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爪哇(七)
东南亚的天气当真变化无常张伟傍晚时分甫从总督府中出来时外面还是老大的太阳斜挂在半空。待骑马行至半路天空中接连飘来几朵黑云那雷声轰隆隆响过几声街面上的行人再也不顾着看他们的热闹乱纷纷四散而逃。各人正没理会处那瓢泼般大雨却漫天价洒将下来。
躲在路边鸡毛小店的檐下张伟看着路边土路被黄豆大的雨点砸出一个个小水坑来那泥浆四处溅起那路面上不及躲雨的行人皆是浑身的雨水泥汤当真是狼狈之极。
王柱子因在张伟身后喃喃自语道:“还是咱们台北好一水的青石地面就是下雨天也不教人觉得气闷肮脏。我就想不通大人不在台北好好呆着东奔西走的辛苦是为啥。”
王煊的人生信条便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每日最是沉默寡言的人便是张伟同他说话也是有问方答从不多言半句。此时听王柱子说的有趣噗嗤一笑向他答道:“梁园虽好不是故乡。柱子你是想家啦。”
王柱子刚嘟囔着要答话却见一股电流直奔而下在那晦暗的天空直冲下来将
分散在大街各处躲雨的汉军将士映射出来。有那胆子稍小的脸色立时吓的惨白。
“敬天法祖畏威怀德……嘿天地之威当真这么可怕么?”
张伟尽管也被那道闪电吓了一跳身为现代人的他却很快将心情平复回来。因见
身边的众将士都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辞甚至有那信奉佛道的双手合什喃喃
祈祷。心中觉得好笑忍不住嘀咕两句却亦知此乃是人之常情短期内无法改
变。
王煊却听到张伟的小声嘀咕他忍不住答道:“当年王安石相公说什么:天命不
足畏祖宗不足法。结果弄的天下大乱人君对天命祖宗有些敬畏总是好的。若是君主们权威大到无人制约连天命也扔到一边那可怎么得了。”
“不然太畏惧祖宗成法和天命人君不敢做任何革新。这天下大势已是一日数变君主仍然是抱残守缺只怕没有了鼎革之变却会招致外辱。你看这西洋诸国哪一个不是磨刀霍霍!崇岳你不会想咱们中华上国有一日沦为猪羊吧?”
因见王煊虽是一笑不语却显是大不服气。他不知道清朝之事又见多了明朝皇帝胡闹是以对张伟的话绝难赞同。此时西方殖民者力量不强明朝又素来重视火器展当时的汉人到也并没有觉得西人有多么强大可怕。
一群人被这大雨阻在半路眼见这天色越晦暗各人心中着急却只是无法。张伟因见随行汉军皆是满脸疲惫之色知道是乏了。因大声道:“各人都随我来这雨能浇死人么?”
说罢不顾身边亲兵的劝阻挥鞭打马前行虽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全身已然湿透。王柱子笑道:“既然大人都成落汤鸡了咱们也跟着就是。”
一行人在雨地里艰难前行待行至半路却遇着吴府派来送雨具的家仆张伟将
那身渔翁装束穿上虽然里面衣衫仍是湿透却好过仍在雨水里苦挨。待到了吴
府正门却见那吴府一家老少正立于府门之前静候张伟前来。
“吴老先生张伟又来叨扰了!”
爽郎一笑张伟纵身下马一纵间身上水珠四溅这身装束虽是防水亦是因雨大而落了满满的雨水于上此时一纵一抖乍然间蓬松起来张伟便如同那大只的鹌鹑一般。
只听到仿佛有女孩子“噗嗤”一笑张伟看看自家模样也是忍不住一笑因将身上蓑衣脱下笑道:“没提防这雨下成这样教各位久等了吧?”
他信步上了石阶各人各道一声罪过又谢道:“吴老先生张伟腆颜又来打扰。总归是不想受荷兰人的招待老先生家宅宽大又是仁德之人千万不要怪罪张伟才是。”
“哪里!将军是难得的贵客老朽请都请不来呢!”
说罢两手一让向张伟道:“张将军请。”
张伟亦是一笑顺着吴青源的招呼向内而行刚行到那正门内檐却突地一呆
整个人立住不动。
他瞠目结舌向着那吴芩问道:“你怎地会在此处?”
吴芩微微一笑向他福了一福方答道:“张将军光临寒舍吴府上下幸何如之?”
因见张伟仍呆着脸看她俏脸微微一红又道:“请将军入内更衣仔细着凉冒风。”
张伟这才醒悟过来他此时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虽见吴府上下笑咪咪瞧他却只做没见又向吴芩道:“自台湾一别已是数年恍然而过想不到艾丽丝却是南洋望族之后又无巧不巧的在此地与吴小姐重逢这当真是缘分。”
说罢不顾吴芩脸红又将当年寻劳伦斯打听她下落一事说了方才洒然入内。待他更衣出来却已是不见吴芩踪影。女儿家脸薄张伟那般模样又是什么缘分云云她怎地再好意思出来做陪。张伟却是不在意酒席中自管向吴青源问及当年吴芩随同英国人自处奔波一事这才知道事情原由经过。
他早年惊奇于吴芩的美貌又甫从现代回来满眼见到的皆是那些三从四德唯唯诺诺无主见主思想的古代女人乍见吴芩时因其美丽及身上若隐若现的现代气息而心慕不已。只是吴芩对他却甚是冷淡不满他行事霸道专断是以两人并无虽是郎有情却只是妾无意。张伟又不擅泡妞之术且是每日琐事繁忙这女人若是不泡不缠哪有自动送上门来的道理?至于什么王八之气一散则美女自动伏于跨下的事张伟却是想也不敢去想。待吴芩加了南洋张伟虽是托人四处打听却是不得要领几年时间下来心也早就淡了。年前早与何斌商定只待他从吕宋回去便与柳如是完婚。柳如是虽是年纪尚小美貌聪慧绝然不在吴芩之下。因感激张伟赎身一事服待张伟很是经心张伟闲时与她下棋闲谈说些时务之类的闲话她亦是能从旁分析解惑不比寻常女人一心只放在男人身上绝然不问外事。张伟对她很是满意心中除了稍觉她年纪偏小到也没有别的遗憾了。至于他有些部下对柳如是出身的质疑非议张伟自是绝然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乍见吴芩见她美丽更甚当初眉宇间那股子聪慧英气未消行事举止比之当初却又成熟许多。一时心喜却是有些失态。待他换衣出来心中已是平复如常。知道此时断没有娶吴芩的可能且不说地隔几千里远她家人父母未必舍得。再者张伟顾忌世家大族的势力将来正欲打击消弥哪能再给吴家绵上添花的道理。
待他泛泛问了当年之事后便向吴府上下道了乏管自下堂回房休息去了。虽话语中听得吴青源话头中有问及他对吴芩观感之意却只是推做听不懂。虽然心头一阵阵叹息泛酸却只是想:“我对她了解不多只是迷于美貌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可得把持住了才好。”
虽是如此想法毕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待那三更鼓声响起他才斜躺在床上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明因还有些细节要与荷兰商讨张伟却懒怠去只派了王煊代表前往。自已偷得浮生半日闲只管在床上高卧不起。一直到日上三竿方懒洋洋起身洗漱了。前去拜会了吴青源清谈片刻又再三多谢他款待的盛情。因再无他事只等着王煊谈妥回来便可开船回台。便应了吴青源之邀往吴府后园摆上棋局杀上两把。
待吴青源面带微笑携同张伟同至后园在园中小亭中摆下棋局张伟刚刚动子
正待吴青源应手却听他咳了一声向身边小厮吩咐道:“不要你们待候一
个个粗手笨脚的。让大小姐过来那丫头心灵手巧的让她来侍候茶水。”
张伟心中一动知道是吴青源有意安排他与吴芩会面心中暗暗骂道:“老狐狸
知道我将来甚有可能坐大为了家族利益要来和亲这一手了。”
虽知他别有目地心中到也并不如何抗拒。却见那吴芩捧着手持一角玉帛绢巾袅袅婷婷而来。与昨日不同因只是在后园应承便只是穿了一件家常衣衫头上也无有什么金银珠玉的饰物。
张伟正是暗中赞叹这女孩子不是俗物却见吴青源皱眉道:“女孩子家穿的不要太素到底还是要有些富贵气象才好。”
说罢一笑因向撅着小嘴的吴芩吩咐道:“我同张将军厮杀几盘你在一般侍候茶水不准顶嘴。”
又向张伟道:“咱们南方人最爱喝功夫茶我府里有不少人真正泡的好的还
属我这孙女。”
张伟不免敷衍道:“这可当真是了不起。又是天生丽质又是心灵手巧的。”
此时他口鼻眼耳心都被这吴苓占据哪里还管吴青源说些什么因口中嚅嚅那
吴氏祖孙俩不免看他两眼。见他一副耳观鼻鼻观心模样吴青源到也罢了。那吴芩却是噗嗤一笑向张伟娇笑道:“张将军当年在台湾您可不是这副模样。小女子当时年少可让您的煞气吓坏了呢。”
说完用绢巾掩脸止不住笑将起来。她自然是知道张伟被自已迷住早几年她年纪尚小虽知张伟对她甚有好感却只没有放在心上。此时见这位纵横南洋手下才杰之士无数拥有雄兵十万治下百姓数百万的一方雄主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又怎能忍住心中得意?
张伟听她娇笑心中反道警醒过来心中暗骂一句:“妈的怪道说男人征服世
界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老子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跟个刚恋爱的小男生一般!”
想到此处便将心神一收抬起头来正视吴芩微笑道:“吴小姐快别如此说张伟那时候年少气盛有些暴躁不恤人心这原都是有的。”
他又傲然道:“说我有煞气那也是有的。我白手兴家统兵掠地。没有些煞气要怎么御下呢!为上位者不可太傲但也不能太过谦抑。太傲则部下离心过抑则部下不敬失之狎昵。这些事想来你是不会懂的。”
他说“想来你是不会懂的”云云自是让一直自诩甚高的吴芩不悦只是他身份
地位乃至那种为上位甚久而产生的自信气质均让吴芩无话可答。因只得勉强
道:“我听说人主抚慰万民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将军治台均以法治之不以
教化使民众自然心悦臣服将军以为得计。小女子却以为有暴秦前鉴台湾和吕宋将来未必就能是升平治世呢。”
“你这番议论甚是平常台北官学的那些老夫子得空就在我耳边呱躁。什么法家
过暴易折儒家以仁义为本法理为辅以儒治国方能致升平。笑话!我赏罚分明以信义法理约束万民不比那些老生常谈的什么仁义强过百倍?”
他此时如同与人辩论浑然忘了眼前是自已心仪甚久的美女呷一口茶虽觉其
香只是有些涩嘴因顺口将茶吐了又道:“自然治国并不是那么简单。法理之外尚有人情若是只有法而无情只怕人心浇漓民风大坏。是以要以法为主凡事尊法而行德行为辅用政府褒扬、私人富户捐助等法褒奖那些德行出众的人那么以次施行方能法理皆德诸事和谐。”
第五十九章 爪哇(八)
那吴芩初见张伟将茶口一扭头吐了心中气苦只觉他是牛嚼牡丹不懂风情。后又听他长篇大论侃侃而谈一时间竟听的呆住了。直到他将话说完却是无辞可答。眼珠一转便待强辞夺理搅闹一番。
吴青源自是知道自已这孙女脾气如何她断然不会轻易认输。因心中有了计较哪会容她在张伟面前胡闹大失淑女身份。因向张伟大笑道:“好将军妙论老朽实在是佩服的紧!”
他一把年纪虽是商人心中全然是儒学中的什么亲亲、仁义、刑不上大夫、治家平天下。对张伟所谓的以法治下以德辅之的说法其实并不了了不过此时一门心思想把这位强权将军招为孙女婿又哪里管张伟说什么了?只咪着眼听完便大笑鼓掌纯是凑趣罢了。
因见张伟神情淡然显是见多了马屁功夫对他这种段位的自是不屑一顾。原本有些气闷后来一想想张伟身份地位也只索罢了。心中一动却突然向张伟问道:“张将军听说国内现下有在量的乱贼起事四处烧杀抢掠攻州破府的。还有那辽东后金对关内觊觎之心不死大明天下算来也有两百多年中原王朝治至不过百年两百年后鲜多明君。自嘉靖爷始万历皇帝和天启皇爷都是甩手皇帝天下乃至大乱。崇祯皇爷继位这两年来老朽看着听着他虽是励精图治却总是不得其法。现下天下已乱依将军看来这大明王气如何?”
张伟一听他话头便知这老狐狸用意。张伟现在统管台湾、吕宋两地便是日本其实也在他势力范围以下。只是以他现下的实力尚不能左右大明全国若是张伟是那种愚忠之人国内有难他自然是竭力相助。那么明朝内乱战火和后金的铁蹄难免会殃及台湾他现下虽是熏灼之时一个不小心便是全然覆灭的局面。以吴家这么些代传下来的政治经验自然不会把自已捆在一架随时可能倾倒的战车之上。
因笑答道:“大明王气如何不是做臣子的该当猜度的。”
又向着吴青源微微一笑语涉双关道:“做臣子的该当尽人事遵天命。断然没有胡乱猜测的道理。”
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当下对视一眼已是一切了然。吴青源因笑道:“将军一会子便要离南洋回台老朽与将军一见如故当真是令人难以割舍。”
他心中有了计较当下也不问吴芩意思挥手令她回房又与张伟盘恒片刻便告一声罪道是人老体乏需小歇片刻。
待张伟带人离去吴青源便立时请来昨天的陈姓华商与他低语片刻。那陈某笑道:“老先生这等的好事来便宜我去做我自然是该当遵命的。”
却又问道:“张将军年已不小应该早就娶了家室。小芩断然不能充做妾室这一点老先生没有想到么?”
吴青源微笑道:“昨晚我便问了张伟亲兵却原来他尚未娶过正妻。虽府中有一
女子与他暧昧不清却是从秦准烟花之地赎回来的。年轻人好色也是常有的事。他不娶正室想来是想寻了门当户对对大业有助的好妻室又怎会娶那女子为正室呢。”
他断然道:“我看那张伟神色没准这些年就是为了小芩而不娶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老弟这件好事一定要你玉成。”
“做冰人是佛天护佑的好事我又即将与张将军同船而行为免尴尬还是到船上再说然后给老兄你回复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一切便拜托老弟台了。”
待张伟离府时原以为那吴芩必来相送却不料除了吴府长子亲自来送不但是吴芩就是吴青源也是踪影不见。
“家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特别交待我向将军陪罪。待将来有机会再与将军把酒言欢。”
“不妨事。这两日我在贵府人吃马嚼的烦扰老先生了。待有机会一定回报老先
生和诸位的厚德。”
两人寒暄已毕张伟向吴克淳拱手做别上马向码头去了。他也不向总督辞行。与王煊和陈府上下人等带了护卫汉军便行。那吴克淳站在吴府正门处远远见了
心道:“这小子看起来一点都不稳重也无甚出奇的地方。凭什么升腾到如此
地位还得了阿爹的赏识。阿芩生的如此漂亮水灵就许给这个臭小子么。”
他身为吴芩生父却无法在女儿婚事上有决定权。吴青源一夕之间也不问他和吴芩的意思便做主请人做媒将女儿许配张伟。他身为父亲对女儿婚事早有打算在南洋富商人挑挑选选早就确定了几个生的眉清目秀的富商子弟只等吴芩挑选便可让人提亲。
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乖女儿这件事做父亲的可帮不上你啦。”
他对张伟并不满意总觉他相貌平常行事乖张霸道。与吴家素不相识便带着一众手下前来骚扰在台湾还不知道怎样的凶横。唯恐女儿嫁了过去受罪。只是此事他又不能做主也只得摇头叹气回自已房内向着妾室泄去火了。
张伟一路行去路上荷兵自是不敢有所异动。一路上风风光光行至码头早有汉军水师的军舰上前来迎将张伟一行人接到船上扬帆出港待船行至大海之中四顾皆是海天茫茫众人方彻底将一颗心放将下来。
陈府家人已被妥善安排至别船之上那陈浩明身为家主自是被张伟请到大舰上
来只待到了吕宋附近海面再至别船上岸。
他甫一上船待各人安置妥帖出了爪哇附近海域之后便邀了张伟入内舱述话。又信张伟将闲人请出又是鬼鬼祟祟又是面带嬉笑张伟身边诸亲随不知他是何用意到是纳闷非常。好在他年纪一把身无长物又举家随张伟迁走断然没有行刺的道理各人也只好不理会。
待船行至吕宋附近张伟自安排了大船送陈府一家至吕宋又亲写了书信命吕唯风对陈家多加关照。待陈浩明临行之际又将张伟拉到船上角落嘀咕各人正纳闷之际却听得张伟笑道:“此事还得容我再考虑陈先生莫急总不会教你坐腊才是。”
说罢与他挥手做别待一转脸却又是换了一副模样。周遭众人见他脸色阴沉到也不知道他因何事恼火只是各人都陪着小心唯恐在此时触怒于他那可让真是走了霉运了。
“志华可总算等到你回来啦。”
甫一上岸便见何斌笑嘻嘻立于码头之上见张伟当先下船便迎上两步向张
伟笑道:“你这人在家三天就闲的骨头疼那么点小仗还非得亲去。怎么此次
诸事不顺?”
因见张伟气色不佳忙又问道:“吕宋那边仗竟然打的不顺么?你原本早该回来迟了这么些天我就说有些差迟。”
他将手中折扇一挥青玉扇坠在半空一挥恨恨道:“定是那荷兰人暗中捣鬼了?”
张伟摇头道:“廷斌兄你误会了。吕宋一战甚是顺利现下全斌和唯风该当在那边大干起来了。我只是有些乏了在海上这么些天早就累坏啦。”
因又问道:“廷斌兄我曾与你说过的赴硫球与虾夷一事你办的如何了”
“硫球一事顺当的很那硫球王听说咱们要过去驻兵粮草自备只需他划出地
皮来高兴的紧呢。他告诉咱们的使者这些年来老是有倭寇袭扰琉球小国根本无力抵挡。他请求过内附成为藩属大明因其孤悬海外不肯答应。现下咱们肯派兵过去他当真是喜从天降了。”
嘻嘻一笑又道:“至于虾夷那边一片蛮荒虾夷人不过是些原始部落落后野蛮的紧。依着我的意思先派兵过去再把本地人招募来做马夫一举两便的事。”
“日本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何斌很是奇他为何突然扯到日本因低头思忖一番方答道:“除了担心那些进长崎港的荷兰商人暗中搞鬼到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日本人上次被咱们打怕了不把他们逼急了或是有外力相助他们断不敢再生事的。”
那虾夷土蛮居处就是后世日本的北海道。当明朝之时日本国内乱不已待幕府好不容易收拾了诸藩大名便立时锁国闭关哪有心思去理会那蛮荒不毛之地。是以张伟决心派兵驻进虾夷将上好的马种迁至虾夷饲养放牧以待将来骑兵之需。日本人竟然全无动静竟连个询问的使臣都没有派出。
张伟自失一笑暗道自已受后世政治地图格局影响很深。因向何斌道:“既然如
此便调四千名龙骧卫的士兵过去。”
略想一想又向前来迎接的吴遂仲令道:“就让贺疯子领兵过去修堡垒炮台布防。由你指定个老成踏实的文官领牧马监事。告诉他养马也是大事只要养的好我不惜万金之赏!”
何斌笑道:“志华快回府歇息去吧。你去了这么些日子如是在府中想必很是
担心。托人问了我几次我怎地知道你几时回来。”
张伟脸色一沉知道此事不可拖延因向何斌道:“廷斌兄有一件事我要与
你商量就到你府上好了。”
又向吴遂仲道:“你也来!”
待他与何吴两人赶到何府屏退闲人三人便在何斌书房内密商。张伟先将吕宋一事说了向吴遂仲道:“那边的事交给唯风署理我很是放心不过吕宋全岛甚大他一个人只怕也不好照管。还是将吕宋划分州府派官佐杂使过去一切规矩都照台湾这边来这样方好。给唯风一年时间主政你先派人过去学习。一年之后便可施行。”
吴遂仲自是点头应了。张伟又将与荷人定约一事告之二人待说到军舰限制一事
两人皆笑道:“这不是掩耳盗铃么。咱们把商船一改装上几十门炮不就是一艘军舰了?”
“不然。以后的军舰越往大型化、多层化展。我前日听说英国人造出了吃
水一千五百吨甲板上下四层上置一百多门火炮的巨型战舰。英国人将它列为
一级战列舰以次类推共分四级。象是快船和商船改编的连四级战舰也是不如。”
“那咱们该当如何?难道就被荷兰人捆死了手脚不成?”
张伟摇头道:“舰是不能造的。我不能把荷兰人的眼光从英国人那边吸到我这里来。我在海上想了许久还是要求精而不是求量。咱们的海军现在都是良莠不齐。虽有一些经过英国人训练过的好水手好炮手。大部分还是咱们自已后招募的新手。这海上做战打的不光是实力还得看水手、军官、战术。以台湾水师的质量同等实力与敌做战都危险的紧更别提以弱博强了。是以一方面咱们多加训练另一方面暂且不急着造舰而是把心思放在改良火炮和火药上。唯其求质求变而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方能制敌先机战胜强敌。”
何吴二人自是赞同三人又聊了一些别后台湾情形何斌却见张伟迟迟不肯开口
因问道:“志华看你神色心中尚有事情难以决断。这在你可是少有的事
快些说将出来大家一起商量才是。”
第六十章(鼎革一)
嗯今晚有饭局……明天恢复更新。对不起大家会从后天起恢复两章更新。以上十二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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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犹豫再三只得将南洋吴家提亲一事向二人说了。两人待他说完一时间皆沉默不语。过了半响那吴遂仲方开口言道:“大人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喔?何以见得?”
吴遂仲搓一搓手不顾张伟神色侃侃而言道:“一者大人春秋虽盛到底年岁已长再不娶正妻恐全台人心不安。二者将来南洋攻略是大人谋划已久的大事。有了吴氏则得到南洋第一大家族的臂助其利非小!若是大人不娶只怕这助力立时就成阻力反为其害!”
他双目放光热切地看向张伟笑道:“听大人说早年对吴氏也颇有好感再加上这些好处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何斌原是沉吟待听得吴遂仲说完亦是拍手道:“说的对!志华这吴氏是该当娶过来。得道多助么!我看这吴家老爷子想与你联姻还是看到你将来成就不小。此事非同小可不光是你的婚姻小事还与整个南洋大局有关。”
说到此时止不住笑向张伟道:“你看你等了这么些年到底等到个大家闺秀!这吴氏早年我亦见过长的很是水灵又很有本事。想来会是你的得力臂助。我说你怎地就是不肯娶妻却原来是有这个心思。只是你当时怎地不肯说?”
见张伟不答又凝神细思道:“是了。当时咱们是什么局面?跟大股的海盗没有什么差别。正经大户人家怎肯将娇小姐许给你这个大海盗。”
正说的高兴却突然想起一事向张伟瞠目道:“坏了!我忘了如是了!年前你同我说要娶她你一下吕宋我就让家中娘子同她说了。小妮子高兴的不得了虽然不曾说但举止神态都是极愿意的。现下你要娶了吴氏她怎么得了?”
张伟冷哼一声恨道:“廷斌兄怪道你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却原来正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薄幸之徒。”
何斌尴尬一笑正欲答话。却听那吴遂仲沉声道:“大丈夫娶妻自然是不能以小儿女情肠来计较。漫说大人对那吴氏倾心就是不喜欢她也该当娶了。至于柳氏出身太过卑微台湾官场早有啧言。大人若是喜欢不妨纳做妾室也就是了。”
张伟一阵心烦喝斥他道:“难不成你也是这种见识?什么出身?太祖皇后马氏是什么出身?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女人的出身你们到计较起来了!她小小年纪因家贫流落至那风尘场所难道是她的错不成!”
吴遂仲遭他喝斥却是面不改色仍坚持道:“我自然是不会反对大人。不过大人这些年来以霸道治台虽是治世人心却只是畏惧大人而不是敬爱大人。只怕大人自身一有瑕疵就易招小人辈在下做乱。大人这不可不防。”
他正襟危坐双手放于膝上双眼直视张伟虽见张伟脸上怒容渐盛却仍是不肯放过只道:“为大人将来计肯请大人一定要娶吴氏!”
张伟原欲火斥骂却见他一袭青布长衫洗的白袖口处几个补丁赫然可见却仍是舍不得更换。他俸禄原是极厚只是闲暇得空却仍是四乡乱走帖钱为乡民治病又经常接济那些初来台生活困难的辽民。是以别说如何斌一般的富贵模样便是连普通的台北吏员亦是不如。
也只得叹一口气向吴遂仲温言答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你虑事尚有不周全之处。”
他长叹一声向何吴两人一笑说道:“想不成这婚事也闹成这般模样。这么着容我再想一想可成?”
说罢长身而起向两人揖让而别推开何斌书房的雕花楠木房门一步踏将出去只觉外面春光明媚一时间自失一笑心道:“娶个老婆都愁成这样难不成比夺天下更难么?”
却听得何斌在他身后喊道:“先别和如是说她满心欢喜等你回来可别在这当口泼她冷水。”
张伟刚松快一些听他一喊心中又一沉回头勉强一笑向何斌点头应了方才出府而去。
待上了守在门前的马车外面已是有不少汉军将军与台北诸衙门的上层官吏守候
因见张伟出来各人自是免不了蜂拥而上向张伟请安问好。
向各人略笑一笑点头道:“我着实是乏了。今儿不见外客也不听回事。大家
散了回去待我歇息过来自然是要寻大家来的。”
说罢登上马车命车夫驾车回府各人正要散去却的得张伟吩咐道:“张瑞你骑马跟着过来。”
“是勒。”
张瑞兴奋的答一声立时策马至张伟车窗旁边随着车轮转动声辚辚响起张瑞
与王柱子并骑而行随着那马车去了。
张鼐与张杰相视一笑也一同离去张瑞是他两人的小兄弟受宠对这两人而言自然是也是好事一桩。只其余汉军将领神情各异乱纷纷三五成群各自离去。
“张瑞你看这件事该当如何?”
入得府中张伟屏退下人便是连柳如是亦未曾放入房中。因当日为柳如是赎身之时张瑞亦是在场张伟心中烦闷突地想起要问一下张瑞的看法是以将他召入府中到也不专为信重于他。
手中捧着香片张伟轻呷一口因瞟见张瑞局促不安并不敢说话便斥道:“
我问你话你在那边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这才几天不在我身边就生了这种怪模样出来。”
张瑞辩冤道:“大人这种事非得小可。谁为大妇后知道我现今说的话都是不得了的事。”
张伟淡然道:“是啊。一言可兴邦一言亦可丧邦。你一句话的事可能干系你下半辈子的身家荣辱。你又不比何斌身份贵重又不如吴遂仲那样耿直恺切。我虽待你不薄到底你的身家性命更是重要是么?”
“大人若是如此看我那我无地自容还是卸下官职仍旧去海上讨口饭吃便是了。”
张伟大怒因见张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你奈我何的模样心头一阵火起站起身来抬脚便踹将过去原以为张瑞必然躲闪却不想他挺直身体硬受了张伟这一脚。
“你为什么不躲?”
张瑞掸掸身上的灰尘向张伟笑道:“大人脚底无力这阵子锻炼的少了吧?”
张伟一时间竟哭笑不得因向张瑞喝骂道:“混账东西快起来!”
呷一口茶向张瑞随意道:“我心绪不佳往你身上作了一下可别怪我才是。”
张瑞嘻嘻一笑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尘土拍去向张伟笑道:“大哥你劲道那么小小弟挨一下让大哥消消火又能怎样?”
他一副惫赖模样张伟却正容道:“你混赖不过去今儿非要你说说看拿出个
章程来。”
因见张伟逼问不休张瑞亦只得正容答道:“依着大人的心思。想来是不舍得吴家小姐不过依着大人心中的南洋战略吴氏断不能娶可对?”
“这话说的有趣!来好生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吴家小姐生的甚是漂亮不在柳如是姑娘之下。且又甚投大人的脾气当年来台之时末将便觉得大人对她甚是有意。柳小姐虽然亦是美貌非凡通诗文精女红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到底是大人觉着她年岁尚小可能是不如吴小姐在大人心中更受看重。”
因见张伟呆着脸不做声连手中茶碗亦是停滞在半空张瑞顿了一顿却见张伟面无表情向他道:“你继续说!”
咽一口唾沫张瑞此时已没有退路只得又继续说道:“不过看大人的神情举止显然是已决定不娶吴氏。是以心里有些难过到是有的。”
“何以见得呢?”
“以大人的台湾的举措来看大人断然不能允许宗族势力坐大。那吴氏乃是南洋第一豪门仅此一点大人便不会考虑此事。或许大人在初入南洋时会稍许倚靠当地华人的势力治南洋也自然是需要汉人的支持。不过到了那个时代这些完全以家族利益为重的豪门难不成不以家族利益为重一门心思支持大人么?”
他断然说道:“绝无这个可能!到那时这些豪门富家只能成为大人的阻力。而大人如何剿灭这些世家可能也早有打算。若是娶了吴氏妻党坐大大人到那时投鼠忌器势必会受掣肘。大人自从入台以来万事独断专行乾纲独断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鸟气?皇明自开国以来皇后皆从皇家小户选取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势力过大以大人的英明睿断又怎会甘心受制与人?我猜想大人当日在船上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因现下还用的着南洋诸家族唯恐此时将吴家得罪了会有些麻烦。是以想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婉拒吴家。”
“唔!你来说说看如何个婉拒法?”
“嗯大人年前就曾允诺今年与柳氏的婚姻一事。既这么着就推说回台后已知进行了纳采之礼若是悔婚则伤大人令名。若是再娶吴氏虽无法正名份以吴氏为妾大人不敢有这种奢望……如此不是双方都不伤和气大人之意如何?”
张伟从内心深处长叹口气知道有些事情确是不能由着性子来。以他的本意吴芩俏丽可爱他颇是喜欢。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婚姻已是军国大事不可不慎。妻党势大则万事掣肘若是以铁腕扫除厘清又恐伤了吴芩的心。她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女子无论如何不会坐视家族利益受损。与其娶了过来伤了心弄的如同路人到不如现在就拒婚的好。
铁青着脸向张瑞点一点头令道:“你即刻带人护送着柳如是去施琅的府邸。命人去何斌府上明日便行纳采礼接下来问名、纳吉、纳征五日内办妥。然后请期亲迎。要给我办的大张旗鼓风风光光。不可因忽了事这笔钱由我的内库来出。”
张瑞吓了一跳小心问道:“明天不知道是不是黄道吉日大人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挑个吉利日子方好。”
“也好这些事由何斌来办就好带我的令牌给他传我的令。我累了要好生
歇着。”
见张瑞连连点头张伟只觉一阵疲惫因向他道:“你去吧。记得吩咐门上任何人不入放进府来。
待张伟府上的角门一闭柳如是坐于车中凝眸回望。张伟一回台她便想到码头
相迎还是何斌好说歹说劝住了她。原以为张伟必定要回府来歇息她亲手煮好了莲子羹汤准备为他接风洗尘。谁知张伟一回府便携张瑞入书房密谈亲兵挡住了房门四周任谁都不能接近十步之内。柳如是虽是甚得爱重那些兵士却是谁也不敢违令放她入内。
一直待手中捧着的羹汤冷透却始终没有见到张伟踪影。她心中一阵阵心慌不知道出了什么大变故又是气愤张伟如此不把她放在心上。心里委屈却是不肯离去只呆呆的站在书房之外等候。待张瑞出来柳如是正待入内却被张瑞笑嘻嘻请开又命府中下人将她的随身物品拿出道是张伟吩咐请柳如娘到施琅府中暂住。
第六十章(鼎革二)
因见张府的东西两个角门吱呀一声紧闭柳如是闭上眼睛心中极是痛楚。她想:“应该是他要娶夫人了吧?或者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要么也是富商大贾的名门闺秀他虽对我不错到底我的出身不只是寒微而是太过低贱。若是明媒正娶以我为正室想来对他的大业有碍。”
她轻轻皱眉虽是心中苦楚却又想道:“这样也好。前些时日那些话想来是何爷拿我逗乐。我原也是想以我的出身没的给大人抹黑。底下那些人什么话嚼不出来?纵我是处子之身在那腌臜地方并没有失节之事。到底经不过众口烁金大人纵是喜欢我也不该娶我做大妇。想来此时迁我出去是为了迎接明媒正娶的夫人。只盼大人娶妻之后别把我抛诸脑后才好。”
她虽是自我开解又自怨自艾心中一直提醒自已:你身份太过卑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将来大人接你回来你好生做个小丫鬟好生侍候大人就是……只是看着张府的青瓦红墙越来越远眼角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随着那微微颤抖的马车一摇一晃慢慢流将下来。
正自伤心自际只见到车窗处露出一张笑脸那张瑞向她笑道:“柳姑娘怎地好好的就哭了?我适才太忙没有好好照料于你难不成是有下人服侍的不经心
么?”
又笑问道:“难不成是舍不得大人难过的哭了?”
见柳如是板着脸不理会他又大笑道:“放心罢最多十天你便可以回来了。只不过到时候身份地位可就大大的不同啦。”
柳如是低头将眼角泪水拭去嗔着张瑞道:“张将爷以您的身份地位还拿我们这种小女子耍笑么。有什么不同左右不过是让我改为服待新夫人罢了。”
张瑞甚得张伟爱重是以经常出入张府内堂与柳如是又是甚早便熟识是以两
人说话到也随意。
张瑞因笑答道:“什么服侍新夫人?你便是新夫人哪!大人说了快要成婚还在他府上不好。夫人没有了婆家就先住在施府由何斌何爷准备纳采问名诸事待大人亲迎过府拜堂成亲。你便是大人的正妻将来的候爵夫人一品荣
身诰命。在台湾便是何爷施爷见了你都得施礼。”
他挤眼弄眉向呆的柳如是诡笑道:“夫人到底咱们是老熟人了将来吹枕
边风时可别忘了给我多说些好话。”
柳如是耳边轰隆隆做响一直回荡着张瑞的那句:“你就是新夫人……”双手
紧紧抓着马车内的扶手将手指关节处捏的白。待听到张瑞说的枕边风云云却下意识答道:“大人最忌讳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前阵子纵容手下行为不检大人要军法官严加处置我还巴巴的给你说情被大人一顿好训。自此之后政务上的事我绝不会插一言。”
张瑞洒然笑道:“我反正是皮粗肉厚的打上几鞭子也是无所谓的事。总之上次那事我承你的情就是。”
柳如是却不再理会此事急问张瑞道:“你适才的话是何意?什么我就是新夫人大人又要派何爷来提亲?”
她绞着手指恨道:“你这人三天不在我面前乱嚼舌头便不是你了!这种事情你也拿出来说笑耍乐。”
张瑞赌咒誓道:“你也知道此事重大我岂敢乱说笑?便是在府中耍笑也是大人吩咐我道是他忙让我平时多照料些。不然的话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放心罢此次大人决心已定紧闭四门下令符。要把与你的婚姻一事当成要紧的政务来办。你一会子进了施府就没事我们这些人还有全台上下的官员佐吏都得忙的人仰马翻!”
柳如是至此方深信此事确是如张瑞所说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拿此事说笑取乐。一时间心神激荡忍不住泪如雨下。
那张瑞看到她突地痛哭起来那娇俏之极的脸孔在泪水中渐渐迷蒙他命人将马车窗帘放下。心中忍不住嘀咕道:“怎地这女人一遇到高兴之极的事都是不笑反哭呢?这可当真是奇怪。”
待柳如是安然被马车送入施府之内张瑞便分头派遣人手准备张伟大婚一事。待他亲赴何府交待张伟之命时。何斌瞠目结舌只是不信。若不是张伟有先见之明将代表他本人的金铸令牌交与张瑞只怕何斌立时就要奔赴张伟府中问个明白。
“这个张志华不知道搞什么鬼当真是糊涂!”
何斌还能埋怨几句那闻讯赶来的吴遂仲只是气的顿足不已却也是无法。他一门心思要帮着张伟收拢南洋人心却不料张伟如此独断专行不顾他与何斌的劝说一回府中便有截然不同的决定。
“何兄不如你我二人同赴大人府上力劝他改变主意!”
在原地绕了半天吴遂仲气啉啉奔至何斌身前气道:“咱们可不能让大人这么胡闹。婚姻大事可不是这么随意仓促决定的。”
“没用。我料此时张府必然是府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入内。”
见张瑞微笑点头何斌乃又向吴遂仲道:“你还不了解志华。他若是决心娶吴芩又怎会如此模样。正是对那吴芩心有好感碍于大业却不能娶她是以心中委实难以决断。待听了我们俩一番陈说他反道下了决心。是以一回府中便有如此举措。”
他叹口气向吴遂仲笑道:“他是主事决断之人。咱们劝也劝了如何决断是他的事。老吴你也不必上火安心办事去吧。自台湾草创以来志华一直忙碌不休终身大事始终不曾解决。现下也好咱们总算见他娶妻将来生了孩儿这么一片诺大基业也有人承继。总比现在大家议论不休道是志华的基业无人继承的好。”
“唉这到也是。万事有弊有利大人娶妻总归是件好事。只是……”
“好了快些去做准备要把这件喜事给大人办的风光隆重。”
十日之后在精心挑选的黄道吉日里由张伟亲自率着礼宾队伍至施府行“亲迎”礼将柳如是迎回张府。一路上人山人海无论路边、楼房甚至是远方的房顶之上四处皆是观礼的人群。张伟未婚一直是他部下的心病。此时行大婚礼那些忠耿部下自是心喜万分纵然是柳如是的出身令各人稍有些遗憾到也顾不得了。至于那些围观的平民百姓虽有的真心赞叹有的无可不可有的心中暗暗耻笑亦有的诅咒詈骂只是这一切身为这桩婚事的两位当事人却是怎么也顾不上了。柳如是纵然是满心欢喜张伟亦是完了一桩心事。柳如是温柔贤淑聪慧美艳。在张伟身边一向悉心服侍照纵然是没有什么浓烈的感情却也是甚得张伟喜爱此时两个人虽然欢喜的程度不同到也顾不上理会这些芸芸众生的几家欢喜几家愁了。至于迎入府中之后什么拜堂喝交杯酒抛洒莲子花生有福娘唱颂早生贵子祝福之类那自然是依例而行。对于这些老例张伟到也无意更改至于洞房春色那就更不足为外人道了。
“快去通传告诉你家主人福建副总兵龙虎将军宁南候张伟前来拜会!”
张伟负手站在那青砖小瓦掩盖下的寻常门弟之前看着那斑驳腐朽的木门和那上了绣的铁环忍不住皱眉问道:“我临行之际不是派人吩咐吴遂仲一定要好生照料怎地这黄府居处如此破败。”
吴遂仲没有随行而来张伟身边随行的当地该管的官员便上前答道:“吴老爷早有吩咐。卑职们自然不敢怠慢原说要请黄府上下迁居谁知黄老爷子却怎地也不肯答应。说是此地清静在此读书静修闲时会会朋友也甚是便当。又说无功不敢受碌凭白无故的不敢领大人的照料。”
张伟见那官员神情甚是尴尬料想当日那黄尊素说话未必有这么客气却也只是
一笑说道:“读书人有些硬气那也是好事一桩。若是富贵人家招手挥之即来呼之即去那与那些贩夫走卒有甚区别?黄老先生此举颇是令人敬佩。”
“大人这么说尊素愧不敢当。”
伴着一阵爽郎笑声那黄尊素身着寻常儒生长衫也没有戴帽只在头上束了方
巾因手中握书便虚抱一拳微微一躬便是向张伟行礼。
“你大胆!哪有见了大人这么倨傲无礼的?”
那亲兵头目王柱子哪曾见人在张伟面前如此模样台湾上下军民人等谁见了张伟不是毕恭毕敬礼数唯恐不周的?除了何斌、何楷、陈永华等寥寥几人便是周全斌这样的统兵大将若不是一直跟在身边乍见张伟还需一跪行礼。哪有象黄尊素一般揖让行礼的。
黄尊素眼睛一斜见是一亲兵模样的汉军士卒喝骂。他一生除了敬佩刘宗周等几个儒学大家又何曾对哪一个达官贵人弯腰过?身为东林大儒寻常官员见了他也是忌惮的紧若不是前番南方祸乱加上张伟威名远扬台湾甚是和平安定他这位海内名儒又怎会屈身来这小岛。是以虽是张伟身份贵重在这个连内阁辅臣也敢于攻击的东林党领面前又能算的了什么?
当下却也不生气只笑咪咪向王柱子道:“老夫到也做过一任御史官虽是品秩不高见着你家大人也是不用跪的。”
又向张伟道:“大人新婚不久却怎地想起到我这蜗居来?”
张伟正欲责骂王柱子因黄尊素动问只得先答道:“黄老先生身为东林领清名遍传大江南北张伟虽是居于小岛之上也是一向心慕不已。难得大贤因避贼乱来我这蛮荒小岛却因公务繁忙一向怠慢了先生张伟其罪非小。是以从吕宋一回便欲来拜见又因婚事耽搁拖延至今尚乞先生莫怪才是。”
说罢嗔骂那王柱子道:“你知道什么!黄老先生的令名天下士子都是仰慕的很若是让士林知道我张伟在黄老先生面前如此失礼我就是砍了你脑袋也难消我恨。”
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伟如此身份地位却深自谦仰又说了一车黄尊素的好话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况且黄尊素虽是清高到也不是全然不知世务。因向张伟一笑只道:“大人屈驾枉顾是尊素请也是请不来的贵客。只是蜗居简陋请大人委屈一二。”
当即往内一揖请张伟入内。他这里偏门小院外表看来破败不堪内里的小院到是收拾的干净整洁。那满墙的丝瓜藤已是郁郁葱葱虽未到开花时节却也生的其是兴旺。其余什么葱、姜、蒜、辣椒等物在小院南面依次种植还有那三五只母鸡在那打头的大公鸡带领下四处寻食。虽没有豪门大户那样的精致花园看起来到也是生趣盎然。
因见张伟四处打量观察黄尊素便向他笑道:“尊素在此地没有置什么地产粮食可以买来食用这些家常的菜疏还是种了吃来的方便实惠些。如此凌乱不堪到教大人笑话了。”
张伟知道他一直没有在此地置地买产便是这小院也只是租定了一年知道他无意在此留滞却故意问道:“尊素先生难道不欲在台北安家将来还要迁走么?”
第六十章(鼎革三)
黄尊素爽郎一笑向张伟道:“也不瞒将军。来台是避祸若是流贼被刻期敉平尊素还是要回去的。”
迟疑一下一面让着张伟往院中小竹椅上就坐一面解释道:“书房内几个犬子在读书就不请将军入内了。陋室简慢气味不好将军是贵人也奈不得。就请在院中就坐请恕尊素慢待了。”
张伟笑咪咪在那竹椅上坐下将手中折扇摇上一摇笑道:“山居最好这样的农家风味竟于闹市中可得黄老先生真雅士也。”
“不敢不敢将军过奖。”
又听那张伟又道:“老先生台湾孤悬海外物茂民丰不敢说是三代治世到底也算是太平盛世景象。老先生为何要一意求去呢?”
两人正说的热闹却听得那左面厢房传来一阵读书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中庸在止于至善……”
张伟一笑向黄尊素问道:“听这读书声这房内读书的公子尚是童稚之年未知是?”
“是三子宗悫时年十二生性愚顽到此时还不能潜心进学唉!”
张伟大是诧异因笑道:“虽云雏凤清于老凤声到底贵公子年纪尚小小儿脾
性自然是贪玩些。此时伟听得公子背诵声音清郎纯熟想来也是老先生的家学
深厚令郎读书有成指日可期。”
黄尊素冷笑一声答道:“我的长子宗羲十四岁就中了秀才现下每日里仍然是读书不缀若不是前番后金国围困京师后又有流贼扰乱南闱想来他已经得中进士为朝廷效命为国家分忧去了。”
又正容向张伟道:“将军治台虽有些章法到底未曾读书不得圣人治世之精
义以法制国必将弊端从生望将军三思。小儿宗羲大比一事甚是重要只待
明年局势稍定老夫必定要带同全家回南京的。”
见张伟笑容僵滞又轻轻一点头笑道:“大人虽不是读书人出身对学问一事却也甚是有心。又有诸多贤人儒士在台加之大人的扶持投入想来一定可以倡明学术致台湾大治。尊素与攀龙兄等诸兄闲时谈论都道大人是不学有术令人佩服。”
张伟到不担心他一定要走他所说的俟天下安定却只是空中楼阁。这天下不但不会安定反道会越加混乱不堪直到大明鼎革。他的大儿黄宗羲这辈子注定不可能考中进士成为明朝的名臣了。只是这些士林知名的儒生学者却都对他的政策法令有所抵触和不满这到是真正令他忧心的。
张伟注定不会依靠大官僚地主阶层。相反这正是他将来力图给予毁灭性打击的对象而这些人都拥有庞大的地方宗族力量这亦是张伟一定会压制的阶层;工商大贾投机性强再加上中国此时没有庞大的产业工人队伍就是得到几个大商人的支持又能如何?若是改良儒学先以儒法并重夹杂以西学科技的办法都得不到仕子阶层的支持这可当真了不得。总不能完全以军队暴力治国那可真是按住葫芦升起瓢天下没有消停的时候了。
便勉强笑道:“老先生为了宗羲兄的前途着想张伟明白了。待到时候黄府举家
外迁张伟一定亲来送行。”
因又问道:“宗羲兄少年大才我早便听人说起过一直心慕不已颇想见上一
见未知此时可在府上?”
“他此时正在后院读书大人若是想见我这便去唤他过来。”
“不必不必我往后院去一遭便是。”
说罢也不待黄尊素同意站起身来拉着黄尊素的手便往通向后院的夹道而去。这小院原本不大那夹道便在厢房与院墙中间张伟与黄尊素并肩攒行身上已是沾染了满肩膀的泥灰。
黄尊素颇是过意不去向张伟歉然道:“大人此来的心意尊素已是领了又何苦如此。”
“唉!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来。张伟不过是邀天之幸侥幸有了些须成就哪能与诸位大贤相比既然来尊府拜访当然要见一见宗羲兄方不负此行。”
黄尊素暗暗点头心道:“都说他霸道无礼今日看来人言到也不足尽信。”
这黄府后院甚小比之院前空地只不过一半大小。再加上碎石嶙峋想来是当日建造这宅院时的废工旧料都倾倒在此地是以不但局促狭小还破乱不堪。好在有一桑树于内亭亭如盖将在树下盘膝坐于草席上的青年士子遮于其下看起来到也算是舒适。
此时那黄宗羲正自闭目凝神细思听到黄尊素与张伟的脚步声竟是全不理会。黄尊素却也不恼只微笑看着自已这最得意的长子竟就这么将张伟这位尊荣无比在台湾生杀予夺的贵客晾在一边。
张伟静候片刻因见那黄宗羲手持的却是《明十三朝实录》心中转念一想微微一笑向那黄宗羲道:“黄兄?”
那黄宗羲双目微睁看向张伟见是一身寻常汉军将军的戎装一时竟猜不到是谁。因站起身来向张伟拱手道:“这位将军面生的紧未知尊姓大名?”
张伟尚不及答黄尊素便微笑道:“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宁南候龙虎将军张大人!”
黄宗羲吃了一惊双眼睁的老大向张伟看去只这一瞬张伟便看到他眼中波光
闪亮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目光闪动之时他原本的书呆子模样已是荡然无存
直教人不敢再行逼视。
张伟心中暗赞:“果然是中国千百年来不再出的人杰!”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稍一停驻便各自扭头闪开。却见那黄宗羲又是深深一揖向张伟道:“生员黄宗羲拜见总兵大人。”
张伟见他低头欲跪忙用手将他托住笑道:“不必多礼!我与黄兄一见如故心中直如见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我辈行事当随心所欲又何必行此俗礼。
黄宗羲微微颔向张伟笑道:“我每常听闻陈永华陈兄还有何偕世叔议论大人都道大人善抚士子对读书人优礼有加且又甚重学术之事。台湾草创之初诸事未定大人便于困苦中创办台北官学虽是强令所有的学童入学有失霸道然而不收学费免其家长赋税是以台湾十五岁以下不论男女皆是读书识字。”
他两眼放光向张伟热切赞誉道:“三代之下纵是以汉唐之盛亦是无有全免
学费不收赋税庶令学子安心就学的盛举大人之德将来定会光耀万世!”
这黄宗羲平生最爱读书虽是早早中了秀才有神童的美誉然而仍是每日读书不缀从四书五经到诸子百家乃至经史杂学天文地理无一不涉猎。他活了八十五岁就是在被清朝通缉捕拿躲在草泽山野避祸之时仍是读书笔记不止。是以除了《明夷待访录》之外一生著述达数百万字当真是皓穷经。不仅是如此此人尚且不是那种读死书的腐儒能在读书之余总结出自已的一套学问还能带兵打仗虽是一时的书生意气可也着实令人敬佩。
此时他却甚是敬佩张伟他生性好奇好学对张伟将医、杂工、天文星相、还有一些西方基础科学学科一并列入官学中并不抵触相反在张伟的官学中很是学习了一些新奇学问。若是老父不满逼他回家静心读书以准备将来的南闱大比他此时必定在台北官学之中与那几个西学教师研讨学识。只怕是乘船出海奔那台南寻陈永华谈天说地也未可知。
他对张伟大加赞誉却引得老父不满只听那黄尊素轻咳一声向张伟道:“大人你不收赋税体恤农人辛劳这些都教人佩服的紧。只是强逼那女子入痒读书却是何苦?又有女子不得缠足之令台湾女子年二十已下者皆强令放足。弄的台北民风败坏现下满街都是大脚女人奔来走去的成何体统!”
张伟心中一叹暗道:“便是有名的大儒见识也是这样!”
面情上却是微微一笑向黄尊素道:“百样米养百样人村夫愚妇最是无知。若是打小让她们读书明礼知道圣人教化却又有何坏处?虽说女人不能做官便是在家相夫教子时能与丈夫谈谈说说能教儿女启蒙读书也不能说是全无用处。虽然古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那些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德妃都是识字的。到是那些刁妇恶女只怕是不识字不明理的多。老先生以为如何?”
不待黄尊素回答又断然道:“禁女人缠足一事当初阻力甚大是我独断专行一力承担了下来。缠足一事始于南唐之时与圣人礼教有碍!圣大夫残害女人身体不以为丑反以为美将那残足把玩不休这是哪家的礼?”
说到此时向着黄尊素逼问道:“是孔圣还是亚圣是哪位圣人说过女子要缠足才符合礼法?士大夫之家也就罢了那农人妇女终其一生皆是操劳不休缠个小脚奔忙于田间地头这就很成体统了?人皆说我张伟残苛却不知道这天下残苛的人正是自已啊。”
他摇头叹息不顾黄尊素张目结舌窘迫之极向黄氏父子略一拱手笑道:“我还需得去高攀龙先生府上拜访还有吴应箕先生都该亲去拜会才是。我一向忙诸位贤才来我这小岛之上已是许久我原是早该拜访现下才来已是失礼的很了。”
因又向黄宗羲道:“黄兄有空可常去官学中略坐近来我常思要彻底改革官学
引入许多更好的教学办法。黄兄若有兴趣可以前去参详。”
说罢又一拱手向黄氏父子谢过离去。黄尊素见他带着轻骑而去忍不住脸上变色向黄宗羲道:“此人果枭雄也。”
“父亲此言是何意?”
“人每常说他以霸道治台为人独断专行御下甚严。哪怕是统兵大将军机大臣见了他也是凛然而惧。你看他适才言谈举止随和温馨落落大方哪有一丝一毫的霸气?只是最近因女子缠足一事猛然作这才略见其峥嵘面目。可见适才他只是在压抑故做谦和。你来说说看他为什么要如此善待咱们这些无权无势又无钱财土地的读书人?”
黄宗羲沉吟片刻猛然抬头向父亲道:“父亲是说他心怀异志有谋反图谋天下之意?”
“正是!如若不然他权势钱财乃至土地人口都已是人臣之极。又何必一门心思在这些文事上花费功夫?历朝历代争夺天下除了武事文事亦是必不可少。若是不然打下了天下也治不了天下。”
他凝视张伟去处仰天长叹道:“大明危矣!现下天下大乱又出此枭境之徒如何得了!”
“父亲你有些言过其实了。他身为全台统制官一心想青史留名多行善政成为一代名臣也是有的。”
黄尊素默然半响也只得点一点头向黄宗羲道:“也只能但愿如此了。只是你不可与他太过接近就是。”
“是儿子省得。”
饶是黄尊素一心要做忠臣却不明白张伟一门心思要以革新儒学从根子上改变
读书人的思维方式却不是如朱元璋那样纯粹以利用文人儒士为目地。
第六十章(鼎革四)
待张伟将那些在台的文人儒士一一拜访之后却是受了一肚皮的鸟气。那些个书生儒士秉承了明朝仕子的恶习以傲上不尊为已任。也是该当张伟受气这几个成名大儒哪一个不是崖岸高俊傲对公卿?便是朝中大臣也休想他们稍假辞色象张伟这样的一方诸候若不是攻后金、伐日本征吕宋;又兴学校免斌税利工商将台湾治理的好生兴旺这些儒士们到也佩服是以才如对大宾且肯对他的诸般举措或赞或贬。若是换了一般的武官别说当面谈笑风声只怕是连面也见不到的。自唐朝有进士一科以来中国读书人皆是中举做官为荣。别说是武人就是文官若不是正途科举出身亦是会挨尽白眼。
因见张伟心事重重骑于马上一脸不愉之色。王柱子忍不住愤然说道:“大人你何曾受过如此鸟气!一个个都是傲气逼人对着大人不冷不热。还好是逃难来的若是被大人请来的还不知道怎样了。”
张伟扫他一眼笑道:“柱子你也该读读书了。一直跟在我身边你到是逃过汉军必需识字读书的规定。既然这阵子我一直在台湾不出去你下午便随我去官学也不要你跟着别的识字汉军学了你老老实实给我到官学读书去。”
见王柱子哭丧着脸不语张伟方觉心情略好当即打马回府至内堂与柳如是将上午拜会来台儒士的事与她说了。他到不想柳如是有什么卓的见解又或是能有什么法子为他解忧。只是现下两人已是夫妻又正是新婚燕尔张伟寻出话头来与她谈谈说说也是乐事一桩。
柳如是先是不语只抿着嘴笑听张伟细述他吃瘪之事待见张伟渐渐有些火大方敛容劝道:“夫君既然决心收拢读书人的心就得知道这几千年来读书人最讲究风骨硬挺。什么: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上傲王候下凌公卿方显读书人的本色。夫君若不是有些威名只怕连今日的待遇都没有呢。”
“嘿什么屁话!读书万卷就可假南面百城?腐儒酸罢了!盛唐之际有多少诗人投笔从戎万里觅封候?便是李青莲你道他真的不想当官儿呢?至于那李贺自嘲为寻章摘句老雕虫。后世腐儒有几个比的过李白、李贺?除了泛酸摸小脚揣摸八股还有什么用处?”
柳如是被他说的一笑白他一眼却也是附合道:“正是呢。这些儒生一个个自诩文材斐然腹有诗书。平日里傲的跟公鸡似的上了花船之后一个个当真是丑态毕露什么文章学识圣人教化全都抛到脑后面去了。当真是……”
她说到只此却突然醒悟脸颊突地变的通红立时住了口不再说话。张伟一笑握住她手安慰道:“那也不是你的过错。何况你出污泥而不染到学了一身的好本事。”
他原本是说柳如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柳如是却以为他提起的是床弟之事一时间满脸通红向他啐了一口转身便往外行去。
张伟大笑道:“你做什么怎地这就跑了?”
柳如是回头横他一眼当真是媚眼如姻俏丽之极张伟一时间看的呆了却只听她说道:“你不饿么我去厨房安排饭食。”
张伟原本笑嘻嘻躺倒却突然想起一事向着柳如是的背景喊道:“多加几个菜今日我请了客人。”
他不喜奢华虽是位极人臣却每日只四菜一汤罢了。今日一早便派人去请了官学学正何楷来吃饭却是不能太过简慢。
柳如是远远应了一声径自去了。原本这些事用不到她只是她一心要作贤妻张伟的饮食习惯她又知之甚详又比下人用心这些事又向来侍候惯了。是故以她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却仍是亲自下厨指挥甚至有时亲自动手为张伟做菜。
张伟悠然自得躺在内堂扶手躺椅之上手捧茶碗等着客人前来。心中却只是在思忖如何与那何楷开口。
待何楷领着官学中几个知名的教喻前来张伟笑容可掬亲自赴府门相迎。这些人虽然挂着官衔品秩实际上只是教书育人罢了。若拿寻常下属相待却是又难免有拿大之嫌。
“张大人今日请我们过来只怕是宴无好宴吧?”
酒足饭饱之后张伟请诸人至房内坐定说话。那何楷轻啜一口茶水将盖碗放下正容问道:“虽是玩笑话却也着实纳闷。不是说大人小气这台北官学的俸禄比之内地十倍有余教书匠从未有过如此厚待心内对大人甚是感激。只是大人平素里忙碌的很也是委实寻不到机会在一起吃酒。今日此宴想来绝非寻常酒宴有什么吩咐这便请大人示下。”
这些个教授学官都是饱学君子最讲究什么:“食不语”是以适才酒席之上一语不只闻杯筹之声而已。张伟平素里威仪甚重属下们都不敢在他面前随意耍笑也唯独是在饭桌上嘻笑几句。与这些恺悌君子这么着吃饭张伟如对大宾待吃到最后居然那额头上吃的冒汗。心中懊恼不已若是早知如此直接将他们请来商谈便是又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何兄今日请大家过来自然是要谈官学的事。我近来常想以前因顾及不到官学一事总是因循了事。现今短期内无事可以把这件事做起来了。”
见何楷等人皆是端坐不语静待他说话因展颜一笑向诸人道:“我近来常思索那洋人为何能坚船利炮行数万里之远到得中国。想来想去还是人家所学得法不仅仅是咱们官学中的学的那些个汇制海图、六分仪就能解决的。人家为什么懂的别咱们多走的比咱们远制造的物品比咱们更精致奇巧?”
“大人这话不对要说精致奇巧咱们中国之物才算的上。那些丝绸瓷器洋人
叹奇精巧大笔的银子掏了出来买将回去。也没见中国的百姓买他们的东西。”
张伟听的眼冒金星却是无法辩驳此时西方离工业革命尚远那些先进的工业产品远未造出现下的欧洲产出完全无法令中国人心动。除了明不久的望远境还有欧洲特色计时器钟表之外几乎无任何产品可打入中国市场。是以一直到十九世纪中国与世界的贸易仍是完全的顺差。
当下只得强辩道:“船只、枪炮、还有各式各样的新奇玩艺总归说明人家的东西有可取之处。”
何楷听的一笑向张伟答道:“那些不过是奇技淫巧之物大人又何必挂怀。仁人君人只需上应天命下抚黎民则自然万方归心。什么枪炮大船哪及得人心重要?”
张伟想不到一开场便迭遭闷棍这些中国传统的老夫子断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纵然是台湾情形与内地已是截然不同却仍是无法使得这些人有所改变。
叹一口气知道此时的中国没有坏到令稍有见识的知识分子主动要求变革的地步而同期的西方也完全没有两百多年后的达进步除了文艺复兴后进取的精神还有日渐达的基础科学西方并无什么领先中国之处。
只是自亚里士多德后西方的学科分类之精细先进却远远过地球上任何一个文明。什么逻辑学、语言学、哲学、几何学、数学;待到了中国明朝西方已经了有完整齐备的基础学科分类。1642年出生的牛顿又将西方的物理学推上了快展的道路自此之后西方开始行进在工业文明的道路上将原本领先世界一千多年的中国远远抛在了身后。
张伟想到此处只觉忧心如焚。他可以靠先进于古人的思维方式通晓古今历史的长处来打败敌人统一中国却是不能强迫改变所有人的思想。唯今之计便是只有兴办新式学校将原本新旧结合的台湾官学先行改组通过基础教育的推广培育大量的年青人才。一来可以在他的军队和政府中使用二来可以通过这些人才来进一步影响所有的中国传统阶层特别是儒生阶层庶已可以达到以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和更先进的学术办法来改变中国的目地。
打下明朝统一中国这还不是真正的鼎革只有在学术上思想上彻底革除两千年的封建统各和儒家独大带来的各弊方算是真正的改变才有希望在张伟身后的中国能持续强大下去。
与费力的改变整个大6不同张伟此时只需从一个小小的台湾着手。自他赴台后迁来了中国南北各地的贫民又打压了宗族势力。因都是后迁之民中国原有的君、神、族、夫数种**权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弱化。再加上张伟办学宗旨开初便与内地不同不以那种八股腐儒为重而是分门别类教育人才是以种种利弊分析下来趁早改革整个官学建立一个系统的中西并举的先进教育体系自然就是重中之重。这可比从欧洲抓来一批小有名气的科学家更加重要请来的始终是人家的唯有这个民族能够自我造血不断的产生各类的人才方才是有了腾飞的希望。
张伟思来想去已是数夜不得安枕。原本想说服何楷等人进而影响在台的知名儒士来支持他改革教育的计划已是完全失败。要荡涤旧弊唯有行强迫手段了。
他将心一横向何楷等人道:“我与南洋诸国的红夷交手并非一次对他们的了解也甚多。他们的学科分类文史语言的学习办法都有值得借鉴之处。是以我决定从即日起大量招募西人教师把他们的科学理论、文史哲等分科办法还有那数学、几何学、化学、物理学都尽数请西人教师前来教授。”
不顾何楷等人瞠目结舌的模样又道:“在台英人甚多可做翻译。我已托英国人与荷兰人为我聘请教师请来讲学!”
何楷愤然道:“大人的决定何某决然不能赞同!咱们的学问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和洋鬼子学?”
“我没有说不教中国的学问那论语什么的一样还是要教。忠孝仁义是中国人的文明传承这不能丢。不过何兄我且问你你若教一个小孩识字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何楷皱眉想了片刻方道:“句读。认字易句读难。便是认识那字句读的不好仍不知其意。”
张伟拍手道:“是了!咱们中国几千年下来写的书本却还是晦涩难懂。你们读几十年书下来还是会有句读错误之处更何况那些孩子?没有十年苦背的功夫一个孩子就是认识千多个字只怕连本《史记》都读不下来。何兄我说的可对?”
中国的繁体字不但难认那些以文言文写的文章全然没有标点符号是以古人读书识字全凭死记硬背。经常学习若干年之后却连篇完整的文章都都不下来的事。何楷教书有年却哪里不知其中情弊?是以张伟话一出口何楷也只得默然点头。
见他点头称是张伟又道:“这便是学而不得其法!咱们中国的学术太过死板僵硬。四书五经之外统称杂学。经常有进士及弟的人却不知道唐宗宋祖是谁。这是为何?便是因死记硬背这些经典太过耗神的原故。若是分门别类各有专攻再加上标点符号翻译解释不是比之现今的教学方法好上许多?如此这般则学术之余学生又能懂事许多经世致用的学问岂不是更好?”
第六十章(鼎革五)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因见何楷等人仍旧是一脸的愤然因知此事干系重大简直是把两千年来中国的教育习惯尽数推翻是以何楷等人决然不会赞同。
“孔圣当年教导七十二贤人因材施教各弟子团团围坐。夫子坐而论道也同样教出了那么多英才现下官学中有这么多老师教导还有教室桌椅笔墨纸砚不知比当时强过多少难不成这样还不行?”
“正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书籍经义的奥妙都在于悟你悟到了就是悟道了悟不到就是悟不道。讲的再详细遇着蠢才不是一样?”
“嗯嗯此语是极!聪明的学子一点就透比如尊素老先生的长子宗羲十四岁就中了秀才!”
“还有十二岁就中的!有的愚夫蠢材终其一生还是个童生同学少年便要进学他死也考不上这能怪教而不得其法么?”
这些官学教授大半是何楷自内地请来的积年老儒与教授医、工、算术等杂学的教师不同他们是正经的秀才甚至有举人在其内教授的乃是最正宗的国学儒术。张伟原就知道他们是最死硬的反改革阻力是以除了何斌之外又将这些自诩甚高在官学内也颇受寻常教授尊敬的儒士请将过来。
千多年的习俗沉积下来所有人的思维方式已成定式。张伟请来西医那些医官员尽管也是嘀咕到也是大方皆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些借鉴比较也是好事一桩。”
其余杂学教师自然也是同一态度。他们自视甚低纵然是官面上的待遇与儒学教师相同却甘心自降一级张伟也是无法。他能做的已是做了各人头脑里的积弊他却无论如何也抹消不掉了。
现下这些人咶躁不休搅的张伟一阵阵心烦因冷笑道:“诸位老先生为教师的口口声声骂学生笨那我请问诸位都是什么年纪进的学又是何年中的进士?”
这一群人大半都是所谓过了知天命之年的积年老儒至多中过举人甚至有不少考了几十场方中过秀才的张伟这话一出除了何楷之外人人皆是年红过耳。
何楷甚是不悦向张伟道:“大人说这话很是无礼。各教授都是千辛万苦自内地渡海而来不是一心为了教书育人培养英材又是何苦?”
张伟在肚里嘀咕一句:“我给的银子是内地十倍不然你道这些人能跟你一样
满怀高尚的理想么。”
却也只得微微一笑向何楷歉然道:“是我失言诸先生莫怪。”
他虽是想把这一伙子腐儒尽数一脚踢开却也知道此举必定大失人心。当下只得勉强又勉慰一番好说歹说答应编定简明语文教材时由何楷领着这些人把关必务不能让异端邪说影响少年学子。得到张伟保证之后何楷等人方勉强应了。
自此之后张伟坐镇台湾将举凡种种事先想定的改革方略一股脑抛将出来。官学聘请了大量西方教师将整个台湾官学分为初级与高级两级。初级只教授简化过的汉字所编成的语文及数学、历史三门课程。纵是官学教师抗议道是课程太少又太过简单学生早早学完了无事可做在那学校操场上乱蹦乱跳不成体统。张伟也只是不理。这初级学校里不过是些七岁至十二岁的学童只需学习简单的知识即可玩耍和锻炼身体才是他们该当做的。
高极官学的课程则复杂的多上述三门课程中取消了语文一课改由儒生教授儒家经典。与以往不同张伟不要求这些学子针精力拿来钻研这些典籍而只是寄望他们学过之后在精神与人文修养上能秉承中国儒学中博爱仁义忠孝友悌的内在罢了。除此之外又多加了物理、化学、几何、生物等西式学科。与以往台北官学泛泛教授不同此时都是专程请来西方教师教导学生的成绩又与将来是否能入仕台湾密切相关。如此这般庶已可以保障这些新学课程不受重视。
初、高官学之外又设立太学只有在高级官学之中表现优异者可以选拔进入。一入太学不但不需交纳学费衣食住行皆由官府一力承担除此之外还可领取一定数额的入学补帖。太学中除了原有的各学科或加深或取消外内分各种专门学科自设的不同学院。研究各种西方科学的科学院结合中西医学说的医学院、精研中西哲学的人文学院。
除了初、高官学的教师不成问题而且只是在原台北台南官学的基础上稍加改建就可敷用。太学因张伟欲鄣其显又故意重新选址在台北镇外显要的位置上以最高敞轩亮的唐式建筑仿唐朝官学规制建筑可容万余学子的台湾太学。
这一日张伟聚集在台的文人儒士至选定的太学工地行奠基礼。纵是这些饱学大儒对张伟的教授方案或有不满或是抵触甚是是极其反感;到底这件事是明朝两百多年来一次倡明学问的大事儒家向来以学问之事为大张伟又一力邀请前来各人哪有不来的道理?
由吴应箕写就的奠基祝文骈四骊六古奥难懂张伟虽然这几天一直读书不缀古文知识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到底也是听的头晕眼花不知其所以然。晕头晕脑之余也只得勉强挺立还不时要做赞赏状当真是苦恼之极。
别人也就罢了陈永华却尽知其底细他自台南赶来参加这一难得的盛举立身于张伟之后见张伟虽是一脸笑容那双眼却是呆滞无神三魂七魄都不知飘向何处去也。待那祝文念完各人四处随意活动陈永华因见张伟醒过神来便向他笑道:“志华你给钱给人就得了何必来受罪。”
“复甫说的是。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太学的事虽是重要也不值当如此吧?”
张伟回头一看见是何斌、吴遂仲等台北官员一个个身衣官服立于他身后却是何斌在向他抱怨:“你自已要来也罢了所有的文官也教你带了来这可得耽搁多少公事!”
他又向一旁努嘴笑道:“你看看那群汉军将军们一个个呵欠连天人家是带兵打仗的人这文事请些文士儒生过来也就罢了。何苦把咱们都拖来受罪。这些人规矩多麻烦大一个个臭架子十足!我看复甫学问不比他们差可做人做事就比他们强太多啦。”
“廷斌兄为政之道在得人!我这里不需要那些科举考试出来的书呆子。那么我的人才去哪里找?只能靠自已慢慢培养。是以这太学一事关系甚大。让大家都来也是凸显此事重要令台湾上下军民人等不得轻忽。”
“好是好只是有用么?南洋附近能请来教书的洋人你大多见过也没有几个可以在太学教书的。他们的学问也只能教教官学中的学子罢了。”
“我已命人赴欧洲重金礼聘请教师那些洋人中的名人我请不来寻常的教师也该当能请来一些。再有我命人购买和翻译西洋典籍以敷太学学生使用。现下台湾学子大多还年少还得过两年才有大批学子入太学学习时间是尽够了。”
张伟目视四周因见身边止有何斌陈永华等亲信之人便压低嗓门向他们道:“唐太宗开科举引得天下贤才纷纷投效所谓天下英雄入吾毂中矣。我现今开办官学、太学亲手造就一批批英俊之才这可比太宗皇帝强了许多吧?”
何斌听他口出如此狂妄无礼之言忙横他一眼道:“志华你也太轻狂了需提防隔墙有耳。”
陈永华亦道:“这种比喻还是少用的好。台湾这两年颇让皇帝忌惮若不是内乱乱纷纷不成模样能让你这么消停么?还是少生些事端咱们埋头把此处治理兴旺到也不失为治世之楷模你张伟的令名到也确实会光耀千古了。”
他两人只顺着自已的心思来说虽都是劝张伟不要骄狂内里到有些小小不同。张伟虽是听出两人的话意不同却也只一笑而罢。
“成我听两位的劝就是!”
因又回头问吴遂仲道:“今日来此的官员佐吏可有先前台北官学中毕业的子弟在内?”
“回大人有的。军机处新进的几个书记官员就是先前台北官学中毕业的当真是年青才俊。”
“甚好传他们过来。”
吴遂仲听得张伟吩咐立时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书办吩咐几句那书办迅即跑向张伟身后随同而来的台北官吏队伍之中将几个身着青色官服脚蹬黑布白底官靴头戴对折乌纱帽的年青人唤将出来往张伟立身之处行来。
张伟见那几人皆是二十不到年纪虽是行为举止郁郁然有文气到底年齿尚小那面孔上稚气未消。因向诸人问道:“尔等都是去年年底从官学毕业的么?”
“是大人。下官是去年自台北官学毕业年前便补为军机中书官负责文秘抄
写。”
因见张伟目光扫视那几个军机中书将身一躬齐声道:“下官亦是如此。”
他们都是吴遂仲精心挑选的文才人品均无挑剔的上佳人选自至军机办事以来诸事都很用心去做为人又勤谨老实吴遂仲因此对他们很是满意。此时见张伟无可不可看着各人把那几个刚从官学出来办事不过数月的毛孩子们吓的手足无措。忙上前笑道:“大人您威势过人这几个孩子哪曾见过什么场面没的把他们吓坏了。再过一两年那时候再看定是比此时长进许多。”
却听张伟问道:“去年年底一共有四百多名学子年过十八出官学入仕。你军机处用了几个还有那么许多都用在何处?查清楚了具名汇册报给我知道。”
吴遂仲虽不亲手经管到底台湾所有的政署衙门都得与他打交道这些事情到是清楚。因向张伟笑道:“这事情到不必查手尾我都知道。这四百多学子除了二十多学医的去了官办的医医供职还有一百多人学商算术的有的回自家商号也有的在财务署、廉政等署供职;还有五十多人入了台湾讲武堂深造学习准备从军;下余的除了学业不精回家自谋生路的三十余人都各自入台湾各衙门办事去了。”
张伟听他娓娓道来说的清楚明白因笑道:“你到肯上心。只怕何楷也未必有你清楚呢。”
因又将目光转向陈永华陈永华自是知他意思洒然笑道:“我那边初时学童不多年纪太大我只是教他们识些字便罢了。那些人当不得大用。”
沉吟一下又道:“台南官学改制之后约摸着再过五年就有大批的人才可用。自然想来也会有不少入太学继续学习这也是好事一桩。”
张伟又转头见那几个军机中书官唯唯诺诺模样心中一叹知道这些孩子虽然学的一身好本事比之原本私塾教育出来的书虫不知道强上多少。光说身体素质这些天天跑步健身的台北官学子弟就比那些手不提四两的旧式书生强上许多。因又泛泛涉猎了一些西式学问再加上明史、算、射、御等传统科目都曾学习故而不但旧式文章写得那公文、算术、商贸、火枪、驾驶马车都不在话下确实算的上是文武全才。
第六十章(鼎革六)
只是他们学习之时大半都是年纪已长再加上笼统而学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且自何楷来台之后将那些不是儒学的杂学分将出去更加降低了非儒学学说的地位。第一批毕业的学子三分之二仍是学了四书五经的旧式士子虽然学了些新学又锻炼了身体到底只是旧瓶装新酒罢了。
张伟思忖一番向吴遂仲道:“我知道此处也缺人手。不过这些孩子我培养不易还要要用来做大用处的好。你给我精心挑一百人出来要略懂医术地理;身体强壮火枪射术也过的去的。”
吴遂仲一惊向张伟道:“大人可是要将他们派出去那吕宋岛为官?”
“你心思到动的快!没错吕唯风那里很缺人手这些孩子马上马下都成比原本的那些手不提四两的书生强的多。吕宋那边情形复杂正需要用他们。”
吴遂仲急道:“这些孩子刚出官学并无经验。且去海外数千里之远家中父母想来也是不舍请大人三思。”
“不必多说。当初我来台之时也不过二十出头。我既然派他们去自然会让汉军保护他们的安全。先在马尼拉城历练过上几年再分派各地为官让他们的父母放宽心好了。”
又向吴遂仲道:“我令你想吕宋分地设官的节略你可想好了?”
“大人已是想妥。一会子便可派人送至你的府上。”
“甚好遂仲我下一部要整顿汉军军务政务上你多费些心。不要怕担责任甚或是有人说你专擅。我人在台北呢你一个文人怕怎地?”
又向他压低嗓音令道:“不止是吕宋台湾的官制也需改革。你常与那些大儒谈谈问问自从有孔圣以来天下无过三百年的王朝难道各代天子就没有一个内圣外王一心以孔圣教导治天下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乎焉先是有励精图治后就有荒淫无道;究意是孔圣的教导不对还是后世人无法殝至三代之治?千百年来无人做到难道此事非人力可及?若是如此是不是该当改弦更张想想其它的好法子?这些话我不方便和他们说我身份如此若是我说了要么就立时激走一大批人要么就说我以势压人。你来出头再拉上复甫兄这些夫子们最多吹胡子瞪眼骂你们一通也就是了断无大碍的。”
陈永华在一边听的真切一脸苦笑向张伟道:“志华你是将我放在火上烤啊!”
张伟略一点头极是诚挚的答道:“这件事别人做不方便或是不够份量。只好把你们放在这个风口上了。无论如何这件事也是非做不可。为了方便论战所有的言论策论都该让大家都看看。我的意思朝廷不是有塘报、坻报等官府公文么?咱们就设一个《台湾太学报》以学术研讨的名义把一些让这些老夫子们头疼的东西放在上面。这样原本欲清高置身事外的看到一篇令他火大的文章该当如何?”
陈永华笑道:“只怕立时便提起笔杆大加驳斥。”
“就是要这样!这种事情就怕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没有人理会终究还是一潭死水。待咱们造出影响来不怕他不来辩论越辩则道理越明。如此再三的反复报纸越来越引人学术大家们纷纷著文言的数年之后学术倡明数十年后则思想改变可期。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复甫兄一切都看你们的啦!”
他说的兴头又向何斌道:“不光是学术和政治的报纸要搞还要搞一个商报把各地的贸易信息都刊列于上何处需何物何物在某处最贵获利最多。还有那市井百态家长里短这些都刊行于报纸上免费赠送。开初或许人不信慢慢过上几年大家都知道这报用处甚大自然会抢着要这报纸。到那时候报纸可以出售可以收费给人做广告银子自然就赚回来了。这还是小事待这种报纸深入人心便可借由报纸宣传政治潜移默化改变人心这可比一味说教好了许多。”
他这些话在情在理何斌等人都是精明之极的人物细思之下果真是如他所想。当下那何斌叹道:“真不知道志华的脑袋是怎么生的这些主意当真是妙极!”
又向他问道:“怎地你来台之初没想起来用这个办法?而是用严苛之法禁止
百姓非议时事?”
张伟一笑向何斌答道:“一颗小树尚没有成长茁壮你却去摇它其后果如何?来台之初你我赤手空脚除了些须家财当真是身无长物。百姓不服士人不曾归心没有军队没有官员。更重要的是民智未开那些土里刨石的农人百姓知道认什么字?报纸出来你让谁看?家有百样事先紧急处来!我先让他们吃饱饭再令子弟读书庶已可以收到实效。否则的话当初你我根基不稳坐视下头有人造谣生事随意联络士兵官员利用宗族势力对抗你我。那么只怕你我二人的尸体此时早就在地底腐烂了。”
他傲然道:“此时我有近十万大军全台的百姓都靠着我吃饭。海外的贸易加上工石矿山我使用了大量的劳工这些人全靠我养活。还有官吏巡捕、归心的儒生、官学太学的学生这都是我的筹码!身处我这样的地位拥有现下这般东征西讨博回来的威名声势尚有何惧?此时做这些事正合其时也。”
正当张伟于台北以不易之决心更改学制放开言论兴学校办报纸以辩论代替棍棒以新式学科新式教育推动台湾的文化乃至整个民风的改变之时。四川的泸州城外此时却正上演着最野蛮的一幕。
数千名光着身子的妇人被身后如狼似虎脸上挂着淫荡笑容的士兵们用枪尖强逼向前稍行的慢一下或是绊了脚失了足便立时被那些兵士们用枪、矛槊在身上捅出一个个足以致命的血洞来。
“走快些!若是攻下城来你们还能活下去攻不下城大帅说了一个也别想活!”
“军爷饶了我吧。我满脚水泡不是不想给大军卖命攻城实在是走不得了……”
话未说完那个出口讨饶的妇人立时被身后的士兵一刀砍中肩膀因深入肩骨那兵将那妇人一脚踢倒用脚踩在她胸膛使劲蹬了几下方将那大刀拔出。
那士兵身着一身破敝之极的棉布小袄戴毡笠圆帽此时天已近夏天已颇是炎热他将身上棉袍的棉花尽数掏了出来仍止不住满脸的热汗。
因见那妇人不过二十许人虽是满身是血神色惊恐睁大着双眼死去却仍不掩秀丽容貌。那兵因啐道:“晦气这娘们我好象没有玩过真是可惜!”
顺手在她光溜溜的**上摸上一把又道:“这小娘皮的**长的也不错。当真是可惜了。”
旁边随他一起向前逼赶那些裸身妇人的士兵凑趣道:“孙头儿这几天你玩的够了吧?只怕你那话儿想硬起来也难了。”
“是勒我看这几天孙头儿玩的尽兴。那些被头儿玩过之后送去骑木驴给大帅看的只怕有好几十吧?”
他们的口音乃是陕甘一带的土话所谓的驴木驴就是有削尖的木棍埋在土中把妇女剥光下身放于其中然后撒手不管任那妇人慢慢被木棍顶死。这样的玩法乃是那位大帅的最爱其中还有什么烧烤、剥皮点天灯熬油也深得大帅喜欢。
尽管那些兵凑趣那孙姓小头目却也不理会只向他们喝道:“操你们姥姥的快些把这些女人往前赶误了大帅的事剥皮还是轻的!”
那些兵们听他一喝想起大帅用法之苛从不饶人便各自打一寒战连忙将手中刀枪之类向前面的女人们招呼把这些不但手无寸铁甚至是一丝不挂的可怜妇人们向那深沟高垒防御严密的泸州城墙方向赶去。
此时防御泸州的正是赫赫有名的秦良玉。她早年嫁与四川一个少数民族的宣慰司为妻丈夫早死周围的部族想趁机吞并。是她于危难之中整合部族招募壮丁再加上她虽看不懂兵书却是天生的好将军。几次仗打下来部族不但没有被人吞并反道越加的扩大。如此这般几次整个四川别说没有部族敢欺付她就是连明朝的官员也对她甚是敬服。去年贼兵犯境四川境内无兵可守眼看就要落入流贼手中。还是她以忠义为先带着两万白杆枪兵将那些流贼打的丢盔弃甲慌忙弃四川不顾而去。崇祯皇帝为了表鄣于她年前特地把她从四川叫到北京在宫内平台召见又亲赐御制诗三恩遇之隆当真是明朝少有的异数。自此之后她便一心效命皇帝要为皇帝敉平流贼。此番听得流贼从南方折回从湖北直扑四川而来她便将军队由原来的防地撤出日夜兼程赶来泸州防守。贼兵虽然啸聚南北又吸引了不少无赖流民加入其中再加上打了不少小仗破了不少州县无论是战力或是人数都与去年不能同日而语。她却是甚有信心不惧流贼。她认为白杆兵战力之强冠决海内再加上坚城深垒又有她的临敌指挥破敌不可但守城是决然没有问题的。
此时她立于城墙之上眼中看着那些光着身体一个个哭泣不止却又不得不拼命向城墙方向涌来的妇人们止不住眼中泛酸口中骂道:“畜生!打仗便打仗剥光了妇人的衣衫来冲城连猪狗都不如!”
她骂虽骂却不得不在脑中急想着应付的办法因向城头驻防的兵士们令道:“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不是她们死就是我们死如今没有办法只得心狠一遭!”
因见已有妇人进入弓箭射程之内便断然令道:“射凡是冲近城下的不论是什么人都给我射死。”
那些在城头防御的士兵听了命令便张弓搭箭将箭矢向那些身无半片丝缕的妇人们射将过去几轮箭雨过后城下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那一时未死的只管在城角哀嚎痛哭大声呼救当真是凄惨之极。
这泸州三面环水一面也是地势陡峭原本极是难攻的一座城池。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八大王张献忠竟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来攻城。在这些妇女的掩护下数万名张献忠部下的士兵蜂拥而出将那城外的深沟填平奔至城下将云梯、勾索纷纷搭在那泸州城墙之上一个个精挑细选的勇悍小军们口含刀子身手利索的往城头爬去。
秦良玉此时打了半生的仗已是知道泸州城破势不可免虽仍是教士兵们尽力苦守却又悄悄吩咐帖身护卫护送她向城下而去。
“开北城门往城外退兵。”
不顾南门城头尚有几千名忠勇士兵仍在抵抗一下城头秦良玉狂奔至北门立时令人打开城门带着奔逃而来的残部出城而去。幸好此时未到涨水时节泸州城外河水尚浅秦部残军立时奔逃过河随着秦良玉拼命而逃向那川内逃去。
待大军破城攻城所用的五六千妇人已是死伤过半纵是未死者也大多是遍身是血处处是伤。
只见一粗豪汉子骑着红枣大马自战场不远处而来因见满地的死伤妇女忍不住皱眉道:“一个个都是败家子!这天快热了不赶紧处置这些女人等着臭了浪
费吗?”
原来张部规定行军打仗而粮草匮乏时需要杀妇女腌渍后充军粮这泸州城小又早知张部来袭哪有多少粮草给他掠夺。一路上被官兵围追堵截更是无处打粮。此时好不容易在四川境内寻来这些妇人自然是需要抓紧处理。
于是八大王一声令下各营的小刀手上下翻飞将那些未死的捅死已死的剥皮去内脏不过几个时辰便将这些尸体腌渍完毕。
第六十章(鼎革七)
那八大王张献忠此时正是壮年他出身是下层吏员原本在延安县做个捕快。眼见天下大乱他不甘寂寞伙同了一帮当地流氓无奈立十三营起事后投奔赫赫有名的高迎祥与李自成等人同列。
原本在崇祯六年之前他们还都是在楚川陕甘交界或是豫西楚北各处流窜崇祯六年后奔赴山西陕北展;崇祯九年被洪承畴以辽东关宁铁骑围困在陕北高迎祥被俘押至北京凌迟而死。十年张献忠被逼投降李自成兵败后率十八骑潜伏商洛山中。十一年清关入关陷陷真定、广平、顺德、大名前大学士孙承宗不屈而死。崇祯帝无奈调陕西巡抚并三边总督洪承畴领精兵入卫京师。后击败李自成不久清兵又于崇祯十三年围绵州突破绵州外城绵州危急。崇祯急调宣、大、山海关等八镇总兵集合精兵十三万以洪承畴为主帅领兵出关救绵州。
便是这一场大战决定了明朝的灭亡。此战之初崇祯以富有经济文韬武略都
是明臣中翘楚的洪承畴为主帅进兵之初洪知道手下的总兵大半桀骜不驯而且畏敌如虎是以势必不能战。确定了以关宁为犄角由松山杏山一线缓慢推进倚靠明军的火器优势和人数上的相对优势进逼绵州救援。做战之初与清兵交战几次互有胜败。谁料崇祯一心想击败敌人不顾前线实情又有兵部尚书陈新甲在后方捣鬼言道洪承畴劳师费饷畏敌不前。天可怜见洪承畴当初在陕西为参政官时手无一兵一卒那总督杨鹤手中无兵无将见农民军势大却一边招抚一边令洪承畴等文官出战。各文官都不敢出只有洪承畴率亲兵出战一战斩农民军级三百以此一战而至延馁巡抚。那陈新甲只顾着党争不顾实情一边逼着皇帝督促洪出战一边派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骐作监军每日催战不已。洪无奈之下进军粮道被断十几万精兵一夜间溃逃星散大同总兵王朴先逃吴三桂等人紧跟其后清兵掩杀不止待他们逃至宁远时清兵斩杀的明军近六万人洪部只余万余人进松山防御坚持到崇祯十五年曹变蛟等人被杀洪降清。
此战过后明朝在关外其实已经没有了防御力量赫赫有名的关宁兵只余下吴三桂一支强兵对付清兵的进逼尚有不足更别提入关剿贼。是以崇祯虽以督师辅臣杨嗣昌亲出北京镇襄阳抚张献忠四处搜剿李自成等坚不肯降的农民军领。奈何松山战后明军强兵损耗殆尽关内关外都无能为力了。李自成由商洛山入河南几个月间由两千人不到的残兵败将展至五十万人而此时的明军可倚靠的军事力量不过是开封城内的河南总兵陈永福部、孙传廷率领的陕甘总督标兵还有便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那些军纪战力皆属平常的军队朱仙镇外一战余下的两股大军一战而溃开封城又被李自成以破黄河堤岸放水淹城的办法攻下。自以之后关外清兵难以抵挡关内农民军势力坐大无法遏制。自崇祯十三年松山败后不过短短几年李自成便先占河南后攻入甘陕由西安出兵一路攻到北京路途中的明朝守兵望风而降无人敢抗。而城中的崇祯皇帝急调吴三桂来援又加封其为平西伯用以抚慰其心。只是此时明朝及皇帝早就失却人心吴三桂一心等着改朝换代京师的文官集团亦是放弃明朝皇帝在农民军围城之初敲景阳钟召集群臣竟然无一个官员听命。吴三桂一方军阀又如何肯为他卖命?一直待崇祯上吊自杀呈三桂不过出关百余里听到皇帝死讯立时调转马头回关只等着李自成前来招抚。
关宁兵对明朝的重要性实在是等同于一根顶梁大柱原本的历史在张伟的介入下早就于史书不同。袁崇焕未死关宁兵并未因此事溃散失却主心骨只肯防守关外再不肯入关勤王。而崇祯因袁崇焕及祖大寿临阵叛变威逼朝廷一事也早就对这支军队失却信心。此时他指挥着用来剿贼的兵力不过只是北方及陕甘等卫所兵战力与关宁兵不可同日而语。若不是洪承畴、孙承宗等人韬略出众指挥得法官兵在此时的装备和战力还是远远高出农民军只怕这明朝不是亡于崇祯十七年而是在陕西大起义之初便告覆灭了。
尽管一路逼压百般堵截奈何陕西饥民委实太多起义之初农民军力量甚是薄弱被那洪承畴屡次击败洪又深知农民起义的危害不比杨鹤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义军全数被杀。洪承畴敢战、“杀降”一时间在儒生士林里甚得好评便是皇帝也对他大加赞赏。在农民军奔出陕西流窜奔袭至南方之际大学士孙承宗戴罪立功继续督师直隶等各省军马围追堵截洪承畴则为三边总督清剿陕甘。
因南方水网密集大半是北方而来的农民军不能适应当地的环境虽然入南直隶后如入无人之境但面对南京坚城当时所有的农民军领袖们都严重缺乏自信。李自成一直到崇祯十三年后才有了打天下的想法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则一直缺乏信心。在崇祯二年便要他们攻州掠府直指明朝政权张伟还是太高估了他们的能力。
在南方诸镇兵马调动集结孙承宗兵锋抵达长江之后高迎祥带着张献忠、李自成并老回回革左诸营渡江而回在四川境外原本团结一致的七十二家连营已然分崩离析。革左诸营并老回回入山西张献忠决决领兵入四川而高迎祥和李自成则坚决回陕决定与洪承畴决战确定陕西优势。
走南窜北四处劫掠再加上攻克了好些府县八大王张献忠手中早已不缺金银兵器手底下的兵士连同老弱早已过了十万人算来此时整个四川也只有秦良玉的兵还有些战力就是如此加上那些一战即溃的驻防明军也不到张献忠手底军队的半路。这位八大王此时已拿定了主意要先盘据四川图湖广先行展壮大然后再言其它。
“龟儿子们你们快点干活!秦良玉那个死婆子跑的不远老子要快些追上她剥了皮看看到底她有什么能耐能领兵打仗?”
张献忠入乡随俗自入川之后很是学了一些四川的骂人话。此时看那部下乱纷纷处理破城之后的善后事宜将城内的官府库房清理干净大户人家搜罗一空便是寒门小户也是将所有能吃能用的搜罗出来。他自起义之后陕甘河南处处的饥民流氓无赖纷纷加入粮食和军饷的压力越来越重此时的农民军又只是流窜没有设官立府的无法收取赋税和军粮唯一的来源自然只能是抢掠。
“大帅还要屠城么?”
张献忠扭头一看见身边将校都是面容狂热想来屠城的刺激和收获颇大令这些原本都身处下层的穷人很是心热。别的不说就那些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小娘们就很令这些粗壮汉子们心热了。
“对啊大帅现在没有高闯王他们饶舌咱们索性屠个痛快!”
“大帅四川可比陕西山西富庶的多在这边屠城收获肯定大的多。”
这些人等着张献忠令却见他猛一摇头骂道:“你们这些混账!就知道想着
**抢掠。咱们现下离了高闯王还有自成那帮兄弟实力大弱。况且四川没有受灾没有什么流民饥民把老百姓逼急了全跑到官府那边。咱们人越打越少最后要光着屁股逃出去么?”
他断然令道:“入川之后不准屠城不准乱杀百姓!待打败了秦良玉整个四
川都是老子的你们祸害不就是祸害自已么!”
“大帅要是洪承畴或是孙承宗入川怎么办?”
张献忠冷笑道:“格老子的老子不跟闯王和自成在一块说起来咱们势力弱了其实是大占便宜。闯王的名头太响又带着咱们烧了崇祯的祖坟。小皇帝对他恨之入骨不论高闯王到了哪里洪享九和孙大学士必定尾随而去官兵主力原本不多要对付他们就分不出什么兵来打我们。这个时候咱们入川把局势稳住了然后顺着长江往下哈哈哈……”
他猛然醒悟这些部将虽是从造反起事之初就跟随自已到底是人多耳杂谁知道有没有闯王和别家营帅派来的探子于是连打几个哈哈又道:“咱们这边闹腾的大了对高闯王和别家的营帅也大有好处!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打败四川的官军咱们就吃香的喝辣的啦!”
他顺江而下在渝州围住了逃奔而至的秦良玉又打败了四川境内来援的卫所明军三月之后城内已是粮尽秦良玉自杀身亡残兵投降因是异族土兵张献忠将他们尽屠之。攻克渝州之后四川境内再无可与之一较高下的力量。成都虽是四川第一大城却被他一鼓而下。成都城内的蜀王闻警之初原想逃走却又得知高迎祥李自成等人正在川陕边境流窜往南的路道则被张献忠团团围住无奈这下只在留在城都死守。
自代的朱椿开始历代蜀王比之其它藩王来说到也算的上是异数。在各地藩王欺男霸妇甚至青衣小帽于闹市中杀人取乐的时候朱椿搜索各地的历朝历代的典籍用以倡明文事又展教育资助官学是明朝少有贤王之一。他的后代到也算是秉承其遗教到也不算凶暴异常。
“朱至澎抬起头来看看老子?”
这朱至澎身着金地缂丝孔雀羽龙袍头戴翼善冠被张献忠手下的将士牢牢按倒在地上就在这蜀王王府正殿阶下向着原本地位相隔于云泥之间的张献忠叩头跪拜。
见他神色慌张张献忠咧嘴一笑向他说道:“在你之前老子见过最大的官儿
也不过是个县令老子见着他就得叩头口称县尊老爷。他一个七品官儿见着
你是要叩头的吧?”
朱至澎下意识答道:“纵是封疆大吏见着孤也需行二叩六拜之礼。”
“嗯当初朱元璋说了亲王仪下皇帝一等军民人等一律不得均礼这一点老子其实是知道的。”
他用靴子在朱至澎头上踢了一脚笑道:“这你这样蠢如猪狗的东西也穿着这一身龙袍任天下本事的豪杰见了你也要跪下行礼我呸!”
“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斩了!”
朱至澎立时吓的魂不附体被人向外拖拉之时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道:“这位将军孤一直没有苦害百姓。杀害亲藩朝廷必不能容你……”
“呸呸快拉下去砍了他的狗头。他那几个儿子什么藩王将军的都给我杀了。”
看着面如死灰被如狼似虎兵士拖下去处斩的朱至澎张献忠轻蔑地笑道:“什
么玩意。还没有苦害百姓?成都平坝子上七成的肥田沃土都是你家的百姓饿死
也别想得到赈济你到是绵衣玉食!”
又笑道:“就是不管这些留着你这鸟亲王不是凭白给老子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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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鼎革八)
且不提八大王张献忠扫荡四川与湖陕甘川四地的明军周旋成都得而复失他领兵退守渝州一线前扼洪承畴部陕甘等地明军后拒明廷调集过来的南方各镇明军。除了有限的几个州府在他直接的统制之下为他供应钱粮。其余的州府即使被他攻掠而下当地的地主及官绅阶层也迅将他留下的小股兵力驱走。是故张献忠在川内虽是占据了战乱略主动官兵推进到成都和泸州一线已是无力再进。他却不能建立起有效统治。八大王心烦之下却只是无法可想。只能静待高迎祥与李自成的消息。
崇祯三年五月明军除了要应付占据了小半四川的张献忠还需分兵提防应付流窜在山西及河南的革左、老回回诸营。除此之外折身返回陕北的高迎祥与李自成部更令明朝上下忧心忡忡。
皇帝自接到蜀王并王府上下宗亲遇害的塘报立时晕阙倒地在场的内监廷臣皆是慌了手脚。待太医闻讯赶到崇祯帝已是悠悠醒传虽是阁臣及各部大臣皆环伺左右他仍是恸哭道:“朕以凉德继位大统。孰料意致失陷亲藩!祖宗立国两百多年从无宗室遇害一事。自朕继位先有德陵、凤阳皇陵被焚现下又有亲王被弑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何资格位列于太祖皇帝驾前……”
诸臣虽是苦劝不已奈何亲藩遇害一事对皇帝的打击甚大自明朝开国以来不要说是亲王便是等闲的宗室也没有死于刀兵的。蜀王虽是远支到底也是太祖苗裔正根的亲王就这么让那些泥腿子砍了脑袋连带成都城内所有的近支宗室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样的噩耗令励精图治自视为英主的崇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在乾清宫大殿痛哭一场崇祯立时命人送上素服朝冠命在京官员为蜀王举哀他亲自赴皇极殿请列祖列宗宽恕。又领着周后、田妃赴大高皇殿焚香默祝祈盼国运能够扭转孙承宗洪承畴等人能克期平贼。
由于他深恨张献忠杀害亲王连下严旨斥责孙承宗等领兵大吏。依着明律失陷亲藩该管的封疆大吏必以死谢罪。四川巡抚王维章原本就以贪劣闻名士林不耻此番他在成都危急之际领着巡抚标兵先逃又坐视秦良玉战死渝州原本便是死罪难逃。再加上成都失陷蜀王遇害这王维章到也识趣。上表谢罪后便仰药而死。若是等着皇帝落只怕不但他要人头不保便是连家人也需受株连。与他一起原兵部尚书亦以失陷亲藩而剥职下狱是不是要拉到西市挨上一刀便只能看崇祯的心情好坏了又以杨嗣昌以兵部左侍郎即为本兵督管剿抚大计。
待王维章自尽崇祯帝以李国英继任督促洪承畴会同李国英收复成都;孙承
宗自湖北入川两相进剿。至于原本应该为剿贼主要目标的高迎祥部竟似一时
无人理会。
“李哥咱们窝在此地等着官兵来杀么?”
自联营之后高迎祥自称闯王李自成被人称做闯将除张献忠之外威望最高。他原本就极有人缘为人慷慨大方善于交际。待起兵造反之后身边有一群
服膺于他的兄弟刘宗敏、李过、及后并伙的郝摇旗勇冠三军、田见秀刘芳亮等
人老成稳重再加上李自成聪明过人原本当差务农无甚闲暇看书此时加入义军只要不行军打仗他便捧着兵书或是史书来看。看书之余再加上转战南北的实际经验此时的李自成已远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此时他端坐于地四周皆是光秃秃的黄土坡一阵轻风吹过便是漫天的黄沙尘
土。陕西全省原本就是靠天吃饭此时干旱已久已是困苦已久。漫说是粮食便是连树皮、观音土亦已吃的精光。那十几岁的稚子幼女要么被自家人吃掉要么只要一出门立时瞬息不见。榆林城内早就公然叫卖人肉。粮食六两白银一斗而人肉只需三文一斤。
自富庶的南方折回经穷困贫瘠的河南、山西原本达五六十万之多的数十营义军一时间分崩离析高迎祥虽被尊为闯王对各营的义军却无实际管辖权张献忠拔营而去其余非陕人的各营义军更加不肯回饥荒无粮的陕西。是以待高李二人回到陕西身边止有二十余万人其中能战之后不过五六万人装备盔甲的精锐不到两万。所谓数十万义军只是说起数目来吓人罢了。
李自成凝神不语只是望向远方若有所思。此刻刘宗敏被高迎祥急召而去其余李过、田见秀等人哪敢在李自成沉思之际打扰。只有郝摇旗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到还不惧。只又向李自成道:“李哥你到是说句话来咱们只待在渭南叫甚事呢。”
李过因见他二叔只不说话便大着胆子向郝摇旗道:“二叔他正想事摇旗叔你别吵了。咱们呆这边还算好的延安那边寸草不生榆林那儿都卖开人肉了。若不是想招募些健壮汉子咱们何必回陕北哩。”
郝摇旗一阵烦燥向李过道:“小毛孩子你知道什么。没有吃的任你有百万大军也是没有用。八大王现下在四川闹的欢腾偏咱们窝在此处待官军收拾了他回师来打咱们那时候就等死吧。”
李过对他说的“小毛孩子”云云颇是不服不过既然以叔相称虽是年岁相差五
六岁到也不好顶撞却只是翻着眼瞪着郝摇旗不语。
两人正自斗鸡也似互瞪却听李自成开口道:“你们都不必争执了。我料待宗敏
回来会把闯王的意思告诉我们的。”
他面色深沉眼中波光闪动向身边诸亲信嘿然道:“我适才想了半天。当日没有攻下南京依长江固守割据然后设官置府以伐北方这真是大错特错了。咱们畏那孙承宗如虎被他撵兔子一般撵来撵去。其实回头细想一下这老头子虽有才干到底手底下的那十来万兵丁是调自各省全是刁滑疲玩之徒咱们当时五六十万人能战的精兵也近十万未必就打不过他们。再加上朝廷掣肘皇帝和那些文官们不知兵却爱指手划脚孙大学士就是知兵又有何惧?”
说到此处他谓然一叹又道:“只是各家义兵心不齐打仗时都想往后缩拿下城池收捡财物时一个个全冲在前面。特别是敬轩凭大的杀气每战都欲屠城城。我劝过他几次到弄的兄弟生份当真是何苦。”
郝摇旗咧嘴笑道:“李哥你也真是。那些人又不是咱们乡亲还帮着官府守城打
咱们杀了又怎地。”
李自成神色忧郁向着诸人道:“咱们当初起事只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谁知
道走南荡北的跟着咱们的兄弟伙越来越多。虽说大家都存了一样的心思想着这乱世里多活一天也是赚头。不过你们回头看看跟着咱们的这些兄弟哪一个不是面黄肌瘦拖家带口?咱们不败则已一败他们一个也别想活了。身为领头的我还怎么就图个痛快了事?若只是咱们几个人上山落草那当然是大块肉大碗酒怎么痛快怎么来!”
田见秀点头道:“敬轩领着他的人和咱们拆伙想来也是见到这一步。若还是抱成团有力不往一起使反道打窝里炮几十万人到还真不如单干的好。”
“正是!现下除了高闯王的本部就是咱们的兵马了。两家合起来近三十万人能战的精兵五六万这陕甘的兵大半被调去打张敬轩正是咱们大干起来的时候!陕北虽然饥民遍野不过那西安、关中却仍有粮收。再加上省城府库起寨子打大户足够咱们吃的了。”
他说的兴起站起身来向听的目瞪口呆的各人大笑道:“捷轩被闯王叫了过去便是商量此事。明朝二百多年了未必就不是注定亡在咱们手里?我们原本也想不到此处都是那个叫吕唯风的读书人提醒。只可惜当时众家兄弟浑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现下人家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再找这样的人才!”
“兄弟们咱们干起来!张敬轩现在干的风生水起咱们未必干不过他?”
陕北饥民甚多高李二人回到此地原本就是如鱼得水。若不是考虑着养不起这
些人只怕振臂一呼百万人瞬息可得。此时既然打定了攻州掠府占地为王的心思到更加不急着多招饥民扩充队伍。与流窜不同此时他们要的是精兵而不是如同马蜂一般乱纷纷的百姓。
待张献忠在四川大干起来引的大半官兵往四川而去那洪承畴虽是仍防范陕北方向却已是力有不逮。高迎祥与李自成考量多日又严加训练士卒终于决定在一定要在秋收前动手。
崇祯三年八月高迎祥引李自成、刘宗敏率五万精兵往击咸阳其老营则紧随其后驻防咸阳的明军不到万人到有大半是兵痞兵油都是由市井无赖冒认的卫所军人。别说稍加抵抗便是连义军的旗帜也没有看到便四散而逃。待咸阳一下西安震动在西安的秦王念及当日蜀王被弑在义军尚隔着数百里地便携着王府上下金银细软在两卫王府亲兵的护卫下连夜奔往山西太原寻晋王避难去也。
待崇祯于北京接到咸阳失陷西安不稳的消息当廷震怒立下严旨将督师辅臣孙承宗下绵衣卫狱。命三边总督洪承畴立时回师进剿务要守住西安。命孙传庭为延馁巡抚领兵协助洪承畴;调两广总督熊文灿督师湖北接过孙承宗留下的军队继续剿灭四川贼兵;命丁启睿为河南巡抚督剿流窜于山西河南交界之贼兵。
这些举措都是新任兵部尚书杨嗣昌所献的一正四辅之策崇祯见他赞画有方正奇得当大加赞许之余心中对平定流贼到又回复了几分信心。
大6局势纷乱如此张伟居于台湾小岛之上每日兴除积弊改革文事。此刻台湾已有《太学报》、《商报》两家官办报纸每日间只是议论三代之治圣人言教是否全乎时宜西学贤愚于否、世道人心如何浇漓、便是连兴亡之事治乱之由亦是长篇大论的载于报纸之上。于是内地刀兵四起人心惶惶唯恐瞬息有鼎革之事时台湾却是文气郁然甚至有南京儒士托商船带回《太学报》阅读之事。一时间台湾名声大涨只是这名气有好有坏有贬有褒却也是壁垒分明。
张伟这几月间到也没有挨骂只可怜了出头的陈永华。将张伟那些有悖于儒家传承被那些大儒们视为洪水野兽异端邪说的观点抛将出去引来无数饱学之士的还击。纵是他的老父陈鼎也专程从福建赶来台湾硬是用拐仗敲击其头逼着他撰文认错。待知道这些都是出自张伟授意陈永华不过是加以润色署名挨骂而已时陈鼎虽是愤怒却也是无法可想。他既重礼教张伟身份尊贵他总不能上门叫骂虽然是满肚皮的闷气也只得罢了。
除此之外又开始允许台湾大商人自行组建商船队政府抽取赋税。入台之初台湾所有的商船都属张伟何斌二人所有后来虽然有大批富商来台只是不准在台湾组建船队。那时台湾对外贸易规模甚小允准其他商人造船贸易只是与张何二人抢财路罢了。此时不但是日本被张伟垄断便是南洋、印度、张伟亦可分一杯羹如此这般张何等人原有的商船规模已不敷使用。放开管制可以使得贸易利益最大化又能抽取大量的佣金赋税。待海外贸易规模扩大以战舰护卫商船亦可随时武装到那时不但是南洋就是南美、欧洲只怕台湾的船队也能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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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鼎革(九)
略带咸味的海风带起了白色的浪花不停拍打着台北港口的堤岸。张伟兀立在大块条石修筑的堤岸之上目送着台湾往库页岛方向的渔船船队起锚升帆往那片只居住着少量野人生番的海域而去。
此刻的库页岛已归于满清管制岛上有若干通古斯或是索伦部落的领早就向后金朝贡每年有相当数量的皮货和土产被千辛万古由这个化外小岛送往沈阳。张伟海军实力强横可以轻松派遣汉军由海路登6上岛。原也打算将这库页岛拿下做为攻击满清的后方补给基地。多次派人到岛上和周遭海地域堪查过后方得知那库页岛苦寒之地岛上遍布森林野兽除了岛上部落之外外来的军队欲荡平全岛至少需数万大军。岛上的部落又与满族类似早就归化投顺每年都有部落领往辽东朝见皇太极贡献包茅。所得与付出相差太远无奈之下张伟放弃占据库页岛的打算。那岛上除了森林和皮货外到也无甚矿藏便也只索罢休。
自从南洋返回台北之后到因一桩意外令得张伟重新思谋起库页岛一事。现下在台的西人甚多英、荷、葡萄牙等三国洋人已有四百余人。其中有数十人是张伟聘请来的西学教师。这些人在本国皆不如意西人又酷爱冒险随船出海来得这万里之外的中国。与想象中不同并不是每个人白人都能致富有不少人也只是勉强赚几个辛苦钱甚至有穷困潦倒者。被张伟聘请而来的大半都是些中下层平民只因在国内时受过基础教育知道些几何、化学、物理的知识竟然就被高薪聘请成为受人尊敬的老师。每日只夹着几本书上课悠哉游哉可比在海上奔波四处殖民冒着生命危险赚钱来的舒服的多。
再加上持着狂热宗教理念前来传教的各国耶苏会士汉军雇佣的教官、台湾兵器局聘用的武器专家、在南洋冒险企图混水摸鱼空手套白狼的西方流浪贸易商、再加上水师教练、翻译、来远东骗钱的艺术家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几百个大鼻子子洋人组成了在台湾的冒险集团其数量甚至过了各国在明朝内地的人数这么一个参差不齐的集团以金钱为纽带在台湾上演着一出出滑稽的浮世绘。
与后世中国不同张伟立台之初便规定来台的洋人须学中国官话。还建立了汉语考级标准优异者可以官府补帖的俸禄。原本考试的人不多待遇极其优厚。待此时几百号人洋人汇聚台湾甚至有不少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举家迁台。这些洋鬼子红眼球见了白银子哪有不拼命的道理?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只要不是蠢到家的大半的日常对话已无问题。那些早期来台的早就可以诗曰子曰骈四骊六甚至八股文章都做得几篇了。
洋人既然学会了汉话甚至汉字也写的笔走龙蛇一般张伟又辗转从欧洲买来大批的书籍。什么《形而上学》、《理想国》;《天体运行》、《勾股定理》等大量的西方哲学与科学书籍被翻译成中文。
张伟身为全台之主少不了要前往这些洋鬼子的聚居处宣慰一番。他一向事忙直待大批洋人安身之后方乘坐马车前往探看。待他到得那些洋人在镇北镇外的居处却见一幢幢的西式住宅横亘于前一幢高大的尖顶教堂最为显眼。
张伟因向身边侍候的台北政务官员问道:“整个台北并台南现下有多少教堂?”
“回大人台北四幢台南一幢。”
因见张伟不置可否那官员忍不住向张伟诉苦道:“这些洋鬼子教士太过烦人在台北镇上传教也罢了没事还往大屯山上钻往草山里面钻寻那些土著传洋教。那些土著前不久还是食人生番这一年多来被大人感化到是省了咱们不少的心。现下可好三天两头传来洋教士在山里被围要么就是护送的人和土著打了起来又或者洋人打伤了土著土著们寻着官府要说法。虽说没有大的乱子到度是桩麻烦事。大人干脆禁止他们传教得了!反正咱们就指着他们来教造炮造枪传什么鬼教!”
他劈里啪啦说了半响很是将这些不安份的洋教士控制了一通。张伟见他唾沫横飞一脸激奋显是平时为这些洋教士擦屁股吃了不少的苦头。
因笑道:“咱们汉人从来不禁宗教。儒释道三教并存也没说哪一教独大。官府到是禁过佛只是因那些秃驴们占了太多田产人丁又不敬君父。还有那什么景教、摩尼教、回教咱都没有禁过。只要不造反不引着百姓蔑视君父、不敬祖宗不霸占田产人丁就由他!”
他自是不便与这些官儿们明言。这些传教士都是些宗教狂热份子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一不为财二不为做官;生活简朴不求物欲享受与后世的教士不可同日而语。这些人为了传教大半曾学习过落后民族不懂而又重视的知识比如物理天文、火器制造、甚至是钟表修理以期用这种西式独特的东西来打动他们眼中的野蛮人让上帝的光辉照耀全球。只是当时的中国并未落后世界多远西方世界也没有两百年后那么独霸全球在外传教殊为不易。进入中国一百多年只不过在北京修了几个教堂。下层百姓不肯搭理异端上层贵人对什么原罪、宽恕博爱又全无兴趣更可恶的就是基督教不准多妻不拜祖先这让崇尚祖先崇拜和多妻制的中国贵族们更加的疏离。
此时张伟以全然开放的态度让这些教士前来传教吸引了南洋各地及中国内地大批的教士前来台湾的富庶和开放政策让他们欣喜不已。张伟又亲自写信给当时的教皇使得教廷允许中国人追念祖先将迷信转为一种亲情哀悼的解释。此后两边皆大欢喜张伟则利用教士的科技教士则在台湾顺利传教。反正中国人在宗教上最为狡猾讲究的是遇神就拜不吃亏转回头却又将上帝抛诸脑后张伟到不担心基督教在台湾坐大以宗教危胁他的威权。
待张伟在来台的白人聚居处巡视几遭却也无甚稀奇。左右不过是那些洋人纷纷上来逢迎。什么英明的领导者、伟大的将军、仁慈的领主……云云吵的张伟头也大了。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汉语半生不熟的洋鬼子入得他们的私用教堂自被那教堂当家神甫迎入内室。
张伟因敷衍问道:“此地可好么?”
那几个教士面面相觑显是不理会这种中国官长常用的泛泛问句。那当家神甫微一欠身笑答道:“这里很好空气温暖土地肥沃、人民富足……”
张伟知他误会忙打断他话头笑道:“不是问你们这台湾可好是问你们在此地可好可有不足之处。”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虽然传教还有困难不过秉承上帝的旨意我们会继续宣扬他的……”
“好好如此就好。”
张伟急忙打断他们话头生怕这些传教士缠着他不放。自从放耶苏教士入台传教这些人整日里就打他与何斌等台湾大佬的主意心想着只要他们入教则可以带动大量的台湾平民入教。张何二人不胜其烦早就吩咐门政不得放这些教士入内。此番入得教堂自然还是早些溜之大吉的好。
张伟连连点头口称“好好”脚步已是向外挪去那些教士自是起身恭送不提。却见张伟在院中顿住脚步回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神甫定睛一看张伟却是站在一口用青砖搭建的大铁锅之前看着一锅熬的滚烫的动物油脂征。
因答道:“大人这是我们熬的牛油用来给在此地的同胞们做些肥皂。台湾炎热这才五月不到便已是骄阳似火。洗澡时若没有肥皂油脂和灰垢洗不下来。咱们除了传教没有别的事就做些肥皂来用也是造福大众的好事。”
张伟“唔”了一声颇感兴趣地问道:“就这么熬上一熬就成肥皂了?”
他自来台之后亦是为没有肥皂使用而苦恼不已。虽则他提倡卫生却不能要求农民也如富家大室那样熏香淋浴。那寻常农夫用些丝瓜瓤在身上擦上几擦再用些皂角在身上抹上一抹便已是难得的盛举。此时听得这几个教士能做出肥皂来一时间兴趣大增立定脚步在那大锅旁边也不顾黑烟滚滚便在那大锅旁边向那几个教士问道:“这种肥皂能去油脂?能有香气么?”
那几个教士瞠目结舌那本堂神父答道:“去脂是一定的……香气只怕是没有的。”
他肚里暗暗嘀咕心道:“这些中国贵人当真古怪只说他们洗澡时还要在木桶里放上花瓣……上帝!”
张伟点头道:“甚好此时能做么?我便在此地看着你们如何处置。”
那几人答道:“成了已经将油脂熬的分离出来加上小苏打便可以了。”
说罢将那锅底火撤去待油脂稍稍冷却倒入那分隔好的木制模具之内。融入配制好份量小苏拉与脂肪融合之后便凝结成一块块可溶解的黄色肥皂。
待这些肥皂冷却之后张伟自模具中捡起一块虽然仍是粗糙不平闻一下也全无味却是与自已小时用过的那种工业肥皂并无差异。因笑道:“好!你们做的这东西甚好。做法又简单易学我要向全台推广使用!”
见那几个教士都是陪笑不迭连声应承张伟一笑抬脚便要离去。却心中影影想着一事只是一时不得要领只得临行又问道:“台湾也杀牛吃牛肉。不过这几百万人用将起来牛油什么的肯定不够。用的油可以么?”
“大人最好还是牛油。若是不然羊油和猪油也可。只是这两种就不及牛油
的好了。”
那神父迟疑一下又道:“其实鲸鱼的油最好用海豹、海象的油也甚好。只是
大人这里虽然有很丰富的渔业资源却是甚少见到这些大鱼。不然的话捕一头鲸就可制成几十万块肥皂了。鲸肉可以食用还有那龙蜒香也是比黄金还贵重的宝物……”
他滔滔不绝大讲鲸鱼的好处张伟不禁失笑向他问道:“阁下身为神父怎么如此残忍好杀这可有伤上天好生之德吧?”
那神父一楞答道:“耶苏也曾以鱼和水让几千人吃饱了肚子。上帝创造动物自然有他的法则在。咱们的教义并不如贵国的佛道那样禁人杀生。”
“嗯是我想左了。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张伟拔脚离开虽然心是仍是影着一事却一时也顾不得了。只想着那教士的建议确实有理。这捕鲸业在北欧养活了一大批人捕一头大鲸便是几万的银子可以入账当真是本小利大。只是台湾附近洋面别说是鲸就是鲨鱼也少见的很。却哪里去捕鲸去?若是组建远洋船队此时没有蒸汽机可用以风力划浆的船只去捕鲸只怕一年两载的都回不来却又是不合算的很。思来想去唯有那库页岛附近海域会有鲸群存在虽离台湾较远到底海路熟悉来回半年左右便可满载而归。那岛上的土著别说是战船便是吨位稍大些的渔船也没有一艘。汉军亦不必攻上岛去只需派一两艘小型炮船就能将这些土著封在岛上不得与外界沟通。如此这般又能捕鲸又可切断库页岛与辽东的联系到也是一举两得了。
第六十章 鼎革(十)
那台湾船厂此时规模已远远过当初。当初张伟何斌二人忍痛从腰中掏了银子出来建造战舰并小型炮船。后来为了与南洋及日本贸易日日赶工建造商船规模越来越大。此时张伟又令在台富商可自行造船参加海外贸易这买船造船一事顿时在台湾风行开来。船厂虽是扩大数倍却仍不敷使用。数以万计的工匠不分日夜的在船厂之内打造修理船只一艘艘崭新的商船造将出来被那些商人提将出去开往海外贸易。
张伟却因顾及未来海上争执不顾商人反对禁造三百吨位以下的小船且设计之时要便于改装成武装战船虽不能和正规战舰相比却也能以俟日后事急时使用总归是聊胜于无。
他下定决心要派船去库页岛捕鲸之后便令人将十几艘俘获的原荷兰、西班牙及郑芝龙的小型战舰改装舰上留下几门火炮一来可以防备清军和岛上土著袭扰二来这些战舰吨位够大也省得为了捕鲸另造新船。
在海堤上目送捕鲸船离去张伟转身向那桃园兵营而去。大6局势已然乱象纷呈他虽然每日间做堰武修文状实则再无人比他更关注内地局势。此时张献忠虽被优势官兵围攻竟然能抵挡的住李自成与高迎祥在陕西局面大好。就是革左等营亦是在山西河南交界横行明军也只是依城而守不敢出战。崇祯皇帝急的跳脚却也知当务之急是要围死张献忠不使其坐大击攻高迎祥、李自成部稳定陕甘局势方能腾出手来收拾革左诸营。
台湾原有龙武、神策、金吾、龙骧四卫每卫三军一万二千人四卫合计约五万人、飞骑卫六千人、万骑一万二千人、再加上水师一万五千人独立的神威将军炮队六千余人连同张伟的两千亲兵加上巡城将军的巡捕兵力仍是不到十万人。虽云兵贵精不贵多不过要防守吕宋、日本长崎还有台北台南驻防算来将来用到内地争霸的兵力左右不过七八万人再加上内地广袤这点兵力若不收罗降兵土兵之类只怕攻下城池也无法分兵去守。
是以从崇祯三年二月起张伟未离开台湾之际便已令各卫重新招兵。虽然台湾兵民比已是颇高但就是招至二十万人军民比方到十比一以台湾的财力也还承受的住。
四月时占了吕宋七月时局势已稳留守的八千神策卫汉军并汉军水师船只将吕宋牢牢守护在手心。吕唯风四处巡行又得了张伟派去的官学子弟为辅用分化利诱四处建立堡垒扼制交通要道以当地汉人为倚托任下层官吏几个月间吕宋已是恢复如常。除了不能直接将货物卖向南美又时刻提防西班牙并葡萄牙人的舰队来攻之外吕宋已再无他事。因局势已稳张伟便命吕唯风征集了大批当地土著四处搜寻金矿虽暂时没有找到却也找到数处优质的铜矿也补台湾缺铜之憾。大量的铜矿提练出来后用以铸造生活用具出售又可以铸造成铜钱。自然又是台湾的大笔财源。只是那优质铁矿却仍是搜寻不到吕宋虽有铁矿却不能用来铸炮铸枪只可用来生产农具之类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张伟因吕宋重要虽大6战事将起却也只得忍痛将周全斌留下驻守。若非解除了西葡两国危胁暂不调那八千神策军回来。却将曹变蛟与肖天调回署理征兵扩军一事。至崇祯三年八月大股明军开向陕西四川湖北之时台湾的汉军已扩军至每卫两万人神策卫因有一万二千人驻外又特意多招募了六千五百人整个汉军已近十四万人。虽然财力吃紧到也还供养的起。只是台湾青壮男子已近三分之一入伍当兵军民之比甚高。风调雨顺时也罢了若是遇着台风或是洪水地震只怕对农事和工厂矿山都大有影响。好在除了罪民之外原本的矿工都由吕宋和日本招募而来到也省了几万劳力。
待他赶到兵营却见各卫各军的汉军士兵都在各级主官的带领下训练体能与格斗术。这火枪兵与弓箭兵不同一个好的弓箭手总得十年八年的功夫才能箭不虚。而一个火枪手从举枪到瞄准开枪只需一柱香的功夫便可。至于精确描准装弹度、队形队列亦是最多两三个月便足够成军。是以当时虽然弓箭和硬弩的威力不下于火枪欧洲各国却已是淘汰了冷兵器改为纯火器的军制。张伟虽有鉴于攻城做战和临敌肉搏时刺刀太过吃亏建立了龙武军这样的冷兵器兵种。其余三卫却是不改初衷仍是以纯滑膛枪装备士兵。除了体能训练之外做战队列和瞄准射击都是极简单的事想来那些新兵已然尽数掌握。
因见张伟赶来料想他要来校阅。各卫及各军的主将立时奔来环伺左右。因周全斌不在此时的四卫将军中以张鼐最得信重。因见张伟若有所思看向场中的士兵张鼐便向他笑道:“大人这些兵士最早不过入伍半年除了身上没有杀气没有那股子味道之外。一切都与老兵无甚差别。大人若是想看不妨令大队集结校阅一番?”
张伟摇头道:“不必了。左右不过是这样有你们在我也放心的很。我此番过来是要把军制改动的事向你们说一下。”
因见各人凝神细听张伟笑道:“不必紧张。此番变动的是汉军编制与各位的职衔无关。”
他带着诸将步入节堂之内坐定之后皱眉道:“五人为伍十伍为果五百人为一都尉两千人为一营由校尉统管。这样的分法太过粗疏。伍长手下只有五个人到也罢了。一个都尉指挥五百人太多了指挥不便手底下的兄弟都认不过来。自此之后十人为一分队由什长领、百人为一果由果尉领、三百人为一营由一都尉领、千人为一旅由一校尉领、三千人为师由卫尉领。六千五百人为一军由将军领。待将来再行扩军将军可领万人为一军。如此这般改制可如脑使臂运动自如。”
西方军制的三三制原来自古代罗马乃是世界上最精细也最能挥指挥官效能的兵制。张伟虽仍在官职上仿古制其内里却已改原本的粗疏使得军队越细化易于指挥。
待他宣布成立参军部设作战、机要、情等处;又设后勤部、情报部、行政部等现代军队的辅助部门整个汉军已是完全现代军制化。再辅助以军爵、军衔、抚恤以及精良的训练、严明的军纪、优厚的军饷待遇汉军中又有甚多打过几次恶战的老兵若是正面交战别说是陕北义军或是明军哪怕是八旗精兵亦不能轻言能击败这支强军了。
待他将诸事交待已毕至节堂外上马本欲直回台北。却见校场内士兵已是整队完毕分列两瑞。张伟无奈只得向诸将道:“我本不欲大阅你们非要如此么?”
张鼐与刘国轩展颜笑道:“难得大人来一次不校阅一下鼓鼓军心士气也太过可惜。”
张伟近日来心中总影着一事原本想立时回府却是拗不过他们也只得勉为其
难骑马向前在八万大军前风驰电掣般巡行一遭。那些兵士见他向前却是兴奋不已各自在主官带领下山呼万岁虽然僭越违制形同造反谁又肯去理会?
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将此时领着龙武卫明军盔甲原本简陋之极只是着小红袄罢了。除了将官甚少有全身披甲者。此时的汉军却是不同虽然台湾无有铁矿却是想尽办法为两万龙武军装备了全身的仿唐的明光甲。不但远强过明军就是装备了多层棉镶嵌铁叶甲的八旗兵也是远远不如。至于那些过人高的铁盾、长矛、陌刀其打造之精良亦是三人前所未见。虽然只两万兵这些装备的费用只怕不在明朝二十万军之下。再加上中下层军官全然是汉军老兵调来对新入伍的新兵严加训练军纪军法都比当年的皮岛明军不可同日而语。三将感叹惕厉之余对张伟的敬佩和猜度却又更加深了一层。
此时三人见手下士兵不住呼喊万岁而张伟坦然受之不以为意。皆各自在心头叹气只怕将来战事一起不知道前途如何。只是此时已归顺张伟身家性命全然在这岛上此时纵是别有他意也是脱身不得。思来想去只得也跟随着张鼐、刘国轩等人同呼万岁虽仍是别扭多喊了几声到也变的坦然了。
却见那张伟骑于白马之上巡行一遭后意气风回来原本有些郁郁之色的他却
瞬间变的神采飞扬。这样的场面便是有些魔力可以瞬间将人的心理改变。
只听得张伟向张、刘两人笑道:“孔将军是老成*人张载文和王煊成日里跟随于我身侧山呼万岁这一出定是你二人弄出来的鬼!”
见二人嘻笑丝毫不以为意张伟乃正容道:“诸位将军玩笑耍乐也就罢了。这适才的万岁声若是传到北京真万岁的耳朵里只怕我也只好要了你们的脑袋给皇帝陪罪去。”
见各人仍是全不当真张伟知道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已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便是尚耿等辽东诸将适才自已在马上看了也是万岁万岁喊个不停此时这么呼喊虽是不妥却也不好太过训斥只得又吩咐几句便待拨马出营。
“大人末将有事禀报。”
“喔孔将军有何事?”
因见孔有德恭身行礼张伟笑道:“孔将军有事便说不需多礼。”
“大人末将想请大人校阅龙武军这些时日来每日训练不止将士思战前些
时日龙武军与金吾军曾有对战演练之议今日大人过来到正好可以演练给大人
看。”
因见龙武三将与金吾诸将神色都不自然颇有些愤愤之色。张伟心中略想一想便已知道定是火枪兵与龙武军起了争执诸将为手下出头为了证明自已手下都是强兵方有这对攻演练一说。”
因笑道:“这又何必。不实弹火枪兵威力不显射实弹又无法演练。”
却听那孔有德亢声道:“末将愿亲率五百龙武精兵与五百金吾火枪兵对阵以
三里为距按照估算好的射距离和威力来对攻便是了。”
张伟见诸将坚持虽是无奈却也只得应允。只见一龙武军小军跑上前来以草人装备了龙武军的全身铁甲又放置铁盾于其身前。令一金吾小兵试射先两百米未中;一百五十米弹丸擦射而过;百米正中铁盾、五十米弹丸擦于铁甲之上叮当做响却只有寥寥几粒钻进了铁甲之内;直到三二十米方有铁丸击中草人要害只是数量仍是不多并不足以致命。
张伟神色铁青心中只是在想:“龙武军全是步兵身着铁甲防护力虽高若是
遇着大股的火枪兵死伤仍是惨重若是五百对五百金吾兵必是惨败无疑。”
事实果真如此待双方对阵完毕按照预先算好的折损五百铁甲龙武军只伤损
下去二三十人余者皆冲至火枪兵大阵之内。以龙武军的格斗术及装备这五百
金吾军以刺刀迎敌只有半个时辰便告全灭。
第六十章 鼎革(十一)
因见张伟神色难看金吾诸将皆是面如死灰。张鼐与张杰虽与张伟关系亲近此时亦不得不与顾振、黄得功一同跪下道:“末将等死罪!”
五百对五百如此惨败。不但金吾诸将神情惨然跪地向张伟请罪就是龙骧并神策两卫的将军们亦是脸上无光。那刘国轩自持身份到是不好在张伟眼前公然向孔有德等人难。只斜了贺人龙一眼示意贺疯子出来说话。
“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张伟先是示意张鼐等人起身继而向贺人龙道:“讲来!”
贺人龙亢声道:“大人此次演练对金吾军是不公平的!咱们火枪军行军做战最讲究以火炮轰击然后全军布阵向前。适才那样规模的演练依着咱们的火炮配备至少有八到十门火炮在后。那龙武军远隔三里外向前战甲沉重咱们每门炮至少能放十炮弹这样能打死多少人?他们的军心乱不乱?待到了火枪射程之内再以火枪先挡住他们进击火炮改射霰弹又得多死多少人?打仗的事没有演练这么简单。”
他斜了孔有德等人一眼又粗声道:“真的拉到战场上打上几仗才知道谁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张伟见孔有德等龙武军将士气的面红耳赤贺人龙等人却兀自一脸愤恨不平模样因斥责道:“亏你还是领军大将!演练输了就是输了哪有这么多理由!你能保证日后每战必有大炮?或是没有敌兵伏击?三里外还打成这样若是路过狭隘路口敌兵自道路两边冲击而上。火炮何用?”
贺人龙被他训斥的灰头土脸不敢再辩只得灰溜溜退下。那张载文与王煊身为
参军将军说话到比这一众卫将方便的多。两人齐声道:“大人这话说的不对。”
“喔如何不对?”
张载文与王煊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那张载文便先笑道:“大人行军打仗哪有不预先侦察的道理。若是中了埋伏漫说是火枪兵就是龙武军又能如何?是以你适才的话说的不对。”
那王煊接着话头说道:“况且那战场地形变化万端哪有象校场上这么容易奔跑。龙武军身着的盔甲虽不笨重奔跑起来却也不易。遇到个沟沟坎坎的不是一样吃亏?”
周遭领火枪兵的汉军诸将听他二人说完脸色立时和霁各人纷纷交头接耳齐声道:“着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打仗的事哪有这么简单。汉军百战精锐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突到身前。”
各人议论几句却见张伟神色不悦当下便各自闭嘴。却又听那王煊道:“不过火枪穿透力太差五十步内才有杀伤力这终究是不成。打西班牙人和日本人时因他们没有什么盔甲也就罢了。将来若是打女真人他们可都是有甲胃的!纵是装备的不如龙武卫可人家还有马还有强弓大箭!”
“那咱们遇着满人干脆弃枪投降算了!”
“就是也未见得有多厉害!在辽东不是被咱们屠了那么多!”
张伟摆手令那些议论纷纷的将军们住嘴沉吟道:“王煊说的有些道理。咱们在辽东是以强博弱。又算定了他们不会弃城而走亦无法集中兵力出城野战。以大炮和火枪将敌人完全压制是以有那么大的战果。基是敌军开初就弃沈阳不顾集中沈阳、开原、辽阳的八旗兵在野外骚扰我军断袭我粮道袭我后阵你们以为汉军的损失会比攻城小么?”
他将汉军诸将说的灰头土脸自已却也是越说越烦躁用皮鞭在马屁股狠劲一抽大声道:“你们好生去做!其余三卫也要和龙武卫一般学些格斗之术。孔将军选些精干勇武的兵士教导。”
他听得孔有德等人远远应了径自骑马出了营门。心中烦忧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汉军若是有五十万精锐八旗自不在话下。现下以十五万汉军对阵十五万八旗却是败多胜少。人家的骑兵移动力远胜汉军补给后勤的需要都不及汉军的需求大。只要满人没有蠢到家不与汉军堂堂正正的正面接战而是以骚扰、游击、断粮、侧翼突击等方法交战十几万汉军步兵所能挥的效能与八旗精骑相差甚远。能以五千汉军足以随时抵住满人同等数量甚至更多精量精骑的突袭这方是张伟以火器成军的初始目标。
他心中甚是烦忧一时却也无法。想起年前台湾兵器局曾上书禀报言道几个工匠依着张伟吩咐将那线膛枪制作出来。张伟心中一动虽知这线膛枪制作不易无法大量装备心中却一直存着侥幸之心。此时他心中甚是忧虑想到线膛枪一事心中一动立时调转马头往那淡水镇西的台湾火器局而去。
这淡水镇与台北镇已是连接在一起除了淡水河两侧方圆十里划为军事禁区由台湾炮厂和火器局在内研究火器镇内镇外已是与台北镇并无不同。这台湾现下一共九镇台南有台南和嘉义两镇台北则仍是七镇。虽云是镇实则除了无有城墙与内地的省会大城已是无甚差别。整个台北七镇加起来除去镇外的农夫仍有数十万人口。除了北京南京这样的大城之外论起人口中已不在福州等省会之下。论起富庶只怕是比之北京南京亦不遑多让。
待张伟自淡水镇外绕路而过通过汉军士兵把守的警戒线之后直入整个建筑群足有上千间房其间有淡水河穿越由十余小桥联接的火器局之内。如此这般的建造方式当是为了试制武器时方便用水的原故。
“来人请孙侍郎过来。”
张伟也不进官厅直接便到那火器局内研火枪的枪房之内。却因那些匠人各有专攻分组各自研究张伟虽召了几个匠人头目来问却只是不得要领。无奈之下只得令人去请正在试火炮的孙元化过来。
张伟屡立战功声名越显赫地位亦是水涨船高。这孙元化来台数年每日潜心研火枪火炮忙个不休。却比那王忠孝和史可法只能做摇头大老爷强了许多。张伟念及他数年来辛劳不但在俸禄补助上多有额外加赏又特意连上保本使得孙远化由兵部员外升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又加赏了侍郎虚衔到也算的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待孙元化穿着三品文官补服脚蹬厚底官靴匆匆而来却是全无汉官威仪。那袖子拉的老高胳膊上尽是黑灰脸上黑黑红红一片当真是狼狈之极。
张伟忍不住大笑道:“侍郎大人这副尊容让令师徐大学士见了只怕轻饶你不得。”
那徐光启虽然是著名的耶苏会士学贯中西却也是进士出身最讲究仪容举止。他年前来过台湾一次虽然已是年老筋疲见着孙元化上窜下跳不成体统却是将他罚跪许久方才饶过。张伟虽是拿这孙元化调笑他却只是不理会因向张伟诉苦道:“这大炮的闭气和炮管已经改了好多次有效的射程还是在五里之内最佳的射程和炸点还是三里左右我着实是无法可想了!”
听得他诉完苦张伟亦只能点头道:“诚然也只能这么着了。那么线膛枪又
如何?”
“那到好上许多。大人今日过来想必是想验枪咱们这便过去如何?”
两人的神色一时间变的愉悦起来这线膛枪研不易光是纸质子弹合用的纸张便选用了全中国十几行省的几百种纸再加上打火、闭气、膛线种种辛苦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时经几年间的千百次试制终于将这线膛枪试制成功两个当事之人又如何能不欣喜?
当下由孙元化引领张伟向着火器局内设的靶枪而去。那新制成的线膛火枪早就放置在靶场之内只待张伟前来查验。
“隐藏在枪膛内的膛线凹下去的小槽被称为阴线凸起来的则叫阳线两条相对阳线之间的垂直距离叫口径子弹头的直径比口径稍大一些这叫过盈只有这样才能使子弹头嵌入膛线而旋转……”
孙元化因见张伟手持那线膛枪上下翻看却总是不得其法并不明白除了两条膛线之外与滑膛枪有何不同因在张伟身边详加解释。
张伟因笑道:“是了我现在方明白过来。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不知道多麻烦。”
他望向孙元化诚挚道:“元化兄这当真是了不起!”
孙元化却是不在意这些世俗虚礼他为人旷达只是以报国为已任研究武器正是他的长项亦是他的爱好别人是夸赞或是责怪他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因向张伟道:“请大人试射一枪如何?”
见张伟点头孙元化便吩咐身边随侍的火器局从人为张伟清理枪膛上好子弹拉下扳机见一切就绪乃向张伟道:“大人请试射。”
张伟虽射术不精却也只得勉为其难向着前方瞄准扣下扳机。只听得“砰”一声响却没有滑膛枪击时那般的浓烟冒将出来那纸壳子弹已被撞针引爆在枪管中迅即飞出直中百米外的标靶。
“惭愧惭愧!”张伟见对面验靶兵摇动红旗显是子弹中靶这当真是难得之极。因向道贺的诸人谦逊几句又问孙元化道:“这线膛枪的最远射程为几何?”
孙元化皱眉道:“虽然改进了许多到底火药推力不够。最远射程当在三百至四百米间有效射程当在一百五十米左右。比之滑膛枪虽是进步甚多却还是不够好。”
张伟嘿然一声心道:“美国独立战争时还用的是滑膛枪有效射程百米之内现下这般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又向孙元化问道:“这线膛枪一月可生产几支?”
“若是所有的高手匠人停了手头活计全数调来做线膛枪大概一个月可出五十支。”
“这是不成的。匠人还要造滑膛枪还要修理损坏的枪支。出一个熟手匠人最少得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我不能因噎废食把滑膛枪停下专出线膛。如若这样我就别指着打仗了。打一仗下来少说得损失损坏几千支火枪!”
孙元化瞠目道:“那我也无法可想。别的好做膛线需要熟手匠人慢慢打磨研挫您着急也是无用。”
说来说去左右还是不成。以现下台湾能抽调的熟手匠人加杂工一个月里最多能出二十支线膛枪远远不敷十几万大军的使用。张伟思来想去只得道:“既然是这么着也罢了。你们正常出产我用来装备精锐士兵或是用来狙击之用也就是了。还有骑兵所用的短管枪支也需抓紧制造马上做战先行开上一枪对敌人甚有威胁纵是打不死几个能惊了马匹也是好的。”
他连声吩咐孙元化等人自然连声答应。待张伟行到靶场之外却见几个大鼻子的英国洋人技师笑咪咪迎将上来。这些人最早来台学的一口京片子汉语与张伟已是熟捻的很当下一个个上前来请安问好与张伟寒暄致意。
张伟此刻却没有心情与他们闲扯当下随口敷衍几句便待离去却听一英人技师笑嘻嘻拍马屁道:“将军阁下的台湾当真是一座神秘的岛屿在将军治下不过这么些年就如此的富庶繁荣……”
第六十章鼎革(十二)
他们拍惯了张伟马屁又是客卿身份虽然亦畏惧张伟到也敢嘻笑几句。若是等闲的官吏将士见了张伟话也不敢说半句又哪里有勇气长篇大论的胡扯。
张伟此刻却是不耐只向那洋鬼子略一瞪眼立时吓的他闭口不言。心中只在纳闷不知道今日的马屁为何拍在了马脚之上回去到要好生研究一番。
“神秘岛……这个外国屁精到说的好名词。”
肚里嘀咕几句到也觉得好笑有趣却仍是板着面孔向火器局内侍立送行的众人挥手而别跨上乘骑便待返回府邸。却突然心中一动想道:“神秘岛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他骑坐于马上左思右想却终于想到这原本是自已少年时看过的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的一本幻想小说。自失一笑此时凡尔纳尚未出生却上哪里寻这书来看。又想到:“那小岛上东西也多的出奇。什么优质铁矿、硝石、硫碘、烟草、陶土……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就这台湾这么大的一个岛连一个铁矿也寻不着打造兵器什么的还需从雷州半岛买回整船的铁矿石回来才可。还有那人在岛上就凭着一个工程师除了铁路当真是什么都造了出来就连电报都有了。不过记忆中制造电报和炸药的方法到也着实简单不需任何工业基础支持……”
“炸药!”
他想到此时脑中突然如同电光火石般掠过“炸药”这两个字心神激荡之下却差点跌下马来。连忙稳住身形在脑中急思索道:“那几个人什么工具都没有别说是实验室就是连口锅也没有。我记得只不过是打了一只大鱼熬油然后以黄铁矿石蒸熘出硫酸铁将硫酸铁结晶放入空瓶中进行锻烧使之蒸为水汽经过冷却就可以变成硫酸。再心硫酸溶和动物甘油便成了威力大过黑色火药三十多倍的硝化甘油。再辅以粘土或是白糖用以凝结甘油就形成了制造工艺简单威力惊人的黄色炸药。
张伟想到此处不禁手舞足蹈兴奋非常。若不是骑在马上当真是要原地跳上几下以泄心中的欣喜。以铁矿石蒸熘出硫酸的办法他到也知道只是一直法解决提练的工具罢了。制造硫酸需要很大成本有不少设备都是必需的:一套特殊的工具、白金的仪器、不怕酸类腐蚀的铅室以便于用来在里面进行化学变化等等。此时想到简便易行也不需什么精密仪器便可以得到硫酸的办法心中又如何能不喜。
当下立时拨马而回将一众洋人及孙元化急召而回什么铁硝石硫酸晶、蒸熘
硫酸融和甘油……洋洋洒洒讲了半天却见各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明所已。显是对他的话半分也不明白。孙元化及几个学问高深的洋人虽明白硝酸和琉酸的意思却怎么也不能理解整合起来的含意。
孙元化低头想了半响方向张伟问道:“大人依着你的意思是把铁矿石放在木炭上燃烧烧出来的便是硫酸铁和硫酸铝放入水中搅均沉淀倒掉水把沉淀的液体放在大陶瓶中蒸熘得到硫酸然后以硫酸与硝石在一起烧制可得硝酸把硝酸与甘油放在一起便是威力强大的炸药了?”
他纳闷道:“这么简单的烧烧煮煮熔合一下威力便是普通火药的几十倍?大人这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伟被他问的一楞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孙元化这法子原是从一本普通的幻想小说中得见当下含糊应道:“你且不管我如何得知你吩咐人照做就是了。”
因一群人仍是呆头楞脑不知所措张伟喝道:“都楞着做甚?还不快去!”
又向孙元化问道:“元化那雷州运过来的铁矿石还有么?制做这种炸药需得大量的硫酸都得需要这些优质的铁矿石才行。”
“回大人现下四处都需用铁农具、生活用具、火炮、火枪、盔甲、战刀这些要么直接买了回来要么就是本地的铁匠用买来的矿石打造。台湾本地并无合用的铁矿这么着一船一船的往回买还是不够用啊!”
张伟默然点头却也是没有办法。这铁矿一事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皆因早期台湾民众基数少用的也少。此时百姓人数早过百万一家一支铁钉便需整船的矿石打造。再加上汉军人数众多刀枪盾牌加上火枪火炮哪一样不需要用铁。虽然常年累月的派出船只在广东等着当地的矿山挖出矿石迅即便往台湾运载却仍是不能满足需求。一者来回需要时间二者虽然明末矿业达这铁矿附近挖矿的矿工足有三十万人到底需求远远大过产出从没有船便能提货的事。三者这矿山远离码头还需用骡车驴车运载耗时费事。如此这般几年下来大笔的银子捧将出去需求却一直得不到满足张伟深为此事苦恼一时却也只是无法。
当下只得向孙元化道:“我会命台湾政务署那边把民用的矿石削减现下制作硝化甘油的事甚是紧急。你这边要多少我给多少!”
轻轻一点头孙元化向张伟咧嘴一笑道:“既然大人不肯说前因后果又这么有把握那我们便做将开来!”
说罢转身欲行张伟却突地将他叫住吩咐道:“那个硝化甘油很是危险轻一触碰便会爆炸。待硝酸与甘油融合之时你派人告诉我我专门给你调死囚过来!日后凡是需用都由死囚若是重罪犯人来做!”
张伟自桃园兵营出来之时一脸郁郁不足之色此时却是心事尽释一脸喜气。他身边的诸亲兵虽不懂军国大事到也知道他心中喜乐。各人原本是垂头丧气现下便也凑趣跟在张伟身后嘻嘻哈哈说笑逗乐以期为张伟分忧。
一群人鲜衣怒马奔驰在淡水至镇北镇的官道之上镔铁包住的马蹄将青石路边
敲打的出怒雷般的巨响。众人跟着张伟正自风驰电掣般奔行的痛快却见张伟
在前面放慢马不消一会功夫便自停了下来。
众亲兵纳闷产时团团围上前去却见张伟翻身下马将爱马的马蹄搬将起来两眼目视若有所思。
各人见他一脸正经虽是举止怪异却是不敢打忧。只是从未见过张伟如此怪象一时间忍将不住均暗自笑一个个将脸憋的通红只不敢笑出声来。
却见张伟研究了半天方拍拍手站起身来向各人笑道:“你们的马蹄铁也是从广东那边运来这都是银子啊!”
王柱子适才跟在张伟身边随侍到是知道这铁矿石甚是紧张张伟决意削减民用铁石一事。他满肚皮的不赞同此时却正是个进言的良机因趁着张伟话头开口笑道:“大人一说这话我到想起来了。这阵子军用铁石太多民用的已经是不足。咱们的马是军马又是大人亲兵这蹄铁自然是照足了给。大人却是不知现下已有不少农夫的牛马没有蹄铁都养在家里不敢使用。还有那犁、锄、铲有不少磨损寻了铁匠去修补却是没有铁石。”
他犹豫一下咽一口唾沫又道:“下面已经颇有怨言大人若是还要削减民用铁石只怕就会怨声载道啦。”
“唔。你说的我都知道。”
见王柱子吃惊地看向自已张伟噗嗤一笑指着他道:“憨人!我手底下为我打听台湾内外军民人等消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别说是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便是你王柱子每天不当值时去了哪里和谁说话我都一清二楚!”
因见王柱子一脸不信张伟歪头想了片刻向他笑道:“五日前你下了值没有回家。托人和你老娘说我让你办事。实则你去了钱小五家和他们几个玩了半夜的色子输了两吊钱是么?”
他话一说完王柱子如遇雷击立时吓的瞠目结舌向着张伟吃吃道:“大人我只是偶尔去玩一下并不敢常赌。”
张伟一笑步态轻松地在王柱子身边转了一圈见他仍是吓的够戗因向他笑道
:“你每日跟在我身边也很是辛苦。你与小五交情深厚偶尔过去玩一两把并不为过。小赌怡情我也不怪你。只是你需谨记:若有人故意输钱与你攀你交情打听我府内消息你需立刻报我不可贪财晓得了么?”
又向身边诸亲卫道:“本来要寻个机会给你们训话。现下正好都说与你们知道一个个都给我记牢了!”
众卫士一齐暴诺:“是属下们遵命!”
“嗯如此便好。”
张伟向各人略一点头指着两名亲兵令道:“你们两个这阵子嘀咕想去汉
军里建功立业这么有志气甚好!去寻刘国轩刘爷来你们以后就编入他的龙
骧卫先从果尉做起。”
见两人仍是楞征张伟断喝一声:“还不快去傻小子们就快有仗让你们打了!”
见两人匆忙上马直奔桃园军营而去张伟一笑上马引领着亲卫往府邸而回。他不肯明言身后的众亲卫只是纳闷这吕宋新定张伟又断然不会兴兵入内地勤王辽东一战之后偷袭之事断不可行到真的绞尽脑汁也断然猜不道这位总兵大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待刘国轩应召至张伟府邸却不是被引至正堂亦非张伟书房却是被一青衣小僮一直引入张府后园。他穿过抄手游廊绕过花园假山却见张伟却正仰躺于假山之后的小亭内打着折扇观看两个女子下棋。刘国轩不敢细看只恍惚认出其中有一位正是张伟的正妻柳如是当下近的身前躬身向张伟请安道:“末将见过大人。”
又一转身低头向柳如是道:“末将见过夫人。”
却听得柳如是轻声道:“将军少礼。”
说罢起身向张伟道:“大人要说正事我和赵敏先下去。”
那刘国轩不敢抬头只听得一阵衣裙擦地的悉索声又有一阵香风扑鼻稍停一会方听得张伟笑道:“抬头起身坐在我身边说话。”
刘国轩听他吩咐这才将头抬起因见亭内除了几个张伟的贴声亲卫再无旁人才扭捏着到张伟身边坐下待他坐定已是憋了满头的躁汗。张伟因笑道:“天气热我在后院消暑得便儿看看她们下棋。”
因向刘国轩让道:“来吃几片冰镇西瓜消消暑气!”又接着叹道:“我现下连下棋的心思和精力也没有了。唯有看着别人下几盘到也能解解馋。”刘国轩拿过西瓜轻咬一口只觉得一阵凉气直逼唇间心中立时一阵舒爽因大口咬了几口立时将那凉气袭人的西瓜啃完。待他连吃几瓣西瓜已是暑气尽消。
因向张伟笑道:“大人您是贵人事忙。其实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属下们来办属下们若是办不好大人您再接手就是。”张伟斜他一眼将手中折扇一拢大笑道:“甚好你这话很是对我的心思。我
日后势必不能事事由自已上前去办你有这个想法体悟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场。”
他将身子向刘国轩一凑在刘国轩耳边轻语道:“我现在就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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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鼎革(十三)
刘国轩已是许久未与张伟这么单独相处谈笑说话。自张伟来台之后局面事业不同于在澎湖之时刘国轩跟随张伟的时间远不及周全斌长久来台之后又迅即入伍带兵是以如现在这样与张伟促膝谈心言笑不禁当真是难得之极。
因听得张伟吩咐刘国轩立时站将起来向张伟道:“大人不论是什么事只要国轩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务必给大人办的妥妥当当!”
张伟见他慷慨激昂模样不禁失色双手虚按向他道:“国轩坐下不必如此。”
又感慨道:“国轩咱们爷们许久没有这么着在一处说话了你不必和我闹这些
虚文。你和遂仲、王煊他们不同说起来你算是我的家仆!现下化家为国你是我的属下为公为私你都得好生去做!”
因向旁边亲兵招手道:“来把那地图拿上来!”
几名围侍在旁的亲兵听得张伟吩咐立时将一幅桑皮纸绘成的大型地图展开四人分持一角而立。
张伟向刘国轩笑道:“国轩去看看看你能不能认出来是何处!”说罢笑咪嘛立于刘国轩身侧静待那刘国轩看完说话。
人每常说中国人的民族性比较起欧洲人来太过粗疏比起德国人的精细来更是不可以道理计。比如这地图中国几千年文明史竟从来没有过经纬度亦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图就那么一张帛布上面标明城市的大概位置就算是皇舆全图了。康熙年间耶苏会士走遍大江南北耗时若干年为康熙皇帝汇制成了大清帝国全图谁料后来八国联军进入皇宫方在后宫的府库里翻出那张被视若珍宝秘藏于大内的地图只是上面已染满尘灰矣!
“回大人这是琼州府的地图吧?”刘国轩只不过略扫几眼立时便看出这正是广东省所辖的琼州府地图。因向张伟咧嘴一笑道:“大人花重金汇制了那么多的地图州府图又依着地形地貌弄成木图沙盘让属下们经常没事就推演战事。这琼州与台湾一样都是海岛属下们对其历来就很看重沙盘推演的海岛攻防经常拿琼州做演练的目标又怎会认不出它来!”
“唔你们都很用心我很是高兴。”
扫一眼志得意满的刘国轩张伟笑问道:“国轩这琼州府下辖三州:儋、万、崖十县(琼山、澄迈、临高、定安、文昌、昌化、感恩、乐会、会同、陵水)计有户五万余人口近三十万---国轩你来说说看如何把琼州给我拿下来又需多少兵才能完全管制的住?”
刘国轩虽唯张伟之命是从却仍然很是吃惊他委实料不到张伟此时要对琼州开刀大6虽然刀兵四起到底明朝正统人心未曾尽失此时攻掠朝廷府县于造反无异皇帝断然不会容忍。明朝虽无力量攻打台湾但背负造反的名份原本的官爵碌位全然消失这些也是非同小可。
心里虽是吃惊在脑中急思索一番后向张伟回道:“大人琼州兵备道辖下不过几千疲敝之兵属下带两千汉军就能肃清全岛的驻防官兵对面的广东全省所辖的镇兵和卫所军至多不过两三万人北方战争未息广东大半精兵都被调走。大人只需给我四千人马我就能肃平整个广东。”
见张伟不置可否他立时兴奋起来两眼炽热地看向张伟向他沉声道:“大人别看大明在长江之南还有几十万大军实则都不堪一击!若是大人不出我们所料有问鼎天下之意只需让我带着两万龙骧卫出海由长江入内十日内我必克镇江、南京到时候拿下整个南直隶入湖北、湖南;大人派兵由福建登6由厦门上岸十日内必克泉州漳州、福州再派兵入两广南方大局两月内可定!大明纵是想反攻我台湾水师那么多的炮舰沿江巡守再截断南方漕运北方别说反攻只怕是连吃的粮食都不够!再加上那些泥腿子正闹腾的厉害……大人机不可失啊!”
张伟听他说完到当真是怦然心动没想到一张琼州地图到引的刘国轩思谋的整个南方战略。虽与张伟所想的略有不同到也差之不远。张伟心中一动向那刘国轩喝问道:“国轩这个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嗯?!”
刘国轩虽然是个将才敢打敢冲粗中有细专任一方亦不至令张伟不放心到底不是能胸怀天下的帅才若是他在这台湾一隅之地凭着几张地图和沙盘就能将攻入内6的战略想的如此精妙张伟自是绝然不可能相信。
想到此节张伟越阴沉着脸见刘国轩吭哧着不肯答道又喝问道:“国轩不是我小瞧你你没有这个眼光和胆略!”
刘国轩见不是事知道今日断然无法再行隐瞒只得将头一低回道:“大人年前大人去吕宋之前我与全斌、两位参军还有林兴珠、贺人龙他们在吃年酒的时候提起国内大乱大家一时兴趣拿来地图对照沙盘研究了一下那些贼兵和孙督师的行军布阵。后来是我临时想起若是以咱们汉军攻入南方该当如何。大家听我一说到都颇有兴趣。当下各人推演了半天……”
偷觑一眼张伟解释道:“此事在当时不过是笑谈大家伙也没有当真。今天是我应景儿说了出来与几位参军和全斌他们无关。大人若有责罚只管罚我便是了。”
“成了国轩。你记住:君不密则丧其国臣不密则丧其身你适才说的话非同小可切记不要再传!”
见刘国轩唯唯诺诺张伟竖起两根手指正色道:“一治天下不比打天下汉军人数太少治域太大没有自已的一套人马打下来也管不住!况且吕宋新定还需防着西人和葡人反扑还得防着倭人做乱十几万军队撒胡椒面儿似的到时候顾头不顾腚!第二眼下的重中之重是给我占住琼州开挖铁矿朝廷那边我自有办法!”
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向刘国轩道:“左右不过是老章程换装扮海盗。打下来之后我自会派兵过去到时候先斩后奏由不得朝廷不依。成了你快下去准备待我准备停当你便带你的龙骧左军出战。”
见刘国轩匆忙而去张伟心道:“你们想的到与我所思大略相同。只是我还需最少一年的时间锻炼年前官学毕业的子弟拉拢一切可拉拢的士人。建立新式官制强化自身的防御然后方可踏足大6。现下根基不稳军事上我可能得胜政治上却殊无把握。”
他摇摇头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属下们给他的诱惑从脑中驱赶开去振一振精神冲着身边侍卫道:“去问一下夫人送给熊文灿的礼物放在哪里!”
不过盏茶功夫柳如是便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匆匆赶到张伟见她走的匆忙那鬓角微微冒出香汗来因向她笑道:“你这是何苦。我差人去问你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带着我过去就是了。”
柳如是微微一笑向他嗔怪道:“你这人一说事就糊涂了。现在到怪起我来不是你自已说了此番准备的礼物不但要贵重还得显着花了心思才好。当时还和我说要我陪着你亲自验看有什么不妥也好当即就换现下到说我巴巴的跑来。”
张伟见她眼波流传笑语嫣然虽是嗔怪却因她自小便在苏州长大现下虽说的是官话仍是脱不了吴侬软语的底子听起来当真是妩媚异常。当下向她一揖笑嘻嘻道:“夫人当真是我的贤内助有了你之后这府里的事我可少操心多了。”
柳如是轻轻横他一眼笑道:“成了大将军。咱们这便到内堂去验看礼物。”
又向他问道:“这一向我也没有问你凭什么这熊大人离了两广总督的任你要
给他送这么多礼物程仪?”
因见张伟笑而不答柳如是顿时醒悟向他抿嘴一笑郝然道:“这是我的不是了。一时间忘了你的身份象那小家子过日子一般还想着给你量入为出呢。”
张伟见她神情俏丽面红过耳心中一荡颇想握住她手与她商量一番。她见识学问都是不凡又在台湾时日已久对内地局势亦不是全然不知想来与其商讨到不会一无所得。只是当时之人甚是忌惮妇人干政再加上柳如是身份令台湾上下很是不满若是教人知道她在张伟身后出谋划策的到是将她往火炉上推
了。
叹一口气将柳如是一双柔荑握住向她笑道:“这件事是和政治有关这熊大人能让我短期内不受烦扰送这么点礼物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其中还有深意夫人你安心在府内管理家事快点给我生个好儿子便是你的大功德外面的事让我来打理便是了。”
柳如是初时尚且连连点头待张伟说到生个好儿子却是面红过耳急忙抽出双手啐了张伟一口却已是急步进了那放置礼物的厢房之内。
张伟却是怕热此时天气已是酷热难耐他立于厢房之外过道吹着穿堂风等候一直待跟随的仆役们将四个放置了冰块的大铜盆捧将进去方才摇着折扇信步入内。
一入门内因外面光线甚亮乍一进门立时是黑乎乎一片张伟闭上双眼稍停片刻方睁眼四顾望去只见三间厢房之内摆满了黑压压的各色礼物什么黄金步摇、琥珀枕、云母扇、琉璃屏风、九真雄麝香、七枝灯、西洋大镜、大东珠、百年人参林林总总摆了一屋再加上事先备好的金块和现银算来价值当不下二十万银这么昂贵豪阔的大手笔却也难道柳如是忍不住要动问。
张伟却只是略扫几眼便向柳如是笑道:“甚好这些礼物办的甚好!夫人当真是尽心竭力生受我了。”
见柳如是不语料来是心疼这些财物张伟暗笑一声心道:“女子到底在这些方面不如男人不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因又向她笑道:“成了你这便回房去吧。我先前请了何爷过来料想他此时已快到了。这些东西还要让他过目你在此不便先回去的好。”
柳如是料他还有事要与何斌商量不方便留她在此因笑道:“你们又不知道要商量什么只怕又要耽搁很久我去准备酒菜留何爷在府里吃饭如何?”
“嗯你想的是快些去吧。”
柳如是见他神不守舍料来是盘算与何斌商量的大事当下也不再多说向他微微一笑便径自去了。
张伟见她去了便屏退下人只自已孤身一人留在房内只待那何斌前来。
“廷斌兄礼单这就送过去么?”
何斌进房来不久两眼尚且不能视物只得张伟慢悠悠问声音仿似近在眼前又低沉悠远仿佛相距甚远。他稍待片刻待仔细打量过房内备齐的礼品方向张伟轻轻一点头答道:“办的不错。这便差人抄录下来送将过去。”
张伟微微一笑向何斌道:“这些东西好是好不过老熊知道是拿这些玩意买他的命只怕也是逊谢不迭却之也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