们先好生喝上一顿这才不负了各位的心。如此这般这才制制这膳食。平日里哪能如此铺张!”
各人听他转述张伟的话都立时起身静听待他说完各人都是感动不已。谢过了张伟恩典之后才又落座吃饭。只是各人心是感念吃起来却是斯文的多酒也不敢多饮唯恐一会晕头涨脑说不好话。
匆匆饭毕漱洗完毕却听坤宁宫的宿卫来报。张伟已离了坤宁宫内往御园去了。那宿卫头领因见各人已经饭毕又命人去引了在奉天门外等候的刘国轩等人待传见的各人都已聚齐这才引着众人向御园而去。
张瑞却是来过这后宫之内南京宫室甚小不比北京皇宫有景山、北海、中南海、御花园等休憩游玩之所。那明太祖一生甚是勤政每日批阅奏折还批不过来哪有什么闲心游玩。是以南京宫内并无御花园之类的游玩场所。待成祖北迁南京宫室无人翻修这么些年下来虽然有留守的太监内臣看顾却有不少宫殿已是破落不堪。张伟因疼惜银子却也只是命人打扫便是哪肯花钱修缮?此时却猛然间多出一个御园出来张瑞心中诧异忍不住向那宿卫问道:“宫里什么时候新建御园来着?汉王怎舍得花这个钱?”
那宿卫正在头前领路各人都是亦步亦趋在他身后。他原是汉军小小果尉此时竟指使着这么多领兵大将心中正是得意。听得张瑞问话更是想好生卖弄一番因笑答道:“张将军你离南京多日这御园一事却是丝毫不知了。这宫殿是明太祖修建因以紫金山为后山以为风水上佳取为富贵山之故。却因为选在此地宫室修的甚是狭窄。后宫多半的宫室是填了当日的燕雀湖建造。虽是打入木桩巨石铺底又以石灰三合土打夯到底是地基不稳时间久了地势下沉。宫内一有些小雨竟致排涝不畅宫内积水甚深。去年汉王便是恼了但一时钱不凑手也只索罢了。待前一阵子汉王决意请夫人过来一咬牙便拨了银两命工匠在后宫内挖湖修水道以做排涝之用。这空地是原本的内监房舍拆除四周甚是宽大汉王因反正是挖了湖便命人在四周建造些楼台亭阁花草树木假山鱼池之类以做平日里与夫人来此游乐散心之用。”
他一边厢说着一边脚步不停引领着众人一直向前。待到了那御园之所却果然如他所说一路上精致亭台不断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甚觉清凉。各人在外头毫无遮挡的宫室大殿被太阳晒的狠了正热的头晕脑涨待进了御园之内却是一阵阵凉风随着树木摆动而徐徐吹来当真是清爽之至。各人都是眉开眼笑那宿卫也是得意引着众人攀上一道里许长的假山在那山上曲折行来看着园内风光景致各人觉得有趣到也不觉其慢。
待下了山来却又是一片竹林横亘于前在林内的羊肠小道上迤逦行走。当真是翠竹修篁心胸大快。待行至竹林深处已是清凉之极却又见一幢宫殿建于竹林之内四周有水车引水至那亭上水花四溅看起来便是凉爽之极。
那宿卫停住脚步向各人笑道:“汉王便在重华殿内纳凉诸位可自已入内我便不再引路了。”
众人也不理会由刘国轩打头一个个依次入内。这重华殿看起来不大入内却只觉轩敞宽大一阵阵凉风伴着水花吹将进来竟有微微的寒意。各人待眼睛适应殿内的光线张眼一看却见张伟笑咪咪坐在殿内正中正拿眼看着众人。当下由刘国轩带头各人高声报名准备下跪行礼。
却听到张伟吩咐道:“不要行礼了整日价跪来跪去的也忒烦人。”
见各人还在犹疑张伟斥道:“还不都去了外袍坐下来纳凉。让我下去给你们让座不成?”
这些个汉军将军要么驻防各地要么远征日本自离台后与张伟相见的日子甚少。此时见他语笑欢然只觉得亲切之极各人都将那谨慎事上的心思收起一个个嘻嘻哈哈去了外袍坐到殿内备好的座位之上。
江文瑨与张瑞等人不同他们不过是几个月不曾见张伟的面。江文瑨却是自从当日伐日取长崎后便留在日本不曾回来。眼前诸人除了张瑞之后已都是多年不见。是以在略扫了张伟几眼后又四处打量向着何斌、施琅、张载文等人微笑示意。
张伟却也是先注目他见他四顾张望点头微笑。便也先向他笑道:“长峰现下看你呆气少了许多。眸子中灵气四溢竟是大大的不同了。”
见江文瑨站将起来垂手听他说话。张伟不悦道:“诺诺你这灵气休要用在这上面。咱们之间说话何曾需要如此的礼数了?这又不是在节堂或是将台上点将宣令不要这么拘谨!”
江文瑨依命坐下向他笑道:“汉王不是我拘谨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您的身份地位与当日远远不同。难道就是称帝之后咱们还是如此的不知礼数不成?”
张伟原见殿内有史官在场不免要正襟危坐如临大宾。此时却是烦了因架起二郎腿在身上衣袍上略掸几下方答道:“礼数么都是儒生弄出来的!搞什么君权神授啦天人感应啦。还不都是为了提高帝王尊严防着百姓造反?龙袍越造越花哨宫室越造越宽大仪卫越来越威严。不过自有帝王以来这造反弑君的事还少了不成?咱们现下不必逆众人的意礼仪制度依着前朝制度。你们也好生敷衍着别让人揪了小辫子。待到了将来再改!”
又向江文瑨等人略问了一下日本情形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卓豫川的措施很好!我这边正想着大兴土木你们就先想着给我送便宜劳工来这很好。至于废天皇禁武士持兵一事需缓行!现下刚稳着日本的大局诸多举措刚刚施行待彻底消除了日本的抵抗然后扶持了农人町人的下层势力再来做这些事抵触的力量会小很多想造反的人也会先想想后果!就这么着一会命参军部将我的话拟好派人送到日本去!”
他这一番思虑却又比当日江文瑨与卓豫川的更加高明一些江文瑨心中叹服正欲说上几句颂圣的套话。却听张伟向殿内的所有汉军将军沉声言道:“召你们来是因为辽东的事近来有了突变。”
张伟咬牙笑道:“这事情说起来却是怨我。是我小瞧了皇太极这个蛮子想不到他三国演义看了几次居然学会了假死这么一出。死诸葛吓走活司马他是装死骗过了我又骗了关宁镇将还骗了崇祯皇帝等文武大臣!”
他霍然起身盯着诸将道:“现今的情形难阻八旗入关了!”
第六十四章 关宁(三)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拿眼去看张伟与何斌等人却见他们神色如常并不慌乱。因都知道这消息早就传来想必是瞒着江南的上下官民人等不使局势混乱罢了。
刘国轩虽身处上位大将军却最是沉不住气。见殿内各人都低头不语暗存心思。他却是急道:“汉王情形到底如何?八旗兵是打下宁绵了么?若是情势危急咱们要派兵过去救援么?”
他当日随同张伟突袭辽东甚得祖大寿等宁绵镇将的赞赏美誉回师之时曾赴绵州一行与祖大寿把酒言欢。双方都是粗豪汉子当真是脾气秉性样样对眼是以虽相聚时间不多却都隐隐然把对方当成知已好友。此时听张伟一说别人到也罢了刘国轩却甚是担心关宁驻军情形是以着急问。
张伟神色郁郁不答刘国轩的问话却向着殿内侍立的侍卫令道:“去把那小兵带过来。”
待那侍卫听令奔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个身着明军服饰的小兵入内。他见殿内主位上是一位王爷模样的人端坐在上虽然也不知道就里便急忙跪了。口中诺诺连声只道:“小人拜见王爷。”
“你起来要问着你话。”
他答应一声急忙起了却是不敢抬头。只低眉顺眼的四处拿眼角的余光巡睃略看一看就知道这殿上坐的都是些大将军、大官儿更是吓的大气不敢喘上一声。只等着那王爷问话。
张伟却先不理会先向殿内各人说道:“这人是咱们留在山海关的细作宁绵事起他便逃回来报信。”
说完方向那小兵道:“说说你回来时宁绵那边的情形如何?”
“回汉王小人在山海关吴襄总兵属下。今年一过年开了春赵率教总兵领着五万多关宁铁骑出关时小人便在那城头上看着当真是兵强马壮威风凛凛。大家伙都以为那皇太极被宸庄二妃的事弄的跨了辽东女真内斗还来不及又怎有闲暇来打咱们的主意?是以见了大军出关也没有什么异样心思只觉得大兵一出那些贼兵能是几合之敌?统天下的兵马又有谁是咱们关宁军的对手?大伙都觉得赵总兵一定能踏平川陕得胜归来。”
这小兵原本就是辽人只是被高杰派人收买这才充了汉军细作。此时说起关宁兵马仍觉自豪。
张瑞等人听来却甚是刺耳因重重一哼。那小兵省悟连忙改口道:“自然和咱们汉军比起来关宁军又算的了什么?”
张伟一笑斥道:“不必说这些废话快些讲!”
“是是小人多嘴了。赵总兵是三月出的关他出关不到半月就传来建州鞑子攻大凌河的消息。那大凌河正处右屯和绵州中间是朝廷大员张春带着几千关宁兵还有一万多客兵班军修筑。将成未成之际两万女真人突然围了上来那些班军一触即溃还是咱们的关宁兵将那张春抢在内城固守待援。祖总兵得了消息因知大凌河干系重大不得不救。委了亲侄子弟守绵自已带了宁远和绵州的两万精兵去救。在小凌河与鞑子的肃亲王豪格所部相遇两军大战数场不分胜败。祖大人焦躁起来生怕大凌河的驻军被鞑子全灭了便派了亲兵请吴总兵带兵来援。咱们吴总兵接了军报不敢怠慢带了家兵亲将并万余精兵一同去援祖大人。”
听到此处张伟不禁叹气向那小兵问道:“你们几家的总兵大人都不曾想过鞑子不肯急攻猛打就是等着你们去援么?”
那小兵瞠目结舌不明所以吃吃答道:“这种事情都是大人们考虑的我们小兵却是不得而知。”
见张伟示意他继续说话便又道:“小人随着吴总兵打马急援到宁远汇合了守城的副将何国纲大人两家兵马合起至小凌河又与祖大人合兵此时咱们也约摸有四万大军众家兄弟都想除非是满鞑子决心和咱们打一场大仗不然多半是没事的了。”
历来辽东战事先是满人守明军攻。明军力量不足便用添油之法慢慢增加结果被满人各个击破损失惨重。当年努尔哈赤攻沈阳也不过是五六万兵马屯于沈阳坚城之下沈阳的明军都是关外精锐能战之兵数目也并不在后金兵之下。谁料先是派了近半兵马出城邀战被后金一战击溃城内守兵不足蒙古兵叛乱城池失陷。到得此时偏又从广宁等地来了三万多援兵被皇太极只带了本旗兵马击破几万精兵全军覆灭全数惨死。明军战法虽蠢后金却也高明不到哪去是以两边打了几十年都是拼来杀去甚少有什么战略计谋。此次祖大寿等人听得满人来袭自然立时就带了兵去援。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番战事却是不同于往常了。
只听那小兵继续说道:“咱们几万兵马屯于小凌河畔与那豪格对峙。他的兵不及咱们多不过满鞑子的射术高绝经常几千人轻骑冲来射杀一阵就迅即退回。几次下来弟兄们死伤甚重几位总兵将军气急决定与他们决一死战。待咱们大部冲将过去那豪格就顶不住劲只得一直后退。从早自晚咱们一直与他们接战待冲到大凌河那边与张春残部汇合。大家正松了口气准备在城外驻防却突见那皇太极亲领了六七万精兵赶来与豪格合兵一处将咱们团团围了。几位将军见势不妙知道是堕入人家算中此时咱们人困马乏已是无力再战。皇太极的兵马却是在大凌河城外养精蓄锐就等着和咱们打。”
他眼中泛起泪花已是语意咽梗:“祖大人和吴总兵知道若是被他们围实了只怕再无生路。这大凌城残破不堪容不住这些兵马。城内的粮草不过是班军和民伕们食用只够半年左右。若是这么多大军被围只怕一个月不到就全得饿死。我立在两位将军身后亲眼得见他们铁青着脸商议。隐约间听说祖将军要全师突围吴总兵却是反对。他们越说越大声一直吵了起来。祖将军道是不能放弃这边的兄弟吴将军却要他保存实力以护卫宁绵安危。祖将军说他不过只得依了。派了宁远副将何国纲带了几千受伤又没马的兄弟入城。他们领着骑兵突围回去守城。趁着天黑几位将军计议一定立时便带着大军转身突围。”
说到此时殿内的汉军诸将都知道这些关宁骑兵在激战一日人马俱疲之际突围必然是死伤甚众各人都是神色黯然。他们都是汉人明末之际女真为祸辽东是汉人的大敌全国上下无不以辽东之事忧心。此时听得镇守关外的关宁铁骑困顿至此虽是敌国兵马却也是不免难过。
见那小兵甚是难过张伟点头道:“将他带下去好生安置了。待他身上内伤好了再给他差事做。”
侍卫们得了吩咐便将那小兵带了下去。张伟见他离去方道:“这人看起来猥琐的紧其实也是个好汉子。身上被满鞑子用铁棒砸了一下子肋骨断了三根逃了性命后因辽东事急高杰命他脱离他还很是不愿意。若不是家小早被接到台湾没准还在山海关守着呢。”
刘国轩忍不住问道:“汉王他们那日趁夜突围究竟如何?”
张伟先不理他只向江文瑨问道:“长峰若你是满人主帅遇着他们突围该当如何?”
江文瑨略一思索便答道:“暴虎凭河硬阻则死伤甚重。让开通路令他们逃跑。人累了一天也就罢了那战马就是泥捏的不知道累?待他们一意奔逃时以骑兵追击邀战则斩杀必重!”
“不错此围三阙一之理。当日皇太极正是先放开生门让他们死命逃跑。尔后以养足了精神的精锐骑兵追杀这些关宁铁骑就这么被打跨了!因离着绵州城近他们拼了命的逃跑。却不料人家不但后有追兵还在小凌河又埋伏了兵马前后夹击刀枪棍箭不住斩砍射杀待追杀到绵州城下除了吴襄和祖大寿等人在亲兵护卫下逃脱了性命又收拢了三四千命大的部卒其余兵马损兵殆尽。自大凌河城外到绵州城下尽是明军尸身。”
见各人都是愤恨模样张伟喟然一叹又道:“不必为他人伤感!咱们汉军迟早有一天会和八旗对上到那时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吧!”
自刘国轩以下汉军诸将都站起身来向张伟暴诺一声都道:“末将都愿为前部诛灭鞑虏!”
挥手令各人坐下张伟见众人仍是神情激荡便笑道:“不必做出这个生像来那皇太极又不在眼前。到是辽东那们你们看如何料理?祖大寿和吴襄都被困绵州宁远城守将弃城而逃一直奔到山海关乃至。皇太极令人占了宁远安抚当地百姓关外屯民多半在宁远附近竟一下子被他得了大半。大凌河已被围三月城中粮草将尽若不是何国纲一意主守只怕也早被攻破。关外局势危急至此若是绵州一失山海关亦不可保。八旗入关此次却是有了连成一片的后方不再如以前那般掠夺了财物人口便回。若是北京一失只怕北方大局立变诸位此次召你们来此军议便是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嘴努向刘国轩令道:“国轩你先说!”
刘国轩猛然站起大声道:“请汉王调集大军即刻赴辽解救绵州危局!”
张伟盯着他问道:“如何调兵调多少兵马为什么要救绵州?”
“兵马也不需多只需将赴日大军齐备再加上全数的飞骑万骑再调全数的龙骧卫军由水师运至辽东葫芦岛上岸边即可。五万大军配合火炮一路推到绵州城下配合城内守军虽不能攻破敌阵却也能保绵州不失。保住绵州就能防着八旗不能入关。咱们再迅北伐定鼎北京占了形胜之地则天下传檄可定。到那时齐集全国的力量再征伐荡辽东可就容易的多。”
他这番话在战术上到也罢了保绵州护山海关使得张伟能得空北伐定鼎北京到也不失是有些见识。张伟微微点头笑道:“前面的也就算了全国的大局你到是看的清楚。”
见他还不服气张伟斥道:“攻到绵州容易你的粮道补给怎么办?人家不和你硬拼派几万骑兵一路骚扰你的粮道你吃什么火炮和火枪拿什么打?守绵州不在兵强与否只要你给祖大寿足够的粮食他能守上十年!绵州城这么些年来一直在加固加高你当容易攻的进去么?”
说到此处他沉思道:“到是山海关说起来是天险实则一无兵二无绵州坚险却不知道皇太极为什么围绵而不叩关?嘿原来是想着崇祯派兵入关一战击破明朝精锐然后绵州军心顿散到时候攻将起来也省事的多。就是不知道崇祯这次会如引处置又是派谁领兵入关援绵呢?”
因又向张鼐、张瑞等人问策却听他们多半劝张伟即刻起兵过江击溃江北的明军然后由山东直入畿辅直攻北京。待拿下北京后在八旗兵前拿下山海关固守收拾北方残局利用关宁阻挡八旗入关相持数年后再出关与八旗决战。
张伟听毕只是摇头不语。这些人只是想着一路猛打猛冲却全然不知北方不比南方流贼加上八旗兵的骚扰早就残破不堪汉军若是兵少无力阻遏八旗入关骚扰破坏便是张李等农民军只怕也不能全数消灭。虽是占了北京却无法稳定大局徒乱了自已的阵脚罢了。
第六十四章 关宁(四)
他思来想去不明就里。北方乱局如此一时竟然摸不清头绪。只是八旗兵看起来气势汹汹却为什么不肯在山海关空虚之际一举拿下将整个宁锦重镇困在关外断住明军入关救援的路线待拿下锦州后整军安民再行入关攻打北京岂不更加的容易?
何斌不懂军事在一旁听了半天却不明就里。只知道现下情形吃紧满人随时可能入关攻占京师。一帮子将军攘臂揎拳的要与八旗争胜打仗张伟只皱着眉头不做声。他身为户部尚书却很是忧心汉军军费。此次征伐日本耗费甚大再加上去年用兵江南还有大笔的窟窿填补不上。虽然起了幕府的银库到底不能视为常项收入。
因皱着眉插话道:“你们说我也不懂但有一条咱们的财力现下决无可能负担大笔的军费。你们若是不信把我这位子接了去凭你们怎么弄都成!”
汉军诸将正是摩拳擦掌一心想去北方与满人决战。待见了何斌火方想起行军打仗并不是自已想的那么简单一个个顿时偃旗息鼓坐回座位只等着张伟话。
张伟只觉一阵心烦眼见各人都眼巴巴往着自已显是要拿个章程出来。不禁笑骂道:“当年蒙古人出兵打仗一人带几匹马饿了吃些野物渴了就喝马奶。两万蒙古人征战了几万里路一路上灭国无数竟不需要什么后勤补给。现下咱们的汉军可了不得每打一仗都是流水似的用银子也难怪咱们的何司徒肉痛。骂你们也是该当的!”
又向何斌笑道:“你这么一火我原本还有些异样心思你被你喝的再也不想。退避三舍啊廷斌兄也只有你能摔脸子给这些无法无天的将军们看。其余的阁臣们他们哪肯买帐?”
何斌正色道:“这么着可不对。志华你该当听那些儒生们的劝把国家大典礼仪好生制定好。岂不闻当日有人帮汉高祖制定报朝堂礼仪全体的功臣郧将们从礼如仪高祖叹曰:今日方知天子之贵。这种事还是防微杜渐的好。比如吴遂仲身为内阁相汉军大将们见了他还是要恭敬些的好。”
张伟摇头道:“文臣和济当然好不过也不必要硬拢在一堆。他们只需对兵部司官负责做战打仗归参军府管。没事儿去巴结内阁总理大臣做什么?自宋朝以后抑武尊文弄的武人们没有地位国家受异族的欺凌这又很好么?”
说到此处各人又难免想起自蒙古兴起崖山宋室覆亡十几万的宋朝官兵并文官武将殉难死节。好不容易明太祖驱逐鞑虏兴复中华。现下却又是天下大乱女真人又复兴起。
各人都忍不住开口骂道:“他娘的五胡乱华之后夷人们就骑到咱们汉人的脖子上来了。自契丹后先是女真人后来便是蒙古人现下又是女真人起来欺凌汉人难道咱们就奈何不了他们不成?”
“现下的蒙古人还算好的。大明边军里不少蒙人就是辽东军里最少有几千的蒙族军士。这些人打起仗来还是肯卖命的。那蒙人将军满桂不就是和女真人打仗战死的么。”
“这话不对蒙古人自明朝兴起一直就想着重复旧元。他们就是女真人打也是狗咬狗的事。那个蒙古的林丹汗不就是一直想着要兼并女真掩有全辽然后进军中原么?后来见事不济打不过人家这才讨明朝的好愿意和崇祯皇帝一起打女真。你当他是真心帮着咱们汉人么不信咱们助他灭了女真他实力壮大了你看他是怎么着!还不是一样眼热汉人的金帛子女!”
他们正议论的热闹张伟开初只是笑咪咪听着拿起盖碗喝茶。待听到他们讨论起蒙满联盟蒙人左右摇摆之时。他心中突的一动想起一事来。
因向张载文问道:“载文前番令你派人前去与那林丹汗接触一事办的如何了?”
张载文略一躬身回道:“那林丹汗狂妄无礼并不肯接见咱们的使者。还威胁要把他交给朝廷。依我看若不是咱们迅得了江南全境只怕使者真的难逃毒手。”
他一脸愤色张伟却是不以为意因笑道:“这林丹汗自诩为蒙元嫡系成吉思汗的子孙。对那些草原上的贵族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咱们这些曾经被他祖上征服过的孱弱汉人了。他向明廷猛抛媚眼不过是因为要借助明廷的力量攻打满人哪里有什么好心了。”
这林丹汗乃是蒙古察哈尔部的大汗其人一继位就奋然有振兴祖业之志。在其经营下察哈尔部一度强盛士马精壮蒙古各部无人敢于争锋。然而林丹汗志大才疏开初仗着祖父余荫兼并那些小部落时到还顺手。待到他四处掠夺屠杀顺之者兼并逆之者被杀其人又昏于酒色并不能使其余各部的蒙人心服。蒙古诸部星散已有几百年各逐水草丰茂之处而居原就不想与其合并受其管束。而林丹汗又是如此残暴更使得各部离心。他曾以一副甲胄强换科尔沁部土谢图汗的绝世良马又以一副甲胄强换科尔沁部卓礼克台吉一千匹马那卓礼克畏惧其势也只得允了。待到努儿哈赤兴起竭力与科尔沁部交好科尔沁部亦是需要靠山对抗明朝及林丹汗两边一拍即合遂成永世友好之姻亲同盟。
张伟想到此处心中已是了然。当日林丹汗畏惧努尔哈赤势大曾在天命五年致书天命汗口称:蒙古国拥四十万众英主成吉思汗谕问水滨三万人英主安否?
先在人数上对努儿哈赤大加嘲讽一通又道:今夏我已亲往广宁招抚其城受其贡赋倘汝往图之吾将不利于汝。
努尔哈赤接书大怒宣示众臣知晓。自此后金与察哈尔部交恶后虽取了广宁但明朝亦知林丹汗与后金结仇乃每年赏银八万希图以察哈尔部牵治住后金。谁知在皇太极继汗位后不久便指使备受欺凌的喀喇沁部联合鄂尔多斯、阿巴亥、阿苏特及喀尔喀等部组成了十余万的庞大骑兵队伍在土默特部落赵城同察哈尔兵展开激战。察哈尔部的四万五千大军全军覆灭联军亦折损近半当此之时蒙古各部乃决心奉皇太极为盟主借后金精兵打败察哈尔部。在汉军袭扰辽阳之前皇太极率精骑亲赴草原在敖伦包打败了察哈尔部落大军一直追击到兴安岭俘人口一万五千牛羊十余万头。汉军击破沈阳之后皇太极无力对付林丹汗到教他回复了原气虽不如当年之盛论单独的力量仍是强过任何一部蒙古部落。皇太极虽然诈病骗过了明朝在明朝自弱宁锦驻兵实力后突然出兵占宁远、攻围大凌河及锦州却一直不肯直接攻取山海关。正是忌惮林丹汗的威胁若是不解决了他则无法兼顾原明朝的长城防线察哈尔部蒙古不但能随时入关侵袭还可以从蒙古草原上攻打他的身后威胁甚大他不能不惧。
如此一想便知道皇太极近期来摆出的大军入关姿态不过是掩人耳目只怕待辽东局势稍有变化他便会亲领大军往攻察哈尔蒙古。那察哈尔部与辽东相隔甚远虽骑兵来回奔袭也需数月且进兵时必选秋季马壮之时待他打平了察哈尔回来崇祯五年已到了岁尾势必无法再兴大军。
张伟的汉军人数不足且耗费太大再加上伐日一事来回奔袭士卒甚劳。再加上南洋吕宋等地也需时刻提防那西班牙人能怂恿日本人与他做对未必不会亲自上阵攻取吕宋。是以当此之时对岸明军虎视眈眈四周强敌环绕决不是大规模攻取北方之时。那皇太极做出入关模样未必不是想让张伟自乱阵脚此时就吞并北方到时候他解决了林丹汗再以大军来攻汉军人少难支败退下来枉自损了现在无敌的声名。
微微一笑想到此处对眼前乱局已是了然于胸。因吩咐汉军诸将道:“今日召你们来议原是为辽东一事。现下看来你们也是没有个成算。也罢各位都是劳乏辛苦之人可下殿于园中游玩待我与何尚书再议一阵子时辰到了咱们去武英殿饮宴以慰劳诸位。”
各人知他与何斌有机密要事要谈各人躬身行礼鱼贯而出自去欣赏这宫室风景去了。刘国轩等人正艳羡张瑞享用了宫内御膳待听到张伟赐宴心中欢喜。当下拉着江文瑨并张瑞等人在御园凉亭内攀谈听几人讲起在日本的战事言道杀的倭人尸横遍野汉军已成为日本绝对权威的统治力量之时刘国轩等人都是听的眉飞色舞都是深恨当日不能在场云云。
待汉军诸将退出何斌知张伟必定要说起征兵扩军一事。因正色道:“志华适才我训了那些个将军你想必听在耳里?”
张伟却是不想与他摆什么汉王架子被那伙子文官强迫穿上了这亲王龙袍头戴翼善冠腰缠犀角带端端正正的坐于殿内当真是全身都别扭的紧。见那史官走笔如飞显是在记录适才自已与汉军诸将的谈话。张伟在心底叹了口气向那史官温言道:“密之你可退下。”
那史官愕然抬头起身行了一礼向张伟答道:“记述汉王的起居注乃是下官的职责所在汉王正在召见大臣下官不可告退。”
“不妨事。我与廷赋兄说些家常私话不必记了。”
“回汉王帝王无私事。”
张伟被他噎的一阵光火却见他梗着脖子一副强项令模样却又只得颓然坐下摆手道:“依你便是!”
又笑道:“方以智你以《东西均》声名直动江南乃是有名的才子。什么一而二二而一稀里糊涂的说不明白。做人偏生这么着倔强!你椿萱并茂难道不怕祸及家人么?岂不闻天子一怒血流流杵!”
方以智亢声答道:“岂不闻史笔如刀孔子做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张伟噗嗤一笑因知奈何不了这种风骨硬挺的书生只得向他笑道:“既然如此安心做你的刀吧!”
扭头向何斌笑道:“以前说官身不由已现下才知道却原来帝王之身更加的痛苦。想那万历待张居正死后接见大臣励精图治后来文官们老是用大义压他却又是说一套做一套言行不一。后来又因立后、国本等事与整个士大夫交恶乃至几十年不见大臣不理政事他心中又何尝愿意如此呢。”
见那方以智眉毛一跳那笔涮涮涮直写张伟额头竟沁出一层细细的油汗来。
何斌却是懒得理会他这些没边际的闲话没好气道:“休要言不经义!我来问你去年年底台湾得银全数解来南京还是不敷使费该当如何料理?现下除了汉军饷银月费还有火器局所用银两尚能保证再过一个月只怕连官俸也开不出来了。”
张伟皱眉道:“今年不是恢复收取田赋了么?且又有大量的吕宋铸钱进来这都是财源啊。再有商税加上咱们大力扶持对外贸易收取的关税和贸易税这也都是收入。税务和海关现下统归你管这户部竟到了这个田地了么?”
何斌冷笑道:“收田赋是能有几百万的银子可是你决意大修道路广开驿站邮传这要多少银子?鼓励私人开矿收取盐茶商税鼓励对外贸易大兴织厂布厂这说起来容易。可是没有时间难道今日行明日就得利了?”
第六十四章 关宁(五)
他皱眉又道:“若是唯持现下的汉军及厢军人数只怕还维持的下来尚且有些盈余。可若是依你的想头整编厢军也还罢了。大量招募汉军咱们却哪里来的钱?饷银、军服、军械、每月用度、训练费用汉军扩至三十万你算算要多少钱!”
他侃侃而谈大倒苦水。张伟却也是头疼不已他去年打下江南后为定民心为安士林下令不逮一官不杀一人。后来局势初定乃捉拿了一些阉党余孽抄拿家产。到了弄到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再加上充公的土地房产收益甚是可观。可是阉党可以拿普通的官员和宗室却是不能动弹。且为了安定新附降官纵是投诚后还有贪污者被都察院查了出来也只是令密录在案不能处置。总归是为了稳住大局不使江南混乱为要。
待到了此时张伟又在新官制与旧官制之间舞蹈调和又对应付清流士林对他的非议责难还需提防贪官污吏在地方激起民变。自台湾过来的官吏百姓又对内地种种陋习充满责难对张伟姑息甚是不满。自年是镇之以静今年却再也不能如此。是以在补充各种税史关史之余又派遣了大量台湾官吏及官学子弟充实地方暂停佐杂官员学习政务熟习地方以备改革。
明朝正员虽少佐杂官员再加上编外人员却已经是地方上的一大负担。冗官冗员负担极重各地方正员不通政务凡事委给下属。下属们又委给班房皂隶皂隶们却还有帮手、伙计。这些人扰民则可办事却是一点不行。当时的中国还是小农经济政府不过是收取些赋税罢了什么盗案贼案多半还是乡间自已私了。若是经了官府只怕中产之家乃至破产小门小户的乃至破家。至于什么劝农耕织、兴修水利等务却是根本无人过问。
张伟派了官员至各省、州府、县原是要大兴水利放良种甚至兴办织布等贸易工厂改良卫生习惯大办教育等务。那些明朝旧式官员却是爱理不理。在他们看来多一事则是生一事好心亦可办了坏事。徭役过重兴事太多除了激起民变还有何益?这到是正派官员的想法那些自身不正看谁了汉王殿下不欲生事不想处置旧明官员的心思正欲大捞特捞巴不得汉王生事他们好从中渔利。是以拼命巴结上头自台湾派来的官吏哪怕是职衔都不如自已也是抱足了他们的大腿指望着与这些天子近臣打好关系用来威压原有的旧明官员。结果这小半年除了大集了百万民工由官府给了工钱修耸了几条直道连接江浙闽湘等省又广设驿站以通邮传之外其余诸事竟不能办理。正直官员不欲多事品行不好的又不敢信重江南治理竟陷入了两难境地。
此时见何斌为难张伟也知道他这个户部尚书做的不易。除了户部以外因税务和海关等衙门在内地都是新设缺乏人才管理。中层官吏都是从台湾调来熟手又使何斌统领全局。是以除了户部的事情之外税务和海关的事情也需要他忧心。而汉军急需扩大也是必然之事在诸多来钱的举措没有见效之前他只能量体裁衣拆东墙补西墙。此时听得张伟要行扩军一事心中烦忧这到也是人情之常。
因步下御座一步步踱到何斌身边坐下。见他还是愁容满面张伟到是一笑。将何斌身旁的五彩小盖钟亲手端起向他道:“来喝口茶润肺没的气的跟乌眼鸡似的。”
那方以智在一旁记道:王下座亲奉香茗与尚书何赋。
看一眼何斌神色却见他若无其事顺手接过来呷了一口便放在一边竟浑然不当回事。方以智叹一口气又奋笔疾书道:何某感王至意乃泣。
却又听张伟笑道:“若是心里没有成算我敢妄言扩军一事?”
何斌反问道:“那你说该当如何?多造商船若是在日本多放货物?缓不救急啊!”
他眼光到是毒辣知道日后以日本为倾销商品的优质市场。那日本已无力反抗随着内地大兴矿山、修路、水利等事大量的健壮武士和罪犯都势必将押来至中国为苦力。至于原本的日本本土商业则势必遭到打压破坏。以宗主国的身份把日本人需用的每一件商品都控制在自已手中把他们的财富掠夺过来方不枉汉军辛苦一遭。只是缓不救急指望日本的白银来支持江南一时半会却是看不出功效来。若是急而图之却正好给了那些心怀不满的日本大名和武士们以造反的借口弄的全日本大乱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他满心狐疑却见张伟眼神往方以智那边一扫略一顿足方大声向他说道:“我意已决自今日起拿捕所有在册的贪墨官吏抄拿家产以资军用!”
何斌点头道:“这到也是个法子。咱们占了南方一年大局早就稳了。朝廷那边刚派了大兵到川陕剿贼一时半会根本没力气来寻咱们的麻烦。地方上偶有流贼也被驻扎在形胜之地的汉军弹压。小打小闹的甚至地方上的靖安司就能敉平连厢军都不必动用。”
低头想了片刻却又道:“复甫也和我说过旧明的贪墨官员造册在案的一千余人这一年来咱们现查察的也有不少统统拿了动静不小。再有只怕抄出来的银子也不够一年的使费。”
“光抄贪官当然不成还有在地方上骄纵不法屡有恶迹的宗室诸王!”
张伟要拿诸王开刀没收其几百年来积淀的财富一事何斌却是早就知道。是以听了之后全不吃惊却是大感兴趣笑道:“甚好!你可算是要拿这些王爷们开刀了!”
又笑道:“除了桂王常瀛之外也就是潞王稍有贤名。其余诸王多半骄横不法骚扰地方。封国百姓多受其苦没有不骂的。这些王爷侵夺人家产霸占人的妻女这也罢了甚至有当街青衣小帽亲手击杀百姓以为取乐者。”
屈指略算一算何斌已是眉开眼笑笑道:“整个江南计有亲王藩王百余名平均每家最少也能抄出二三十万的银子古董珍玩还不在内。扩军和兴修水利、教育、邮传等事都尽够用了。”
他们两人谈的热络心中想着抄拿贪官和宗王之后的收益眼前当真是满眼的白银飘来荡去。却听得殿内一侧稀里哗啦一阵大响两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见是方以智打翻了桌上陈设正自慌乱。
张伟见他一脸惊惶因笑道:“方大史官读书人的养气功夫便只是如此境地么?”
方以智先是惭愧待听到张伟打趣却又镇静下来忍不住将心中疑问说将出来盯着张伟问道:“汉王您以建文苗裔行靖难之事若是为难宗室只怕天下人都会疑您。再有历来国家有亲亲之义君王不想着给宗室安宁反而想办法剥削宗室的资财这便是汉王的理财之道治理天下之术么?今上在北京不管多难亦未曾将主意打到百官和宗室身上请汉王慎思之。”
他说到一半时张伟已不耐烦却又不想弄个拒谏的恶名是以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待他说到崇祯如何如何之际张伟已是心中大怒却又不想过份折辱于他便冷冰冰答道:“史官不是谏官只需做好你的本份就是!”
见他涨红了脸坐下张伟到底是忍不住又恶声恶调说道:“今上是不盘剥百官和宗室只是商家和百姓们苦于商役和加赋方学士世家子弟文名响亮自然是不会知道下层百姓的疾苦了。”
不再理他又向何斌道:“廷斌兄这么着一弄扩军、在内地兴建火器局等事可算是立时能做将起来了吧?”
何斌笑咪咪站起身来一摇一摆向外行去当真是长袖善舞风姿绰约。张伟冲着他背景叫道:“我一会便会明手谕谕令各地的汉军动手协同都察御史们抄家拿人。户部需尽给兵部文给勘合拿钱!”
远远应了一声何斌心头轻松却也懒得在这大殿内与张伟多耗。张伟见他不理会自已早就去的老远心头一阵光火知道宫殿内到底令人拘谨是以何斌不愿多留应承。
慢慢坐回御座苦着脸看一阵空荡荡的大殿只有那方以智还在伏案疾书。他原本是归都察院该管后来张伟从善如流设翰林院掌诏命、起居注、修史等事。原都察院派来的史官裁撤改由翰林院每日派来史官轮值。这些人却是比都察院的那些吏员们强过许多不但是文彩了得就是责任心也是强上百倍。是以现在竟然成了张伟的影子除了张伟在后宫歇息之时竟是每天都甩不脱他们。
叹一口气却因这强项书生想起那礼科给事中吴应箕封还诏命一事。因下令道:来人至文华殿宣吴遂仲、郑瑄、张慎言来见!”
不一会功夫殿外传来囊囊靴声又有低语嘈杂却并不入内。张伟大声问道:“何人至殿外喧哗?”
只听吴遂仲答道:“臣吴遂仲领内阁诸臣奉谕来见。”
“进来!”
又稍待片刻方见吴遂仲等点扶剑躬身而入。至张伟座前行了一礼各依班次坐下。
张伟因问道:“你们既然到了殿外为何不迅即入内在外面吵嚷什么?”
郑瑄躬身答道:“臣见园内有汉军诸将军徜徉流连所行非礼。是以吩咐人去知会命他们可居于一处待宣不可于这宫室内乱走。”
“此事该当管汉军军法部管尚有内廷侍卫监视左右尚书管到他们头上亦是太有权了吧?”
被张伟冷冷一训又听出他语意不善看一眼神色显是怒气勃。郑瑄却也不管因低头道:“礼法乃是礼部当管之事汉王既然说将军们不归我管。那么今日的事我移文至军法部冯将军处也就是了。”
不再与他纠缠此类细务见几名大臣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显是等自已话。张伟便道:“请你们进来是要议一下吴应箕封还诏书之事。”
身为内阁相吴遂仲自然是当其冲。给事中封还诏书此事在汉王治下却也不是第一次。但此事涉及到后宫之事各大臣自然也知道汉王必定会寻他们前来咨问是以各人早有腹案听他言及此事到也并不慌乱。
吴遂仲面若沉水向张伟答话道:“臣以为此是帝王家事吴给事中未免太过多事。明朝制度原本就是要在贫门小户中选取后妃以免外戚专权。太祖朝时马皇后农家女以大脚母仪天下有何不可?”
郑瑄立时顶了回去大声道:“帝王家事也是天下事士大夫当以国事为重帝王也自然如此。若以贫家女入宫自然无碍然汉王夫人出身烟花柳巷以为后妃自然不可。臣以为吴应箕封还诏书所行甚善。”
又向张伟道:“臣请殿下从谏勿以私爱坏天下事。”
张慎言亦道:“天子无私事汉王迟早即位登基家事亦国事。册立后妃一事伏乞汉王慎思。”
张伟听他们说的激烈到觉好笑。以他的思维方式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么荒谬的说法。因拂袖道:“我与柳氏乃是贫贱夫妻俗语尚云糟糠之妻不下堂。难道我抛却元配别册他人就符了道义礼法令天下得安?当真笑话。”
断然令道:“召你们来并不是说吴应箕是不是有理。而是要说这给事中需行废除不再设立!”
第六十四章 关宁(六)
他此语一出不但张慎言与郑瑄连声反对就是吴遂仲亦道:“给事中的封驳乃是对帝王行事的限制汉王虽然英明神武后世子孙未必如此。这制度还是留着的好。”
张慎言先是引经据典说的唾沫横飞待听得吴遂仲之语先觉其粗鄙后来一想到是至理明言。因也道:“明太祖立国之初废丞相凡事自专独行。他勤政的紧每日批阅奏折处断政务一生中除了偶尔生病从不荒疏政事。是以废了丞相也不打紧。待到了他的子孙辈立时就不成了。汉王今起于草莾凡事英明睿断自然觉得给事中碍事。岂不知百年之后只怕有一给事中可以令天下人受益呢!”
见几人都是一脸惶急张伟反道一笑命几人回座坐下方道:“不设给事中并不是说要独断专行。为帝王者固然要尊贤纳谏可做臣子的便能保重一切出于公心又或是某一人的思想能左右全局么?依着咱们现行的给事中制度一有不对某科的给事中即行封还。然后内阁重议或是我重新下诏方可。那么若是那给事中是受人左右的么?结党以图私怨的呢?或是其见识品识并不足以胜任?”
吴遂仲答道:“汉王前两问还有些道理。后一问因不至如此给事中的任命咱们慎重的紧。需都察院核查吏部会推由内阁确定。是以无论品行见识都足以任其职。”
他身兼吏部尚书官员任命都出于其有莫大的干连。此次吴应箕突然难立时搅的政局大乱他心中虽是不满此时却是不能不回护一二如若不然可是连自已亦是扫了进去。
因此话有理张伟到也不便辩驳只是接着他话头道:“你既然知道六科给事中容易受人左右陷入党争就该当赞同我的做法。北京朝堂之上什么楚党、浙党、东林党哪一党是好人了?东林党初时还有些锐气干劲一心为了国事待陷入党争之内只怕也好不到哪去吧!”
张慎言与郑瑄虽是明朝文官大员却并不是朝局中某一党的成员如若不然也不会沦落至南京闲曹任上了。此时听张伟痛斥党争两人深受其苦顿时都点头赞道:“汉王此见甚是!大明的党争为祸甚烈比之唐季有过之而不无及。若是咱们这里也分这党那党的只怕于国事无益。”
话虽说的光明磊落实则现在的江南官员系统早就分做三四派。什么从龙闽党、粤党、新附党等等其间又依地域或是性格学术又多分小党小派。其中以闽党势力最强以吴遂仲为;东林党次之因在江南有莫大势力黄尊素等人又是朝中大员再加上东林党徒在江南原本就是清流代表百姓官员中名声甚是响亮是以竟能与张伟自台湾带来的闽人文官集团相抗。至于何斌陈永华等人因与张伟关系太过密切却因如此极是害怕结党招忌除了何斌在财税等部有些旧属下听用外平素在家时竟是一人不见一语不听决不肯结党乱政。陈永华崖岸高峻又是都察院判平时官儿们躲他还来不及哪敢上门去自寻难看?是以除此二人朝中没有结党自重的也只有几个洁身自爱甚惜羽毛的重臣大员了。
张伟虽知结党不妥却知在自已驭下手段下暂且无忧。待将来有了条件正好可令这些人依着政治见解或是利益驱动下公然立党或许可使得党派良性竟争安然出现于此时的中国到也是好事一桩。
是以见这张慎言与郑瑄劝他大力弹压严禁官员结党一事张伟反又回转头来向二人道:“欧阳修说小人结党祸害国家君子却又是另一种做法。东汉末年的党人岂不是一心为国?此事还在于人君引导一意禁绝党争一则有人则有党二则也伤了仁人君子的心。”
又道:“虽是如此给事中与都察院这样身负朝廷重责督查官员匡扶君主杜绝错漏的朝廷要员们却是绝然不能结党!陷入党争善政不得而行陋习不能更改官员有错而不弹劾一意只相助着党人这如何得了!我意废给事中复御史台专司审核朝廷的诏书旨意内阁的诸项政务举措亦需报御史台备案查核有违法不当、行止失措的御史台可封回、弹劾该管的大臣;都察院有官员失职、乱政、或是对官员处置不当的御史台亦可对该院官员进行评议审核处置。”
待他说完底下三人都觉这是恢复以前的台谏各一的制度仔细一想却又与唐宋制度略有不同。因都问道:“若是御史台处断不明或是因私废公岂不是与眼下一样?”
张伟得意道:“不然。御史台不设主官设评议会。御史可多选贤良方正的官员充任亦要充实精通各种杂学的人才。人数可设为百人百人中分门别类对门应对各部遇事则群商而行众公议而行事。他们又不需要行政不怕办事拖沓只需对朝廷政务拾阙补遗就是。是以遇着大事可召集全数御史各依见解陈说之后御史们再行决断依公议结果再向朝廷和内阁报备。如此这般又能防止君主和阁臣们乱政又防止一两个人被党争和私欲左右岂不更好?”
吴遂仲等人沉思片刻虽觉张伟所说的“杂学”人士充任御史不妥。到是比这现在强上许多因都道:“汉王思虑臣等不及。如此这般一可以朝政不被人左右令太阿倒持;又可以使人评议朝臣们的政务匡扶人君的错失当真是良法善政。”
吴遂仲本是台北官学内的医官对杂学云云从无偏见。此时听了张伟的决断脑中略转已是有了成算微笑道:“户部可选取精于算通贸易的闻达之士充任御史专司审核户部、税、海关等部的政务;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可选于刑名律令上通晓的官员充任其余各部亦都依此而行则天下事不因某人某党而坏汉王的想法当真是绝妙之极!”
张慎言却道:“虽是如此到底还是要多选声家清白风骨硬挺的读书人充任其间否则商人重利、刑名之人多半奸狡若是混杂其中左右他人只怕反失了汉王原意了。”
张伟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充任御史的一定要事前严加审明身家每年再行清算。为任时一不得结交朝臣二不许行生意、置田、入股等事一旦有违则剥其官职严责其罪!”
商议至此时总算是尘埃落地。吴应箕官位尚且不保更休提其驳还诏书所引的朝局动荡。那些东林党人原本卯足了劲准备在张伟逼迫吴应箕时一起抗争一则使张伟再立新后二则诏显东林力量以此掌控全局。黄尊素等人虽是正人奈何东林党此时已是良莠不齐比若钱谦益当年谋官不成此时却又复为礼部侍郎做官的心正是热切自然想东林党的势力越壮大以他在东林内部的身份地位再加上那些原本的大佬年岁已在党之位非他莫属得利之后他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身居高位了。
待张伟断然将给事中一职裁撤又得了闽党及各内阁重臣的支持便是黄尊素等人听说御史台之复设亦是颔微笑连声赞同其余心怀不轨正欲兴风做浪的党人哪里还敢再行多事?
此事一了还不待众人回过头来。张伟又下令裁撤大理寺、光禄寺、少府、钦天监、太医院、行人司、太常寺、太仆寺等原明朝的诸多衙门。一时间数千名官员丢官罢职天下为之骚动。大理寺原本是专门平复审议刑部案件所设后来多与都察院和刑部坐审要案实则是虚设无用。自有御史台和都察院加强职能又有靖安部专司补盗破案刑部只审不执大理寺已是无用。那行人司专司帝王出行礼仪仗卫太医院供奉的太医只是医不死人救命却也是想也别想钦天监算不出历法还需请传教士来相帮方可。一定江南张伟便想裁撤这些无用的闲曹使这些冗官冗员无可寄生。但为了稳定大局却也只得暂且留着。此番尽数裁了心里大畅之余却也是头疼这些个官员的安置。若是尽数驱赶回乡只怕立成遗老遗少在乡里成为施政的阻力。若是重新安插却又失了裁减冗官节省用度的原意。思来想去不得其法。到是陈永华偶入与张伟汇报抄拿贪墨官员一事时见他正是为难之际却是出了个主意。张伟一听之下甚觉有理因下令道:裁撤衙门的官员吏部可甄别人选将那确有才干的留用安排至需用衙门甚或下调地方也可着该部好生实行勿使贤才流落。其余各官可令其至各处新设官学任教由官府依着原俸给银命伊好生教学为国家培养英材可也。
他原本就要大兴官学在江南各地增设学校培养人才不使国家政务全数落入科举考出的官员之手。这些裁撤下来的官员有儒学、医学、算学等各种人才让他们做事不成教些初学的学子却也不难。如此这般又解决了安插官员的头疼之事又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教师当真是一举两得。
这一些举措动静甚大汉军每日里在当地靖安司及都察院官员的指引之下抄拿贪污官员当真是日以继夜片刻不停。再加上裁撤在京各衙门地方各冗员一时间江南谣言四起民心不安。好在此时北方的皇太极和崇祯都是头疼自家事哪有闲心来管他。乱上一阵纵是被抄官员们对张伟恨之入骨看了装备精良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卒也只得叹一口气卷着铺盖滚蛋了事。好在张伟和汉军要钱不要命抄了家产后到是不需坐牢不用杀头比之当年明太祖捉贪官剥皮揎草却又是仁慈的多了。
何斌却是不理会这些他与张伟一样睁大双眼盯着这些被抄拿的官员们。只是张伟盯着他们是防着造反起事他却是盯着白花花的银子漫天价向他飞来当真是笑的合不拢嘴。只是这些银子多半左手进右手出每日里等着批银拿钱的汉军将军们不绝于途户部正堂滴水檐下成日都是那些吹牛说笑乘凉等着传见的汉军负责招兵的将军们。只待押银的户部司官们一到立时就是蜂拥而上拼了命的打点陪笑脸说好话只盼着何斌早日接见批下银来便可以立时回去招兵募勇加以训练。
他们虽急何斌却是不能痛快给钱。总是将所需银两一算再算压缩至无可再压方才肉痛之极的批将下来。在雷州新开的铁矿用银在南京新设的火器局工厂他却是一点不省。因知造枪造炮的精度和数量关系到汉军乃至整个江南的生死存亡却是一点怠慢不得。
如此沸沸扬扬闹腾了两月有余。抄拿家产的汉军一个个都成了抄家老手。都知事前不动声色然后突至其人宅前翻墙而入将一家老小齐集一房。然后径自四处抄捡金银分做一处、珍玩古董字画归为一处、地契房前并商行入股契约之类又是一处抄拿完毕后方又宣示罪状给那些贪官留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然后驱逐出门。被如此抄过的那些贪官污吏们当真是欲哭无泪抄家过后就差赤条条被撵出门去。虽然还可勉强生活只是都享受惯了却哪能受的了贫苦生活?
第六十四章 关宁(七)
于是每日里奏报犯官自尽甚或是图谋不轨的表章源源不断由内阁转至张伟案前。
因炎夏难耐南京宫室地势低洼更是溽热难耐。张伟耐不住热便索性由乾清宫搬至御园内的重华宫里居住。他近来关注汉军扩军及台湾火器局迁来部份工匠充实南京火器局诸事。又时刻担心辽东局势寻常政务都有内阁处理他到也落得清闲。
只是抄家充实国库一事江南儒林已略有微词。再加上犯官们声连一气近来颇有些不稳迹象。他无奈之下也只得多加注意唯恐有那不知死的铤而走险。
用手指弹弹表章张伟一阵苦笑扭头向着在一旁侍候的柳如是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群混蛋当真是要钱不要命!”
见柳如是不明所以张伟便将那内阁呈进的表章递将给她自已端起冰镇酸梅汤大口喝了几口。
柳如是略看几眼只觉心中一阵犯恶立时扔还给张伟嗔道:“这种事情叫我看来做什么!”
张伟笑道:“这有甚么?为夫的手上也算是沾满鲜血了难道还怕什么阴私报应不成?为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都不敢我只怕现下还是郑一官手下的小海盗。”
他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表章捡起顺手在柳如是脸上拧了一把笑道:“若真是那样哪能娶得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娘子呢。”
柳如是先是被他逗的一乐待听得他的夸赞之辞却垂低头道:“你近来够烦难的了。册立的事先缓缓再说吧。”
“这些事你不必管!”
见柳如是垂低头张伟心中不忍便在她身边坐下。温言道:“你道这些老夫子们是当真和你过不去么?或许有些人是当真如此不过多半是和我过不去。又不敢在国家大政上公然抗拒只得寻了这些小事来磨我的火性!当年嘉靖皇帝、万历皇帝不都是如此么?你只管放宽心何斌他们还有汉军的将军们早就上书给我劝我早定后宫以安人心!”
说罢一笑坐将回去又道:“可惜咱们的孩儿是个女孩儿不然不但册你为正妃还要立他为世子。”
“这些事我并不在意只盼着你能多清闲些就比什么都强了。”
张伟见她神色已知她在这后宫寂寞自已越来越忙陪她甚少。这宫里又不比当年在台湾之时还可以随意进出关防和物议甚严她现下的身份再加上一帮人正盯着立她为妃一事不放这么些烦忧事情压在心头是以有些郁郁寡欢。
将那奏报南昌官员全家**以抗抄家的表章放下。又将桌上的表章尽数归列一堆向殿内侍候的翰林侍读学士黄宗羲令道:“这些我已看过送回内阁依他们所议就是。”
沉吟一下又道:“那些个犯官们寻死着谕内阁不必理会。该抄拿的仍是抄拿若是秘密结社阴谋不轨的随机处断不必来奏报给我了。”
黄宗羲听得他吩咐将那一堆表章卷上一卷向张伟和柳如是施了一礼径自匆匆去了。
见他远去张伟又示意那史官今日无事令他退下。殿内再无旁人张伟便向柳如是笑道:“如是你想必是闷的久了是以心里不乐。咱们不如微服而行我带你去散散心去!”
柳如是听得他要带自已出游心中立时大乐便待答应。转念一想又道:“你不理政务了么?大臣们听说咱们只管出去玩乐准定又得怪罪于我了是以我还是在宫里不出去的好。”
她诸般都好只是这思前虑后诸多顾忌的性子却让张伟很是不喜。耐住性子向她道:“你若不去可枉费了我的心了。咱们微服出去不过游玩半天我也舒散一下总闷在这宫里我可要憋屈死啦。”
两人终于换了衣袍张伟重新穿上青衣头上束着四方平定巾只是一个寻常儒生的打扮。心中觉得自在喜乐高兴的只欲大叫。再看到柳如是亦是寻常妇人打扮虽仍是俏丽异常却也是显的轻松快意。两人心中都是大乐张伟连声吩咐侍卫:“莫要跟的太紧不要做出这如临大敌模样。南京城内尚且如此待我出去游历你们该当如何?若是被人觉了我要重重的责罚!”
一群侍卫自然答应却仍是不敢离的太远只是做出不相干模样。至于别人是否能看出这几十名壮汉是否在护卫眼前的车轿那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张伟将柳如是扶入车轿命两个妇人入内坐了后面又随行一辆照顾起居。自已骑上马去腰扶佩剑得意洋洋令道:“往鸡鸣寺!”
这鸡鸣寺乃是南京城内的古刹最是有名不过。柳如是小时却是随着妈妈来过几遭只是随喜上香哪能尽观各处的风光景致。此时随着张伟前来两人携手并行在寺内各处闲逛好在因此时天热寺内虽是阴凉寻常百姓哪有能力乘车而来走在路上热也热死了。是以此时寺内空旷无人到正适合这二人闲逛游乐。
寺内和尚虽见这两人是寻常打扮身后却是跟随了诸多护卫便知道这两人身份不同凡俗。因奔来几个知客僧人小心翼翼跟随于两人身后随时讲解奉承。张柳二人初时还觉碍眼待见那僧人到也知趣不和他们说话便跟在身后不语。待略一询问便将这寺内各处古迹名胜详细解说一桩桩一件娓娓道来却也令他二人大长见识。这僧人侍候各处来的达官贵人多了张伟又无甚架子侍候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一个个马屁拍的山响当真是令他们心花怒放。
两人在寺内随喜一番张伟见柳如是欢喜却也高兴。两人最后到得大雄宝殿随兴拈香默祝。张伟见她神色虔诚在佛前跪坐良久方才起身。
因向她笑道:“我知你在求什么可是求佛祖再赐给咱们一个孩儿而且要是个男孩?”
柳如是脸色一红嗔道:“偏你话多仔细教人听了笑话。”
张伟无所谓一笑答道:“这些和尚见的还少么哪一个年青妇人到这里不求神拜佛要么求子要么也求官人飞黄腾达要么就是阖家平安。左右不过是这些难道还能求出花来不成。”
见那几个和尚到也知趣亦步亦趋随到此处却也并不上来啰嗦。张伟便召手叫来一个向他笑道:“各位大师辛苦半日生受在下了。一会命人给香油钱给贵寺修缮山门之用。”
也不理会他们的如潮奉承之辞携了柳如是便待出寺。站在殿外高处却突见寺东偏院处纷纷扰扰数百人喧闹不休。他与柳如是一直在正殿四周游逛此时方见不免诧异。因向那几个僧人问道:“那边是怎么回事这佛门清静地如何这般闹腾?”
那为僧人听他动问却先不答只向四周略看几眼见左右无人方才答道:“那些人都是咱们大明的藩王!”
张伟眼角一跳答道:“竟是如此!那他们在此地又是为何?”
那僧人微微一笑答道:“这是汉王殿下的恩典了。这些藩王都是有罪之人汉王只是抄没了他们的浮财没收了土地王宫命他们于咱们鸡鸣寺内暂居来日再行安排。”
他双的合什念了一声佛号又道:“鼎革之际不杀前朝的宗室只是如此处置这已是大恩德一件啦!”
“听说那汉王也是建文后人太祖苗裔。以次起兵靖难到也不算鼎革。”
那和尚往张伟脸上略扫几眼见他神色如常不似说笑原本不欲答话却是喉咙一阵痒忍不住又道:“这位施主这不过是前人撒土迷后人的眼罢了。听说汉王从海外归来不假可是建文帝一事究属无稽之谈汉王不过是伪托罢了。嘿咱们可不管谁家坐了龙庭只要汉王能保得江南太平都一样!”
张伟听他说完心中一阵愉悦却又故意挑刺道:“这话更是不对。且不说汉王假充建文后人不对现下他既然已冒认明朝宗室那么如此苛待宗亲有违圣人之教。”
他挥手向那边喧闹处一指又道:“大和尚你看这些宗室的亲王郡王以前是何等的尊荣富贵现下落魄成这模样看来真令人感伤。汉王何其忍心也!”
和尚此刻却是不再随他所说冷笑道:“这位施主您或许身居富贵人家不知道这些藩王们的手段!贫僧出家之前到也是寻常百姓。居于襄阳城内到是经常能在城里见识众亲王郡王们的手段。国朝两百多年被王爷们苦害了多少百姓抢掠了多少良家女子兼并了多少肥土膏土多少百姓被害的家破人亡。那个时候可有谁为他们感伤呢?”
这和尚虽是言辞无理张伟到也不以为忤。因微微一笑命侍卫放下百两银子做香油钱带着柳如是往那寺东偏院一观。
到了那处却也并不近前只离了一箭之地旁观。但见一个个原王府中人喧闹搬运将张伟开恩留给的一些财物搬入院内。因人数太多每个亲王尚能得几间屋子与一家大小同住。那些等闲的郡王也有一家得一间房的也有几家同住的。一个个怨声不绝却只是不敢开口辱骂张伟。
柳如是看的心中不忍她妇人女子看到这些细皮嫩肉的亲王郡王们亲手搬运那些箱柜等沉重物件寺中和尚在一旁看着只是冷言冷语竟无一人上前帮忙。有一年老郡王失手打破一件瓷瓶显然是贵重之物当下瘫坐在地失声痛哭。那些和尚不但不上前相劝却是一个个嘻嘻哈哈笑声不绝。因向张伟劝道:“他们虽是有罪之人到底曾是国家亲藩如此对待传了出去甚是不妥。不如召一些人来帮帮他们。”
张伟却已命人悄然传了那负责监管的小官儿来正欲问话听到柳如是开口相劝张伟便道:“你到底是心软你可知道这些王爷哪一个不是两手染血残害百姓!统江南的百姓你问一问对这些王爷们可愿生食其肉以泄心中怨恨?”
说罢不再理会因向那小官儿问道:“这些都是哪几家亲王、藩王我两个月前便下的手令怎么到今日方才将他们尽数取来?”
那小官儿得知眼前这位便是汉王正在呆听得张伟问话连忙答道:“回汉王现下这里有襄王、荆王、准王、吉王、湘王、辽王、岷王、楚王等八家亲王其余郡王五十四家。因汉王您的手令各亲王郡王只准带家小离城侍卫太监并不准随行这些王爷们拼命抗令各地执行的官吏们都是费了老大的劲。因怕他们自杀身死有碍汉王清誉是以并不敢太过用强。拖了许久这才一家家的汇齐了押送到南京。先是在汉军军营内看着因多有不便陈院判便命将他们押至鸡鸣寺内待将来废王宅大院筑成再行迁入。”
江南的诸亲王除了潞王、桂王等几名亲王郡王因声名还好被张伟勒命捐银以助国用之外又收回皇庄一并降为公爵了事。其余诸亲王自然没有这般好运全数家财尽皆被抄仅是襄王一府便抄出近两百万两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再有土地商行之类也是尽数没收。这些王爷们尊荣惯了连吐口痰都是金痰孟伺候哪能受得了如此是以百般设法抗拒只是人家刀枪在手他们早就被困于王府之内连原本侍候的王府侍卫和太监宫娥都早被放出除了汉军留下的一些杂役之外身边连个商议的人都寻不出来。若想自杀时刻都有人盯着看守别说刀子毒酒之类就是绳子也没有一根。哭闹吵嚷之后到底胳膊扭不过大腿还是被强行抄没了家产连一个太监也没有留下全家老小被执入南京城内。
张伟看着这群灰头土脸的王爷心中冷笑心道:“还亏是落在我的手里。落在张献忠、李自成的手里一个个都将你们披皮熬油呢还有如此好命在此抱怨!”
因向那官儿命道:“严加看守内不得出外不得进若有疏漏我定不饶你。”
说罢自与柳如是出得寺外又四处游逛一番方才兴尽而回。
第六十四章 关宁(八)
就在张伟携着柳如是在南京城内闲逛之时位于盛京城外原努尔哈赤的福陵东侧皇太极只带了十几个侍卫前来给自已的爱妃宸妃上香扫墓。
宸妃自去年从台湾返回辽东之初因皇太极延请良医百般保养调理;再有她回到皇太极身边后心情大好原本孱弱之极的身体竟一天天好将起来。皇太极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欢喜。每日不离宸妃左右竟将国事和后宫的其余嫔妃尽数抛在一边全不理会。
当时博尔吉特氏的正宫皇后已薨庄妃与宸妃乃是姑侄又是从台湾患难同归虽然心中亦是泛酸到也罢了。其余嫔妃再有盛京城内的亲王贝勒心中却极是不满。待台湾的木刻印涮的西洋油画一到这盛京城内再有宫禁内外立时就是一场轩然大波。皇太极虽是极力隐瞒哪里抵的过有心人故意泄露宸妃得知此事之后病情急转而下不过几天功夫便已是奄奄一息。
此时皇太极蹲坐于宸妃墓前看着坟茔上一株株碧绿的小草心中凄苦之极。他只与这宸妃有着真正的夫妻感情其余嫔妃十余人或是政治而娶或是只为了生理需求哪有这宸妃才是真正帖心之人是真懂他的贤内助。
他双目红肿已是痛哭过一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早已过去现下缠绕在心头的只是无法割舍的思念。虽然由浓转淡却更是历久弥新无法释怀了。
他蹲的久了只觉两脚麻虽欲起身竟一时站立不起。还是随侍而来的冷僧机与索尼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起的急了皇太极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竟致头昏眼花。立直身体略一定神却觉得鼻端一阵热已是鼻血长流。
侍卫们连忙上前递上布绢让他擦拭干净。皇太极心中一阵焦躁向着索尼与冷僧机苦笑道:“这两个月这鼻血流的越的多。头老是眩晕间或心悸。朕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啦。”
梅勒章京冷僧机乃是传统的八旗武人做战勇战身先士卒。却是不惯奉承说话只时见皇太极眉宇间郁郁之色甚重说话也很是无精打彩心中着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向那索尼猛使眼色指望这个内院启心郎能够化解皇帝心中的郁结。
索尼也是心中着急却知道此时等闲言语都无法触动皇太极短短一瞬间心里已是转个七八个念头那额头上早就是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
待扶着皇太极略走几步脑中如电光火石般的一闪竟突然得了一个好主意。因向皇太极款款言道:“皇上您可得保重身体。听说那张伟最近正在江南大兴土木招兵买马修建驰道。看样子他是准备和咱们大干一场啦!”
皇太极亦是得了消息这些都是冒险在辽东做皮货人参生意的商人透露。虽不准确张伟加强军队修建大路以备调动士卒这却是瞒不了人的。
此时听索尼一说他便思索道:“他此时大举募兵决不是为了北方的明**队。他的十几万军队战力确是非凡。当年袭辽咱们侥幸得脱性命的旗兵早就有言在先张伟汉军的火力甚猛打起仗来也能拼命!北方虽然还有几十万明军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此时他已是精神大振甩脱索尼与冷僧机搀扶他的双手负手大步而行边走边向两人笑道:“这小子当年来辽东时我竟是小瞧了他!明国的人大半是一副君子模样。有本事的更是鼻孔朝天傲气逼人。那没本事的才是一副小人嘴脸。那个张伟当年在辽东时满嘴的银子金子我虽觉得他不是凡品到也没有觉得怎样。嘿现如今他竟成了我第一大敌。”
索尼向前急趋几句随着皇太极的话头皱眉道:“当日我与佟养性去台湾时看到的治政、商贸、官府百姓都是一派兴盛模样。张伟治台不过六七年光景就弄出那么大的局面。行军打仗都是谋定而后动以狮博兔似的凶猛勿要一击必中决不行险。”
皇太极闻言扭头向他赞道:“索尼的见识不错别的也罢了。这张伟如何打仗兴军你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几年将张伟平台灭郑征明伐倭的战事都精研过一番他打仗确是如此。多半是依仗兵精炮利或是人数占优或是火器犀利平平实实而战稳重向前甚少犯错。不过也没有什么奇计妙思。”
见冷僧机若有所思面露轻视之色皇太极又道:“别以为人家不通战略实则他这样的打法是最好不过。他治理有长才急略非所长。那么扬长避短以强击弱这是容易的事?你明知他这么平实推来可你非挡不可必挡不住这就是本事!”
他纵声大笑引领着众人翻身上马用马鞭指着大凌河方向大声道:“走吧。咱们去把大凌河攻下来然后我亲自领兵越兴安岭直攻林丹汗那狗头打跨了他就可以直入北京占了北方咱们和张伟那小子一较雄长吧!”
十几人骑马急驰过盛京城下汇集了由大凌河前线返回的上三旗精兵之后一路向前再不停歇。
历来八旗出兵做战时间久了战事不息则以各旗轮换回防休整以恢复战力。剩下的各旗兵也基本上能保证围城或是阻敌之用。皇太极围大凌河原以为必定是一夕而下那张春不过是少府卿从未经历过边事战争城内不过几千辽东兵马班军早就溃于城外只需攻上几次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知祖大寿等人来援将宁远副将何国纲留在城内收集整编兵马拼死抵敌城头早有先期运来的十几门红衣大炮一遇攻城便拼命轰击八旗兵野战无甚损伤攻城时猛攻不下到是死伤惨重。因不想在这大凌河城下损失过大宁远亦已顺利拿下锦州也围的水桶也似。明廷虽是着急但赵率教早就领兵到了川陕纵是回援也于事无补。江北兵马并不敢大股回调守江必守准明军占了准北之地还能防着汉军直入山东、畿辅若是防御空虚无兵可守只怕不能收复南京连北京亦不能保。权衡利弊之下崇祯也只好祈求上苍保佑那祖大寿等人能在关内多拖一段时间了。
急不能下皇太极又需养精蓄锐准备远赴草原攻伐察哈尔部蒙古。无奈之下只得令满州八旗轮休蒙古和汉军八旗分别围住锦州和大凌河待满州八旗歇息过来往攻坚城。满汉八旗再行休整。
待皇太极赶到大凌河城下早有留守的满蒙汉八旗将佐们迎了上来。请安问好之后早有昂帮章京佟养性上前奏道:“皇上咱们仿制的红衣大炮四十门已经着人运来前线就等着您下令之后就可轰击城池了。”
皇太极听了大喜向佟养性赞道:“这真是再好不过!以前只有汉人们有大炮倚着坚城利炮挡住咱们满人的铁骑现下咱们也有了炮却待看如何!”
一时间汉军炮手们得了命令将四十门仿欧式的红衣大炮推上前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不远处的大凌河城。校准、填药、装弹之后便依次开火射击。城头明军实料不到满人竟然也有大炮虽然第一拨射的准头不足大半缠丸都落在城下或是直飞过去给城头明军造成的损伤委不足道。但城下的满人齐声欢呼欢喜大叫;城头的明军惊慌失措胆寒不已。几次炮击过后城内的明军士气直挫败局已然不可挽回。
皇太极心中欣喜若狂他对明军自然是不屑一顾对张伟的汉军却甚是忌惮。他自诩满人的骑射不会比汉军的火枪兵差甚至在机动性的勇猛还有过之但汉军动辄是数以百计的火炮上前对敌军进行覆盖性的射击却一直是他心中的梦魇。虽然在臣子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经常在梦中梦到八旗骑兵被汉军炮火压制成片的骑兵没有冲到敌前便被火炮轰上天去。惊醒之后虽是苦恼万分却也是全无办法。
直到此时眼见已方也铸成了几十门火炮只需全收关内辽土重用懂得铸炮的汉人再修好那些俘来有明朝大炮那么八旗也可以拥有成建制的炮兵到时候还有何惧?他不知道汉军的火炮早经改良比之佟养性所铸之炮射程更远更准火药威力也更加的大。是以心中踌躇满志只觉天下再无敌手。
将指挥炮兵的佟养性叫了回来皇太极向他笑道:“昂邦章京辛苦朕心甚慰!命尔为固山贝子授给精奇尼哈哈番世职!”
佟养性此时须皆白已然是花甲老人自身的功名利禄早已不放心上。他是辽东开原人努儿哈赤初起兵时便已跟随左右。初授三等副将后升至二等总兵又娶了格格成为额附。整个家族利益早与满人联在一起李永芳死后他受命总理辽东汉人事物成为八旗正蓝旗的旗主。自张伟攻辽之后满人甚重火炮比当日受挫宁远城下更是急迫。他是汉人领便在历年俘获和投诚的汉人中寻找能铸炮的好手日夜不停的试铸研终于在今时此地成功。授他为贝子到也罢了到是给了精奇尼哈哈番的世职委实令这个自忖时日不多的老头欣喜不已。
他这边颂圣感激皇太极也不以为意。既然已有大炮城内军心已乱正好要趁着此时攻城。于是下令调兵准备铁头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又命炮兵准备再行轰击一阵后便要命大军攻城。
正准备间却见城内孤单单射出一箭前面的八旗将士大骂几声便待回击。皇太极心中一动阻道:“不必那必是城内有消息出来捡过来!”
射边的亲兵纵马上前命小兵捡了过来亲手奉于皇帝。
皇太极见箭杆上附有丝帛已是忍不住嘴角带笑心知必定是城内抵受不住压力要与他谈判投降条件。
他精通汉文自然无需翻译自已看了几眼已知大意。这城内汉人欲降却又害怕满人加害要讨皇太极的一纸文书保命。
因下令道:“给他们回射箭书进去就说只要愿降朕视同满蒙八旗一般都是朕之赤子有人敢加害朕必不饶!”
两边箭来箭往终令城内汉人放心。突然间城内大开成群结队的明军将士灰头土脸的行将出来在满人的监视下先行放下武器一队队排列整齐在城下箕坐等候处置。适才两边还是生死大敌此时眼见一个个长象凶横的满人持刀弄剑的站于身侧各明军手无寸铁心中难免惊慌。好在皇太极从不杀俘对投降汉人甚是礼遇这些兵士都是辽人尽皆知晓是以虽慌不乱到也不是如何害怕。
先是小兵出来然后便是城内的守将次第而出依次是副将刘良臣、刘武、参将孙定辽、张存仁等一个个背缚双手自已捆绑了行至皇太极马前依次跪下齐声道:“臣等死罪抗拒天兵。”
皇太极在马上一笑跳下马来将各人依次扶起询问姓名好生抚慰。又问道:“城内主将据我所知是明朝的少府寺卿张春武将之是宁远副将何可刚怎么他二人不见踪影?”
见众将面露愧色皇太极已是心中有数因问道:“怎么这俩人不愿意投降么?那也不打紧请他们出来我与他们好生谈谈。若实在不降不想做官了做老百姓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