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覆手为雨
韩冰尘浑身上下都透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尽管面带笑容，但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压，依旧让陈子华微微有些紧张。
这次他是借着向韩副省长汇报天麻养殖基地项目的进展，特地赶来省城，就是为了与韩副省长见上一面，除了感谢韩副省长对他的支持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儿。
“是不是还有什么困难？”韩副省长的语气是极温和的，就跟第一次在华都饭店相见时一样，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与关怀，“都到了地头儿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看着眼前陈子华略显拘谨的神态，韩冰尘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想起此子在华都时的意气飞扬，不禁暗叹官场这座大熔炉的厉害，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让这孩子深入其中了。
“是这样的，我们蓝山县前段时间生了一件奇案，因为后续调查中，牵涉了省委的个别领导，为了司法公正不受干扰，也为了能更好保护基层的同志，所以……”陈子华说到这儿，从文件夹里面拿出一叠材料，抽出一张汇总放在最上面，然后递到韩冰尘面前的桌面上。
韩冰尘犹豫了一下，目光在陈子华的脸上盯了片刻，半晌方才笑道：“早就听人说你善于借势借力，果不其然，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嗯，我先看看，是不是该借力给你。”
目光漫不经心的从那份材料扫过，原本还有些敷衍的心思，可当材料上面的某个名字跃入眼帘的时候，韩冰尘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目光顿时凝住在桌面上。
……
出了省委大院，陈子华长长的吁了口气，没想到这些省委的大佬，居然给人这么大的压力，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至于林安东，或许是因为太过熟悉的缘故，反而相处的非常随意，感受不到任何压力。
宁林已经开着车等候在外了，陈子华上车后犹豫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去市里吧。”
陶虹这次是跟着陈子华一起来省城的，这会儿听说直接去市里，便请示道：“陈书记，你不是说，还要去同学那儿么？”
陈子华“嗯”了一声，道：“他到下面检查工作去了，不在省里。”这次过来，本打算去白玉书那儿坐坐，看能不能通过白玉书，把那些材料递交上去，却不料白玉书已经到下面的市县去督导维稳工作去了，无奈之下，才下决心将东西给了韩副省长。
这些东西交给韩副省长，他是冒着风险的，若非被逼得实在没了办法，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晚彭少辉刚回到电力宾馆，就立即被刑拘，在被彭铁山臭骂了一顿之后，乖乖交代了那件衬衣的来龙去脉，却是顾勋的某个女友送来的东西，因为见不到顾勋，便托彭少辉代为送进去，当然了，那个所谓的女友，已经找不到人了。
彭少辉与顾勋原本就很熟识，既然那女的能找到彭少辉，自然不会是别人冒充，彭少辉也认识那名女子，是省电视台的一名综艺主持人，早就与顾勋厮混在一起了，与彭少辉也有些不明不白的男女关系，因此，开始的时候，彭少辉还是很顾忌的，等到被彭铁山教训了一顿，再领着段国华等人去抓捕时，那女的已经鸿飞冥冥了。
案子至此算是遇到了真正的麻烦，顾勋被拘遭遇生命危险被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传说顾勋等三人已经被逼供致死的都有，市县里面都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检察机关受到了空前未有的压力，甚至有来自省上某些层面的问询。
文熙市市委书记李国振、市长黄建东、纪委书记周济民等人都分别打电话给梁珊，暗示释放顾勋，将案子尽量低调处理。
原本定于五月中旬的开庭审理不得不一再拖延，甚至府东巷的蒋记小吃店也在此期间多次受到不明人物的威胁，要求撤诉，检察机关在省城几所院校找到的受害人和证人，先后有两人改口，三人搬家，直接玩起了失踪。
最让陈子华吃惊的，莫过于柳宜群汇报的一条消息，有人公然找到柳宜群的妹妹，提出用二十万美金帮她办理出国，因为，柳宜群的妹妹，也是顾勋一案中的一名旁证。
不得不停止继续追查暗杀事件后，梁珊等人在顾勋案件上的态度隐隐有些转变的趋向，便是彭铁山也开始有了退缩之意，陈子华这才打算破釜沉舟，将案卷和预审顾勋等人的口供送到韩副省长面前。
白玉书是他考虑的第一条路，没有见到白玉书，监察室的几名副主任当中，只有尚为民与他熟识，已经从彭铁山那里知道尚为民详情的他，自然不会去找不自在，最后只好在汇报完天麻项目和有关农村改革的部分设想之后，将案卷交给了韩冰尘。
市委大楼，组织部长办公室，陈子华坐在许泽华对面，手里捧着一杯茶，慢慢的品了两口，“如果所料不差，很快咱们市的官场就会再来一次小震荡，许叔最好还是多做点儿准备。”
许泽华苦笑道：“你呀，唉，让许叔说你什么好呢？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陈子华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消停，是有人不愿意让我消停，若是不反击一下，这次咱们都得栽个大跟头。”
许泽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筹思良久才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市里几大巨头的权利角逐，省里即将到站的省委书记，不光这个层面，最上层同样也在相互角力，折射到蓝山，不过是众多棋子博弈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五月底，中纪委监察部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文熙市，顾勋案子也在调查组进驻后进行了公开审理，最终，顾勋因**幼女等多起流氓案件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两个跟班，以流氓团伙、持械行凶、杀人未遂等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和十年。
政协副主任顾世平被双规，文熙市市委书记、省委副书记李国振，免去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职务，给予党内严重警告，调往平川市任职，市长黄建东调往福井市任职，市纪委书记周济民平调为巡查员，算是彻底没有了实权。
九月，原省委书记马博辉退休，到政协担任了副主席，省长白益民接任省委书记，常务副省长韩冰尘接任省长、省委副书记。
最让人瞩目的，却是文熙市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许泽华，意外接替黄建东，出任了文熙市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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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统分结合(上)
土地局新起的小区，取名清荷花园，小区里面还真的有一个占地两三亩的荷花池子，原是修建楼房时堆积垃圾地方，后来运走垃圾之后，顺便挖成了如今的模样，从邻近的小青河引来河水，种上莲花，放了一些鱼苗进去，这里便成了清荷花园的标识了。
陈子华选的房子就在清荷花园，站在阳台上，正好可以欣赏到荷花池子里面的美景，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红白相映，绿叶逐波，很有几分诗情画意的味道。
“陈书记这儿的环境真不错！都让人流连忘返了。”葛明辉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风中摇曳的荷花，满是羡慕的赞叹道。
“是嘛，要是喜欢的话，也在清荷小区买栋房子好了，听说还有一栋新楼正准备售呢。”何云凤笑着接过话头，当初吴明找上门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把身份证交给了吴明，没想到却是这么大个惊喜，拿到房子钥匙的当天，她就把房钱通过陶虹还给了陈子华，陈子华欣然收下，将三楼的房子分给了何云凤。
这个门住的都是陈子华比较亲近的几个手下，宁林住在一楼，陶虹二楼，他们俩人的房钱都是陈子华垫付的，三楼何云凤，四楼柳宜群，五楼吴明，每层都是一大一小两套房子，一套是一百六十多平方，一套是一百二十多平方，开始的时候陈子华没搞明白，为此，还专门补缴了另外一半房子的钱，不过，三楼的小房子给了屠娜，四楼的小房子被陶明仁要去。
葛明辉如今已经是陈家坪的镇长了，他这次来陈子华家，主要是为了天麻养殖的事情，另外，也想在这栋楼要一套房子，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一楼、二楼和五楼的房子都还有一套小居室空着。
陈子华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何云凤虽然已经是财政局的局长了，但当初争夺镇长的时候，跟葛明辉可没少暗斗过，心里有些怨气是难免的，而葛明辉，虽然倒向了陈子华的集团，却还跟田云那边时常眉来眼去的，尤其是前段时间，顾勋的案子沸沸扬扬的时候，葛明辉都已经明显的跟陈子华等人疏远了距离。
“葛镇长要是真的喜欢这里，便在下面挑一套吧，就是格局有点小，只要葛镇长能住得惯就行。”陈子华笑了笑，他已经想开了，蓝山县毕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下次有机会进步的话，百分之**十就得离开蓝山，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这次为了彻底扳倒顾家和市里面的威胁，他用的手段多少有些过激，昨天跟白玉书聊天的时候，听说市委书记、市长还有纪委书记等人都被联合调查组给审查了，这已经有些远远出了他的预想，很显然，他被人利用了，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想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消除顾家在文熙市的固有根系和人脉，意图对文熙市的官场重新洗牌。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文熙市的官场数次洗牌，几乎每次都有他的身影，这种下属，不是谁都喜欢的，除非许泽华能上位，否则，他被调离，只是迟早的问题，只是，以许泽华的资历和位置，上位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倒是白玉书这次抓住了机会，跟着联合调查组忙忙碌碌的跑了近两个月，据说可能会再进一步，到下面一个地级市担任纪委书记，有个几年的锻炼，调为副厅级也就水到渠成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就一楼吧，也沾些陈书记的光，可省不少钱呢。”葛明辉笑呵呵的说道，自从传出有县领导在清河小区落户之后，不少人都开始在小区购房，房价已经涨了好几次了，从最初的三百一十八每平到现在已经是四百出头，一套房下来多出一万多块。
“行，等会儿走的时候，让陶虹把钥匙给你。”陈子华笑着说道，“是不是天麻基地出什么事儿了？”知道葛明辉来肯定有正事儿，陈子华开口问道。
葛明辉苦笑了一下，道：“是这么回事儿，当初组织学习的时候，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参加，咱们镇上也采取的是统一组织、自愿参与的政策，所以在学习班学习天麻种植基础的人家，只有全镇户数的百分之五还不到。”
为了给种植天麻打好基础，在项目还在申报的时候，陈子华就邀请了几名专家开始在陈家坪办学习班，一边实验一边指导初期的培育和管理技术，因为最初的想法是农民在自己家里或者房前屋后进行上架种植，所以采取的是按户培训的方式。
“现在听说国家补助百分之五十的投资，不种天麻的便没有这部分补助，要求参加种植试验的农户，一下子就增加到全镇的百分之八十。”葛明辉的烦恼还没有结束，“那些不愿种植天麻的农户，很多人都纠集起来，说是补助款人人有份，要分了政府提供的补助款。”
所谓的补助款，其实就是国家提供的一千六百万的专项资金，陈子华的计划时，以无息贷款的方式，给予种植天麻的农户一半补助，将来用成品天麻来抵还贷款，这样下来，这笔专项资金就能挥更大的作用。
其实为了这一千多万的专项款，陈子华已经明里暗里的得罪了不少人，若非适逢中央调查组这段时间进驻，恐怕他的麻烦还会更多。
拨款刚到的时候，市里就提出更换政府用车，打算用这笔钱先给各部门和市领导把轿车配齐，再更换一批样式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座驾，陈子华和财政系统的人打了半个月的扯皮官司，最后中纪委的调查组突然开始审查市里的几个相关领导，这笔款才安然无恙的全额拨到县财政局，没想到县里又有人出幺蛾子，说是要翻盖政府家属楼，陈子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指示机关管理处和政府办开始清理政府家属楼，将不符合居住资格的房子尽数收回。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道关节了，又冒出新的问题，而且还更离谱，直接是要分了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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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统分结合(下)
“梁书记吗？我陈子华啊，梁书记，关于天麻基地的经营形式，我想跟您汇报一下。”陈子华捏着话筒，另一只手慢慢翻动着桌面上的稿子，这是他费劲脑汁才拟定出来的方案，打算跟几个书记沟通之后，再拿到常委会上过一下，如今的他，可不像刚任书记那会儿了，不但已经掌握了整个常委会的话语权，还精熟各种官场手腕和斗争技巧。
“陈书记啊，行，我这会儿正好有时间。”梁珊的声音依然那么清淡素净，隐隐透出一丝威重的感觉，只是，在陈子华听来，更多的却是柔致明媚的感受，也算是一个异数了。
放下电话，陈子华微微笑了笑，想起梁珊对自己的称呼，从开始的陈秘书到后来的小陈书记，现在更是直呼陈书记，而且几个月前与现在的味道更是迥然不同，显然也是受了那些关于自己背景的传说影响了，加上刚刚过去的中纪委监察部的调查组，怕是很多人都开始对自己敬而远之了吧？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昨晚熬夜写的稿子，起身前往梁珊的书记办公室。
“梁书记，我是这么想的，由于前期培训没有跟上，所以，现在能够参加天麻种植的农户十分有限，但广大群众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我们创立这个种植基地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推动农村改革，改善农村的经济结构，提高农民的经济收入，若是只有一少部分的群众参加的话，便失去了创建种植基地的初衷，也无法充分利用国家的专项资金。”
“所以，我的意思是创建一家专门从事天麻种植的农业公司，在我县适合种植天麻的三个乡镇分设分公司，统一调配专项资金，三个乡镇的群众自愿入股，受过培训的村民优先进入农业公司工作，政府统一提供技术支持和销售经营，你看如何？哦，这是我做的详细计划书，您帮着把把关，若是能成的话，就以咱俩的名义，放到常委会上讨论一下？”
“下面最近出现的问题确实比较棘手，不过，你提供的这个方案确实具有可行性，”梁珊毕竟是科班出身，很快就领会了陈子华的意图，郑重其事的接过计划书，道：“先放这里，等我认真看看吧。”
梁珊从抽屉里面取出一份文件，对陈子华道：“陈书记的大局观一直是我最佩服的，这次又走到了大家的前面。”见陈子华有些不明所以，便笑道：“这是刚刚转的中央文件，关于农村改革的，指出农村改革总的方向是展集体经济，引导农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要按照这个思路，认真探讨深化农村改革的具体办法，要稳定和完善以家庭承包为主的联产承包责任制。”
“所谓完善，核心是从当地实际情况出，逐步健全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把集体经济的优越性和农民家庭经营的积极性都挥出来，你的这份计划，就充分体现了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特征，有效的把集体经济与家庭经营有机的结合了起来。”
陈子华笑了笑，“谢谢梁书记的鼓励，这份计划，还需要全体常委们的补充和完善，也需要广大基层党员干部的努力和配合，才能把这个项目做成做好，使其成为我们蓝山县新的经济增长点，也为党的农村经济建设和新时期农村改革工作作出有益的探索和尝试。”
接过梁珊递过来的文件看了看，却是刚刚过去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才通过的决议，想必是才转的，便道：“梁书记，我先拿去学习学习，吃透中央关于农村工作的指导思想，然后结合实际工作，组织相关人员，搞个生活会吧。”
梁珊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陈书记，如今陈家坪的各项工作都已经走上正轨，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如何将这种展有序的延续下去？”
陈子华心里微微一怔，神色却是不漏分毫：“是啊，进山一级公路已经顺利通车，森林公园也已经开始营业，由于前期的宣传比较到位，旅游景观也很独特，入夏以来，已经接待游客三十多万人次，陈家坪的各项经济指标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梁珊也有几分感叹的说道：“这些都是陈书记两年来殚精竭智才有的成果，让陈家坪从全省第一贫困乡镇跃居经济达前十，我看呐，随着天麻基地的建成，跃居全省第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任何时候，个人力量都不足为凭，这是陈家坪全体党员干部的集体成绩，与县委、县政府的关怀指导和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我做的那点儿事，根本不值一提。”陈子华很是谦虚了一把，“以后的展，还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梁珊很是满意陈子华的表态：“能不能把着眼点放到全县的范围之内呢？我们不能只顾着陈家坪一地的经济展吧？所以啊，组织上考虑，给你再加加担子，把工业展和企业改制这块儿，也交给你负责。”
陈子华暗叹了一声，就知道梁珊还有后话，果然在这儿等着呢，“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争取做好组织分配的每一项工作。”
回到办公室，陈子华便开始琢磨开了，梁珊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透露的比较明显了，这是看陈家坪要成为经济明星镇，有人想摘桃子，抢政绩来了。
默默分析了一下县委的几个常委，却看不出谁有这么大的魄力，居然想从他的手里分成果，梁珊和田云都可以排除在外，作为蓝山的一二把手，不管陈家坪怎么展，功绩都少不了他们的，其余的常委就有些不够看了，还没有谁能在这个时候起这种心思。
除非，是上面有人动了心。
转而想到，若是真的像梁珊说的那样，自己离开镇书记的位子，那应该怎么样才能保证陈家坪的展不受人事变化的影响？看来，是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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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县办企业
葛明辉被陈子华说了句“思想工作不扎实！”的话之后，回到乡镇上，马上就召开了全镇的党政干部扩大会议，传达了陈书记的指示之后，号召广大党员干部挥带头作用，到乡间地头宣传天麻种植的意义和国家政策，讲解补助只是针对天麻种植的初期投入，是以提供天麻菌种的方式进行补助，并非是现金补助，而且这部分补助是以无息贷款的形式放的，最终是要用成品天麻来抵还贷款。
随着陈家坪镇个别人“闹事”事件的平息，庞峪河乡以及凤凰山乡的类似事件也以同样的方式得以解决，葛明辉的工作方法和成效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嘉奖，同时，在陈家坪创建第一家农业公司的方案也在县常委会上获得了通过，原陈家坪党政办主任屠斌被任命为农业公司的党组书记，镇农业服务中心的主任周俊被任命为公司总经理。
终于将天麻种植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陈子华难得的抽出身来，打算对县办的一些企业进行调研，然后开始尝试改制，这几年随着市场经济逐步成为主导，一些县办企业开始大幅的走了下坡路，连续有几个厂家已经面临倒闭了。
“陈书记，这是县乳品厂、酿造厂、副食厂的资产评估报告和工人生活状况的调研资料。”秘书陶虹将几份文件放在陈子华桌面上，然后拿过杯子，帮陈子华，电线厂也快倒闭了，我二姑就是电线厂的职工，都几个月不出来工资了，听说呐，厂里准备用电线和一些线路器材抵工资，分给工人呢。”
陈子华闻言，登时就是一阵烦躁，这些厂原来都是县里的利税大户，曾经是蓝山县的支柱产业，可现在，几乎一家一家的都被掏空了,几十个县办企业，如今还能正常运转的，只剩下县办玻璃厂和塑料厂了，其余的厂家，不但亏损，还把本钱都亏进去了，那个**后面不是背着个大窟窿？这已经给县财政造成很大的压力了。
自从上次跟梁珊谈过之后，虽然没有提出由谁来接自己镇书记的位子，却也逐步开始将主要精力转移到县办企业这块儿了，陈家坪那边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由几个办公室的主任在主持，除非遇上难题，葛明辉等人已经能够应付裕如了，从目前运转的情形看来，似乎葛明辉是最佳的接任人选，不过，陈子华打算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随着个体经济的蓬勃展，个体户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有实力的群体，尤其是个体工商户最是明显，县城的一些特定的区域已经在慢慢的形成零散的市场，有过前世经验的陈子华，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若是等到这些市场自的完成了初期的累积，再要系统的管理的话，就非常头痛和费力了。
因此，他打算将聚集在县城东南角的这三家即将倒闭的县办企业进行整合，然后整体承包或迁移出去，在原来的地址上兴建一处大型的商业批零集散地，不但能够解决一部分企业职工的出路问题，还能将蓝山县的经济影响扩散到邻近的县区去，又能对正在自形成的个体批零商户进行有效的管理。
这几份有关几家县办企业的资产评估和职工现状的调查报告，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出台的，对于县办企业，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囫囵的整改方案，不过还需要认真的推敲一番。
随意翻了翻评估报告，陈子华道：“陶虹，让办公室拟个通知，下周一，召开县办企业干部会议，各县办企业的领导和财政局、工业办、经委、工商局、工委的领导，都要求参加。”
陶虹应了一声，将茶杯放在桌面上，转身退了出去。
陈子华这是准备对所有亏损的县办企业开刀了，即便不能扭亏为盈，暂时也得抑制住集体资产流失，先把这些企业关闭了再说。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陈子华微微皱了皱眉头，拿起话筒：“喂，那位？”
“陈书记吧？我是林清呐，您稍等，”陈子华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林清，是市委组织部许部长才换的秘书，上次在市委的时候见过一面，莫非许部长找自己有事儿？正胡思乱想间，便听到许泽华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陈，明天有位重要领导要去蓝山，先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需要你全程陪同。”
陈子华愣了一下，“许部长，什么领导啊？都需要做哪方面的准备？”
电话里，许泽华迟疑了片刻，忽然改口道：“要不你这会儿到市里来吧，我跟你当面交代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一听这话，陈子华便知道电话里肯定不方便说，只好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儿，方才站起来，到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陶虹已经回来了，便对陶虹道：“通知宁林准备车，嗯，你跟我去市里一趟。”
经常用的那辆三菱吉普，陈子华已经还给镇上了，现在的座驾是一辆普桑，因为用车的问题，已经跟市里财政局扯过一次皮了，所以，县里也一直没有更换新车，只有梁珊和田云的座驾比较上档次，一辆奥迪，一辆本田。
陈家坪镇上还有一辆彭少辉归还的新车，丰田佳美，本来是给陈子华当座驾的，不过陈子华没要，而是当作接待用车，暂时放在天麻种植基地的专家组那边。
从蓝山到市里，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陈子华没敢耽误，车一停，便急忙赶往许泽华的办公室。
因为顾勋的案子牵连，市委书记李国振和市长黄建东都受到纪委调查组的审查，暂时由许泽华在主持市委的日常工作，所以，陈子华还真有些猜不透，是什么重要领导要去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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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大人物也迷信
许泽华的面色很是红润，精神头极好，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反而像个青壮年一样。
“有什么喜事儿吧，许叔，看上去喜气盈面，该不会又进步了？”陈子华一进办公室便好奇的打量着许泽华，秘书林清并没有跟进来，只有俩人的时候，陈子华也不拘束，称呼也很随意，不像在人前，张口闭口的都是“部长”。
“嗯，差不多吧，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许泽华也不掩饰，这次进步确实太过意外，放谁跟前也平静不了，“上次不是专程来让我准备么，果然，机会都是只给有准备的人。”
陈子华闻言，愈好奇起来：“什么机会？”
许泽华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小道消息，还做不得准，”顿了顿才接道：“许叔可能会接黄建东的位置。”
陈子华“啊”了一声，许泽华从副厅调到正厅还不到两年，这就要副部了？这也太意外了吧？不过，陈子华问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黄市长要退了？”
许泽华叹了口气：“才五十多，退什么退？调到福井市任书记去了，算是降级使用吧。”福井市是地级市，文熙市是副省级，黄建东从市长变成市委书记，听起来好像升了，实际上从副部实职降到正厅实职了。
陈子华摇了摇头，其实顾勋的案子跟黄建东的牵连并不大，主要还是因为与李国振争夺顾系的势力，最终演变到暗杀嫌犯、唆使证人、干扰司法公正等等，虽然最终没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但黄建东和李国振、周济民等人的仕途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同时，在监察部审查的时候，还查出了许多别的问题，这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许泽华接道：“李书记也被免职，还给予了党内警告，下放到平川市任职去了。”
陈子华没想到会闹到这种程度，心里也不禁骇然，“那现在新书记定了没？”
许泽华道：“定了，”用手指向上指了指，道：“上面下来的，曾在监察部担任过要职，咱们文熙市接连倒下两批副部级高官，已经成了官场凶地，没人愿意来啦。”
陈子华笑道：“凶地？林市长不是从咱们这里升上去的么，而且还是三级跳，连升几级。”
许泽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这位新书记呐，来之前，专程拜访了林主任。”陈子华说的林市长和许泽华说的林主任指的都是林安东，既当过文熙市的市长，也是如今的计委副主任，所以俩人的称呼都不算错。
陈子华“哦”了一声，心思电转间已经隐约有了答案：“是新书记要去蓝山？”
“嗯，脑子转的挺快，”许泽华赞许的点点头，“咱们这位市委书记啊，据说性好山水，这不，上任前，硬是要去你们蓝山的森林公园视察，还指定要你全程陪同。”
陈子华苦笑了一声，这哪里是去视察？明明就是冲着说经台上的那位大骗子去的。
方才许泽华一记来自华都，又专程拜访了林安东，陈子华便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如今得许泽华证实，那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许泽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子华，面色古怪的问道：“听说林主任初到咱们文熙的时候，也是先去陈家坪，然后才来上任的，对不对？”
陈子华点点头，当时同行的人不少，许若兰十有**会把当时的遭遇告诉许泽华，这也没有啥好隐瞒的，“若兰应该跟您说过了吧。”
许泽华“嗯”了一声，琢磨片刻才狐疑的问道：“那里的道士真的很神奇？”
“很神奇谈不上，装神弄鬼的门道，应该还是有些的，”陈子华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泽华解释，要说寒微子时纯粹的骗人，那也不尽然，但要说是他真的能够算出过去未来、并能让人趋吉避凶，那就纯属骗人了，最起码，寒微子用以取信于人的那套，就是曾经传给陈子华的读心术，吴明也非常擅长，“我觉得吧，那些应该属于封建迷信。”
许泽华却摇摇头，“《易经》是六经之，数千年传承不绝，不能简单的将其斥之为封建迷信，那是不客观的……听说陈家坪辟为旅游区之后，说经台的香火极盛，尤其是那位能掐会算的道人，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陈子华闻言，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许泽华的意思：“嗯，我回去安排一下，可以换个地方，把那个道士请出来。”
许泽华怔了怔，如今陈家坪森林公园已经成了旅游热点，说经台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市里不是没有人去找过那个道士，可惜人家根本就不离说经台半步，想请道人出山，门儿都没有，陈子华却能随便让道士专程上门？不会这就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吧？
陈子华可不知道寒微子如今已经抖起来了，规矩立了一大堆，等闲人求上门，都不一定能让他算上一卦，已经成了说经台的招牌之一了。
许泽华道：“好，那你回去后尽快安排，除了保证安全，保密也是很重要的。”
陈子华点了点头，刚准备出去，忽然有些迟疑的问道：“若是全程陪同，是不是跟梁书记和田县长说一声？免得以后不好说话？”
许泽华摇摇头：“不必了，这事儿尽量低调，越隐秘越好，因为同行的还有中组部的领导，被太多人知道的话，影响不好。”
两人又就细节商量了半晌，陈子华方才匆匆离开市里，又驱车赶往陈家坪。
路上思谋了良久，陈子华觉得，还是应该跟梁珊说一声，如今两人已经组成了同盟，若是避开她独自接待上级领导，以后难免会有心病，不过，方式上，应该保守一点儿。
先到镇上，召集在家的领导干部开了个紧急会议，将一些相关工作布置了一番，只说是明天可能会有省市领导来突击检查，让大家做好准备，然后又回到家里，让父亲去多准备一些山货和野味，说是要招待领导。
这些琐事安排完，又亲自上了一次山，跑到说经台去找寒微子，等到从陈家坪回到县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陈子华叹了口气，还得去找县委书记梁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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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同盟(上)
“梁书记，今天陈书记到去市里了，”张敏跟着梁珊已经快五年了，从梁珊开始在蓝山县立住脚就当她的专职秘书，这几年可没少出过力，按照惯例，她也该到了放出去的时候了，最近可没少为这事儿犯愁，“下午直接回了陈家坪，还召开了党政干部大会。”
“哦，是嘛，都说什么了？”梁珊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手里却还在翻着一本美容杂志，如今，县委的工作基本上都放给陈子华在做，反正他有能力，做出成绩是在她的领导支持下，做了错事儿自有他自己顶锅，所以，除了感兴趣的事儿，她已经越来越喜欢现在的这种环境了，对于陈子华是否会背着自己搞事情，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听开会的同志说，陈书记宣布，有省市领导会突击检查天麻种植基地的进展情况，让大家做好本职工作，迎接省市领导的检查。”张敏想都没想就把会议精神给复述了一遍，“可没听说有省市领导要下来检查啊？”
梁珊闻言，手不由自主的一顿，沉吟道：“省市领导？莫非……”站起来走到电话旁，抓起话筒，随手拨了个号码出去。
“孙主任吧？我梁珊呐。”梁珊笑语盈盈的在电话里面问候道，这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上次靠上市委书记李国振，便是通过的他。
“怎么了，老同学，是不是又想探听什么消息啊？”孙主任笑呵呵的调侃，下面县市像这样的电话他每天都会接到不少，跟梁珊自不会拿乔，却也更不会客气。
“上面最近有动静没有？”梁珊不理会孙主任的调侃，直接打听自己关心的问题：“中央的调查组已经撤了，想必结论也出来了吧？”
“你消息倒是挺灵的，”孙主任的声音忽然有些低沉，“小道消息有一些，正式文件还没有核，不过，应该大致差不多了。”
梁珊心里微微一紧，语气却依然轻松恬然：“什么消息？跟我还拿什么乔？嗯，要不，请你去陈家坪森林公园住几天？”陈家坪森林公园不光风景秀丽旖旎，避暑山庄和风味馆、民族村等等都很有特色，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全省各地的游客，蓝山县和文熙市也都在里面设立了招待处，除了用来招待贵宾，也用作领导临时修养的住所。
话筒里传来孙主任欢畅的笑声：“啊？哈，还是算了吧，那地方，逛上一逛，偶尔玩上一两次还成，住几天，那可就要了老同学的命了，”随即话音一转，低声道：“这消息虽说差不离，却不要乱传哦，”他却不想想，什么消息不是这样才传的天下皆知的？
“你还有完没完？”梁珊心里痒痒的，都快冒出火来了，“再不说，我可就挂了。”
“呵呵，我这不是就说了嘛，”孙主任笑了笑，“李书记和黄市长这次都倒了，一个被撤职调离，一个被降级任用，便是市纪委的周书记，也被弄没了差事，”似乎在等梁珊消化这些消息，孙主任顿了片刻才接道：“省委马书记也退了，白省长和韩副省长都进步了，一个任省委书记，一个接了省长的班，咱们文熙市，又来了一位新市委书记。”
省委的人事更替基本上没有什么意外，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算是正常更替，梁珊关心的是市委的变化，对于李国振书记和黄建东市长的同时倒台，确实让她大吃一惊，随即又关心起新的人事更迭：“新书记是谁？市长呢？”
“新书记是华都下来的中央大员，什么背景还不清楚，听说已经到省里了，市长的任命很……很，意外，由咱们市原副书记、组织部的许部长接任。”孙主任显然也被这个任命给郁闷了，许泽华在市里，既不偏向李国振，也不靠向黄建东，没想到这次却捡了个大便宜。
“哦，”梁珊心里沉寂了半晌，有些忐忑的问道：“有没有领导下来检查工作的传闻？”
“那倒没有，”孙主任非常肯定的道，若是有这方面的安排，他所在的办公室自然是没办法绕的过去的。
………
梁珊斜躺在美容床上，张敏则搬了一张升降椅，坐在床头，细心的给梁珊做护理，为了这个，她还特地在省城的美容班学了几个月，拿了一本中级技师的证书。
“行了，你去问问，陈书记那边有没有消息。”自从放下电话，梁珊心里就没有平静片刻，反复掂量着省市的人事更迭对自己可能造成的影响，她忽然间现，似乎陈子华越来越有前途了，省市里面的靠山都成了炙手可热的一二把手，他的前途还用说？
不管别人怎么想，梁珊已经认定，韩省长就是陈子华在省里的靠山，最起码也是靠山之一，市里面，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许泽华与陈子华的关系，当初就是通过许泽华，陈子华才踏入官场，在市委秘书处做了一名实习生，又是许泽华，把陈子华安排给林安东做的专职秘书。
“好，我给陶虹打个电话问问。”将工具放下，张敏到卫生间洗了手，正准备打电话给陶虹，客厅里面的电话却突兀的响了起来，把张敏吓了一跳，稳了稳神，伸手在微耸的胸口拍了两下，这才抓起话筒：“喂，谁啊？”
“张敏？我陶虹啊，”话筒里面传来陶虹轻快明媚的声音，“梁书记休息了没有？”
张敏转头瞥了一眼美容室那边，伸手捂着话筒，轻声问道：“正做护理呢，有什么事儿？”
陶虹闻言便是一笑，秘书之间自有她们的沟通方式和相处之道，两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一些不伤大雅的**，自然也是拉近两人关系的秘诀之一，“陈书记有事儿要跟梁书记谈谈，你看啥时候方便？”
张敏想也没想便道：“半个小时左右吧，我在蓉香楼等。”
梁珊的护理已经结束，有半个小时，足够做好准备了，蓉香楼，是小区附近才开张的一家小酒楼，主要经营的是川菜，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点上，陈子华喜欢吃川菜，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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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同盟(下)
陈子华到蓉香楼的时候，张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陈书记，请，梁书记在二楼清香阁。”这蓉香楼不光装修典雅，包厢的名称也一改按数字排序的传统，每个包间都取了个文雅的名称，让人耳目一新，虽然前世时屡见不鲜，重生后却还是第一次在小县城见到。
陶虹和张敏跟着进了清香阁服务，酒楼的服务员第一次上菜之后，就到门口止步了，需要什么东西，自有两个秘书招呼，陈子华对梁珊的这种做派也不意外，坐下后便直言道：“这么晚了还打扰梁书记，实在不好意思。”
梁珊露出一丝温婉的笑容：“见外了不是？跟大姐还说什么打扰啊？”
陈子华心里微微一怔，自从离开市委秘书处之后，很久没见到梁珊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便是脸上的那种特有女人味道的笑容，也还是次见到，心思转动间，已经隐隐猜到，梁珊的态度转换，多半与今天的市里之行有关，略一凝思，便已明白了其中关窍：“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唉，跑了一天，还没顾得填肚子呢，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梁珊闻言，心里便是一动，对陈子华的态度非常满意，能连饭都顾不得吃便来跟自己汇报，看来还是把自己这个正印书记放在心上的，于是脸上更见笑容：“这就对了嘛，张敏，去，把我带过来的那瓶红酒打开，让陈书记品鉴一下。”
张敏从酒柜里面取出一瓶红酒，熟练的启开木塞，接过陶虹递来高脚玻璃杯，给几人都倒了多半杯，然后放到桌子上。
“这是同学送的，听说陈书记喜欢饮酒，便带过来尝尝看，这法国的葡萄酒到底有什么好，居然都上赶着去买法国酒。”梁珊端起杯子跟陈子华示意了一下，然后放在唇边细细咂了一小口，温润光泽的柔唇与殷红醇香的红酒拼成一副罕见的美人图，尤其是那种成熟妇人特有的韵味儿，让陈子华恍然间有种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感触。
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酒杯，陈子华道：“或许咱就是一俗人，实在品不出这法国红酒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不过，我倒是想起咱们蓝山县呐，也有条件酿制葡萄酒，刘庄的葡萄种植历史悠久，若是能够正确引导，未尝不能成为咱们蓝山的一个亮点。”
刘庄位于蓝山县的东南方向，与凤凰山、庞峪河乡毗邻，属于临河乡范围，最有名的特产就是葡萄，邻近数县的水果市场上经营的葡萄，几乎全部出自刘庄。
“陈书记当初要是在临河乡当书记，想必临河乡也不比现在的陈家坪差了，”张敏在旁边接道，“不过，刘庄的葡萄真能像陈书记说的，成为咱们蓝山的亮点？”
陈子华看了张敏一眼，微微笑道：“梁书记，临河乡的郑乡长，是不是该到站了？”
梁珊就瞪了张敏一眼，叹了口气，道：“小张一直在机关工作，到地方上，怕是要受些挫折呢，最好还是在科室安排一下的好。”
陈子华摇摇头：“我以前不是就是从机关出来的么？嗯，我看小张不错。”
梁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还真的有些不舍得放张敏出去，“陈书记觉得不错的话，想必就不错了吧。”既然陈子华有心成全张敏，自然也算受了他这份人情。
陈子华道：“先去党校学习两个月吧，郑乡长退了，就让小张去。”
梁珊瞥了一眼满脸激动之色的张敏，转头对陈子华道：“这可是陈书记自己要过去的，到时候要是在下面碰了钉子，可是你陈书记的麻烦。”
陈子华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今天来，是要跟梁书记商量接待上级领导的事儿。”
“接待上级领导？”梁珊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扬，虽然已经猜到陈子华说的必是这件事情，却还是忍不住语气一扬：“有上级领导下来视察？”
陈子华琢磨了一下，斟酌着词句：“咱们市的一二把手都要换了，这次是新任市委书记陪着部委的几个领导下来视察咱们的天麻种植项目的，上面的意思是暗访，所以不许打招呼，不许搞接待，同行的还有中组部送新市长上任的领导，因此，这个接待工作很难搞啊。”
梁珊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中央的高官，便是市委领导下来视察工作，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这都扯上中央高官了，她一下子就有些懵，过了半晌才道：“既然是暗访，那由谁陪同？”
陈子华苦笑了一声，将许泽华转述的要求详细讲了一遍，然后道：“镇上的工作进展还是很到位的，项目组的同志也很负责，这一块倒是不用咱们担心，问题是，这种机会，要是放过了，还不被人把咱们县委给笑臭了？”
除了几位领导的真正目的没有讲之外，其余的陈子华都跟梁珊讲了，仔细分析了一遍领导过境的各种利弊之后，他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接待一下，不过方式嘛，得讲究讲究，不能搞得千篇一律，让人觉得是形式主义。”
梁珊那里经过这种事儿？这时能静静的坐那儿听就不错了，不过，她认定了一条，自己现在算是跟陈子华彻底绑在一起了，这次接待工作务必同心协力，做得好的话，不但是蓝山县的机会，更是县委主要领导的机会。
陈子华道：“我考虑了一下，领导视察的时候，咱们不宜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出面接待，但视察结束之后，是不是能让这些领导到县委来一趟，听听咱们的工作汇报？尤其是关于农村改革和企业改革的计划、想法，关于蓝山展的前景和展望？各部门取得的成绩等等。”
梁珊沉吟了一会儿，道：“就按陈书记的思路，我连夜召开县委县政府有关领导会议，把工作布置下去，争取把这次接待工作搞的扎实一些。”
陈子华松了口气，道：“明天我带陶虹和财政局的何局长去省里迎接，全程陪同视察，从陈家坪回来经过县城的时候，就得看梁书记主持的接待工作了。”
梁珊露出满意的笑容，端起酒杯，跟陈子华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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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贵贱论（上）
从陈峪口开始，公路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虽然全是在山区，给人的感觉却比山外的路况要好上很多，这里，已经算是进入陈家坪的辖区了。
陈子华陪着省长韩冰尘、新市委书记周庆红、中组部副部长曾华、计委农业司司长鲁常春四人坐在第三辆车内，他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这是一辆外表普通，内饰豪华的面包车，品牌什么的，陈子华还真没见过。
一行总共五辆车，除了带路的第一辆是陈子华的丰田佳美之外，第二辆和最后一辆都是警卫人员，第四辆是大巴，里面全是各位领导的随从和省市的一些其他官员，这还是一再缩减之后的队伍，这些人里面，最让陈子华意外的，却是跟着计委官员下来考察的罗天琪教授，还有随行的几个学生。
“小陈书记，怎么进了山，公路反而高级了呢？”农业司司长鲁常春跟陈子华原本就认识，为了申报天麻项目，俩人可没少打过交道，加上林安东的因素，鲁常春可从来没在陈子华面前拿过架子，完全是当成同级别的人物对待的，几次交往下来，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除了陈子华和司机，四个领导里面就数鲁常春的级别低、年龄轻，当然跟陈子华比起来，就是大叔级别了，他在机关里面熬了几十年，别的本事不敢说，察言观色的水平绝对是第一流的，刚一进山，就从几位领导的神色变化中察觉出什么，略一琢磨就明白过来，索性便替他们问了出来，也算给陈子华帮了个小忙。
陈子华笑了笑，道：“鲁司长忘了吧？我们韩省长曾经在部委申报过一条直通川西的高公路项目，当时我还在计委政研室挂职呐，这条高公路会经过陈峪口，为了能与这条大动脉连接起来，我们在规划这条进山公路的时候，就是按照一级公路的标准规划的。”
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的曾华忽然感叹道：“我们基层还是很有一些具有前眼光的年青干部的嘛，这个小陈，很不错！”
市委书记周庆红却道：“也不能概而论之，能像小陈这么拥有全局观的干部，莫说是基层，就是到了我们这个级别，也不是都有真材实料的。”顿了顿方才接道：“小陈以前是林主任的专职秘书，想必曾部长也知道一点儿吧。”
曾华似乎愣了一下，道：“是关于清理整顿和物价与工资改革的若干意见两篇文章的作者？”见众人都是微微一笑，便点了点头，“难怪，难怪。”
陈子华坐在前排，后面的谈话自然无一遗漏的听入耳内，不禁有些激动难抑，没想到这两篇“剽窃”的稿子会影响那么大，连中组部的高官也有耳闻，他却不知道，当初的这两篇文章成就了多少像林安东一样的人，又有多少个顾世平式的人物倒了霉。
关心国家政策方向的高层，鲜有没看过那两篇论文的，否则的话，仅凭林安东，他也不会轻易得到进入中央党校学习的机会，更不会到计委的政研室挂职。
“今天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市委书记周庆红问道，他们一行人表面上是视察天麻种植基地的进展状况，实际上却是为了拜访传闻中的那位“神仙”来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指定陈子华全程陪同，想必会有这个安排，不过，周庆红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稳妥，车上的人除了鲁常春，都知道这次的目的。
“是这样安排的，”陈子华恍若未觉，侃侃而谈，“上午去正在扩建的农业公司种植基地看看，再到培训班视察一下技术培训情况，看看第一批人工种植出来的天麻，午饭后由镇上安排导游，带领大家领略一下森林公园的风光，”顿了顿，察觉周庆红的目光似有意若无意的望着他，隐隐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陈子华连忙接道：“陈家坪还有一处古迹甚为有名，传说是昔年老子化胡时，途径此地讲经的地方，很有一些文化韵味儿。”
周庆红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有如此好去处，却是不好错过。”
曾华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头，这次送周庆红上任，原本在省城只是走个过场，然后直驱文熙市，宣读任命，走马上任，他的差事就算了结了，却不料周庆红居然来了这么一出，离京的时候急若星火，到了省城却慢吞吞的住了下来，说是要陪计委的几名专家来视察天麻种植项目，愣是拖住了自己。
直到昨晚方才明白，周庆红是想拜访一位传闻中的“神仙”，当然了，这种事情在官场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许多人都有这个讲究，甚至林安东当初是如何求神问卜的，都有人传闻得有鼻子有眼，曾华原本并不相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心里也颇是好奇，也就没有拦阻，打算去看看，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神奇。
韩冰尘自然知道林安东当初去说经台的事儿，也听说过关于寒微子神乎其神的传闻，这次正好跟着去见识一下，这还是他次接触有关算命这个话题的。
众人说说笑笑，陈子华一边讲解沿途风光，一边夹杂一些道听途说的有关神仙鬼怪的故事，倒也妙趣横生。
“小陈，听说陈家坪深山之中，有许多神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韩冰尘忽然想起，办公厅的白玉书有一次从陈家坪森林公园回去，在办公室吹牛，说的活灵活现的那些古怪事儿，忍不住问道。
“韩省长说的是五云洞、喊泉、潮音窟吧？”陈子华回过头看了韩冰尘一眼，心里暗暗奇怪，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传到她耳朵去的，“那是深山老林里面的一些传说，陈家坪的深山里面全是原始森林，有一些神奇的地方也不奇怪。”
“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韩冰尘问道，或许是女人的天性，这些八卦，即便到了韩省长这样的层面，也是不能避免。
“五云洞的传闻很广，但我没有经历过，但喊泉和潮音窟的传说却是真的，”陈子华笑了笑说道，“只要有人站在喊泉壁前，喊声‘讨口水喝’，泉水便汩汩涌出，让你享受山泉的甘甜，当喊声‘谢谢’，泉水便应声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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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贵贱论（中）
韩省长却道：“便是潮音窟都还罢了，那个五云洞的传闻却最是令人难以置信。”
周庆红笑了笑，问道：“会不会是为了宣传，牵强附会、瞎编乱造的呢？”
陈子华摇摇头，道：“周书记，这些可是我小时候就听过的传说，而且，有关传说的那些地方，可都不在旅游景点之内，也没必要穿凿附会。”
鲁常春不禁有些好奇：“你们说了半天，我还没听明白，五云洞和潮音窟是咋么回事呢。”
陈子华便笑，道：“五云洞是指偏僻荒原上的一些五彩云雾笼罩中的深坑，一旦有人扔石块进去，便会有雷电冰雹袭击，躲之不及；潮音窟是一处极为神秘的山窟溪流，每逢潮汐涨落之际，洞中便有浪潮呼啸之音，若是有人扔石块进去或冲着山窟大呼小叫，便会引来潮水涌出窟外，传闻此处山窟与外海相连。”
鲁常春闻言笑了出来：“哪有这样的事儿？还与外海相连？这里地处内陆，与外海相距何止数千里，怎么可能相连。”
“大自然的神奇无处不在，很多现象都不是目前人类的认知能够解释的，也不能因为局限于自身的认知，便对自然现象横加指责，那也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周庆红倒是很客观的说了几句，“孔夫子不是也说过，存而不论嘛，咱们也就存而不论吧，不让先贤专美于前。”
韩冰尘笑了笑，没有参合几人的辩论，反而望了望车窗外面，道：“小陈，听小白说，你们这里能吃到不少很独特的东西？”
陈子华有些恍然，上次白玉书来陈家坪玩，可是没少在深山老林里面钻，跟着几个猎户，在原始森林边上还过了一晚，想必那些神神怪怪的传说，便是他拿回去当成显摆的谈资吹牛了，这才被韩省长听到的，“也说不上多么独特，都是一些山上的野味儿，整治的也没有城里的细致，不过说到地道，还是有些特色的。”
鲁常春咂摸了一下嘴巴，道：“地道的山野菜、野味儿，想必更有味道才对。”他倒是常吃一些野味，不过都是在城里的大饭店吃的，在山里面，还是第一次。
“不嫌弃的话，今中午就在我家里用饭吧，野味儿管够。”陈子华笑了笑，这原本就是计划好了的，昨晚就让陈老爸带着几个村里的猎户进山准备去了，陈梅也找了村里几个相熟的姐妹去采山菇野菜。
韩冰尘笑道：“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只不过，要是吃上了瘾，以后可有你受的咯。”
周庆红和曾华都笑了起来。
车队到陈家坪镇政府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在陈子华的陪同下，众人走马观花的在几个点上巡视了一番，然后便由何云凤和葛明辉等人陪同视察组的工作人员去搞调查研究，陈子华把罗天琪教授与他的几个学生带到项目组的实验室，让陶虹陪同安排，他则陪同四位领导和各自的警卫人员回自己家去了。
丰盛朴实的午宴，果然让韩、周、曾、鲁四人非常满意，众人在陈子华家里稍歇了一会儿，然后撇下大部分随从，只带着三个警卫人员，在陈子华的带领下，一行人直奔说经台。
自从旅游景点开辟之后，说经台的香火极盛，每日都是络绎不绝，青牛宫的寒微子，也随之声名远播，求神问卜，将说经台的几个偏殿都住满了，连广场上，都搭起临时大棚，出租住宿，山下的村子，更是住满了不少远路的香客。
附近的几个自然村，已经渐渐的形成了小型的集市，吃、住一条龙，听着陈子华的介绍，鲁常春便问：“这些香客为何要在这里住下？”
陈子华笑了笑，低声道：“这里面有个讲究，越是虔诚之人，所求越是灵验，所以，大多数香客都会在山下戒数日，然后沐浴更衣，登山进香。”
其实还有一点陈子华没有说，这些人大多数与他们一行的目的相同，只是寒微子定下了极其繁琐的规矩，每日接待的求卦，最多十人，旬空之日即停止打卦，逢初一、十五才会随机增加人数，还需提前到山门排号，过时不候，手里的号牌就会作废，因此，山下往往就会聚集起数日之内的持牌，而山门放号又是随机不定时的，有时会数月才放一次，因而，山下等候的人当中，反而大部分都是等放号的。
这里面的弯弯绕极多，总之一点，说经台附近的人气，是越来越旺了，说经台的名气，更是越来越大，传得也是越来越远。
陈子华自然不会理会那些规矩，领着众人沿着石阶慢慢登山，抵达说经台广场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一行人直接穿过广场，从偏殿直入青牛宫。
青牛宫的正门早已关闭，诺大的院子里面，除了两个端茶送水的小道童之外，就只剩下老道士寒微子了。
三名警卫人员都留在外面，陈子华引着四人坐在院子的凉亭中，自有小道童送来茶水，待到众人歇息的差不多了，周庆红的目光便转到陈子华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
陈子华指了指院子西北角的茅草屋，苦笑道：“周书记先去还是韩省长先去？每次进去一人，别的人不好旁听的。”到了这里，却也不用再掩饰了。
周庆红笑了笑，道：“还是我先来吧。”
看着周庆红慢慢消失的背影，鲁常春难耐心中的好奇，却又不好开口直问，便不时的以目示意，想让陈子华解说几句。
陈子华琢磨了一番，方才低声说：“方才上山的时候，看到广场上和山下簇拥的人群了么？他们大多数都是奔着这儿来的。”然后将寒微子所定的种种规矩解释了一遍，听得几人是目瞪口呆，韩冰尘更是不愁道：“早听他们如此传闻，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不想果然这般，想来那道人的卦术，也是神乎其神了。”
陈子华不好说里面的门道，只是随口道：“是不是真的神奇，大家亲身体验一番，岂不是就明白了么？”顿了顿又道：“也不是都不能旁听，不过是为求卦人考虑而已。”
韩冰尘点了点头，“这里面必然涉及颇多**，避讳些也是人之常情。”
曾华却道：“等会儿诸位随我一起进去听听，看看是不是真的神鬼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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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贵贱论(下)
令曾华等人预料之外的是，周庆红居然在茅屋内呆了整整一个时辰之久，待到他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曾华便埋怨道：“老周，你没看一行四人么，尽在那里磨蹭时间，别人还进不进去了？”
周庆红满面红光，笑道：“没事没事，韩省长以后有的是时间，鲁司长要调研，在这里耽误几天的时间也还是有的，你的打算我又不是不知道，一会儿就处理完了，走，大家都进去吧。”回过头又对韩冰尘和鲁常春道：“不好意思，一时投入，忘了时光，倒是耽误了韩省长和鲁司长。”
韩冰尘微微一笑，道：“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这里又不是海外，就在自己的地盘里，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今天即便没时间了，也算跟着涨了一番见识，”美眸转动间，却是换了话题：“周书记收获若何？”
周庆红却是满面神往之色，一连用了三个成语：“深不可测，神鬼难测，名不虚传。”
曾华却瞥了周庆红一眼，道：“还要亲身经历一番才能知道。”
众人跟在周庆红身后，一起走进茅屋，却见这茅草棚内甚是简陋，一张木榻，一张木桌，地上摆着几个蒲团，桌面上倒是文房四宝俱全，室内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正面墙上悬挂的一把玉柄拂尘，一位看不出年纪的老道士，盘膝跌坐在正中的蒲团上。
周庆红很是虔诚的对着老道微微一躬，道：“打扰仙长，还有几位朋友，也请指点一番。”
老道清亮的目光扫过众人，鲁常春和曾华两人心里便是不由自主的一凛，感觉道人目光临身的瞬间，仿佛直透入自己的脏腑一般，竟是没有丝毫**可言。
目光在韩冰尘脸上略微一驻，随即缓缓移开，老道淡然开口道：“贵客临门，倒是寒微子有失远迎，少了礼数了，且奉上清茶一杯，聊表歉意。”随即扬指一弹，木桌上的玉罄却是出一声清鸣，声音袅袅，不绝于缕，须臾，两个小道童端着木盘上来，为每人奉上一杯茶水，令人奇异的是，这些杯子清一色的都是木盅，似乎是一种古木所制。
茶水入口，颊齿留香，让人精神一振，余韵未尽，却是再也没有了，每人就那么一小杯。
寒微子目光一轮，落在曾华身上：“居士有何疑问？”却是一眼就看出这一次的主角来。
曾华坐在蒲团上，正了正身子，道：“我这里有一个疑问，人之贵贱，有定数否？”
寒微子目光微微一闪，笑道：“亦有，亦没有，虚实之妙，存乎一心。”
曾华一怔，心道：“这不是等于没说么？”当即打消了与道人进行口舌之争，只是随口一问，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在这上面讨不了好，只好换了个方式，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道人，说道：“这是一位友人的生辰八字，请教命数。”
寒微子瞥了一眼，随手放在一侧，道：“今日有贵宾在，老道便破一次例，只是，客人还须拿出诚意来方可。”
曾华一愣：“诚意？”
寒微子笑道：“这个八字，分明不是今人命造，莫非，老先生与古人有旧？”
这下不光是曾华脸上一红，周庆红等人也是一愕，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目光不由都转到曾华脸上。
曾华叹了口气，道：“佩服之至，这个八字果然不是今人命造，却不知道长从何而知？”要知道，这天干地支组成的八字，六十年一轮回，只凭八个字，如何来断定是哪一个轮回中的命造？每隔一甲子，同一个八字就会重复一次的。
寒微子神秘莫测的摇摇头：“原理很简单，说起来却很麻烦，所以还是不说了，”瞥了一眼满脸郁闷的曾华，接道：“只是你拿的这个八字，实在是贵不可言，现在即便真的有这样的命造，不是夭折，也会成为极贱的命格。”
曾华闻言，神色一动，又道：“道长，没有八字，能不能看命？”
寒微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是有句话怎么说的，万法归宗嘛，有没有八字，都成。”
曾华微微笑道：“幼时家贫，父母都不曾读过书，所以一直不清楚自己的生辰时间，今日有幸遇到仙长，麻烦仙长给算算，我的生日若何？”
周庆红和韩冰尘等人都是一皱眉，这曾老先生是拿定主意要找麻烦了不是？哪有让人算你生辰八字的？当下都有些忐忑，却又有些期望，也说不清是怎么个心情了。
陈子华却是忍不住暗笑，这等手法在别人眼里无异于上门找茬，也分明就是找茬，不过放到精通读心术的寒微子眼里，却是送上门挨宰的。
寒微子淡淡的一笑，就着身侧的木几，扯过一张纸条，刷刷点点，眨眼间便用小楷笔写了四句话，随手递给曾华。
周庆红和韩冰尘就坐在曾华身侧不远，两人下意识的便顺着纸条瞥了一眼，上面的毛笔字龙凤凤舞，却又清晰可辨：“时逢清明景物新，花开桃李又残春，诞生三月初三日，满堂美满庆佳辰。”
曾华老先生拿着纸条，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震骇之色，他出生的时候适逢清明，又是农历的三月三，老家附近刚好庙会，只是这个日子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便是自己履历上面填的，都不是这个日子，这也太神奇了不是？
寒微子又扯过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四句话，递给曾华道：“今日天已晚，到了老道做晚课的时辰，便不留诸位了。”
曾华恭敬的接过纸条，然后与众人一起退出茅草屋，直到出了青牛宫，韩冰尘才忍不住问道：“曾副部长，最后老仙长给你写的是什么？”
这时候寒微子在她口里已经升级为老仙长了，除了陈子华，众人居然都深以为是。
曾华苦笑了一声，把纸条递给韩冰尘，道：“太不可思议了！”
韩冰尘展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前生姻缘注得清，并蒂莲花映日红。莫谓先天无成数，籣房姓黄是妻宫。”
忍不住惊诧的感喟了一声：“这也能算出来？岂不是……”似乎想到什么，随即又连忙收住了话尾。
真是见了鬼了，大冬天的居然电闪雷鸣，也不知道是啥预兆……刚才怕被雷击了穿越，所以关了一会儿电脑，这会儿不打雷了才敢上来传……继续求推荐！
第四十二章 冰人
从山上下来，曾华与周庆红两人的神色正好相反，一喜一忧，想来周庆红此行极为满意，曾华却有些神色不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车后，曾华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有些迟疑的对陈子华道：“小陈，你看能否安再排个时间，我想单独见见那位道长，还有疑问想请教。”
陈子华苦笑了一声，有些为难：“曾部长，若是还想继续考究的话，还是能免则免吧？”
曾华难为情的笑了笑：“不要提考究了，我是真的有事儿请教。”
陈子华犹豫了一下：“您自己的事儿？”
想起老先生方才拿了个古人的八字来忽悠，便是韩省长这般矜持的，都忍不住面露笑容。
曾华却点了点头：“是我自己的事儿，当然，顺便问点儿朋友托付的事情。”
市委书记周庆红也在旁边道：“今天韩省长、鲁司长也不曾向道长请教，不若都安排下。”
陈子华暗暗注意到，周庆红这么一提，韩冰尘和鲁常春眼神里都露出一副期然之色，只好点了点头：“只是这老道规矩颇多，咱们一行若是再来，也不甚方便，得另想他法。”
韩省长略一沉吟便道：“这个容易，咱们既然下来视察，便把工作做得扎实细致一点儿，今晚且在蓝山歇息，明天麻烦周书记在县里坐镇，指导一下工作，我和曾部长、鲁司长轻车简从，到小陈家再享用一顿野味吧。”
陈子华闻言点头：“如此，我便请老道长来我家里一趟，这个却是不难。”
当晚车队便停驻在蓝山县，县委书记梁珊早已做好准备工作，代市长许泽华也赶到了蓝山县，一时之间，市县各级的头头脑脑们风云聚会，都跑到政府招待所，以便能找到机会汇报工作，蓝山县四套班子也齐集招待所大厅，随时等候领导召见。
县长田云也是昨晚梁珊开会之后，才知道有上级领导下来视察，只是没想到领导的级别会这么高，居然连韩省长都来了，心里的那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别提了，对于陈子华的能量愈的觉得看不透了。
招待所三楼的小会议室，韩冰尘省长正在吩咐自己的办公室主任：“把原来的安排计划稍微改动一下，明天在蓝山县停留一天，听取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汇报，明晚返回省城。”
待办公室主任出去之后，会议室里面就剩下今天上山的几个人了，韩省长这时候才有心情开了句玩笑：“曾副部长，今天准备的那个友人的八字，是谁的？”
曾华下意识的捋了捋已经有些稀薄的头，迟疑了一下才道：“是乾隆的八字。”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庆红皱眉道：“老曾，你是成心的吧？”
曾华也有些不好意思：“嗯，昨天知道你的打算后，我专门让秘书准备的，没想到这都难不住老道，可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想起最后的那张纸条，周庆红忍不住问道：“连最后那个也是真的？”他虽然与曾华相熟，却不晓得曾华妻子姓什么，心里自然有些好奇。
曾华点了点头：“这个是最让人郁闷的了，难道什么人娶谁做妻子，上天早就定好了？”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便是省长韩冰尘，也有些觉得难以置信：“若是一切都有定数，这人生，还有什么味道？”
陈子华连忙接道：“恐怕不是这么个说辞，毕竟说是已经生的事情，那就跟猜谜语一般，让我来说，大家权当那老道是个猜谜高手吧。”
曾华却道：“猜谜？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陈子华却是没有想到，固执的人一旦观念转变，同样还是固执，既然他这样坚持，便也不好多做劝说，最多就是多一个寒微子的粉丝罢了。
第二天，县委书记梁珊主持县委扩大会议，市委书记周庆红、代市长许泽华在会上听取了蓝山县的各项工作汇报，并在会上作了重要的讲话。
县委副书记陈子华并没有出席会议，而是按照昨天的安排，把韩省长、曾部长、鲁司长三人接到自己家中，然后又把寒微子请下山来，让三位领导分别请教了一番。
让陈子华没有想到的是，刚回到蓝山县，韩省长便将他叫到临时办公室，让他坐下之后，问了一个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陈子华一愕，应了一声，心里却微微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省长怎么会问起这个，他又不敢凝注韩冰尘的目光，自然无法探知这会儿省长大人的心思，只好垂着眼皮坐在沙上。
韩冰尘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抱在胸前，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目光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陈子华，直看得陈子华有些神色不安了，方才若有所指道：“做一个官场中人，有些潜规则是不能回避的，若想事事都顺心随意，有些方面，却也要做一些舍弃和选择。”
陈子华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这是省长在点拨自己，只好先牢牢的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待回去后再仔细琢磨。
对陈子华的态度，韩冰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两年来，你虽然做得隐晦，却还是显得锋芒毕露了一些，尤其是针对顾家的两场风雨，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顾世平会如此轻易的被连根拔起？”
陈子华闻言，背后登时浸出一层冷汗，是啊，顾世平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怎么就被自己轻而易举的扳倒了？固然是自己借势恰当，但何尝又不是因为顾家的根基还不够深厚？
由顾世平又联想到自己，陈子华不禁有些茫然了，没有任何根基的自己，又怎么能在官场上走得更稳、更远？
“你到曾部长那里去，他也有事儿跟你说。”韩冰尘放下茶杯，琢磨了一下方才道。
陈子华有些含含糊糊，到底也没弄明白韩冰尘这番话的真实用意，起身告辞之后，便来到不远处的中组部副部长曾华的房间。
“曾部长，您找我？”陈子华待曾华部长的秘书出去之后，方才有些恭谨的问道。
“小陈，来，坐下说。”曾华慈和的笑着道，脸上一点儿看不出高官的那种特有的威重神情：“找你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呢，有心给你做个冰人，就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冰人？”陈子华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老先生居然是……要给他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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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省长女儿？
看到陈子华面红耳赤的模样，曾华忍不住露出笑容：“小陈呐，娶妻生子，原本人生伦常，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嘛，再说了，你如今身处官场，这有没有结婚，也是一个隐性的衡量指标，眼看着都是正处级的小诸侯了，再不解决家庭问题，可就不是个好苗头啊。”
陈子华岂能不知道这些？只是前世的经历，让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重新接受一份新的感情，而且即便是要谈，也会在蒋雨珊和许若兰之间做个选择，断然不会接受陌生人的介绍了。
刚要开口婉拒，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韩省长的话，这时候要是还不明白，那就不用在官场混了，眨眼间，心里便转了无数个念头，前世今生，过往种种，脑海里宛如过风车一般，一生一世的经历，从眼前一幕幕的闪过，心底突兀的萌生出一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权势！不错，就是权势，自己重生后一直追求的，不就是权势么，这种可以光明正大的剥夺他人财产、成就、甚至生命的东西，不正是自己在一直追求的么？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前世栽倒在权势面前，这一世便用更大的权势让别人栽倒在自己面前？陈子华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了，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搅得他头昏脑胀。
曾华见陈子华的脸色还是青红不定，神情怪异，只道年轻人面皮薄，受不得这个，便笑呵呵说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就这么说定了，小陈呐，这门亲事对你的前途可是很有帮助的，女方的长辈对你也比较满意，既然你这里没什么问题，我这冰人呐，算是做成了！”
陈子华闻言愕然，脑子这时方才清醒过来，感情自己含糊了这么一会儿，就这眨眼的功夫，就算说成了？哪有这样说媒的？我这还拿不定主意呢，都不知道女方是谁，他这冰人就已经做成了？这会儿也忘了心里的顾忌了，连忙争辩道：“曾部长，我……我，我不是……”
曾华笑道：“不用多说啦，我知道你们不是没见过，等这次回到华都，我就代表男方，跟李老把你们的事儿议议，算是定下来了，你们先处处，待见过双方家长后，就把婚事办了。”
陈子华这回算是真正懵了，见过？姓李？脑海里不期然地便冒出一个人来，忍不住暗叹一声，看来，人家早就算计好了，这次来蓝山，十有**，便捎带着这么个任务。
曾华一直在关注着陈子华的神色变化，这会儿那还不知道他已经意动？便神秘的笑了笑，道：“想必你还不知道，韩省长就是女方的家长吧？”
陈子华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意外给打懵了，伸手挠了挠头，怔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韩省长？是她的家长？”脑子登时又有些不够用了，这个念头翻翻覆覆的在脑海里回荡：“李倩蓉是韩省长的女儿？那李倩蓉的父亲、爷爷，岂不是……”
曾华点了点头：“所以啊，这门亲事对你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我已经跟你父母谈过了，你就不用多想啦，过段时间，二丫过来探亲，你们见个面，处处再说。”
等到车队都离开蓝山县了，陈子华的精神还一直处于恍惚之中。
陶虹以为陈子华是因为这两天陪同中央领导的缘故，身体太过疲乏，便悄悄跟梁珊旁敲侧击的提了提，梁珊深以为然，这两天光是接待市委的领导，就让她有些疲于应付，何况陈子华陪同的是中央高官和省长呢？当即便让陶虹就送陈子华回家歇息。
陈子华在家里独自呆了三天，才从恍惚的精神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时他才想起那天在家的时候，曾华曾经跟陈老爸聊了很长时间，原来却是在谈自己的婚事，心里暗叹了口气，随即便将这件事儿扔脑后去了。
回过神来，陈子华连忙赶回陈家坪，视察组虽然走了，搞调研的人还在呢，以罗天琪教授为的专家组，还在陈家坪指导天麻的菌种培植和生长期的人工管理，同时还带着几个学生搞研究。
别人不知道底细，陈子华却清楚，罗教授在培植天麻菌种的时候，有几种副产品，后来都扔掉了，但有过前世经历的陈子华却晓得一个秘密，这几种副产品，还有着更广阔的前景。
其中之一，就是前世陈子华所取得的最高医学成就的基础，同样是一种真菌的培养基，可以培植出一种形似兰花的食用菌，从这种食用菌中萃取针剂，就是陈子华在前世取得的获得诺贝尔医学奖提名的那种药品。
另外还有一种副产品，却是具有醇化作用的微生物，能够将劣质白酒变成年代久远的美酒，当年罗教授想都没想就扔掉了，有过两世经历的陈子华却深知这种微生物的广阔前景。
当年陈子华的前世给罗天琪当学生的时候，罗老先生的这些实验早就过去了，他还是从老先生的实验数据中整理出来的，也正是这些实验，才启了他闻名于世的明，如今正处于老教授做这些实验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遇。
当然，前世的实验，是罗老教授在东北某县做的，后来那里的天麻种植因为种种原因失败，罗老教授更是心灰意冷，便回到学校去专职教书去了。
陈子华现在最想要的，便是罗教授从实验室中培养出来的那种副产品，具有醇化作用的微生物。当然，罗教授也不知道这种微生物具有这种特殊作用，因为不符合实验要求，直接就处理掉了，陈子华也是在重做这项实验的时候，才现那种微生物的特殊作用。
有了这种东西，蓝山县的一个酿造厂，就能解决本县所有县办企业的所有痼疾，只需将几家亏损企业关停，职工进行优化组合，尽数并入一家企业就行了，同时，蓝山县也会出现一家级利税大户。
他要考虑的，反而是如何对酿造厂改制了，是继续由集体经营，还是承包给私人经营？拥有了这种技术之后，承包，还会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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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合作
看到儿子回来，陈老爸笑呵呵的道：“小华，道长还在屋里等你呢。”
陈子华一愕，道：“他这几天一直在咱们家？”寒微子以前虽然也来过陈子华家，但机会并不多，似这般住几天下来，根本就没有过。
陈老爸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今天才来，还没多久。”
陈子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几天神魂颠倒的，连脑子的反应度都下降了，自从开辟旅游景点之后，说经台的道观也安装了电话，寒微子想知道自己的行踪，只需给吴明打个电话就成了，何必守在家里等几天？
心念转动间，他已经猜测到，寒微子此行，必是解释曾华说媒的事儿的。
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这事儿，十有**，有寒微子在其中推波助澜。
“说吧，干嘛要怂恿他们联姻？”进门的第一句话，陈子华就没怎么客气，直接敞开了说，免得寒微子找些虚头八脑的理由来敷衍自己，老骗子可不是一般的招人恨。
“不是老道怂恿他们的，”寒微子已经没有了青牛宫时的高人气概，笑吟吟的说道：“是人家心里早有此念，老道不过推了一把而已。”
陈子华皱了皱眉头，这种理由，说上一百年，他也不是老道的对手，只好泄了气，转而求其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说吧。”
寒微子拿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咂摸了一下嘴巴，慢吞吞的道：“说起来，也是你师父的意思，那天晚上你们从青牛宫出来，老道就去长青谷了一趟，把那几人的详情跟你师父谈了，他们的家庭情形自然不会例外。”
陈子华挠了挠头，若是长青散人的意思，这事儿还只能这么认了，“那你今天来，是想说什么来着？总不会就为了跟我见上一面吧。”
寒微子笑了笑：“老道要跟你说的是，其实，那个姓曾的，原打算是替另外一个女孩说媒的，对象还是你，是上次来的那个姓林的人托付的。”
“林安东？”陈子华有些不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还不是上次给他算卦的时候，吹牛吹过头了，”寒微子有些哭笑不得，几年前曾经给林安东算过一卦，得知他有使用陈子华的心思后，便顺水推舟的帮了一把，说陈子华其实就是林安东在官场上的贵人，只要有这个贵人扶帮，他便能青云直上，财官俱旺，谁知道后来果然如此，林安东在官场上何止是青云直上了，简直就是一日三升，一年多的时间便从副厅升到副部，虽然有政治动荡以及林家的强大背景等多方面因素在里面，却也让人瞠目结舌了。
“眼看着你这两年成绩斐然，林家便有心将你纳入自己的核心，打算介绍给你的女孩姓梁，是林安东的外甥女，不光有林家的背景，梁家同样不弱于林家，只是这个叫梁小冰的女孩子是个文艺兵，不为家中所喜，”寒微子大概介绍了一下林安东的安排，叹了口气道：“即便如此，林家这门亲事一旦提说，却也不容你拒绝。”
陈子华苦笑了一下，只要还想在权势场中角逐，林安东安排的亲事还真不容他拒绝。
“韩省长的女儿认识你，”寒微子笑道，“机缘巧合，她正好问起这个女儿的婚姻，老道便顺势帮了你一把，李家的背景想必你也知道，对你今后的展，实在是不言而喻。”
陈子华皱眉道：“韩省长怎么会问起这个？”
寒微子呵呵一笑：“不是之前给姓曾的老头算过一卦么，正好是关于配偶的，韩省长呢，对家里安排给女儿的联姻对象不满，便问了问，咱也算是帮了省长一把吧。”
陈子华叹了口气：“能与李家联姻的，岂能是一般人家？你这么一搞，却也是平白无故的给我结了一个大冤家。”
寒微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微微一愕，道：“倒是老道疏忽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修炼上的事儿，寒微子便起身告辞：“抽空去你师父那儿一趟吧，看你的炼体也即将登堂入室，你师父有东西要给你。”
这两年陈子华的精神已经沉凝，便开始锤炼肌体，原来看上去颇为单薄的身体，如今已经大变样了，体形匀称了很多，愈来愈透出一股美男子的味道。
陈子华应了一声，琢磨着道：“估计以后请你出山的人会越来越多。”
寒微子哈哈一笑：“出山？老道我最远就到陈家坪，别的地方不会去也不想去。”
……
镇政府的小会议室，陈子华颇为恭谨的为罗天琪教授斟上茶水：“罗教授，这是我自己采的野山茶炒制的，您尝尝。”
罗教授只是闻到冲茶时蒸腾的雾气，便露出一脸的沉醉：“好茶！陈书记还自己制茶？”
陈子华笑道：“都是小道，读书的时候弄的，现在早没时间咯，您要是喜欢，我哪里还有两筒，等会儿给您送过来。”
罗天琪客气的摆摆手：“太麻烦啦，蒙陈书记这般招待，已经有愧于心了。”
陈子华连忙道：“罗教授深入贫困山区，为广大群众谋福祉，我们感激还来不及，这点儿招待算什么？”
罗天琪却摇摇头：“前期的培植技术你们掌握的已经非常完善了，我这次过来，虽说是考察调研，其实是为了借你们这里的环境和培植天麻菌种机会，做一些别的实验，顺便带几个研究生，搞些与天麻种植无关的研究。”
陈子华前世就是罗天琪带的博士生，对罗天琪这个时候的境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罗教授，对于您的研究，我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但试验田、实验用原材料、设备和资金方面，还是可以满足的。”
罗天琪一愣，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试验用土地和一些制作菌棒用的稀缺木材来的，没想到陈子华会答应提供这么多，当下激动的不行，“陈书记，谢谢，谢谢。”
陈子华笑了笑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看了看又有些紧张的罗教授，陈子华道：“咱们能不能签个合作协议。”
罗天琪愣了一下：“合作？”他不知道这个山区的小书记跟自己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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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县企
“陈书记，省建三公司的钱总找您。”陶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给陈子华换水一边汇报，“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打电话了，我说您正在开常委会，这不，您刚回来，电话又来了。”
“没说什么事儿么？”陈子华翻着桌面上的文件，随口问道，今天的常委会上刚通过了关于扩建一家级商贸市场的规划，他还正在推敲其中的一些细节。
“好像是城建工程的事儿吧，说的不大清楚。”陶虹沉吟道，跟了陈子华这么久，她已经渐渐摸准了他的脾气，接电话的时候，一般都会问问对方的目的。
陈子华闻言叹了口气，常委会上研究了多次，终于决定在城东的临河乡辖区内划定一片区域，作为蓝山县的工业园区，除了对外招商引资之外，城区之内的县办企业也将进行搬迁，一些亏损企业将趁着这次搬迁，进行整改，该拍卖的拍卖，该关停的关停，职工也开始分流。
他这边闹心的事儿还一大堆，那边为了城区改建和开区的基建工程，又开始了明争暗斗，钱有德找自己，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工程的事儿。
“就说我今晚有时间，嗯，八点以后去竹园村吧，”陈子华琢磨了一下才道，别的人可以推搪，钱康的爸爸却不得不去见上一见，当初陈家坪的展，人家可没少帮自己。
如今陈家坪那边他已经彻底放手了，葛明辉接任了镇委书记，原政府办主任赵建国接任葛明辉担任了镇长，陈家坪镇的党政办主任屠斌进了镇委班子，担任了副镇长，为了避嫌，担任财政所所长的屠娜被调到财政局，在科室做了一名副科长。
“今晚？”陶虹笑了笑，“您不是答应张敏，去蓉香楼么。”张敏在党校上了两个月的短训班，终于接任了临河乡的乡长，跟书记李宝成搭了班子，今晚是专门请县委的几个领导吃饭的，陈子华和梁珊自然不能落下。
陈子华苦笑了一下，“那就明天吧，你跟他说一声，明中午，我在竹园村请客。”
待陶虹出去，陈子华刚忙了不到十分钟，传呼机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却是华都那边的电话号码，是蒋雨珊的电话，几乎想都没想，抓起桌面上的座机就拨了过去。
“喂，子华吗？”蒋雨珊略带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那张充满青春气息的笑靥登时从陈子华的心底浮现出来，这一刻，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臆。
“雨珊，你真可以啊，暑假都不回来，都忙什么呐？”陈子华笑容满面的问道，满心的喜悦透过话筒，几乎让蒋雨珊可以真切的感受到。
“学校搞了个活动，我参加活动去了，”蒋雨珊解释道，“这不，马上国庆节了，我正准备回呢，听我爸说，你们家都开成了森林公园了，这下不愁没地方玩啦。”
“国庆节？”陈子华笑了笑，这个时候还没有大礼拜，也没有法定三天假，黄金周还没有出现，指望一天假，莫说去逛，路上的时间都不够，“时间够么？”
“当然够了，”蒋雨珊的话里充满了喜意，“我们假期活动搞得很成功，这次国庆节，我们是搞社会调查，所以，有十天的时间呢。”
陈子华一愣，随即道:“你们？很多人吗？”
蒋雨珊咯咯笑了两声：“不多，我这个小组只有五个人，基本上你都认识，”顿了顿方才接道：“哦，打电话是跟你说一声，国庆节的时候，陪我去你们森林公园玩玩，还有钱康，这几天也会从日本回来。”
放下电话，陈子华心里便是一动，钱康要回国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学的咋样了，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多了一个帮手了，他现在急需要有人替他出面，在商场上做他的代理人，还需要人在海外建立根基，聚拢资本，在关键的时候，才能给自己做外援，只是，这样的人实在太难找了。
能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却是忠心方面。
原本吴明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这家伙对经商，实在没什么兴趣，陈子华只好自己慢慢的寻找合适的代理人，实在不行，就打算去一趟香港，找一个职业经理人。
……
蓉香楼的酒席还是比较丰盛的，陈子华是带着陶虹和宁林一起来的，不多宁林被安排在一楼的宴会大厅，陶虹则帮着张敏，给陈子华和梁珊等领导服务。
因为是私人宴请，所以来的都是跟张敏私人关系不错的，并非一定都是县委的领导，常委只有梁珊和陈子华，局办的官员倒是不少，几乎各个局办都有人前来祝贺，乡镇上只有临河乡的书记李宝成与几个副乡长，陈家坪镇的葛明辉、夏军、屠斌等人，其余像土地局、财政局、烟草局、建设局、卫生局等等，几乎无一遗漏，也是，这些单位跟张敏这些年可没少打交道，如今张敏高升，自忖有点交情的，自然都会来祝贺一番。
张敏将梁珊和陈子华单独放在一个包厢，由她和陶虹亲自招待，不时有各局办的官员进来敬酒，陈子华倒是杯到酒干，面子给的十足，待到一轮敬罢，好不容易松口气儿的功夫，梁珊忽然问道：“对那些亏损的企业，是不是打算一刀切了？”
陈子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明白梁珊干嘛这会儿说起这个，他还是认真的回道：“不能任由他们亏损下去，否则的话，财政上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甚至会拖出个大窟窿来，那时再想解决，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梁珊苦笑道：“现在不见得轻松吧？”
陈子华难得认真的说道：“虽然很麻烦，但与日后彻底亏损完本钱相比，回旋的余地却还是很大的，我们可以将能够承包的企业现在承包出去，避免集体财产损失，资不抵债的关停解散，减轻了政府的负担，尚有潜力的企业或者兼并，或者重组，还是能焕活力的。”
梁珊叹了口气，“这些企业的职工，恐怕是最大的麻烦。”
陈子华笑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思路，打算完善一下再跟书记汇报，既然您问起了，我就随便说说，”
稍微琢磨了一下，陈子华道：“今天通过的那个商贸市场的计划，我打算建在乳品厂、副食厂、酿造厂的原址，将所有的门面房全部卖给三个厂的分流职工，这样就可以解决一部分职工的就业问题。”
“另外，在新工业园重起炉灶，创办酿造厂、水厂等，优先招聘县企的分流职工。”
第四十六章 招商、引资(上)
梁珊心里藏着事儿，陈子华解释的话她便没听进去多少，脑中翻来覆去的都在考虑，怎么才能说动陈子华，把自己的难题给解决了。
今天的常委会刚结束，她就接到水泥厂书记杨旭辉的电话，虽然如今讲政企分家了，可县办企业里，书记的份量还是要重过厂长，在某些方面，也逐渐出现了阻碍了企业的进一步展的现象，外行领导内行更是屡见不鲜，水泥厂便是比较显著的例子。
书记杨旭辉与厂长程光明一直矛盾重重，自从提倡厂长负责制之后，这种矛盾更加表面化了，甚至出现党委会上开除厂长，厂长会上开除书记的闹剧，为此，梁珊可没少费过神，这两位县企领导都有很硬扎的后台，处置那个都会开罪一大帮的人，所以，便一直放任两人在水泥厂折腾，但自从陈子华接管县企这一块儿，开始准备改制的时候，杨旭辉和程光明都坐不住了。
杨旭辉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要承包水泥厂，既然大部分县企都准备外包了，水泥厂自然也不例外，这几年，虽然水泥厂还能运转，却始终处于亏损的边缘，勉勉强强刚能维持自身运营，至于上缴利税，那就没有了。
而程光明，也以同样的理由找过县长田云。
到了这个时候，梁珊岂能不知道自己被杨旭辉和程光明给愚弄了？恐怕田云也跟自己是一个心思，可是，这个哑巴亏还不得不硬挺着吃下去，一旦揭开，能不能将杨旭辉与程光明拿下暂且不说，自己和田云两人，一个“渎职”的帽子是跑不掉的，给集体造成的损失，怕是两人也承担不起，莫说是继续进步了，眼前的饭碗恐怕都保不住。
同样，这种事情，上级领导也不见得愿意“揭盖子”，到时候恐怕都不想担上责任，因此，官场上的惯例，便是齐心协力的“捂盖子”，宁肯集体承受更大的损伤，却也不能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梁珊这样考虑也无可厚非，毕竟在官场上，这套潜规则早已被玩得精熟，你不这样做，反而会被人认为“越线”，甚至成为大多数人回避疏远，甚至打击的对象，因为你太另类了。
但是，这套规则却用不到陈子华身上。
陈子华担任县领导是时间太短，几乎跟杨旭辉这类人没有任何交集，自然也没有什么来往，让他在企业改制中放水，那等于是用他自己的拳头打他自己的眼睛，这种事儿，陈子华是肯定不会干的。
若是陈子华一刀切，甚或查办一些县企的蛀虫，恐怕，她梁珊都得跟着受挂落。
这会儿，梁珊第一次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将县企改制这一块儿交给陈子华，但同样的，不交给陈子华，县企的改制，最终恐怕也只是一句空话。
“那水泥厂、氮肥厂和卷烟厂……”梁珊好不容易等到陈子华的长篇大论告一段落了，逮着机会试探了一句，先看看陈子华是怎么打算的吧。
“这几个厂，有些特殊，”陈子华叹了口气，不知道当初王潭任上是怎么想的，居然搞了这么多的县办企业，当然，大多数厂子还是从很早就传下来的，不过在王潭任上的时候扬光大罢了，“就拿水泥厂来说吧，且不论每天生产多少水泥、销售多少产品，光是划归水厂的几座白云石矿场，每天出多少矿石，您知道么？”
陈子华出身本地山区，又曾经在陈家坪当过领导，对这些矿上的门道自然是门儿清，“一个不到水泥厂矿场二十分之一的小白云石矿，一年的净利润是一百七十万，这还是矿石未涨价之前的数据，这两年矿石价格几乎翻了一番，开采成本倒是没有多少变化，炸药、**、矿工工资、运费等等，都没有涨多少吧？”
陈子华板着手指头给梁珊算了一笔账，“水泥厂的矿场，几乎有一小半的矿石当建筑原材卖给了碎石机主，跟那些小矿场赚的利润应该相当甚至更高，因为他们的成本低，水泥厂的工人有多少？每月的工资总量有多少？光是卖矿石，都够养活几十个水泥厂了，你说，这些年水泥厂一分钱利税没有缴，还贷了信用社数百万的贷款，工人的工资也没有涨，钱跑哪儿去了？”
“再说氮肥厂，这几年我一直呆在农村，知道氮肥有多么紧缺，往往提前一年就要预交明年的化肥预购款，咱们邻县的兴化厂利用这个机会都挤进全国企业五百强了，可咱们蓝山的氮肥厂居然还是亏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陈子华脸上隐隐透出一股怒气。
“所以说，企业改制，势在必行！”陈子华沉着嗓子说道，“既然咱们经营不了，那就交给别人经营，兼并、承包、关停甚至拍卖都在所不惜。”
梁珊闻言，憋在心里的话更加说不出来了，没有想到，陈子华居然已经把工作做得这么细，表面上不动动声色，实际上却已经磨刀霍霍了，难道，他还想再举一回屠刀？
回想起陈子华以往的经历，梁珊还真有些担心他再次挥舞屠刀，折腾这些县企的负责人，那样的话，不光现在的常委中要倒下好几个，便是市里甚或已经调任其他市县的一些领导人，恐怕都会被弄进去好几个，蓝山县恐怕也会跟着更加出名了。
“那些县企的负责人，打算怎么处理？”梁珊若无其事的问道，既然陈子华已经表明的态度，她能做的，就只能是配合，想办法保护好自己，以陈子华目前的强势，自己还是不要跟他碰撞的好，市上的人事才经过变动，各方都还处于磨合的阶段，这个时候，自己便是跟田云合起来，也不是陈子华的对手。
“尽量低调处理吧，还要麻烦梁书记稳住那些人，等改制顺利进入轨道了，再收拾这些人渣，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陈子华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梁书记，我打算去南方一趟，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咱们蓝山县，拉些投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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