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鼎革(十四)
何斌长叹一声向张伟道:“何其太忍。我与熊文灿交往还算和睦其人虽是贪财为政其实不苛。这人还是有些才干的。”
张伟无所谓地一笑对着何斌笑道:“为大事者也顾不到这些情份上的事了。”
何斌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又忍不住向张伟问道:“这事情的手尾我大致明白。不过到时候朝议下来咱们的时间够用么?”
张伟霍然起身负手在室内转了几圈方看向何斌沉声道:“时不我待。于其坐待机会擦身而过到不如行险一搏!况且此时与咱们初来台时绝然不同也说不上是行险。”
他见何斌终不能释然乃又详加解释道:“诸葛孔明以三分天下的隆中对留名千
古奈何一生不敢行险空城计被迫行之未敢接纳魏延出小道直入长安的计谋终于将中兴汉室的一线希望葬送。于今的天下大势正是如此。若是我不出奇计只等着天下大局残破然后方出面收捡残局那么势力劳师费事征伐扰民多少繁华城镇顿成鬼域家人父子流离失所良民百姓成为路边骸骨!”
何斌显是很为他这番话打动咬牙沉吟了半响方向看着自已的张伟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大不了咱们打败了退回来就是。凭着汉军水师的力量天下何处不可去得?又能谁能登6台湾?”
张伟露齿一笑向何斌悠然道:“天下大势如同一盘棋现下都被我给盘活了!后金、大明、义军、再加上洋鬼子之间也是乱哄哄的咱们看似在暴风深处危险异常。其实这风眼之内却是最安全的地界啊!一两年内局势大有不同然后大事可期。”
“就是如此仍需谨慎。一步踏错反受其祸。”
“若是诸事顺遂一年左右局面可致大定若是有什么牵扯就难说的紧了。”
两人谈谈说说将诸多细节商讨已毕立时便命人抄录礼单先行送到广州城内
熊文灿处。这送礼亦是有学问先行将礼单送到然后再看熊文灿的意思增减这也是张何二人给他送礼的老规矩。只是此番礼物厚重之极只怕那熊文灿一见之下势必将眼珠子也弹将出来了。他一生贪财受贿最爱那黄白之物最终便是死在张献忠所献的金银珠宝之上此时历史转了一个小弯却又让他死在张伟所送之物上怕也是其命中注定的晦气了。
此事说毕何斌便要告辞回府却听得张伟向他笑道:“廷斌兄此事务必要保密便是府中亲信亦不要明言底细。”
何斌哼道:“大箩卜还用屎浇?你连柳如是亦不给知闻难道我就那么不知轻重不成。”
张伟一笑不再纠缠此事却又向何斌将试制炸药一事说了。何斌虽是不懂却也知道这种炸药研究出来势力将汉军实力提高老大一截因沉吟半响两眼熠熠生光手中折扇不住敲打着掌心向张伟问道:“照你的说法咱们有了这炸药一炮轰将过去敌人不得多死好几百人?还有那火枪纵是穿上重甲只怕也挡不住了吧?”
张伟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这种火药威力是比黑火药大上几十倍不过我无法批量出产合用的子弹只能用来做火药射程和射加上穿透力是有所高。不过到底还不能完全挥它的效能。”
“那只能用来做引火药或是做开花弹用?”
何斌扼腕道:“这也太过可惜。咱们汉军的大炮威力原本就是当世第一了纵是大上几倍到也并不足为奇。若是能在火枪上有质变那才是真让人欣喜。志华我不懂军事难道你不能想想法子把这种上好火药好生利用起来?”
“此事我亦在想现下只想到制做成炸药包用来攻城时挖开城墙放入炸药包炸城之用。你还记得当时咱们攻台南一夜间用上千汉军挖了老大一个地道放入过千斤的火药这才将城墙炸开的事?有了这种火药只需几十斤就能将老大一截城墙炸的飞上天去。”
何斌笑道:“我如何不记得!这法子当时谁也不知道现下大家说起来还道你英武天纵呢。”
张伟正自惭愧却又听何斌笑道:“那炸药包不能扔出去么?近战之时若是
敌兵离的过近大炮轰之不及又恐误伤我军扔几个炸药包出去到能起来阻敌之用吧?”
“妙啊!廷斌兄你这主意当真妙极!”
他击节赞叹立时站将起来绕着何斌转了一圈笑吟吟道:“我前几年也想过手榴弹一事因黑火药威力太小爆力不够放弃了。既然有了硝化甘油总算能开始制作了廷斌兄你可当真是了不起啊!”
当下也不听何斌连声的谦逊之辞立时向门外呼道:“来人!”
将记忆中的手榴弹模样和想出来的原理写于纸上将给闻声而进的亲兵吩咐道:将这个交给孙大人和他说先用黑火药做出几个来让我拿去兵营试用。”
他兴奋之极心中一直担忧的火器兵种威力不大与清兵交战恐不如意的担忧终于得到解决。以汉军的训练水准和火器之精良原本就高于明军甚多再辅以威力极大转输方便的火炮再有近战用的手榴弹完全可保同等兵力下可以击败满清骑兵再加上后金被他袭扰一番实力大损他一心想击败又一直颇是惧怕的强敌终于在未与之正面大规模交战之前就有了真正的制敌本钱。
咪起双眼张伟盘算着:“皇太极去年一冬想必难过的紧。我留了一只小船队在皮岛去年他损失过大没有心思来去寻皮岛的麻烦。那辽东苦寒皮岛只恐会结冷与海岸连在一起到时候清兵冲将上去留的那几百人加几艘小型炮船只怕立时就被消灭。到不如大张旗鼓撤将回来让他放开手脚入关捣乱去。就是他大抢特抢没有几年的功夫也休息恢复原气。就是他到时候恢复了原气我占了大6先手又有何惧?”
因向何斌笑道:“四处用兵所费甚多攻下琼州后又需兵力驻守不如削减些
为好。吕宋那边需防西葡两国反攻万万不可削减。日本驻军可减少一半皮岛驻军和舰队尽数撤回这样也可省些耗费廷斌兄意下如何?”
“军事上的事情我一概不问。既然你说可行那自然就可以了。省银子的事我哪能反对呢。”
“嘿嘿这是自然了。”
何斌抬脚出门向张伟告辞顺口又道:“咱们的工厂货卖的很好南洋和日本那边是供不应求。现下船只又多了货源却是不足。有不少商家急的跳脚开船到南直隶那边去买。这可是大笔的财源浪费了当真是可惜。”
张伟诧道:“这事情我却也听人说起过。原料想你必定会想办法的难不成咱们就坐视着财源被人家抢走么?”
何斌皱眉道:“我到也想扩大规模只是现下台湾从军的青壮男子甚多。农村劳力原本就已不敷使用。工厂甚么的又需大量的工人。就说那布厂一台机就需一个纺纱工就这么着还不够织工使用。所幸织布用男工那纺纱大半用女工又可令其在家自纺若是不然只怕织厂开一段就得停一段那可真正是急死人了!”
他这么一说张伟也是一叹一时却也无法可想。他自然想造出蒸汽机来用现代制造业来垄断全球的布匹市场只是一台蒸汽机好造相应的配套物什却是想也别想。就说那铁丝和螺丝钉说起来简单造起来却是万万别想。
只得随口安慰何斌道:“等过两年只怕工人多的你用也用不完了。”。又想起在老照片里见过的女工纺纱的照片向何斌问道:“咱们多弄些纺车让那些农村妇人们在家无事就纺总该够用了。”
何斌苦笑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你当我没有想办法么只要心灵手巧的妇人
多半都在家纺纱了。只是一个纺锤她就是拼了命的摇一天又能纺出多少来呢?”
张伟与何斌办的布厂之中大半是织布机那些工人用纺好丝布来织布张伟虽巡视多次到一直没有注意那些丝布是如何纱出来。此时听何斌一说到是诧异非常因向他问道:“咱们纺纱就用一个纺锤?难不成十个纺锤不比一个快么?”
何斌噗嗤一笑答道:“十个纺锤当然纺的比一个快只是一架纺车上就只能横装一个纺锤你当是梭子呢一台织机上可以装上许多。”
恨恨一顿足张伟知道是自已一向用心于兵事又是文科出身一向对这些机械制造什么的不用心。他虽不懂织机纺机如何制造现代织造业的运行却是一清二楚。那历史上有名的珍尼机也就是一个英国木匠无意中明。现下的所有纺机都是横列着一个纺锤是以妇人们怎么拼命织也无法赶上梭机纺线的度。只需将原本横列的纺锤竖将起来一并排多放上十个八个的用简单的装置使其运转起来纺线的度立时增加几倍。既不需要机械动力也没有什么高深的原理此事原是张伟疏忽只因他通过贸易赚钱甚是容易设立工厂不过是将造出来的商品拿去贸易比倒手更加赚钱罢了。完全没有进行工业革命的打算和期望对一些最基本的可以实现的改革却也是没有进行过。
当下也不与何斌多说拉了他便直奔织布厂而去。寻了几个高手木匠将自已想法说出之后立等他们试制。只不过一个时辰功夫不到一架可同时开动十个纺锤的新式纺机立时制成。寻了一个妇人试用那些个纺锤同时运动中间铁筒内的棉花一层层的被纺锤拉起成为均匀的棉线。那妇人喜道:“大人这可当真是了不得这么着纺法我一个人可抵的过十个人呢!”
何斌亦是喜道:“如此这般咱们台湾的织布厂织布的度远内地的作坊不但是南洋就是内地的棉布市场咱们也能抢了下来!”
那英国便是通过改良过的飞梭织布机和珍尼坊纱机抢占了全球的布匹市场获得了大量财富。只因度快使用的人手少成本大大减低织出来的布匹又甚是精细耐用运到海外便是暴利。不过在十九世纪之时面对中国落后的土布制造业却是无法可想。因小农经济家家都有纺机自织自用洋布虽好却是要花钱去买。再加上清政府的贸易禁入对洋货进入内地市场有颇多限制是以英国人无往而不利的织布倾销在中国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无奈之下却改用鸦片来获取中国的白银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了。
待纺丝之事解决后张伟又令人倚山旁水将织厂迁将过去。虽没有蒸汽动力台湾却又甚多流足够的河水可用。以水流带动皮带以皮带转动织机既方便快捷又省了许多人力。至于其它可行的流水线生产分工全作等现代企业加快效能节约成本的办法自然也是全数用将出去。何斌与吴遂仲等人对张伟的这些奇思妙想自是赞不绝口却不知他暗地里惭愧不已这些举措原本早就该当施行却因他从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又是一直懒怠去想是以方才一直拖到现今才办若是他想清楚现代的思维方式和办法才是最重要的而远非一台古老原始的蒸汽机想来这些年来台湾的展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推荐《网络重生》作者:墨徒
推荐一个mm的新书链接:p?b1_id=38284
第六十章鼎革(十五)
诸事顺畅张伟自然也是心中慰帖。想着那皇太极在冰天雪地里熬过缺衣少粮部下离心的一冬此时又要费尽心力想着入关抢劫又担心自已由皮岛再抄他后路。张伟立时下了手令命人去皮岛传令将皮岛上下撤空。一则可令皇太极放开手脚二则也省些耗费又总比冬天时被省过神来的清兵冲上岛去斩杀一空的好。就算是些老弱疲敝的原驻防明军到底现下也是张伟治下白白送给人斩了脑袋也是主将无能。
皮岛驻军彻底削撤日本驻军减少一半之事张伟却也是颇为犹疑。现下荷兰人虽是已依约撤走不象去年大张旗喜鼓的入长崎城内与日本方面勾结交通意图对台湾方面的驻军不利。此时长崎那边风平浪静日本人虽是大量黄金白银外流却又得了大量中国物美价廉的货物此前是农夫满意时间渐长便是下级武士亦是对中日贸易带来实惠暗地称好。他们用中国瓷器穿中国衣抽台湾烟厂的卷烟用台湾火柴虽然每月从大名那里领来的几石粮食大半换了银子流水般用将出去可就是不买中国货物不一样要用?
下层民众不管什么银根紧缩银价渐渐上涨只需吃的饱生活日用品廉价实用
哪管国家的白银储备是多是少。至于商人原本就对幕府锁国不满。他们原本做的大好生意被德川家光一纸锁国令断了财路那些大商人还可以用贿赂加走私继续捞取好处中下层的商人只能忍痛接受大商人和大名的盘剥现下幕府被中国的张伟将军打败幕府捏着鼻子开放贸易俗话说商人无祖国大量的货物运将进来大笔的银子赚在手里欢喜尚且不及又哪里肯为国家精打细算?
张伟的汉军军情部虽不能打入日本内部到也用联络官员的身份安插了大量细作在江户城内用重金收买情报。上层的内幕自然是打听不到却也能知道幕府近期内没有什么可疑动作再加上整个日本情况的分析汇总面对大6争霸即将开始的压力张伟乃下定决心决意从日本撤回左良玉及三千将士止留千余人并数十门大炮由江文瑨多筑炮垒强化防御即可。
台湾所有的炮垒材料却比当时在全球四处搭建炮台以炮台辐射四周压制土著的欧洲殖民者更加先进。以石灰烧煮之后再辅以细沙凝结便是最简单的早期水泥可比当时的普通沙石炮台坚固的多。张伟初时建筑炮台以此法炮制。
“大人末将惶恐怎敢劳大人亲自来迎!”
左良玉此时三十余岁年纪正是壮年数年间在日本与江文瑨搭挡。与那日本倭人勾心斗角敉平海匪土寇大仗虽是一场没有打过小磨擦与政治角力却是一息未停。是以此次回台眉宇间已不复当年在辽东时的那股子悍勇之气俯仰抬头之间已是深沉警觉的多。
张伟因见他额角间隐隐间露出几根白虽知古人营养不良韩昌黎三十余岁时便自嘲齿牙摇动却仍是忍不住叹道:“良玉汝当时是我麾下的一方美玉啊!”
他一把将左良玉拉起与他携手同行边行边温言道:“我与文瑨通信来往较多总因他是文人总督凡政务外交都以他为处断而行是以这几年来与你到是过往甚少。”
因见左良玉神色如常到不似受了委屈模样张伟暗赞一声心道:“果然是好角色我晾了他几年现下到将他历练出来了!”
心中暗赞口中又道:“以你的大才原该重用!打辽东我便想将你调回来可惜日本那边也需人镇守我才能放心。打吕宋用的正是神策卫敌军却实力太弱不值当的。”
他叹口气用手轻拍几下左良玉肩头笑道:“只委屈了你!汉军以军功赏爵我虽不能封公封候的却也设了十级军爵你只是驻守长崎没得仗打。贺疯子都是中尉啦!”
左良玉与贺人龙素来不睦此刻听得张伟言道贺人龙爵至中尉终于忍不住眼角跳上几跳因沉声向张伟道:“末将现下还只是元戎士与贺将军还差着官、千夫、执戎、军卫四等请大人给末将机会只要有仗让末将去打末将保准能挣个柱国回来!”
张伟设立十级军爵最低的上造斩敌一级便可获得获上造者见官不拜可佩剑而行田斌依律减免至元戎士田斌永免三分之一可制家徽。因功获柱国爵则仪比汉军将军永传子孙。汉军除了薪饷丰厚之外士卒临阵肯用命拼杀的原因亦是因有军爵制度在。得到军爵子孙万代可以享受先祖拼杀带来的好处这在家族利益最高的中国当真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张伟为防汉军如明军那样为争级而自相残杀又加以登城、陷阵、勤谨、破敌等赏爵之法是以汉军临阵上下用命拼死向前。只要打胜了全军都可以“破敌”一功临阵破敌冲锋在前胜敌之后便可以获“陷阵”之功三陷阵之功便可获上造之军爵。
这些军爵大半是依临敌破阵后封授是以左良玉在日本多年虽然驻防有功却只获“勤谨”之功若不是破了几股海盗只怕连元戎士之爵也得不到。
张伟听得左良玉慷慨激昂力请出战却是不置可否。沉吟半响方向左良玉笑道:“莫急仗有的你打!”
他盯着左良玉双眼沉声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让你刀兵指向大明内地你该当如何?”
逼视着左良玉闪躲的双眼又道:“成祖有靖难之役若是有朝一日朝廷对我行乱命要派缇骑取我级你该当如何?”
左良玉这几年远离张伟张伟又是有意晾他要让这位明末名将受一受冷落经一些世态炎凉。历史上左良玉少年得志早早便做到千户官。后来因事犯罪被捕入狱幸得明末大才子候方域之父候恂时任尚书位高权重因赏识左良玉为人一语搭救。左良玉经役一挫性格渐渐变的沉稳厚实渐渐坐在湖广总兵因攻打张献忠有功被封为“平贼将军”成为明末将军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张伟因赏识他的才干又唯恐他此时年纪阅历不足在汉军中展过顺不利于他成为独战一方的大将是以有意将他放在日本赋闲几年一则磨练二则让他多管些民政了解政治角力到也是与任江文瑨为长崎总督一样的道理。
张伟曾与何斌闲谈时评价道:“左良玉暴急多虑勇而少智虽根底深厚心思也算细腻到底辽人出身与曹变蛟、贺人龙并无大异。若不稍加磨练亦不过一冲锋陷阵的勇将罢了。这样的将军我有的是是以我要磨磨他的性子到时候再看罢了。至于文瑨智将耳。与左良玉放在一起两人互相砥砺将来都是我手中的利刃!”
凡事有利则有弊这些年左良玉远离在外虽是略知台湾情形却非亲身经历。他明朝将军出身张伟又岂能不防他对崇祯尚未离心?是以甫一见面劈头就问到是打了左良主一个措手不及。他虽料到张伟必有此一问却不料如此快捷又如此不加隐讳。
左良玉只是略一沉吟却只觉张伟眼中已有杀气心知答的稍迟便是不可测之深祸大难因抬头挺胸直视张伟郑重答道:“末将眼中只有大人没有皇帝!大人指东便东指西便西断难没有二话!”
张伟“哈哈”一笑向左良玉略一点头不再说话携着他手向前攒行。左良玉只觉得自已手心满是汗水当真是又粘又湿难受之极。轻轻用力抽了一下张伟却只是大步而行毫不放松。
待行过码头张伟命左良玉与他同车而行直奔桃园汉军军营马车粼粼而行左良偷觑一眼张伟只见他面无表情端坐于旁。心中凛然而叹不过几年光景这位大人已与亲赴辽东面见袁崇焕与皇太极时大为不同。当年张伟虽是权柄在手身上已有居上位者的威势气度到底年纪还轻行事举止尚有轻佻又有以势压人刻意为之的弊端。与海纳百川胸怀博大且英武睿智的皇太极一比立时高下立判。便是比之公忠为国凛然有君之大人之风的袁崇焕也是稍逊一筹。是以当年左良玉甫一见他到也并不如何心服。几年光阴恍惚而过此时的张伟静时如同一汪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潭水沉静自如动时又如同呼啸而过的大风吹击拍打的令人耳鼻口舌都难以自持浑欲要向他跪倒行礼方觉心安。
古人君主思想甚重皇帝威凌天下臣子见了自然战战兢兢。固然是皇权独大人畏惧亦是因做皇帝久了自然而然有一股子君人风度却也令人见之生畏。张伟以一后世普通人回到明末原本不过是平常气度这些年过来漫说是权柄在手威福自用便是死在手下的冤魂亦早以十数万计属下众官及汉军上下包括全台百姓哪一个不把他当皇帝也似的敬畏?这些年过来便是他无心为此身上也自然有了有别于平常人的特质这到也不是平白吹嘘。
待车行至桃园军营却见当先有近七千黑衣汉军持枪而立因见张伟携左良玉下车那些汉军将士便一起持枪向张伟行礼由各级校尉并都尉带着齐声呼喝道:“末将等拜见大将军!”
左良玉听的一楞却听得身边亲兵道:“总兵大人在月前便自号为‘汉军大将军’并没有报给朝廷知晓。”
因见左良玉横他一眼那亲兵忙又道:“小人不敢乱说这是适才大将军身边亲卫与小人说的。”
左良玉不再理会专心看向张伟。此番他一上岸便知张伟必有举措被他一径
带到桃园兵营便知此番必有要务相托心中虽是稍觉纳闷却也是激越不已。身为明朝中层军官对关内外的明军实力左良玉自然是心知肚明。以汉军实力若是排除满清入关可能半年内便可横扫全国建立政权。张伟若是一心效忠皇帝他到是失望的紧了。此时张伟王霸雄图之意渐露身为他手下大将建功立业博个公候之位想来也不是太难若是在崇祯手下别说那明朝政治黑暗无根无基者难以出头就是出了头做得一任总兵官大不了也就是世袭都督佥事的恩赏哪有为新朝出力得益更大?
他微微冷笑心道:“大明两百多年天下此时已显露灭亡之象跟着眼前这位
大人博个封妻荫子富贵荣华吧。”
又想到自已现下不过是个元戎士那接自已回台的军舰舰长到是个千夫自已爵位比人家还低上一级依着汉军军律本阵兵马以位为尊。非直接统管的则以爵为尊。是以左良玉虽是汉军神策将军却不得不主动向那小小舰长行了一礼心中当真是憋屈异常。此时张伟召他回台想必是要委以重任左良玉想到此处只觉心腹间热腾腾一股股躁气蒸腾而上只想张伟现下一声令下由他领兵杀到北京方好。
第六十章鼎革(十六)
这左良玉虽然历练多年心智手腕已是深沉的多。上得台北码头之后被张伟又揉又搓此刻又站在这近七千汉军精锐之前他又岂能不热血沸腾心思翻动。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得张伟吩咐道:“左将军请上前来!”
他立时大声答道:“末将听令!”虽不知张伟唤他何意却是不敢怠慢靴声
囊囊已是奔到张伟身前。
向左良玉微微一笑张伟大声唤道:“来人取左将军的大纛来!”
他一声令下立时有十余人从那军阵中奔出手持近三米高的黑色大纛上书一字:“左”左良玉正看的目眩神迷却听张伟向他笑道:“左上将军请受纛
吧。”
他不知道张伟用意却也不敢违命向身边亲兵一摆手已是有十余亲兵奔将出
去将那旗纛接住。
他这边甫一接住大纛却听得对面汉军大阵齐声呼道:“末将等拜见左上将军!”
那左良玉正自迷糊间却听张伟在他耳边笑道:“你不明白么?昨日我下了军令汉军日后必有大战现下是一卫三军将来必定不止是以我下令将各卫将军改称为大将军比如周全斌为神策卫大将军。贺人龙和肖天仍为右将军和后将军。而你则临时授以上将军节制留驻琼州的肖天左后两军近一万五千人统归你节制!日后便是再行加派也是归你节制!”
他将话说完便在左良玉肩头一拍将他向将稍稍一推笑道:“左上将军上前受礼吧!”
左良玉只觉得胸腹间一股热气直冲上来眼角立时变的又苦又涩向张伟郑重一点头大步向前大马金刀直立于神策左军的大阵之前。待整个汉军大阵皆向他行礼已毕左良玉折身而回向张伟单膝而跪沉声道:“末将左良玉叩见大将军但有所命无不谨从!”
张伟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不必着急在此说话不便咱们去节常说。”
当下命汉军大阵回营张伟又命两名卫尉领着几名亲信校尉跟随而来一同向节堂而去待行到节常门前却见几个妇人正呆立于节堂门前因见张伟领着一群将士迤逦而来忙各自奔到张伟跪了齐声道:“请大将军饶命!”
张伟不提防间到吓了一跳因见是几个妇人中依稀有眼熟的似是金吾卫某都尉的眷属因针线不错其夫难得见张伟一次她到经常被柳如是召入府中同做针线是以张伟对她到是眼熟。
因沉声向她问道:“那李家娘子你怎地跑到军营之内胡闹?”
又向周遭呆站着而看的汉军诸将士喝问道:“今日谁把守的营门?嗯?怎地把妇人百姓放了进来?当真混账快叫过来!”
因见那李氏欲张嘴说话张伟摆手道:“你的事一会子再说你且先住嘴。”
不消一会功夫把守营门的果尉狂奔而来因见张伟神色难看之极吓的立时跪倒在地向张伟请罪道:“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喔?你也知罪么?!”
“是末将不合因顾及李都尉带末将入伍一向照顾有加一时糊涂将几位嫂嫂
放了进来寻冯将军求情。末将该死请大人责罚!”
张伟听到此时已是明白事情尾。想必那李都尉犯罪被冯锡范抓将起来那
李氏是正室带了几个妾侍前来寻冯锡范哭泣求告守门的果尉想来是那都尉手下顾了情面将这群女子放将进来。谁料张伟今日带左良玉前来军营到被他撞见。这几个妇人因见是张伟前来想必已在冯锡范处撞了一鼻子的灰是以无奈之下竟然敢寻张伟求告。
那果尉原本拼着被军法部剥职拿问的罪过要相助保全老上司的性命。虽明知道冯锡范执法如山从不恂私枉情一时不合也将这些妇人放了进来。此时见张伟脸色铁青显是怒火勃立时便要处置自已。联想到这些时日来汉军调兵遣将显是要打大仗历来当时紧要之时为将者都会斩杀犯法部属以肃军纪。他此时违法犯纪又撞在张伟手中料来必会被拖下去处斩当下吓的腿也软了虽勉强维持着跪姿却是半边屁股已歪倒在地上只中只不停喃喃念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张伟原也是怒极想着当场便要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果尉见他吓的如此模样又想到这些妇人原是被冯锡范拒之门外心中一动却已是动了无数念头。
因大声命道:“来人!”
他一声怒喝周遭侍立的亲兵料想他是要处置那果尉是以一边有人应着一边
便奔来几个将他果尉架起只待张伟一声令下便可拖到校场砍头。那果尉自忖必死到也连求饶也省却只泣声向拉他衣物的亲兵们求告道:“弟兄弟活计做的漂亮些让哥哥死个痛快。”
有一手持砍刀因在辽东悍勇拼杀斩杀满人无数因其勇武被提拔到张伟身边护卫的亲兵小头目粗声答道:“老哥你也是为了全兄弟的情意方落到这个地步只要爷不特意吩咐自然管教你一刀断气。”
那果尉听了他回复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只是喃喃而谢却已是语不成句了。正闹腾的厉害却见张伟一瞪眼喝道:“谁教你们拿他!来人却传冯锡范出来!”
众亲兵神色难堪立时将那果尉放开派出一名腿快的向节堂内飞奔而去不消一会功夫便见冯锡范随着那亲兵快步而出。
“末将冯锡范叩见大将军。”
“唔你起来!”
冯锡范目光一扫便知是今日之事正巧撞上了张伟他生性阴沉张伟不开口他便只是静立一旁只是默然不语。
“冯将军你身为军法部的要将军汉军十余万人凡触犯军法者无不由你
处置怎地这军营内乱哄哄如菜市一般你如何管的法?嗯?!”冯锡范先是苦笑继而将头一垂向张伟道:“末将治法不严乃治军内视军法为儿戏愿受责罚。”
张伟却知其中必有原故冯锡范执法甚严从来不顾情面这几个妇人竟然能入营那果尉虽是讲上司情面却也必有所因冯锡范不直接将这几人赶出而是放诸节堂之外却也是大违常理。
因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讲来我不怪你。”
冯锡范知道瞒不过他只得将心一横向张伟答道:“这几个女人手持着夫人给的印信道是夫人有命赦李都尉无罪!”
见张伟神色大变显是不知此事冯锡范稍觉心安乃又向张伟道:“末将想大将军委为以重任将军法一事交给末将处置大人常说汉军打胜仗不靠武器也不能全靠军爵恩赏人总是怕死若没有军法挡在后面谁不想苟且偷生?是以军法乃治军要之务军法不严则军心必坏!夫人虽然身份贵重到底不明白军中细务恐是被小人们蒙骗是以末将把这几名妇人赶出正想着要去给大将军回禀您却已经过来了。末将若是处置的不对便请大将军责罚就是。”
张伟颔道:“你做的很对!回头我命人送百两黄金至你府中赏给你!”
又向那几个跪在地上已是吓的抖的妇人们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你们怎么撞对了木钟主意竟敢打到夫人的头上。我也不问你们怎么蒙骗于她想来是欺她不出府门心地慈善求他救你们丈夫一命当真是可恶!”
因又向冯锡范问道:“那李都尉犯了何事?”
冯锡范咬牙道:“贪墨!军资军粮如同自家的一般比价在千两之上依大人军律当斩!”
“很好。这样的蟊贼不杀留着何用?就依你的处断拖到校场杀了吧!”
他一声令下原本关押在内堂的那李姓都尉立时被拖将出来由冯锡范验明正身后立时大集在营的汉军将士将那都尉拖到校场汉军大旗之下。那几个妇人眼见相公被刀斧手拖拽而去那胆小的立时吓的晕将过去唯有那李姓妇人胆子稍大因与张伟相见数次心里还留存希望两眼看向张伟本想求情却见张伟向她狞笑道:“你再敢扰我军法你也休想活命了!”
那女子吓的一晕当下再也不敢乱一言只想起自已势将中年守寡心中哀苦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张伟不顾身边诸将请求只向冯锡范道:“这是你的事我不干涉!”
那冯锡范到也不再请张伟亲自令骑了战马奔赴至场中见那李都尉垂头丧气
跪于场中当下也不多话向着候命的刀斧手令道:“杀!”那两旁看斩的汉军将士听了只觉得他从牙缝中挤出的这个杀字来竟然凛然带有金石之音各人都是凛然而立唯恐在这心如铁石的军法官面前违了军纪。
那刀斧手得了军令立时将手中大刀扬起手起刀落在半空划出一刀晃眼的刀光围观的汉军将士只觉得白茫一闪再定睛一看却见那李都尉的人头已是飞出老远脖胫中的鲜血喷的老空各人看的心惊不已一时间竟只觉得两眼中除了血色再无他物。
那果尉原本便自忖必死此时见了都尉尚且毫不留情倾刻间已是人头不保当下更是吓的屁滚尿流。
张伟因向监斩而回的冯锡范问道:“冯将军私放百姓入营该当何罪?”
“回大将军该当褫职候代。”
张伟到很是意外想不到处罚如此之轻转念一响知是以前汉军门禁不严常放百姓入营参观是以对私放入营的处罚并不严重。他沉默不语旁边侍立诸将已是知道他嫌处罚过轻各人便纷纷叫道:“冯将军此罚过轻。纵不杀他也需重责军棍将他罚做小兵这样才是。”
冯锡范也不看张伟神色只冷冷答道:“军法所规定如此我亦无法。大将军若要直接处罚先免了我的军法官便可随心处罚了。”
各人原以为张伟必会勃然大怒斥骂冯锡范犯上无礼却见张伟向他展颜一笑赞道:“说的好!军法便是军法我亦不能随心所欲。冯锡范冲你这句话加
赏你百两黄金!”
左良玉此时大概已明张伟用意是要当众如此以使众将从此惕遵军法不敢以
身试法因躬身向张伟笑道:“大将军选的好军法官当真是有识人之明!”
他这几年身在日本汉军改革虽然日本驻军也当尊行施行起来却颇有些偏差因心中暗自警惕自此之后不敢再随意有违军令。想到级别虽与他差的老远那派驻日本神策卫驻军的军法校尉那冰冷的目光想到他背地里不知报了自已多少违令之事又想到张伟设立军情部军中细作暗探遍布全国各地便是日本想来也有不少想到此处已是汗透重衣。
却听得张伟向他笑道:“左良玉这话说的很是今天的事教我欣喜的很。值得浮一大白。”
各人正欲凑趣要随着他话头随喜几句张伟却敛了笑容正色道:“军法一事
诸位也需慎重。我只怕各位以身试法今日随侍我身边来日却成校场之鬼到那时我虽伤心却也是救不得的。”
各人正自凛然称是张伟又道:“诸位随我入堂还有军机大事要与诸位商量!”
第六十章鼎革(十七)
众将依命鱼贯而入待张伟坐定各人依职位高低在节堂按顺序而坐。刘国轩出海南未归张鼐巡视台南防务周全斌施琅镇守吕宋。此刻的节堂之内到以左良玉为尊那左第一的位置便由他坐了上去。
左良玉自归附张伟之后编入周全斌所领的神策卫内由小小的都尉升至校尉将军上将军现下虽是爵位不显以职位来算在汉军内已是仅次于周全斌施琅等人。若论信重张伟特地将他从日本调回左迁至神策上将军命他节制原本的同僚肖天自然也是对他的忠诚和能力信任非常。此时坐在左手边第一把座椅上双手搭于膝上虽然极欲想去抚摸这楠木雕花木椅的花纹木理感受一下它的舒适却又将身子扭捏几下只是不肯去摸。
张伟见他神色心里暗笑知道这碌位爵赏干系甚大当真是一举一动乃至坐哪一把椅子都需付出汗水甚至生命。凡为人者哪有不想竭力往上爬坐在他人之的道理?田产、家宅、娇妻美妾好酒美食哪一样不和职务爵位有关无论古今世人皆在这些事上劳心劳力胜者为王。凭他什么大道理什么济国救也没有银子加女子更令人心动。张伟御下之道宽严相济以爵赏碌位相诱军法为罚终将这一众人杰牢牢笼络在手。
因见各人坐定张伟轻一颔自有亲兵上前将琼洲府一地的地图张挂起来又将张伟依记忆命耶苏会士绘制的明朝疆域草图挂于其旁。因中国内地太大没有大量的时间金钱人力物力绝难在短期内汇成整个大明地图无耐之下只得用当时的简陋地图加张伟的记忆制成这张全图饶是如此亦是当时唯一的一张明朝疆域全图了。
“大人琼州全境三府十县已被刘国轩将军拿下属下的龙骧卫依次铺开布防。对面的广东全无动静。依末将看来在没有接到朝廷指令之前那些兵将定然不会有何异动。”
王煊身为参军部的将军大副的地图一挂出来他便步行向前手挥指划将龙骧卫的布防位置对面广东镇兵的调动配置顷刻之间说完。甚至粮草补充、兵员伤亡等事也是一时间说的清楚明白。
张伟赞许地一笑向王煊道:“你做的好。参军参军就是要在这些事上多下功夫。”又气道:“我设各卫司马原本着后勤一事全交给司马进行可保粮草弹药不至匮乏今次攻海南我交给国轩进行后勤一事立时就出了纰漏。原本汉军做战都是我领兵此番以龙骧一卫而出一卫的司马无法统筹全军后方补给诸事掣肘仗打了十天琼州全境已被国轩攻克第二拨弹药补给方由台南兵工厂往琼州起航这还了得?若是当地的明军稍加抵抗多拖延几天内地的明军必会上岛到那时汉军再精锐赤手空拳能打的过人家么?”他声色俱厉与会诸将虽事不干已近年来却已是很少见张伟如此大雷霆各人都将头低下唯恐在此时触怒张伟那可真是霉运当头了。
只听得张伟厉声道:“设汉军司马统辖管制所有的后勤补给一事庶已可以改善?我拟用军机处的卓豫川为汉军大司马诸位以为如何?”这卓豫川少年老成温俭驯良虽然在军机办事位卑权重却从不以职权傲人与台湾各部衙门关系相处的甚好。与汉军各部司马亦是常打交道各部将军虽不了解到也听过其人其行。现下张伟将他由文职改转武职一下子升为诸军将军同列的高位诸人先是眼红继而想到后勤一事繁芜难办也非得卓豫川这样的人来筚路蓝缕左右逢源。
当下由左良玉带头各人一齐起身向张伟拱手道:“大将军睿断末将等自然遵命。待卓大司马上任一定全力襄助不敢因循疏怠请大将军放心。”
张伟冷笑一声命各人坐下懒洋洋说道:“你们如此我自然放心的很。那卓平康已接了我命带着补给粮草先赴琼州去了。末来琼州还有大战后勤补给一事很是重要轻忽不得。”
他长叹口气向着一脸漠然的诸将强调道:“打仗打的其实还是钱粮!”中国古代行军做战虽然小说家言有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话语却历来对后勤一事不甚重视对后勤官员也甚少敬重。张伟虽提高各卫司马的地位却仍是不能革除这几千年来的积弊。各将都对左良玉眼红不止对卓豫川这位文官突任大司马却只是泛泛便可一见其中端倪。因见左良玉坐于眼前神情已是稍显焦燥不安张伟知他此刻已知琼州方向将来必有大动作否则不会有如此种种的举措那琼州虽大人口却是不多又有不少黎族柔懦无用只需两千汉军加近岸炮垒一可内防琼州百姓二足制内地明军反扑。现下又是加派士兵又以大司马前去查看粮草补给一事想来这琼州会成为一大战场。左良玉身为统兵大将每日里日思夜想的正是能统领大军四处征伐在日本窝了这么多年此时天大的机遇摆在眼前却教他如何能沉的住气。能一直沉默不语只待张伟交待已然是了不起的心胸气度了。
张伟知他心思站起身来。向随行而入的诸将交待些细务便挥手令道:“左良玉与王煊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他一语令下各人自然是凛然遵行当下便各自起身乱纷纷向着节堂外鱼贯而出。间或有几个瞟了踞坐于堂上的左良玉几眼或是羡慕或是嫉忌甚至是敌视。“孟子说的好啊!一个人是否是仁善纯良从眸子就能看的出来。其心正则眸子眊焉。良玉适才看你的眼神可未必都是表示善意的哪。”“大人说笑了。良玉一定和睦同僚方能不负大人的苦心。”
张伟咪着双眼对左良玉的话不置可否。到是王煊笑道:“左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不招人忌是庸材将军受些指斥甚至刁难正说明将军是难得的人才受到大人的爱重。”轻摇右手止住两位爱将的客套张伟霍然起身指着琼州地图向着左良主与王煊道:“打下了琼州不仅仅是得到了优质的铁矿还有几十万百姓良田无数!若是我以此为满足以台湾、吕宋、琼州三岛几百万的百姓是我治下良民还有水师和十几万汉军这天下谁能奈我何?”
他此时虽未称王却已拥有相当于内地数省的土地和百姓手下拥有精锐之极的汉军士卒有着除了荷兰以外实力最强的水师工厂矿山与贸易给了他丰厚的财源;加上日本长崎、虾夷殖民地。若是以此自保别说是十年八年只怕再过几十年上百年明朝和关外满清都对他无可奈何。是以这一番话出口左王二人皆是默然点头。
“朝廷的消息现下还没有不过我早便买通了原两广总督熊文灿只需他上奏朝廷言道琼州海外之地海盗甚多需要汉军水师前往弹压。再有广东沿海官员
我大多已派人打点过了国轩用兵之初也是用海盗的服饰。欺上不欺下朝廷好蒙其实下面的官员早就心知肚明。罗汝才的军情部还有高杰属下的知闻曹都有密报给我。”说到此处张伟将怀中密藏的几封高罗二人的密报掏将出来递给站在身边的王煊。王煊略扫几眼立时神色大变又交与那左良玉观看。先忍不住向张伟道:“这个王尊德当真是可恶!我道大人怎地命参军部拟定战役计划原来竟是他鼓动朝廷对付大人!”
左良玉却看的比王煊仔细的多细览半响方默然将那密报递还张伟沉吟片刻方向张伟言道:“大人一向与熊总督交好现下那熊总督离任继任的自然会打压他的旧人。一来肃清旧氛方便任用新人二来也是借非议大人打压熊大人的意思。”
见张伟不置可否又道:“听说那王尊德是温体仁温阁老的党羽大人你又与辅钱阁老交厚现下温阁老一心想做上辅的位子。以王尊德来刁难也是想拿住大人的把柄以便将钱龙锡与熊文灿打掉。”他轻轻瞟一眼张伟神色躬身道:“这只是末将的一点浅见未知大人以为难否。”赞许的一点头张伟向他笑道:“没错。你这几年和那些狡猾的倭人的交道当真不是白打的。王煊只是个军人这些政治上的勾当他自然不会理会。”
将手中的由属下情报人员辛苦抄录而来的奏折轻抖几下轻蔑一笑向王煊道:“你也不必气愤。他说我有枭境之心将来必反。这话原也说的不错。你们想若不是朝廷现下内外交困就凭我拥兵自重割地为王能容的了我么?我若不想法子进取只怕欲做富家翁而不可得!这事情你们不必理会我自会料理。”
因见左王二人皆沉默不语知道毫无理由的起兵反向明朝只怕这些心腹大将都还有些抵触心理。便向左良玉命道:“良玉召你回来布置琼州屯兵都是王尊德这封密奏引。若是朝廷信了他的奏报派兵进剿琼州那边无有大将我不能放心。”他脸上掠过一丝青气向左良玉令道:“一旦事有不虞战事一起你便率兵拿下两广和云南!”
“末将遵命!”
“不要犹疑不必先行请示。广东那边一有异动你可相机行事!”
“是!”
“广东兵弱你当可一鼓作气迅敉平。广西比之广东虽然贫瘠兵额也是不足粮饷也少不过你到不可掉以轻心。历来明朝强兵以广西兵最为人称道。朝廷北边有事多半都会调广西兵驰援且广西以山地为多地形复杂大炮移动不易你可千万小心!”
“末将不敢大意。”
“云南瘴痢之地又有沐家世代镇守甚得民心。不过云贵地区太过贫困那沐家打打土蛮也罢了到是不足为患。为将者当临机处断我此刻吩咐的仔细了只会束缚住你手脚凡事相机处断吧。”
张伟略显疲态命王煊将参军部预先拟好的做战细节交待给左良玉这两广与云南的卫所兵也有二十几万人虽然现下的明军吃空额严重卫所逃亡之兵甚多到底是三省之地总督麾下标兵和广东、广西、云南都设有总兵官算来也有能战之兵五六万人汉军以一万五千余人加上一百多门火炮打起来却也并不轻松。张伟心中暗自追悔若是早些想起硝化甘油一事研制出威力更大的火来临阵之时大炮一轰加上威力远过于明军的火枪还有那手榴弹往敌阵一扔只怕就是二十几万足额明军也不是一万汉军的敌手了。
直待夜色笼罩外面早就漆黑一片节堂内早就灯火辉煌张伟听的倦了已是昏昏沉沉朦胧中只听到王煊轻声唤道:“大人末将已经参军部拟好的计划尽数向左将军交待了大人若是倦了可以回府歇息去了。”猛然一睁眼只见王煊与左良玉立于身前神色亦是疲惫之极因向两人笑道:“我原说与王煊一起交待没想到竟睡过去了。”站起身来向左良玉勉慰道:“昆山兄好生去做!”说罢出得节堂向从人亲兵大声吩咐道:“快驾车过来送我回府!”
淡墨青衫最新架空历史新作《唐风》已经上传稳定更新为你塑造一个暂新的大唐敬请支持收藏、推票一样也不要少多谢大家了。
第六十章鼎革(十八)
车窗外夜色朦胧张伟斜倚在车内厚枕靠垫之上看着窗外马车疾驰而过时拉出
路灯光影两眼被那灯影折射的熠熠生光马车全不颠簸在笔直平滑的官道上
风驰电掣般疾行拉着张伟迅向着自家府邸而去。
若论张伟心思今夜颇不想回到府中他处置了那犯法都尉后又将私开营门的
果尉交由冯锡范处置对夫人干涉军务的事无一语置评诸将围在他身边虽见
他神色如常却也是不敢一语。这般的将军家事还是由着张伟自已头疼最好一句话说错了在夫人那边留下什么恶劣印象却也是没来由。
张伟当时不言实则心内当真怒甚柳如是小小年纪成婚不久竟然敢干涉他
的军处这当真是令他意外又很是愤怒。当时颇想立时就回身前去质问于她待转念一想却又颇觉此时没有表面这般简单柳如是在台湾无根无基一个孤身弱女子来台虽然与那李夫人有过交结到底不是什么真正深厚的交情却如何肯为她触怒张伟。
想来想去张伟甚是烦闷在车内顿足喝道:“掉转马车不回府了去何爷府
上。”
此时已交子时那车夫虽是纳闷却也不敢违拗当即调转马头向着何斌府邸
方向驰去。待张伟亲兵叫开何府大门张伟跳下马车大踏步由正门而入穿大堂入仪门直奔何斌书房而去。待他行到一半何斌已被惊醒披着夹衫由两个小厮掌着灯笼迎将出来。因见张伟一脸怒色何斌诧道:“志华出了什么大事?是琼州战事不顺么?”
张伟这么一弄闹的动静甚大何府上下人等皆已起身那稍有头脸的已跟在何斌身后各人都纳闷不已。这些年来汉军无往不胜纵有小小折损亦是打的敌人灰头土脸溃不成军。张伟此番如此若说不是出了大事又何必深夜这么直入何府各人都是在想:“汉军也会打败仗么这可当真是了不得!”
却听张伟向何斌强笑道:“廷斌兄你误会了。”又向何斌笑道:“好些日子没来寻你今夜晚了我还没有用过饭想了一想来寻廷斌兄小酌也好。”
何斌听他说完当真是哭笑不得刚要抱怨几句却又见他神色不对便转身挥手道:“都给我回去一个个都没个规矩!”
喝退下人便要过灯笼来亲自掌灯将张伟迎入房内因让着他坐下又喝令下人准备饭菜乱了小半时辰方向张伟问道:“志华究竟出了甚事?”
张伟长叹口气将白天的事向着何斌仔细说了。何斌听的呆过了半响方向张
伟笑道:“妇人家心软一时不合派人去赦人性命没有仔细思量过一心只想救人的性命这也是有的。”
轻轻“唔”了一声张伟颇有些意兴阑珊向着何斌苦笑道:“如是她一向知礼守规怎地这次如此糊涂。”
何斌听他诉苦虽然心中也暗怪柳如是不该如此。却只得强打精神劝慰张伟。絮絮叨叨说了半夜张伟原本就困倦之极若不是心中有事却哪里能支持着到何府来。再加上小饮了几杯早已是两眼涩听何斌念经也似的劝解虽强打精神却也是慢慢支撑不住慢慢歪倒在何斌书床的卧榻之上两眼一闭已是睡将过去。
见他睡的香甜何斌知是最近部署琼州及两广云南战事令他太过疲累再加上心中郁郁早就不堪重负。是以他不打招呼头一歪便睡何斌见了到也不恼。只吩咐下人人小心侍候他自回府与惊醒的夫人议论一番感慨一番又警告夫人不得听信他人言辞乱撞木钟这一乱又是个把时辰过去却突然想到明早还需早起立时吹灭床边蜡烛与夫人相拥而睡不提。
待窗前一缕朝阳透过空隙穿入房内由一丝丝细弱的白光逐渐变的强烈织热直晒在何斌身上。此时正交盛夏待何斌热的满头躁汗猛然惊醒却现天已大亮那太阳光已是强的刺眼。因妇人怕冷何府虽有从内地用大船运来的大量冰块藏于深达十米的地窖之中别说是泡酸梅汤等解暑之物便是每天用大铜盆摆满一屋也是尽够。只可惜那何夫人女流体弱虽酷暑天气却只是不准何斌宿于此处时放置冰块夜间还好这一天亮便把何斌热的一头大汗。
看一眼夫人何斌摇头苦笑因沉声问道:“外面是谁伺候?”
“回爷的话是奴婢。”
因知是何斌要怎身到也不需他提点门外侍候的通房丫头梅香端着青釉瓷盖碗轻轻将门推开一闪身行到何斌身前将那盖碗递给何斌让他漱口。待何斌一口将漱口水吐在她随后端来的痰盂之内。又递上铜盆绞好毛巾让何斌净脸洗面。何斌一声不吭只待洗漱已完在那梅香胸口上摸上一把只听得那梅香在房内轻声啐了一声他已是去的远了。
行到内院角门之处见每日里跟随的管家已待立在门外何斌却黑着脸问道:“昨天吩咐过今儿要早起怎地这会子都没有叫起?你这老东西越的怠慢差使了!”
因又问道:“你张爷呢可起身了?”
“回爷的话张爷天还没亮就起身了小人原本要叫醒老爷张伟说昨晚已然惊扰还是不要再打扰爷的好。适才小人提醒梅香姑娘唤醒老爷梅姑娘说了已是唤过几次老爷只是不醒也只得罢了。”
何斌自鼻中哼了一声算是饶了他这一过又问道:“张爷走时神情如何?”那管家答道:“到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纵有小人是什么牌名上的人物哪敢紧盯着张爷看。”
“也罢咱们这便去各工厂巡视。”他沉吟一下吩咐道:“前些天兴建的那水力织布厂已经开工咱们便过去那边。”
他出府登车连早点亦不及用只令人在路边食档买了些充饥之物胡乱塞了肚子便罢。何斌每日除了需署理财务一事之外各家工厂矿山也需他常去巡看。一则他于这些地方都有股份自已也是上心。二来张伟现下一门心思用在军务上这些事情也当真是顾不过来衙门之外也只得请何斌多费心罢了。此时何斌乘坐于四马高轩之上心里却只是纳闷:“志华该当如何如置柳氏呢。若是因此一事便休了她也未免太过严重。”
他略想一想却觉得以张伟的性子多半会将柳如是逐出府中。张伟这些年来大权独掌纵是何斌等赴台元老亦是谨慎处事唯恐在此事上触了霉头这柳如是一介女流却如何敢去撄这虎须。想到此处虽说自已是大媒却也不便说话也唯有摇头叹气罢了。
他这边担心不已张伟府中却是一团和气全然看不出昨日风波给张府带来的冲击。柳如是虽觉张伟神情有些古怪却想到他此时心中翻江倒海正思虑着如何处置她昨日的过失。张伟原本打算一回府便作立时将柳如是训斥一通逐出府外暂居待日后悔过再接回来。待回府一见了她却终是不忍。勉强挤出笑脸敷衍了几句用罢早点之后便在内堂与柳如是闲谈听她说些府中杂事。
因听她谈谈说说张府中上下人等也有近两百号人除了张伟用来在府中随侍办事的书办、会计、军事参谋之外还有一百多号丫头老婆子并长随家丁等上下人等皆需柳如是操持管制。这柳如是现今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虽然古代女子成熟的早此时已是俏丽少*妇模样到底是在小家子长大又是年少脸薄哪里能管束的住这么些人。若不是张伟以前治家如用军法下人得罪动辄便被到大屯山脉各矿里去做苦力挖矿此时虽然早已不行如此酷法到底余威尚在。只是张伟若不在府柳如是指挥起下人来却并不能如意。张府下人哪一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柳氏在他们眼里出身卑贱之极私下里议论起来都道张伟一时被她美色所迷将来必当后悔云去。是以除了柳如是身边的贴身丫鬟余者竟无一人可以托以心腹使换起来也是诸多麻烦。
张伟知柳如是面软心慈从不肯在自已面前诉苦告状每日有闲便与柳如是说些家务之事听出话风便狠劲整治了几个。他越是如此柳如是到是越不肯说下人的闲话与张伟闲谈也只是泛泛而谈全然不肯将所受的委屈说出。张伟无法也只索罢休心中对这比自已小了近十岁的柳如是越爱重。只是今日心中有火每素里看的顺眼的那张脸却不知道怎地变的陌生可厌。正想着法儿作时却见柳如是抿嘴一笑突然向张伟道:“听了你的主意让那庄妃做了管家婆子她到是能干的很那些丫头婆子的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
“唔。她到底是曾经的后金汗妃做这么点小事到还是委屈她了。”
张伟自是知道这庄妃心性智谋都不下于等闲男子自从将她与宸妃从辽东抢来之后因见这两名女子气度不凡显然是满人中的贵戚女子。待辽东风声稍稍平息便派了人过去打探各方面情报一综合再加上张伟又亲自与她们打过几次交道自然是早已知道这两人蒙古女子的身份。因宸妃身体一向柔弱又在辽东一战时受过伤身体已是虚弱之极每日只是在张伟府中后院偏厢房内养病。那庄妃年纪尚小初来时对台湾及张伟很是抗拒又因宸妃病体难支两人一直都有寻死的念头。若不是张伟命人寸步不离的看守只怕这两人早已成了他乡之鬼。待一年多的光阴一过宸妃到了罢了庄妃到底是少年心性又因与柳如是年纪相近才情亦都是一等一的女子两个便相处的甚是捻熟交情亦日渐深厚。待柳如是与张伟成婚之后庄妃与她的来往更是自由方便许多。因见柳如是在府中不受敬重操持家务甚是劳心费力庄妃闲极无聊竟自荐要帮她操持家务。张伟虽觉好笑却也想让她分心免得一不小心再去投井上吊那可白养她们这些时日了。
因想起宸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张伟心中一阵烦闷因向柳如是问道:“那个宸妃怎样了?”
柳如是皱眉答道:“昨儿夜里又咳血了听早上请来的大夫说她原本身体便弱又受过刀伤加上从辽东来台水土不服心情郁卒若是不赶紧想法子只怕是撑不过今年秋天了。”
“嗯若当真是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张伟心中沉吟思索那皇太极秋天时必将出关抢掠年前方回辽东此役过后他大汗及皇帝的权威方能如张伟袭辽前巩固到时候宸庄两妃方有利用的价值。现下就是与皇太极接洽联络只怕也是白搭。
他正在思索却听得柳如是向他笑道:“我想给宸妃姐姐讨个情放她回辽去吧可成?”
张伟忍不住一阵冒火便冷冷答道:“这事情你不知手尾不要多管!”又向她冷笑道:“你还是多费些心管管内务。难不成你让人家庄妃给你管一辈子家!”
柳如是涨红了脸被张伟说的哑口无言他从未以如此的语气向着柳如是说话此番话说的又损又狠当真是毫不客气。纵是当年柳如是以丫头的身份服侍也未受过他如此的冷待。因两眼中含着泪水却是不敢和他抗辩只蹲身福了一福苍白着脸答道:“是如是知道了自此再也不敢多嘴了。”
淡墨青衫架空历史新作《唐风》已经上传请大家过去支持多谢。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六十章鼎革(十九)
她虽不和张伟辩论张伟却是不肯放过她又向她恶声恶调斥道:“我意不知道你每日里想些什么!该操心的你不成不该管的偏生将手伸的老长!”
他猛然站起身来向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使劲咬着嘴唇的柳如是怒道:“我原想着你是年少无知一时心软现下看来竟是你太不安份!府里的事你不肯经心外面乱七八遭的事你管的到宽!”
柳如是原不肯和张伟吵嘴她虽年幼心里却一直存着要做贤妻良母的想念是以对家事很是上心如若不然也不会劳动好姐妹大玉儿为她帮手。此时张伟这么夹枪带棒的大骂一通柳如是终忍不住涨红了脸向张伟泣道:“我原也是不想多说不过是看那宸妃姐姐要死的人这才多嘴向你讨了句请。你若不肯也便罢了左右是你的军国大事我为姐妹尽尽心也就罢了。何苦这么大雷霆!”
又向张伟福了一福冷笑道:“爷真是好威风好杀气。如是怕了还是离您远些的好。”
说罢转身便行张伟一时竟被她弄的呆了。虽是心中仍是怒却隐隐然如同见到那个传说中桀骜不驯特立独行的河东君比之一向在他身边温柔婉约唯唯诺诺的柳如是竟是天差地别。
因向她喝道:“你回来我有事同你讲!”
见柳如是扭转过身子却是不肯回头张伟叹道:“好了不要再气了快些回来。”
他只觉得身上燥热因将手中湘妃洒金折扇打开用力摇上几摇却是半丝凉风也无只得将手中折扇放下把身上长袍脱下头脸上热汗却仍是不住往下滴落因喊道:“这鬼天气当真是热杀人!”
柳如是噗嗤一笑向身边的通房大丫头吩咐道:“快取些我适才备好的冰镇酸梅汤来给爷去暑降火。”
又施施然走回张伟身边娇笑道:“怪道你火气这么大却原来是热的不成?”
张伟哼道:“若是这么着我能冲你火?下人们我都不肯无故折辱拿来出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大房娘子难不成我拿你撒气不成?”
舒适的喝上一口冰凉酸甜的酸梅汤向柳如是叹道:“这台湾我委实是住不得了。待将来咱们在江西庐山建个大屋一到夏天便去上山避暑可好?”
柳如是点头笑道:“南京也热的很是以我到是觉得此地也不甚热。你既然奈不住热将来不做官儿了寻个避暑胜地去住也是正理。”
张伟轻轻一笑却也不去反驳她“不做官儿”云云的话语柳如是虽然聪慧张伟却有意不与她讨论军国大事闲暇时只是吟风弄月让她弹些曲子说些诗文又或是些家常话语。张伟劳累一天难不成回家后还对着一个政治型女子更添烦恼不成?是以哪怕柳如是有再大的能耐张伟亦是下决心不让她参与政事了。此时看着她娇俏的脸庞心神一荡差点儿便要拉着她手告诉她或许她就是将来的皇后。
心中激荡却又将脸一板向柳如是将昨天的事详细说了待说到那李都尉仍然被杀柳如是神色黯然向张伟道:“原本是想着救他一命谁料还是被你下令杀了。”
张伟一阵火大忍不住又怒道:“你不知就里就不要乱说话!他贪污军饷纵是神仙说话纵是有一百条命昨天也非得杀了他不可!”
柳如是原本到要辩解却只是脸色微红因向张伟赔罪道:“是了我再也不敢掺合进这些事里再也不多嘴了大人您就别生小女子的气了可成?”
张伟听她认错脸上颜色稍霁正思量着要再训导她几句却听得内堂窗外有人笑道:“可笑柳姐姐一心为他可惜那人却是不领情俏媚眼做个瞎子看了。”
“大玉儿你做死么敢这么着同我说话。”
他话音一落却见那庄妃大玉儿笑嘻嘻挑帘而入向张伟略一抱拳便大刺刺坐在柳如是身边。
张伟忍不住一笑指着她笑道:“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家不学咱们汉人女子的礼仪却学这副怪样!”
那庄妃原本在辽东生活辽边苦寒她虽是相貌美丽皮肤却是略显粗黑。在台湾将养了一年多初始时尚不习惯现下已是诸事顺心又有了诸多汉人女人的装饰打扮再加上精心保养原本就俏丽的脸庞越显的吹弹可破因天热穿的也甚单薄俏丽的鼻脸上亦是细密的汗珠。见张伟盯着自已看那庄妃在肚里啐了一口却怕柳如是上心急忙向张伟道:“偏不学你们汉人女子的习俗!”
又傲然道:“你就是抓了我我仍是大汗的女人怎么可以向你这南蛮子行礼。和你耍笑取乐罢了你还当真了。”
张伟笑道:“罢了罢了这大热的天你巴巴跑来到底有什么正经话说。什么叫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庄妃正要说话却见柳如是满脸通红拧住她手她便笑道:“好好好我不说还不成?由你自个儿来说。”
张伟一头雾水却不知道这两个美女在搞什么鬼因纳闷道:“到底是什么事如是快同我说!”
柳如是涨红了脸向张伟道:“我上个月就停了经前儿请了大夫来道是我怀孕了……”
她低下头来扭捏着道:“昨日那李家娘子过来说起她男人的事。我原本也不想管后来听大玉儿说起你当日在辽东杀人现下又行军法之事杀人太多有伤天和恐对我肚子里的孩儿不利。是以将信物给她恕了她男人的性命以为孩儿祈福。”
她虽是声音细若悬丝若不是张伟张着耳朵当真是难以听到待听到她说起怀孕一事声音虽小在张伟耳朵里却不亚于雷鸣一般。他猛然起身几步窜到柳如是身前抖着手扶着柳如是的身子颤声问道:“如是你怀孕了?你当真是怀孕了?”
那庄妃大玉儿一把将张伟的手弹开向张伟嗔道:“把你的脏手拿开!小心让如是姐姐染了时气到时候可不得了。”
张伟知她虽是年幼却已在十五岁那年便生过一个孩儿只是半年便夭折而亡因听了她的话倒退几步向着柳如是大笑道:“好好好!我张伟也要有孩儿了!”
柳如是嫣然一笑向张伟柔声道:“希望是个男孩儿能如他父亲一般建功立业英雄了得。”
“男或女到无所谓只是我要有孩儿了嘿嘿当真是令我高兴嗯我委实是高兴的头晕。”
他兴奋之极以手扶额向着柳如是柔声道:“是我错怪了你。你的想头是没错不能怪你。嗯法外赦人还是不可取不过我要诏告全台并吕宋、琼州凡我治下子民官府送给牛酒大脯天下让百姓为我的孩儿祈福!”
搓一搓手又兴奋想道:“这可当真是好兆头好兆头!我正要做一桩大事上天便赐我孩儿我到罢了不信那些无聊之事。在下面的官员百姓汉军将士眼里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想到此处却又是一阵脸红心道:“我当真是在这权术政治里浸泡的久了自家生个孩儿居然也想到这上去。”
他高兴之极连声吩咐立时传令给吴遂仲将适才的意思交待给他便台湾、吕宋、琼州等地凡是张伟治下的汉人百姓一律由官府分牛酒要普天同庆宁南候有了后裔并令治下所有的道士和和尚带着百姓祝醮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待消息传出台湾的文官武将便立时由着吴遂仲与左良玉领头分批入张伟府邸祝贺然后便是官学教授及学子代表富商百姓、乃至荷兰与英国驻台湾的使节、在台的外国人代表、耶苏会士川流不息入张伟府中祝贺。待过得几日张伟自邀了何斌、陈永华等一众知交好友在府中设宴庆祝。待日本、吕宋等地接到消息周全斌与施琅等人自也备了礼物送将过来待各处承了张伟之命大脯天下更是弄的天下骚然便是连远在北京的崇祯皇帝亦是知道宁南候张伟夫人有孕下朝议会商要群臣商议给张伟什么样的世袭官爵。
“宁南候的爵位自然是给长子继承余子我看给他世袭的都督佥事也便罢了。多少总兵官辛苦一辈子不就是博一个都督佥事余荫?当年戚帅是多么大的功劳情份朝廷也没说让他的儿子封爵。张伟不过袭扰了一次辽东陛下便要多给恩赏这当真是逾越太甚!”
“启东兄你这便是有所不知了。皇上现下一心想敉平北方乱民将女真贼子挡在关外。至于张伟雄居南方拥强兵十数万子民数百万掌握了整个南方的对外贸易富甲天下。皇上对他甚是忌惮可偏生越是如此越得好好笼络他才是。不然的话这会子惹恼了他逼的他造起反来那可怎么得了!”
刘宗周冷哼一声两眼看向端坐于身侧的钱谦益向他怒道:“受之!你怎么也如此糊途岂不闻养虎为患的道理?对张伟这样有枭境之心反意渐显的乱贼咱们正要劝皇上好生弹压防备他不是有南海贸易么?咱们断了他的贸易不准他的商船靠岸迁海民入内地就凭他那几个小岛能养的起多少军人?此时对他处处容忍退让正是涨了他的野心和气焰!一个娼门女子怀孕这才几个月就弄的天下骚动这还了得!”
“启东兄岂不闻经有义亦有权?现下咱们哪有力量行你那些计谋待敉平流贼皇上励精图治天下归心又何惧那个弹丸小岛上的土寇?更何况张伟一直在海外绝不涉足内地就说明他也没有造反之意只是跋扈而已。”
钱谦益在崇祯元年时为礼部侍郎因是东林领袖清流翘楚又一向廉洁自爱官声甚好。崇祯撵走天启皇帝留下的内阁班底之后便下诏组成新任内阁钱因名声甚好被崇祯赏识下诏由礼部侍郎入内阁为大学士当真是一步登天。他正在风春得意之时却惹怒了同期入阁欲争辅之位的温体仁。他看出皇帝赏识钱谦益唯恐将来其成为自已的拦路石于是想尽办法伪造了钱谦益贪污的证据着人上告皇帝。那崇祯最恨人贪污偏生他的政府官员贪墨成风连堂堂宰臣都是如此。当即也不管是真是假下旨斥责若不是周廷儒等人营救钱谦益只怕连性命亦是难保当即被罢职回乡冠带闲居。此时天下大乱崇祯对辅钱龙锡很是不满周廷儒此时正被赏识一心要挤掉温体仁谋那内阁辅之位。钱谦益知周廷儒贪财再加上颇有些交往于是送了两万银子又随身带了大量现银来京谋起复一事。他知刘宗周刚直不阿若是知道他以这种办法起复只怕立时会将他驱逐出府是以绝口不提。两人对坐无事到说起皇帝下令朝议张伟世袭爵位的事。两人性格及思维方式皆是不同刘宗周是古板到极点的理学大家对明朝忠心不二一心要为皇帝剪除一切可能危胁明朝统治的人而钱谦益却是一心想着个人利碌凡事以皇帝的想法为先自然与刘宗周说不到一处两人争的口干舌躁却只是无法说服对方。
待说到三更时分刘宗周见钱谦益仍是坚持已见便向他冷笑道:“受之兄有一件事我现下还没有得到证据。只是听温体仁略说过一点我不喜风闻奏报待有了实据自然会将张伟的所为尽数呈报给皇上知晓到那时任是谁也回护他不得!”
大家所有大汉及青衫的支持者们请在今晚十二点后……当然是条件允许的诸位同志投我的新作《唐风》一票谢谢大家。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
大汉连续解禁布公众只盼大家能过去支持我的新作《唐风》通过我的作者名或是大汉页面左下方的链接都能点开唐风敬请推荐支持谢谢。
-----------------------------------
钱谦益知刘宗周固执不易说服。他虽是对张伟略有好感却也不值当为他与刘宗周争拗。况且大学士温体仁新得帝宠因其“孤立、无党”备受皇帝赞誉温体仁要对付张伟想来是与大学士钱龙锡争位此时掺合此事断无好处。是以与刘宗周敷衍几句当即便告辞而出。
看着他青衣小帽神色匆匆而出刘宗周轻轻一撇嘴斥骂道:“利令智昏!”。他对钱谦益当真是失望之极原以为他贪污一事定是被人污陷现下想来到也是五五之间了。待第二日朝会刘宗周与礼科给事中卢兆龙、工科给事中王都等人极力反对皇帝优抚张伟各人都道:“张伟虽未露反迹到底是拥兵自重的藩镇朝廷若不早图反而加以碌位却是向张伟这样的武夫示弱这万万要不得。”那王都更是慷慨激昂在朝堂上力陈道:“张伟枭境之心以未生之子大脯全台军民便是那吕宋因有其部驻军亦是闹的沸沸扬扬如此声张滋扰却是为何?陛下今日再对其进行额外恩赏看似能抚其心实则壮其胆矣。唐明皇恩宠安碌山竟以贵妃以其为子口称“胡儿”明皇又以四镇与其节度不可不谓深恩厚德后事如何?碌山竟反铁骑狂冲而至潼关唐室一夕之间失却半壁江山唐皇徒为人笑耳。今陛下与宁南候恩义不立君臣间亦不相得。张伟海外归来与当年胡儿一般尽早必反!今陛下欲以高官厚碌笼络其心臣恐徒为后世笑耳。”
他说到此时崇祯皇帝已是神色难看之极只是听他说的有理却也不好作。王都不顾皇帝反应他身为工科的给事中有建言直谏之权再加上身为清流犯颜直谏方显风骨。是以不顾皇帝脸色继续沉声道:“此时北方已乱江南负担大明财赋大半张伟手下有这样的强镇雄兵再加上其人也算的上雄材大略陛下认为他不敢窥探江南么?若是江南有警则明朝危矣!臣以为现下贼兵虽是势大到底是乌合之众陛下该当命熊文灿驻节襄阳之后一定要南防张伟可以不必入川。南京为大明陪都陛下可诏命南京兵部尚书并南直隶的各总兵、指挥使司清军厘兵整顿军伍随时关注台海动向一旦那张伟有甚异动便可与熊文灿成犄角之势。再命福建、广东沿海督、抚迁沿海的商人百姓入内禁绝中外贸易禁绝洋人入境禁绝台湾货船停靠断了张伟的财路。如此这般方可保江南半壁。”
待他说完崇祯已是觉其说的很对正欲开口赞许其见依其言而行。却又见奉召来京的南京工部左待郎何乔远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王都之言虽是有理却只是因噎废食之举。”
他此语一出不但皇帝颇是意外便是那王都等人亦都惊诧不已。适才王都所言正是刘宗周与门生弟子并各科的给事中都御史等清流儒士商讨出来的方略。各人都对明朝的现状忧心不已明末读书人风气尚佳虽然愚腐却亦有东林党这样关心时事的政治组织比之清朝万马齐喑却又好了许多。各人商量之余都道当前明朝两大患一者就是满清女真二者便是台湾张伟。至于农民军各人都是士大夫出身现下农民起义虽然闹的沸沸扬扬各人却都对官兵剿灭这场农民大起义充满信心。事实也确是如此只要皇太极与张伟不出来捣乱不管张献忠与李自成如何蹦跶到底还是打不过明朝的正规军。各人商量良久最后便决定趁着此次朝议难不但要令皇帝打消抚慰张伟的意思还要施行各种办法进行限制纵是现在就逼反张伟也比他在海岛上好生经营日后实力越壮大来的更好。他们书生议政虽然也算的上颇有见识却只是低估了张伟军力的实力和张伟一统天下重振大汉声威的决心罢了。
以刘宗周为这群言官御史及各科的给事中无疑是朝中清流的代表这些人大半廉洁自害操守过人很得同僚的敬重。除非是魏忠贤那样的阉人先天就被这些严峻峭刻的士大夫所拒绝之外哪怕是朝中大佬那钱龙锡、温体仁、周廷儒之流对这些清流儒生也是敬重有加分外拉拢。在封建社会能控制清流舆论就等若是在皇帝和百姓心中有了良好的口碑。张伟只所以要尽量拉拢官绅儒士也是因为这些人虽是文弱之极手不能提四两但若是在乡里振臂一呼却比任何人都有用千载之下儒家虽不是宗教实则已经有了比宗教更禁锢操控人的力量。此番在朝堂之上这些清流们一致行动所陈奏的又多是商量好的对策比之往日空言无物强上许多是以连崇祯亦被他们说服那些阁臣中如钱龙锡收受过张伟大笔的贿赂原本是要为他说话当此之时却是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唯恐被这些抱成团的言官们当堂指斥。此时这何乔远突然站出来说话那些与张伟交好又或是受过他拉拢好处的官儿们立时精神一振一时间各人均是眉开眼笑心道:“嘿嘿看你们这些后学末进如何与这何乔远抗辩。”
何乔远自少奇伟不凡好学不缀万历十四年二十来岁年纪便中了进士历任刑部主事礼部员外广西布政使司在户部右侍郎任时辞官回乡身上止余一两白银为官清廉自守如此为当时士林称道不已。回乡之后整个福建省的官绅皆上门来拜又著书授徒与东林党最早的领袖邹元标等人被人称为“四君子”。他不但资历在这朝堂之上最老论起在清流的地位名气亦是远远过后学晚生刘宗周等人甚多。是以此时别人皆不敢开口说话唯有他凛然而出直接指斥王都所言不对开口反驳。若是别人只怕这些言官们立时便会群起而攻而这位德高望重的境山先生一出那王都等人面面相觑却也是无法可想只得呆立一旁听他说话。
崇祯帝见是何乔远便点头道:“你有话尽管讲来。”
何乔远出班奏事之后却不说话。颤微微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递呈上去崇祯打眼一看却见是《开海禁流疏》。崇祯打开略略一看因见是恭楷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写了满纸因不耐烦细看便又张口向何乔远道:“奏疏朕回官再细看你且先来说说看!”
“陛下臣以为南方之事海禁为祸甚大唯有开禁之事弭盗安民莫先此举。”
“何以见得?”
“陛下自太祖皇帝列十五不征之国因日本屡犯海禁又由我天朝子民出海而去成为异国之民成了背弃祖宗的刁民是以太祖颁海禁之令除了留下泉州等港口开放之外本朝制度就与那南宋绝然不同寸板不准入海。官司也不抽税海关亦无厘金收入。再有郑和下西洋后宣宗皇帝因大学士夏原吉奏说宝船一事劳民伤财其弊甚大。宣宗皇帝准奏烧了南京宝船厂就是连造船的图纸亦是一张不留。自此之后我大明没了官师没有能战的水师致有嘉靖、万历年间倭人入寇四处烧杀抢掠海上竟无半个大明的水师官兵抵挡!”
崇祯听他说到此处仍然是不得要领却因这位老臣德高望重到也不能喝斥只得勉强一点头道:“说的甚是朕知道了。”
“陛下想来陛下还不明臣的意思。臣是说有海禁百余年后海上有警竟致不能抵敌那么海禁何用?阁臣夏原吉原意是要节省用度方裁撤船厂大明不造大船那么倭人入侵之后我明朝受的损失失去的财物金银岂不是远远过几个宝船厂的浪费么?”
海禁一事自明太祖以来以然略有争论却从来没有人敢在朝堂上公然反对若不是何乔远身份然只怕立时就有人上前与他理论。饶是如此这太和大殿上仍是议论纷纷各人均想:“这何老头子从南京赶来怕是热的晕了头了。”
崇祯脸色已是很难听觉得很难再听这老头子唠叨。他知这何乔远是泉州人士而泉州则是明朝每年出海船只最多出外谋生侨民最多的港口城市是以何乔远为家乡说话图个老来虚名回乡之后也得些现实好处罢了。他想来想去便认定了何乔远目地在此因冷冷道:“朕知道了。不过海禁一事是祖制所定有大诰在前朕不敢胡乱更改。你且退下!”
何乔远见殿上诸人全然不解其意皇帝及诸臣皆是一头雾水心中当真气急。他原本亦是一呆书生辞官回乡之后到是对民生有了更直观的了解知道明廷的财赋大半来自江南田赋而难得的一些矿山和工厂却已在万历年间被神宗派出搜括的宦官黄门打击的奄奄一息此时虽然略有恢复却已是不复当年盛况。论起富庶江南无一城市可与泉州相比。待他听说张伟在台湾大力展贸易之事亲自携了门生子弟乘船出海至台湾参观一番。回乡之后综合其对北方及江南、泉州各处为官的了解苦思良久之后终下定决心要上疏皇帝要令大明如同张伟那般的对外贸易依他的想法若是以明朝来做张伟那个弹丸小岛所做的事定然是事半功倍。到得十几二十年后整个南方定然富庶非常那建州和贼兵起事自然也会轻松被敉平。
不顾皇帝和群臣的反感他皱着双眉仍站在大殿中心向着皇帝陈辞道:“臣意以为海禁一事好比治水。禁不如导国家不准寸板出海实则海上商船不绝大半是那些敢死之徒拼命出海贩卖货物至南洋。因暴利诱人无法禁绝从世宗年间的汪直到现下的郑芝龙、张伟哪一个不是从这海外贸易里得了暴利成为富甲天下的巨富?国家与其仍是持禁到不如放开海禁公开贸易设立有司收取税赋则利润不归走私商人所有而归国家矣!以个人的实力又如何同国家相抗?只要陛下开放海禁则贸易畅通诸事顺谐天下金银源源不断入我大明府库则可以足财赋备军饷平乱民抗外夷其利甚大!”
说到此处他伏下身子向皇帝叩道:“臣的话说完了伏惟陛下明鉴决断。”
崇祯早就不耐烦。若不是看他三朝老臣年事已高满头白仍是勤劳国事自已也曾亲下谕旨夸赞他“老成体国”又将他召来北京咨问国策早便将他喝斥退下了。因皱眉向他道:“国家以农桑为国本断乎不能以工商为重。先生退下!”
见何乔远仍想说话崇祯忙向刘宗周道:“你来说说!”
“陛下臣意与陛下同。国家当以农桑之业为本我朝立国两百余年未曾与百姓争利也不是一样致天下太平?现今国事纷扰要还在教化人心涮新史治抚流民治军备徐图更改之。何大人所言虽是有理到底是剂猛药需天下太平诸事顺谐之时再议不迟。”
“朕意亦是如此!即刻着有司商议海禁一事勿使滋扰百姓为要。”
他沉吟一下觉得此时触怒张伟到底不妥又道:“那张伟公忠体国还算的是勤谨事上。赐其都指挥使司的世职好生抚慰着不使其滋事生乱。至于江南兵备一事着南京兵部尚书切实整顿着左都御史刘宗周巡按检视务要确保江南无事!”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一)
今晚大汉龙腾还会布两章公众请还在看公众的朋友们到我的新作《唐风》里投票支持多谢大家。如果有熬夜习惯的最好是过十二点十分后起点清空上周数据后投票请大家多支持我的新书谢谢——
这次廷议过后不到半月张伟于台湾已是知道经过。与何斌闲谈说笑时提起浑当是笑话到是从吕宋回台述职的施琅听了之后大惊失色。因见张伟与何斌二人神色自若浑然不把此事放在眼里施琅急道:“这事情可非同小可!若是朝议之后当真迁海民毁船厂禁绝商人出海咱们在台湾的工厂虽然还能赚南洋贸易的银子不过内地出产的商品出不来咱们这里造出来的布匹、烟卷、火柴入不得内地再加上人员来往断绝别说赚钱咱们简直就成了睁眼瞎子啦!
张伟摇头微笑不语何斌却先啃一口西瓜向着施琅让道:“尊候不必着急。这是从冰窖里刚起来出来的汁多沙甜是咱们台湾出产的上好西瓜。你在那吕宋椰子吃的多这玩意是好久没吃到了吧?”
施琅面色凝重勉强吃上一口向何斌答道:“是那么甚少这么好的西瓜。我已命人带了种子过去吕宋天气比台湾还热估摸着也能生出不错的来。待长了出来自然要命人送给两位兄长品尝的。”
却又纳闷道:“怎地你们现下涵养城府这么深了?这才多久没见二位就历练的如同宰相一般了。朝议的事竟似全不理会这到真教人佩服。”
张伟见他添唇咂嘴吃的香甜却又凝神皱眉的想着朝议的事因大笑起身道:“尊候莫急这点子小事还难不倒咱们!”
他向一头雾水的施琅解释道:“漫说从朝议有结果到派出大员出巡地方到知会地方官员准备到真正实行以大明官僚习气拖沓无能的办事能力你道真能将咱们逼死么?”
轻蔑一笑向何施二人道:“书生见识!当真是可笑之极世宗时倭人犯境一直到万历年间朝廷何尝停过海禁?汪直那会子大明国力还是强盛之时都管不了走私商人。这么大的国家办起事来有那么容易的?”
“这到也是。不过当真施行起来于咱们还是大有不便就是了。”
何斌见张伟神色知道他要与施琅交待大事因起身向四周围侍的下人挥手道:“都下去没有传唤不要进来!”
见下人皆鱼贯而退房中再无外人张伟乃向施琅正容道:“你说的对虽说咱们不怕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从朝议来看现下的这些所谓的君子正人对咱们都是一肚皮的成见。想拉拢是很难了!”
何斌却向施琅问道:“你来台之后可去那些烟厂和丝厂、布厂看过了?”
施琅点头道:“全数都看过了。这烟厂也罢了我不吸烟对这些东西殊无兴趣。这丝厂和布厂当真了不得!也亏志华兄想的出来!依我看若是朝廷不禁海运咱们三年内就能把江南的几千家丝布作坊打跨整个大明南方都得穿用咱们的丝布!”
“不错若是给咱们多来几十万工人多造几千家水力工厂漫说是中国就是全南洋那些白种夷人的地盘欧洲都得穿咱们的制造的丝布了!”
“廷斌兄现在台湾便有过万的丝布工人每年出产的数量已足够往内地销售了。这丝布不比他物只要家里还有点余钱的就得买来穿用。江南丝布都是几十几百人的小作坊出产的办法也不如咱们成本比咱们高出许多。咱们的布运将过去立时就能把全南方的坊丝织布业打跨!到那时银子还不是想怎么赚就怎么赚。”
张伟听他二人说的热络却忍不住打断两人话头向何斌笑道:“廷斌账不是这样算的。若咱们真的那么做了不给别人留条活路只怕不是赚钱子是大把的赔钱啊。”
他摆手道:“比若那些布厂作坊什么的都破了产那些失业的工人怎处?”
施琅诧道:“这可是朝廷头疼的事了。他们不是说什么大明以农桑产国不以工商为重不与小民争利么。这些人正好可以回去种地。”
张伟从鼻孔中哼将一声向施琅道:“谁说江南是朝廷头疼?那么大一块富庶之极的地方留给朝廷去破坏浪费么?当初我若不是在台湾一手一脚的苦拼苦熬的而是把江南那几个省给我治理五年内我能荡平南洋二十年内能教大明疆土扩大十倍!四十年内我能教有太阳照射的地方都有汉人的疆土!”
何施二人知他说的虽是狂放却也并无夸大之辞他当初与何斌施琅赴台创业除了十几条小商船百余名手下之外再无他物。纵是连住的地方也是临时搭建的茅舍。现下不过六七年光景台湾已有百多万人十余万军队可用来纵横四海的无敌水师舰队袭辽东伐日本、战吕宋、夺琼州皆是无往而不利。地盘越来越大手下文臣武将无数。除了行事手断稍显霸道治台方略皆以法理而行不以那些儒生所云的王道教化之外当真是全无缺点当真是千百年来少有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是张伟脾气到也是怪属下无论是何人拿这一番话来夸赞奉迎皆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他常道:“我算的什么!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漫说不能与前贤相比纵是袁督师的才略也是远过于我!”别人不知道张伟自觉是因来自未来知道历史展的方向占了先手方无往而不利是以不喜人奈各人被骂之余反到又夸赞张伟谦逊不肯比肩前贤张伟纵是听到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何斌见张伟叉腰四顾一副豪气干云模样因失笑道:“志华这会子又不是在桃园兵营校阅何必如此。”
又笑道:“初识志华时觉得不过尔尔。不料到当真与他干出一番事业来!此人别的长处也罢了唯有这眼光见识当世无人可及。是以不论是做什么我何斌总归押他这一注就是了。“
说罢目视施琅待他说话。施琅知道此番召他回来必有大事。此时何斌有拿话试探之意便忍不住晒然一笑向何斌道:“廷斌兄你何时也学的这么狡猾!”又看一眼张伟又笑道:“难不成是近墨者黑么!”
三人一齐笑了一回施琅方正色道:“自天启四年起我的性命便交托给志华兄了。蒙兄不弃一直视我为腹心施琅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台湾有才有德之人甚多唯我从当年的镇远军统领到现下的水师总管一直这么做将下来可不都是志华兄信重于我方能如此?两位大哥有什么话只管说来。便是现下让我带着水师去炮轰北京我也只管遵命去做就是。”
“那到也不必咱们就要对江南动手了!”
施琅待张伟话音一落便急问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可考虑过整个南方明军实力?北方明军动向如何?关宁铁骑若是被调过来又将如何?明军水师虽弱不过要是荷兰和英国被大明说服与他们勾结起来对付我们又该当如何?还有最令我担心的便是关外的皇太极若是他趁着这个机会毅然入关趁火打劫咱们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纵是守住南方可是北方也必将不保必将成为南北对峙之势!”
张伟听他连珠炮似的问完一时却不急着做答向着何斌点头道:“尊候这些年独挡一面确是长进了!”
施琅听他王顾左右而言他不禁急道:“到底如何你们商讨的到底是何计谋此事该当如何进行又如何考量我适才说的那些?志华兄你到是说明白些可好?”又拍腿埋怨何斌道:“廷斌兄我一直说你老成厚道怎地今日也来弟来调笑!”
张何二人见他着急不禁相视一笑。那何斌笑咪咪开口道:“若论些阴谋诡诈的事志华到是与我商量。那事情我与他已经办妥现下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动。你所说的起兵借口已是全无问题。至于军事上的安排与打算志华想必是与汉军的那几个参军甚至与江文瑨书信往来商量其中的奥妙却是我也不懂到不是故意与志华一起来捉弄你。”
他挤挤眼向施琅笑道:“志华他近来总算是有了后嗣心情大好之下却是比前阵子变了许多。若是半年之前只怕唤了你过来草草交待了便是。哪有闲心同你说笑!”
施琅闻言大悟亦是微笑道:“原如此事廷斌兄此语甚是有理今朝踏破旁门方见此间真意啊!”
他将心情放松张伟却已是慢慢敛了笑容向施琅正容道:“攻打大明的事现下除了你便是陈复甫与江文瑨、张载文、王煊、卓豫川等人知道。今日与你商量之后万万不可令他人知晓若是现下就泄了密其祸非小你要仔细!”
施琅郑重点头答道:“这是自然!”又诧道:“怎地连复甫兄也知道此事?”
“复甫的才干机智还有对天下大势的眼光绝不在我之下。此番攻明之事非同小可我哪能不与他商量!仅是他给我出的“靖难”的大义名份以用来说服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古董们便是绝顶的好主意。”
因见施琅纳闷张口想问。张伟摆手道:“这些你且不管。你现下要做的便是将吕宋岛上的一万二千名汉军运回六千人来以充实汉军的实力。”
“那么吕宋怎么办?万一那西班牙与葡萄牙联军攻打过来那又该当如何?”
“西葡两国的动静我已听英荷两国的驻台使节说了。那西人国王听说吕宋被咱们攻下来人也杀个干净自然是暴怒异常。当即便要出兵过来攻打咱们。只是知道咱们的6军实力后却一时又犯了踌躇。海军的实力他虽仍在我之上不过想在南洋同我打还需调动本土与南美的力量组成联合舰队再加上最少三万人以上的6军方可与我一战。失去吕宋后那西班牙的收入降了一大截正是财政紧张的时候哪有钱去扩军哪来的钱同我打消耗战!加之那葡萄牙人原是被西人兼并并不心服。在南洋和澳门又有大把的利益哪肯为别人卖力拼命?是以他们吵了个把月却是全无结果。以最新的消息看来他们多半是要再想别的法子直接和我火拼的主意却是想也别想了。”
张伟皱眉道:“我只觉其中有些不对定然是被那西班牙人寻到了我的破绽只是我想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只索罢了。汉军撤回六千来其实也不甚紧要。留着一万多汉军原本是因吕宋局势不稳用来弹压当地土著。现下吕唯风干的不错听说他在当地招募了不少汉人军人以大刀长矛加少量的鸟枪土炮组成了靖安军又拉拢了不少土人领分而化之来统治。再加上全吕宋岛上星罗密布的汉军堡垒炮台全吕的局势已是稳定比之当年西人统治还更胜一筹。”
“这话不错。那吕唯风确实是能力卓又是难得的踏实肯干。再加上兄长派去的官学子弟和台湾精干官吏辅佐还有当地汉人协助吕宋那边已是固若金汤了。他征集了几十万民伕在宿务和马尼拉港修了大量的炮台长垒西班牙人就是来了也最多打打海战罢了想要登6做战我看非得有五万人以上。隔着几万里海路想也别想!”
他略一迟疑又道:“只是此人很是嚣张跋扈在台湾时就有些恃才傲物的模样在吕宋更是了不得。简直就是一言九鼎有时连全斌也要吃他的亏。还好对兄长的交待却是从不敢驳回比若那寻金矿一事虽然几个月来只寻到一个小矿却是一日也曾停过。至于铜矿已是开始铸成铜器并在吕宋行铜钱了。我还听说兄长你打算在台湾也行吕宋的铸钱?”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二)
今晚大汉龙腾还会布一章公众请还在看公众的朋友们到我的新作《唐风》里投票支持多谢大家。如果有熬夜习惯的最好是过十二点十分后起点清空上周数据后投票请大家多支持我的新书谢谢——
张伟点头答道:“正是。咱们现下每年得的金银不少不过百姓到底不能日入斗金有些物什用金银交易也是不便。比如那烧饼油条总不能让人用银子结算。现下咱们用的是大明铸的铜钱银贱铜贵吃亏甚大!待我正式举兵起事时便开始由吕宋铸铜铜四铅六铸成大汉通宝。内地铜银比价是一千二百文兑一两银咱们的成本比内地小的多估计实价是九百多文便可抵一两银。依着一千文兑一两的官价仍是可以占不小的便宜。”
他将手中折扇摇上一摇扇起一阵凉风向着何施二人笑道:“做生意久了什么事都打算盘。其实若是攻下江南整个南方都是我的地盘那时候用铜钱搜括百姓的银子实则还是在搜罗我自已。这铜银比价如此之高还是因大明的铜矿开采的不好流通时又被雁过拔毛成本太高!”
何斌笑道:“铜价高百姓花一千二百文的铜子才能兑换一两白银官府却是只收银子比价却是依着官价生生的就盘剥了两百多铜钱。内地百姓生活甚是坚难辛苦从土里刨食汗摔八瓣赚的几个铜子就这么着进了官府的腰包。这样的朝廷不亡才是没有天理!志华能想到搜括百姓就是跟自个儿过不去将来就是称王称帝的想来也是惠泽天下断不至有鼎革一事了。”
张伟叹一口气黯然道:“从周王定鼎始有华夏有汉秦之威烈有唐宋之富强。哪一朝的开国帝君不是励精图治希图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唐太宗贞观之治时斗米不过三四文钱一年的列刑犯人不过二十九人行遍大江南北不需持刃这是何等的恢宏气度!左右不过六七十年天下又复大乱。如此周而复始中国每三百年必大乱兵凶战危多少典籍被焚宫室被毁。我听那些个夷人说起故国竟有千多年的建筑保存至今而中国的秦汉唐宋又有哪一朝的宫室留存下来?是以我一则绝不会盘剥百姓以自娱亦不会自诩为圣君而不行改革之事。前一阵子我令人在《太学报》上商讨兴亡之事虽然争来辩去的没个结果到底大家畅所欲言将来总归有个制度出来不使兴亡更替的老路在我张伟手中继续下去。”
何斌听他感叹却是想起一事向张伟问道:“听说那黄宗羲要写一本书叫什么《明夷待访录》说的是君王以天下奉一人最是无情残暴之人需要以文臣遏制帝权尊士权、开言路、不以帝王一人为尊而是与士人共治天下。这可是出于你的授意?”
他嘿然一笑指着张伟笑道:“这定然是你的计谋。让这毛头小子出头借他父亲的声望来行此事。可怜那黄尊素一世道学儿子却被你拐的不务正业成日里只顾着忙这些。举业经书都抛到一边。他老子来寻我几次只说要举家回南京求我通融我也只得敷衍罢了却是被他搅的头疼!”
张伟嘿然一笑道:“我管他!这些老夫子士农工商中他们最大。除了念上几本死书对政治军事乃至人情世故工商贸易一概不懂偏生又以救天下而自诩当真笑话。比如那刘宗周等人论起品行来一等一的好却偏生好心办坏事的人就是他们。那孙承宗和熊廷弼是何等的人才?镇守关外时偏是这些文官起劲攻击什么劳师费饷畏敌不前硬是逼得皇帝撤换当真混账!我虽不能断然将他们如宗族那般铲除想我事事听从他们的计较却也是休想了。我便是不放人能将我怎样?不过是背地里嘀咕几声罢了!”
施琅见张伟与何斌说的热络由吕宋撤兵一事又扯出长篇大论来。他是纯粹的武夫对这些事绝不关心因向张伟急道:“咱们还是说出兵的事可成?既然那吕宋依兄弟的意思可以撤兵回来那么我的水师想来也是可以回来?”
“正是。留下些近岸的炮船防着走私和哨探敌情就是。水师主力回台准备随时策应南方战事!”
他思维被施琅拉将回来背着手在房中转了几圈又令道:“先派回几艘大舰来保护台湾运往琼州的运输船大6战事我军势必将已少博强汉军倚仗的就是先进的火器和犀利的火炮后勤补给一事很是重要。稍有不慎便是汉军致败之由。若不是我早有准备早前买进了最适合运输的晋江马又造了大量的载重马车纵是有海路补给一万多汉军在南方的做战补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至于水师主力自然要派大用场!汉军实力虽强明军也有几股子强兵堪与一战。但明朝全无水师咱们的水师可堪大用。你此番回吕宋后将防务移交托付给可信任的属下立时便要带着水师主力回台备战你可明白?还有你的四千水师6战兵种海上6上都可做战是我苦心建立以备大6争战所用这可是一股子随时可以出动瞬息千里的突袭力量将他们全数撤回。水师舰船该修则修多加训练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立时出动!”
“是兄长放心。汉军水师原本就是精锐既然大哥有吩咐我立时回去准备就是。”
张伟摇头道:“现下不过九月北方战局正是僵迟那皇太极多半在十月之后方能入关。现下起事困难颇多皇太极入关之时起事会被人说支应女真别说会帮了这些女真人的忙就是名声上也不好听。是以能拖则拖估摸着此时那刘宗周还未从京师动身。他便是来了江南凭他也难以整顿数百年的积弊到是可以全然不理!海禁一事年前亦断然难以动待他们预备开始时咱们就能动手了。”
施琅先是低头默算半响方抬起头来被海风吹的黝黑的面孔略带一丝激动向张伟问道:“这么说来动的时间该当在年后了?”
“现下看来应是如此。我与廷斌安排的事也该当在年前动待年后朝廷有了举措咱们正好借此起兵!”
当下两人谈谈说说拟定了许多细务待到了中午时分柳如是亲自在外叩门向房内笑道:“几位大人军国大事商量完了么?就是没完在府里不比外面还是先用饭的好用完了饭再商量可成?”
三人原本到还不觉得因谈的都是关系台湾及众人前途乃至生命的大事何斌纵是不懂军务亦是睁大了眼细听。此时听那柳氏一说各人方觉得腹中饥饿看看时辰原来早已过了午时。张伟便笑答道:“有劳夫人费心咱们这便出来。”说罢向何施二人一笑道:“咱们也是许久未在一起就这么着今日无醉不归!”
张伟亲自打开书房房门与何斌施琅两人迤逦而出因见柳如是笑吟吟站在庭院之中等候因歉然道:“我们几个一说事便混忘了时辰却教夫人跟着挨饿了。”
“这算的了什么伺候饮食原本就是我的份内事。”
柳如是因见施琅呆着脸站在书房门前阶上忙向他笑道:“施爷这一向可好?”
施琅呆了一呆见是柳如是致意忙笑答道:“有劳嫂子动问我诸事都好。嫂子有孕在身今日叨扰施琅很是过意不去。”
柳如是却不再客套只微着着又向何斌福了一福便告一声罪领着十几个丫环婆子穿角门而去。依着张伟心思原本是要她做陪不过古人规矩甚大绝然没有让女子陪着几个男人喝酒吃饭的道理。是以笑咪咪看着她离去却让何斌施琅道:“两位请吧?”
施琅自台湾赴吕宋已久原本与张伟商议大事尚且不觉此时见了柳如是温柔贤淑却想起自家娘子又想到虽然战事尚远却需自已即刻赴吕宋指挥撤兵一事再加上需在台湾整束水师是以时间甚紧在台湾至多呆上三五日便需上路。此时心情自然不免有些异样但见柳如是远远指挥着仆役往此处送上酒菜忍不住心里一酸。却怕张伟何斌看出急忙寻个话头来说向张伟问道:“志华兄嫂夫人身边的那女子是哪一位?是兄长新纳的妾侍么?”
张伟扭头一看却见是庄妃侍立在柳如是身边她因身份毕竟与众不同是以穿着打扮与寻常仆妇绝然不同站在柳如是身边显的分外显眼。先在外不便便将施何二人让到内堂设宴之所待仆役们将饭菜送上方将庄妃一事与施何二人仔细说了。何斌却已听张伟说过施琅因一向在外张伟自不会巴巴的将这些小事告之与他是以到是头一回听说。
沉吟半响方向张伟郑重劝道:“咱们去年刚在辽东大杀大抢的这女人虽是蒙古人到底蒙汉之间关联甚深。咱们冲到他们汗宫烧杀抢掠这其中未必没有她的亲人好友?她年纪虽小听兄长说起其行事到也不似无知妇人现下不但不求死不想逃反道尽心竭力的帮着嫂夫人治理家政小弟以为此事断然没有这么简单!”
张伟听了一笑又将庄妃鼓动柳如是赦免犯罪军官一事说了。此刻不但是施琅便是何斌亦是面如沉水向张伟急道:“你既然知道她这个不简单又何苦如此?寻个小院将她与那宸妃一并关将起来待时机一到令皇太极赎她回去便是!”
“正是因她心计深沉我才故意留她下来试上一试。现下心中有数自然会多防备她。她一个小小女子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不成!放到外面这才真正令我不放心要么将来监禁她终生不得离台。否则放纵她在外面乱窜台湾的底细全数被她知道那才是了不得的大事。留在府里我又派了心腹家人暗中监视怕怎地到要看她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施琅与何斌听他如此一说到觉放心当下便不再多说三人在房内边饮边说施琅一直待诸事议定又喝的微醺向张伟告一声罪急匆匆自回府去寻自家娘子去了。
那庄妃大玉儿却不知张伟早知道她心怀不轨陪着柳如是伺候完张伟等人饮食命人装了几个精致小菜放在红漆托盘之上命一个老婆子端着饭菜随着回自已所居住的偏院而去。
她居处却与张府其余家人不同这小院是张伟特意为她与宸妃所建原本是一个三间的厢房张伟令人在厢房四周建起青瓦马头墙又令人在院中植些花草树木之类整饰虽不如她们在汗宫的宫殿却也是别具风味住起来亦是舒服的紧。只是张伟虽不担心这两人能逃出府去却甚是担心她们仍要寻死因而在这院子内外安排了十几名健壮仆妇随侍若是这两人有甚异动便可立时将她们制服。
待庄妃进了院门径直入了厢房里屋命送饭的婆子将饭菜放下便吩咐道:“你下去吧我亲自喂饭不需你们了。”
那宸妃身体病弱已久虽张伟四处延医医治又不惜重金购买人参等大补的药材给宸妃进补却只是无法令她的身体好转病情一日重过一日若非张伟尽心庄妃每日亦是悉心照料只怕早便死于非命了张伟因知其是心病无法用药医治偶尔过来探看也只是长叹一声便即离去至于放庄宸二妃回辽一事却是提也不提。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三)
请还在看公众的朋友们到我的新作《唐风》里投票支持多谢大家。如果有熬夜习惯的最好是过十二点十分后起点清空上周数据后投票请大家多支持我的新书谢谢——
“海兰珠吃饭了。”
庄妃小心翼翼地在宸妃背后垫上丝绵被面的棉被因宸妃身体极是虚弱加上这小院周遭都是树木故而极是阴凉。虽然是酷暑天气房内却仍是荫凉的紧是以宸妃夜间还需盖上薄薄的棉被此时用来垫在身后进食到也是方便的多。
宸妃此时脸色却比初来台湾时又差了许多原本红润健康的肤色已是变的腊黄因许久没有喝水上下两片嘴唇都干裂开来见庄妃进来她勉强笑上一笑嘴唇上已是隐隐裂出一道道血丝。
庄妃见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埋怨道:“姐姐你怎么还是这样倔!咱们要想活着回辽东还是得好好将养身体才是!”
她落下几滴泪珠向宸妃道:“难道不想见到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不想见到疼你爱你的大汗?活下去吧姐姐!只要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她这一番话早说了无数次初时宸妃尚为之动容勉强自已进些食物喝些中药。待时间长久这些话早失却了效力。宸妃淡淡听她说完也不答话只向着她微微一笑。过了良久方张口道:“你今日这时辰才回来又是给那小女南蛮子帮忙去了?”
这宸妃脾气甚倔当初被俘至台后一心寻死水米不肯进。后来还是张伟下令寻了这些婆子来强迫灌喂食物一天天下来方令得她又重新进食。只是拿定了主意在张府做些洒扫的粗活以劳力换取食物方吃的安心。待身份暴露张伟下令厚待于她与庄妃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颇是优厚宸妃却是不肯领情每日仍是粗茶淡饭而且决不使唤张伟派遣过来的仆役。是以此时虽然渴的嘴干唇咧自已无法起身却只是不肯让张伟仆役帮忙。那些老婆子丫头对她殊无好感各人也只是不理会于她。庄妃平时里不忙还好可以随时照顾一时有了事情比如今日就只能让宸妃先苦捱了。
拭去泪珠知道无法劝回这个脾气倔强的姐姐便只得将她扶好用小调羹一口口喂她吃那些备好的饭菜宸妃肠胃已是甚弱荤腥之类早就克化不动只是吃些清淡小菜喝些调配的补粥。待庄妃一勺勺地将红枣糯米粥喂完又挟了几筷笋片香茹这类的小菜让她吃了用绢绸手帕将宸妃嘴角上的饭啧擦净方才完了此事。宸妃倚躺在床上待庄妃收拾完了方向她叹道:“大玉儿你成日里这样为人操劳何苦来着。那张伟心狠手毒断然不会放咱们回去你又何苦为他卖命。”
“我到也不全然是为这个。咱们若是每日里坐困于此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我常跟人接触也是想寻找机会。”
她眼中射出寒光向宸妃道:“姐姐身体这么弱万一有个好歹我一定要寻机会让那张伟为你偿命!”
宸妃长叹口气猛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丝红晕向着庄妃柔声道:“大玉儿你还真是小呢。十几岁的年纪肯忍辱负重想着法儿做事这一方面姐姐就比你差的远了。不过你到底是小被人利用也不知道。那张伟是何等样人知道你的身份后能不防备?这些婆子是防着我多还是防着你多?你每天出来进去的是不是一直有人盯着你?还有你打听消息是不是没有人敢和你说外面的事纵是相处的好也休息得半点消息可对?”
她年纪比庄妃大上许多虽看起来温柔娴淑不理外务其实心思缜密细致不下庄妃至于城府心机却是又强上许多能得皇太极爱重甚至与她商讨军国大事哪里能是等闲的女子?此时庄妃被她一说她又不笨此时在脑子里略想一想便已是什么都明白了。
因见庄妃眩然欲泣轻轻拍拍她手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你心热年纪又小难免会有破绽。是以方被张伟看穿。”
那庄妃此时气极一张秀丽的面孔涨的通红绞着双手道:“亏我还当真拿那柳如是当姐妹原来她是与张伟合起来哄我拿我耍乐。我原看她可怜年纪与我相近却不知道心机深沉至此。”
“这到不是。”
宸妃又猛咳几声。却又想起那次柳如是亲来探望的事。柳如是未与张伟大婚之前便已知道庄宸二妃身份因张伟身份不便她到是常与二人接触想着法儿百般安慰不使二人寻死。到得后来庄妃到底年纪尚小虽是深恨张伟带着兵马在辽东烧杀抢掠却对柳如是再无芥蒂。宸妃虽是不如庄妃一般却对柳如是亦肯敷衍几句。柳如是与张伟成婚之后更是没有忌讳有事没事总要来探看几回。便是在十几日前得知宸妃体弱柳如是巴巴的令人带了从走私买来的长白山人参还有些辽东土产亲自给宸妃送了来。那一日她便是坐在现下庄妃所坐的地方以着一惯的仪容神态微笑着为宸妃排解心事后来见宸妃懒怠理会却也不恼只是将东西留下便告辞而去。
宸妃自然不知那一日柳如是来探望之后甫一出门便轻声说道:“男人的事总不能让女人承担苦难。”以她的心思敌国相争还不斩来使便何况只是两个弱女子持了这个想头后来便相机劝张伟放她们回去只是张伟不肯罢了。那宸妃只知柳如是心思单纯虽然才学智慧并不下于眼前这个精明强干的妹妹心却是与寻常女子无二在政治上是极幼稚的。
“大玉儿你莫要急。那柳如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依我看来她也只是那张伟的牵线木偶依她的性子心里若是有事脸上纵然是瞒不住的。你听我说还是要和她多接近撺掇着她劝张伟放咱们回去。纵是不能如愿能让他们夫妻不和也是你的功劳。那些丫环婆子不敢和你说话你不能和她们说么?别论好坏把府里的消息有事没事的和那些进来做散工的人唠叨几句不就传出去了?”
她沉吟着又接着说道:“姐姐的身子是不成的了估摸着是回不去了。待你有机会回到辽东一定要好生提醒着大汗这张伟将来必定是咱们后金国的死敌一有不慎只怕女真和蒙古两族都会毁在他的手上。”
庄妃纳闷道:“姐姐怎地好象知道这张伟必定会放咱们回去?他若肯放只怕早便放咱们走了又何必一定要等到今天。”
“那是他在等等着最好的时机。咱们姐妹好比是汉人所说的奇货可居现下他不放定然是时机未到。你道他那么好心就这么把咱们放府里养着?”
“是姐姐既然知道那就好好的将养身子待咱们回到辽东才能亲眼看到大汗为死难的八旗为咱们姐妹所受的委屈报仇雪耻!”
她两人说的热络又因房门紧闭内室的窗子却又打开防着人在窗外偷听是以放心说了这么许多。却只是不知道张伟早就令人在她们搬来之前便在特意为她们搭建的土坑下面留了孔隙此时这两人说的话早被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抄成了节略送与张伟观阅。
“嘿这宸妃也算是个角色!竟然知道自个儿是奇货可居!”
张伟啧啧两声将手中的节略一仍躺回书房中的太师椅上轻轻抚着额头心中默想道:“皇太极出兵之前我便是告诉他这两人在我处只怕他也是没有心思索回。待他从山东回去几十万百姓和几百万的金银在手不出意外便是连鲁王也被他捉去。失去的声望想来是一战而回我便在此时在向明廷动手之前诏告天下把他两个老婆在我手的事公之于众。一则他威望受损二来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难免会影响他的心绪。这人一世雄杰唯有“情”这一个字能令他慌乱。”
想到此处他轻轻一拍手却有府内随待的长随应声而入垂着手问道:“请爷的示下。”
“去把那西洋画师给我叫过来!”
那长随应了一声便去立时便将张伟在台湾众洋人中寻得的优秀西洋画师叫了过来一声禀报后得了张伟应诺那画师便躬着身子进来向张伟先是鞠了一躬方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将军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张伟原本在闭目沉思此时不免张开双眼瞅他一眼却见他身着明朝的百姓装饰身着青布布衣白布裤、蓝布裙白布袜、青布鞋戴皂布巾。见张伟看他便垂头讨好一笑。原本他金碧眼的穿着汉人衣饰就颇为滑稽此时又以近一米九的身高做此媚态张伟当真是笑不可遏指着他大笑道:“当真好笑你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当真是有趣!”
因又笑道:“你是我府里的画师不知道是谁恶作剧给你弄了这么一身衣服。这么着一会子我令管家给你做一身士人的服饰也好看一些。”
见那洋人连连点头称是却是一脸茫然显是不知道士人衣饰与这一身百姓装束有甚不同却也不与他再说只是问道:“我前番吩咐你的事一直也忘了问你办的如何了?”
那洋人一脸茫然却一时想不起来。张伟每日用的他处甚多虽不常见面指令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他却哪里能想起是吩咐的何事。因低声问道:“可是大人吩咐的要将府中后花园画面油画让夫人鉴赏的事?”
张伟顿足道:“狗才!这种小事我巴巴的唤你过来?是后院那两个蒙古女人我并你仔细观察必要画的形似神似你办的怎样了?”
那画师吓了一跳却已是想了起来。此事是张伟亲自召他前来交办却哪里敢怠慢急忙答道:“这事情我已经办好画成了几幅只等着将军查验。”
“立刻令人取来!”
待那几幅西洋油画取来张伟令人悬挂起来一看当即便点头微笑道:“论起人物写真还是西洋画来的好。很好已是与真人无二了!”
若是中国画师此时定然要逊谢几句那大鼻子听张伟夸赞却只是笑咪咪点头称是令身边随侍的张府长随们不免又在肚里鄙夷几句。却听张伟吩咐道:“立时寻几个人来将这画送去用拓板拓了印它个几千张我到时候有用。”
众虽不明白张伟印这么许多幅画有何用却只是不敢怠慢。立时便有几人捧了画出去寻了印涮师傅拓成木版用油墨去印。
挥手令众人退出张伟看着这两张悬于房中的两名蒙古女人后金大汗的宠妃画
像。虽是常见那庄妃此时在画上看来见她两眼笑咪咪看着前方神情当真是纯净可爱之极却哪里有什么心机智谋了活脱脱便是个十来岁的少女模样。他叹口气将两幅画轴收了知道是那洋鬼子捣的鬼将庄宸二妃画的青春可人美艳端庄。想来是不知道张伟的意思以为他贪图两女的美色画了在房中时时观赏。
心中虽是略有不忍心知自已为了打击敌人已将这两名女子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就是将来与皇太极答成协议将这两女回去只怕她们知道内情后也是要恨自已入骨了。呆立了半天之后方自失一笑心道:“你们女真人蒙古人不知道抢我们汉人多少女子当年北宋末年就连钦宗皇帝的皇后都被当时的女真人逼奸多少宗室贵女被那些野蛮生番凌辱强*奸老子对你们已经是客气之极了!”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四)
一会再更两章请大家给唐风投票吖—。—
他在房中只管呆过了半响之后却听得门外有人走近了禀报道:“请爷的示下爷一早就吩咐了午饭后送走何爷施爷就要去官学里主持冠礼现下时辰近了不知道爷是去还是不去?”
张伟大声答道:“去自然要去!现在就备车我洗漱更衣后立时便过去!”说罢立时便人送上汉军将军的袍服他自去洗漱准备。自从张伟决意动手起兵反明那什么宁南候与龙虎将军的袍服便再也不肯穿戴。
待他洗漱换装完毕神清气爽的由东角门而出坐上早已备好的四马高轩的大辂官车四周已有三百名调齐的亲卫围住。张伟在台湾出行有时或带几十名卫士或是寥寥几名甚少有将身边亲卫召集齐备穿戴整齐的事。此时闹出这么诺大动静这四周的百姓都是殷实富商又或是台湾官佐居于此地是以各人虽不敢上前围观却是各自由家中往外探看一时间人头攒动当真是热闹非凡。
那驾车的车夫见张伟已是坐稳扬起鞭来便待打马前行。却见马车旁窜出一个士人装扮的老者扬手叫道:“张大人且住。”。因张伟近来放开言路尊礼读书人那车夫不敢莽撞只是向那人喝道:“什么人小心教车撞了!”
却见那人推开上前阻挡的亲卫向车内端坐的张伟叫道:“张大人请先止步。黄某有事要与大人商议。”
张伟转头一看却见是黄宗羲的父亲黄尊素前来拦车心中转念一想便知道是为了离台一事而来。本待装傻不理却又见他身后高攀龙、黄道周、吴应箕等在台的知名儒士尽数来到想来是因近来官兵将高迎祥、李自成及张献忠等人困在北方南方已是无警这些人当年来台多半是因为仕途失意南方贼寇横行是以举家迁台。此时江南风平浪静一个个便想离台而归。各人开初还是只寻台北知县史可法后来方知史可法只是摇头大老爷全然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又寻了何斌等人求告待后来干脆有事没事便来求见张伟希图由他话放各人离台而归。张伟知他们用意哪肯接见每日里只推是忙敷衍了事。此时这些人尽不管不顾埋伏于张伟府门之前适才动静闹的大了各人立时便奔将过来由最着急的黄尊素带头将张伟马车挡住。
他虽不欲理却也只得令各人上前来向这群海内大儒笑道:“各位先生怎么今日有闲在此处闲逛?”
黄尊素急道:“大人咱们哪有心思闲逛!只因小儿大比之期将近若是大人还不放我们离去这一耽搁又得三年!请大人下个手令放咱们离台!”
他当先开口其余各人亦都上前各人都是饱学之士有的晓之以情有的动之以理一时间唾沫横飞微方大义说的张伟头晕。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这些人平时自诩: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当年闻警一个个溜的比兔子还快现下没事了就想着回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因向各人笑道:“诸位定然以为张伟要强留实则不然!”他皱眉道:“我哪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前番在吕宋与西夷交战近来传来风声那西人已是派了大股船队前来报复。不但吕宋、台湾便是大明内地的沿海也随时会被突袭!如此兵凶战危之际各位先生都是国之瑰宝我岂能放心让大家冒此奇险离去?”
他这么郑重其事一说各人又都知汉军与西班牙人在吕宋结了生死大仇将吕宋岛上的西人尽数杀死。现下张伟言道西人大举前来报复各人虽疑他是托词狡辩却也是不敢全然不信。除黄尊素仍坚持要即刻离台其余各人却也是心生迟疑不似适才那么坚持。张伟亦是不耐与他们久缠又笑道:“下午是台湾官学第二批弟子毕业与成年的冠礼这批学子大半要入台湾讲武堂深造成为我汉军的顶梁柱我已应了何学正的请求要亲自前去给学子们助兴。诸位老先生都是前辈达人到不妨一起同去为这些末学后进一助声威!”
当下也不待他们同意便努嘴命道:“来人给诸位先生备车与我同去官学!”
由他一马当先身后诸亲兵跟随又将那些儒生半推半送弄上车去张伟忍不住肚里暗笑心道:“这一次官学毕业的声势可比上一回大了许多。”
待到了镇外官学门前却见何楷引领着一众官学教授于正门前相迎。张伟远远便命马车停住踏了脚蹬下来急步向前几步对着何楷拱手笑道:“何兄恭喜恭喜自《古周易订诂》之后又有《诗经世本古文》一书何兄大才为我台湾读书人扬眉吐气啊!”
何楷自张伟强令改革官学后总是心有芥蒂此时见张伟满怀直挚又见他身后跟了一众名儒而来。他不知道这些人原本是寻张伟闹事却被他强迫带到此处心中欣喜便向张伟回了一礼笑道:“这也是大人你注重文事何某不过是随喜罢了。有身后的那些大家在此何某的小小成就又算的了什么。”
两人寒暄一番又等了身后诸人到得前面方才一起携手入内。由官学内主道而入直奔行礼的操场。却见那操场内站了黑压压近万名官学子弟年纪由七岁到十八岁不等。除了三百余名十八岁的男学子要行冠礼外还有数百名十五岁行及笄礼的女学子。张伟虽致力改革不准女子缠足强令台湾的女童入学外其余却也无能为力。台湾各衙门断然不肯收女学子为官佐各商号工厂也不会聘请女学子为书办会计。张伟到是有心在汉军内使用一些女学生为护士却不料不但家长们不干便是学生亦无有愿者。无奈之下只得规定女童满十五后便可由官学而出。让她们学些字不做睁眼瞎子便是了。
当下由张伟在一女童头上插了一根簪子那女童蹲身向张伟行了一礼便算是及笄礼完全。其余各女都依次由师长父母插上簪子依次向张伟行了礼退下。待女学子退毕张伟眼前便是已全数换上了汉军戎装的三百余名男学子。讲武堂因是军官学校由官学子弟入内学习初办之时学生和教员都是不足学生甚少。前两期毕业的百余名学子因水师急需专业人才已是全数被施琅带走。现下一次就有三百多学子入学张伟又是明确表态这些学子两年后一毕业便是汉军步兵中的低级官佐。这些学生允文允武论起学识能力自然是比那些老粗军官厉害的多看着这些虽嫌稚嫩却努力挺起胸膛着着厚重的皮甲按着腰间大刀的学生们。张伟向随侍在身边的何楷笑道:“何学正你看看昨儿他们还是胎毛未尽的孩童今日就成了纠纠武夫其间变化何其大也!”
他此时兴奋却忘了何楷是正根的进士虽然心厌魏忠贤等阉人而弃官不做到底是满肚子的之乎者也此时张伟将他的这些得意弟子尽数充入讲武堂内将来必定要在战场厮杀这让一惯看不起武人又一向以文统武的明朝读书人如能能够赞同?当下咳了一声向张伟道:“好战之国必以战而亡大人以武立台却不能以武治之。武力固然是重要还是需要文治。这些孩子……”
张伟不待他说完便摆手笑道:“好了好了!算我的不是竟然向何学正说这些咱们还是为他们行礼吧。”却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向何楷道:“那些洋人可没有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大丈夫生处乱世该当提三尺剑平定天下何必做寻章摘句的蠹虫!我不但要在官学内提充人才入讲武堂还要新立少年讲武堂由七岁便入学读书写字的同时便可以学习军伍之事。待成年后便不需再学立时就是我手中的利器!”
他这番话甚是刺耳何楷等人乃至身边诸人都是听到除了张伟带来的随身亲卫各人都是脸上变色。张伟略扫一眼已知各人心中所想。叹一口气心道:“怎么几百年过来这些明朝的书生比之唐朝那些敢出塞博功名的诗人们差的这么多呢!我苦心孤诣的拉拢他们优抚他们却仍是个不成。除了少数一些个年青士人之外再无肯用心看用心想都只是些拘泥不化的古董!”
他咬咬牙将心里翻腾的怒火强压下去无论如何掌控全国之前是不能和这些士人翻脸成仇的。只是想到那些无耻投降的文人们那些在扬州闭目待死眼看着亲人被杀却连句话也不敢说的文人士绅们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光火。连带看着何楷都觉得分外刺眼。
何楷却不知道张伟的心理活动突然见他恶狠狠看向自已却是不明所已到也不如何惧怕。只是向张伟拱手道:“请大人主持冠礼仪式。”
待张伟将一个个繁芜的仪式主持完筋疲力竭的往外行去却听那三百多行过冠礼象征着已是成年男子的汉军讲武堂的学生们随着教授们齐声念道:“始加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再加曰……”
就在张伟于台湾筹备伐明之事务必要一战而定天下大局的紧要关头南洋传来了英荷交恶开始恶战的消息。双方在南洋的实力都是强横之极英国由本国和印度派来了大量新造的大型炮舰这些最少每舰都有六十余门火炮的大型军舰被分为一二三四几个级别统称为战列舰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又或是人员编成纵队分列信号传递等等细节上都远远过了同为海上强国的荷兰。英国人不愧是天生的海洋民族因知道对方实力强横纵是英国全力造舰亦最多与荷兰持平。若是改造商船为火炮荷兰当时的商船吨位为世界之英国人却如何能够抵敌?是以只是多造大舰每船多装配火炮又精心研究战法制定战术条例务求在实力之外最大限度的增强已方的海军实力。
这次英荷海战的起却与历史上英荷第一次大海战爆的理由有着惊人的相似。在通过葡萄牙人控制的马六甲港口时在南洋有着独霸地位的荷兰军舰“巧遇”了英国舰队实力强横的荷兰人下令英国人降旗致意方能通过。骄傲的约翰牛如何肯低头?当下一言不合立时乒乒乓乓开起火来英军当场便击沉了两艘荷军军舰大胜而归。在双方都找寻借口开战之时这样的小冲突便立时引了全球性的英荷海战。早有准备的英国立刻便对荷兰宣战收得消息的英国人立时出动了驻守在泰唔士河港口的驻本国的强大舰队前往封锁荷兰的出海口又派出轻型舰队往北欧打击荷兰的商船船队。双方的大型舰队交战数次均是损失惨重英国人虽是战术先进当先采取了集中舰队用纵队依次攻击的战法却也无法将实力雄厚的荷兰人打跨双方在欧洲陷入了僵持。海军是如此对商船的攻击亦是如此你来我往无数只英荷两国的商船被军舰攻击沉入大海。
待欧洲战场的消息传到台湾之时已是崇祯三年的年尾张伟于凛凛冷风之中收到消息心中当真是狂喜不已。如此这般南洋英荷成对峙之热而葡萄牙与西班牙必定会趁着荷英海战荷兰在南美势力大弱之机抢战南美的殖民地。相比之下吕宋虽然是重要的转口殖民地却也不是什么必争之地了。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五)
同志们投票的时候到了票都往唐风那边招呼啊!
凌晨的台北码头却不似内地码头那般沉寂那白天装不到货的便只能依着到岸的时辰以编号唱名依着上码头装货。若是码头官员三唱不到那么便依次类推往后延号。以前还有船主睡过了宿头来迟了片刻便只能重新算时辰重新排号这一耽搁就是好些时日。做生意的谁不知道手快有手慢无的道理?于是虽然现下是寒风凛洌仍是有几十条大大小小的商船不顾天黑风寒在横亘于暗夜中的台北码头之外凭着号签排队等着装好货物出海。
“这几位大爷这边请。”
几名身着青布胖袄头戴毡帽的长随在码头上地垂手侍立因见主子从船上跳上码头各人忙上前搀扶。却听那早前就在码头等候衣着模样与那几名长随相同头戴瓦楞帽的张伟总管向那依次跳上码头的贵客笑道:“几位爷辛苦。我家主人正在府中恭候大驾请各位随我来。”
打头的那人虽是身着绵袍头上却亦是戴了顶不伦不类的毡帽听那张府管家说完也不答话只是在鼻孔中冷哼一声抬脚便随他由码头向前而去。
他虽不言声随他一同上岸的诸人中却有一人嘎着嗓子粗声骂道:“娘的好大架子!自已不来也就罢了只派个管家过来什么东西!”
那张府管家老林跟随张伟已久还是张伟在澎湖行商时便跟随在他身边最受信重的一位老人儿。别说寻常的台湾官佐要敬他几分便是何斌施琅等人寻常也不敢得罪只有张鼐等人没事叫他几声“老货”还被张伟训斥过。那张伟从不折辱下人又哪能容得别人在他的家仆头上做威做福?这老林听得那几人如此无理眼角一跳已是决心让他们吃吃苦头。张伟家法甚严什么撞木钟收红包这些事老林自是不敢不过以管家的身份想让客人吃些苦头那又有何难?当下也不打话带着这几人并他们帖身长随一众十余人迤逦出了码头待到了通关验货之处却听那守关的官吏远远向他们喊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台北海关夜间禁止上岸胆敢闯关者重罚不知道么?”
那守关的官吏边向他们呼喊边向身边随侍的书办令道:“宁书办过去看看看是谁这么着大胆当真是混账!”
宁完我却是不动向着那关吏一弯腰低声禀报道:“爷这事您甭管。适才是张府管家过了关门说是代张爷接贵客来了。”
这宁完我原本是辽东辽阳人氏二十来岁便曾中举。后来后金犯境攻下辽阳。他一时避居不出后见皇太极施仁政得人心正一心想着出仕后金光耀明楣之际却又因汉军袭辽正好将他与其余辽东汉人一共抓来台湾。众辽人初来之时还很是怨恨家园被毁又被汉军一路赶猪赶羊一般驱赶而来。各人都道来台之后必然还会受苦谁知道一到台湾却是比在辽东舒适的多。什么耕牛、耔种、农具、房屋木料乃至土地地契都准备的停当。虽然因远来辽人太多官府难免有照顾不到之处缺东少西的再所难免不过地赋不收杂税没有亦没有田主逼租衙门催科等事。众辽东汉人原本是二等奴才平日里做牛做马方得一饱这台湾规矩虽多了些不过只要小心谨慎不犯律法比之当日在辽东来简直是有天壤之别。是以不到半年第一季的粮食收将下来各人感叹台湾土服肥沃收成丰厚的同时不免吃的肚滚腰圆。到得此时对当初张伟强逼辽人来台之事再无一人抱怨。时日久了便是宁完我这样的死硬份子亦是对张伟心折不已佩服万分。
他孤身一人被汉军捕来分了几亩地却是不善耕作眼见邻居农人一个个收的满仓满院的粮他却也不在意。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心思活泛不想在土里刨食汗珠子摔八瓣的过活。闲居良久一直待台北招考吏员他兴冲冲跑去应考。料想以自已的举人底子怎么着也能进镇上的大衙门办事。谁料接了考卷却与自已拿手的八股没有半分关系什么诗词歌赋的一概不考只是考策论还必须从台湾实际出不得子曰诗云。至于什么明算、明律、明史、天文地理医术这些他看不起的杂学更是一窍不通。好不容易按着想法写完了策论其余便是一题未答。黑头黑脸的看完了榜幸好祖上积德他写的一笔好字策论也颇过的去。于是被分在三等分配来这台北海关充做书办做些抄写公文的活计。至于薪俸更高的会计他因不会算术却只得看的眼红罢了。
“喔你怎地认识张府管家?”
那海关的通关吏只是个未入流的小官儿因嫌天冷便缩在房内偎着火盆取暖。因知宁完我心思活泛不是笨人。对他的话已是信了九成又懒怠去看便懒洋洋烤着手又向他问道:“不对啊!什么贵客值得林大爷来接。平常大人要见什么客只派个小厮或是门上的二爷来接便是哪需要林总管亲来。”
宁完我原本是辽人台湾冬天的这天子风寒自是不放在眼里扎煞着手呵着冷气回话道:“今儿这事是怪!林总管为人最是和善不过虽然是大人的总管平时里和和气气从不拿大。适才进关来几个与他相熟的书办上前说笑老头子只是板着脸不理。”
他沉吟道:“没准是什么秘密差使老头子生怕泄了密呢。”
“成了咱不管这些!依着大人的规矩便是林总管也该当验关防止挟带走私!”
呵几口白气向着宁完我吩咐道:“小宁这天冷的冻掉鼻子!我可是不敢出去这点子小事你去帮着我办了。回头记档之后做哥哥的买点猪头肉再弄点老白干请你小子好生喝上一顿!”
他们说话间那一行十余人已是走近了海关大门因未得关吏允准那几个守门的靖安司官兵只是不肯放行。宁完我与那关吏只听得那林总管远远喝骂道:“关吏呢?今儿是不是尹喜当值?跑哪儿钻沙躲寒去了?”
那关吏吓了一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找骂只得向宁完我催道:“老弟你快去问清楚缘由之后再回来同我说!”
他是上司宁完我哪敢违拗当即苦笑一声拿起桌案上的牌票、毛笔、印泥等物将头上棉制官帽扶正掀开房门处悬挂的棉布挡风一溜小跑奔向关门之处待气喘吁吁跑到那林总管早已等的不耐因怒道:“你们这些没调教的当值的时候也敢乱跑!”
宁完我脾气甚倔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此刻又被训斥反到激起他心头怒火当下向那林总管略一抱拳笑道:“林管家依着海关的规矩无论何人不得深夜入关。咱们在这儿当值不过是备明早天明进验关这会子您来了小人因怕误了大人的公务这才跑来伺候管家若嫌迟了明早通传给海关署自会有人理会。哪怕就是罢了小人的差使也是不敢怨恨。”
他虽说的客气话里却藏头骨头。这林总管不依规矩趁着关门未闭前来接人。按理来说该当在码头边上的客舍旅店内请客人暂休一晚明早再行入内。此时他带着人过来原本就是他不对。此时既然撕破脸皮宁完我将心一横又道:“林总管您有要务在身小人不敢阻拦。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这可是大人常说的。您纵有通关手续也需得等天明!除非是大人亲自来了依海关律令方可通行。”
“嘿小子。你到是强项!”
被宁完我顶撞一通那老林却也不恼笑吟吟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在宁完我眼前一亮笑道:“小家伙仔细看看能放行不能?”
宁完我命人掌着灯仔细望老林手中定睛一看眼角一跳却是躬身向老林行礼道:“既是这么着请总管出关。”
那老林手中拿的不是别物却正是张伟命人打造的黄金令牌上刻虎头下刻张伟字号正是张伟身边除了印信之外最重要的信物。因其重要若非必要从不轻易拿出使用。任何人凭着这面令牌都可自由进出台湾任何一地调动官员百姓除了汉军还需虎符之外全台上下无不听令而行。此时老林将这令牌拿出宁完我自需立刻放行。当下向把守海关关门的由原台湾巡捕营改编的靖安司官兵令道:“手续齐备开门放行!”
他将关门叫开之后便低头待立一边心中暗自郁闷不已。今日既得罪了老林只怕以后日子难过。正自懊悔间却见老林领着一群人出了关门却又转头向他喊道:“小子你差使办的不错!若是适才就这么着放了我走只怕你明儿就被开革啦!”
说罢笑嘻嘻去了宁完我见他不恼立时觉得胸前块垒全消。他这差事来之不易可不想就这么着就丢了。待回到房内不免向那关吏报怨几句两人说笑一阵后方将此事揭过不提。那关吏打几个呵欠又向着火去嗑睡。宁完我却只是在想:“那些个女真人跑来台北做甚?当头的那个应该是贝勒萨哈廉他来台北难道是大人要与他们合谈么?”
且不提宁完我在那台北海关号房内苦思冥想那老林带了身后一行人出得海关立时便有数十名张伟的亲兵骑马向前将他们团团护住。待准备好的马车赶将过来老林便将这几名贵客请上马车。待马车辚辚向前直奔张府而去。他这才松了口气翻身上马紧跟在马车之后向着张府方向打马而去。
“这台湾当真是了不起!”
从赫图阿拉等穷山恶水中杀到沈阳又曾经驻节过辽阳等辽东大城年幼时还曾经到过关内见识过北京等汉人大城。萨哈廉与佟养性等人原也是见多识广此时乘坐着与中国式马车绝然不同的四轮仿西式马车借着悬挂在马车上及大路两旁的街灯这些奉命出使台湾的满清贝勒大臣们一个个却被台湾的富庶所震惊。
跟随前来的满人少年英杰索尼忍不住惊叹道:“光这些青石路面还有路边的宫灯便得需多少银子?还有这大路两边全是修饰整齐的高楼咱们花了那么多银子重修的凤凰楼不过两屋这路边竟有五屋的高楼每栋房屋的正门前都悬挂着灯笼。此时虽是半夜竟然不觉其暗!”
佟养性乃是新编入汉军镶白旗的原辽东汉人从下船伊始便一直见识台湾的诸多奇景心中也是惊叹不已。他年纪已大不似索尼那么心无城府加之又是汉人出身说话颇多忌讳。此时听了索尼赞叹也只是微微一笑在靴筒里抽出一支旱烟袋来用火石打着了火径自吸起烟来。
萨哈廉乃是皇太极禁烟运动的急先锋此时出使在外却也不好禁阻佟养性吸烟。只是皱紧双眉用手扇了几扇忧心忡忡道:“这其实也还罢了。张伟以海外通商之利一年收入不在明廷之下。台湾弹丸小岛治理成这般模样却也不足为奇。只是……听说那汉军军纪严明士卒用命。这也还罢了便是连这些低层的小官吏也一个个守法听令不敢有违律令。张伟的管家都不给面子!诸位不说明朝的那些贪官脏官儿就是咱们后金这样的官吏也不多吧?”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六)
请大家为《唐风》投票谢谢
“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诚然如此台湾足为后金之大患!”
启心郎索尼不愧是满人中汉学的翘楚听得萨哈廉感叹之后到令他泛起酸来。将当年金国的死敌岳飞与宋高宗奏对时的对白念将出来又感叹道:“汉人柔懦已久自宋时不准百姓携弓带箭遂失武勇之风;自明朝开八股取士又以数千年来未之有的低俸养官遂有千古未有之贪风。虽明太祖剥皮揎草的治明朝的文官却越来越贪越来越不把天下事做为已任。什么读书人什么忠君爱国全数是嘴上说的漂亮罢了!我看这台湾与明朝绝然不同诚可畏矣!”
马车在青石路上微微的颤动索尼这番话却没有得到他想象中应有的应和。除了萨哈廉与佟养性外其余几个满人青年官员都乘坐在后面的车上。那几个伪装成跟班的笔帖式享受不到坐车的待遇骑着马随着张伟亲卫的大队随行。萨哈廉与佟养性都是心机深沉历练成精的人物此时哪会有心思与索尼敷衍。两人对视一眼却又急忙闪过眼神各自低头不语。索尼正觉得无趣抚摸着挂在补服中间的珊瑚朝珠手心感受着朝珠的温习暖润滑心思却总是静不下来。他是满人中的青年英杰三十不到的年纪已是整个辽东闻名又是正黄旗下皇太极对他甚是信重眼看着便要青云直上成为继老一辈满人名臣日渐凋零之后的中坚力量。他踏实肯干心思灵动除了对汉学稍有些过度狂热外绝无缺点在年纪相近的同侪中声望甚高。皇太极派他前来也是让他增加见识以备大用的意思。只是待到了台北之后一向自视甚高的索尼想着自已即将面对的枭雄霸主却由不得一阵阵的心慌。
“咱们到了。几位客人请下车吧。”
索尼抢先掀开原本盖的严严实实的车窗布帘咪着眼往外一看。却见马车停在一处黑漆漆的街道之前若不是马车上还有车灯照明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林管家这是张大人的府邸么怎么连适才的大道都不及?”
那老林听出索尼语气不悦便笑道:“几位身份特殊咱们爷交待了务必不得让闲杂人等看到。这也是为大家好风声传了出去贵东家尴尬咱们主人这边也甚是不便。”
他说的合情合理索尼干咽了一口气却是无法做声。佟养性在肚里暗笑心知是适才得罪了老林此时被他报复。当下也不说话找开车门跳将下来。跺跺麻的双脚待筋血舒畅后方向老林笑道:“老先生给咱们带路吧?”
老林咪着略显浮肿的眼泡扫了几眼依次下车的这伙子满人干笑道:“几位得劳烦略等等。待我去禀报过我们家主人再来延请。”
几个满人使者被气的无奈何只见他一摇三摆走到巷子中间轻轻拍了几巴掌后在黑漆漆的院墙中间“吱呀”响了一声已是有人将门打开放老林入内。一众满人使者虽是辽东苦寒之地出身原本不将台湾这点风寒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巷子里无遮无挡正是风口。各人穿的又少眼看着不远处张伟大门前灯火辉煌各人却在这里喝风当真是愤恨不已。直待过了小半个时辰方见那小门打开那老林迎将出来笑嘻嘻向各人陪罪道:“对不住几位教各位久等了。我家主人有请请各位随我来。”
几名使者对视一眼都无意纠缠这等小事。也不与那老林多话各人略整一下衣冠随他入内。这里面却仍是黑漆漆的夹道只是前后两边都有人掌着灯笼引亮再加上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行将起来却是比适才站在外面喝风强上许多。待行出夹道已是到了张府内院。此时这内院光景却与往日不同那些平日在角门处伺候的下人奴仆已是一个不见从角门值房内外一直到张伟书房处皆由张伟亲卫沿途把守。
待各人行到书房附近四周遭已是灯火通明。萨哈廉当日在沈阳与张伟有过一面之缘。隔的老远已是看到张伟领着几人站于书房阶下。因转头向索尼与佟养性低声道:“打头站的那人便是张伟了。”
说罢急行几步因见张伟立于阶前端身不动。萨哈廉心中一阵光火却是不动声色只远远向张伟一抱拳笑道:“张大人别来无恙?”
张伟当日在沈阳与皇太极匆匆一晤转眼已是数年时光过去。除了那皇太极的模样仍在脑海里清晰可辨纵是偶尔想到死在汉军刀下的范文程亦是想不起他到底是何长相。当日凤凰楼里满人贝勒众多什么阿巴泰、济尔哈郎也还罢了。这萨哈廉恭谨诚笃遇事不肯上前虽然因这个性子得到诸多贝勒乃至皇太极的夸赞此时用他来做外交使节却又是吃亏的很了。
因见张伟楞征了半响显是想不起他这位“故人”到底是谁。萨哈廉到也不怪心知对方必定想不起自已是谁。又含笑道:“在下是大清国的多罗贝勒萨哈廉当日在凤凰楼内得见张大人的风采不想一别经年竟成敌我且又水火不能相熔这当真是令人意外之极。”
张伟虽仍是记不起当年在凤凰楼中见着的萨哈廉是何模样却也知道此人是代善之子甚重皇太极的爱重。原本在张伟料想的使者名单中此人的排行也是靠前。当下打个哈哈向前迎了几步与萨哈廉一起携手向前边行边道:“怪道看尊使眼熟却原来是当年凤凰楼上的旧识这当真是难得!”
又接着萨哈廉适才的话头感慨道:“满人世居关外几百年来为我汉人的屏藩两族相安无事岂不是好?偏生天命汗夺我疆土奴役我汉人百姓。张伟当日便曾向天聪汗言道:若是我朝廷征调或有危难张伟身为大明子民断不至袖手旁观!言犹在耳君岂忘心?又何生意外之叹呢!”
他虽与萨哈廉携手把臂而行与他谈笑风声说起话来却是半分不让。那萨哈廉原本不善言辞只是以忠义博得皇太极爱重又因此番来台事属机密是以方派他前来此时被张伟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一逼却一时拿不出话来辩驳便只是呆着脸不做声。
那索尼在一旁亢声道:“张大人您此话差矣!当年我天命汗七大恨诏书为先祖被大明边将无端杀害事奋然起兵大人难道竟全然不知?”
“七大恨狡辩之辞不足为据!天命汗父祖身死是因协助李成梁攻叶赫部一时不合被乱兵误杀。若非如此凭着当时建州部四分五裂天命汗能被赦封为建州左卫的都督佥事?大明待他不薄!他的那些对手若不是边帅们帮忙若是不看他每隔几年就进京朝贡忠勤有加能这么轻松就被他征服吞并?笑话!原本是我大明养虎遗患现下却说是大明对不起你们满人当真是笑话!”
此时宾主对坐张伟的亲卫们来回穿梭为房内端坐的汉满诸人送上茶水。只是此时房内气氛尴尬两边不但没有语笑欢然便是连最初的寒暄客套亦是免去各人屁股尚未坐稳张伟已是劈里啪啦将诸满人训斥一通。
索尼适才因见萨哈廉无以应对一时着急便上前将“七大恨”搬将出来却不料引的张伟长篇大论驳斥心中气极却也不惧愤然道:“适才大人说满人世居关外那么汉人为何要占我土地逼我满人奉上东珠、毛皮还需随时听调以备兵事?自辽东有奴儿干都司以来为大明征战四方而死的满人尸骨足够从辽东铺到台湾!汉人何德何能要占有我关外膏润之地以为已用?”
看一眼张伟神色索尼将心一横又道:“大人适才说袭辽一事是为了勤劳王师为明朝皇帝卖命我看也未必如此!大人坐拥雄兵十数万战船炮舰无数现下明朝北方贼兵四起却未见大人前往助剿?当年袭辽大人所得甚多却未见大人将金银拿将出来献给明朝国库?大人自设官吏自立军号不听明朝号令多时此时到又是公忠体国这未免贻笑大方!我大汗以诚待人当年在沈阳盛宴相待以友藩之礼款待现今大人用如此好笑的借口来搪塞无端攻辽一事怎能教人心服。况且两国交锋在战场上一决雌雄也就罢了大人将我国两位皇妃画影图形版刻印涮在辽东辽西各地广为散以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削我皇上的脸面这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过下作!”
张伟见索尼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四散而飞犹自不肯住口。忙打住他话头向萨哈廉问道:“这位老兄是谁却是面生的紧。想来当日凤凰楼内不曾会面?”
萨哈廉略一欠身向张伟道:“这位是礼部启心郎索尼咱们满人中的后起之秀当日大人在时尚未为官。”
“我原说这位是汉人中的儒生好一张利嘴!却原来也是茹毛饮血张弓搭箭的满人!”
轻蔑一笑张伟向着目瞪口中呆的索尼道:“切不要学那些汉人腐儒!什么仁义什么信诺!漫说我与你家大汗原本就是敌国纵是知交好友当日的情形也由不得我不动手。现下你说这些未免太过好笑!”
说罢也不顾那索尼神色如何略一努嘴令道:“来人将我备好的文书递给诸位使者!”
又向一直默然不语端坐于身旁等候的袁云峰道:“逸宸你与诸位使者商谈。他们远来辛苦若是一会子乏了便派人送到安排好的客房歇息明日再说不迟。”
说罢向萨哈廉说声得罪便自顾而去。他诸事缠身哪有闲空与这些人闲嗑牙若不是要看一下皇太极派出的人选为谁以确定此事对方肯下多大的血本又哪需他亲自接待。
待他行到房门却听那袁云峰张口道:“几位过来也不是寻我家大人闲聊来着咱们还是只谈正事不及其它如何?依着我家大人的意思什么东珠、毛皮、人参、金银乃至人口女子都成总之想把两位汗妃请回去贵方就得付出代价。这一点我家大人绝不会有任何让步的地方!”
张伟听的一笑隔着窗棂见那几个使臣都脱了毡帽露出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由风地里进入放着火盆的房内一时间又是燥的一头暴汗。心头一阵厌恶嘀咕一句:“率兽食人人间丑类!”
他出得书房在门前花圃前略站一站因见过百名亲卫如钉子一般兀立周遭皱眉道:“这么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
又自失一笑心道:“由不得他们紧张。交通女真私扣后金汗妃又画成画像在辽东四处散虽损了皇太极的面子令他在后金诸亲王贝勒前挺不起腰来。到底此事也损了崇祯皇帝的面子臣下如此作为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所行之事颇有些阴损不但是后金那边大骂我手段卑劣只怕连本朝这边的老夫子们也是摇头叹息大叹我丢了天朝大臣的脸面吧。”
皇太极自秋季出兵由内蒙科尔泌、喀尔喀等四十九旗中精选的三万余蒙古八旗骑兵为导引又以满洲八旗每旗各出七千五百人近十万大军于秋高马壮时自内蒙绕道出兵直破喜峰口长城防线由遵化、昌平、蓟州一线狂冲猛打。崇祯帝急切之下下旨命闲居在家的原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起复以兵部尚书衔入京谁料传旨的绵衣卫缇骑尚未出京已传来八旗兵绕过京城直扑河北的消息。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七)
崇祯听得清兵南下当真是觉得邀天之幸。京营兵马虽有二十余万能持刃而战时不足一万。若论野战只怕就昌平总兵候世禄一部几千兵马就能将这二十万兵营轻松击溃。此时保定、大同、怀来、昌平、蓟镇等各总兵官自保尚且不及听得清兵大部前来各总兵都是弃城而逃保命为先。虽然后来命兵部尚书杨嗣昌持尚方剑出城调集兵马将直隶附近的各部总兵官齐集在德胜门、沙窝门等北京城外戍守。到底敌兵势大若是十余万八旗兵当真攻城没有了关宁铁骑拼命前来护卫仅凭着直隶附近的这些总兵官及京营兵马能守住城池已是求神拜佛哪里还敢出城邀战?
待警讯传到京师之北原本对清兵入侵全无感觉的大小城池方开始警备。只是承平已久士卒疲敝。明朝现下所能动用的精兵强将要么在关外驻守要么在京师附近要么被熊文灿、洪承畴、卢象升等人统领着在攻打农民军。京师以北已完全没有一支军队能具有稍加抵抗的力量。河北各城守备的明军皆望风而逃清兵连下数十城竟连死伤过十人的战斗也没有打过。无数汉人百姓及投降的文武官员缟素而降被千多人甚至几百人的小股清兵驱赶着向北方而去。至直隶高阳孙承宗却不知道皇帝意图将他起复因见清兵犯境集合了家丁亲族收束城内守卫的明军亲自守城。小小高阳竟抵抗了大股清兵十余日的围攻。至城陷孙承宗悬梁自尽曾镇守关外两抗后金在山海关城头手书“雄襟万里”的统兵大帅明末文臣中难得的帅才就这么壮志未酬身先死。
清兵自高阳后甚少遇到抵抗。皇太极依着既定方针由直隶入山东一路上横冲直撞烧杀抢掠。一直打到济南一战而下山东省府济南战后皇太极决定回师。押着俘鲁王并城内所有的明宗室藩王并投降的山东境内文官武将再加上五六十万的百姓两三百万的金银珍玩珠宝粮食书籍随同十余万八旗兵缓缓由原路而回。至此京师二次有警好在宣大总督卢象升及监军高起潜又率领着三万多精兵强卒而回与先期汇聚京师的勤王兵马会和京师附近的明军实力用来守备到是足够。崇祯唯恐野战失败乃连下诏旨严令各部把守城门不得出城浪战。清兵路过不准接战唯令各将统兵于后收复失地。军事史上难得的滑稽戏便这么着依帝命而上演。各地的总兵官勒控兵马清兵北行百里他们便在后面追上几十里路务必与清兵保持半日的距离。稍有警讯便立刻控兵后撤无论如何不敢与清兵交战。于是就这么礼送有加一直将清兵送出口外直入草原。
此战过后原本因张伟袭辽而暗流涌动的辽东局势方算是真正的平缓下来。此前有阿敏等人的反叛使得当时的后金汗国差点儿便陷入混乱和内战。幸得皇太极及时在叛乱未起时便将阿敏等人抓捕又以称帝建国改女真为满洲振奋军心民气原本收效颇佳。待寒冬来临女真诸申死伤惨重不说原有的汉民奴隶大半被张伟带回台湾土地房屋被毁纵有金银也买不到粮食。若不是皇太极情急之下不顾朝鲜死活第三次入侵朝鲜将朝鲜储存的粮食抢掠一空又使女真八旗兵四处打猎这才勉强过了一冬。饶是如此仍是光景惨淡士气大跌。由此引的与朝鲜国的紧张关系则更令这位新近登基年号崇德的大清皇帝头痛之极。好不容易熬到开春立时便开耕播种便是满人老弱亦是被迫下地做活。到得秋天秋高马肥忍耐了一年多的皇太极又得知皮岛的汉军撤走纳闷之余又是狂喜不已除了留五万多精骑严防朝鲜及台湾汉军外不顾代善等人反对带着满蒙八旗精锐直出口外。待冬季将至在明朝内地践踏了两个多月的八旗兵满载而回。一时间辽东士气大振掠来的汉民及金银粮草正是满清急用之物准备好的肥沃土地和籽种正好可令这些在满人眼中猪狗不如的汉人耕作金银细软由皇帝依各旗的功劳分犒赏。一时间皇太极威望大涨八旗各亲王贝勒接连为皇帝歌功颂德各蒙古部落的亲王贝勒亦是吹呼赞叹不迭。
正当皇太极志得意满力图涮新政治精练士卒来年再度攻明之际却突然收到由张伟由台湾送来的宸庄两妃的画像。西洋画不比中国画讲究的就是写真形似那画师又猛拍张伟马屁画的当真是逼真之极。皇太极一见之后方知道这两个博尔吉特氏的宠妃并未在当日沈阳城陷之日身死而是被张伟俘至台湾。一时间方寸大乱呆立半响方召集了正黄旗下的一些亲信臣子商量。各人明知道他对宸妃爱若珍宝便是庄妃亦是疼爱有加又哪里敢胡乱说话?皇妃被俘竟然没有死节落入敌人手中被拿来要胁各人头疼之余见了皇太极神色知道必然无法劝他置之不理。商量半日终决定派萨哈廉并佟养性、索尼等人赴台与张伟商量交还皇妃的条件。
“逸宸谈的如何?”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离适才接入满清使臣之时又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张伟却是未睡只斜倚在厢房暖阁内的土坑之上虽然在此久候却是无丝毫困倦模样。因见袁云峰入内便叫下人端了春凳令他坐下又令人送上参汤让那袁云峰啜饮解乏。待见他长吐一口粗气脸上困倦之色顿消方才笑道:“辽东那边很是贫苦唯有这地龙火坑当真是好东西。台湾的冬天虽短却是湿冷到也教人难受。我令人弄了这个暖阁土坑却是生受的多。”
袁云峰满肚的心事哪里有兴趣与他讨论火坑的好坏勉强一笑答道:“说的是呢这屋里当真是暖和的紧。”
张伟知他拘谨便坐直身体正容道:“说正事那些个女真人怎么说?现下怎样了?”
“回大人除了军马一事他们还需考虑。金三万银五十万到是一口就应了。其余东珠、毛皮、人参等物也是按大人要求给付。到是没有费我什么唇舌只是适才吵的厉害说是要见宸妃与庄妃一面这才谈判。我好说歹说答应他们向大人回禀这才按了下去。”
“嘿我估摸着再多要些那皇太极也定然是令他们一口答应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呢为了这两个女人当裤子他都愿意!”
袁云峰虽觉张伟说的不雅却也是轻轻一笑点头道:“正是。看那几个使臣的神色对他们的皇帝此番的所做所为也是极为不满。只是看来这皇太极非要这两个女人不可是以他们也只得勉为其难罢了。”
“除了要见宸妃庄妃还有什么要求?”
将手中盖碗放下轻轻一拭嘴袁云峰强忍着笑道:“说来当真有趣。他们说大人其实并非明臣清国与明国之争原本与大人无关。愿意与大人缔结盟约两家世代友好。我说此事不是我能做主待回过大人再说。他们到也无话只怕看那萨哈廉的脸色却是有些异常。那索尼却是得意洋洋想来这主意是他出的。”
见张伟听的楞怔便咳了一声问道:“大人意下如何?明日便需给他们回复晚上就得送他们回去。”
楞了半响之后张伟方猛然大笑一时间竟遏制不住直笑的喘不过气来方才止住向袁云峰叹道:“皇太极也是方寸大乱了!这索尼虽是信臣又是年青英杰到底是个乳毛未净的小子派他过来简直是大失体面。”
“正是呢。这皇太极也算是一世英主怎么一扯到女人的事就这么频出昏招当真是可鄙!”
张伟听他如此一说却又摇头道:“逸宸话不是这么说。且不闻: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大丈夫未必没有儿女私情皇太极再怎么英雄他也是人。他当日没有一心随宸妃而去而是又复振父祖基业已是极了不起了。我心里甚是敬他。结盟一事你回复了吧。想来这也不是皇太极的意思是那索尼自做主张想博君王赏识愚腐!”
他阴沉着脸心道:“怪不得皇太极立国之初严禁满人习汉俗禁从汉人风俗禁改装禁汉人礼仪实在是汉人的文明展至此时已是老大之极积重难返于五胡乱华时胡人尽皆汉化时大有不同。这索尼不过读了些汉人的文章就弄的如此昏聩。”
袁云峰举人出身算来在军机处中也算是博学多才背了一肚皮的诗词歌斌却搜肠括肚的亦是想不起张伟适才引用的那两句诗正在凝神细思张伟却看出他神色古怪唯恐他问及自已这两句诗是何人何作忙向他道:“你累了半夜也该当回去歇息明日再与那些女真人商谈。嗯别的也罢了一万匹好马是一定要的!我去年始在虾夷岛上放牧马匹那地方的气候与辽东相似地广人稀几近没有人烟。用来大规模的放养马匹几年之后就足够把飞骑万骑扩大重骑兵与弓骑兵结合起来方能形成战力!”
挥手令袁云峰退出张伟也自安歇。待第二日与那几个使臣将条件谈妥又令下人将几人引至后院令他们与宸庄二妃相见。两名后妃见故国来人自是激动不已。两人皆是面露喜色难以自持。她们虽欣喜万分几名使臣却深恨这两人不敢为皇太极殉节死难乃至受辱被俘现下更需得用大笔的金银战马将她们赎回心中愤恨面情上也是不肯敷衍与宸庄二妃见礼之后便一个个躬身而退。待佟养性证实这二人就是正主之后也不在张伟用饭便要告辞。
因见天色渐暗这几人求去之意甚浓张伟到也不留亲自将这几人送到仪门之外命人将正门大开之后便向各人笑道:“诸位恕不远送。”
萨哈廉等人勉强向张伟行了一礼便各自挺胸凸肚大踏步自仪门而出直奔正门而去。他几人初来时被那老林哄到夹道小门而入心中憋了老大的火此时不管如何亦是一定要从正门而出方能不堕大清使臣的身份。
出得正门绕过影壁却见大门两侧乃是巍然屹立的钟鼓二楼虽是傍晚时分通衢大道上人潮如织行人来往不绝。只是各人都远远而行不得靠近张府门前。各人呆立片刻萨哈廉横了呆看不止的索尼一眼嘎声道:“启心郎若是心羡台湾繁华不妨留下!”
说罢也不待他答话又向佟养性道:“走吧!”
两人将头顶毡帽扶正相视一笑那佟养性见索尼尴尬便温言道:“贝勒爷办好了差使和你说笑不要呆快些与我们一同上车。”
三人带着一众随众绕过张府门前恒表上了停靠等候的马车坐定之后听得马车驶动萨哈廉将车窗放下方长叹口气向索尼道:“失了这么多金银战马换了这两个女人我心里烦闷!”
索尼笑道:“只要皇上重新振作这些浮财算的了什么?到是张伟要这些战马做甚他台湾地小人多哪来的牧场放牧又如何令大规模的骑兵奔驰训练当真是令人纳闷。”
“那张伟占了日本虾夷听说那地方比之台湾全岛尚要大上几分又是人烟稀少用来养马自然是再好没有。哼他想弄出一支骑兵来和我们八旗劲旅对抗?那当真是好笑之极!”
“正是。我也是这么想!是以此番帮着皇上将宸妃与庄妃赎回损折些财物又算的了什么?待到了秋天咱们再入一次山东不成就去河南随便破几个大城只怕又是十倍百倍的回来不值当什么。可笑这张伟号称雄杰枭雄却只要这些身外之物还不自量力想和咱们女真人比骑射可笑之极!”
佟养性初时听他两人议论只不做声。待听到索尼说到此处却忍不住插话道:“这张伟要是如此简单也做不出这么诺大事业。我看此事没有这么容易将来再有什么难料的变化也未可知。”
他此话一出又见萨哈廉与索尼神色古怪心知疑自已因是汉人故而相帮着张伟说话心中后悔不迭忙又笑道:“我年纪大了有些疑神疑鬼。这张伟小小年纪哪能和皇上相比。收了赎金战马自然是该当放人。”
第六十章鼎革(二十八)
“人无信不立。张伟此事此是保密他也休息瞒过所有人。待传出收了赎金不入人则天下人的同情心都会放在皇上身上而他张伟就会成为一个掠有妻女霸占不还背信弃义的名声!”
索尼虽是略有些迂腐此时的分析却甚是有理萨哈廉与佟养性自然亦点头赞同。三人乘坐着台湾特有的四轮马车一路行到码头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忙登船直返辽东。
待三人带着随员回到由沈阳改称的盛京之后因身负钦命三人皆不敢回家。立时奔赴由原本被烧毁的汗宫改建的皇宫皇太极知是三人返回当下立命侍卫将三人引入。一番问询之后得知宸妃与庄妃确实未死正被张伟囚于自家府邸。皇太极欣喜异常将三名使臣大赞一番。也不征询臣下意见立时命新任的内院大学士希福筹备赎回宸庄二妃的物品由内大臣恩格德尔并两个固伦额附奇塔特及索尔哈押送着秘密送往台湾。
崇祯四年三月底间张伟终于收到来自辽东的物资。大量的金银及辽东特产还有张伟急需的马匹由恩格德尔在辽东征集了大量民船一次性送至台湾在台北港口卸了数日之后方才由台湾海关点捡完毕。
“宸妃姐姐庄妃妹妹此番送别二位之后恐难再见请满饮此杯。”
柳如是的肚子已是明显隆起怀胎近八月的她仍是不辞劳苦亲自设宴为宸妃与庄妃送行。她与宸妃并无交情那宸妃故意不学汉语在台几年从不与庄妃以外的人说话。是以柳如是虽是经常慰问致意她也至多点头致意罢了。庄妃却是与宸妃不同她年纪比柳如是稍小柳如是未嫁张伟前也不过是个丫鬟的身份是以在府里张伟一个照应不到便会受气。偏生张伟又忙甚少在家。柳如是又接了张伟指令让她常照应着宸妃与庄妃。于是有着很多共同点年纪亦是相仿的女孩儿便如同姐妹般相处在一起。后来柳如是嫁给张伟成为候爵及将军的一品夫人却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端起来与庄妃仍是姐妹相称。庄妃自幼嫁到汗宫柳如是在花船长大两人可都谓是在见不得人的去处长大交情又焉得不厚。庄妃虽接了宸妃指令一心要设计刺探张府及台湾情形对柳如是却也是始终狠不下心来。此时她既将远行两人势难再见因见柳如是挺着肚子亲来送行却由不得她不感动。
因见宸妃端坐不动知她即将离台对张伟及台湾的恨意却又深了几分。也不顾宸妃脸色对着柳如是站起身来将那青花细瓷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又将宸妃酒杯端起向着柳如是笑道:“如是姐姐海兰珠姐姐身体虚弱我代她饮了此杯。这一向蒙你照顾我姐妹与你虽是敌国到底还需承你的情。”
说罢又将宸妃那杯酒饮了也不坐下吃菜红着脸笑道:“我姐妹归心似箭就不与姐姐多饮将来恐难再见愿姐姐生个大胖小子就是了。”
拉着宸妃一齐向柳如是福了一福格格笑道:“临行之际向姐姐行个汉人女子的礼节。”
柳如是身体沉重却也是勉强自已还了一礼强笑道:“两位急着要起如是明白。既这么着就令老林套车现下就送两位去码头。辽东的船就等在那边待你们一到便可以开船了。”
宸庄二妃听得柳如是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和柳如是敷衍除了随身衣物之外一物不取就这么携手而出。那宸妃身子甚弱被堂外的冷风一吹已是禁不住浑身哆嗦。那庄妃将她扶住披上外衣就这么搀扶着她一步步向外行去。
“别看了人都走了。你有孕在身快些坐下歇息。”
张伟将柳如是慢慢扶进屋内又令人在椅上垫了软褥子方扶着柳如是坐下。因见她眼圈红禁不住笑道:“一个异族女子我不过是让你看着她没成想你和她到真的姐妹情深?”
柳如是勉强一笑答道:“到不是为这个。我与她只是表面上的交往两人不同族她与你又有毁家的血仇怎肯与我交心。我只是想两个女人家就这么被关在几千里外无亲无故的。现下虽被你放了回去海上风大浪急的宸妃身子又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数月来张伟只是用人参给宸妃吊命对她的病情身体甚少留意总之让她活着离开台湾便是。此时听柳如是一说心中有些惭愧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辽东来的是大船她俩人甚得那皇太极宠爱路上想必是经心照顾。待宸妃回了辽东物土人情都是舒心慢慢自然会好转过来。”
柳如是原本不做声待他说完却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打算。待她们俩一走你便会派人将那些画像送到辽东四处散。先在辽西传着慢慢便会传到辽东。皇太极被削了脸面威信自然大减。这样你今年有什么举措则自然不担心辽东清国有什么不利于你的地方我说的可对?”
也不待张伟答话又低声道:“军国大事我不懂。不过你这样拿两个女人来设计我当真是不欢喜。庄妃也罢了那宸妃若是知道此事还有命么。她一死皇太极又受一次打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也可能身死而殉这样便更合你意对么?”
张伟用意自然在此。那些逼真之极的画像一至辽西、辽东瞬息间便会掀起轩然大波那些亲王贝勒有的对皇太极忠心不二有的却把不得他闹笑话。大汗及皇帝的宠妃被人俘去绘影图形的四处散其中种种龌龊情事当真是百口莫辩。如此这般皇太极自然脸面无光威信大弱。风声传至内宫宸妃庄妃又如何能承受的起这般的打击宸妃早就病入膏肓此事一出大半没命。皇太极在沈阳城破后已受过一次打击此番宸妃再受了委屈死于眼前他多半也会身死而去。如此这般辽东必定大乱那些各旗的亲王一个个起来争位别说没有精力再度入关只恐内战一起连自保亦不可得了。努儿哈赤的功劳便是将女真各部联成一气如若不然当年李成梁分而制之女真各部有叛明者有攻明者若不是被李成梁分化利用拉拢打压以女真人的骑射凶悍又怎能让明廷两百多年无忧于关外。
他的打算想法被柳如是一言道破当下尴尬一笑向柳如是道:“这政治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理会的好。你现下已近临盆安心静养才是。”
柳如是长叹一声知道无法劝服于他。又知妇人干政是大忌也只得向张伟微微一叹不再说话由两个老婆子扶了慢吞吞进房去了。
待柳如是入内张伟按住心中涌起的一丝丝对庄宸二妃的怜悯大声令道:“来人传高杰进来!”
待高杰闻令而来急匆匆由张府侧门而入穿仪门而入直进那五楹大堂却见张伟侧身立于堂上手中拿着几张画像正自楞。忙大声禀道:“末将高杰拜见大人!”
张伟扭过头去见那高杰低眉顺眼跪于堂上知张伟看他却是将头更低下三分堪堪就要触到那青砖地面。
“站起来!没事常见我老是做这副怪模样!你办差不力我一定革你的职。忠谨不是在这礼节上可记得了?”
他这一番话训过多次只是无效。高杰听他训斥却仍是做出一副巴结模样向他笑道:“大人虽是有话做属下的越应该恭谨事上若是有了由头便不知进退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那不是自已自寻难看么。”
又问道:“大人有何吩咐末将立刻就去办!”
张伟将手中画像塞给高杰向他令道:“这画像我府中还有几千张你派精干的手下过去在辽西辽东四处散这画像上有字你先看看!”
那高杰原本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来台之后却被逼着认了千把汉字寻常文书亦是读的下来此时将那画像拿去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忙向张伟问道:“大人怎地这两个汗妃被大人俘来小人却是丝毫不知?既然抓来到不如充做营妓然后再画成画像送到辽东岂不是更好?”
张伟心中暗赞一声:“这家伙当真是小人之尤出的主意又狠又辣!”
却是横他一眼斥道:“我做事自有分寸!此事就这么办着你属下的司闻曹派精干的细作前往务必将此事办妥。”
他皱眉算算日期又向高杰令道:“即刻动身不得迟误。若是误了我的大事军法定不轻饶!”
高杰心中虽是纳闷因盘算此事既然是军务又何必让他的靖安司插手当真是奇哉怪也。却是不敢驳回立时大声应了派人去取了张伟府中画像安排人手前往关外办事不提。
待此事办完张伟又赶赴何府因见何斌出迎便携了他手笑道:“诸事已毕!此时动再无隐忧!”
何斌因见身边有府中仆役在旁却不答话将张伟迎至书房闭目关窗方向他道:“辽东的事吩咐人去办了?”
“正是。此事与我们当初所想相同待那些东西一至皇太极自顾不暇再也没有闲情趁火打劫!”
何斌点头道:“给关宁明军准备的粮草军器亦是不少算来就是朝廷断了粮饷以中左所和宁绵诸城周边的屯田再加上他们自身的库藏还有咱们的支援两三年内养活不到十万的关宁兵不在话下。”
张伟皱眉道:“这原本是小事。明军俸饷极低咱们养活十万汉军需银甚多这些明军才能费几个小钱。”
又笑道:“去年岁入一千七百万银只打了吕宋一仗还得了西班牙人不少金银算来大有赚头吧?库存银有多少了?”
“十几万汉军一年的军饷便是加上船只维修铸造火枪火炮火器局的研费官吏的俸禄官学的使费再加上种种杂费一除……”
听他说的凶险张伟到是吓了一跳忙道:“至不济也是收支平衡断不至于入不敷出吧?”
何斌嘿然一笑道:“支出一千四百余万有奇吕宋一战得银没有带回留给吕唯风使费。咱们的库存银现下还有近四百万两。哼皇帝去年在辽饷之外又加派了练饷总数达七百多万两弄的民不聊生!纵是如此以大明全国之力去岁的收入不过是一千三百两万不到还不如咱们小小台湾!大明不亡是无天理可言。”
“去年清兵入关畿辅告急。清兵由直隶入山东大烧大抢。朝廷全无办法任敌为所欲为不但失了人口金银就是连脸面也丢的一干二净。说来好笑我听那高杰禀报皇太极听闻内地贼兵四起便派了几个使者带了国书印信敕书上对那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大加赞颂说他们应天景命推翻大明他也很是赞同。愿意与诸元帅结成友盟共图明朝。使者虽然没有找到那些个贼兵领其实清兵屡次入关弄的明廷元气大伤屡次将有战力的军队调去防备清兵。哼他们没有联合其实一南一北两边一起用力把明朝弄的元气大伤覆亡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