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穿越之太乙仙隐TXT下载穿越之太乙仙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之太乙仙隐全文阅读

作者:若水     穿越之太乙仙隐txt下载     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三元流珠经

    风魂领着红线来到洗霞池边。

    穿过紫霞透入大荒境的阳光正变得虚弱,此时正是由白日转入夜晚的黄昏时刻。

    红线道:“师父,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风魂看着她,道:“只是最近事多,一直没有时间问一问你的功课,想知道你最近修行如何,有没遇到什么难题?”

    红线退后一步,掩住自己的嘴儿。

    “喂,”风魂汗了一下,“你这是什么反应?”

    红线道:“师父你还不是想找机会亲人家的嘴?”

    风魂摊手,道:“你把师父也想得太坏了吧?其实不用白玉轮我也知道,你可是已在体内凝聚出了元婴?”

    红线睁大眼睛,道:“师父啊,你果然不愧是师父。”

    风魂:“……”

    红线啊,你果然不愧是红线。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风魂道:“红线,你是我的大徒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最久,我却先让灵凝开始收徒。还有这些日子,你立下的功劳明明不比别人差,封将时我却把你漏了下来,你可有什么想法?”

    “有,”红线撇嘴,“师父你不厚道。”

    好直接……

    红线又道:“不过我也知道,师父你定然有你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我看得出,师父你并不只是不想让我当做什么神将,便是师父你自己,对太真王这个头衔其实也没有多大兴趣。徒儿知道,总有一天师父是会离开这里的,到那时,徒儿只想陪在师父身边,去哪里都好。”

    风魂心中一暖。

    红线终究是在他身边日子最长的一个,连在涯垠冰湖里的那三百多年里,也一直没有跟他分开过,虽然看似粗心,其实却远比其他人都要更了解他。他轻叹一声,拉着红线一同坐在池边的草地上,看着淡紫色的池面,道:“有时想想,要是还能回到三百多年前刚刚离开大荒山时的那些日子,该有多好?那时我才刚刚收你为徒,也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只想着到处乱逛,日子简单,却有意思得多,不像现在,虽然忙忙碌碌,却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红线将双膝并在胸口,用手拢住,侧着脸看向风魂,道:“师父,你这几天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大约是有些心灰意冷吧,”风魂道,“刚刚击退了伊奘诺尊,感觉什么事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谁知转过头来,飞琼便走了,龙格也突遭横祸,到现在都还无法替她报仇。有的时候安静下来,忍不住就会去想,这样下去,有一天会不会连你们也离开我,这样一想,不由得就更是心冷了。”

    红线移了移位子,靠在风魂肩上,道:“不管怎样,徒儿都不会离开师父的。”

    风魂笑了一笑,伸手绕过她的肩,将她搂住。

    红线道:“以前的师父,可是不会去想这些自寻烦恼的事情。”

    “大概吧!”风魂叹了一声,又问,“你的太阴御剑之道仍在日益精进,这个我看得出来,但是你在道德这一方面,可有遇到什么问题?”

    红线眼神一黯。

    风魂问:“怎么了?”

    红线道:“我说了,师父你可别怪我。”

    风魂道:“你说吧。”

    红线道:“其实师父也知道徒儿的性子,好胜惯了的人,有些事,怎么可能真的全然不计较?前日与隐娘比试了一番,虽然胜了,胜得却已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隐娘明明才跟师父学了一两年的剑术,进步却快得惊人,虽然她没说,但徒儿知道,她其实也同样练出了元婴,虽然徒儿已极是努力,却也知道,只怕最多一二年,小师妹便会超过徒儿。同样的,师父让灵凝先行收徒,徒儿虽然不会怪师父,但他人却不免在背后议论,有时徒儿听在耳中,虽然知道不该,心里却还是不免有根刺一般。虽然徒儿明白,师父必要师父自己的想法,况且两个师妹性子也好,又都敬我,只是有时想起来,仍是不免有些沮丧。师父,难道我的天分比如灵凝和隐娘,真的就差了那么多么?”

    风魂摸了摸红线的脑袋,这丫头跟向自己说出心事,那就表示她仍然相信自己,真心将自己视作亲人。否则以她的性子,这些念头就算在心中梗着,却绝不会肯就这样说出来。

    其实想想也是,红线天性好胜,而且又是大师姐,自然不会愿意让两个师妹比下去,偏偏灵凝虽然无法修行御剑,但她天资极高,任何仙术一学就会,连风魂这个当师父的也比不上,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战斗经验,但单纯以神通来论,她其实早已胜过红线。隐娘表面上虽然只学了一两年的御剑之道,但她其实是王妙想转世重修,天生慧根,还未修仙时,体内其实便已藏着王妙想生前的道胎,在这一两年的修行中,其魂魄也与那虽然混沌却极为精纯的道胎融成一体,元婴自成,红线不知道隐娘的来历,只以为自己苦修多年才修出元婴,而小师妹短短时间却能达到同样的成就,自是不免气馁。

    其实风魂的这三个女弟子中,红线的天分就算真的不如灵凝和隐娘,也绝不会相差太多,只是灵凝本就是天仙,隐娘同样也是瑶池女仙转劫,因此,三人中真正从凡人一步一步修起的,根本就只有红线一个人。而红线表面上虽然修了三百多年,但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风魂一同被镇在涯垠冰湖里,真正算起“修行”的日子,她其实也并不比隐娘长了多少。

    红线低着头,又道:“其实也不只是神通,在道德方面亦是一样,师父你虽然嘱咐我多读读经文,以防将来再度雷劫。但那些经文,灵凝和隐娘一看就会,俱是过目不忘,我却总跟看天书一般,既不明白里面叽哩呱拉的到底在说什么,强记的话,亦同样记不下来。前些日子与奇辰公主和焰华仙子聊到这些事时,她们都暗示我,让我先求师父你将我注籍为玉女,然后再广积善业,走三官成仙之路,虽然她们没有明说,但我又何尝看不出来?她们都觉得,以我的性子,只怕根本就度不过剩下的那两次雷劫。”

    风魂问:“那你自己又怎么想?”

    红线眼眉儿略提,道:“就算不成仙,这世上活了上千年的人和妖也多了去了,她们觉得我度不过雷劫,我就非要度给他们看,反正最多也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果然,”风魂笑道,“不过她们想的也并没有错,一般来说,修仙之人本就是以长生为最终目的,能消灾避厄,就绝不会去自找凶险。而雷劫又是成仙之道中最危险的一关,有其它路子的,都不会愿意去度雷劫。”

    沉吟了一阵,又道:“你把紫绡剑拿给我看看。”

    红线唤出紫绡剑,递给风魂,风魂将其拿在手中。剑在他的手中微微颤动,倒也并不特别抗拒他,风魂注视着那红潆潆的剑身,总觉得此剑比他三百多年前刚刚带下大荒境时,又多了一种玄奇难解的气质。

    他随手一挥,剑光闪动,有若明月乍现。

    “原来如此,”风魂忖道,“我一直觉得奇怪,红线这支剑既然能够跟天之琼矛对恃而丝毫不损,那在仙界怎么会如此藉藉无名?却原来它并不是没名气,而是太有名气了,只是被木公换了形貌,封了天地玄气而已。木公之所以封住它自身玄气,想来,一方面是因为它名气太大,蓦然入世,难免惹人贪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它妨碍使用之人的修行,这就跟我将东海秀霸剑送给援梁而自己不用,是同一个道理。太素赤霄剑自带九玄青云之气,东海秀霸剑自带四海霸气,当年红线刚刚开始修习太阴剑决,若是马上便可以动用剑身之内的天地玄气,对她的修行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而现在,红线自身的能力已在逐步提升,剑上被封印的玄气,自然也就慢慢解开了。”

    他把剑交还红线,道:“你最近在读哪几篇经文?”

    红线道:“《太上玄科》和《彩风书》。”

    风魂道:“啊?”

    “《太上玄科》是小师妹抄给我的,《彩风书》是灵凝从玄天带过来的,”红线很鄙夷地看着风魂,“师父你不会连它们的名字也没听过吧?说起来,我还真是不明白,如果说修仙之人必须修行道德,那师父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也有机会成仙入圣?如果说我经文背得不够,可师父你,难道就天天在背经文了?”

    风魂头疼地看着她:“喂……”

    红线却又一笑:“其实我也早就知道,师父你对长生不死这种事,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是不是?”

    风魂苦笑道:“人活一生,开心最好,为了求个长生,一辈子唯唯诺诺,兢兢业业的,有何好处?有些人为了成仙,抛妻弃子,斩情断欲,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就算长生不死,也跟没活一样……咳,话题好像扯远了。总之,其它经文你都放下来,不用再背了,我另外念一篇给你听。”

    他念道:“弘道真人弘道仙,阐扬正教汞和铅……等一下!”

    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对着继续念:“铅飞雪浪流珠滚,覆下依然真土眠。土禀天符生碧叶,朵朵金花起紫烟。紫烟飞上凌霄殿,连连续续水花片。日月抛光朗大千,巽风吹起金花现。不得流珠不计铅,生灵聚景防危战……”

    红线听着师父一字一句把它念完后,心中默背一番,不知怎的,这篇经文竟好像原本就在自己心中一般,记得丝毫无误,不由喜道:“师父,为何你念的这篇明明也是拗口,我却一听就懂,不像别的经文般,听得跟天书一般?”

    风魂干咳一声,道:“其实也是我这做师父的错,一般的道家经文讲的都是清静无为,性命双修,与你的性子根本不合。你性情过偏,练的剑术也是专积阴气,而现在传世的道藏无一讲的不是阴阳平衡,与你的太阴剑决相冲突,你自然听不太懂,也不喜欢,硬叫你去背它们的话,倒弄得跟科举一般。习经之道贵在理解,你既然无法理解,当然也就背不进去。”

    红线撇嘴,道:“我就说呢,那些经文,听在耳中时总是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怎么听怎么别扭。那师父你这篇又是从哪来的?”

    风魂道:“我念的这篇,却是上元夫人所传的《三元流珠经》,上元夫人与王母娘娘一样,都是在混元初期便已禀气成仙的金仙,只不过王母娘娘所承的,乃是西华太阴之气,上元夫人所承的,却是丹景明珠之气。这‘丹景明珠’指的其实便是月亮,日为阳,月为阴,自从上元夫人以分天四剑破虚而去后,这丹景明珠之气便已重回天地之间。”

    “丹景明珠?!”红线怔怔地看了一眼紫绡剑,又看了一眼天空,若有所思。

    剑光皎皎,原本通红的剑身,竟散出了几缕银光。

第三十八章 太乙丹景隐地八术

    风魂见她陷入沉思之中,也不打扰她,只是在心中忖道:“仙界中最著名的四支上古神剑,分别是太素赤霄剑、太微分景剑、上元破虚剑、东海秀霸剑。东海秀霸剑我给了援梁,太素赤霄剑被飞琼带走,太微分景剑还在王母娘娘手中。四支神剑,其中三支都已下落分明,想不到的是,那最后一支,原来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红线看着紫绡剑,想着“丹景明珠”四字,既觉得像是领悟到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就在她心神不定的时候,不知怎的,感觉胸口似乎有些怪怪的,低头一看,结果发现师父的那只手竟绕过她的胁下,不安分地按在她的*上,不由气道:“师父,你……”

    “咳咳,”风魂低声道,“就让师父摸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红线俏眉一竖,想了一下,却又红着脸道:“那、那师父你也不能这么用力啊……”

    “哦,那我轻一些。”风魂让那只不规矩的手“温柔”一些,却又说道,“你也不要去想太多,只需将‘丹景明珠’这四字暂时记住就是。时机未到,你现在想得再多也是无用。”

    红线怔了怔,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

    “不太好说,”风魂感受着手心中充满弹性的触感,道,“天参玄玄,地参混黄。你所学的本就是极阴之道、大地之道,然而只要天命还在,天地二道就会被封住,除了修习道德,再无其他的成仙之路。但是最近不知出了什么事,天命似乎已经有不稳定的迹象。嗯,总之你先把这事放到一边,我且教你另一套神通。”

    红线眼睛一亮,道:“什么神通?”

    风魂道:“剑术再高,若是完全不通其它杂术,遇到特定的敌人时,亦是不免束手束脚。这就好像妙想和飞琼虽然都是剑仙,但妙想对奇门遁甲其实亦是精通,而飞琼虽然差些,却也专门习了一套望气之术,以备不时之需。仙家的神通道法各有巧妙,如果只知道打来斗去,遇到特殊情形时总是不免遇到麻烦。”

    红线点头,道:“我知道小师妹近来也向灵凝学了不少遁法和仙术,我虽然也想学些,只是最近师父你太忙,天书又已失去,而我又……”

    风魂道:“又不好意思让灵凝教你?”

    红线低声道:“哪有师姐反而要向师妹求艺的道理?”

    风魂自然知道她性子中好胜的一面,也就笑了笑,道:“神通道法,贵精不贵多,你看小方不过就是学了一套三十六变,就混得比谁都好。而我要教给你的,同样也是变化之道……”

    红线喜道:“也是像小方那样,能够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

    “不然,”风魂道,“小方所学的虽然是三十六变,但只要将这三十六变互相演化,就可以一直变化下去。而我教给你的,却只有八种变化,除了那八种,再不可变成其它事物。”

    红线抿嘴:“那我还不如让她教我。”

    “我还没说完呢,”风魂道,“她的三十六变虽然玄妙,其实也不过是改形换体罢。而我教给你的这八种变化,虽然只能变作八种神兽,却各有奇妙之处,绝不是她的三十六变可以比得上的。”

    红线睁大眼睛:“哪八种?”

    风魂道:“隐坤上,变黑龙;隐艮上,变白鹿;隐离上,变朱雀;隐乾上,变腾蛇;隐兑上,变凤凰;隐震上,变白虎;隐坎上,变麒麟;隐巽上,变青牛。这八变,不但可以隐形化体,出有入无,每一样变化都还有各自的玄妙之处,日后你就知道。”

    黑龙,白虎,朱雀,腾蛇,凤凰,麒麟,白鹿,青牛?红线只是想了想,便已知道,这八样实是小方怎么变也变不出来的,皆因它们都只是传说中的神兽,根本不同于一般的野兽和动物。

    红线问:“这八种变化,为何以前不曾见灵凝用过?”

    “因为这并非天书里记载的,”风魂道,“你先闭上眼睛。”

    红线闭上眼睛,微微张唇,唇上触感传来。她心知这是师父在用太乙白玉轮与自己阴阳交感,反正在垠涯冰湖里的三百多年都是被师父这么吻过来的,倒也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于是便任由师父摆弄。

    一道真气度入了她的经脉,与此同时,师父的声音在她的心灵深处响起:“这八变是为师自己琢磨出来的,为师将它取名作太乙丹景隐地八术,只有体内拥有天地玄气之人才可使用。这道太阴真气原本就是你的,只是在那三百多年里流转到为师体内,已经与为师所禀的青阳之气合成一体,现在为师将它还给你。等你日后有机会禀承丹景明珠之气时,自然就不需要用到它,但是现在,你却需靠这道真气才可用出丹景八变。你且将它与你的元婴合在一起,我再把这八变之术教给你。”

    红线此时已知道师父完全是为了她才研究出这太乙丹景隐地八术的,心中感动,于是在心底回应着风魂:“师父,你真好……只是,师父啊……”

    “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要乱摸人家的身子呢……”

    ******

    将太乙丹景隐地八术教会红线时,已是半夜。

    紫色的夜轻笼着大荒山,有若是紫兰汁液画就的山水画,可令人轻易地沉迷其中。

    风魂让红线留在洗霞池边多加练习,等明日一早就和灵凝前往华山,他自己则飘下山去,转了一圈后,想了一想,飘入青元宫后宫的园林里,来到春静儿所住的阁楼前。

    如此深夜,她应该已经睡着了吧?风魂想着。

    轻叹一声,他意欲转身离去。

    却听到阁楼内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他心中好奇,倾耳听去,原来说话的竟是灵凝和春静儿。想来是灵凝知道春静儿近来心思颇多,自己明天又要暂时离开大荒境,所以就跑来陪她。

    夜虽然已经深了,两个女孩儿显然都没什么睡意。

    灵凝的声音传到风魂耳中:“你真的想的太多了,飞琼仙子真的不是因为讨厌你才离开师父的,我认识她已有好久了,她有时虽然对师父凶些,其实心肠极软,师父一哄她,她就好了。”

    春静儿幽幽叹道:“我也希望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但那日飞琼仙子无意间看到你师父与我亲近,结果第二天就一去不回,你师父怎么也找不着她。我、我虽然不愿想得太多,却又无法不去乱想,连浴月跟袖儿,似乎也觉得飞琼仙子还是因为我的关系,这才不理风公子的,否则……为何他这些日子也不来见我?他、他定是讨厌我了!”

    “不会的,”灵凝道,“师父近来只是心情不好。飞琼仙子不告而别,龙格姐又被歹人害死,师父一心想找到凶手替龙格姐报仇,偏偏那些人就像是从苍天消失了一般,师父虽然用尽人手,仍是无法找着他们。再加上大荒境刚刚开府,许多事情又凑在一起,师父一时自然也顾不上你了,我想,过一些日子也就好了。其实师父还是很关心你的,我看得出来。”

    春静儿将信将疑地道:“真的吗?”

    灵凝道:“真的!”

    风魂在外头的到她们的对话,心中黯然一叹。这几日里,他确实是一直忽略了春静儿的心情,但这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事多。

    由于一直找不到许飞琼突然离开的理由,在他心中,不免也有些怀疑她真的是因为看到自己与春静儿**而心生醋意,于是有意无意的,便不想再见到春静儿。其实仔细想想便会明白,许飞琼的离去根本就与春静儿无关,她要真的吃醋的话,以她的性子,当时就会直接闹起别扭来,又怎会把带他带到人间去,在她母亲坟前拜堂成亲后,这才离开?

    他借着紫色夜光踏上前去,在门上敲了几声,春静儿怯怯地问了的“是谁”,风魂还未回答,灵凝已借着仙术窥见门外之人,喜道:“是师父!”

    风魂干脆也不等她们开门,就这样穿墙而入,笑道:“是我!”

    床头放着一颗夜明珠,宝光四溢,将屋子照了个通透。春静儿正要起身开门,见风魂已经进来,自是又惊又喜,又想到自己只穿着亵衣亵裤,脸儿一红,赶紧又缩回被中。

    灵凝知道春静儿心思,于是道:“师父你来得正好,省得有人牵肠挂肚着呢。我就回自己屋内,你们多聊聊。”

    准备起身,却又想到自己也只穿了一件心衣,赶紧又缩了回去,怨道:“师父啊,你先转过身去。”

    “何必跑来跑去的,”风魂道,“你就在这休息吧,反正我……”

    灵凝道:“师父你马上就要走么?”

    “不,”风魂笑道,“我是说,反正这床很大,我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说完,竟脱下自己外袍,上了床去,钻入两个少女之间。灵凝和春静儿本是并排而卧,春静儿睡在里头,灵凝躺在外头,现在被风魂插了进来,原本就不算太大的锦床便显得挤了。

    春静儿被迫贴在他的身上,心头娇羞,不敢说话,灵凝却道:“师父你、你……我还是离开吧。”

    风魂道:“为师心里有些烦,想找人说说话,怎么,你不肯陪我么?”

    灵凝知道师父这些日子虽然有时作出笑容,心情却真的并不太好,也就不再拒绝,将脑袋儿枕在师父手臂上,道:“那,师父你想说什么呢?”

    她与春静儿本就只穿着心衣,胸腹虽被遮住,却是露肩*,风魂搂着她们的肩,感觉手心滑腻,异常美妙。他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到处逛逛,无意间逛到这里,知道你们还没睡着,于是就进来看看……我会不会太唐突了?”

    春静儿赶紧道:“不、不会!”

    灵凝抿嘴道:“师父啊,你都爬到人家床上了,再问别人自己唐不唐突?”

    风魂失笑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不去学隐娘的尊师重道,却越来越像你的大师姐了,一点规矩也没有。”

    灵凝道:“要说没规矩,那可也是师父你最先没规则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风魂叹气,“我是为师不尊,才让你们有样学样,行了吧?”

    师徒俩聊了一阵,却发现春静儿一直没说话。风魂转过脸去看她,问:“你怎么不说话?”

    春静儿何曾像这样被男人搂着躺在床上过?早已羞得心如小鹿般乱跳,见风魂问她,略一略抬头,却发现风魂的脸靠得实在太近,差点就在吻在她的脸上,赶紧又低下头去,怯声道:“你们说吧,我、我听着……”

第三十九章 春暖花开,三奇入墓

    风魂知她害羞,也就没有去难为她,于是又跟灵凝聊了一阵,因为明日灵凝就要随同红线一起去人间界,虽然以红线的本事再加上灵凝的仙术,应该不会有失,但还是多嘱咐了一阵。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灵凝学的都是些仙术和遁法,不像红线和隐娘以炼神御气为主,时间一长,自是不免倦了。风魂知道她明天一早便要上路,于是道:“大半夜了,你们两个也都早点睡吧。”

    灵凝问:“那师父你呢?”

    风魂笑道:“我也睡在这里,放心吧,我睡觉很老实的。”

    灵凝见师父不肯走,也没有在意,反正自己也是被师父搂惯抱惯了的,于是便用手帕遮住夜明珠,让屋内一片漆黑,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

    风魂见她这么快就睡着,完全就是个毫无防备的小羔羊,倒也好笑,也不吵她,将手悄悄从她颈下收回,侧过身转向春静儿。春静儿虽然也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呼吸急促,分明就是在装睡,他如何看不出来?

    他将一只手缓缓伸入她的心衣之内,抚摸着那对柔软玉兔,并在她的耳边小声问道:“静儿,可以么?”

    春静儿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像是呓语一般。

    于是,风魂悄悄地翻到她的身上,卸下她的心衣,低下头吻着她,从嘴唇、到双峰……

    旁边的灵凝在不知睡了多久后,感觉身下的床有些摇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此时,天色稍稍有些发亮,屋内的情景隐约可见,她睁眼看了一下,脸儿一红,赶紧又紧紧闭上。

    她分明看到,师父和春静儿都是光着身子儿,正在做一些让人害臊的事。

    虽然想继续睡去,但这种情形下,如何还睡得着?灵凝只觉脸颊一阵阵地发烫,虽然师父动作温柔,但初经人事的春静儿还是难以忍住破蒂的疼痛,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听在她的耳中,简直让人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该死的师父,他明知道我在这儿,”灵凝心里恨恨地想着,“还有静儿,她、她也太大胆了……”

    床,一摇一摇的。

    灵凝虽然闭着眼睛,不知怎的,脑海中还是忍不住勾勒出师父压在春静儿身上的样子,纵是心里直背经文也是无济于事。那种事儿虽然让人害臊,却又因为它的神秘之处而搅动着少女的情怀。

    渐渐地,灵凝觉得,连自己的那儿也有些湿了……

    ******

    天色已亮。

    灵凝乘着彩鸾,紧随着红线一同飞出大荒境。

    她们离开苍天,又在东海上空飞了一阵,一路上轻云飘荡,大雁齐飞。红线知道灵凝极少外出,原本以为她会更兴奋一些,谁知灵凝却坐在彩鸾上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昨晚没睡好么?”

    灵凝搓了搓眼,气道:“还不是师父害的。”

    红线疑惑地问:“他又怎么了?”

    灵凝鼓着腮子,那种事情,她一个女儿家又怎好去向师姐解释?只好闷闷地不说话。红线自然知道她们的这个师父是最没正经的,于是笑道:“其实师父也就是喜欢吃些豆腐,并不会真的怎么样的。”

    灵凝心想:“昨晚他都‘那样’了,还算不会怎么样么?”

    “师姐,”她看向红线,道,“你说,如果师父真的想要……”

    话未问完,远处先传来一声叫唤,两人转头看去,见飞来的竟是薛彩笺。她身穿青衫,头扎远游巾,虽然女孩子,做的却是男子打扮,一眼看去,倒像是个赴京赶考的读书人。

    红线瞪着薛彩笺,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彩笺道:“我去大荒山找你们,却只看到你们师妹,她说你们出门了,于是我就追了过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玩?我跟你们一起去。”

    红线没好气地道:“谁要去玩了?我们是有正事要做。”

    薛彩笺赶紧道:“那我帮你们。”

    灵凝疑惑地道:“小方,你不是玄都天的玉女么?怎么好像一天到晚都很闲的样子?“

    薛彩笺跳脚:“谁说我很闲了?我只是、我只是……好吧,我真的很闲。”

    想不承认都不成。

    “玄都天一点意思都没有,每一个人都是正正经经的,比你们的大荒境差多了,”她叹气,“上次回玄都天时,我就让师父帮我忙,把我弄到大荒境去当玉女,这样也可以天天去找你们,结果师父不肯,说那样的话,就没人管我了。”

    红线哼了一声:“你现在这样一天到晚乱跑,你师父还不是一样管不到你?”

    “就是啊,”薛彩笺苦着脸,“问题是,这话我总不能跟师父说去。好姐姐,你告诉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红线被她的这声“好姐姐”叫得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灵凝,问:“你有没觉得她这声姐姐叫得怪怪的?”

    灵凝道:“没有啊,你们不是结拜姐妹么?她叫你姐姐也没错啊。”

    红线看着天空翻个白眼:“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些恶寒。”

    薛彩笺气道:“傻女人,要不你叫我姐姐好了……哎哟!”

    头上被敲了一下。

    灵凝见红线像是有什么心事,于是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红线道:“也没什么,只是被她这么一叫,想起我也应该去一趟渤海,见一见我的弟弟去。”

    薛彩笺道:“你有弟弟?”

    红线道:“有一个。”

    灵凝却是听师姐提到过此事的,便道:“那就去一趟渤海吧,反正我们的事也不急这一时。”

    当下,红线便领着灵凝和彩笺二人绕道渤海,寻杜兰香去了。

    她们进入渤海,又问了一些当地水族,寻到龙宫,果然见到了杜兰香和小山。此时,小山身上所中的毒早已解开,与红线姐弟相见,异常高兴,拉着红线叫来跳去,活泼得很。杜兰香也听说了红线在东方苍天的一些事,见她虽有任务在身,却还想着来看自己,自也喜欢。

    在渤海龙宫住了一日后,毕竟还有要事在身,红线三人也就向杜兰香母子告辞,杜兰香拉着红线的手,嘱咐她多加保重,这才放她离去。

    离开渤海,进入内陆,一路上自不免经过人间的繁华都市,灵凝只觉得处处新鲜有趣,问东问西,红线知道她从小到大,除了曾到过九嶷山之外,实实不曾到过人间的其它地方,也就放慢飞行的速度,让灵凝看个够,似这般,又过了几日,她们才到达华山。

    到达华山时,正好是清晨,缥缈的云气萦绕其间,翠草微舒,轻抖着一粒粒露珠。三人在附近绕了几绕,也未发现有什么皇宫在那。

    小方叫道:“是不是你们师父弄错了?现在可是大唐,谁敢在这里建什么隋帝宫?他就不怕被人皇派兵马直接端了?”

    红线冷笑道:“既然那人是跟赵芜女一伙的,又怎会害怕什么人皇?在长安时,如果不是我和隐娘及时赶到,阻止了赵芜女的阴谋,人皇李治早就被她害死了。”

    小方在灵凝耳边偷偷地问:“真有这事么?”

    灵凝道:“当然是真的……虽然我听说,当时她们只是溜到皇宫里去偷酒喝。”

    “偷酒喝?”小方恍然大悟,“原本她们只是误打误撞撞上的。”

    灵凝叹道:“真可惜,这么多好玩的事都没我的份。”

    “喂,”红线斜眼看着她们,“别在那瞎聊,想想办法,看怎么找那隋帝宫才是正经。”

    “这个不难,”灵凝道,“依师父所说,那隋帝宫的建造者不是仙就是妖,寻常人找也找不到它。既然如此,它就必定也是依照某种地格,建于灵气汇集之处。我们只需以风水之术四处勘查一番,凡有灵气汇聚,又或是地格奇特之处,便一一搜寻过去,也就不怕找不到了。”

    红线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让灵凝去做。灵凝便以风水之术观穴望气,绕山而走,一处处寻了过去,华山原本就不小,她又搜得仔细,不知不觉,日头过了中天,又慢慢西移。

    一直来到一处所在,灵凝看着前方,道:“奇怪!”

    红线与小方看去,见前面坐落着三座山峰,周围的地势崎岖险恶,寻常人根本无法到达。红线问:“莫非隋帝宫就藏在那里面?”

    “不像,”灵凝道,“你们看这三峰所在之处,暗合乾六、乾六、艮八三宫,峰顶穿云而上,又暗合乙奇、丙奇、丁奇三奇,这分明便是三奇入墓。这样的地格,绝非是天然而成,必是有人以术法列出来的。”

    红线道:“那岂非正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地格奇特之处?你为何又说不像是这里?”

    灵凝道:“三奇入墓,百事不宜,谋事尽休。这是一个凶格,不管有人想在里面做什么事,都是难以成功的。”

    红线和小方对风水之术都是一窍不通,见灵凝这么说,自然也就信了。红线道:“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进去看一看再说。”

    灵凝道:“嗯,不过还是需要小心些。”

    三人沿着山坡从低处绕去,悄悄接近,飞了一阵,红线突然道:“有人。”

    灵凝和小方赶紧看去,见远处果然有一伙人也正沿着山峰的倒影慢慢接近。为首的是一个柱着拐杖的老妪,看上去虽然像是行在地面上,其实却有一道风沙将她托住,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人,容貌秀美,举止优雅。

    在他们身后,跟着十几名模样奇怪之人,其中一个少女身穿黑甲,背生双翅。她持着一只长矛,黑色双翅缓缓拍动,面无表情地跟在那老妪身后。

    三人都认得那身穿黑甲的少女,红线和小方不但认得这黑甲少女,连那老妪也曾见过一面。灵凝掩着嘴,低声道:“难怪师父怎么也无法在苍天找到他们,原来他们早已到了人间界。”

    那老妪自然便是夜叉族的冥芮姥姥,那黑甲少女则是在猗天阁夺走天书,甚至差点杀了灵凝的黑羽。红线想到这些人不但差点害死灵凝和隐娘,同时亦是杀死龙格的凶手,眼中冒出怒火,只是她曾跟冥芮姥姥交过手,知道就算自己和小方联起手来也胜不了冥芮姥姥,灵凝战斗经验不够,难以胜过黑羽,更何况对方还有那来历不明的青年和其他十几名夜叉族战士,若是现在就找上去,只怕是自寻死路。

    红线低声道:“我们先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不好!”

    只见冥芮姥姥和那青年猛然抬头,同时往她们的方向看来。

    一道风沙卷过,冥芮姥姥已乘沙飞来,那青年紧随其后……

第四十章 隐艮上,化白鹿

    眼见敌人发现动静飞了过来,红线赶紧道:“他们人多,我们先躲一躲。”

    灵凝本就怯战,小方是跟来玩的,两人都不想就这样好好的跟敌人打起来,一听到红线说躲,自是求之不得。小方将身一晃,立时变做一块碎石落在地上,她的太玄三十六变乃是真正的仙家变化之道,一般人自然无法从满地碎石中找出她来。

    灵凝本就擅长奇门遁甲和各种仙术,一见敌人飞来,立时将手一招,唤出一朵莲花将自己包住,隐入地气之内。只是她方一隐住身形,心中忽地一跳,想道:“糟了,我只顾着藏住自己,却忘了师姐不擅长遁法。”

    正自心急,担心师姐被人发现,只听头上风声响起,然后便静了一静。

    “奇怪,”冥芮姥姥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传入灵凝耳中,“我明明发现此处藏有他人,为何却一个不见?莫不是我老糊涂了,出了差错?”

    那青年沉吟一阵,道:“如果只是一个人,还可说是生出错觉,既然你我都有相同感应,那就定不会错。想必是此间之人隐形匿迹之术极其了得,可令我们无法追踪。”

    冥芮姥姥桀桀地怪笑一声:“寻常人哪有这种本事?此处既是华山,能够在被你我发觉后及时遁走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那青年冷笑一声,忽地放声叫道:“袁昭仪既已露了形迹,何不现身一见?”

    一阵沉默。

    冥芮姥姥见没有人出现,于是阴阴笑道:“袁紫烟,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藏头露尾了?既然已被我们发现了尾巴,却不敢现出身来?”

    这时,远方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息:“芮姑,凤梧公子,别来无恙?”

    灵凝藏在地气之中,她本是知道这二人弄错了的,却没想到真有人走了出来,倒也暗暗诧异。

    地面上,黑羽跟那些夜叉族战士也飞了过来,落在冥芮姥姥身后,一同定睛看去,只见现身而出的是一个清秀端庄的女子,身穿彩衣,头挽凤髻,神情幽幽淡淡,似是微笑,又像冷笑。

    冥芮姥姥看着袁紫烟,哼了一声,道:“以你的本事,竟也会被我们发现,可知你这几十年里,实在是没有什么长进。”

    袁紫烟并没有去理会冥芮姥姥的嘲弄,只是移着莲步缓缓上前,从地面拾起一块石头看了看,好笑地摇了摇头,又往脚下看去,笑容不减。紧接着,却又抬头看向周围,神情疑惑。

    凤梧公子问:“袁昭仪在找什么?”

    袁紫烟将那块石头轻轻地放回地面,就好像多用些力气就会把它弄痛一般。她看向冥芮姥姥和凤梧公子,道:“数十年不见,两位为何好端端的,又跑到此处来找我?”

    冥芮姥姥道:“只是想向你借一样事物,希望你莫要忘了当年所发的誓言,故意推托。”

    袁紫烟黯然一叹,又看向黑羽,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她莫非就是……”

    冥芮姥姥冷冷截道:“她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答复我,借还是不借?”

    袁紫烟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想向我借什么?”

    冥芮姥姥道:“赵芜女的天乙飞宫图!”

    袁紫烟猛然一震,看向冥芮姥姥,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有这东西,又是从哪得知它在这里?”

    冥芮姥姥冷然道:“这就与你无关了。”

    赵芜女沉默一阵,忽地嫣然笑道:“三日后你们再来吧。”

    身影一晃,竟然就这样飘走。

    冥芮姥姥怒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凤梧公子倒是无所谓地道:“她既然让我们三日后再来,让我们照做也就是了。有当年的血誓在那,想来她也不至于拒绝我们。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这三日要做什么,听说天魔道血灵子已经找上了她,她这两天自身难保,自然也没空理会我们。”

    冥芮姥姥眯着眼:“她何时得罪了血灵子?”

    “当年在隋炀帝死后,她曾闯入幽冥地府的转轮殿,将杨广及陪他而死的那些隋宫嫔妃之魂魄全都劫出,”凤梧公子道,“护守转轮殿的鬼面判官李文府为了阻止她,结果死在她的手中,却不想那李文府其实是血灵子的独生儿子。血灵子自己虽然出身魔道,对这个独子却极是爱护,从小便隐藏了他的身世,将他送入神霄派学仙,不想李文府虽然修成了散仙,却在封神之劫时应劫而死,血灵子用了不少手段,这才让李文府死后转入神道,在幽冥地府当值,结果却遇到了袁紫烟劫魂之事,被袁紫烟直接杀死。”

    冥芮姥姥冷笑道:“原来还有这种事。”

    凤梧公子道:“李文府虽是血灵子的独子,却从小在神霄派这种道家正宗门派里长大,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人仁义,只可惜却死在袁紫烟手中,他本就是神道中人,早已失了仙体,这一死,就真的是形神俱灭了。血灵子自身凶残歹毒,却只愿这个儿子能够一世平安,当年那个害得李文府失去仙体的仙人落在他的手中,也不知受尽多少折磨虐待,据说至今都还生不如死地活着。试想,他又怎肯放过害得他儿子连鬼神都做不成的人?”

    冥芮姥姥冷哼一声,道:“血灵子虽然厉害,但以袁紫烟的九宫术理,只要她一心躲藏,谁又找得到她?”

    凤梧公子低声道:“此事我也想不明白,袁姑娘身为金王蓐收之后,自身本事亦算了得,为何却要守死着这个隋帝宫?此处再怎么隐秘,时长日久,也早晚会被血灵子找上门来。还是说,她真的会爱上那个不成器的杨广不成?”

    冥芮姥姥皱眉,道:“她是死是活,本是与我们无关,但现在赵芜女已死,我们只有靠她才能找到天乙飞宫图,如果她真的死在血灵子手中,我们所花的心血岂非全都白费了?”

    凤梧公子道:“她若是开口请我们相助,我们还可看在有求于她的份上助她一臂之力,现在她就这样转身离开,难道我们还好意思自己厚皮赖脸地自己跑去助她对抗血灵子?何况就算再加上我们两人,也未必对付得了血灵子和他的九大弟子。”

    冥芮姥姥道:“那依你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凤梧公子道:“也只有先回去,多等两三日再说了。”

    冥芮姥姥一时也无办法,只是与凤梧公子一同,带着黑羽等其他人离开了。

    他们一走,地上的那块石子马上便跳了起来,变成小方,她拍着胸口喃喃地道:“吓死了我,真是吓死我了。”

    灵凝亦从地气里钻了出来,道:“怎么了?”

    小方道:“我明明动都没动,那个女人却好好的把我捡了起来,害我吓了一跳。”

    灵凝道:“她必是知道那石头是你变的,刚才我们隐身躲藏时,她肯定就在附近看着,只是我们没注意到她。”

    小方道:“我看她捡起我的时候,还往你藏身的地方看了几眼,显然你也没她发现了。”

    “嗯,”灵凝点了点头,又道,“咦,师姐呢?”

    “说起来,”小方茫然四顾,道,“我也不知道她藏到那里起来,我本还以为她一定会被那些人发现,没想到她竟然藏得比我们还好,看上去,连那个姓袁的女人都没弄清楚她是怎么藏的。”

    这时,旁边传来红线的声音:“我在这里。”

    一只白鹿现出身来,得意地看了她们一眼。小方和灵凝一同睁大眼睛,看着这只全身晶莹雪白的鹿,灵凝半信半疑地道:“师姐?”

    “嗯!”白鹿散作无数珠子,再重新聚合,变成了红衣红剑红贴花的薛红线。

    隐艮上,化白鹿,隐形于山林,无使见我身!

    太乙丹景隐地八术所变的朱雀、白虎、青牛等等,指的当然并非是红色的鸟、白色的老虎、青色的牛这么简单,它们都是特指某种只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神兽,而且每一种变化都有其奇妙之处。

    灵凝见师姐竟然有这等奇术,自是一阵好奇,只是正事要紧,也就没有多问。她问道:“师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红线皱着眉想了一想,道:“我见那姓袁的女子刚才便是往这三座山峰的里头飞去,可见隋帝宫必定是藏在这里面。但是我们既然遇到了夜叉族的那些家伙,又怎能将他们放过?那黑羽差点把你和隐娘害死,我上次刺了她一剑,竟然也没把也刺死,这次怎可再放过她?”

    “我、我倒没什么,”灵凝道,“不过、不过天书被她抢了去……”

    “嗯,”红线道,“反正隋帝宫在这里,找那小狐妖的事也不差这一天两天,我们就先去找黑羽把天书夺回来。虽然他们人多,但我们在暗处,事必可行。”

    灵凝点头。小方见她们两人已经做好决定,反正自己也是来凑热闹的,也就更没意见。

    于是,她们一同往冥芮姥姥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阴风惨飒,雷电交加。

    一座座威慑人心的狰狞兽像飘浮在灰暗的空中。

    风魂足尖点着一座兽像,冷然看着前方那金碧辉煌的知霆大殿。隐娘身穿洁白绡衣,腰佩飞雪剑,鬼魅般地飘在他的身后,在她手中,捧着散出淡淡金光的阴阳镜。

    风魂将左手张开,手心上放着两枚小铃,他将其中一枚挂在自己心口,然后转身看着隐娘,沉声道:“这两枚是护花同心铃,只要佩在胸口,百里之内,都可用来保持联系。”

    隐娘点了点头,正要接过小铃,风魂已主动替她挂在胸左凸起之处,指头还不经意地隔着绡衣在那小*尖上触了一下,弄得她怪脸红的。

    “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风魂交待一句后,化作青光,便往知霆大殿投去。隐娘收敛心事,以阴阳镜照向大殿内部照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风魂落在殿前那巨大的孰湖石像前,往殿门看去。隐娘的声音通过阴阳镜传入他的心头:“师父,殿门处有四个神将,其中两个在里头。还有两队天兵,正面对面地走过来。”

    风魂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青铜面具戴在脸上,这张面具附有咒法,能够帮助他有效阻止被人认出。当隐娘通知他殿内的两队天兵已错身而过,背对殿门离开的时候,他招出一道疾风,吹得那四名神将以手挡风,而风魂就乘着他们失神的这一机会隐着身形快速穿门而过,等那四将还过神来,他早已进入殿内。

第四十一章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

    沿途守卫重重,戒备森严,幸好风魂本身擅于潜踪匿迹之术,又有隐娘在远处用阴阳镜替他查看前方状况。潜到深处,往下一层,通道窄了许多,守卫的雷部天兵天将也更多了。

    隐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师父,前面有两名雷将,额上都有第三只眼睛,不知有何异能。”

    风魂心知像这种长相奇特之人,其神通亦必有奇特之处,不敢大意,耐心等待,一直等到隐娘看到那两名三目神将松懈下来,与一名路过的捧珠玉女聊天时,这才化作云烟,沿地面绕开他们的视线,潜了进去。

    越往下,戒备越严,禁制也越多。风魂怕的倒不是禁制,毕竟再复杂的禁制也逃不出五行、八卦、九宫这些道家根本,只要细心一些,总能寻出规避之道。他担心的还是路上的护殿神将,三界之中奇人无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有什么特殊奇才的仙神。

    这里毕竟是雷部重地,一但被人发现,后果实是难料。

    一直潜到最底层的禁牢,隐娘道:“师父,前面禁制太多,阴阳镜也照不进去。”

    “我知道。”风魂透过同心铃回答。

    潜到这里,其实已算成功了大半,禁牢里禁制虽多,目的却是为了防止被关在里面的囚犯越狱,倒不是因为担心被人潜到里头。

    他沿着通道缓缓进入,周围的黑色金刚石壁上画着无数咒法,皆是为了防止有人破壁而出,并杂有许多摧心制魂的作用。精神力稍弱一点的囚犯在这种地方哪怕只是关上几个时辰,都有可能被这些咒法摧残得精神崩溃。

    两名狱吏守在前方,风魂心知要想在里面找人,总是不免生出动静,不能再像前面一样只是躲藏,于是急急掠了过去,在那两名狱吏反应过来之前术法连施,那两人反应亦快,一个挚出金鞭,一个准备喊人。

    风魂身形一幻,让金鞭击了个空,同时将手一指,一道光芒闪过。那两人只觉心神一摇,立时便倒了下去。

    他不敢耽搁,迅速飞入禁牢内部,虽又遇到几名狱吏,却都不是强手,被他迅速击倒。那些被关押的囚犯虽然起了一些骚乱,大部分却也只是木然的看着他,在这种精神时时受到禁制摧残的地方,根本没有几人还能再兴奋起来。

    很快,风魂便在一处牢房里找到了婉儿,毕竟对于天庭来说,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自也没有受到什么重要看管。她缩在黑暗的角度里,衣衫褴缕,双目失神,显得无助而恐慌。

    风魂将青阳之气凝成紫刀,一刀劈开牢门上的禁制,掠到狐妖少女面前蹲下,并将脸上的青铜面具摘下,低声道:“婉儿!”

    上官婉儿颤颤地抬起头来,见到风魂,不觉流出泪来:“恩公……”

    “我来救你了!”风魂扶起她,将她背在背上,“有话出去再说。”

    “恩公,”上官婉儿颤声道,“你、你不要管我,你快走,这是个……”

    话音未了,隐娘的声音已在风魂的心头急急响起:“师父,你快出来,突然出现了好多人……这是个陷阱。”

    风魂一惊,赶紧重新戴上青铜面具,背着上官婉儿急掠而出。

    刚飞出禁牢,便有一道电光袭来,风魂不敢暴露身份,收起紫煞刀,以指作剑蓦然点去,将电光截住。他足不点地地往前直飞,三名早已等在那里的神将祭出各自的法宝击向他,他却玄而又玄地扭了一下,急速地脱出他们的攻击范围。

    他飞掠到上头,却见周围的石壁全都消失,殿顶也被人掀了去。无数天兵天将簇拥着将他和婉儿层层围住,天地萧瑟,杀气云集,连天的战鼓一嗵嗵地在他的耳边敲响。

    毡旗舞动,阵喝如雷,紧簇的战阵打开缺口,一名模样几同于妖魔的天将排众而出,他面如蓝靛,头发比血还要殷红,背上生出风雷双翅,左翅呼风,右翅带雷,手中还提着一支金光夺目的黄金棍。

    在这名蓝脸红发的天神身后,还站着一个妩媚的貌美女子,面带微笑,正是斗部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月狐。

    风魂冷冷地看着这名模样怪异的天神:“雷光护法显圣真君?”

    那天神金棍一挥,数道霹雳穿云而下:“正是本神!阁下擅闯雷部,意欲劫走天庭重犯,已是触犯天条,若是早早束手就擒,本神还可饶你性命,否则,就莫要怪本神的震天棍不留情面。”

    风魂没有理他,只是将视线慢慢地转向心月狐。

    心月狐微笑:“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子看着我?我可不认识你!”

    风魂没有说话。

    他已经知道要对付他的人是谁了。

    是玉帝和王母娘娘……

    虽然带着防止被人认出的青铜面具,但是风魂知道,心月狐早已认出他。

    但她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他是谁。

    心月狐知道风魂和上官婉儿的关系,知道他早晚都会跑来救上官婉儿。

    玉帝和西王母想要对付他,却又不想做得太过明显,于是便设下这样一个陷阱,让他自投罗网。如果他死在这里,那真是谁也无法替他出头,对雷庭来说,死去的只是一个试图劫狱的无名小贼,而钟化他们就算知道真相,也无法站出来替他说话,他们难道还能公开声称一个公然触犯天条,试图在雷庭劫狱的家伙就是他们的少主?

    “这个陷阱早就挖好在这里,只等我自己跑进来,”风魂在心中快速地闪着念头,“而我确实是大意了,在我与伊奘诺尊的对抗中,不管怎么想玉帝和王母都是偏向我这一方,不管是封圣还是送还飞琼和太素赤霄剑,包括将我封作东天太真王,都让我觉得他们是在暗中支持我,却没想到他们只是在做做表面,其实背地里早已做好了过河拆桥的打算。”

    念头一转,又忖道:“只是还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地方,如果说玉帝和王母娘娘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借助我来打消伊奘诺尊的野心,然后再鸟尽弓藏,将我诛除,那也未免太费事了。以他们的地位和道法,真要对付伊奘诺尊的话,又何必非得这样利用我?还是说……他们原本是希望我死在伊奘诺尊手中,结果未能如愿,只好再利用这个陷阱?但这样一来同样也说不过去,我风魂何德何能,需要让他们费这样的心思来对付我?”

    “恩公,”婉儿在他背上虚弱地道,“你快放下我,自己走吧。”

    风魂暗叹一声。

    心月狐显然知道他不会放下婉儿自己逃走,就像在雄蛇岛上,他没有放弃赵芜女一样,她将婉儿留在那里,本就是想要让婉儿成为他逃出陷阱的累赘。他继续动念:“真正的武媚娘已经被赵芜女害死,我原本以为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然而现在,心月狐却代替武媚娘进入皇宫,成为人皇李治的妃子,原本对李家忠心耿耿的朝廷重臣长孙无忌和诸遂良,都因为心月狐的谗言而被人皇李治流放后赐死,照这样看,天命现在又回归到了我所熟知的历史上。如果说心月狐就是武则天,那她只怕真的不好对付。”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见他一直沉吟不语,冷笑一声:“上触天律,其罪不赦,你莫非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逃走不成?”

    风魂从囊中取出一条丝带,将婉儿绑在自己腰上。

    婉儿泣道:“恩公……”

    “别说话,”风魂慢慢地道,“抱紧我!”

    青光一闪,竟挚出青阳紫煞刀,直接跃向雷光护法显圣真君。雷光护法显圣真君登时大怒,双翅一拍,风雷立起,震天棍更是直迎而下。

    刀棍相交,却不闻任何声音,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只觉棍上一轻,风魂已借着他的力道向后抛飞,同时刀光连闪,将十数名天将劈退。然而那些天兵天将实在太多,风魂只能左突右闯,尽可能不让自己同时受到多名强手的围攻。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疾飞过去,想要缠住风魂,然而风魂专往那些实力偏弱的天兵里闯,令他难以找到出手的机会。雷光护法显圣真君怒极,大喝一声“让开”,欲领着兴云、唤雨、闪电、助风四位天神,及雷部二十四位天君围剿风魂。

    风魂心知若是被这些强手缠上,自己真是必死无疑,也不给他们机会,不断移形换体,虽无法突出重围,却专往人多的地方闯,让那四天神和二十四天君只能偶尔找到攻击他的机会,而他也不硬抗,一借力便马上遁形。

    雷部众将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人多,却反而被风魂抓住乱战的机会,倒弄得自己束手束脚,虽然又气又怒,一时却又无可奈何。

    心月狐飞了过来,低声道:“靠这样无法抓出他,一旦被他找到机会,难免被他远遁而走,需用阵法困他。”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立时命众将散开,领着各自天兵布下天绝地裂之阵。这些雷部兵将与斗部那些*不羁的群星恶煞毕竟不同,一旦排开阵势,互相之间的配合立时便严谨有序,让风魂无法再找到趁乱的机会。

    兴云、唤雨、闪电、助风四位天神疾飞向风魂,祭出各自法宝,一时间风雷立起,狂风大作,风魂无法硬抗,只得抽身急退。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却截在他的退路上。

    风魂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一刀劈去,试图将他劈退。

    恰在这时,远处有一道精光照来,射在雷光护法显圣真君的眼睛上,令他大吃一惊,因看不清风魂的刀势,只得避了一避。

    风魂心知这道精光来自隐娘手中的阴阳镜,于是乘机连劈几刀,迫使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不得不连连后退,等兴云唤雨四神赶来时,他已背着婉儿将身一扭,直落到知霆大殿,往殿内钻出去。

    心月狐脸色一变:“不好,他是要放出禁牢里的那些要犯。”

第四十二章 疾风电影战云霄

    众将赶紧也落了下去,然而风魂动作实在太快,不但飞回禁牢劈开一道道牢门,破掉那些束缚妖力的禁制,还煽风点火地一顿叫喊,那些被关在禁牢里的要犯不是妖魔就是触犯过天条的仙神,眼见牢门打开,大喜过望,立时拥向外头,与那些天兵天将杀在一起,想要找机会逃出去。

    风魂自然不指望这些囚犯能够替他击退那些天兵天将。

    他只想多少制造出一些混乱,在那些囚犯往外冲时,兴云唤雨四神和二十四天君只得一边阻住他们一边小心观察,担心风魂夹在这些人里趁机逃走。风魂却在知霆大殿的底部以烛龙离火焚破一层层墙壁,悄然潜出,雷庭众将没有想到竟有人能够破坏掉黑色金钢石制成的禁壁,被他潜到下方,再一口气往人间飞去,此处的天兵天将本就薄弱,竟无人能够将他阻住。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发现不对头时,风魂早已冲到了外围,无奈之下,他只得带着兴云唤雨四天神紧追而去,风魂本以为自己已可以顺利逃走,谁知这四天神一边追一边祭出法器,弄得风雷交加,罡风扑面,将他拖住。

    眼见对方越追越近,风魂猛一咬牙,背着婉儿回过身来,紫煞刀随手一搅,无数青阳之气聚集而来,越扩越大,他则将身一旋,直往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和四天神击去,宛若是青色的龙卷风一般。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没想到风魂竟是如此强悍,脸色一变,但他不愧是天界屈指可数的几名天将之一,千年之前便已肉身成圣。他将金棍一旋,立时狂风大作,惊雷乱起,无数霹雳从虚无间生出,交错而下,远处的天兵天将和那些冲出来的囚犯尽皆胆颤心惊,忘了战斗。

    那些霹雳击在风魂所化的青色龙卷风上,腾出道道焰光,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大喝一声,震天棍直往龙卷风的中心劈去,其凌厉处,有若是撕天裂地的闪电。

    紫煞刀与震天棍轰然相交,整个天空都被激得涡流四旋,天地变色。风魂和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二人俱是脸色凝重。

    风雷两翅开先辈,变化千端起后昆。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乃是封神之劫时由当时还是天帝的太乙救苦天尊亲笔封圣的著名战将,哪里想得到自己竟会奈何不了一个劫狱的小贼?

    而风魂虽然早已听闻这位雷庭护法天神的名号,却也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了得。三界之中,能够肉身成圣的人少之又少,不是谁都有资格从凡人直接封圣的。

    紫煞刀与震天棍仍然碰在一起,彼此间谁也不肯退让,两道气劲化作两道光弧,风魂与这位护法天神就这样互相怒视。

    兴云、唤雨、闪电、助风四位天神见风魂被缠住,立时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无数剑光扑来,有若是炫丽多彩的流星雨,硬将这四位天神截住。

    赶过来的是聂隐娘!

    风魂心知不将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击败的话,自己便难以脱身,只得加重力道,与其硬抗。谁知上官婉儿却在他的身后低哼一声,有黏稠的液体沿着他的颈部淌了进去。他心中一惊,知道婉儿已经被自己和对手拼斗时生出的气劲伤及,气势登时一弱。

    如此强敌,哪能容他大意?震天棍立时破劲而入,点向他的胸口,风魂只得将紫煞刀甩手一掷,自己抽身而退,饶是如此,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在躲避紫煞刀的同时,金棍仍然虚虚地在他的胸口点了一下。

    他喷出一口鲜血,飞退数丈,足尖点着一朵黑云,这才勉强定住身形,胸口的剧痛阵阵涌起,令他不得不再次喷出一口血。

    隐娘退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师父,你怎么样?”

    风魂勉强摇了摇头。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却也没有追击,而是拍着双翅慢慢飞来,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风魂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你布下这样的陷阱等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在说话的同时,他将体内残余的青阳之气聚成涡流,快速地将周围的天地玄气吸入自身,弥补刚才的损耗。紫煞刀在他的手中再次成形。

    “奉命行事罢了。”雷光护法显圣真君淡淡地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中那腾出紫焰的刀,想起了最近在天界中风头正劲的一个人物,皱了皱眉,“东天青元显圣真君?”

    风魂冷然道:“是或不是,又有何区别?”

    “说的也是,”雷光护法显圣真君缓缓举起手中金棍,“不管你是谁,我都必须将你留下……天诏如此!”

    ……

    ******

    月色醉人。

    红线带着灵凝和小方飞掠到一处荒效野岭,躲在竹林间,看着远处山阴下的一处山庄。

    幽芮姥姥和黑羽等人便是进入了那山庄里。

    “你们在这等着,”红线道,“我溜进去看看。”

    小方道:“我也去。”

    灵凝见她们两人都要去,害怕自己一个人被扔在这里,赶紧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红线犹豫了一下,虽说小方的变化之术了得,灵凝的九宫遁甲亦不简单,但对方亦不是易与之辈,人一多,总是不免生出差错。然而小方自恃神通,跃跃欲试,灵凝又胆小一些,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无奈之下,她只好嘱咐一声“小方”,各施各法,一同潜过去。

    小方变作蜂鸟,灵凝则用仙术隐住身形,她们看向红线,见红线只是摇身一晃,变作一头白鹿后,马上便失了踪影,尽皆佩服。小方是会变化不会隐身,灵凝是会隐身不会变化,看红线又变化又隐身的,自是觉得厉害。

    小方问:“我姐姐是什么时候学会这样一套本事的?”

    灵凝隐着身形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红线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别说话,快走。

    两人赶紧一同接近那座山庄。

    山庄周围,有数名夜叉族战士巡视着,却未能发现她们的蛛丝马迹。

    灵凝此时已收起彩鸾,只乘着一朵祥云,进入山庄之内,她左看右看,既不知师姐去了哪里,连小方也看不到了,心里略有些着慌。一路飘去,也没有看到幽芮姥姥和凤梧公子,不知不觉来到后院的园林之中。

    在月色下转了一圈,忽地,她顿在那里。

    在一处假山下,她看到了黑羽。

    黑羽正捧着一个竹简,躲在那里悄然看着,她身穿黑甲,又用黑翅轻扰着自身,仿佛已跟假山在月光下的倒影溶成了一体。灵凝直至近得与她只有短短几步,才蓦然注意到她的存在,山庄里的其他人,更是不可能看出她躲在这里做什么。

    灵凝疑惑地看向黑羽手中的竹简,心头疑惑,与此同时,黑羽却也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竹简上的字迹正在消退。

    那是太乙天书。

    灵凝心头震动,她没有想到太乙天书竟会在黑羽的手中显露出字迹。能够从天书中看到东西的,从来就只有师父、红线、隐娘和她四人。

    为什么黑羽也能看到?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黑羽的眼睛,黑羽的眼睛冷冷淡淡,就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块,然而灵凝又觉得,在这份冷至极点的眼神中,又分明藏着一丝向往、一丝渴望。

    她发现自己了么?灵凝想着。

    黑羽那清冷的视线让她不敢肯定。

    正自惊疑间,黑羽已霍地站了起来,将天书收入怀中,慢慢地走出阴影。在她经过身边的时候,灵凝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句:“离开这里!”

    灵凝心跳蓦地加速。

    就像是有鼓儿在自己的胸口敲来敲去。

    她赶紧往来路退去,方自飞到半途,不知怎的,她感觉有什么虫子撞上了她的粉脖,还动来动去。她心在本就慌得紧,被这一吓,下意识地便叫出声来。她一叫,那飞虫般的东西也叫了起来。

    那是小方。

    小方变成的蜂鸟实在太小,借着夜色,灵凝根本看不到她。而灵凝的隐身之术小方同样看不破,两人一进来便失了彼此的位置,还无缘无故地撞在这里,自己人吓自己人。

    她们这一叫,其他人立时警觉,一道光芒射来,也不知是何法宝,竟同时破去了她们的隐身和变化,令她们现出身来。

    风声立起,幽芮姥姥已带着那些夜叉族战士将她二人围住。

    与幽芮姥姥一起的,除了凤梧公子之外,还有一个全身发青、体型健壮的妖怪,在他手中握着一盏琉璃灯,破去她们隐身和变化之术的光束就是从这盏灯上射出来的。

    灵凝花容失色,小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变化之道竟会因那盏琉璃灯而失效,有些呆滞。幽芮姥姥看着她们,怪笑道:“想不到北方玄天真武大帝的女儿,竟然会自己跑来送死。”

    灵凝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幽芮姥姥冷冷地道:“上次在猗天阁被你逃过一劫,我倒想看看,这一次你是否还有那么好的命。”

    灵凝悄悄看向四周,见师姐没有被对方发现,略略安下些心来,正要说话,却听小方在她身后叫道:“喂,你这样看我干嘛?”

    小方是对着凤梧公子说话。

    凤梧公子正盯着小方上下打量,眼中一阵惊艳之色,竟是有些痴了。

    小方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就好像全身上下都爬满了毛毛虫一样。

    凤梧公子盯着小方看了一阵,转头看灵凝,摇了摇头,露出一脸恶心感觉,又转向小方,眼神再次变得艳羡和温柔。灵凝和小方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灵凝睁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我的脸上沾了泥土不成?小方虽然对凤梧公子的注目感到讨厌,心里却也不禁美滋滋地想着:“我以前还一直觉得自己不如灵凝好看,现在看来,莫非我比她漂亮得多?”

    此时,幽芮姥姥也认出了小方,于是哼了一声:“你不是青耕的侄女么?难怪我们上次在猗天阁的行动会失败,原来你……”

    话还未说完,凤梧公子已指着小方叫道:“侄女?你是女的?”

    小方气道:“老娘我当然是女的。”

    “原来是女的……是女的……”凤梧公子喃喃一阵后,看着小方的眼神立时也变得“恶心”起来。

    敢情他刚才是把穿着青衫、戴远游巾的小方当成了男人。

第四十三章 风从虎,云从龙

    小方虽然从小爱做男孩子打扮,但她现在毕竟已经大了,爱美之心跟别的少女也差不了多少,刚才见凤梧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极尽倾慕,看灵凝的目光却极是不屑,还自鸣得意地以为是自己比灵凝更漂亮,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那家伙把自己当成了男人……他根本就是个只好男风的龙阳君。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灵凝对断袖分桃这种事却没有什么概念,见这位凤梧公子刚才看小方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又大变样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小方挚出轩辕剑,一剑便向凤梧公子劈去。

    劈到途中,剑势一转,转向那手持琉璃灯的青色妖怪。

    那琉璃灯显然有制魂锁魄之能,若不先将它摧毁,小方就无法变化,灵凝也难以遁走。

    幽芮姥姥早有防备,柱杖一点,道道闪电击出,迫使小方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应付。灵凝见小方遇险,赶紧挥动延祥涤厄玄天绫,唤出一座山峰压向幽芮姥姥和凤梧公子,凤梧公子眉也不皱,头上自有剑光闪过,山峰便已被他劈开。

    灵凝知道敌人难以对付,招出彩鸾,抓住小方便往上飞,想脱离琉璃灯射出的光束并借机遁走,然而凤梧公子冷笑一声,剑光从他的脑后飞出,在她们的头上铺下漫天剑影。

    那些夜叉族战士亦手持弓箭朝她们射来。

    灵凝虽然焦急,却毫无办法,只得仙术连施,既要挡开箭矢,又要躲避幽芮姥姥的电光。

    幽芮姥姥猛喝一声:“孟伊儿!”

    黑羽立时飞了出来,手中短矛一转,矛影闪电般击向灵凝。

    灵凝大怒,心想自己原本还以为她已经变成了好人,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歹毒,然而,气归气,她却已无法腾出手来应付黑羽。

    小方赶紧一边挡下凤梧公子的剑影,一边腾出手来,挚出符文形天剑,劈了一道剑光击向黑羽。

    黑羽轻松避开。

    见灵凝和小方已陷死地,幽芮姥姥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就在这时,天空中闪过一道红光,红光袭向凤梧公子,其凌厉之处胜似天雷。凤梧公子心中一惊,不敢大意,只是将漫天剑影撤下,化作一只飞剑向红光截去。没想到这红光看似惊人,却只是一个虚影,他的飞剑立时截了个空。

    一只黑龙破云而下,张牙舞爪,引得雷电交加。黑龙张口一喷,一道霹雳劈向黑羽,黑羽不得不振着双翅飞开。

    风从虎,云从龙,黑龙现身的那一瞬间,黑云从虚无间急涌而来,将整个山庄覆住。那青色妖怪虽用琉璃灯照向黑龙,但那黑龙与一般的隐身和变化不同,乃是藉着天地玄气变化而成,这光束虽有锁魂之能,却无法制住其元神。

    黑云越覆越多,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幽芮姥姥的疾光雷影之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她怒叱一声,柱杖虚虚一点,一道空间裂缝无由而生,将黑云尽皆吸入其中。

    月光重新洒下,那黑龙却已卷了灵凝和小方往天际飞去。

    幽芮姥姥和凤梧公子尽皆大怒,一同腾起身影,全力出手,只见电光轰然,剑影森森,将黑龙团团困住。这黑龙自是红线以太乙丹景隐地八术变化而成,她出有入无,时隐时现,令攻过来的电光和剑影无法击在她的身上。

    灵凝却摔了下去。她本就失了双腿,无法在龙背上坐稳,应变能力也有所欠缺,虽被红线救上天空,却又没弄清楚这条黑龙其实就是她的师姐,心中害怕,一个失神,便往地面栽去。

    红线大吃一惊,俯着身便要朝灵凝冲去,那青色妖怪却将琉璃灯吞了下去,现出粗壮如山的真身。它一跃而起,手中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巨型狼牙棒,直往红线砸去。

    红线本就还在应付幽芮姥姥的雷光和凤梧公子的剑影,偏偏又心悬灵凝安危,不能就这样飞遁逃走,虽有小方替她接去一些剑影,却还是被狼牙棒敲中,虽然借着龙形的隐现卸了不少力道,却仍是惨哼一声。

    幽芮姥姥见灵凝已落了下来,这只突然出现的黑龙也已受伤,立时便向黑羽喝道:“杀了她!”

    黑羽冲向灵凝,一矛向她刺去。

    矛尖划破空气,带出刺耳的焦味。

    却刺了个空。

    灵凝本是自忖必死,没想到黑羽竟然会失手,大喜之下,赶紧以仙术飞向上空的红线和小方。此时红线因为受了一棒,无法再保持龙形,三人虽然会合在一起,却难以逃走。

    恰在这时,一道清风吹来。

    别人还不觉得如何,灵凝却是福至心灵,立时便知道这道清风是有人藉由九宫之术来救她们,赶紧伸手抓住红线和小方,借着这道清风遁走,消失无踪。

    幽芮姥姥没有想到这样都会被她们逃走,气得脸色发青。她落到黑羽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为什么没有杀死玄天帝姬?”

    黑羽木然地道:“当时太过紧张,一时……”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嘴角溢出血丝!

    ******

    风魂化作朱雀,载着蜿儿和隐娘,直冲入隔开九重天与人间界的罡风之内,烛龙离火化作火翅,将他们紧紧护住。

    兴云唤雨四位天神和雷部的二十四位天君都无法像他这样真正在罡风层中飞行,只得放弃追逐,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却全然不惧,提着震天棍,拍着风雷二翅,紧紧追在他们身后。

    风魂因要保护好婉儿和隐娘,让她们不被罡风所伤,无法回头交手,只得在罡风中转来绕去。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旋着金棍,震出无数霹雳,罡风被霹雳搅动,卷扯出狂劲的涡流。风魂用尽心神,才没让自己被这些涡流卷入。

    风魂越飞越低,眼看便要穿出罡风层。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心知一旦被他逃到人间界,便可轻易地使用风云二遁逃走,于是怒目一瞪,身上精光一闪,竟化作长虹掠至风魂身前,将他截住。

    风魂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手,措不及防之下,无法掉头,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去,并将青阳之气化作刀影,自行攻向对方。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冷笑一声,金棍一挥,劈开刀影,正要砸向风魂。

    一道金光从他们的上头直落而下。

    两人都没有想到在罡风层中竟然也会有人插手,而且来人速度快得惊人。雷光护法显圣真君急急掠开数尺,风魂却是心中一喜,因为他已看出,来人所用的正是太乙金光纵。

    他以为来的人是薛红线。

    然而等他看到那人剑上有如旭日般的光芒时,他便知道自己错了,这世上并不只有红线会使用金光纵。

    还有梁休!

    红线的太阴剑诀专积阴气,梁休的太阳剑诀专积阳气,俱都不惧罡风。

    梁休一落下来便将手一振,夺目的剑光击向雷光护法显圣真君。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一棍截去,气劲相交,震得罡风倒卷。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心中一凛,风魂同样也是诧异不止。自从梁休与红线上次在玄武门上空战了个势均力敌后,红线的剑术便已突飞猛进,然而现在看来,梁休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

    剑气冲霄,棍影森寒,梁休在与雷光护法显圣真君的对恃中,竟是丝毫不弱。

    风魂趁着这个机会,从另一方面往底下飞去,穿出罡风层,来到人间。脚下云彩瑞蔼,东方的天空露出淡淡的曙光,流连未去的月,苍白如贴在天边的一剪薄纱。

    他将婉儿交给隐娘,自己回复人身,手提紫煞刀抬头看着,只是一会,梁休跟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便已一边打斗一边飞了出来。风魂纵起身一刀斩去,雷光护法显圣真君不敢同时与他跟梁休二人交手,只好快速闪开。

    三人一同顿住,雷光护法显圣真君冷然看着风魂,此时,他已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风魂。

    风魂道:“事已至此,护法真君何不回雷庭去?再战下去,对你并无好处。”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淡淡道:“我既然奉命擒你,怎可轻易退却?”

    风魂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天诏里说的是什么,但它难道有让你追人追到人间来?你们雷部戒律最是森严,难道可以不经同意,便随心所欲地在人间与人斗法不成?”

    雷光护法显圣真君自然看得出风魂这是给他找台阶下,他冷冷地看了风魂和梁休一眼,哼了一声,双翅一振,纵身飞入罡风,消失不见。

    风魂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梁休。梁休却没有看他,只是木然地扫了上官婉儿一眼,谁也不知道他这一眼中到底蕴藏着什么,像是冰冷,又似是炽热。

    风魂心中立时生出明悟,知道梁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为了帮他,而是跟他一样,想到潜入禁牢去救上官婉儿。

    风魂道:“我们下去再说……”

    梁休却只是冷笑一声,纵身便要离去。

    上官婉儿颤声唤道:“阿休……”

    梁休木然地滞住身形。

    风魂看着梁休,收起紫煞刀,摊手笑道:“不管怎样,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三百多年的老朋友了,何不到底下去聊一聊?”

    说完,便领着隐娘穿云而下,往脚下的高耸山峰落去。

    梁休皱了皱眉,这才跟在他们身后。

第四十四章 相将尽是采莲人

    落在一处山崖间,隐娘将婉儿放下,又取出一粒仙丹让她服下。风魂看看上官婉儿,又看看梁休,婉儿只是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梁休亦是沉默不语,以往那总是凝在嘴角的冷笑也早已消失。

    气氛极是尴尬。

    冷峻的神情凝在梁休的脸上,透出的是令人无法忽略的邪气,身躯笔直地立在那里,就仿佛永远也无法与他身边的事物融在一起。风魂看着他眉宇间的浓烈煞气,心中暗叹,早在三百年前,梁休的性格便显得怪异和冷傲,这三百多年里,虽然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这种性格显然变得更明显了。

    风魂看着梁休,微笑道:“说起来,前些日子我曾学了一篇不错的经文,你想不想学……”

    梁休道:“没兴趣!”

    说完,就这样掠到远处,想要一走了之。

    风魂苦笑。

    上官婉儿亭亭地移到风魂面前,抬着看他:“恩公……”

    “别总是恩公恩公地叫,”风魂耸肩笑道,“要不,你就唤我一声大哥吧。”

    上官婉儿低下头:“大哥……”

    风魂叹道:“你可是要跟他走?”

    上官婉儿面容微变,抬起头来,张口欲言,风魂的声音却藉着传音之术悄然传入她的耳中:“婉儿,你听我说,阿休的御剑之道专积阳气,异常霸道,我见他煞气过重,分明已有入魔之兆。我这有一篇《三元流珠经》,你在他身边时,可时时念给他听,他喜欢你,自然也就不会拒绝,否则的话,只怕他难免会有性命之危。”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篇经文,递与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怔了怔,接过经文,不安地抬头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重新低下螓首,缓缓地道:“那,婉儿便去了,等日后婉儿有闲时,再来找恩公。”

    风魂笑道:“说了要叫大哥的。”

    上官婉儿温柔地唤了一声“大哥”,又向隐娘欠了欠身,这才飞掠到梁休身边。梁休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带着她离去。

    风魂负着手,暗叹一声。梁休虽然性子有些古怪,本性其实并不算坏,只看他愿意潜到雷庭去救婉儿,便知道他对婉儿确实是真心的,跟他那个喜欢诱拐良家玉女私奔的父亲不同。

    他转身看向隐娘,正要说话,却见隐娘看着他的神情颇有些古怪,不觉愕了一愕,问:“怎么了?”

    隐娘咬了咬唇,低声问:“师父,你难道看不出……”

    话未说完,几声脆响传来,两人循声看去,却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跑了出来,它先是追着梁休和婉儿追了一阵,还没等它追上,梁休便以剑光载着婉儿破空离去,那太乙金光纵,又岂是它追得上的?无奈之下,它又跑了回来,跳到风魂怀中吱吱地叫着。

    风魂看着怀中这只可爱小狐,醒悟过来:“你是……媚儿?”

    小狐狸跳到地上,变成了个身穿连衣裙的小女孩,娇小玲珑,水灵粉嫩,毛茸茸的尾巴因为无法隐藏,从裙子底下伸了出来,晃啊晃。

    “师父师父,”小女孩看着风魂直跳脚,“你怎么让姐姐就那样走了?气死人了。”

    她为什么叫我师父?风魂低头看着她,怔了一怔,突然伸出双手捏住小女孩那粉嫩嫩的脸蛋:“原来是你……”

    ******

    红线与灵凝、小方在迷宫般的山路间走着。

    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坐落在她们周围,旭日的光芒从山岭间散下,在她们身上洒下淡淡金光。石子与黄土在她们脚下铺出一条条怪异的道路,又有苍松与雪杉零零落落地散在各处。

    “原来是这样,”灵凝看着周围,声音娇美,“这三座山峰虽然布成了三奇入墓的地格,但这里面,又另布下一道九宫迷阵,用的是天盘六甲、地盘时干的直符伏吟。直符伏吟,天盘在本宫不动,宜藏兵。外部虽是三奇入墓,内部却被直符伏吟消解。凶格之内再加凶格,反正空出一块吉地来。只是这种格上加格的本事,却也没有几个人做得到就是。”

    对于九宫阵法,三人中也只有灵凝看得懂,红线和小方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七转八弯,行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富丽华美的皇宫出现在她们面前,占地之大,令人乍舌。

    小方兴奋地道:“这里就是隋帝宫?”

    “应该就是这里,”灵凝道,“昨晚救下我们的应该就是那位袁昭仪,她既然有本事布下这种奇格,那倒转九宫,以清风将我们传到这里,自然也做得到。只是不知为何,她虽然救了我们,却又不出来见我们。”

    红线道:“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三人一同往宫内走去。

    虽是皇宫,却也清冷得很,到处雕栏玉砌,却几乎不见人影。一直来到深处,才发现前方有许多宫女走来走去,或是彼此闲聊,或是捧着玉盘,每一个都秀丽貌美,体态婀娜。

    三人彼此对望一眼,走上前正想找人问话,一名宫女看到她们,立时惊慌地叫了出来,引得人人注目。

    “你们是谁?”一个女子朝她们怒叱道,“竟敢擅闯宣华宫?”

    数名侍卫拥来,以长矛指着红线和灵凝、小方三人,三人发现,这些侍卫虽然穿着盔甲,却也全都是女子。这些侍卫押着红线等人便往前走,红线看出她们都不会什么神通道法,也不计较,任由她们拥着往前走。

    越是里面,那些宫娥嫔妃便越多,一个个巧挽乌云,奇分绿鬓。

    穿花拂柳,来到一处池边,池上有二十多条小船,满截荷花,许多女子坐在中间,唱着采莲歌。池边又有龙草细席铺地,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席上,鼓掌大笑,旁边还有几名美女与他一同浅笑低吟。

    船上女子互相嬉戏,争先赶快,一个个都被水溅得湿了。龙袍男子看得兴致大起,吟道:“湖上女,精选正轻盈。犹恨乍离金殿侣,相将尽是采莲人。清唱谩频频。轩内好,嬉戏下龙津……”

    旁边众女喝采,一名凤髻女子更是赞道:“陛下宸思清俊,天才潇洒,古来帝王,无人能及。”

    龙袍男子道:“御妻,朕还没念完呢。”

    那凤髻女子掩嘴笑道:“陛下还未赋完,便已鬼泣神惊,若是赋完,岂不要羞死了曹子健,气死了孔文举?”

    龙袍男子大喜,连饮数怀,众美人更是献觞称贺。

    红线与灵凝、小方三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这位风流天子莫非就是……

    龙袍男子也看到了红线三人,眼睛一亮,问:“你们又是哪个院里的美人儿?为何联从不曾见过你们?”

    其中一名女侍卫赶紧应道:“陛下,她们是从宫外私自溜进来的。”

    那凤髻女子道:“恭喜陛下,陛下德比尧舜,如今天下太平,四海臣服,这必是宫外的女子有感于陛下恩德,故私闯宣华宫,想要一睹龙颜。”

    龙袍男子还未说话,小方却已笑道:“莫非你就是杨广?”

    旁边众女花容失色,有人更是娇喝道:“大胆,圣上名讳,你岂可直呼出来。”

    龙袍男子却全不在意,只是定睛看去,见红线美人姿容,灵凝清丽脱俗,小方虽做男儿打扮,亦是别有风情,不禁龙颜喜动,道:“联多次遍选秀女,想不到外头竟还遗落了如此美人,可见人间处处有遗珠,甚好,甚好,联必定再下旨意,令众卿遴选佳人才女,又或更有美色,亦未可知。”

    红线哼了一声:“别选了,江山早就被你选没了。隋朝已经灭亡,如今天下已尽归李姓,你还在这做梦呢?”

    隋炀帝抚掌大笑:“好个丫头,一进宫便知道争娇竞宠。”

    那凤髻女子便是萧后,她亦笑道:“天下真要易了主,我等又岂会不知?可知她必是有心独沾雨露,故意用话语欺骗陛下,让陛下断了再选秀女的念头,也不想想陛下贵为天子,又岂会如此轻易被人欺骗?只是她口出逆言,亦不可不罚。”

    “无妨,无妨,”隋炀帝将红线从头到尾打量一阵,啧啧赞叹,道,“这亦是她天真可爱之处,如此佳丽,联爱她都来不及,又怎愿罚她?”

    又道:“殷纣只宠妲已一女,周幽王独爱褒姒一个,天下就此崩坏,联如今佳丽盈前,而天下安靖,你们可知是何缘故?”

    萧后道:“独爱一人,谓之私情,普同雨露,才可算是博爱。天子乃天下之主,岂可因私情而废博爱?十六院中妃妾虽多,陛下却未曾冷落一人,故陛下所到之处,有恩而无怨。纣、幽二人贪恋一人美色,无心治国,自然天下崩坏,而陛下以博爱之心示人,又留心治国,天下万民感动于陛下圣德之心,上好礼而民易使之,自然天下大同,不治而治,此所以纣幽败坏、而陛下安享也。”

    隋炀帝大喜:“还是御妻明白事理,深得联心。”

    红线与灵凝对望一眼,摇头叹息……果然是个昏君!

    隋炀帝看着红线,道:“联看你天真可爱,不错,不错,联现在就将你册封为可爱妃。”

    众美人大赞,萧后更是道:“陛下取名号不拘旧法,别有特色,果然是千古奇才,今臣妾心服。”

    红线气得脸都青了。

    小方撇嘴:“她哪里可爱了?”

    隋炀帝伸手,“来,让联抱抱……”

    小方朝灵凝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一个人?”

    灵凝赶紧道:“你、你胡说,师父才不会像他这样。”

    小方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还没说他像你师父,你自己就先说出来,这还不说明问题?”

    “抱你个大头鬼!”红线早已不耐烦了,抽出剑便朝隋炀帝劈去。此时她早已看出,不管是这隋炀帝还是他身边的一众美人,全都只是阴魂。

    隋炀帝见她抽剑劈来,吓得脸都白了,萧后等妃嫔更是惊惶失措。

    一个身影窜上前来,剑光一晃,锵的一声,截住了紫绡剑。

第四十五章 血影漫天,日奇入雾

    红线原本只是想吓一吓这些连自己是生是死都弄不清楚的家伙,不提防有人持剑挡在自己面前,脾气上来,也不管那么多,剑光连闪。

    那人却也一步不退,与她战成一块。

    寒光四溢,剑气森然。

    随着数十道清脆的交击声快速响过,红线退了一步,定睛看去,却见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身穿淡红衫、腰系缟素裙的少女。与隋炀帝和萧后等人不同,这少女肌肤红润,生气盈然,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萧后喜道:“宝儿,快将这大逆不道、意欲行刺陛下的刺客拿下。”

    隋炀帝赶紧道:“擒下就好,万不可伤了她。”

    萧后道:“陛下,她方才分明欲置陛下于死地……”

    隋炀帝笑道:“无妨,无妨,联这不还好好的么?宁可让美人儿负联,联亦绝不负任何一个美人儿。”

    红线与这个叫宝儿的少女持剑对恃,各不相让。

    少女哼了一声,正要再次出手,旁边却飘来一个体态修长的身影:“宝儿,且慢!”

    隋炀帝看着来人,喜道:“紫烟,你有何话说?”

    红线看去,发现她就是那个叫袁紫烟的女子。在她与幽芮姥姥、凤梧公子在外头交谈时,红线是以太乙丹景隐地八术化作白鹿隐去身形,躲在一旁看着,此时自然能够认出。

    袁紫烟朝着隋炀帝和萧后微笑着道:“陛下、娘娘,这三人方入宫中,想必是在乡野粗鄙之地呆得久了,不知规则,这才得罪了陛下和娘娘,何不先交由我来管教一番,让她们熟知宫中礼仪?”

    隋炀帝抚掌笑道:“既然如此,就把她们交给你了,稍稍管束一下便是,切不可累了她们。”

    于是,袁紫烟施礼告退,给红线三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跟自己离去。红线与灵凝、小方都知道这袁紫烟才是自己要找的人,自然也不想再生事端,于是便跟在她的身后。

    穿过朱栏玉碧,来到一处无人的偏殿,袁紫烟转身看向她们。红线上前一步,道:“家师乃是大荒境青元显圣真君风魂,我等受他之命……”

    “我知道,”袁紫烟叹道,“你们是来找媚儿的吧?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红线与灵凝错愕。

    袁紫烟道:“此处即将有妖人入侵,我不想她留在这里受我牵连,早已将她送了出去,也不知她现在去了哪里。”

    灵凝问:“昨夜以九宫之术救下我们的,不知可是袁姐姐?”

    袁紫烟微笑着道:“我与你们师父早已见过面,也算有些交情,只是他自己不记得罢了。你二人既然是他徒弟,我自然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们死在芮姑和凤梧公子手中。时间已经不多,你们不宜留在这里,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灵凝正欲说话,袁紫烟已挥手送客,三人无法,只得告辞,往宫外走去。路上时,灵凝低声说道:“她必是不想将我们也连累进来,这才急着将我们赶走。”

    小方道:“昨天听她和幽芮姥姥的对话,来找她报仇的是天魔道的血灵子,血灵子可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所到之处鸡犬不留,我可不想留在这里。”

    灵凝心中不安地道:“但她昨夜救过我们,我们怎能就这样离开,有恩不报?”

    红线沉默一阵,正要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异变突现,漫天的血色铺上了空中,莫名的阴气笼罩大地,又有无形杀意透进空气之中,直令人连骨髓都阵阵发冷。

    袁紫烟急切的声音传入她们耳中:“血魔已到,你们快回来。”

    红线等人对望一眼,见前方腾起青色晶壁,将那漫天的血色阻在外头,知道袁紫烟的敌人已经到达,隋帝宫周围的禁制也已发动,此时她们就算想离开,也已走不了了。

    回到殿内,却见袁紫烟立在那里,神情间略带忧愁,刚才那个持剑少女也站在她的身边。

    “这位是袁宝儿,”袁紫烟向红线等人介绍后,又道,“想不到血灵子来得这么早,害得几位不得不留在险境之中,实是让我过意不去。血灵子一向滥杀无辜,每次寻仇之时,连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凡人都不肯放过,事到如今,也只好请三位先留在这里了。”

    红线眉头一挑,道:“那血灵子究竟有何本事,竟然如此张扬?”

    袁紫烟道:“他原本是天界仙人,后来也不知因为犯下何事,被谪到人间,又入了魔道,性情暴躁,往往别人只是稍有些得罪他,他便将人举族覆灭,手段极是残忍,甚至可让人生不如死地活着。后因为在玄天上道境犯下罪孽,得罪了当时还是北极四圣之一的真武大帝,被真武大帝追杀,在人间躲藏了好一阵子,这才收敛许多。我与他有杀子之仇,他恨我入骨,此番前来,只怕连周围百里之内的寻常百姓都会被他诛连,难以活下来。”

    话音方了,天空中传来一阵怒吼:“姓袁的贱人,还不出来受死?”

    这声音有若狼嚎,听入耳中,震人魂魄。

    更有轰然之声在外头不断响起,显然是血灵子的门人正以法宝和术法破坏袁紫烟事先所布的各种禁制。

    袁紫烟叹道:“害得几位与我一同被困在此处,我真是过意不去。”

    红线怒道:“似这等恶人,就算仅仅只是遇到,我也绝不肯放过他。”

    灵凝道:“就是!更何况姐姐昨夜曾救过我们性命,我们又怎的就这样不顾而去?对方既然喜欢赶尽杀绝,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也只有与袁姐姐你联起手来一同将他赶走,才可自保。”

    袁紫烟与袁宝儿对望一眼,微露喜色。血灵子太过厉害,对她们来说,多一分力量,自然便多了一份希望。

    灵凝道:“袁姐姐,这隋帝宫周围的禁制,可是暗合‘日奇入雾’之阵?日奇入雾,被土昏暗,门凶必凶,只有开门可供进入?”

    袁紫烟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道:“确是‘日奇入雾’,血灵子的九大弟子中,并没有几个擅长鬼谷和九宫之阵,要想找出闯进此间的办法,还需要一些时间。此宫中能够与敌人交手的,便只有我们五人,而敌人中,除了血灵子自身,他的九大弟子亦各有神通,不容忽视。以血灵子的能耐,再厉害的阵势也早晚会被他毁去,一旦陷入乱战,我等实是有败无胜,倒不如放开一门,再以言语激他,他虽凶残,却也心高气傲,必会让他的九大弟子接受我们的挑战,这样,我们或可在他破阵而入之前,将他的实力削弱几分。”

    小方嘀咕道:“我也听说过他的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大弟子,好像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本来还想跟你们来玩,想不到却是跟你们来送死。”

    红线扭头瞪了她一眼,她赶紧噤声。

    众女又商量了一些对应之策,然后便一同移至开门。暗红的血色透过禁制缓缓渗了进来,笼得四处一片昏晦,袁紫烟将袖一挥,有事物脱袖而出,挂在她们头上,乃是由发着夜光的洞冥草编织而成的太极图案。

    袁紫烟娇喝道:“血灵子,你只敢恃着人多,欺凌我等柔弱女子不成?”

    远处的血雾里,涌出一个巨大的人形脸庞,红得让人心惊,暗黑色的七窍显露在这人形脸孔上,怪异莫名。它缓缓张口:“你待如何?”

    袁紫烟将手一指,前方空地上的两座石狮雕像转了一个圈,再疾分开来。

    开门开启。

    袁紫烟冷冷地道:“你可敢下场与我独自较量一番,定出生死?”

    血灵子冷笑道:“对付你们,老夫还用不着急着出手。幽冲,你先去陪她们玩玩。”

    身影一闪,一个身穿阴阳道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前方空地上。

    袁紫烟知道血灵子自恃身份,必定会先派他的几名弟子出场,现在见他果然如此,倒也略略宽心,低声道:“此人名叫杜幽冲,成为血灵子的弟子前,原本是神霄派无衡道长的首徒,手中的阴阳洪炉、阴阳八卦剑、阴阳冥龙锻原本都是神霄派的著名法宝,被他盗走后,又经过血灵子的祭炼,极难对付。血灵子对外人极其残忍,对他的徒子徒孙却颇为爱护,他的这九大弟子也宁愿为他出生入死,为非作歹,要想对付他们,必须万分小心。”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袁宝儿淡淡地道:“我去对付他……”

    “不,”红线冷哼一声,“我来!”

    袁紫烟略一思索,看着红线,道:“如此,就劳烦你了。”

    她对风魂的三个徒弟其实亦有一些了解,知道红线所学的乃是专积阴气的太阴御剑之道,对付杜幽冲的阴阳洪炉时,或许会有奇效。

    灵凝低声说道:“师姐,小心。”

    红线点了点头,慢慢地走下台阶,来到杜幽冲面前。

    天色昏沉,血光四溢。

    杜幽冲面容阴沉,无喜无忧地看着她,道:“天魔道,杜幽冲!”

    红线这些日子在苍天经过战火洗礼,心灵已锻炼得更是坚毅,她盯着杜幽冲,慢慢地道:“大荒境,薛红线!”

    大荒境?杜幽冲怔了一怔,瞳孔微缩。

    红线已趁着这个机会挚出剑来,剑光一窜一折,迅疾地刺向杜幽冲。

    杜幽冲双袖一挥,两只袖子里各自飞出三支剑光。六剑有大有少,锵锒作响,围着红线乱刺,红线以剑光护身,竟将这六支剑光一同挡住。

    这时,她心念一动,猛然跃起,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地面破开,一道光芒闪过,若非她及时发现,这道从地底出现的剑光便已将她劈开了。

    然而她一跃到空中,头顶同样有一道剑光破空斩下。

    杜幽冲的阴阳八卦剑。

    这阴阳八卦剑,乃是八剑合一,前六支剑暗合震、巽、坎、离、艮、兑,最后两剑分别是坤和乾。

    坤为地,乾为天。

    红线虽然躲过了破出地面的坤剑,但空中斩下的乾剑,已是来不及躲开。

第四十六章 六时含景破冥龙

    红线虽然躲过了破出地面的坤剑,但空中斩下的乾剑,已是来不及躲开。

    但她却全然不惧,紫绡剑红光一闪,便将乾剑的剑光截住,同时身子一纵一落,竟脱出了八卦剑的围攻。

    她俏目一瞪,脚踩清风不断飘走,收回紫绡剑,一卷一抖,一道月光骤然出现,迫使杜幽冲不得不将八卦剑暂时收回,幻出重重剑影,将红线以太阴剑气化出的月光逼住。

    八剑交错,时攻时守,刚柔并济,令人防不胜防,尤其是其中的乾坤二剑,只见剑光,不见其形,飘忽难测,谁也无法肯定它们会在何时突然从地底窜出,又或是从空中斩下。

    然而红线只将太阴真气散在身周,又将阴极而生的那点至阳含在剑中,太阴真气有如月光,无处不照,剑中的那点阳煞更如同不时破出乌云的那缕阳光,收拢时无人可见,破敌时凌厉万分。

    八卦相荡,再怎么变化无穷,终究是逃不出阴阳二字,红线只将太阴真气护法,再用剑中至阳煞气攻敌和应急,便可将自身守得水泄不通。

    杜幽冲见阴阳八卦剑不能取胜,立时祭出阴阳洪炉,炉中腾出熊熊烈火,挟着滚滚热浪卷向红线。

    红线冷笑一声,也不见她做了什么,空气间骤然飘出雪花,天空中自行降下霰雹,立时便让那滚滚热浪无功而退。

    杜幽冲大吃一惊。

    召唤冰雪,其实并不如何出奇,但一般都是以术法将充盈在天地间的水气改形换态,阴阳洪炉生出的乃是三昧真火,根本就不怕这种冰雪。然而红线召出的冰雪却是以太阴剑气所化,便连三昧真火也可轻易驱散。

    阴气胜则生出霜雪,阴气专则化作霰雹。

    红线将太阴之气凝在身前,剑中阳煞之气点向阴气的正中心。

    阴中伏阳,阳气不降,击博而生雷霆。

    一道电光带着森然剑气,击向杜幽冲!

    杜幽冲没有想到红线的御剑之道竟是如此了得,不得不将阴阳八卦剑急急召回,八剑合一,快速地向红线的雷霆剑光截去。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风卷云涌,本就昏暗的天地更是骤然一黑,然后才慢慢地生出一些光来。

    虽然截住了红线的剑光,杜幽冲的脸色却已变得苍白,额上更是生出虚汗。他咬了咬牙,以八卦剑护身,从怀中取出一物扔上天空,那是一副锦缎,缎中飞出两条飞龙,一条洁白如雪,一条漆黑如夜。

    阴阳冥龙缎。

    两条冥龙呼啸着冲向红线,红线赶紧以剑光斩去,然而这两条冥龙乃是上古巨龙死后的阴魂所化,有形无质,连紫绡剑也无法斩断。

    红线见剑光无法逼退这两条冥龙,赶紧以太阴之气护身,然而这阴阳冥龙连她的太阴真气也丝毫不怕,毫无阻滞地向她绞来。

    红线大吃一惊,慌忙躲避,然而只靠躲闪,又如何躲得来阴阳冥龙?只一会儿,她便已是手忙脚乱。

    灵凝和小方心惊胆战地看着,连袁紫烟亦是娥眉微蹙。

    杜幽冲更是冷笑连连。

    眼见红线便要伤在冥龙之下,她忽地娇叱一声,取出一物祭在空中,立时间,幽香飘散,朵朵莲花从虚无间生出,散出光华,这些光华交错往返,竟构成了一幅唯美的山水画,画中花草遍地,桃李盛开,更见阳光明媚,春意盈然。

    那两条冥龙竟被这光华阻住,惊惶而退。

    杜幽冲看着那朵朵莲花构成的幻象,惊疑不定。

    袁紫烟大喜:“这个是……”

    “六时含景莲?”血灵子化成的血色巨脸,在远处的血雾中发出声音,“幽冲回来,你不是她的对手。”

    杜幽冲所凭依的,乃是他手中的阴阳八卦剑、阴阳洪炉、阴阳冥龙缎这三件法宝。如今,阴阳洪炉生出的三昧真火对红线无用,阴阳冥龙缎召出的冥龙虽然厉害,又被六时含景莲变幻出的阳春之景所克制,这六时含景莲本是红线从真月府中得来,可依“明、幽、春、夏、秋、冬”六时生出不同的幻境,其中的阳春之景生气盈然,恰恰抵住了冥龙的死气。

    阴阳洪炉与阴阳冥龙缎既然无用,那杜幽冲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以阴阳八卦剑跟红线比拼御剑之道,血灵子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杜幽冲在剑术上的成就不及红线?

    血灵子对外人虽然凶残暴虐,对自己的门人不但护短,亦都视若亲子,心知杜幽冲已无取胜之理,再打下去有死无生,自是想将他唤下场来。然而杜幽冲原本虽是神霄派这种道家正宗门派的弟子,却屡遭迫害,当年本是无奈之下,为求自保才反出神霄派,投入血灵子门下,却反在这魔门中感受到师恩深重。此时,他虽然知道难以取胜,却不愿替师门丢脸,于是怒叱一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

    阴阳冥龙闻到血气,反噬而来,杜幽冲却将身一旋,化作黑影卷住这一黑一白两条冥龙。一人二龙混作一处,化作一条巨大的灰龙,挟着冷风扑向红线。

    他竟是以自身血气作引,与阴阳冥龙合成一体。

    红线没有想到对方竟敢采取这种不顾自身安危、以死相拼的做法,脸色也立时凝重起来。六阳含景莲的阳春之景虽然可抵御阴魂,然而杜幽冲却将他的血肉与冥龙的阴魂结合,非生非死,非清非浊,瞬间便撕开那护身幻境,直往红线抓去。

    红线赶紧以剑光斩去,却被杜幽冲的八卦剑一一截下,纵有穿过八封剑守护的,落在巨龙身上,亦只能透进些许,根本就伤不了它。

    眼见红线便要被杜幽冲与阴阳冥龙所结合的巨龙咬上,小方脸色苍白,灵凝已掩脸不敢再看。

    红线冷叱一声,手握紫绡剑倒迎而上,剑上青光一闪。

    这是师父在大荒山洗霞池边以太乙白玉轮度入她体内的青阳之气。

    剑光过处,杜幽冲惨叫一声,溅了一地血花。然而他本就存了拼着一死以报师恩的念头,虽被红线以和着青阳之气的紫绡剑一剑斩杀,却在临死前让阳阳八卦剑中的坤剑悄悄破地而出,一瞬间便刺穿红线的腹部。

    血灵子见杜幽冲惨死,暴怒地大吼一声。

    袁紫烟亦赶紧以九宫之术封住开门,掠下场将红线扶了回来。红线咬着牙将坤剑拨出掷在地上,灵凝慌忙取出仙丹给她服下,好在红线虽然受伤,毕竟不是伤在致命之处,又以真气及时封住伤口,并无性命之忧。

    袁紫烟让红线到后院疗伤,红线却摇了摇头,自己坐在一旁调息去了。

    毕竟,让她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到后方休息,她也无法安心。

    袁紫烟重新开启开门,朝远处放声道:“血灵子,这一场胜负已分,你可再派他人下来。”

    血灵子怒哼一声,也不趁机闯入开门,只是出声道:“心恒,去将你师兄的尸体收回来。”

    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者从血雾中现出身来,他手托棺木,慢慢地走到杜幽冲的尸体旁。此时,杜幽冲的尸体已经在红线的一斩之威下断成两截,那道者也不避血污,将两截尸体分别抱入棺中。

    他的动作很慢,慢得仿佛是在做一些优雅而细致的工作。袁紫烟看着他,沉吟不语,袁宝儿却看着这中年道者,娇躯发颤:“齐、齐子恒……”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不可闻。

    灵凝却是听在耳中,转过头去,见袁紫烟神情黯然,袁宝儿的双眸间更是透着迷离和哀伤,知道她们和这个中年道士本是旧识。

    中年道者托着棺木,转身回到血雾之中,对袁宝儿看也不看。袁宝儿却仍是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

    失去主人的阴阳八卦剑、阴阳洪炉、阴阳冥龙缎仍然落在地上,没有人去管它们。

    “任劳,”血灵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去会会她们。”

    ******

    只听梆的一声传来,一个身材矮小的驼背老人出现在场上,他双目通圆,头顶尽秃,模样极是古怪。他的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却总有木板敲击的声音在他身上响起,梆梆梆的,让人听得心烦意乱。

    袁紫烟低声道:“此人名叫何任劳,擅长魔音和五蛊毒素,原本是……”

    话未说完,袁宝儿已飘入场中,冷冷地看着何任劳。袁紫烟心知宝儿已因齐子恒的出现心神大乱,原本不想让她下场,然而她动作太快,竟是拦之不及,只好暗叹一声。

    那梆梆的声音仍在响着,时快时慢,就仿佛是直接响在人的心头。袁宝儿将佩剑随手抽出,剑光耀目,一阵龙吟般的清响响起,听在耳中,令人心神一畅。

    小方眼睛一亮:“这莫非就是大荒时期仙人云中子亲手铸炼的古奇龙音剑?”

    袁紫烟道:“正是古奇龙音。”

    灵凝问:“这剑很有名么?”

    小方道:“古奇龙音剑跟紫华流光剑、形文灵天剑一样,虽然比不上分天四剑,却也都是仙界中的著名古剑,我娘生前最喜欢收集仙家名剑,只可惜她当年虽然收藏了不少宝剑,但古奇龙音剑和紫华流光剑,她却一直求而不得,更别说是分天四剑了。反倒是你师父也不知捡了什么狗屎运,不但得了上元破虚剑和东海秀霸剑,还把它们都送了人。”

    灵凝低声道:“你弄错了,是太素赤霄剑和东海秀霸剑,不过太素赤霄剑是飞琼仙子自己得到的,师父只是助了她一臂之力而已。”

    小方抿了抿嘴,看了在旁边打坐疗伤的薛红线一眼,也不争辩。袁紫烟见她模样,也不由转头看了被红线放在膝上的紫绡剑一眼,忖道:“此剑看上去虽然红得奇怪,却光华不显,我还以为它最多也就是与古奇龙音同一级别……莫非是我看走眼了?”

    虽然心中诧异,然而袁宝儿正跟何任劳紧张对恃,她只好收敛心神,与灵凝、小方一同注视着场下二人。

    龙吟之音与那梆梆的魔音此起彼伏,相互纠缠,就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闪烁在两人之间,连旁边听闻的人,都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更别说场中冷然相对的袁宝儿和何任劳。

    他们的额上已生出冷汗。

    魔音忽地一沉,变得缠绵哀怨,宛如空闺之人深夜自语,心中有泪却无人倾诉。

    袁宝儿脸色一变,剑光一闪,将仙剑疾刺向何任劳。

第四十七章 水火双离,损兑分威

    何任劳已看出了她心灵的破绽。

    单靠龙音,她已无法抵御,不得不先行出手。

    何任劳却只将双手缩入袖中,身形飘忽,时进时退,不管袁宝儿的剑光如何扑天盖地,他都只是冷笑地一一闪避。

    袁宝儿的心已乱。

    心乱了,剑势自然也就乱了。

    何任劳在入天魔道之前,便已是人间界有名的魔头,连避数次雷劫之后,因为知道自己无法再避,只得转劫重修,请了血灵子将转世后的他收入门下。数世积下的魔胎,再加上血灵子的栽培,虽是重修,却轻而易举地突破前世修行,直入地魔之境,岂是容易对付?

    袁宝儿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将剑一划,一道剑光振天而起。

    无数道剑影如雨落下。

    “峨嵋凝碧崖的万剑诀?”何任劳依旧冷笑。他将左手伸出,一道金光飞出,将他头顶的数道剑影击飞,剑影虽多,却无法伤到他。

    袁宝儿的万剑诀自然不会如此简单,她将剑身一振,龙音再响,那无数剑影化作无数光点,有如星河倒泻,卷向何任劳。

    何任劳右手伸出,祭出一条金蛇,金蛇口吐蛇信,猛然一吸,竟将那无数剑影吸入腹中。

    袁宝儿脸色苍白。

    何任劳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何本事?”

    双袖一挥。

    飞天蜈蛉、遁地玉蟾、混火天蚕等各种千奇百怪的蛊虫扑向袁宝儿,袁宝儿咬着一缕发丝,以心御剑,化出点点剑光勉强阻住这些蛊虫。

    何任劳左手一点,那只将剑影吸入腹中后身形越胀越大的金蛇呼啸着飞向袁宝儿,欲将她置于死地。

    袁宝儿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就在这时,异变忽生,那金蛇的身子突然断开,一道剑光从它三寸要害钻了出来,闪电般刺向何任劳,与此同时,袁宝儿手中的仙剑骤然腾出烈焰,将那些蛊虫全部焚尽。

    何任劳欲躲已迟,从金蛇腹内钻出的那只剑已刺入了他的胸口,此剑只有一尺多长,剑身深蓝,而袁宝儿手中的仙剑不知何时也变成了暗红色,剑身覆着火光。

    何任劳忍着胸前巨痛:“你、你这不是古奇龙音剑。”

    袁宝儿道:“不是!这是水火双离剑。”

    手一动,插在何任劳胸口的那只蓝色立时飞回,贴在袁宝儿手中的暗红火剑上,急旋不休。

    何任劳紧捂伤口,颤声问:“既然不是古奇龙音剑,为何它刚才却会发出龙音?”

    “因为古奇龙音剑,”袁宝儿伸出紧握的左手,缓缓张开,“在这里。”

    在她的左手手心处,现出一粒剑丸,剑丸不断跳动,发出清脆悦耳的龙吟。

    她将古奇龙音剑制成剑丸藏在左手,发出龙音,却将水火双离剑中的暗红火剑伪装成古奇龙音剑的样子。水火双离剑本是子母双剑,火剑为母,水剑为子,她以母剑施出万剑诀时,子剑便已混在那无数剑影之中。

    何任劳如果从一开始就认出袁宝儿所用的是水火双离剑,自会提防她剑中藏剑,然而他被龙音所骗,将水火双离剑误认成古奇龙音剑,大意之下,果然中计。

    见袁宝儿反败为胜,袁紫烟这才松一口气,灵凝和小方亦是又惊又喜。

    袁宝儿看着身受重伤的何任劳,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何任劳却发出一声冷笑:“谁杀谁,还难说得很!”

    袁宝儿正要说话,却听见梆的一声脆响。

    响声是从水火双离剑传来。

    一条黑影从深蓝水剑的剑身上急弹而起,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大吃一惊,赶紧用左手抓住那东西一甩,那东西被甩出数尺,又振翅飞回,双翅每次拍击,都发出“梆”声。

    这是一只背生薄翅的黑色蜈蚣。

    剑光一闪,袁宝儿将它劈住两半。

    但她自己却也娇躯发颤,以剑撑地,这才没有倒下去。

    在她的脖子处,溢出一滴黑色血珠。

    当她将子剑召回的时候,何任劳便已将那只毒蜈蚣附在了它的剑身上。

    如此异变,远出乎袁紫烟和灵凝等人的意料,虽然担心已经中毒的袁宝儿,但此时场中二人胜负还未完全分出,她们亦都不能下去。

    何任劳的胸口仍在淌着血丝,深蓝水剑伤他之时,也冻伤了他的经脉。他盯着袁宝儿,声音嘶哑:“你被我的断魂蚀音飞天蜈咬了一口,只要再动真气,必死无疑。”

    袁宝儿的脸色已蒙上淡淡黑气,却仍不倒下,她咬了咬牙,道:“拼尽最后一口真气,我还能杀了你。”

    何任劳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如果袁宝儿拼得一死,强行御剑刺来,他根本已无力再躲。

    他的额上溢出阵阵冷汗。

    而袁宝儿也同样好不了多少。

    袁紫烟暗叹一声,朝远处的血雾朗声道:“这一战就算是不分胜负,不知尊者以为如何?”

    血灵子沉默片刻,道:“也好。”

    何任劳捂着伤口,缓缓后退,消失在血雾中。袁紫烟赶紧掠到场中,将一瓶玉液喂入袁宝儿口中,袁宝儿脸上的黑气虽然消退,精力却已不去,摇了一摇,便昏倒在地。

    袁紫烟查看一番,知道虽然解毒及时,但袁宝儿魂魄已伤,短期内已是无法再与他人动手,只得掷出一粒黄豆,黄豆变成黄衣侍女,将已昏迷的袁宝儿送到后方休息。

    虽然杀了杜幽冲,伤了何伤劳,然而红线和袁宝儿也都受伤,这样的结果,实是得不偿失。

    然而事到如今,已是欲罢不能。

    血雾分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慢慢地向她们接近,矮的是个短小精悍的男子,高的是个云髻高耸的女人:“天魔道胡跃辅见、胡跃禽姑,特来讨较。”

    这一次,血灵子竟同时派出了两个人。

    袁紫烟心知血灵子是看到她的身边只剩下了灵凝和小方,想一股作气将她们杀死,如此一来,她将再无帮手,只能独自应付血灵子和他的门人,省得夜长梦多。只是,虽然知道对方的打算,她却是毫无办法,胡跃辅见和胡跃禽姑都已进入开门,她就算想不应战也不成了。

    她对灵凝和小方低声说道:“胡跃禽姑擅长奇门遁甲和五行幻化,极难对付。他们来了两人,我们也只能有两人下场,你们谁愿意跟我一同去?”

    灵凝和小方对望一眼。

    灵凝道:“不如由我和小方去对付他们。”

    袁紫烟摇头叹道:“不,这场纷争本是因我而来,我怎可再让你们受累,我自己却只在旁边看着?”

    小方笑道:“这隋帝宫周围的禁制全都是你布下的,你如果出了意外,谁还能阻住敌人?以血灵子的残忍,就算你死了,他也绝不会放过我们,倒不如由我们两个人去,就算输了,你马上封闭开门,不让血灵子进来,至少还可将他在外面挡住一段时间。”

    袁紫烟苦笑道:“不用再说了,这一战,还是由我自己……”

    “我和灵凝去。”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传来。

    三人愕然转身,发现说话的竟是不知何是站了起来的薛红线。

    红线道:“这一战,我和灵凝两个人去!”

    ******

    “喂,”小方看着红线,气道,“你刚刚才受了伤,现在再去,不是送死么?”

    红线却没有理会小方,而是看着袁紫烟道:“小方刚才说的没错,你是我方的主将,如果你出了事,我们也就全都输了,倒不如由我和灵凝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两人中,必是一个擅长近战,一个擅长遁甲,彼此之间早已默契十足,才会一同下场。灵凝同样擅长奇门九宫之中,而我则长于御剑,这样才能应付得了他们。”

    小方叫道:“那我和灵凝去就可以了?”

    红线瞪她一眼:“你去有什么用?你的三十六变利于偷袭暗算,这种光明正大的打斗,你的本事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倒不如先隐藏起来,等到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出其不意。”

    袁紫烟道:“可是你的伤……”

    红线简短地道:“不碍事!”

    袁紫烟犹豫难决。

    小方看着灵凝,道,“你也说句话啊。”

    “那,”灵凝怯声道,“那就由我和师姐去吧。”

    小方气道:“我让你说句话,你就说这句?”

    灵凝道:“但是,师姐说的并没有错啊。敌方两人必定是配合默契之人,因此,我们下场的两人,也必须对彼此所学互相了解才行。我和师姐都是太乙一脉的弟子,学的东西虽然各有不同,却又同出一源,彼此互补。而且,有师姐在身边的话,我、我也更放心一些。”

    小方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说,跟我一起的话,就一点也不放心?”

    灵凝脸红红的,道:“也、也不是这样。”

    “算了算了,”小方哼了一声,“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的吧。”

    袁紫烟思虑一阵,也点了点头,道:“小心。”

    于是,红线掠到场下,灵凝也乘着一朵祥云飘到她的身旁。红线是红衣红剑红贴花,娇躯秀美,英气逼人。灵凝是身穿翠缕束胸长裙,肩披灵云缀霞紫罗纱,乘着绛色云彩,轻灵脱俗。

    两人肩并着肩,有如玫瑰与玉兰,各有艳美与出尘之色。

    在她们的对面,胡跃辅见身材矮小,眼中精光闪烁。胡跃禽姑虽是女子,却身材高大,胡风打扮。

    四人对立良久,红线最先不耐,将手一指,紫绡剑脱鞘而出,闪电般刺向胡跃辅见。

    胡跃辅见未动,胡跃禽姑却在袖中暗掐九宫,骤然一叱,两人俱都消失不见,让紫绡剑刺了个空。

    灵凝心知胡跃禽姑以遁甲之术倒转了方位,立时也抽出延祥涤厄玄天绫,随风一舞,周围景色幻了一幻。

    两个敌人俱都现出身来,胡跃禽姑到了她们左边,胡跃辅见却已跃到了红线的头顶,同时祭出飞刀。

    灵凝赶紧叫道:“师姐,头上……”

    红线早已召回紫绡剑,往上方截去,只听锵的一声轻响,胡跃辅见祭出的飞刀被紫绡剑截了下来。

    胡跃辅见一退,飞刀却骤然散开,一共分作了十二支,每支都寒光凌厉,乃是损兑分威十二连环刀。而胡跃禽姑还是倒转九宫,再配合鬼谷阵法中的散势转圆阵,将这十二连环刀化作了千刀万影。

    红线大吃一惊,赶紧以剑光护着自己和隐娘,在她们眼中,竟是四面八方全是飞刀。灵凝心知这样下去她们难免伤在飞刀之下,立时挥动玄天绫,在地上画了一个九宫图,同时唤道:“师姐,别动!”

    红线马上便定在那里,连紫绡剑也凝在空中,动也不动,任由那漫天飞刀向自己和隐娘刺来。

    胡跃禽姑一看到灵凝画在地上的九宫图,认出那是“白虎出力”,赶紧也让胡跃辅见停了下来。一时间,万千飞刀全都定在空中,四人都没有再动。

    白虎出力,刀刃相接,主客相残,逊让退步稍可,强攻血溅衣衫。

    这种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会,胡跃禽姑便已暗转九宫,破去了“白虎出力”。灵凝亦唤出光柱,带着红线向右移了三尺,虽然只是移动三尺距离,却是从凶门转到奇门,在她们眼中,那漫天飞刀立时变回了十二支。

    锵的一声,红线一道剑光,分出十二道剑影,将胡跃辅见的损兑分威十二连环刀全都击飞,灵凝亦以仙术唤出一座巨石砸向敌人。

    胡跃禽姑此时已知道灵凝在奇门遁甲这一方面丝毫不弱于自己,不敢大意,立时以指作剑,划出奇门九字格,将砸向自己的巨石移走。

    胡跃辅见怒吼一声,矮小的身形突然胀大,皮肤破裂,化作一个巨大的怪兽,十二支飞刀飞到它的巨爪,变成十二支长长的指甲。它就这样一跃上前,双爪连抓。

    红线将身一纵,以紫绡剑跟胡跃辅见变化而成的妖兽战成一块,只是剑光连闪,寒光怒现,一时间竟是难分胜负。

    而灵凝与胡跃禽姑也赶紧以术法进行支援,或是飞沙走石,或是冰去火来,亦都互相克制。

    袁紫烟跟小方在场外,见他们相缠不下,极是紧张。

第四十八章 轻卷山河论道心

    战得久了,红线忖道:“跟血灵子的徒弟都斗得这般艰难,若是他亲自上场,岂不是必败无疑?还是赶紧赢下来的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抽身而退,将紫绡剑的剑身咬在口中,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只美仑美奂的麒麟。

    隐坎上,变麒麟,身引太阴气,绝灾于北玄。

    麒麟乃万兽之主,怒吼一声,立时山摇地动。胡跃辅见本是妖兽出身,出于本能地惊惧起来,身子一缩,而红线就趁着这个机会往前一跃,紫绡剑划出血光。

    妖兽脑袋一转,便咕碌碌地掉了下来。

    胡跃禽姑见胡跃辅见被红线所变的麒麟杀死,又惊又怒,立时化作一只大鹏扑向红线。红线见这女人也现出真身,乃是一只凶禽,于是冷笑一身,摇身再变,一道火柱腾起,而她已变成凤凰从火中飞出,朝大鹏迎去。

    隐兑上,变凤凰,上餐玄元气,禳灾于西方。

    胡跃禽姑见红线刚变成麒麟,又能马上变作凤凰,心中震惊,然而她为了替同伴报仇,已是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便与红线所化的凤凰扑咬在一起。

    却忘了还有一个灵凝。

    灵凝彩绫连挥,化作冰链,瞬间锁住了大鹏的翅膀。胡跃禽姑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红线已趁机变成少女模样落了下来,踩着大鹏的背,一剑便破进它的后心,将它刺死。

    血雾中,血灵子见又死了两个弟子,暴怒之下,欲直闯而来。

    袁紫烟赶紧伸手一指,闭了开门,血灵子被挡在禁制之外,空自愤怒。

    袁紫烟道:“血灵子,今日胜负已分,我们明日再战。”

    “好,”血灵子狂喝道,“我就看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守到明日。”

    将身一撞,撞在禁制上,暴出漫天血光……

    ……

    ******

    风魂事先还真没想到,媚儿居然就是当初那个帮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东晋末期的“小狐仙”,不过这丫头自己显然没有这个记忆,风魂问她,她也只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风魂这又是水晶球又是跳楼穿越的,究竟是在说啥。

    “好吧,”风魂按住她的肩膀,免得她总是跳来跳去,“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师父?”

    媚儿睁大眼睛:“姐姐说如果不是你教过我们那些口诀,我和姐姐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姐姐一提到你就说是恩公,我想恩公恩公的真没意思,还不如叫你师父,反正你教过我东西,我叫你师父,也没有错啊。”

    是没有错,不过这思维逻辑倒是真够简单的。

    而且风魂记得,三百多年前的那天夜里,他给这两只小狐狸传授道法时……这丫头分明是睡着了。

    “算了,”他摊了摊手,道,“既然你喊我师父,那我就真的把你收作徒弟吧。”

    同样是学了太乙道法,婉儿总是叫他恩公,媚儿一见面就喊他师父,这应该也是一种缘分吧?

    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怎么的,媚儿立时便跪了下来,喜孜孜地喊着“师父”。

    风魂见她娇巧可爱,心里倒也喜欢,又指着旁边的隐娘向她说道:“这是你的三师姐聂隐娘。”

    隐娘一边在心里忖道:“看来大师姐说的没错,师父只收女孩子做徒弟。”一边扶起媚儿,殷切交谈。

    风魂担心雷庭会再派兵找上自己,于是先用云遁将自己和隐娘、媚儿一同传送到百里之外,这才一边带着她们慢慢行走,一边问媚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然而媚儿也说不清楚,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华山脚下的隋帝宫呆得好好的,结果前几天袁紫烟突然把她赶了出来,把她气得半死。临别之前,袁紫烟告诉她她姐姐已被关进了雷部禁牢,她心中担心,这才跑来想要找自己的姐姐。

    风魂问:“你怎么知道往那里去,就能找到你姐姐?”

    媚儿天真地道:“我感觉得到啊。离开华山后,我就想啊想,然后就觉得只要一直往东南方向跑,就算没遇到姐姐,也一定能够遇到师父,于是我就这样做了啊。”

    这算什么?风魂心中讶异,忖道:“我当年只是随便从天书里挑出几段念给这姐妹俩听,教给她们的到底是什么,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婉儿的演卦之术精湛到连赵芜女也要要挟她去演算天命,那可想而知,当时我念给她们听的东西,多半是和命理有关。”

    他看向媚儿,问:“你现在既然是我的徒弟,那我可得弄清楚你会些什么东西。说说看,这三百年里你到底学了些什么?”

    媚儿高兴地道:“师父,我可厉害了,你看,我会这个。”

    她将手一伸,一道淡黄色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手心。

    “不错,”风魂赞道,“这是狐火,虽然弱了些,不过这种东西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它的强弱,而在于它的变化和应用。”

    媚儿道:“我用它来变的东西可多了。”

    “哦?!”风魂不禁也感起兴趣。狐火是修道有成的狐狸所拥有的天赋,有些狐仙,甚至可用它来开山辟府,焚天化地,于无形无相处夺天地之造化。

    他很想看看这只小狐狸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不只是他,连隐娘都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师父,师姐,你们看,”媚儿将手一晃,“我可以用它来……变兔子。”

    狐火生出变化,虽然还是一团火焰,看上去却果然像是一只兔子,还跳了几下。

    “还有,变乌龟……”

    火焰再动,又从兔子变成了乌龟,倒也像模像样。

    媚儿喜孜孜地道:“我还可以把它变成公鸡、天鹅、还有花啊草啊什么的,师父师姐,我厉害吧?”

    风魂:“……”

    隐娘:“……”

    媚儿问:“师父?师姐?”

    风魂看着媚儿屁股后面那摇啊摇的可爱尾巴,只得一边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边苦笑:“厉、厉害。”

    隐娘道:“嗯,嗯!”

    ……

    ******

    隋帝宫外,血雾漫天,雷声轰然。

    隋帝宫内,隋炀帝杨广和他的一众妃嫔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地方很快就在化作灰烬,依旧莺歌燕舞,嬉戏作乐。

    袁紫烟立在远处的观星台上,看着那些作乐的人。

    身边飘来一缕清风,她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宝儿,大战在即,你体内毒愫方解,元神还未尽复,你应该加紧休息才是。”

    袁宝儿在她身边沉默不语。

    轻叹一声,袁紫烟转过身来,看着袁宝儿,问:“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袁宝儿低声道:“齐大哥他、他是何时成为血魔弟子的?”

    “他现在早已不是齐子恒,而是血灵子的徒弟齐心恒,”袁紫烟低声道,“早在数十年前,他便已经拜血灵子为师,只是我一直没跟你说……”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袁宝儿大声道,声音中带着哭腔,“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真的尊重我的意见?”

    “你听我说,”袁紫烟叹道,“我这样做全是为了……”

    “为了我?”袁宝儿愤恨地道,“隋朝还在时,你把我带到皇宫,不让我出去,隋朝灭亡了,你仍要弄出这样一个骗人骗己的隋帝宫,又把我困在这里,却说什么全都是为了我?连齐大哥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我、我……”

    风声一响,袁宝儿含愤而去。

    袁紫烟神情黯然。

    这时,灵凝恰好从远处飞了过来,见袁宝儿跟袁紫烟起了争执,又愤然离开,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该继续飞上前,去跟袁紫烟打招呼,还是该先避一避。

    她正自犹豫,袁紫烟已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她。

    她红了红脸,飞到袁紫烟身边。袁紫烟问:“你师姐好些了么?”

    灵凝道:“师姐没什么事的,她只是在受伤未愈时,又强行与人交手,伤势复发。但那本就不是致命伤,只要有时间运气疗伤,很快就没事了。”

    袁紫烟道:“彩笺呢?她跟你师姐在一起么?”

    灵凝哼了一声,道:“小方把敌人的阴阳八卦剑、阴阳冥龙锻什么的全都捡了起来,正在那研究呢。”

    袁紫烟笑了笑。

    灵凝看向远处,见隋帝宫外明明全是血雾,然而隋炀帝等人流连之处看上去却仍是风和日丽,简直就跟阳春美景一般,暗自诧异,问:“那里莫非藏着什么宝物不成?否则为何会有如此奇景?”

    袁紫烟点了点头,叹道:“只可惜这也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两个时辰,血灵子便可突破禁制破进来,到那时,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破坏殆尽。”

    “可是,”灵凝低声道,“现、现在这些也只是一个假象吧?他们明明已经死了,外面的江山也早已易姓,他们却全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活得好好的,这、这不是很奇怪么?”

    “你这样觉得?”袁紫烟微笑地道,“在外人眼中,他们或许是无知而可笑的,然而对他们来说,因无知而快乐,岂非也是一件好事?世上无心外之物,对他们来说,这个虚假的皇宫便是他们的世界,而对有些人来说,世界却是无穷无尽,穷尽一生也难以追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这世界是大也好,是小也好,装下这个世界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心?有些人看到一朵小小的花,心灵就充盈了,有些人在血与火中赢得了天下,内心却仍然无法满足,难道说,能够装尽天下的野心,就一定比因为看到花开而雀跃的孩童之心更大一些?”

    灵凝怔了一怔,若有所悟。

    袁紫烟道:“心的容量,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看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已。”

    “虽然如此,”灵凝道,“但是我又觉得,他们毕竟不是寻常百姓,怎可以只图个自己快乐,而不管外头的生灵涂炭?他是人间帝王,让治下的百姓安乐幸福,这本是他的责任,居其位却不能谋其政,这对那些将希望寄托于他的国民来说岂非也是一件残忍的事?”

    “无善无恶心之本,有善有恶意之动。”袁紫烟叹道,“一个人的心固然无大小之分,但是每个人的品德却还是有高下之别。只守得自己幸福的人,固然算不上是错,但能够牺牲自己的快乐去为他们谋求幸福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可贵。所以隋炀帝永远都只是隋炀帝,不管他的本性如何,都改变不了万民因他而苦这一事实。”

    她缓缓地伸手,做出一个卷画的动作,立时间,隋炀帝和他身边的一众嫔妃,以及他们周围都春暖花开的美丽景色,都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幻动、消失,就仿佛那本就是一副精美的山水画,只是现在被袁紫烟卷了起来。

    一卷画轴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旋转不休,并散出一道道光晕流转的曲线。而隋炀帝等阴魂都已被卷进了这幅画中。

    灵凝睁大眼睛:“这是……”

    袁紫烟将画拿在手中,转过身来:“山河社稷图!”

第四十九章 袁紫烟,袁宝儿

    山河社稷图?

    灵凝自然听说过这上古传说中的仙家著名宝物,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山河社稷图终究是何人所做,至今已无人知道,唯一可知的,就是女娲娘娘当年采石补天时亦曾经借用过它。

    袁紫烟看着灵凝,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你可愿帮我?”

    灵凝道:“你、你尽管告诉我就可以了,只要是能够帮得到的……”

    话音未了,却听远处异响连连,她们连忙看去,只见隋帝宫外的血雾中不知何时掺入了无数黑影,这些黑影四处飞掠,发出阴森森的啸声,又有九名赤身女鬼现出身来,手舞白幡,摇得天昏地暗。

    袁紫烟面容一变:“九篆阴魔*?!”

    灵凝急问:“这是什么?”

    袁紫烟沉声道:“这是一种伤天害理的邪道术法,需以三百名女子性命炼出一条阴鬼,又以三百条阴鬼,炼出一个阴魔。这九篆阴魔*一同需要九个阴魔才能施展,可令山河变色,乾坤倒转。”

    灵凝颤声道:“那、那这九个阴魔,岂不是要害死数十万人的性命才可炼出?”

    袁紫烟道:“正是!”

    又道:“我原本以为血灵子还需两个时辰才可闯进来,如今他既然用出这九篆阴魔*,那最多一刻钟,所有禁制都会被他破解,我们亦会陷进他的阴魔大阵之中。”

    两人不敢多谈,立时飞出观星台,落在一处院中,红线与小方正站在那里,惊疑地看着外头那阴风阵阵的惊天异象。袁宝儿很快也飞了过来,落在她们身边。

    袁紫烟道:“血灵子马上就会闯进来,我们需立即谋划。这阴魔大阵可封住九宫八门,我们只有破阵而出,才有机会用出远遁之术。若是一同往外闯,实在难以冲出去,倒不如分作两路。这里只有我和灵凝长于奇门遁甲,故而我二人只能分开来,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和宝儿一路,你们三人一路,毕竟若是强行打乱的话,彼此之间了解还不够多,配合上反而容易生出差池。”

    小方赶紧道:“好,就是这样。”

    小方知道血灵子虽然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但毕竟袁紫烟才是他的仇人,如果她们跟在袁紫烟身边,只是陪她一起遭受血灵子的“重点照顾”,倒不如与她分开。

    红线如何看不出小方的想法?扭头瞪了她一眼。

    袁紫烟又道:“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和宝儿还有些私事需要商量一下。”

    袁宝儿愕然看向袁紫烟,袁紫烟却也不管是否有人介意,拉了宝儿就走。

    见她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小方不觉撇了撇嘴:“马上就在大难临头了,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需要这样弄神弄鬼的?”

    灵凝赶紧道:“每个人都有**的,也、也不能这样去说她们。”

    另一边,袁紫烟带着袁宝儿来到僻静无人之外,袁紫烟问:“宝儿,你可知我当年为何要带着你进入皇宫,如今又一直把你关在这里?”

    袁宝儿沉默。

    袁紫烟叹道:“天命有定,你本是命中当绝,我穷推易理,多番演算,算出你只有留在拥有五色之气的人身边,才可勉强避开天命,守得一时。杨广虽是昏君,却毕竟也是人皇,这便是我当年带你入宫的原因。杨广死后,我又以山河社稷图再现当年隋宫情景,让你留在这画里乾坤之中,所做之事,都只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袁宝儿还是没有说话,其实袁紫烟为她所做的事,她又何尝不知?虽然她对命运并不了得,却袁紫烟的卦术却极是信服。

    袁紫烟又道:“但是,避开天命的时间越长,天命反噬的强度便会越大。这也是我明知血灵子会找上门来,也只能带着你继续留在这里的原因。如今,人间界的王气都已集中在了心月狐身上,她是王母娘娘的人,我们自然不能去找她。而一旦离开这里,你暂时规避掉的运数之弦,就会再次找上你,甚至让你比原本的命运死得更悲更惨,所以,我只能一直等待,直到机会来临。”

    袁宝儿咬了咬唇,看着袁紫烟,道:“我并不怕死,如果那真的是我的命运的话,那我宁可去接受它。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得罪血魔,既然我们已经无路可走,那就让该来的命运到来好了。”

    “不,”袁紫烟叹息一声,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我绝不会看着你受命运摆布,惨死在我的面前。”

    袁宝儿怔了怔:“可是你刚才说……”

    “我一直在等待能够助你摆脱天命的机会,”袁紫烟往红线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道,“现在这个机会已经到来,由于一个人的出现,以及赵芜女生前的一些布置,如今天命已经生出乱象,只是还不够彻底罢了。但是,如果你能够呆在那个人的身边,命运将再也无法找上你。如果说天命是一张网,那个人就是刺穿这一张网的利剑。”

    袁宝儿疑惑地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袁紫烟道:“薛红线和灵凝的师父……风魂!”

    袁宝儿呆了一下,道:“姐姐,你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我……”

    袁紫烟道:“只有陪在他的身边,你才能平安无事。你放心,我对他有些恩情,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罢了,我想,他将来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只是摆脱了命运的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却也无法算出,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不,”袁宝儿叫道,“我绝不会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你明明知道我、我……”

    袁紫烟道:“你对子恒的心思,我如何看不出来?但我也看得出来,这种心思其实跟爱恋无关,其实在你的心中,他只是处在兄长这样一个位置而已。”

    袁宝儿愤恨地道:“我对齐大哥的心意我自己知道,根本用不着你来多管。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想替我安排好,可你什么时候又尊重过我的意见?现在你更是连男人都替我安排好,也不管我……”

    话语突然顿住,她看着袁紫烟,心里猛然醒悟过来:“姐,你刚才让我们五人分成两路逃出去,她们三人一路,我和你一路,可现在你又说要、要……难道你是想……”

    袁紫烟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我不要!”袁宝儿转过身,便欲纵剑飞走。

    袁紫烟微微一笑:“迟了!”

    袖中光华一闪,山河社稷图飞了出来,一张一卷,立时便把袁宝儿卷了进去。

    带着山河图,她勿勿回到红线三人面前,灵凝疑惑地问:“宝儿姐姐呢?”

    袁紫烟道:“她心情不好,在那边不肯过来,等下我便去跟她会合。”

    又道:“灵凝,你还记得我刚才要你帮的忙么?”

    灵凝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袁紫烟笑着将山河社稷图交到灵凝手中,道,“此图乃是仙界至宝,留在我这里并无用处,如果你们能够平安脱出,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它交给你的师父。”

    灵凝疑惑地看着山河社稷图,道:“但是,你自己也能交给他啊?”

    袁紫烟道:“这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如果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那自然是好。否则的话,至少,我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平安脱险,毕竟此事原本与你们无关。”

    又道:“你们且跟我来,我还有一件事物想托你们保管。”

    说完后,便往远处飘去。红线和灵凝对望一眼,一同跟在她的身后,小方无奈之下,同样也只能跟去。

    来到一间炉烟瑞霭大殿前,却见殿中一片混乱,袁紫烟怔了怔,见书案上少了一样东西,而原本以白玉铺成的地面,亦变得一片狼藉。袁紫烟略一沉吟,然后叹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有人能够从地底突破血灵子的九篆阴魔大阵和我布下的禁制,把那事物盗了去。”

    红线问:“被盗去的是什么东西?”

    “天乙飞宫图!”袁紫烟道,“此物对你们的师父来说关系重大,我原本想将它也交给你们,看来,这也是命数有定,有些事情,确实是无法改变的。”

    红线和灵凝面面相觑,也不太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红线问:“你可知它是被谁偷去的,日后我帮你去把它找回来。”

    袁紫烟焚了一柱清香,取课占算,道:“原来是她?”

    灵凝问:“是谁?”

    “蓝菊花!”袁紫烟道,“这天乙飞宫图乃是幽芮姥姥和凤梧公子所必得之物,他们知道血灵子已将这里围住,深怕有失,故请了蓝菊花,让她潜进来把天乙飞宫图盗走。蓝菊花其它本事不算如何,盗宝的手段却极是了得,也只有她的奇仪顺遂钻地梭,才能避开九篆阴魔大阵,在九地之下来去自如,连血灵子和我都不曾发觉。”

    红线咬牙切齿地问:“夜叉族的那些家伙在采石岛害死了龙格和玉尺两位公主,现在又来盗取天乙飞宫图,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想将女娲娘娘留在五彩石里的能量窃为己有,以此重振夜叉族,”袁紫烟道,“他们在采石岛上虽然害死了玉尺和龙格两位公主,却还是死了一步,五彩石已经化形而去。因此,他们只能前来向我要天乙飞宫图,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知道天乙飞宫图在我这里,但是没有天乙飞宫图,他们就无法找到五彩石……”

    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在摇动。

    “来不及了,”袁紫烟看着红线和灵凝、小方,道,“所有禁制基本都已被血灵子破去了,我会将此地的格局改成‘玉女乘云’,等我和宝儿先往外冲,然后你们再从艮位闯出去,若是大家都平安无事,我到时自会去大荒境找你们。”

    灵凝只能道一声“小心”,看着袁紫烟勿勿离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血灵子的怒吼声……

第五十章 簇簇血霞傍杀意

    红线与灵凝、小方三人腾上天空,周围阴风四起,惨雾愁云,灵凝回过头来,见后方不断闪出光华,显然是敌人正在拦截袁紫烟和袁宝儿,心中不安。

    红线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灵凝道:“玉女乘云,奇门在艮。可是她们俩人却往震门闯,那不是、那不是……”

    红线道:“她们是想自陷险地,吸引血灵子注意,以保全我们。”

    灵凝道:“师姐,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红线看着飘散在周围的阴魔和敌人,道,“我们先杀出去再说。”

    那些阴魔飞来飞去,令人头昏脑胀,又弄出无数幻像,惑人心神,乱人耳目。

    一道白光疾飞而来,红线御出仙剑一挡,把白光击飞,并带着灵凝和小方往前急掠。那白光回到一个羽衣道者手中,咕噜噜地转了一下,又朝她们追去。

    与此同时,她们前方也跳出一个人来,手持一道鬼灵幡,随手一招,便有数百只只见头颅不见身体的厉魄呼啸着拥向她们。红线赶紧祭出六时含景莲,将这些厉魄逼退。

    厉魄一退,却有众多法宝祭了过来,血灵子并不只有九大弟子,同时还有许多徒孙和鬼奴,每一个都不容易对付。这些法宝杀来,攻了红线三人一个手忙脚乱。

    那白光再次飞到,小方眼尖,一眼认出那是著名法宝“夺魄遁影刀”,大吃一惊,赶紧叫道:“不能被它接近三尺。”

    红线刚才是让紫绡剑飞出去将它击飞,见它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原本也没有在意。现在由于需要应付其他敌人的飞器和法宝,一时难以腾出手来,原想等白光接近后再去对付它。

    现在被小方这么一提醒,心知此宝必有奇异之处,不敢大意,连忙腾出手,以剑光将它再次击飞,不让它靠近自身三尺范围。

    夺魄遁影刀,三尺之内,见影伤人,如果不是有对三界中各种飞剑和法宝都比较了解的小方及时将它认出,后果确实难以想象。

    但它很快却又旋了回来。

    那手持鬼灵幡的敌人见召出的厉魄被六时含景莲所克制,于是冷笑一声,祭出一个金铃,金铃一摇,梵音立起,时而空空寂寂,时如老僧说禅,竟比五魔之音还要惑人心神,直想让人放下手中兵器,忏悔改过,任人宰割。

    红线心中一惊,知道这金铃必是什么佛门至宝,只是落在了这些魔道之徒手中,欲要采取措施,然而神兵利器容易对付,这种梵音清唱却是无形无质,纵然闭了五官也是无用。

    小方道:“要是古奇龙音剑在这就好了。”

    “我来。”灵凝急道一声,将延祥涤厄玄天绫一阵乱搅,又念出咒法,立时便有天女现身,散出花来,花香四溢,令人精神一振,同时亦将那金铃摇出的梵音和阴魔弄出的幻象全都驱散。

    小方将轩辕剑一斩,迫退逼近的敌人,红线将紫绡剑一振,剑光又一次将夺魄遁影刀击飞,两女御剑,一女乘鸾,三人快速地往外飞去。经过那手持鬼灵幡的敌人身边时,红线剑光一划,幡破人伤,那人惨叫一声,借血遁逃走。

    身后传来阵阵怒吼,她们心知血灵子已经出手,也不知袁紫烟和袁宝儿是否能够从他手中脱逃。

    前方怒光闪现,现出一个身披金甲,顶天立地的魔神,三头六臂,每只手臂都持着一柄黑气缠绕的魔刀。

    六柄魔刀斩出六道刀光,六道刀光交错在一起,又生出三十六道旋风,卷得红线三女差点被风吹散。

    在隋帝宫时,她们便已听袁紫烟详细提起血灵子的九大弟子,立时知道这三头六臂的金甲战魔便是血灵子的大弟子西门断篷。

    西门断篷暴喝一声,纵上前来,六柄魔刀朝红线同时劈落。

    与此同时,暗处闪出一个人来,唤出无数飞虫,扑天盖地。红线三女不用想便已知道,此人必是擅使毒蛊的何任劳。

    红线剑光连闪,截住西门断篷的六柄魔刀,西门断篷身形虽大她不知多少倍,她却全然不惧,两人刀剑相接,不断爆出精光。

    灵凝彩绫乱挥,连施仙术,逼退漫天虫蚁,虫蚁虽多,她却没有让任何一只飞近她们。

    在她们身后,那祭出夺魄遁影刀的敌人却也赶了过来,将手往小方一阵比划之后,召回夺魄遁影刀,却往他自己的肩膀刺了一刀。

    血光乍现。

    他虽是刺在自己身上,小方却惨哼一声,坠了下去。

    红线和灵凝大吃一惊,往下看时,小方早已坠入黑雾,也不知是生是死。然而此时,她们就算心悬小方安危,却也毫无办法。

    西门断篷的六柄魔刀越斩越快,让红线无法抽身。何任劳的漫天虫蚁见缝插针,令灵凝一刻也无法得闲。

    更糟糕的是,身后的那名敌人又重施故计,对红线也比划起来。

    红线虽然知道他在对自己弄鬼,然而西门断篷的六柄魔刀已是让她应接不暇,她已无计可施。

    灵凝急了。

    她生怕师姐也会像小方一样,被那恶人的邪术所害。

    急中生智,她将玄天绫一晃,生出一道龙卷风,卷了一堆蛊虫便往那敌人甩去。那人乃是血灵子蓬、任、冲、辅、英、芮、柱、心、禽九大弟子中的丁鬼芮,擅长魇刀伤人之术,他以术法将自身血肉与敌人元神系在一起,又以夺魄遁影刀作为魇刀,虽是自伤,其实却是伤人。

    刺的是自己的身体,伤的是敌人的元神,身体受伤,只是一时之痛,元神受创,如何还能坚持?这魇刀伤人之法虽是邪术,却往往让人事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害了小方之后,丁鬼芮本想以同样的手法对付薛红线,却不想灵凝已卷了一堆虫蚁朝他扔来。这些都是何任劳饲养的蛊虫,丁鬼芮自然知道它们有多毒,虽然也知道这些蛊虫除非得到何任劳的命令,否则绝不会叮咬自己人,出于本能,仍是避了一避,以免被它们爬到身上。

    这些虫蚁虽被灵凝甩了过去,很快的,却又在何任劳的控制下飞了回来,灵凝再想故计重施,何任劳却已防了一手,让这些虫蚁时进时退,时聚时散,不时又转向红线,令灵凝徒自焦急,既要保护自己,又要兼顾正与西门断篷战成一团的红线。

    西门断篷身为血灵子的大弟子,其本事远胜于已经死在红线手中的杜幽冲,红线急切之下,又如何能够伤得了他?

    丁鬼芮冷笑一声,再次朝着红线施出邪术。

    面前却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他怔了一怔,定睛看去,却见还有一只蛊虫没有掉头,而是在他的眼前飞来飞去,全身黝黑,双翼透明,乃是一只黑螟子。

    黑螟子虽然不大,但奇怪的是,丁鬼芮觉得它正冲着自己笑。

    紧接着便是剑光一闪,他只觉脖子一凉,头颅冲天而起,他甚至能够看到天地在自己眼中转了几圈。

    他还看到那只黑螟子变成了刚才那个明明已经中了他的魇刀邪术坠往地面的少女。

    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那少女自然是小方,当她发现丁鬼芮在对她施展邪术时,便马上将自己的身体变化成能辟五行和邪魅的玉石,同时将元神遁出身体。

    丁鬼芮以自伤伤人之时,小方虽然看上去仍是本人,其实却是玉雕,而她的元神更是早已遁出身体,自然不会受魇刀所伤。她身体所变的玉雕失了魂魄,马上便往地面坠去,丁鬼芮不知道小方的三十六变玄妙无端,还以为她真的中了魇刀。

    而小方则悄悄回到自己体内,又变作黑螟子,藏在那些虫蚁之间,丁鬼芮大意之下,被她以形文灵天剑直接削断了脖子。

    杀了丁鬼芮,小方顺手把失了主人的夺魄遁影刀收入囊中。

    数名天魔道门人朝她冲来,她连杀了几人后,身子一闪,消失不见,也不知变作了什么。

    西门断篷和何任劳均没有想到这三名少女中竟有人擅长这种真正的仙家变化之道,见丁鬼芮遭遇暗算而惨死,又惊又怒,又见小方再次变化而去,立时戒备起来,对身边的每一个天魔道门人、每一只蛊虫飞蚁都备加注意,生怕会是小方变的。

    在她们身后的极远处突然爆出三道夺目光环,三道光环不断扩散,一瞬间便将九篆阴魔斩了几个,众多厉鬼亦一同消失,天地间的阴森之气立时少了许多,愁云消解,惨雾乱旋。

    血灵子怒极而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两仪三气坎离灯?袁紫烟,想不到你竟然是坎离灯修炼成精,借胎化形,我真是小看你了。”

    雷光连闪,焰火冲霄。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袁紫烟是如何做的,但灵凝知道,血灵子的九篆阴魔*已被袁紫烟破去,她连忙用玄天绫舞出漫天冰柱,冻死无数虫蚁,又纷纷刺向何任劳。何任劳原本还并不惧怕,却隐隐察觉这些冰柱中藏有剑光,立时警惧,身子一扭,抽身就走。

    剑光闪过,其中一道冰柱变成小方,以轩辕剑向何任劳斩去,何任劳早已知机,自是让她一剑斩空。

    小方左手拿着形文灵天剑,右手紧握轩辕剑,又摇身一变,变得跟西门断篷一样三头六臂,多出的四只手分别拿上朱光玉碧剑、云光石流剑、以及从杜幽冲身上捡来的阴阳洪炉和阴阳冥龙缎。

    她将身一旋,就这样杀向西门断篷,四支仙家名剑寒光照人,阴阳洪炉生出三昧真火,阴阳冥龙缎飞出黑白双龙。

    西门断篷大吃一惊。

    小方既然会变化之术,三头六臂也就不算如何出奇,但形文灵天剑是古奇龙音、紫华流华这类仅次于分天四剑的仙家名剑,轩辕剑是大荒时期轩辕黄帝所用之剑,名列上古十大神器之一,而朱光玉碧、云光石流亦是王母娘娘幼女太真夫人出嫁前所用的雌雄双剑,这等仙剑,普通仙神能够得到一支已是不易,而小方竟然同时挚出四支,如何不让他心惊?

    而阴阳洪炉和阴阳冥龙缎小方明明捡来还没有多久,就马上就能掌握窍门使用出来,更是让西门断篷目瞪口呆。

    西门断篷与红线本就战得难分难解,无法取胜,眼见小方杀了丁鬼芮,逼退何任劳,又挚着六宝冲了过来,不敢再战,跳出圈外纵身就走,被红线乘机一剑劈在他的背上,落下血雨。

    小方见吓走了西门断篷,于是也把阴阳洪炉和阴阳冥龙缎等收了起来,只留下轩辕剑和形文灵天剑,挚出四剑二宝吓人是一回事,真要同时发挥出这四剑二宝的威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就像使用双剑的未必打得过使用单剑的,她要是真的有同时将这四剑二宝的威力发挥出来的本事,那还不如直接掉头去战血灵子,也就不用往外逃了。

    九篆阴魔*已破,三女回头看去,见远处已经失了动静,一道血光越来越近,分明就是血灵子正往这里赶来,立时知道袁紫烟已是凶多吉少,不敢停留,红线拉住灵凝,小方变化成鸟雀停在她的肩上。

    风雷一起,金光乍现,红线以金光纵截着灵凝和小方脱出了血雾,令血灵子徒自怒吼……

第五十一章 坎离既见,*入时

    脱出血雾之后,灵凝借用风遁转移了位置,给血灵子一种她们早已逃到远方的假象,其实却是藏在附近的一处山头。

    她们看向仍然弥漫在那三座山峰周围的血色雾气,心头沉重。灵凝道:“紫烟姐和宝儿她们只怕是、是……”

    红线道:“你可有办法算出她们凶吉?”

    红线知道灵凝在仙术和奇门遁甲等处极有天分,一点就通,虽然不记得以前有看过灵凝演卦,猜想她的卦术也必定不差。

    灵凝却挠着头,难为情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觉得自己对易理已研究得足够多了,但不管是算出来的卦,还是卜出来的筮,一直都是时灵时不时的,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红线愕然:“有这样的事?”

    灵凝道:“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我自己琢磨了许久,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只要离得师父远些,我算出来的卦就准一些,而师父在身边时,不知为何,从来就没有准过。不过我想,这、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红线噢了一声,道:“必是在你卜卦的时候,师父总在一旁抱你摸你,害得你不能专心。”

    灵凝脸红红的道:“也、也不是这样。”

    红线道:“现在师父不在这儿,你且算上一卦,看看她们是否有事。”

    于是,灵凝捏土作香,取出几枚金钱掷在地上,再掐指一算,神情黯了下来。

    红线问:“怎样?”

    灵凝道:“六丙到兑,凤凰折翅,大凶。紫烟姐多半是落在了血魔手中。”

    红线问:“那宝儿呢?”

    灵凝道:“我再算算。”

    又替袁宝儿占了一课,呆立许久,道:“卦象太过模糊,算不出来。”

    小方叫道:“喂,你这也叫卦么?怎么时灵时不灵的?”

    红线瞪了小方一眼,道:“要不你来试试?”

    小方干咳一声,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会。”

    红线不理小方,看着灵凝道:“你再多试几次看看。”

    灵凝又试了几次,终于占出一课,道:“六乙到兑,玉女受制,平平。”

    红线问:“什么意思?”

    灵凝道:“意思是虽然暂时被困,却无性命之忧。”

    小方叫道:“我知道了。”

    红线斜眼看她:“你知道什么了?”

    小方道:“她们两人必是都被血灵子抓住,只是血灵子对袁紫烟恨之入骨,准备现在就杀了她,所以是大凶。而袁宝儿虽然也被抓住,但血灵子并不打算马上杀她,准备把她带回去调教成性奴啊什么的,虽是受制,至少现在还不会死,所以是平平。”

    红线和灵凝对望一眼,都觉得小方这个猜测很可能是事实,袁紫烟只怕已是难逃死劫,而袁宝儿既然落在血灵子手中,日后的遭遇只怕还不如一死。

    红线道:“你们先回大荒境去,把此间之事告诉师父。”

    灵凝和小方怔了怔,同时问道:“那你呢?”

    红线道:“我潜回去看看。”

    小方哼了一声,道:“其实她们是死是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师父是让你们来这里找那只小狐狸的,那只小狐狸既然不在这里,你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跟任务无关,”红线道,“只是我不喜欢受人恩情,她们刚才宁愿以自身为饵去吸引血灵子注意,助我们逃出来,那我就不能看着她们送死。”

    “你就算找到她们又能怎样?”小方叫道,“你打得过血灵子么?你也看到了他那九大弟子的本事,谁都知道,血灵子比他的九个徒弟厉害多了。”

    “我当然不会去硬拼,”红线道,“袁紫烟的本事比我高得多,我如何看不出来?连她都不是血灵子的对手,我难道还会自己去找死不成?我只是溜进去,看看有没机会救她们出来。”

    灵凝道:“师姐,我跟你一起……”

    红线摇头道:“不,人越多越容易出乱子,上次溜进那些夜叉族的藏身之处时犯的错还不够么?我有师父教我的太乙丹景隐地八术护身,单独一人进去,就算是血灵子也难以发现我,就算被发现了,我一个人,用金光纵逃跑时也更容易一些。”

    灵凝和小方见红线心意已决,知道以她的性格,再劝也是无用,只好点头。小方哼了一声,道:“那我们两人就在这里等你,如果两个时辰后你还没有出来,我们就闯进去。”

    红线皱眉,正要说话,灵凝却也说道:“师姐,你就让我们在这等你吧。”

    红线无法,也就只好同意了。

    当下,红线以太乙丹景隐地之术变作一只晶莹白鹿,很快便从灵凝和小方的面前消失了。灵凝和小方虽然担心,却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在那里。

    离开灵凝二人后,红线所变的白鹿沿着山林跑去,隋帝宫周围的阵法和禁制都早已被血灵子破了个干净,自然也就不会再影响到她。

    一直来到隋帝宫附近的一处空地上,她终于看到了袁紫烟。

    袁紫烟钉在一块界牌上,身上满是血污,模样凄惨,一根根细链穿过她的身体,从手腕到足踝、肩膀等处,都不放过,让她无法动弹。

    在她身前,站着一个身披红袍的老者,这老者全身血淋淋的,就仿佛是被剥掉了皮肤一般,连脸孔都不例外。就算以前不曾见过,红线也能猜出,他必定就是血灵子。

    在血灵子的身后,还站着他的几名弟子,何任劳和背部带着伤的西门断篷也在其中,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天魔道门人。

    红线小心观察,想要寻找袁宝儿的下落,却不曾找到。

    “袁紫烟,”血灵子看着袁紫烟,冷笑道,“你现在已落在我的手中,可还有何话说?”

    袁紫烟嘴角溢血,道:“不过就是一死罢了,还能再说什么?”

    “有那么容易死么?”血灵子哼了一声,立时便有数道红线凭空现出,透入袁紫烟的身体,化作细链。袁紫烟惨哼一声,身上有黑影不断挣扎。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血灵子将手一指,一道白幡出现在袁紫烟面前,袁紫烟认出它来,立时花容惨淡,身上黑影更是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离去。

    血灵子道:“我会将你拘入鬼灵幡中,炼制成恶灵,让你一日不啖人血,一日便生不如死。你将永远只能听从我的命令,到时,我会找上你妹妹袁宝儿,让你亲手杀了她,以泄你害死吾儿的心头之恨。嘿嘿,你既然是坎离灯化形,就这样让你死,未免太浪费了。”

    袁紫烟咳出一口鲜血,失声笑着。

    血灵子道:“你笑什么?”

    袁紫烟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坎离灯转世,竟还想着要把我带在身边?你就忘了关于两仪三气坎离灯的传说呢?”

    血灵子怔了一怔,沉声道:“坎离既见,*入时,商音难得好,非祸入门庭?传说中,坎离灯虽是至宝,却是不祥之物,持之者从无一人能得善终。不过这无根无据的说法,你以为我会信么?”

    “你当然不信,”袁紫烟惨笑道,“想当初我也不信,只是到了现在,我已不能不去信它。从小到大,凡是关心过我的人,从来没有一人能够得到好报,小的时候,父亲死于仇人刀下,母亲死于恶人*,再长大些,连那些曾经照顾过我的族人也全都死于非祸。我投入道门,修行道法,没多久师父师兄尽皆惨死,我不信这邪,投身皇宫去给杨广做妃子,心想人皇有五色之气护身,总不会被我害死?谁知没多久,隋朝国运便急转直下,连杨广也被绞死。你说我到底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血灵子沉默许久,忽地冷笑道:“按你这说法,你妹妹袁宝儿是你至亲之人,她岂非还活得好好的?”

    袁紫烟叹道:“如果不是我的妹妹,她本应活得更好些。”

    血灵子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远处却传来一声惨叫。血灵子脸色一变,立时让两名弟子前去查看,谁知他们方一掠去,惨叫声又从另一边响起,这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散布在周围的天魔道弟子正一个个地死去。

    血灵子大怒,化作巨型血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他方一离去,界牌周围剑光掠起,穿在袁紫烟身上的细链纷纷断去。留在那里的西门断篷和何任劳立时知道有人要救袁紫烟,一个放出蛊虫,一个纵身跃去,但那人却化作一条黑龙,卷了袁紫烟就往远处飞去。

    化作黑龙救走袁紫烟的自然是薛红线,她开始时虽然是抱着潜进来看一看动静的打算,却在看到袁紫烟凄凉模样后,心中不忍,生出救人的念头。她自恃太乙丹景隐地八术出有入无,又有太乙金光纵速度惊人,在出其不意之下,或许能够成功,于是便先引走血灵子,再以剑光斩断困住袁紫烟的锁链,西门断篷和何任劳虽然反应极快,她却先一步载了袁紫烟便逃。

    然而血灵子是何等人物?从一开始,他便看透周围所藏之人的用心,故意装作动怒,赶去搜寻杀死底下门徒的敌人,其实却是一去即回,等化作黑龙的红线刚一卷了袁紫烟飞上空中,他已化作血云直扑而来。

    云从龙,风从虎。

    薛红线化作黑龙时,自有乌云卷集。

    然而不管她如何左冲右突,血云总是先一步截在她的面前,而血灵子的几位弟子也已纷纷围了过来,好在红线的速度却是极快,虽然无法甩开血灵子,但时而飞天,时而掠地,又突然一个急转,让敌人怎么也无法将她困住。

    袁紫烟在她身后艰难地道:“你不是血灵子的对手,放下我,自己逃走吧。”

    她虽是出于好心,却不知红线的性子素来极硬,有时明知事不可为,亦非要往牛角里钻。既然已经下了救人的决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就这样抛下袁紫烟。

    血灵子虽然本领了得,却被红线奇诡的身法弄得心烦,每一次差点截住,就被她一个甩身改变方向逃开,气得三尸神乱跳。

    红线亦知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抓住,身子一变,变作凤凰,以真火护身,载着袁紫烟扶摇直上,欲穿过云端,飞入罡风层中。

    头上现出两个身影,正是血灵子九大弟子中的齐心恒、纳兰无英二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281/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 作者:若水所写的《穿越之太乙仙隐》为转载作品,穿越之太乙仙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之太乙仙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之太乙仙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之太乙仙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之太乙仙隐介绍:
这是一个现代围棋青年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穿越到古代,只有收齐五个罗莉女仙为徒才能回家的故事。
这是一本以神话的角度对众人皆知的历史故事进行重新解读的小说。
薛红线、聂隐娘、王妙想、许飞琼等记载于各类神话传说中的美丽女仙或娇或媚。李白、武则天、上官婉儿、谢道韫等知名历史人物悉数登场。
作者试图用自己的想象力来向读者展现一段神秘却又别有特色的穿越神话……
穿越之太乙仙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太乙仙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