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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帝国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小熊拍拍     明末之帝国时代txt下载     明末之帝国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员外说,要决战

    孙永金忍不住把那张地图拿到手里,细细的揣摩,有一点惊喜。他没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举措,居然可以发展到如此的局面,几乎可以用枝繁叶茂来形容。

    从地图上,可以分明的看到,每一面小旗都代表着一支民兵队的存在,而如今这样的小旗不仅覆盖了腾越几乎所有的乡村,甚至于还有向周围土司蔓延的趋势。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情不自禁的就要这么问道。

    孙一说话向来简洁,抬起手来,指着地图上标记城池的地方,说道,“因为员外把它彻底的压制住,所以才让我们得以寻找到发展的空隙,也才让民兵队的存在能够得到周围村民的认同。”

    孙永金有一点了悟,当他将腾越城的清兵彻底的压制住以后,无论是永昌府的杨珅,还是腾越城里的马宁,把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城池的周围,而将广大的乡村地带直接无视,这就导致那里出现了权力真空,给予孙一进行肆意扩张的间隙。

    其实,取得如此成就,成绩那会这般简单,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孙一举措得法。民兵队的组建本来就是为了保卫各个村民的家园,何况这个被任命为民兵队总队长的他,从来没有对民兵队提出过什么非常过分的要求,仅仅只需要他们能够在农闲的时候,拿出一支部队来进行训练和战斗就足够了,就算偶尔有点点过分的要求,也只是让他们帮助运送一下粮食弹药。

    就这样一点点的积攒威望,再加上打死几个恶霸,民兵队的声名在腾越这块地方就传言开来,引得人们趋之若鹜。而一旦有村子宣布要加入民兵队的时候,孙一立刻就会派遣机灵的部下,或是绝对公正的剑士前去指导,再扶植起值得相信的人,渐渐的组成一个严密的组织,如同一张网一样,不断的向四周编织。

    在这个过程中,孙一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会不断组织各个村子的队长人物聚集起来开会,使得任何一个村子都处于绝对的控制之中,从来没有脱离过民兵总队这样核心。

    再加上拼命的宣传,以及孙永金数次大胜对民心的鼓舞,顿时就让人们对这支民兵队充满了信心。

    不过,尽管孙一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但他的心里确实异常的清楚,他所取得的这一切成就,都是建立在孙永金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胜利的基础上,因此,就在此时此刻,一向简洁,很少说什么废话的他,说出了一句他以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话,“员外,你一定打赢清兵,不要再让杨珅带着清兵打过来,糟蹋这块地方。”

    孙永金有一点讶异的看着他,从城镇中心传送过来的人,都是极少说出如此富有情绪的语言,除了孙七之外。

    孙永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粗糙而简单的衣服,穿着草鞋,很是富有当地山民的特色,如果不是他的腰间还跨着一柄剑士们标志性的长剑,或许真的让人很难将他同那些身着铠甲的剑士们再联系到一起。

    或许,就在同山民们摸爬滚打的一番日子里,孙一已经越来越接近于一个普通人,就像孙七一样。看到他的变化,孙永金很是高兴,克隆人在跟随他的过程中付出的牺牲最多,每场战事,他们都是冲锋在前,毫不退却,打出来的都是最惨烈的战斗。因此,他也希望这些人,有朝一日同样能够获得幸福。而且,克隆人们能够对他们所保护的村民产生浓厚的感情,也是他喜闻乐见的,于是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到孙永金欣喜的脸色,孙一似乎是鼓了鼓勇气,仿佛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一样,张了张嘴,然后说道,“员外,我想成亲,特地前来汇报,希望能够批准。”

    孙永金先是愣了愣神,有一点不敢相信,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真的要成亲了!”

    孙一的脸红了红,说道,“是的,员外。”

    孙永金越发的觉得这个剑士可爱起来,说道,“好啊,我支持你,究竟是那家的姑娘,说出来听听。”

    听到他的话,孙一脸上浮现出遮掩不住的喜色,同时也变得有一点扭捏起来,作为一名剑士,他在碰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倏然间就像一个孩子,完全没有了一个民兵队总队长的模样,只听他小声的说道,“就是薛家湾的一个姑娘。”

    “哦!”孙永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挺有本事的,说说薛家湾的姑娘怎么就让你勾搭上了。”

    孙一的脸变得更加红了,听到孙永金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恰在此时,李生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这里,也不晓得是他的耳朵太灵,还是一直躲着偷听,还隔着老远,就在那里扯着大嗓门,吼道,“好你个孙一啊,竟然都要成亲了,什么时候来请哥哥喝喜酒啊。”

    说完,就是好一阵笑,说得孙一脸上越发的红得不成样子。

    正在向着这边走过来的孙新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群人,很是纳闷,搞不明白,明明是去当民兵队队长的,怎么就成亲了,而且似乎还很是得到别人的赞同,心中不禁叹道,人真是很奇怪啊。

    孙永金可不晓得孙新的纳闷,而是继续笑着孙一,说道,“你这家伙把日子定好了没有,可千万别赶上有战事的时候,告诉你,那个时候,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民兵队队长放假的。”

    这个时候,孙新也走了过来,神情严肃,脸色僵硬,直接就是批评到,“孙一,在履行职责的时刻,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的从脑袋里搜索着词汇,因为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而且武装农夫也没有剑士那么多的灵活性,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来,“是不能参杂任何私事的。”

    他还没有说完,孙永金就说道,“别这样,孙一那是好事,我们不仅不能反对,而且还应该支持,不仅仅孙一可以成亲,同他一起进入民兵队的士兵们,在获得双方认可的情况下,都可以成亲,就算是咱们现在的野战部队,以后有条件了,同样可以如此。”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看向孙新,只见他依然不是很明白,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不符合程序。不过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以孙永金的命令为最高指示,因此,虽然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到,“是,遵守命令。”

    孙永金知道他很不理解,不过也知道,现在还无法向他解释,实际上,他希望孙一成亲,也并不完全是属于对他们幸福的考虑。在这个时代,婚姻总是被当作联系两个家族的重要工具,孙一的成亲,可以让他更好的得到那些山民的认同,将双方彻底的融为一体。

    所以,在听见孙新大声的回答之后,又是说道,“孙一,还没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要不要等我打下腾越,让我在城里为你大摆筵席如何。”

    听到孙永金的话,李生明直接大声叫好,就在叫好声中,陡然想到什么,问道,“员外什么时候去攻打腾越。”

    孙永金微微一愣,实际上,他面对腾越高高的城墙和上面的大炮可没多少信心,他不希望自己的士卒白白的死在那种扑城战中,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生明抿了抿嘴,说道,“因为我听说沅江的百姓正在遭受清兵的围攻,随时都有可能破城,那时候,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孙永金也是微微一抖,随着他的哨骑越走越远和俘虏们的供词,沅江正在发生的战事同样传到了他的耳中。同时,他很清楚,历史上的沅江不仅被清兵攻陷了,而且其中的十万军民还遭到吴三桂惨无人道的屠杀。实际上,吴三桂干出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少,几乎可以说,他就是这么一路屠杀着过来的,四川被屠戮一空,绝对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想到沅江也即将遭遇这样的命运,他的心中就是一颤。

    可以说,如果不是沅江为他分担了压力,牵制住满清聚集在云南的大部分主力,他绝对没可能在腾越混得如此的风生水起,更没可能把马宁压得抬不起头来。而且若不是沅江的存在,现在来到永昌的就不是杨珅了,而是吴三桂亲自带着大队清兵过来,说起来,他对沅江倒该有一份感激之情才是。

    于是,他的心中也是犹豫,然后对着孙一问道,“你可以动员多少民兵出来作战。”

    “近万!”一旦说到正事,孙一立马就恢复了简洁的本色,只用了两个字,就说了出来。

    李生明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竟然一出手就是一万人,真是挺有气魄的,一时间,对孙一很是崇敬。

    不过,孙新听到这样的数字连眼皮儿都没跳,一脸的麻木。孙永金更是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并不一定能够用数字来代表,于是继续问道,“他们的战斗能力如何?”

    “无法承受高强度的战事,而且一旦遇上农忙的时刻,他们还得回乡种田。”孙一的回答还是那么简洁。

    孙永金点点头,孙一所说的事是他能够预料的,然后继续问道,“如果我需要他们加入到我的军队中,作为脱产的士兵,你们可以动员出多少。”

    孙一微微的盘算了下,很快得出结论,“两千到三千。”

    “足够了!”孙永金很是满意的答道,接着又转向孙新,“这次整编的俘虏有多少,他们多久能融入我们的军队之中。”

    听到他的问话,孙新立刻就回答了出来,“这次一共有一千七百二十七名俘虏表示愿意加入我们的军队之中,他们的背景都是经过严格考察的,全是刚刚投降清兵不久的人,没有家属掌握在吴三桂的手中,对清兵的忠诚度几乎为零。他们在整编的过程中采用了混编的方式,在任何一个队伍中,他们的数量都是居于绝对的劣势,就算想要叛变,也不可能。同时,他们本来就是军队之中的精锐,都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人,只要进行一些最基本的列队训练,就可以直接同敌军进行对阵了。所以,只要员外愿意把他们拖出去打仗,我可以保证绝对的可靠。”

    孙新不喘气的一口说了出来,就像是背过书一般。李生明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的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又一阵吃惊。

    孙永金对孙新的说话早就习惯,因为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克隆人像他一样的汇报问题,所有的东西,他们都会一口气说个干净。于是在听完汇报之后,脑海之中开始细细的盘算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考虑上孙一和孙新刚刚所说的那些人马。

    在保证生产的情况下,他所能够动员的武装农夫高达四千多人,再加上使用他们更换下来的鸟铳武装起来的普通人士卒,实际上,他已经拥有了高达七千的火枪手。

    这还仅仅只是这一个兵种,实际上,他还拥有着五千长枪兵,其中两千由克隆人组成的精锐长枪兵,三千由普通人组成的长枪兵。再加上刚刚增援过来的五百重骑兵、一千火枪骑兵以及一些哨骑,就算将来进行决战,实际上,他相对于清兵来说,兵力的劣势也不是那么明显。

    如果再算上暂时处于训练状态的南甸军,他绝对能够给清兵一个大大的惊喜。

    因为杨珅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在一个小小的腾越,他能够养的起如此多的兵马,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实力可以膨胀到这种程度。此刻,就算拿他跟李定国与白文选这些明军BOSS级的人物相比,实力也不遑多让,甚至于依靠充足的补给和克隆人强悍的战斗力,实力还要更胜一筹。

    盘算到这里,孙永金猛的下定决心,狠狠的一锤旁边的木桩,铿锵有力的说道,“好,既然杨珅带兵压过来了,咱们就在这滇西之地闹出一点更大的动静,跟他在腾越附近来一场决战,在吴三桂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举奠定滇西的局势。”

    话音刚落,李生明和孙一顿时觉得心血澎湃,就站在那里等着孙永金的命令,而他既然计议一定,命令自然是一口气的发了出去,只听得他首先向孙一说道,“发挥你的影响力,尽量的让参加过训练的民兵加入到我的大部队中来,然后动员你能动员起来的一切民兵,在腾越实行坚壁清野,绝不把一颗粮食留给清兵。”

    孙一听完,立马站定,“啪”的行了一个礼,坚定说道,“是。”

    不过,孙永金还没有说完,只听他顿了顿之后,再次对着孙一说道,“我再给你四百名最精锐的火枪兵和一百名精锐长枪兵,我要你让腾越的补给线,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刻,只要他们护送粮草的队伍没有上千人,就永远别想从那条山路上平安的走过去。”

    听到这样的话,已经渐渐懂得情绪为何物的孙一更是满脸的欣喜,大声的说道,“是,就算清兵超过上千人,我也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的走过去。”

    “嗯!”孙永金点点头,但还没有说完,“我还要给予你调动后方武装农夫的权力,必要的时候,除了最基本的防务以外,你可以让他们暂时停止生产,全力协助你彻底的切断腾越的补给线。”

    说完之后,他又在孙一耳边小声的说道,“还有,告诉他们,停止伐木,扩大农场,全力投入到粮食的生产中去,我不管是转基因还是什么,只要是吃不死人的东西,什么长得最快,就给我种什么。”

    孙永金相信,一个可以制造出城镇中心这种神器的世界,就算转基因的粮食真的有什么危害,也危害不到那里去。

    孙一听完之后,再度说道,“是!”

    当他具有调动城镇中心附近武装农夫的权力之后,加上据险而守和民兵的配合,确实有实力在一段时间内,彻底的掐断腾越的补给线。

    接下来,孙永金又对着孙新说道,“那些新加入的士兵,不管曾经是多么的精锐,但是在一个新的团队之中,肯定会有不适应,我要你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磨合到新的队伍之中,在以后面对敌人的时候,我不希望这些人掉头就跑,让我行军法。”

    “是!”孙新也是朗声回答到,脸上没多少情绪。

    接下来,孙永金对着李生明说道,“这块山地你是熟悉的,我希望能带领着我们的哨骑,把我们的眼线一直放到永昌城下去。我要知道这个城池里每天都在干些什么,究竟有那些部队聚集在永昌城下,他们的将领究竟是谁,有着什么习惯,你可以去收买,可以去捉舌头,总之想尽你的一切办法。”

    李生明也是脸上兴奋,他知道自己列阵打仗,那是远远的比不上孙新,但是跑出去,捉几个舌头,还是手到擒来。

    最后,孙永金还叫进来了传信兵,同样对孙七下达了命令,说道,“让他不用等到万事俱备的程度,现在就给我杀出去,兵不够,可以过来要,但一定要给予那些已经投降清兵的土司足够的压力,我要让杨珅知道,如果他还是龟缩在永昌城里,我不仅有可能吃掉腾越,还有可能把周围已经归顺了的土司一个个的吃掉。”

    一番布置下去,众军凛然,都知道大战在即,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消息,有一支队伍自西而来,领队的主帅自称是白文选。

第四十五章 白文选说,我也来(上)

    山地之中,道路狭窄,本是骑兵极难行动的所在,不过却有三名哨骑飞驰而行,越过一道道山岗,左腾右转,毫不费力,就算是那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也能够轻易的来回穿梭。

    只见他们渐渐的远离珠山,朝着一支缓缓而行的队伍奔了过去。那支部队衣衫褴褛,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群叫花子一般。有山民经过,只是瞧了一眼,就忍不住暗暗摇头,情不自禁的拿他们同孙永金的部下比较起来。那些穿着一身铠甲,行走之时,虎虎生风,踩在泥地里,也觉得格外刚劲有力的剑士和精锐长枪兵就不去说了,就算是衣着显得五花八门的火枪兵也比眼前的这群叫花子要神气。

    不过,这些山民终究只能是从表面上去判断一支军队,孙永金的军队固然强悍,但眼前的这支军队也绝对不弱。历史上,这支部队在同清兵作战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之后,依然在缅甸肆虐横行了一把。白文选只是带着两百人渡河,就敢朝着对面拥有数万部队的缅甸军进行冲锋,并且一举击溃他们,直杀得他们尸横遍野,只要一听到明军的名字,就会忍不住的发抖。但是,白文选所取得的成就绝对不仅仅于此,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甚至于向阿瓦城发动了攻势,几乎就要夺下缅甸的这座王城,如果不是缅甸人采取了缓兵之计,或许阿瓦城已经不再属于缅甸,甚至于缅甸本身都用不着英军再去灭亡它了。

    实际上,当时的沐天波曾经给永历献策,夺下缅甸,作为日后反攻的根基。可惜,永历终究是个胸无大志的皇帝,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不过,就算是如此简单的愿望,他也没有达成,最终被缅甸国王所背弃,就像是当作一个礼物一样送给吴三桂,然后被活活的勒死。

    不过,孙永金也正是看上了永历的这一点,所以才会派遣王品出使缅甸,看能不能将永历给接出来。反正他现在跟清兵死磕上了,不在乎脑袋上再顶一个更大的光环,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白文选似乎就被他闹出来的动静所吸引,带着他现在还能控制的全部兵马,缓缓而行,还在南甸境内的时候,就发出了善意,表示希望能与他取得联系,共同抗清。

    按照原来的历史,他是要去寻找永历皇帝,并把那些缅人狠狠的揍一顿的。不过,对于他来说,历史在这一刻拐弯,他们不仅没有向着西边行走,然后突入缅甸境内,狠狠的厮杀一番,反而向着东边前进,经过南甸,朝着腾越走了过来。

    孙永金同样听过白文选的大名,知道他是明军之中的一员悍将,虽然在临死之前,顶不住部下的压力,最终任由他们向清兵投降,不过那也是绝望到不能再绝望的地步。因此,对于白文选发出的善意立刻就采取了回应,派出哨骑前去接应,并且发布了供应粮草的命令。

    还在南甸的边境上时,几名哨骑就远远的迎到了他们,并且随身带上了一队粮草。

    原来他们在行进的过程中,恰好碰上一支运送粮草的民兵队,于是,同带队的剑士稍稍交涉一番,就直接把粮草拿到了手上,并在碰到白文选的第一时间,就把粮食交了过去。

    那一队衣衫褴褛的人,顿时感激流泣,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转悠了如此长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能够再度看到大堆的粮食摆在眼前。

    于是,也不管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用他们最利索的手法埋锅生火,将那黄黄的块状东西滚落到沸水之中,然后捞起来,抓上一个就吃。

    一些人眼泪“啪啦、啪啦”的流了出来,很久没有尝过除了野菜之外的其他味道了。倏然间,就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吃饱饭的滋味真爽。

    当一个个肚子都撑得滚圆的时刻,他们终于也有时间打量打量那些把粮食送过来的腾越兵了。当先的几名哨骑看起来异常的精悍,特别是其中两位,虽然从头到尾,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那一双眼睛,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向四周扫视,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如此精锐的哨骑,他们已经极少看见了。白文选军中,一些上了年纪的士卒,在看见他们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丰功伟绩。那个时候,他们身为大明边军的哨探,同样能够单骑横行于蒙古草原,一走就是上千里。只是可惜,随着国势日下,他们居然辗转到了西南,离曾经纵横的草原,越来越远了。

    一番感伤之后,他们再度向那几名哨探的身后看去,几十个山民模样的人手持竹枪,同样饶有兴致的向他们看着。虽然看起来远远不如那几名哨探,但是一个地方乡绅能够如此的获得人心,才是真正的难得。

    白文选看着他的部下,咽了最后一个土豆,同样看向那几名哨骑,只觉得精锐非常,同他军中最精锐的哨探也有得一比,只是可叹,如今军中这样的精锐越来越少了。想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儿郎们,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的手下不是同样有着如此多的精锐么,于是忍不住老泪横秋,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三名哨骑就是道谢。

    这时,当先的那名哨骑连忙说道,“咱们员外早就听说过巩昌王的大名,知道你是一条好汉子。当年满清鞑子席卷天下,如果不是你们放下大西军和明军之间的仇恨,联手抗清,只怕这西南之地,早就沦陷多日了。何况员外说了,只要是抗清的队伍,就是自己人,接济自己人那是分内的事情,实在用不着道谢。”

    一句自己人,顿时就把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起来,白文选也是觉得,这名哨骑倒是个人才,心中不禁暗道,那个员外的手下,怎么就笼络了这么多人出来。

    同时,他更听到这名哨骑将孙永金称为“员外”,于是,越发的确认了路上所听到的传言,心中感慨,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孙员外作为一个地方乡绅,竟然开创出如此局面,咱们这些朝廷大将反而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追得到处流窜,如今更是连皇帝的下落都找不到,说起来实在是有负圣托,惭愧啊,惭愧。”

    三名哨骑里,那名当先的,就是打散的明军,而且还是精锐的哨探,听到白文选的话语,也是感同身受。仗打到这个份上,连皇帝都弄丢了,实在是当兵的耻辱。

    不过,现在的孙永金显然重新给予了他们希望,只听得他对白文选说道,“巩昌王请放心,我们的员外已经派遣大将前去缅甸迎接皇帝,想必过不了多久,咱们大明的皇帝就会重回这滇西之地。咱们员外说了,在此之前,咱们先得打下一个安宁的滇西出来。”

    一番话出来,白文选也是觉得一阵豪迈,仿佛重新回到向清兵反攻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大西军整合明军之后,一路打出西南,连创大捷,就连满清贵胄都连着被他们打死好几个,把八旗无敌的神话直接践踏到地下,逼得满清几乎就要放弃西南。只是可惜,一番大好局面,随着内讧而化为乌有。

    每每念及于此,都让人忍不住一阵叹息。此刻,孙永金再度向清兵发起反攻,虽然还没做出他们当年的那种局面,但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神激荡,越发的想看看这个员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于是,这一支近万人的队伍,就随着这三名哨骑朝着珠山走去。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已经在山林之中能够隐隐绰绰的看见了一座哨塔。白文选抬头望去,只见它部属在极为险要的地方,扼守着通往珠山的要道,于是忍不住微微点头,看得出来,这一番布置还是颇有章法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经历了血的代价之后才摸索出来的,如果更早的在此地部属哨塔,珠山寨也就不会被南甸的原任宣抚使摸到城下。

    实际上,孙永金刚出来之时,无论是在战阵还是防御上面,都有着太多的不足和想当然,只是在血火的积累中,快速的成长,渐渐摸索出了一套方法。不过,就算如此,同那些打老了仗的人相比,依然有着诸多的不足,这个时候,就只能依靠士卒的精锐来弥补了。

    白文选却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一个地方乡绅,能够做到如此的地步,实在是非常的难得了。于是,对这个名字开始在滇西响亮起来的人,越来越感兴趣,一边渐渐的靠了过来,一边不住的朝上张望,然后再次点了点头。

    哨塔之上站着几名火枪手,警惕的向四周张望。在他们的下面则是一些土木工事,道路中间被横上了栅栏,一名身着铠甲的剑士和几名长枪兵正在检查着过往行人,三名轻骑待命其后,一旦出了什么变故,随时可以接应。在道路两侧的缓坡之上,则是两队火枪手躲在掩护的后面,随时可以射击,在他们的身边更有擂木用绳索固定起来,碰上紧急的情况,只要砍断绳索,就能堵塞交通。

    白文选自认他的部下也算得上是精锐,但是面对这样的哨站,一时半刻只怕也难以攻陷。而且,就凭着这么一点时间,完全足以让珠山主寨反应过来,无论是前来增援,还是做出其他的应对,都能够极其从容。

    渐渐的,这支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军队走到哨塔周围,顿时引起了周围那些山民的围观。那三名哨骑也走了上去,同带队的那名剑士进行交涉,然后便放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走了进去。

    当白文选部缓缓的通过这个哨站时,那些衣甲已经破烂到不成样子的兵丁就忍不住朝着不远处的那名剑士看去,然后咽了一口唾沫。那一身盔甲散发着阵阵寒光,让人看得羡慕不已,作为一个士兵上阵保命最重要的东西,那一身铠甲怎能不让人心动,若不是知道这是友军,说不得就要上来抢。

    同时,他们也在心中暗暗的感叹,那个员外真有钱。

    实际上,孙永金很穷,从来发不起银饷,不过盔甲、火枪、粮食这些打仗的东西却是说不出的多。

    这时,又有心人还发现,那名带队的剑士似乎在翻看着那些山民的文书,而且还在问着一些简单的问题。

    于是,情不自禁的说道,“我的娘啊,那个人识字啊!”

    听到这样的声音,更多的人忍不住好奇的向那名剑士所在的地方张望,发出啧啧称奇的响声,然后满眼崇敬的看向那名剑士。

    在这个时代,能够识字的,那都是上层人物。不是一个殷实的家族,是不可能供养得起读书人的,而且就算是大户人家,也只可能挑选一两名最有潜质的人进入私塾,考取功名。

    看到这样的现象,就连白文选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军中究竟有多少人能识得字。”

    那名哨骑很随意的答道,“所有的带队军官,大部分都是识字的,就算不识字的,咱们员外也要让他变成识字的,像我们这样的哨骑,员外就要求我们必须每天认识一个字,长年累月下来,我也算是认得几十个字的人了。”

    听到他的话,白文选闷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奶奶的,这就是差距啊。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带队军官识字,那些躲在掩护后面的火枪手,他们同样大部分都是识字的,而且还是简繁双体。

    看着他的神色,那名哨探觉得很是骄傲,想不到堂堂的巩昌王也被他给唬住了。

    就这么行走着,渐渐的就到了珠山的寨门前,只见孙永金带着一队剑士,早就迎了出来。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名人,脑海里不住的回想着这样的情景,两百名士兵刚刚渡河完毕,就朝着不知道是他们多少倍的缅甸军发起了冲击,然后一举击溃,接下来,就是一个劲的追击了,追着追着,差一点就把阿瓦城给追下来了。

    就在这种想象之中,他已经能够看见白文选了,心中不禁又是念叨,也就是这个人三番五次的进入缅甸,要去迎回永历皇帝,直到同清兵交战的时候,败走腾越茶山,又遭到如今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马宁追击,最后走向绝望,可惜,可叹啊。

    一番感慨之后,他最为慎重其事的带着他认为最精锐的剑士走了上去,他不希望白文选再重复以前的命运。

    不过他完全没有料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却给予了白文选部的那些士卒们一种最直接的视觉震撼。

    心中念叨,我的娘啊,原来这样的剑士,还不是一个两个啊。

    不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要承受的震撼将远远不止于此。

第四十六章 白文选说,我也来(下)

    闪着寒光的铁甲,锋利的长剑,这些无一不是战争的利器。虽然明朝末年火器已经得到广泛的运用,但是由于它们的诸多缺陷,使得弓弩、刀剑这些冷兵器依然大有用武之地,也才使得满清八旗能够在中原肆虐横行。

    因此,当那些白文选的士卒们看见那一个个剑士时,尽管他们努力的想要保持镇定,但那种羡慕的神色还是遮掩不住的浮现了出来。

    孙永金在一边走过去的时候,一边不停的打量着这支军队,实际上,他的心中更加的惊异。就是装备如此简陋的一支军队,把缅甸的大军打得满地找牙吗。远远的看去,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在历史上的战绩,说不得就会把他们当作一群农民军或是乌合之众了。

    于是,他心中越发的感慨,三两步就迎了上去。

    此刻,白文选同样也在细细的打量着孙永金,心中暗叹,“好年轻的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能够号召得起如此众多的山民,能够压得腾越清兵喘不过气的,无论如何也会从脸上张扬出一股豪杰的模样。不过,他在这里看见的是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就这么一眼看过去,他像一个读书人比像一个将军要多得多。

    可就是这个人,一而再的压制腾越,逼得清兵不得不在永昌集结大兵,要来与他争锋,这种重视的程度,已经足以表明清兵对他重视了。

    白文选可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就是他跟李定国一举挫败了孙可望十四万大军入滇的军事行动。因此,他对压制腾跃清兵的难度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里是军事要地,清兵就是依靠它将明军挤压到生存艰难的边远地带,然后一点点的消磨残存明军的斗志。

    在人烟稀少的丛林地带,那些坚持不肯投降的明军们,无论是作战环境还是生活都极其的艰苦,瘴气丛生,不知什么时候就染了病。很多人没有死在清兵的刀下,却死在疾病之中。

    所以,白文选不仅知道压制腾越,压制永昌的难度,更知道他的意义。

    清兵放在这里的,无一不是精锐,马宁更是军中的悍将,可就连这样的人物,如今也是一副凄惨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要连叹三个“好”字。

    就在这时,孙永金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而他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就是孙员外。”

    孙永金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不像个带兵打仗的。”

    听到孙永金的话,白文选也是笑了起来,然后蠕动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

    不过,他终究是从血火中厮杀出来的将领,在没有参军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所以也说不出什么言语。就算如今身居巩昌王之位,依然没有太多的改变。所以,最后对着孙永金就是一个最为简单道谢。

    孙永金同样也不是那种爱讲究的人,对于他的脾性倒也喜欢,直接就指引着他们向寨中走去,然后说道,“战争时期,酒是没有,肉偶尔能看见,但是吃的管饱,巩殿下不会介意吧!”

    听到孙永金也是这种直来直去的话语,白文选很是欢喜,说道,“这总比我们在丛林之中折腾要好上很多了,至少现在不用再天天吃野菜。”

    孙永金也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两人并肩走入寨中。

    在一个小山头上,白文选抬头看去,说道,“布置得很有讲究啊!孙员外也是打过仗的人。”

    孙永金咧开嘴就笑了起来,说道,“我那有这种本事,这都是手下人干的,其中的一些门门道道,全是吃过亏,流过血,部下们自己总结摸索出来的一套东西。”

    白文选一听,觉得孙永金坦诚得紧,于是心中更有了几分好感。

    他一边想着,一边再度看向山下,只见一队重骑正在各个山寨之间行走,心中微微一惊,这些重骑可是全副铁甲,把整个身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他们的马匹也是铁甲笼罩,刀箭不进。

    刚才的那些剑士已经足够让他震撼了,没想到还能看见如此重骑,于是越发的不敢小看孙永金的实力。

    就在他将目光集中到那些重骑兵的时候,突然听见锵锵作响的声音,一队精锐长枪兵鱼贯而出,同样是身披铁甲,浑身罩得像个罐头一样。可就算这样这样,他们行走之间,仍是看不到丝毫的困难,在山地之上,健步如飞,转眼的功夫,就列好了阵势。形成整整齐齐的一排,然后刷的一下,把长枪放下,摆出枪阵,一时间,威势无双。

    白文选看得忘记了感叹,回头看向自己的兵,觉得一阵惭愧。直到看见长枪兵后面那些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时,才稍稍找到了一点安慰。他们是孙一组织而来的山民,聚集在一起,手持长枪,同前面的精锐士兵进行着列队训练,同样装备简陋,与前面的精锐长枪兵形成强烈的反差。

    看来这个员外也还没有奢侈到把所有的长枪兵都装备铁甲啊。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安慰而已。他的兵马就算是在全盛时期,只怕也没有如此众多的重甲士卒。先不说如此一副重甲要耗费多少钱财,就算是真的拥有重甲,那些披甲之后,依然能够健步如飞的士兵也是极其稀少。

    于是,心中忍不住一阵叹息,再次体会到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拥有如此规模的铁甲士兵,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福建那边据说就拥有着上千的铁甲士兵,不过,那可是沿海地带,郑成功把持着海洋贸易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腾越这块地方乃是山区,交通不便,就算是粮草常常都凑不齐,何况是这种精良的装备呢。

    当他再度向孙永金的脸上看去,只觉得他意气风发,仿佛几万清兵压过来,也浑然没有放在眼里。

    但是再稍稍一想,暗暗笑道,拥有如此精兵强将,怪不得敢于压制腾越,哪怕把清兵的全部注意力吸引过来,也毫无畏惧。

    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够拥有如此精兵便好了。

    孙永金还没有想到,那些精锐的长枪兵和重骑兵会给白文选造成如此大的感想。这可是面对十倍于己的缅甸军都毫无畏惧的悍将啊。

    因此,他浑然不在意的让火枪兵们进行着演练。实际上,那些由武装农夫组成的火枪兵早就已经训练成熟,重要的是同普通人士兵进行磨合。

    只听得一轮又一轮的排枪响起,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中,不断的回荡,前面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后面的声音又接着响起。

    山寨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清兵大军压境,虽然在看见了一队又一队的骑兵和火枪兵增援进来,他们相信孙永金必胜。不过,清兵的那股压力,武装农夫娴熟的技巧,都促使着那些普通人拼命的操练自己的技能。日以继夜,不断的重复着换队、装弹、抬枪射击这么一个过程。竟然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同武装农夫配合娴熟,融为一体,常常打出最精彩的三段击。

    白文选的震惊刚刚从那些铁甲士兵的身上恢复过来,注意力马上就被这些火枪手吸引了过去。这种程度的训练,对于火枪的损耗是极高的,不过,眼前的这个员外,却是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让他们拿着枪无限制的进行着实弹射击。

    于是,心中再次一惊,这每一天都得花上多少钱啊。

    孙永金那里晓得他的想法,这些火枪在他的眼里,一直都只有一个上限的制约。若是有火枪坏了,直接拿回去,立马就会从基地里传来新的好枪。因此,每次民兵队在运送粮草的同时,还要不断的运送枪支、弹药,以至于连这些民兵都觉得,火枪实在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白文选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忌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有多少这样的精兵。”

    问完之后,白文选也觉得有点不对,孙永金虽然也是个抗清志士,但这么赤裸裸的问别人实力,很可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如果是其他人,孙永金定是不会说的,毕竟现在整个边地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谁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火并了自己。不过,面对白文选,他还是觉得应当坦诚相待,于是,很是直接的说道,“超过万人。”

    白文选心中再次一惊,如此兵力,如此精锐,已经足够攻城掠地了,于是问道,“孙员外准备如何应对清兵的攻势。”

    孙永金回过头去,一字一句的说道,“决战腾越。”

    听完他的话,白文选对孙永金的认识更加深了几分,说道,“好气魄,不过你要怎么让清兵从永昌出来与你决战呢。”

    “以偏师攻取清兵薄弱之地,逐步包围永昌。因此,无论杨珅是否看穿了我的心思,他都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来腾越于我决战,否则,那些满人不会放过他的。”

    孙永金有一句话没有说,虽然那些看似贫穷的地方并不能瞬间给他增强太多的实力,但是却可以极大的增强他的声望值,让他能够以更加恐怖的速度爆兵,同时提升农场上限,让他能够供养更多的士兵。

    而且,他还给家里的武装农夫下达了命令,在下一次拥有声望的时候,先升级城镇中心,因为说不定随着这一次升级,他的攻城车间就要出来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用不着再待着家里挨打,直接可以攻破腾越城,杀到永昌府去。

    白文选同样在思考着这一策略,在面对清兵咄咄逼人的攻势面前,如此的办法,确实是一个积极进取的策略。一旦孙永金在永昌兵临城下,若是清兵能很快的战而胜之,那倒还没什么,但是双方一旦相峙起来,对于那些刚刚投降过去的原明军心理打击是极大的。

    若是那个时候,沅江还没有沦陷,就连吴三桂都要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想了很久,面对这样的局面,杨珅似乎除了来腾越与他决战,一举铲除这个隐患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好办法。

    不过,这样的决定简直就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一次战役上啊,这该要多大的信心才能做出如此的决策。顿时,心中也是激荡,自从败退以来,很久没有如此充满信心的面对过清兵了。

    于是,也是大声说道,“若是要同清兵决战腾越,便也算上我白文选一个。”

    孙永金早就等着这句话,而表达感激最好的话语,就是拿起大碗的酒,狠狠的对碰一下,这是他在南甸学到的,于是叫人拿来寨中不多的一坛水酒,然后双双倒满,大声说道,“清兵以为他们已经赢了,咱们就要告诉他们,他们想法不仅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巩殿下,我希望咱们的第二碗水酒到永昌府去碰,第三碗水酒到昆明踩着吴三桂、赵布泰、多尼他们的脑袋去碰,第四碗咱们就要到北京城里去碰,如何。”

    白文选大赞,自从明军兵败如山倒,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有的只是挣扎求存和相互猜疑,士气军心丧失殆尽,因此,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看到如此强劲的士卒,实在是痛快。于是大声的朝着那些跟过来的部下复述了一遍,顿时也是引起一片欢呼。

    他们把孙永金那些精锐部下也是看在眼里,如此强横的军队,就算是他们最全盛的时候,恐怕也会比不上吧。实际上,清兵并不恐怖,如果不是明军相互猜疑,失去了主心骨,根本就不会让他们进得了西南。

    于是,把这番话听在耳里,都是振奋,他们相信,孙永金不仅能说的出来,而且也能够做得到。

    于是,都是大声吼道,“决战腾越,也要算我一个。”

    顿时,满山都是高呼的声音。

    一些刚刚走到珠山的山民们,忙抓着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兴奋的说道,“是巩殿下,就是那个跟晋王殿下一起挫败孙可望十四万大军的巩昌王,他说要跟我们一起对付清兵,决战腾越。”

    听的那人,目瞪口呆,然后说道,“我的乖乖啊,连巩昌王都跟着我们一起对战鞑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传信兵带来消息,孙七调了四门大炮,围困了陇川主城,次日,陇川降,两军合兵一处,朝潞江杀奔而去。

第四十七章 八旗来了

    永昌府,来自于潞江的告急信频频传来,孙七带着南甸、陇川两处的兵马劝降了芒市,征召当地山民,摆出一副要向潞江进攻的架势。

    哨探不断的出现在潞江境内,就连永昌府的周围也开始有操着当地口音的哨探在不停的打听着什么,似乎要与腾越的主力连成一片,把腾越彻底的变成一座孤城。

    杨珅看着一份份军报,眯着双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军情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任潞江那边如何的告急,也不去理它,就连最为要紧的腾越,也只是派出了三千援兵,就再没什么动静。

    聚集在永昌府的清兵将领,也不知道主将究竟在想着什么,只是觉得焦躁不安,这样下去,不过是在永昌空耗钱粮,起不到半分的作用。

    他们心中揣测,不断的念叨,不过就是个乡绅地主,能聚集起多少兵马,在腾越一地,来一场决战,一举将他击溃,也省了以后不少的事情。

    杨珅知道众将的想法,也不去解释,有时候,作为一名主将,就用不着跟下面说得太清楚。他们既然身为下属,就该知道,上面总有上面的考虑,不是他们能够揣摩得清楚的,更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左右的。所以上官的命令,听着就是,哪来这么多啰嗦。

    他一边想着,就一边开始静静的思量起吴三桂在临行前的一番话。当年关宁军一路过来,也是颇不容易,虽然不断的取得胜仗,但是不少的老弟兄依然死在了沙场之上。如今这些幸存的,大多都成了军中的骨干,也算是有所回报。不过,这样的荣华能够继续享受多久,确实是个值得思量的问题。

    他一边想着,就一边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向那张地图,在他的眼里,这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问题,更是一个关乎将来地位的决策。

    只要腾越不失,他们这个由关宁军为骨干组成的团体,就是朝廷值得依靠的,不至于遭受问罪,更不会引发云南的一场连锁反应,导致局面失控。同时,只要那些南明残军依然对腾越保持着压力,朝廷就离不开他们,更不能裁他们的军。

    杨珅想得明白,所以按兵不动,只要腾越城池没有遭受攻击,他就一个劲的向朝廷叫苦。

    只是可惜,他的盘算虽好,腾越那边的人却不肯依着他的计划行事,虽然没有攻击腾越,却接二连三的把当地土司给串联了起来。那些土司都是些什么家伙,他还能不知道,惟利是图,只要那边站着优势,就会顺风倒向那边。何况,明朝在云南经营日久,对永历还有点眷念的人,大是存在,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卷出一大片人来。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沅江一乱,吴三桂就带着大队人马前去镇压,绝不能让它形成榜样效应,引得其他土司纷纷效仿。

    如今,腾越城那个土财主的举动不是与沅江同样恶劣吗?若是看到一个个土司沦陷、起兵,而清兵毫无办法,其他的人会怎么想,稍稍安定下来的局面,只怕瞬间就会再度乱了起来。

    杨珅心中犹豫,思绪在不断发生着激烈的交战,猛烈之处,远远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一个将要逼着他做出决策的人似乎就快来了。

    永昌府的城门口一阵喧闹,只见平时横行霸道的绿营兵士卒们,慌忙的撤开路障,大队的骑兵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冲进城来。

    铁蹄之声,不停的敲响着永昌城里的土石路面,一些躲避不及的逃难百姓,就这么被他们活活的践踏过去,只听得哀嚎一片。

    可就算这样,他们似乎还不满意,拔出刀来,对着那些挨饿受冻的百姓就是一阵乱砍,刹那之间,好好的一个街道,便如人间鬼域一般。

    如此情景,就连平时杀人如麻的绿营兵也是暗暗摇头。不过,如今这种场景还算是好的,清兵刚入永昌之时,那种情景更加不堪。

    就连洪承畴都不得不在奏疏中写到,“永昌一带地方更为惨烈,被杀死、拷烙死者堆满道路,周围数百余里杳无人烟。真使贾生无从痛哭,郑图不能尽绘。”

    话语虽然简单,但其中描写的事实却格外的残酷,真不知道,千百年后,为什么有人能用简简单单的一句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就轻描淡写的绕了过去。

    此间惨事,罄竹难书,有人还记录了这样一段事实,昆明县县令派遣使者,迎接清兵,走到一里地,对面直接就把弓矢射了过来,然后见人就杀,就连猪羊也不放过,活脱脱一副鸡犬不留的模样。

    于他们相较之下,在大西军和永历朝统治的时期,云南是连年丰收,就连清兵入滇的前夕,云南百姓,依然在准备着忙于过年,仿若在太平年间一般。

    李定国在从昆明败退的时候,更是考虑到清兵会因为军粮缺少,而收刮百姓,因此没有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把数座粮草留给了清兵。可就算这样,云南依然变得如人间地狱一般。

    所以,沅江那嵩起义,顿时就能得到各个土司的支持,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孙七一入陇川,他们转眼就调转旗帜,同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今,只见得这么一支清兵一路杀进永昌府里,当先的一名将官沉着脸,朝着杨珅所在的地方直奔而去。

    踏进府中,也不让人通报,直接就带着兵丁冲将进去。那些府中的兵马,一看他们的模样,也不敢阻拦,只是急着要去府中通报。只是可惜,那名将官走得太快,转眼就踏进杨珅房里,把一份军报直接丢在他面前,怒声说道,“这就是你镇的永昌府,三万大军聚集于此,就这么看着陇川陷落,芒市叛变吗?如今更是让贼军逼到潞江来了,难道你还打算把整个永昌府都丢给他们吗?”

    一番话劈头盖脸的骂过去,丝毫不留情面,一点也没有顾及到杨珅的身份。不过,就算如此,杨珅也不敢在他面前有分毫的怒声,因为此人是正宗的八旗,固山额真赵布泰。虽然磨盘山一战,他遭受沉重打击,但在这里,他说话的嗓门,绝对不比吴三桂要小。

    不过,杨珅终究是混惯了官场的,即便是碰上了这种情况,也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腾越一地,道路艰难,如果旷日持久,我军粮草难以为继。何况,据说那个孙永金还是当地乡绅,地形熟悉,若是让他带着我们在茫茫大山中兜圈子,只怕越发的难以抓得住他。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只有做好万全准备,才能一举击破此等逆贼。”

    赵布泰心知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就在前不久,磨盘山之战后,就是因为粮草的问题,才不得不撤兵,任由李定国带着主力部队,撤入南边。

    不过,他心中虽然知道,但却另有一番计较,他早就在云南这个瘴疾丛生的地方待厌了,只想早一点结束战事,好回京去,凉爽凉爽。于是冷笑着说道,“做好万全准备,什么样的万全准备,要等到吴三桂平了沅江,把十几万军队一起拉过来,才算万全准备吗?”

    杨珅看他眼神,知道今日不掏出点东西,没法绕得过去。虽然心中很想说,就是要让云南保持着十几万大军才是,不过,这种话,怎么说得出来,只见得他依然笑容可掬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实际上下官早有计议,那姓孙的贼人手下尽是当地山民,颇熟地形,与其让我们跟他一起在大山之中兜圈子,不如等到他进攻腾越,钝兵于坚城之下,到时候进退失据,我们再一举破敌,不是更加可以一劳永逸么。”

    赵布泰眼皮儿微跳,这种计策不是不行,他也知道,若是不能攻破腾越,有所发展,那个人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个什么名堂,边地艰苦,瘴疾丛生,根本就养不了太多的兵。因此,一时间竟想不到该如何去反驳于他。

    不过恰在此时,一名传信兵急匆匆的跑来,“急报,急报,姓孙的那个部将带着兵马在潞江绕了一圈之后,直接朝着南边去了,扬言要打通与伪王李定国的联系。”

    那名传信兵话音刚落,只觉得府中气氛似乎有一丝不对,而赵布泰闻听此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杨珅,你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惜别人去不肯依着你来,若是李定国再来到这永昌,你认为这里还安稳得了吗?恐怕沅江未平,你永昌又乱了吧。”

    说完之后,他扭头走了出去,就在即将跨出大院的时刻,只听得他大声喊道,“杨珅,你没胆子去腾越走一趟,我赵布泰就亲自代你去走一趟好了。”

    话音刚落,赵布泰已经走出府中,出门就吆喝着他的满洲兵,又是一路成风,朝着腾越杀了过去。

    杨珅眼看着赵布泰的举动,气得直跺脚,想不到这个家伙,只是刚刚一来,就把一番盘算,彻底的给打乱。

    他此去,无论是姓孙的灭了他,还是他灭了姓孙的,都免了不了他杨珅的责任,于是心中焦急,只得点齐兵马,跟了上去。

    永昌城外,几名哨骑看着眼前的一幕,用笔写下几个简体字,“永昌城,大军尽出,约两万五千人。”

第四十八章 袭击,再袭击

    进入西南以来,磨盘山是清兵经历的第一次噩梦。李定国凭着六千精兵,跟他们面对面的厮杀了一番,杀伤士卒近万,算是在清兵嚣张气焰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如今,赵布泰带着五千人,再度进入腾越,一路横冲直撞,目中无人。他显然没有想到,现在的孙永金有着不弱于李定国当时的实力。

    在山路之上,只见他趾高气扬,一路得意,但他身边的人却很是不解,在那里问道,“主子,咱们就不等一等那些汉兵吗?”

    说话的那人乃是赵布泰的家奴,同主子一向亲近,赵布泰有什么事也不瞒他,一些隐秘的事,甚至还得让他去做,所以,如此说话,赵布泰也是不恼,反而解释着说道,“你这奴才,懂得什么。那些汉兵一心想着要保住他们在云南的地位,那肯像我们这样尽心尽力。那个杨珅,更是吴三桂的心腹,他们巴不得云南越乱越好,更不会用心剿灭那些土匪了。”

    听到赵布泰的话,那名家奴媚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主子爷们一直就在说,那些汉兵是靠不住的,要坐稳咱们满人的江山,最终还得靠咱们满人自己。”

    赵布泰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那些家奴眼见主子高兴,又是说道,“幸好在这云南,还有主子你在,不然不定让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只是这天气,实在让人难受,一点也不如京城那边凉爽。”

    赵布泰听到此言,深有同感,在刚进入昆明,他就觉得一阵难受,心中不停的念叨着,“还是京城好啊。”

    其实,跟他有一般想法的还有多尼,这家伙也在嚷嚷着要回去,只是云南未定,朝廷一时半会下不定决心,究竟该不该撤兵。

    其实,在他看来,永历早就没有丁点实力,那些流落边地的明军,连吃穿都成问题,于是降的降,死的死,根本就存活不了多久。就连现在折腾得很欢快的那个姓孙的,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腾越一地,能养得了多少兵,了不起三千,撑死五千,等他满清精锐一口气压上去,保管他旦夕而灭。

    至于杨珅说的,带着他们在大山里兜圈子,不是没有可能,但那家伙不是还在珠山修了一个大营地吗。不管那家伙是不是要带着他的满洲兵兜圈子,反正踏平了他的珠山,便算赢了,剩下的事,就交给那些汉兵去收拾吧。

    于是,半晌之后,忍不住对着那名家奴说道,“咱们早早的踏平了那人的营寨,也好班师回去,这地方,实在太难受了。”

    那名家奴再度媚笑着说道,“主子说的是!”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只见前面的清兵乱作一团。赵布泰连连问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半天,才有人前来汇报,说道,“将军,我们遭遇贼人地雷伏击,死伤了十几个弟兄,还挨了敌人一轮鸟枪。”

    赵布泰顿时神色大怒,喝道,“那些伏击的贼人呢,给我把他们押到这里来,我要亲手活刮了他们。”

    那名汇报的清兵显得有点尴尬,然后说道,“咱们的人进了林子,但没有抓到贼人。”

    有句话,他没有说,不仅没有抓到人,还很有几个人掉进陷坑里,被竹枪活活的插死。

    赵布泰脸上闪过一丝阴云,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抓到贼人是吗?”

    “是的!”那名汇报的人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老实的再回答一次。

    这时,只听得赵布泰说道,“听说那个贼人军中,有不少腾越的山民,等会看见第一个村庄,鸡犬不留。”

    “是!”这回,周围的清兵满脸都是笑容的答道。

    说完,这队满洲兵再度急速前进。

    孙一拿着千里镜,看着他们纵马前行,心中默默的念叨,“员外果然说的不错,那些满人绝对不会任由我们攻陷其他的土司,更不会让我们同南边的李定国连成一片,这样对正在沅江作战的清兵主力,威胁太大了。”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向旁边的民兵问道,“乡亲们都撤出来了吗?”

    “都撤出来了。”旁边的民兵很干脆的回答到。

    “连那些不肯走的,也撤出来了吗?”孙一再度问道,作为一个剑士,除了拥有娴熟的战术技巧和对孙永金的忠诚之外,他们拥有着更多的随机性,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因此,在与腾越百姓相处的过程中,渐渐的就对这个山区的人,产生了感情,不希望他们再受到伤害。

    看着一向沉默寡言的孙一多说了一句话,那名民兵能够分明的感受到,他感情的流露,越发的觉得,跟着这样的队伍干,没错,于是再度大声的说道,“都撤出来了,就算那些不肯走的,我们也强行把他架走了。所有的村庄外都设有岗哨,只要鞑子一出现,就会发出预警。”

    “嗯!”孙一点点头,然后说道,“咱们就让这些清兵在路上多吃点苦头。”

    “对,让他们再尝点苦头。”那名民兵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还能记得清兵刚进入腾越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没人敢再待在村庄里,那些鞑子见人就杀,他背着自己的母亲,一路逃,逃到了山沟里,然后再也折腾不起的母亲,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但是,他知道,自己还不是最惨的,就在逃难的途中,有人甚至于不得不吃掉自己的亲人,道路之上,更是铺满了尸体。同时,他们更记得,就在清兵到来的前夕,他们还在欢欢喜喜的过大年呢。

    就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中,他再度咬牙切齿的说道,“对,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像那个人一样的山民充斥着孙一的民兵队,为了让清兵吃吃苦头,他们可以说是无所不用。

    五千人的满洲兵,在永昌到腾越的这么一段短短的道路上,可以说是不顺心到了极点。突然之间,就是有人踩进陷坑,然后就是周围的清兵进行一次触目惊心的围观。

    不过,那些刚刚还在围观着别人的满洲兵,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成为别人围观的对象。只听得一阵轰然巨响,突然就有人死在了地雷之下。

    白文选的士兵为孙永金带来了地雷的技术,然后便开始大批量的生产,只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把地雷堆满了几个仓库。

    带着参军的山民前来汇报的孙一,看着那一个个的地雷,毫不客气的就要了两大仓库,同时更要了地雷的制作方法,开始家庭手工式的制作。紧接着便一股脑儿的带到永昌通往腾越的道路上来,让他们每走上几步,就得挨上一下。

    看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清兵,赵布泰眼中更加的愤怒,他身边的家奴问道,“主子,咱们今天还走吗。”

    赵布泰怒声说道,“走,怎么不走,都给我全速前进。那些贼人既然只敢在道路上使这么一些伎俩,肯定没多少实力,等我们踏平了他的营寨,就放你们好好的在腾越乐几天。让那些投靠贼人的山民为他们的愚行付出代价。”

    听到他的话语,清兵因为那不间断的袭击显得有点沮丧的士气,再度振奋起来,嗷嗷叫着要杀过去。

    就在这时,前方来报,“发现了一个村庄。”

    赵布泰想都没想,就直接下令,“一律屠了,今天就到那个村庄去歇息。”

    实际上,根本永不着他下令,那些满洲兵早就拉着弓弦要冲进村子里,就如他们一直在云南做的那样。

    可惜,他们今天发现的只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子,不仅没有人,甚至于连一点粮食都没有。孙一不仅执行了坚壁清野的命令,而且执行得格外彻底,同时那些山民在经历了一次地狱般的逃难之后,很轻易的就被民兵队说动了起来,早早的把粮食藏了起来,并且一得到预警,就逃到山里,就算有个别不肯配合的,也被民兵队强行架着逃出去了。

    面对这种情况,清兵再度显得有点愤怒,只是可惜,无处发泄,如果不是今天打算在这里过夜,说不得立刻就会把村子给烧了。

    可是,让他们愤怒的将不仅仅于此,就在他们摇着村中的水井,想要打一口水上来吃的时候,打上来的却是一具死尸,而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那具死尸脑门后那条大大的辫子。

    在清兵出永昌城的那一刻,双方的哨探就展开了一场空前的大交战。孙永金自从有了马廊之后,哨骑就在源源不断的传送出来,他们的实力可远远不是以前那些武装农夫强行上马能比的。于是,双方的哨探就这么在这片山林中展开了激烈的交战,都拼命的想要遮护自己的主力部队。

    不过,清兵的哨探显然更加吃亏,在这片大山中,孙一的民兵无处不在,而且个个都是山地行走的好手,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发出警报,甚至于召唤民兵队或是哨骑的主力部队,前来围歼那些清兵哨探。

    何况,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清兵后面拖着一个长长的大辫子,显眼得不能再显眼,只要看见这样的人,就去一刀砍了,绝对不会杀错。

    因此,就在赵布泰拼命行军的过程中,他哨探的损失,比那些遭受地雷伏击的损失,更加巨大,而且对于战事来说,也更加的致命。

    一名哨探,满身是伤的跑回赵布泰面前,诉说着他所看见的一切事情,以及哨探们的损失。他细细的听着汇报,赫然发现,这支清兵实际上变成了一个瞎子,于是更加怒不可遏,一剑劈开了身边的房门,紧接着,巨大的响声传来。

    他身边的亲兵,急忙冲了过去,把他压在地上。

第四十九章 换人踩雷

    震耳欲聋的巨响渐渐的消散,虽然同后世相比,这样的地雷根本就拿不上台面,甚至于他的发火装置也极其落后,不过,在直面冲击之下,他依然有着足够置人于死地的能力。

    赵布泰努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从余音缭绕的响声之中挣扎出来,奋力的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定睛看去,不正是他最喜爱的那个奴才吗?

    顿时,悲从中来,拿起刀,怒声喊道,“给我烧了这个村子。”

    他手下的那些满洲兵,听到此言,也是肆意放火烧了起来,转眼间便演变成熊熊大火。那些躲藏在深山中的村民看着天边的火光,暗暗庆幸,如果不是提前走了,那么现在被烧掉的就不仅仅是房子。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场惨事的赵布泰却没有再放纵手下的满洲兵冲在最前面,而是下令着说道,“给我传信给杨珅,让他带着汉兵走到前面去。”

    “是!”底下的满洲兵大喜着说道,这么一段路程,他们就没走顺心过,虽然伤亡不大,不过却让人格外的胆战心惊。

    一骑快马飞速的向后方跑了过去,脸上兴奋,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的山林。只听得一阵排枪响起,那名骑兵轰然倒下,受伤的马匹更是惊恐得跑到没影。

    那些满洲兵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生,那些伏击的士兵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于是心中愤怒,骑马冲将上去,就要把那些伏击的火枪兵斩杀干净。

    不过,那些火枪兵敢于伏击,又怎么会轻松的让他们逮到,如今太阳将要落山,转眼的时间,林子里就陷入一片漆黑。这些火枪兵沿着设定好的撤退路线,跑得极快,同时还有哨骑前来接应,就在这林中,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样,从前方,从后方,从他们任何看不到的草丛里,不断的斩杀着那些落单的清兵。

    当追击的清兵不得不退出这片林地的时候,他们点了点人数,足足有一半人失踪,这些人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到这种情况,赵布泰也是神色凛然,他依稀记得大西军在整合了明军之后,进行反攻的时候,就是常常出现这种局面,而且那个时候的明军同样善于使用地雷和鸟铳。

    倏然间,他就产生一种错觉,明军全线反攻的时刻,似乎又要到来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稍纵即逝,其实想一想也很可笑,如今的永历都已经逃到缅甸,李定国又远走孟定,根本就没有一个有号召力的人,把那些残存的明军整合起来。而且,云南大部分富庶的地方,都被清军占据,就算现在那些明军手上,依然还保存着鸟铳,恐怕也会因为缺少弹药而成了烧火棍。

    就这么想着,他下令满洲兵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待杨珅的部队到来。

    实际上,杨珅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尽管是仓促集结,不过永昌本来就做好了随时接应腾越的准备,所以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是大队大队的清兵冲出城去。两万大军,走在山路之上,也是极为壮观。

    他们同样派出了哨探掩护主力的前进,但是面对孙永金的哨骑,还有成千上万活动在密林之中的山民,他们也被死死的压制住。不过,由于孙一坚持着不在同一个地方伏击两次的原则,所以,杨珅虽然无法用哨探遮护自己的队伍,但也没有遭受到像赵布泰一样频繁的袭击。

    就在他们缓缓的前进时,赵布泰终究还是把他的传信兵送到了杨珅的大营里,居高临下的向他下达了命令,要他明天带着大军走到队伍的前面去。

    杨珅怔怔的看着这道命令,然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答道,愿意接受赵布泰的节制。

    那名传信的满洲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顿时,帐篷之中,就听见有人低声唾骂,“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吴三桂辽东系的将领,不过他也就是这么骂了一句而已,因为说得太多,就可能惹出麻烦来。不过,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就是在座的两位总兵,脸上却挂上了一丝阴云。马宝和吴子圣都是在云南投降了清兵,他们手下的士兵同样是能征善战,丝毫不比吴三桂的兵要差,所以也才有资格列座在此。

    原以为明军已再无希望,他们就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吴三桂的时候,腾越乱起,清兵节节败退。如今,从永昌出来,他们就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对劲,他们都是南明军中的人,对于这种骚扰战也是极为熟悉,当年的李定国就常常使用这种战术。从路上一个个陷坑上,他们就能非常清楚的知道,那些满洲兵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心中一边嘲笑,一边又是惴惴不安,特别是听到满洲兵要他们走在前面的时候,更加觉得此行不会轻松。

    想到这里,吴子圣倒还没有说什么,但马宝却是站了起来,直接就是说道,“杨都统,这道命令是要让我们去挨地雷啊!”

    周围的清兵将领一听,也是一阵大惊,忙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马宝把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再加上自己的分析以及以前在南明军中常使的手段,顿时就说得那些在座的将领目瞪口呆。

    有些沉不住气的,跳将起来,就要骂人。

    这时,只听得杨珅冷冷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满洲兵让我们在前面是要干什么吗,不过,就算我们知道又能怎么样。咱们以后能不能保住在云南的地位,最后还得由朝廷说了算。如果这些满洲兵出了什么闪失,跟着他们并肩作战的我们就能讨得了好去。”

    话音刚落,在座的将领都是哑口无言,明明知道被欺负了,可也只能这么受着。

    这时,马宝又是问道,“那些满洲兵让我们走到前面去,恐怕不仅仅如此吧。”

    杨珅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笑而不语,有时候,知道并不代表就能改变什么。

    第二天,杨珅带领着他手下的汉兵,紧赶慢赶,总算是成功的跟赵布泰会师。这次,赵布泰倒是再没有使脸色,只是摆了一个姿势,让他们自觉的走到前面去。

    杨珅手下的那些兵丁,早就知道让他们走到前面是要干什么,都是心中揣揣,特别是马宝、吴子圣等人的投诚兵,更是心里没底,本来就不知道最终会被清兵怎么处置,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心中就更加的惶恐了。

    赵布泰看着他们,冷冷的发笑,自从满清入关以来,一路征战,也是颇多死伤,能够让满洲兵少死一个,就一定要少死一个。经过那连续不断的袭击,他认识到,要平安的走过这片山路,没那么简单,所以,让这些汉兵在前面开路,绝对可以极大的减少满洲兵的伤亡。

    不过,他的盘算还不仅仅于此,别看赵布泰说话粗声粗气,实际上,也是很有点精明的。他要让这些汉兵顶在第一线,绝不仅仅是让他们踩地雷这么简单,这样做更是要监视这些汉兵,免得他们生出什么事端,特别是那些投诚兵,说不得就有人心怀大明,要做出什么事来。

    何况,经过这么一连串的袭击,赵布泰也明白,这个珠山恐怕不是那种可以一鼓而定的对象,因此躲在后面,可以更加容易的从战局之中获利,一旦不利,要么压着那些汉兵向前,要么掉头就走。如果战况有利,他们的满洲兵养精蓄锐,也随时可以第一时间抢夺战果。

    想到这里,赵布泰就是自鸣得意,为自己的一番布置洋洋自得。实际上,杨珅如何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形势比人强,他知道又能奈何。

    孙一同样远远的拿着千里镜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那些满洲兵们把汉兵架到前面去,也是嗤笑了一声,心中暗暗念叨,这样的军队,怎么就让他给横扫了整个中国呢。

    如果有充足的补给,而且不用守城的话,他相信只要带着两万克隆兵,就足够打到京城去了。

    孙一作为一个克隆人,本来就对满洲兵一点也不感冒,如今更是不屑一顾,满眼都是鄙视的神色。

    不过,他周围的民兵队可不能完全做到这样,就连那些白文选派过来,当作袭击顾问的明军官兵,同样没法完全的无视满洲兵的威胁。虽然这么多场袭击以来,都是他们死死的压制住清兵,但终究是偷偷摸摸的行事,而且也杀不了几个人,所以满洲兵席卷中国,不可一世的印象还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如今,看见孙一满是不屑一顾和异常镇定的神色,都是觉得佩服非常。

    一直以来,没有人真正的意识到,自从1644年开始,满洲八旗无敌的神话,便如昙花一现,再也没有出现过,并且迅速的滑向提笼架鸟的时代。他们能够席卷中国,依靠的不是八旗的武力,而是以汉制汉的策略和明军内部的不团结。

    所以,赵布泰能够轻而易举的想到刚才的做法,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高明,而是因为这已经被满清朝廷当作一项国策而实施了。

    不过,他们终将会因为这样的策略而吃上苦头,孙一冷笑着说道,“咱们就用更加猛烈的袭击,来欢迎那些探路兵吧!”

    话音刚落,只见有人走到了地雷之上,就是轰的一声响。那些心怀揣揣的汉兵们,痴痴的看着倒在身边的伙伴,心有余悸,摸了摸全身,然后叹了一声,还好,没有少了那个零件。

    那些满洲兵们则在后面指指点点,满脸都是嘲笑。于是,汉兵们更加的愤恨,特别是那些投诚兵们,越发的觉得心中没个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堆到第一线,踩地雷去。

第五十章 列阵

    一路忐忑,那些绿营们每一步都走得不安心,而且越是到了接近腾越、靠近珠山的地方,袭击越是频繁,甚至于常常出现那些伏兵们来不及逃跑的情况,双方的伤亡急剧攀升,战斗越来越进行到一个白热化的层面。

    赵布泰笑呵呵的看着前面那些汉兵的遭遇,心中越发的淡定起来,如果不是自己进行了那么一番布置,真的莽撞着一路横冲直撞,只怕今天要挨上那一轮轮连续不断骚扰的就该是他的满洲兵了。

    不过,嘲笑归嘲笑,他还是在细细的观察着一路的战况。不得不说,云南的山地天生就是一个进行伏击的好地方,就这一路过来,他就连续看见几处绝好的埋伏地点。可是,就是在那种好地方仍然是没营养的袭击。

    不可否认,这些袭击给清兵带来了不少的伤亡,更重要的是严重的打击着清兵的士气。不过,它所起到的这一系列作用,都无法给予清兵致死的一击,最终的决胜依然要靠一场堂堂正正的对阵才行。

    所以,随着那种袭击的越来越强烈,他反而越发的放心起来,这说明那些贼人已经黔驴技穷,再使不出什么手段了,如今,他们除了龟缩于珠山的营寨,或许根本就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吧。

    眼看着就要经过腾越城,赵布泰却下达了命令,要他们兼程而行,直扑珠山而去。

    那些绿营们满怀怨望的不停在心中咒骂着什么,痴痴的朝着腾越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惊胆战的走了如此艰难的一段路程,刚指望能到腾越城中舒畅一下,没想到,又得兼程而行。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敢抱怨什么,满洲兵就在他们身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朝他们冲杀一阵。那些投诚兵们更是越发的忐忑,绿营之中,那些辽东系的营头再也不肯走到前面,直接就是把这些投诚兵们赶到前锋的位置,到了这个时候,杨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辽东系的将官才是他这个团体的核心,于是只得任由他们胡闹。

    投诚兵们的怨望越积越深,不仅仅要一路给别人探着陷阱和地雷,挨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树林之中钻出来的枪子儿,更重要的是连水都常常很难喝上一口。一路过来,那些腾越的山民们彻底的实施了坚壁清野的战略,每一个水井不是塞满了石头、泥土,就是塞着那些落单士兵的死尸。一旦碰上了什么好的水源,也是绝对优先让于满洲兵,然后是辽东系,最后才轮到他们这些投诚兵。

    杨珅心知他们心怀怨望,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如此,而且量这些投诚兵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就这么一路小心的走来,如今他们没什么奢望了,只盼着该死的山路早一点走完,哪怕是到了珠山之后,被驱赶着去当扑城的炮灰,他们也不愿这么折腾下去。

    此刻,所有的人都渴望着同珠山的士兵们来一场决战,而且也感受到,大战在即。

    赵布泰不再让满洲兵们远远的压着,驱策着兵马贴近汉兵,派出哨探远远的到了队伍的前面,有任何动静,都会立马传到他的耳里,一旦出现贼兵溃败的场景,或是攻破营寨的事情,他立刻就会率兵向前,抢夺最多的胜利果实。

    杨珅同样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楚,让人不断的在前面探路,如果真的还有伏击,他相信,这也是最后一波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回报,贼兵在前面拦路列阵。杨珅微微一怔,赵布泰却是朗声大笑,“黔驴技穷啊,那些贼人终于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这时,杨珅也是冷着脸,说道,“有多少人列阵于我军前面。”

    回报的探子立刻回答到,“约有两千多人。”

    杨珅微微一估算,珠山的人能够通过伏击消灭沈应时,确实只要两千多人就能做到,而且腾越城下的那一仗,据说也是两千多人。如此看来,那些珠山的贼人真的倾巢而出,在此列阵。

    想到这里,他再次问道,“他们如何列阵。”

    “鸟铳手在前,长枪兵在后,正好把道路堵住。”

    “如果我们要绕过他们直扑珠山,要走多久。”

    那名哨探微微一愣,不过还是很快的回答到,“如果要绕过他们,至少得两天的路程。”

    听到他的话,杨珅低头思考了一番,暗暗念叨,这是逼着他们要来决战啊。

    此刻,赵布泰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直接就是说道,“杨副都统,还不带人前去冲阵。”

    听到赵布泰的话,杨珅更加无法,只得命令前锋发起攻势。

    那些清兵们挨了一路的袭击,如今看见敌人终于肯堂堂正正的跑出来跟他们打一仗,都是心中振奋,他们自信,只要是堂堂正正的冲阵,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对手。

    如今,就连那些投诚兵都是跃跃欲试,琢磨着要立下一点功劳,然后,他们就等来了杨珅的命令,让他们做好准备,进行冲阵,以马宝为第一阵,吴子圣为第二阵,其他的清兵看形势,确定是否要一拥而入。

    马宝率领的投诚兵们,摩拳擦掌,一路过来,以他们挨的伏击最多,早就等不及要来一场决战,好一举奠定此战的胜负,拜托那永无休止的袭击。

    说起来,这个马宝在历史上还真干了些事情,在南明军队进行西南反攻之前,先是同清兵周旋,死战不降。加入大西军整合的南明军后,更是立下了不少的战功,论起来,对抗清事业那是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不过,随着永历流亡,他又成了吴三桂手下的投诚兵,当了一员总兵,并且参与到把永历捉回来的战役。以后吴三桂反叛,他又是攻打清兵的急先锋。

    不过历史归历史,此刻的他已经彻底的对永历朝廷失去了信心,只希望保住手下的一支兵马,让他们在这个乱世之中,有一个安生立命的地方。

    因此,命令一过来,他就整备着手下,要来一场漂亮的冲阵。实际上,他的兵马在南明军中,也是极其的精锐,如果不是战局败到一塌糊涂的地步,他也不会完全的丧失信心。

    只见他沉着脸,同手下的将官们说了几句不多的话,顿时就引得一片欢呼,所有人都知道,要想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来,最终还得靠他们自己,靠他们不断的打出漂亮的战斗。

    随着这一声欢呼,马宝的军队开始奋力冲锋,骑兵在前,不停的挥舞着鞭子,就要带着他们直直的朝着那支阻断道路的军队冲撞过去。步卒在后,手持着盾牌,嗷嗷叫着就要冲上去,虽然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同对面的人处于同一个阵营里,但如今,他们只能为了未来的生存而搏命。

    刹那间,在窄窄的山路上,卷起了一片人的洪流,无数的辫子不停的在空中摆来摆去,盾牌被高高的举起,寄希望于能稍稍的抵挡一下对方的弹丸。

    孙新看着他们的冲锋,用机械式的思维计算着他们的距离,然后下达了命令,“第一排举枪。”

    只见得指挥刀轻轻的一飞舞,鸟铳被齐刷刷的举了起来,直直的对准冲锋的人,所有的普通人都在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看着那些骑兵越来越近。

    为了这一刻的动作,他们不知训练了多久。如今,那整齐瞄准的枪支表示着这么多天来的训练没有白费,就算是到了战场上,他们也能机械般的举起枪来,压低枪口,对准那些冲锋的人,而不是空中。

    马宝的部队同样陷入极端的紧张中,而且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这种紧张的感觉就会越来越强烈。他们也曾经拿着鸟铳整齐的向别人齐射过,知道其中的威力,更知道,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种鸟铳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可怕,他们手中的盾牌能够起到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小。

    就在他们紧张得连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对面的战线陡然冒出一排硝烟,激射的弹丸喷涌而出。那些骑兵们下意识的就要弯下腰去躲避,不过,在这种排枪面前,他们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就栽倒在地上。

    在冲锋的路上,只要倒在地上,无论有没有死,他的命运都已经被注定了。

    冲锋的士兵并没有停顿,他们不愧曾是明军中的精锐,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不是后退,而是一鼓作气的冲上去。

    不过,对面的动作实在太快,射击完成的鸟铳手很快就移向后排,继续装填弹药,而第二排的鸟铳手再次举起了他们的枪支,又是一阵硝烟冒出,将整个战场都弥漫得看不见人影。

    成排的清兵士兵栽倒在地上,白文选看着眼前的一幕,不仅暗暗的惊叹,如果刚到珠山的时候,他只是惊叹于那些铁甲士兵,如今他更是知道,孙永金的杀手锏恐怕是这些火枪手了。

    其实说起来,大西军平定云南之后,也是相当善于使用鸟铳的军队,不过,在看到孙永金部下的那种齐射时,他突然间就感到一丝自叹不如。

    马宝是他的朋友,他了解这支军队,了解他的强悍,不过他现在更了解,面对那种鸟铳的齐射,就算是马宝的军队也会撑不住的。

    果然,随着第三轮排枪的响起,那些马宝的士卒,看着前方还有如此远的路程,再也撑不住,崩溃了,至于准备接应的吴子圣,根本连冲阵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在那里看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一章 肉搏

    看得目瞪口呆的何止是那些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士卒,就连躲在后队,站在小山岗上不停张望的赵布泰和杨珅同样看得目瞪口呆。

    赵布泰暗暗吃惊,庆幸自己没有带着满洲兵冲在第一线,否则一轮枪击下来,这五千多人十停说不得就去了三停。

    杨珅同样是在吃惊,不过到了现在,反而把心放下来了。如果那些贼人没有这么点实力,也没法接二连三的打败马宁和沈应时,以至于马宁如今还躺在病床上,而沈应时直接授首。不过,也正因为眼前这支部队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他越发的确认,这就是那些贼人全部的实力了。于是暗暗点头,对着部下说道,“让他们再冲一阵,只要贴近身去,那些贼人的鸟铳就是一个废物。”

    众将领命,立刻就从刚才那小小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心知杨珅说得有理,既然面对面的对阵了,总得狠狠的冲一阵才是。

    于是,下去之后,都是加紧准备。

    打头阵的依然是马宝部,这次杨珅下了死命令,有进无退,任何敢于撤退的人,格杀无论。

    马宝也是知道,新降清兵,没立下点什么像样的功劳是没可能站得稳脚跟的。于是狠下决心,对着部下把话说了个明白。

    只见他指着后面的清兵说道,“大家都看到了,在我们后面究竟有多少人,如果有人敢撤退,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举起自己的屠刀,你们可以想想自己的下场。但是,在我们的前面,只有两千多人的鸟铳手,只要我们贴近身去,狠狠的同他们厮杀一番,这任务便算完成了,剩下的,自然会有友军前来接应。”

    手下的部将都是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心知自己的总兵说的是实话。清兵的军法向来严厉,何况是对他们这样的投诚兵呢,只要一个不对头,说不得就把刀子举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砍下去。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是拼了,回去之后,都是加倍的鼓励手下兵将的士气,然后指着后面的督战队说道,“你们想逃不是不可以,只是先得在鬼头刀下过一回。”

    众军听了,都是神色凛然,接着一声号炮,马宝所率兵马再次奔腾而出,仿若决口的洪水一般,朝着那条山道涌了过去。

    同时,就在他们冲到一半的时候,吴子圣的兵马同样发动了攻势,也是如同波浪一般,卷着这个队伍要不停的前进。

    处于他们身后的清兵拿上武器,既是做好接应的准备,更是作为一个督战队而存在,黑洞洞的鸟铳对准冲锋士兵的背后,让他们根本就是处于一个被前后夹击的处境上。

    孙新的脸色还是那么机械,对于清兵更加凶猛的攻势,视若不见,有的只是在默默的计算双方的距离,然后在一个极尽的距离里,下令开火。

    硝烟弥漫着战场,从硝烟中喷射而出的弹丸如同雨点一般的向对面挥洒了过去。自从进入云南以来,除了磨盘山,清兵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强烈的抵抗,如今他们再次拥有了身处于一个战场的真实感,大片大片的清兵接二连三的倒下。

    赵布泰从千里镜里,痴痴的看着那极其残酷的一幕,自从孙可望率贵州降清之后,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猛烈的战事。

    到了这一刻,他也才真正知道,不是马宁和沈应时他们无能,而是敌人太凶猛。

    他一边想着,就一边看向不远处的杨珅,只见他虽然在观看着战场,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部署着大炮。

    看到他的举动,赵布泰微微点头,不管马宁和吴子圣的兵能不能贴近身去,都还是要先将大炮架好才是。

    因为就在此刻,他发现对面的鸟铳虽然厉害,却一直没有火炮的声音响起,顿时心中了悟,既然不能面对面的冲垮它,那就用大炮来轰垮。

    就在他稍稍分神的时刻,马宝的军队几乎再度发生崩溃,如果不是连连砍了几名溃兵,说不得就要成为崩溃之势,把背后还保持着完整建制的吴子圣部也一起冲垮。

    不过,马宝终究还是遏制住了这种溃败的势头,同吴子圣部一起迎头冲了上去。

    此刻,他们已经离那支恐怖的鸟铳队很近了。

    同样,孙新指挥着鸟铳队完成最后一轮齐射之后,也把长枪兵顶到了最前面。一直以来,对于在多少距离的时候开始射击,射击几轮,都是他带领着这些人一步步演算出来的,所以,在刚才的时候,每一轮排枪之后,那些鸟铳手都会退上几步,在清兵刚好要冲到阵前的时候,长枪兵也被顶在了最前面。

    只见他们站在马防栏的后面,举直了长枪,寒光闪现,都是面色冰冷。不管对面射过来多少弓箭,还是弹丸,都是直直的在那里站着,然后双方冲撞在一起。

    在马防栏的掩护之下,对准一名清兵就是朝前突刺,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而那些清兵拼命的想要砍断马防栏,贴近身来。

    不过,孙新如何会让他们如愿,鸟铳不断的从长枪兵的缝隙之中伸出去,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之中,只要有枪声响起,立刻就会有人倒在地上。

    何况,孙新在道路两边的陡坡上,依然设置着火枪兵,不断的将他们的子弹倾泻下来,在清兵的后队之中,不停地冒起一阵阵的血雾。

    不过,面对这样的惨局,那些原本当作督战队而存在的清兵依然毫不犹豫的冲上来,他们认为,只要贴近了对方,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倒向了拥有绝对人数优势的已方。

    可事实是残酷的,不少的清兵砍断了马防栏,冲了上去,不过很快就倒在刺刀和长枪的攻击之下。克隆人亡命攻击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那些身着铠甲的长枪兵在攻击之时,根本就没有顾及自身的死活,他们的眼里只有需要杀死的目标。

    同时,他们本身又有全套的铠甲护卫,整个儿就像一个鉄罐头似的,刀和弓箭都伤不了他们,只有长枪和鸟铳还能起到点作用。

    于是,就是在这种面对面的厮杀中,清兵依然看不到丝毫的胜算。不过,后面的清兵不明就里,只是推着前面的人要往前进,推着他们冲向长枪兵的枪口之下,转眼的时间,就在马防栏的附近,堆积起了大量的尸体,以至于马防栏都起不到他该起的作用,使得清兵可以踩着尸体冲将过去。

    因此,长枪兵的伤亡也在急剧扩大,特别是那些披着铠甲的克隆人长枪兵阵亡之后,后面由普通人组成的长枪兵阵势就不得不顶到第一线去。他们没有克隆人那么好的护甲,所以伤亡的速度远远快于那些精锐长枪兵。

    清兵从那一个个被打出来的缝隙中看到一丝希望,指望着从那里将对面的防线彻底的撕烂。不过他们再度失望了,披着铠甲的精锐长枪兵阵亡了,那些只是披着竹甲,或者是连竹甲都没有的长枪兵都顶了上去。他们阵亡之后,那些鸟铳手都上好了刺刀,悍不畏死的顶了上去,只打得清兵心惊胆战。

    此刻的清兵实际上已经是在苦苦挣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唯一支撑着他们的就是清兵残酷的军法了。

    孙新看得非常明白,于是决定在他们的身上再压上一根稻草,只见两门小炮不知什么时候被推了出来,然后周围的士卒突然闪开,让火炮如同对准清兵的胸口一般,就是“轰”的一下,射了出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清兵在看见黑洞洞的炮口时,就知道坏了,但身后的清兵硬是推着他向前冲,一颗炮弹激射而出,直接就是把他拦腰截断,然后凭着一股冲劲,不断的搅合着血肉,在清兵人堆里,划出长长的一条血线。

    杨珅和赵布泰从千里镜里也是看愣了神,他们浑然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会把火炮这样用。这一炮过去,杀死的人先不论,但对清兵的士气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有完,倏然间,又是几门虎蹲炮被推了出来,里面填满了碎石和火药,朝着成群的清兵就是“轰”的一下,仿若下了一场碎石雨一般,劈头盖脸的的砸了过去,在人群之中铺出了一片更大的血雾。

    到了这个时候,马宝拼命的想压住队伍,他知道,对面就这么一下,挨过去,就没事了。不过,那些后续冲来的清兵也被顶到了第一线,看到如此的惨状,再也止不住的就崩溃了,顿时如同决堤一般,呼啦啦的一下朝后跑,一些没有回过神来的,被推倒在地,自相践踏,死伤无算。

    那些长枪兵们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只见孙新一声号令,杀红了眼的他们挺着长枪就不断的朝前突刺,逼迫着那些清兵更加疯狂的逃跑,几乎就要席卷着他们朝着清兵的阵势反冲过去。

    赵布泰看着眼前的情景,暗暗的吃惊,几乎是本能的就想带着他的满洲兵向后撤去。这些汉兵死光了,让洪承畴和吴三桂再给他就是了,但满洲兵死光了,朝廷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刻的杨珅远比他要冷静,很淡然的对着部下说道,“摆开阵势,任何敢于搅乱阵型的人,格杀无论。”

    一句话出去,整整一营的鸟铳手把枪口对准那些溃兵,逼迫着他们向两边撤去,一时之间,又是多少人死在枪口和自己人的践踏之中。

    孙新眼看着没有机会乘机一股把清兵击溃,毫不犹豫的就下达的撤退的命令,让那些士兵立刻回来。

    白文选从千里镜中看着孙新的指挥若定,羡慕得不行,若是他手下能有如此将领,该是多好的事情。

    同时,那些由克隆人把持着的军队,也很快对孙新的命令做出反应,立刻就撤了回去,在马防栏后,再度结着阵势。

    白文选再次看得暗暗吃惊,而这个时候,杨珅的大炮也算是彻底的架好了。

第五十二章 追击

    溃散的士兵被收拢到两边,一门门大炮露出他们黑洞洞的炮口,炫耀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辉煌。不能不说,在这个属于明末的时代里,火器还是极为发达的,无论是极端有钱的郑氏军队,还是雄踞西南的永历政权,都装备着大量的先进火器,远远不像后世对中国的描绘,大刀长矛对着洋枪洋炮。

    此刻,就连绿营之中,那些人依然继承了明军的传统,装备了众多的火器。所以,当那几门炮开始第一轮试射的时候,白文选就知道,那条单薄的阵线守不住了,实际上,他们也没打算守住。

    炮弹轰击在山路之上,声势惊人,就连那些明明知道并不用死守的士卒们也是吓得够呛,只有孙新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看着,浑然没有把这种炮击当作一回事儿,任由对面不断的把炮弹射过来。

    他心中只念叨着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军队挨炮应该挨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合适。

    赵布泰同样在死死的盯着对面,看着炮弹一轮轮的炸到对面的阵线上。那支强悍的军队拼命的想把两门小炮弄出来,很是开了几炮,可惜的是连清兵的边角都没有碰到。

    此时的赵布泰已经稳住了心神,乐呵呵的看着对面进行无奈的挣扎。

    一开始他们还能保持着阵型,企图开炮反击,可几轮炮过去,他们已经彻底的放弃,小炮就被扔在地上,炮手早就不知跑到那里去了。这种只能挨打,不能反击的场面对士气的打击是无以伦比的,因此,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再保持阵型,都在四处慌忙的寻找着掩护的地方。

    看着他们一片狼狈,赵布泰心中觉得分外解气,一路上挨地雷的怨气似乎都发泄了出来。同时,到了此刻,他的心中也格外的冷静,眼前的那支军队,在这种炮击之下,肯定是不行了,他相信,只要再发动一次冲锋,定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他们,于是心念转得极快,对着杨珅说道,“这次冲锋就交给我们好了,你们就在后面跟着。”

    杨珅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他后面的将领却是心中不忿,特别是刚刚吃了败仗,来这里领罪的马宝和吴子圣两人。

    对面严阵以待的时候,怎么就没看见满洲兵要出来冲阵呢。等到大炮把他们轰得七零八落,再也难以形成有效对抗的阵型时,这位八旗的固山额真倒是来劲了。

    不过作为一个刚刚投诚的将领,他们只能把这种话埋在心里,就连脸上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虽然杨珅后来好言安抚,不过两人在离开之后,依然忍不住骂道,“什么个东西。”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满洲兵什么也不顾的打乱了阵型,生生的挤到前队去。

    就在此刻,对面传来出现一阵骚动,然后便出来一片喧哗,紧接着部队都呼啦啦的四散着向后撤了。

    虽然说是撤退,不过在赵布泰的眼里,倒不如说是逃跑比较好。在炮击之下,那支部队如山崩一般的朝着后面的路跑去,什么也不管,旗帜倒了一片。

    赵布泰眼见这种情况,就要纵马驱策着部队向前,匆匆的赶着那些汉兵赶紧让开。这时,又是一名哨探跑了过来,说道,“对面的主将跑了。”

    赵布泰一听,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支部队虽然强悍,但他们的主将可不怎么样啊,说到底还是乡巴佬出身,并没见过多少阵仗。

    于是,他更加拼命的驱赶着那些汉兵们让开。可是,人群众多,那是这么轻易可以调度得了的,特别是那些堵塞道路的投诚兵,经此一败,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建制混乱,就算想让也来不及。何况,有些汉兵心知这些八旗兵就是抢功去的,越发的要拖延他们几下。

    看着那些汉兵慢腾腾的样子,赵布泰就是一阵心焦,这么一段时间,不知那些贼兵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若是他们跑回寨中,恐怕又是一阵麻烦。于是拔出剑来,大声喝道,“让那些堵在前面的汉兵给我一起冲,有敢堵在路上的格杀勿论。”

    一句话过去,不多时的功夫,赵布泰就催动着他的满洲兵策马向前,也不管是不是有友军堵在路上,直接就是践踏了过去。

    绿营们拼命的躲避,可依然有人躲避不及,被踩死在马蹄之下。

    不过,他这一番举动确实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顿时就把堵在路上的绿营清了个干净。

    大队的骑兵疯狂的奔腾着,就朝着那支溃兵直直的冲了过去。可惜,经过他们这么一番折腾,孙新他们越发的跑得远了,还不时的有人回头,看一看,怎么清兵就没追上来呢,然后被人拉了过去,在那里说道,“对面冲过来的可是骑兵,不跑快一点,真的想死啊!”

    于是,整个溃兵越发汹涌的逃跑起来,甚至于有人慌不择路的跑入山林之中,更加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看着他们逃跑的模样,赵布泰越发的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支军队已经溃败了,剩下的就是对准他们的背后,凶猛的砍下去。

    于是,看着他们逃得如此之远,心中焦急,死命的驱动着部下要冲将上去。

    看着成群的满洲兵在前面抢功,那些绿营们心中愤恨,也是不管不顾的朝前冲着,到了这个时候,能在后面捡一点剩下的功劳也是好的。

    白文选看着绿营的,和那些冲锋在前的满洲兵,突然间觉得有点可笑,他们就是被这样的军队给打败了么。

    实际上,如果不是孙可望携贵州而降,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孙可望一降,真正可怕的不是军事力量上的削弱,最可怕的是它导致明军之中内部的猜忌,难以捏成一个拳头,全力对敌。

    白文选稍稍想了一下,又把视线重新对准整个战场,对着部下说道,“就是这群家伙把咱们赶得走投无路啊,如今,我们也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听到白文选的话,他的部下脸上都是浮现着笑容,自从清兵进入云南以来,很久没有打过这么解气的仗了,于是,下去准备。

    渐渐的,满洲兵已经进入了一条更加狭窄的山路之中。不过,赵布泰的眼中只剩下那些逃跑的贼人,他们仅仅才砍了五个首级,实在太少了,更多的士兵或是隐入大山之中,或是还在前面亡命的奔跑着。

    同时,更多的绿营也冲入那条山路之中,看见前面的满洲兵在策马飞奔,都是亡命的要跟上去,跑得慢了,恐怕连残羹剩饭都捞不上。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孙新的兵马就在一条路上重新整队,严阵以待。

    满洲兵在疯狂的追着,冲在最前面的人又砍掉了一个人的脑袋,正哈哈大笑着,突然看见前面的溃兵居然想重新整顿队形,急忙大声呼喝到,“冲散他们,咱们再冲散他们,别让他们重新结阵。”

    那些一起跟过来的满洲兵都是知道这支军队一旦结阵,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实力,也是不敢大意,跟着他就一起冲了过去,要把孙新重新整顿起来的队形一举冲散。

    就在此刻,地下陡然冒出十几个人头,拿出一种古怪的枪支,对准清兵就要开火。冲在前面的清兵心中一惊,更加拼命的打马前进,要在那些士兵开火之前,狠狠的杀过去。

    可惜,那些从地下钻出来的士兵,那会给他们机会,稍稍列阵,就是把子弹射了出来,连续不断的仿若机枪一般,一轮接着一轮的向冲在最前面的清兵开火。

    霎那间,那些冲得最为凶猛的士兵都是倒在地上,眼前得不能活了。

    此刻,就算是那些幸运的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个目瞪口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清兵,尸体完全被打烂了,几乎看不出个人样。他们见识过可以连续开枪的三眼铳,但没有见过像这样连续不断射击了十几发还没有见底的火枪。

    一些清兵还不死心,他们断定,只要是火枪,装填都是极为困难,何况是这种连续射出如此多子弹的火枪。于是等前方的火枪稍一停息,就再度策马向前。不过,孙永金埋伏在这里的迅雷铳可不仅仅就是这么十几把。

    只见得山腰之上的树林里,又是十几把迅雷铳齐刷刷的把枪举了起来,对准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一阵乱轰。

    血雾不断的在满洲兵的人群之中冒出来,搅得他们一片混乱,形势几乎就是在一刹间开始倒转。

    这个时候的满洲兵可没有汉兵们来当作炮灰,更没有大炮来帮助他们进行火力增援,甚至于在这个狭窄的道路上,他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是硬着头皮朝着前方冲。

    面对如此危局,赵布泰手足冰冷,就想调转马头,可看着后面密密麻麻还在向这边冲过来的士兵,那里撤得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突然间也传出了仿佛地裂山崩一般的声音。只见大块的岩石被炸断,把那些正在涌进这条山路的绿营们拦腰截断,然后一个大大的巩昌王旗号被打了出来。

    马宝和吴子圣怔怔的看着那个大大的旗号,倏然间,他们发觉,滇西的清兵恐怕要就此荡空。

    杨珅同样听见了来自后路的声音,他认为,那两千兵马就是珠山全部的实力了。可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当白文选把旗号亮出来的,一向冷静的他也差点晕了过去,然后对着部下就下达了命令,“退出去,现在就退出去,让那边的人给我支援。”

    不过,他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随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满山遍野都竖起“孙”字旗号,比白文选的旗号更加多,更加招摇

第五十三章 放弃

    杨珅怔怔的看着漫山遍野的“孙”字旗号,所留下的最大念头就是小小的一个腾越怎么供养得起这么多的士兵。不过,现实却是让他难以重新梳理好思绪,就听得山头不断的传来炮火的声音。

    尽管孙新丢下了好几门小炮和虎蹲炮,不过,孙永金从沈应时那里缴获来的可不仅仅就是这么一点点。那些早就调试好射程的火炮不断的把炮弹倾泻到山路上,犹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时不时就有清兵倒在炮火的轰击之下,显摆着它们浪费如此众多的火药所训练出来的成果。

    那些挤成一团的清兵避无可避,若是有炮弹幸运的落入人群之中,顿时就能扫上一大片,让人心惊胆跳。

    冲锋在前的赵布泰已经吓傻了过去,只听得呐喊的声音越来越近,整个山路之上,他们已经被团团的围住,那些打着“孙”字旗号的士兵已经汹涌着朝山坡冲了下来,不断的把弹丸倾泻到清兵的身体里。而堵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伏兵,更是不断的发射着那种奇怪的连射火铳,更加可怕的是那些原本溃散的士兵再度整顿起来,气势汹汹的把排枪一轮轮的打了过来。

    转眼的时间,五千满洲兵几乎伤亡殆尽,如果不是那些亲信家奴们拼命掩护,就连赵布泰恐怕也早就死在火枪齐射之下。可就算如此,陪伴了他很久的坐骑依然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挣扎了一下,便再没有什么声息。

    赵布泰在亲卫的掩护下,努力的躲在那些死伤的马匹和死尸后面,然后大声叫嚷着,“给我冲上山去。”

    在他的喊声之下,以及一些回过神的军官,都是带队企图进行反击。

    不过,这种无组织的进攻终究是零乱的,如果碰上的是乌合之众,或许还能成功,但他们面对的是一支组织性更强的军队。只见那些打着“孙”字旗号的士兵居高临下,熟悉地形,又早有准备,将一轮轮的排枪打到那些企图反击的士兵身上,同时还不时的有巨石扔下,逼得他们手忙脚乱,甚至于躲避不及,直接被石头砸死。

    杨珅看得很明白,在他们进入这条山路的那一刻,清兵的败局就已经确定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满洲兵恐怕一个也活不了。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导致如此众多的八旗士兵死伤,回去之后,究竟会遭受多大的罪责,只是拼命的催促着部下要打开缺口。

    于是攻打甚急,完全不顾死伤,只是拿人命上去堆。

    白文选在这一刻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两边的清兵都是拼了命的朝着他这边压了过来。一门门大炮,就朝着他所在的那个山头进行猛轰,妄图用炮火逼退死守的白文选部,更造成了他们惨重的伤亡。

    白文选看着漫山遍野的“孙”字旗号,相比于他们,挥舞着白文选旗号的力量显得太弱、太弱了。实际上,此刻,他们手上拿的那些武器,有不少都是从孙永金那里要来的。在连番的败退之中,他们丢掉了太多的武器,以至于弄得像个叫花子似的。不过胜利就在眼前,他又怎么会放弃呢。

    白文选拼命的鼓动着部下,一次又一次的提高着他们的士气。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坚持跟着白文选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意志还是极为坚定的,因此,几乎不用他多说什么,就是拼命的想要把杨珅反扑的军队给堵回去。

    到了这个时候,杨珅才领教到明军真正的实力。经过大西军整合的南明军队,他们所拥有的实力,本来就不比满清军队要差。

    所以,白文选一旦确定了死守的策略,便犹如磐石一般,任由杨珅如何进攻,都是纹丝不动,只要敢于从山路上退走的,都将倒在鸟铳的齐射之下。

    看着一次次突围的失败,杨珅几乎陷入绝望的境地,跌坐在山路上,跟他在一起的,还有那满脸狼狈的亲兵,一身都是脏兮兮的,再找不到丝毫威风的模样,硝烟弥漫在他们身边,时不时就有会炮弹从他们的脑袋上飞过,或者是落在他们眼前的不远处。

    随着反击和突围的失败,他们已经能够猜到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也陡然之间,想到自己在云南做下的罪孽,心中不寒而栗。

    孙永金也拿着千里镜在朝着山路之上张望,凭着这么多天来在腾越的跋涉,他是好不容易才选取了这里作为伏击的地点,并且非常认真的听取了白文选的意见。

    虽然白文选也是个泥腿子出生,不过毕竟是打老了仗的人,战场经验极其丰富。正是在他的建议下,孙永金才最终决定在这里伏击,并且以孙新作为诱饵,引得那些清兵一头扎进口袋。

    那些清兵来到云南后,骄横得太久,没吃过什么苦头,根本就没太把他放在眼里,那些满洲兵们更是盼着早点平定云南,离开这个瘴疾之地,好回到北京城里去享福。因此,都没有想得太多,就毫不犹豫的钻了进来。

    到了现在,无论是从地形上来说,还是从士兵的数量和士气来说,他都远远的超过清兵,可以说是大局已定。那些猛烈扑击后路的杨珅部似乎也耗干了他们的力气,再也难以行动,甚至于在那里等死了。

    吴子圣和马宝看着堵死了山路的巨石,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枪声,心中百感交集,因为在冲阵之时,损失太大,他们没能赶上清兵的前锋,而且这种抢功的事情也得有个顺序,向来都是真满洲兵第一,辽东系第二,他们投诚兵最后。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顺序,反而救了他们一命,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真心的想接应杨珅扑出来。不过,攻打了如此之久,堵在他们面前的白文选旗号岿然不动,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

    实际上,就算是他们,对白文选还是有着一丝畏惧,说起来,马宝还是白文选的好友。所以攻打的时候,马宝倒也并没有使上十分的力量,而且他知道,尽管白文选已经如此虚弱,但一旦下定了决心要坚守下来,也不是他们能够攻得下来的。

    眼看着天色渐晚,那条山路上的呐喊声依然没有停息,只不过伏击的士兵已经不仅仅是躲在草丛中向他们射击这么简单,而是一队队的长枪兵朝前突刺,围剿残余的清兵。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上了刺刀的火枪兵,冲过去,见谁还想反抗,直接就是先来上一枪。

    马宝和吴子圣面面相觑的听着对面的厮杀,看着部下再一次徒劳无功的攻打了白文选扼守的要隘,看着部下死伤累累,却毫无所获。然后,马宝不停的摇头,看了看跟他们一起落在后面的清兵,里面除了他这些投诚兵以外,还有不少杨珅的亲信,也有不少洪承畴选派到云南的绿营。

    看着就连这些人的脸上都露出担忧和恐惧的神色,便说道,“各位总兵,仗打到这个份上,咱们自己心中都是清楚,如果现在还不撤出去,只怕他们收拾完了里面的,就该来收拾我们了。”

    听到马宝的话,众人心中更加惊恐,听里面的动静,就知道无论是号称无敌的满清八旗,还是关宁军出身的杨珅,恐怕都没法活了。

    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都被对方这么轻而易举的吃了下去,他们再不走,恐怕就真的不用走了。

    于是,心中都是犹豫,毕竟现在陷在伏击圈里的有一个满清贵胄,还有一个吴三桂的亲信,他们此刻走了,就算能逃得了一条性命,将来无论是那些满人,还是吴三桂都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给予他们犹豫的时间也不多了。

    孙新整顿好兵马,就沿着山路递推过去,面对散乱的清兵,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们清空。

    赵布泰躲在掩护的后面,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躲不下去了,因此,一大把年纪的,还得带着自己身边仅有的亲卫进行冲阵,嚎叫着,凄绝非常。

    不过,拥有机械性思维的孙新可不理会这股悲壮,一通排枪打来,使得他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倒在血泊之中。

    一些清兵躺在地下装死,不过,孙新连这点都是想到了,走在前面的长枪兵还不断的在那些尸首上补上一下,那些重伤未死的,也是帮助他们解脱了一下。

    就这样,两千人如同压路机一般,不断的把那些还在蹦跶的辫子兵送到地下躺着。一路推进着,很快就把遭受伏击的清兵几乎要清理干净。

    听着被巨石隔绝的另一边不断的传来哀嚎和枪炮声,那些还在犹豫的绿营心中更加挣扎,然后也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娘的,到得这个份上,咱们也只能各顾各了,不然连有没有将来都是一个值得两说的问题。”

    一句话出来,深得其余绿营将领的同感,刚才满洲兵践踏着他们的尸体要去抢功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浮现到眼前,然后也是唾骂了一声,叫嚷着要走。

    听见周围的清兵一鼓动,就连杨珅的亲信也是动摇,事已至此,还是先保住自个的性命更加重要。

    于是,都是赞同,回去收拾兵马,就要逃跑。

    孙永金此刻也移到后路,看着没有进入伏击圈的清兵终于忍受不了,要去撤退了,然后浮现出一股笑容,说道,“跑得了吗!”

第五十四章 覆灭

    马宝、吴子圣几人,既然已经决定了,都是调转队伍,后队变前队,拼命的催促着部队,要他们朝后退去。

    这个时候,谁还看不清楚形势,火炮也不要了,甚至于销毁的时间都没有,拉起队伍就是要逃跑,只是阵型混乱,不成个样子,逃了半天,也没走出去多少。

    看到他们狼狈的景象,白文选部齐声发出欢呼,他们明白,这场战事,胜负在这一刻就决定了。

    杨珅同样听见了山头上的欢呼,喃喃的说道,“完了,完了!”

    跟着吴三桂从辽东一直厮杀到这里,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战死沙场的结局。一时间,想了很多,他知道,腾越一败,损失的不仅仅是几万清兵,损失的更是清兵无敌的威名。

    同时,滇西清兵为之一空,那么腾越城,甚至于永昌府能不能守住,谁也不知道。看着漫山遍野的“孙”字旗号,听着不断在耳边响起的炮声,再想到自己丢在后面的那些红夷大炮,这些人完全有资格攻打腾越和永昌这样的坚城了。

    一旦永昌府陷落,那么还在围攻沅江的吴三桂将陷入怎么样的境地,或许那个时候,云南正的不安宁了,可惜却不是他们要的那种不安宁。

    他想了很多,不过也没有多少时间让他继续想下去。孙新带着部队密密麻麻的沿着山路逆推回来,完全把形势颠倒,传到杨珅耳中的,要不就是这个总兵阵亡,要不就是那个千总挂了。

    跟着孙新反扑过来的兵马越来越多,转眼就来到他的面前。

    他身边的亲兵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是难以幸免。不过,还是努力的把尸体堆积到周围,然后把黑洞洞的鸟铳伸了出去。

    孙新带着军队,一路冲锋,在碰到这里的时候,才吃上了一点苦头。只见那些躲在尸体后的清兵一轮排枪过去,顿时就是几名长枪兵倒了下去,惹得孙新的兵马稍稍一滞。

    说起来,杨珅的这些亲兵真是凶蛮,一轮排枪之后,立刻就从后面接过枪支,又是一轮排枪打了过去。虽然人数稀少,却仗着这里道路狭窄,孙新铺不开太多的兵马,竟然硬是止住了孙新的脚步。

    孙永金此时也来到这里,看见杨珅的亡命挣扎,知道凭着那些尸首掩护,还真是硬冲不下来,于是对着部下说道,“弄两门跑来。”

    看到杨珅的顽抗,以及长枪兵的损失,孙永金的部下的也飞快的去调度火炮。很快,几名炮兵抬了两门很土的虎蹲炮过来,举着盾牌,再盖上厚厚的湿棉絮,就把火炮推到了杨珅亲卫的面前。

    “轰”的一声,碎石铺天盖地的朝着杨珅的亲兵压了过去。他们急忙躲在尸体的后面。不过,孙新的部队就乘着这个当口,齐声呐喊,冲将上去,被炸得灰头土脸的杨珅亲兵那里还抵挡得住,胡乱的开了几枪,打死打伤几名长枪兵,就看见汹涌而来的士兵冲破他们的防线,黑压压的一片,杀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长枪兵,此时杀红了眼,看见杨珅的亲兵就是这么一下,根本就不容他们投降。而且这些清兵也知道,作为吴三桂最亲信的士卒,他们根本没有投降的机会,拼死抵抗,然后落下一个一枪两洞的下场。

    随着杨珅的覆灭,那面统帅的大旗倒下,残存的清兵失去了最后的斗志,而孙永金也答应开始受降,让人满山遍野的喊道,“放下武器,跪地投降,饶你们性命。”

    那些本来就是在苦苦挣扎的清兵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像倒头葱一般,不停的磕着头。

    马宝他们同样听见了那条山路中的声音,更加急躁的催促着部下快点整理好队形。不过人人都是如此想,于是更加急躁起来,都想抢在前面。这个时候,杨珅和赵布泰已死,没有一个有威信的人能够指挥得动众人,何况投诚兵、洪承畴选派的绿营以及吴三桂的士兵混杂在一起,双方本来就是矛盾重重,就更加不会有人愿意殿后了。

    原计划用来冲击遭受伏击的杨珅和赵布泰部的骑兵已经悄悄调动到伏击线的外围。看准这群乱成一团的清兵,稍稍整顿了下军队,就从山林中扑了下来。只觉得大地震动,气势惊人,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出,给人一种难以抵挡的感觉。虽然人数远远的少于那些清兵,但这个时候,清兵早就无心恋战,随着当官的把撤退的命令发下去,把最后的士气泄了干净,人人都是争先恐后的要逃跑,看见骑兵过来,顿时就崩溃得一塌糊涂。

    马宝看着一团散乱的兵马,心知事不可为,带领着最亲信的兵马,就朝着山林中还没有敌军出现的地方,隐了过去。

    吴子圣同样看到这种情况,叫苦不迭,刚刚才降了清兵,没想到就碰上这么一场大败,在这种骑兵冲阵面前,他就算想投降,对方也不肯让他们挡路吧。

    于是,也是催促着部队,拼命的挤压着前面的兵马。

    前面的那些清兵那里是不想跑,只是道路狭隘,在一片混乱之中,就更加没法跑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骑兵黑压压的一片撞了上来。

    当先的都是重骑兵,远远的看去,如同移动城堡一般。只见得他们举起长枪,直接就朝着清兵脑袋上踩了过去。一些士卒还想拿着弓箭反击,但面对那种铠甲,那里能起到半点作用,再加上,连这样的抵抗都是零星进行的,就更加没法抵挡了。

    吴子圣看着乱成一团的清兵,看着如下山猛虎一般的骑兵,喃喃的说道,“完了,真的完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脸再去见明军之中的老弟兄,若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就得来回的投降一次,那也确实够耻辱的。何况他已经看见了山头上白文选的旗号,若是现在投降,看见白文选的时候,他真不知该说什么。

    想完之后,他拔剑就要自刎,身边的亲兵连忙阻止,说道,“总兵大人,咱们以前好歹还是明军,就降了吧!”

    这个时候,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其实不用吴子圣去说,部下就自动的去投降了,都是举着手,大声喊着饶命。

    那些骑兵也没有过份为难他们,毕竟都是些克隆人,他们的程序之中没有滥杀俘虏这么一条,只听得他们大声喊道,“让开,别挡着我们的路。”

    听到那些骑兵的话,投降的清兵连忙向道路两边让开,也不管周围碎石林立,荆棘满布,诚惶诚恐的看着那些兵马。他们不明白,云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军队了。

    吴子圣看到他的部下,看着那一身铠甲的骑兵,倏然间叹了一口气,“降了吧,降了吧!”

    说完,他就带着部下让到路的一边去。

    不过,就是这么一折腾,再加上道路艰难,同样不适合骑兵运动,让不少的清兵逃了出去,亡命的向着腾越城疯狂的逃跑。

    ***********

    腾越城里,几千清兵驻扎其中,守城的士卒不停的朝外张望着,不过这回却是神色轻松,两万多大军杀出去,区区一个土匪,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们甚至于还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兴师动众了一点,不过是一群小小的土匪,用得着派遣如此众多的军队吗。

    想到这里,他们脸上都是笑意,就连巡视过来的将官,对于士兵们一些小小的不规矩,也没说什么,任由他们轻松的在城墙上站岗。

    这几天,就连城中不多的几户人家,也能够看得出来,气氛已经有点不一样了,就像珠山的压力不在,腾越城又重新安稳下来一样。

    几名士卒时不时的朝着城外看上一眼,看看有没有传信兵卷起的烟尘,有没有凯旋而归的消息,到时候他们这些守城的士卒说不得也会分到一份封赏。

    就在这个时候,还真的让他们看到一名骑兵从山路中飞奔而出,一路疯狂的向城中跑着。一名守卒笑着说道,“还真够急的,不就是来报信的吗?”

    话音未落,只见另外两名士卒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远方。一时之间,弄得他也是莫名其妙,朝着刚才骑兵过来的方向看去,烟尘滚滚,旗帜招摇,不过却是招摇得格外异样,东倒西歪,那里还有点军队的样子,或者说分明就是一支溃军。

    那名士卒努力的揉了揉眼睛,非常确认的看见,那就是清兵的绿旗。众人都觉得讶异非常,并且感到事态不对,立马就有人向当官的汇报去了。

    实际上那里用的着他来汇报,负责守城的小把总已经到了腾越城头,看着溃烂的清兵。那些冲在前面的好歹还打着旗帜,那些逃在后面的,连旗帜也不知扔到那里去,甚至于有的人连兵器都不知丢到什么地方了。

    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马宝,只见他满身都是被荆棘划伤的痕迹。原来他带着人马,绕了个大圈子,也不知从那里找了一条羊肠小道,硬是让他冲到前面。来到城门口,就是大声喊道,“开门,开门!”

    守城的把总忙不迭的就打开城门,这时,看见清兵的后面,出现了大队大队的骑兵,跟着溃兵的后面,就要过来扑城。

第五十五章 破城

    守城的小把总吓傻了眼,刚刚打开城门,就听见马宁的一名亲信喊道,“把城门关上,快给我把城门关上。”

    那名小把总愣着神的指着城外,说道,“可是外面都是咱们的人啊。”

    “别给我废话,你想让那些土匪乘势扑进城来吗?”

    一句话过去,顿时就喝醒了那名小把总,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于是忙不迭的呼喝着手下要去关城门。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城门那里是说关就能关得上的,马宝当先挤了进去,厉声呵斥道,“娘的,都是自家弟兄,你凭什么把我们挡在外面。”

    马宝乃是清兵里面的总兵,比这名小小的把总级别不是高了一点两点,就连那名马宁的亲信,比起马宝来,也是差得远了。

    听见马宝的呵斥,那名亲信心中就是一惊,不过向他身后看去,只见马宝带回来的亲信也不多,而且一脸狼狈,不少武器都丢了个干净,顿时壮起了胆气,也是厉声呵斥到,“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降将,嚷什么嚷。”

    说完,又对着那名把总喊道,“还不快关城门。”

    他这句话其实是留了余地,马宝既然已经进来了,也就算了。不过,其他的人一概不准,心中琢磨着,这样一来,想必马宝不会再折腾出什么事情吧。

    他虽是打的好算盘,看起来就像是照顾到马宝一样。不过,马宝可不这么想,跟在他后面的都是最亲信的士卒,就连逃命的时候,都带着他们从小路上亡命奔逃,现在眼看着就要进入城池,他如何会甘心。

    在这个世界上,这些亲信就是安生立命的资本,若是没有这些亲信,那些满清贵胄谁还会理他,恐怕早就那里凉快,那里待着去了。

    于是,听到那名清兵的话,马宝立刻就回到,“去你的,今天老子的兵你放也好,不放也好,都得进这个城。”

    说完,推开那些关城门的士卒,招呼着手下的亲信从门缝之中冲进城去。

    马宁的那名亲信心中一急,那些骑兵正在追赶着这些溃兵,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乘势冲进城来,于是立刻就叫来长枪兵,把寒光闪闪的枪头对准城门。

    不过,这个时候,如此的措施显得太晚了,马宝不少的亲信都冲进城来,看对面举起长枪,心中也是愤恨,他们本来投降到清兵阵营就没有多久,谈不上丝毫的忠诚度,再加上刚刚的那一仗,清兵安插到他们中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还跟在马宝身边的无一不是他原来在明军之中的老人,所以毫无顾及的就是拿起还没丢下的刀,同他们厮杀起来。

    跟在马宝后面,能挣扎到这里的那个不是精锐,虽然丢下了不少的武器,但在求存的意识之下,下手都是极狠,虽然对方结成了枪阵,但没来得及发挥它的威力,就被冲了个七零八碎。

    这时,那名马宁的亲信喊道,“马宝反了,马宝反了!”

    那里落在后面,不明就里的清兵们看见双方就在城门口厮杀,心中就是焦急。

    这时,马宝带着人,又是齐声吼道,“娘的,马宁那个杂碎要关闭城门,把我们堵在外面了。”

    听到这样的话,那些本来就是极度惶然的清兵更加惊慌。好不容易看见腾越城了,没想到又要被人堵在外面。

    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他们非常的清楚,这个危机时刻,马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马宝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大声怒骂道,“马宁,咱们都是军中的弟兄,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

    “马宁是什么样的东西,你们还不知道吗,他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连自己的兵都可以堵在城外,何况是我们,咱们别管了,冲进去啊!”

    说完之后,那些被堵在外面的清兵,也不分就是洪承畴派来的,还是投诚兵,或是吴三桂的嫡系,都是齐声发喊,要跟着马宝一起冲进去,顿时就把只敞开了一条缝的城门彻底的挤开。

    那名马宁的亲信本来调了几十名鸟铳手,就要让他们一轮排枪打过去,止住那些溃兵的冲势。可惜,他的措施又这么稍微的晚上了一点点,那些冲散的长枪兵再也挡不住马宝的攻势,特别是那些溃兵加入进来之后。区区的几排长枪兵,如同滚滚河流中的一滴沙尘,很快就被淹没了个干净。

    那名马宁的亲信看着席卷而来的溃兵,心神微微一抖,也顾不得刚刚调过来的几十名鸟铳手,转身就跑。

    那些鸟铳手看着密密麻麻的溃兵,手脚发软,他们知道那些家伙为了一线希望,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如今,作为主将的再一跑,他们就更加没有心思抵挡了,同样也是扭头就跑,或者干脆就是化作溃兵的一员,被裹胁着四处前进。

    就在溃兵裹胁着那些守兵四处乱撞的一刹那,整个城池都陷入混乱之中。那些追击的骑兵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非常的难以理解,这个城池,怎么突然间就乱成了这样。不过,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现在是抢夺城池的好机会,尽管他们只有区区的五十名骑兵。

    在追击的过程中,孙永金那些骑兵同样也冲了个七零八落,只是努力的维持着小队建制的完整。这五十名骑兵绕着大军难以行走的小道,这才冲到了前面,截住这么一群溃败的清兵,不晓得立下了多少的功绩。如今,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们立刻纵马朝着城门扑了过来,一路砍翻那些堵在城门口的清兵,然后抢占城楼,同时派遣少量的骑兵追赶那些溃兵,让他们把城池搅得更加混乱,也让清兵无法聚集起兵力来真正的对付他们。

    城内,马宁的府邸之中,那名亲信哭丧着脸说道,“总兵大人,城破了,那些溃兵冲破了城门,敌人的骑兵已经攻占了城楼,咱们带着总兵大人从东门撤吧!”

    病榻之中,马宁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在隐隐约约之中听见部下的话,努力的抬起手来,似乎要做出很严厉的呵斥,但是他的体力使得这种严词呵斥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听得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说道,“逃,往那里逃。城里还有几千兵马,还不快去整顿,把城门给我扑回来,那些溃兵慢慢的再去收拾。”

    听到马宁的话,那名亲信也是无法,现在的局面,天才知道究竟能不能扳得回来。不过既然马宁开口了,他那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拿自己的这条命去搏。

    于是转过身去,拼命的聚拢那些还没有成为溃兵的兵丁,然后带着他们就要去重新把城门扑回来。

    这个时候,那些溃兵也是知道,腾越城是没希望了,一些心狠手辣的看到这乱成一片的城池,心中一动,撞开周围的民房,看见值钱的东西就抢,使得整个城池变得更加混乱。

    腾越城本来就不多的百姓,又遭了劫难,或是死死的守住家门,或是抱着细软,领着家人,就要朝着那些还没有陷入混乱的城门逃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总是最可怜的,周围的兵丁看见他们,心好的一点的,只抢走财物,心狠一点的,便连人都杀了。

    于是,东一簇,西一簇,到处都是人,或者是兵丁,或者是百姓,甚至于还有人放火烧了房子,引得人们更加的恐慌和混乱。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群人紧紧的抱成一团,手上都拿着利刃,无论是溃兵还是乘机抢劫的地痞流氓都是恐惧,没人敢靠过来。

    这一群人正是马宝部,现在围在他附近的皆是亲信,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乱成一团城池,看着那些坚守住城楼的骑兵,他们知道,这个拼命才逃进来的城池同样给不了他们丝毫的庇护。那些打着“孙”字旗号的兵丁,最终会从那个被骑兵控制的城门下冲进来,最终奠定滇西的局势。

    “总兵大人,怎么办?”一名亲信焦急的问道,现在无论是走是留,都得尽快做出一个决定出来。否则真的等到那个打着“孙”字旗号的士兵大队涌入的时候,他们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此时马宝的心中显然在苦苦的挣扎,然后猛的下定决心,说道,“刚才马宁的部下不是说我反了吗,我就真的反给他看看。”

    听到马宁的话,那些亲信也是振奋,如今腾越的局势他们也是看到了,清兵根本没戏,甚至于整个滇西的局势在这一刻都明了起来。清兵重兵集团被歼灭,主力又被陷在沅江,吴三桂完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说不得整个西南的局势,都要一下子翻转过来。

    再加上他们对满清连最起码的忠诚度都没有,如今那些吴三桂安插的亲信又死伤殆尽,他们就更加无所忌讳了,于是大声说道,“总兵大人,你怎么说,咱们就跟着怎么干。”

    就在这个时候,马宁的那名亲信还是聚集起了三百兵丁,冲入一片混乱的城池中,见人就杀,只要谁敢在路上乱跑,直接就是一枪刺过去。就这样,硬是让他生生的杀到了骑兵控制的城门附近,然后同那些骑兵对杀起来。

第五十六章 反扑

    能够看准时机,杀入一片混乱的腾越城,接着攻占城楼,控制城门的骑兵,当然不会傻傻的骑在马上同他们厮杀,早就把原来属于清兵的拒马拿来,堵在道路上,再堆砌上无数的物事,只要能挡得住鸟铳射击和弓箭攻击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都一律摆了过来。再举上捡来的盾牌,使得区区五十人防守的城楼,看起来也是异常的严整。

    马宝躲在一个大院里,从阁楼中把城门附近的形势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马宁的亲信整备好兵马,顶着盾牌就冲上去。可惜,那五十名骑兵个个都有火枪,再加上躲在各种掩护后面,等到清兵靠近,就是一轮轮的排枪打过去。就如杨珅的那些亲卫在山路上做过的一样,顿时就止住了清兵的脚步,这些人虽然依然效忠于马宁,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要命,面对这种排枪,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幸运的冲到那些士兵的面前。

    何况那些骑兵还在掩护后面伸出了一根根的长矛,都是刚才清兵相互厮杀的时候留下的,使得这些清兵就算贴近身去,也未必能保证拥有十足十的胜算。

    那名马宁的亲信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组织起的一轮进攻竟然如此轻松就被打了下去,也是气急败坏,把那些带队的清兵将官召集过来,狠狠的臭骂了一顿,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各位弟兄,咱们都是一路杀进云南的,不比那些投诚兵,还没染多少血。一旦让那些贼人攻进城来,咱们谁也跑不了。别忘了,那个姓孙的据说就是腾越的土著,他不会忘记咱们在腾越造的孽!”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些带队的清兵将领也不是不明白,再度看向那个扎得像刺猬一样的城楼,咬咬牙,然后说道,“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把他攻下来。”

    说完之后,他们就是回去拼命的鼓动着士气,然后亲自带头,领着士卒向城楼攻了进去。

    不能不说,这次士气高昂的进攻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带队军官的影响下,清兵士卒都是拼命向前,就连领队的军官倒在火枪齐射之下,他们依然不肯退后。

    躲在阁楼上,看着城楼局势的马宝部下,焦急的说道,“总兵大人,我们现在就上吧。”

    马宝摇摇头,说道,“慢一点,那些满清鞑子还攻不下城楼!”

    马宝的部下有一点犹疑,听着那些清兵一声声士气高昂的呐喊,他不敢相信,像这样都攻不下那简单的防御,那什么才能攻得下来。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马宝说的没错。这些清兵纵然一时之间士气高昂,但依然改变不了他们血肉之躯的本质。在这块狭隘的地方,明明他们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可就是得挨着一轮又一轮的排枪,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可他们就是冲不上去,拿出好不容易收集起来鸟铳,可面对只露出一个头来的敌军,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就在这一轮轮排枪的攻击下,清兵再也忍受不住,攻击街道的人最先崩溃,然后引起一连串的反应,丢下几十具尸体,撤了个干净。

    那些击退敌军的骑兵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庆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桶,把里面的水全倒在滚烫的火枪上,可以就化出一缕蒸汽。如果刚才不是那些清兵及时撤走了,或许他们的枪支就快支撑不住了。

    同时,躲在阁楼之上的马宝部,看着清兵再次支撑不住撤了回去,都对自己的主帅满是敬佩。同时,更是对那些打着“孙”字旗号的兵马满是讶异,没想到这些骑兵下马之后,依然是如此的厉害。

    不过,那些清兵到了这个时候,也是顽强。马宁的亲信再次把部下整顿起来,不知从那里调来了几辆木车,码上装满泥土的沙袋,堵在街口,推着向前压了过去。

    同时,城楼两边的城墙上,也有人在缓缓的逼近。

    马宝看到这样的情景,对着部下的那些亲信说道,“把辫子剪了,帽子扔了,披头散发,等我一声令下,就朝着清兵背后杀过去。”

    话音刚落,那些亲信部下毫不犹豫的就拿起刀来,手起刀落,割了辫子。如果不是腾越的这一场战事,或许要等到十几年后,他们才会随着吴三桂剪了辫子,然后死在清兵的剿杀之下。

    可以说,对于刚刚投降清兵的这么一些人,从来就没有对满清真正的忠心过,就连到了十几年后,他们依然鼓动着一心只想当云南王的吴三桂造了满清的反。

    此刻,他们都在静静的等着马宝的命令,随时准备冲出去。

    这时,只见那些清兵缓慢的将车阵向前推进,一点点的缩短双方的距离。那些骑兵奋力的射击了几次,打在装满泥土的沙袋上,除了弄出几个洞,泄了一点泥土之外,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于是,也就不再做这种无用的事情,抓紧了火枪,握紧了马刀,等清兵扑过来的时候,就要同他们厮杀一番。

    清兵的车阵虽然缓慢,不过还是让他们推到了离骑兵不远的地方。那些掩藏在后面的清兵一跃而起,拿起刀就要冲上去。

    只见他人影刚刚跃出车阵的掩护,就听见一声枪响,最先跃出去的那人立刻就栽倒在地上。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清兵又如何会轻易退缩,何况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根本没办法进行轮射。因此,又是几人跳出去,并且连连传来几声枪响。

    虽然连续传来惨叫的声音,刀刃相交的声音同样在车阵对面响了起来。躲在车阵后面的清兵再不犹豫,纷纷跳了出来,加入战团之中。

    顿时,城楼上下都是杀成一团。

    就在此刻,阁楼上的马宝下令到,“弟兄们,给我上,要想以后好好的活命,机会就在眼前。”

    马宁的那名亲信看到士卒们冲上去,心中窃喜,毕竟清兵占着人数优势,只要把城门关上,再平定城内的混乱,腾越城不是没有机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心中暗喜,把最后的力量都投了进去的时候,突然之间,看见小巷之中窜出十几个人,割断了辫子,披头散发,犹如鬼魅一般,冲过来,朝着清兵就是一阵乱砍乱杀。

    马宁的亲信看愣了神,然后拼命的就想找人反扑。

    如果是在双方还没有陷入混战之前,这区区十几个人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个时候,从清兵的背后杀过来,顿时就把清兵刚刚高涨起来的士气压了下去。那些冲锋在前的清兵陷入一阵进退两难的局面,不知道是该先对付眼前的敌人,还是对付后面披头散发的叛军。

    这一种犹豫使得他们在战斗中更加处于劣势,马宁还没有让人反扑回去,在街道厮杀的清兵就已经崩溃。

    一连串的变故,使得那些已经突进城楼的清兵也陷入尴尬的境地。明明已经冲了进来,可周围的友军都在崩溃,使得他们孤立无援,硬是被剿杀了干净。

    战斗结束,那些骑兵看着披头散发的马宝一行人,歪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马宝率先说话,“兄弟,我也是明军的弟兄。”

    骑兵现在也是浑身带伤,听见马宝的话,也是说道,“哦,兄弟,那我们就一起把城楼守住,等待援兵。”

    简单的一段话,很有他们的风格,不过却让马宝的那些部下心下一松,这应该算是得到对方的承认了吧。

    于是也是同那些骑兵一起坚守着城楼。

    马宁的亲信再想收拢军队,已经没那么容易。经此一败,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攻得下来。而那些坚守城楼的人明显只是先锋,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涌出大队的兵马出来,到时候,再想要走,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于是,乘着军官没有注意到的空档,向阴影的地方一闪,也混入溃兵之中,或是抢劫一点东西,或是乘机从其他的城门跑出去。

    马宁的亲信看着仅剩下的几十个人,几欲昏厥,三百多人过来,现在就剩这么点了。可就连这么点人,也都是左顾右盼,时刻想着逃跑,再没有半点士气。

    就在这个时刻,又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只见马宁强撑着又纠集起一支兵马,朝着这边杀了过来。

    马宁驻扎腾越还是很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多有他的亲信,因此,一旦他强撑着要出来,立刻就聚集起了一批人马。

    那名亲信看到马宁,心中就是一阵激动,说道,“总兵大人,我……”

    马宁摆摆手,让他不用说了,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不用说了,我都看见了,再带着人去冲一次,一定要把城门抢下来。”

    “是!”那名亲信大声回到,再度整顿兵马,就要发动攻势。

    马宝远远的听见清兵在喊着马宁的名字,心中就是一惊,想不到马宁伤成那个样子,几乎很久没有离开过病床了,居然还强撑着爬了起来。

    虚弱至此的他,虽然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得了什么,甚至于连指挥清兵都没法做到,但是清兵士气还是极度的振奋起来,嗷嗷叫着就要冲上来。

    马宁死死的瞪着那个城门,如果不能在腾越将敌人堵住,让他们一下子冲到永昌,对整个大局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因此,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憋着口中那一股血,没有喷出来,就是要看着腾越城重新安稳,成为堵住这么一支兵马的磐石。

    不过,就在他的亲信整顿兵马,要发起攻击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又是一队火枪骑兵冲了进来。

第五十七章 继续追击

    一百多名骑兵,说多真的不算多,但对于现在这个混乱的城市来说,绝对不算少。

    死死瞪着城门口的马宁,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群骑兵加入战团,一阵排枪过来,就让重新鼓起士气的清兵陷入崩溃之中,街道上四处都是奔跑的清兵,无论将领们如何鼓动士气,也是没有半点效果。

    甚至于某些将领看到形势越来越不好,再看向马宁奄奄一息的身子,也忍不住找了个空档留了出去,混入溃兵之中,呼啸着向其余三门跑去。

    形势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再挽回。虽然对方也不过才一百多名骑兵,整个腾越城的守卒加溃兵足足有好几千之重,可马宁凭着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威望,也只能聚得起区区一百多人。如今就连这一百多人都快消散个干净,顿时胸中一阵气闷,倏然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在地上,便再没有声息。

    他的亲信与卫士们看到主将倒下,早就慌了神,抢着要把马宁拖回去,如此一来,清兵的攻势也就越发难以持续。

    何况,那些骑兵也不是甘于防守的人,在获得增援之后,仅仅只是守住这么一个城楼,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于是,在下马骑兵和马宝步卒的掩护和帮助下,推倒堵在街面上的沙袋,让它形成一个缓坡,供骑兵纵跃而过。

    就在那些马宁亲信和卫士们努力的要把他们的主将抢回去的时候,骑兵们已经越过了堵在路面上的障碍,提着马刀,纵马朝着乱成一团的清兵士卒杀了过来,冲着那些人的脑袋就是一下。

    一百名骑兵,在这么一条道路上奔腾,简直就是一群杀神。只见得道路之上,并排跑着两到三名骑兵,任何敢于阻拦他们的就是一刀,而且就算他们没有砍中,在他们后面还有长长的一队。

    那些掩护着马宁的清兵们,在这么一队骑兵面前,几乎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见骑兵过后,只留下一街的尸体,就连马宁也被踩得面目全非,为他杀戮的一生划下一个标准的句点。

    随着这一百多人的骑兵突入城内,那些本来还打算抢劫一把的清兵再也不敢逗留,纷纷朝着剩下的城门跑去,然后听见满城都在喊着,“破城啦,破城啦!”

    这一股声音激得腾越城更是乱成一团,那些清兵不管有没有看见打着“孙”字旗号的骑兵,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着。

    腾越城剩余的城门处,塞着满满的溃兵,都是焦急着要让守卒开门。可是,这些守卒却是古板得很,虽然只剩下几十个人,却硬是不肯放人出去,拿着弓箭对着城下,只要谁敢靠近,立刻放箭射过去,丝毫不留情面。

    塞在这个城门口的溃兵喊道,“兄弟,敌人都进城了,你这是守的哪门子城啊。行行好,放弟兄们过去吧。”

    话音刚落,城下的溃兵就是闹哄哄的一片,都是叫嚷着要他开门。但是那名守门将领充耳不闻,看见那些溃兵要靠过来,挥挥手,就让人乱箭射了回去。

    地下哀声一片,都是刚才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的人。看的人心中都是一阵发凉,一些手上本来就有武器的人,硬了硬心肠,大声喊道,“弟兄们,别跟他啰嗦了,咱们冲上去,杀了他们,还怕打不开城门。”

    这一声话,犹如一声炸雷,顿时就在溃逃的人群中引起一片共鸣。

    就在这时,“敌人的骑兵进城了”,这句话传入那些溃兵的耳中,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溃逃的士兵再也顾不得许多,拿起手上的武器,就冲了上去。有的人抢着开门,有的人则冲上了城楼,同那些守卒们厮杀起来。

    区区几十个人,怎么可能堵得住这么一群要仓惶逃命的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被掀翻在地上,被人乱刀分尸。

    然后,城门“吱呀”一声打开,所有逃亡的人都化作一道洪流,涌动着朝城外跑去。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东门被打开了,大家快逃啊!”

    于是,那些不明就里,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也随着人流朝着东门跑了过去,形成一道道的洪流。

    看见那些亡命逃跑的人,就算是打着“孙”字旗号的骑兵,也不敢同他们进行正面冲突,人类为了逃命,可是拥有着不同一般的力量。

    这些骑兵拼命的挥舞着旗帜,四处奔跑着,其实仅仅就是制造混乱而已。

    不过,这种混乱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城外,更加大队的骑兵朝着这个城门跑了过来。那些还来不及进城的溃兵们看见城池上招摇的“孙”字大旗,那里还敢进城,忙不迭的又要抄小路绕过去,或者干脆就是投降。

    就算是逃跑,他们也算是跑累了。

    骑兵们根本就没时间来收容这些俘虏,对着他们说道,“就在那蹲着,一会有人来受降。”

    说完,就骑马朝着城池冲了过去。随着兵马越聚越多,这些骑兵不再制造混乱,而是开始维护秩序,大声的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乘乱抢劫者,格杀勿论!”

    “良民都回家待着去。”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给混乱的人群指出了一条出路。而且那些骑兵说到做到,看到有人在抢劫,也不管他是清兵还是流氓,直接就是一刀,让人不敢不听他们的。一时间,秩序再度缓缓的恢复起来。

    同时,孙永金的兵马一边收容着路上的俘虏,一边还派遣了两千多人,在孙新的带领下,一路上什么也不管,就只为了乘势冲进腾越城里来。

    虽然他们没有骑兵跑得快,但是山路行走之中,速度也是不慢。此刻,一头扎进了腾越城里,一举奠定了腾越的形势,使得清兵在这块地方完全丧失了翻盘的机会。

    剩下的不过就是整顿城池,让它重新恢复秩序而已。

    按照孙新一贯的思维,或许到了这里,他就真的应该停步,安心控制好城池。不过,不知为何,他却做了一个以前绝对想象不到的决定,让两百多名骑兵继续追赶那些从东门逃跑的溃兵,并且说了一句话,“追,给我狠狠的追,一路压到永昌府去,压到大理府去。”

    两百骑兵领命,换了腾越城中缴获来的马,再度追击,就沿着那些溃兵撤退的方向,朝着永昌府压了过去。

    在腾越通往永昌府的道路上,孙一正带着民兵队静静的守候着,如果伏击不成,他就要带着人彻底的掐断永昌通往腾越的粮道,把那两三万清兵活活饿死。

    而且,就算伏击成功,为了堵断清兵对腾越的增援,他同样需要彻底的切断这条道路。

    因此,跟在他身边的不仅仅有普通人组成的民兵队,还有数不清的武装农夫,他们暂时放下生产,一起投入到这场战事中来。

    不过,在看到那些溃兵的时候,孙一就知道,切断粮道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了。那些清兵不仅进入了伏击圈,恐怕还是败得一塌糊涂,如今可能连腾越城都已经丢了。

    他一边让民兵队捕捉着那些漏网的清兵,一边细细的审问。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队骑兵轻骑简装,一路尾随着清兵追杀而来。

    于是,心中了然,对着手下的民兵队说道,“别把那些溃兵都抓了,对于那些大股的溃兵,不要纠缠,放他们过去。”

    民兵队领命,就专门抓那些落单的人。同时孙一带着全部的武装农夫和将近一半的民兵队,跟着那两百名骑兵一起,也朝着永昌府黑压压的压了过去。

    看见如此众多的军队,溃兵们显得更加惊慌,亡命的朝着永昌府跑去。那里城高墙厚,应该能给他们提供一点庇护吧。

    就是这么一群清兵,来的时候,步步维艰,不断的挨着地雷,挪上一小步都要想个半天。如今回去的时候,倒是跑得飞快,昼夜兼程,三天的路程只花了两天就走完了不说,甚至于一些人把追击的骑兵都远远的甩在后面。

    这些追击的火枪骑兵可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体力早就透支到了极限。如今支撑他们的都是克隆人绝对服从命令的意念,只见他们拼命的向前压着,催动着不属于自己的战马,紧紧的逼迫着那些溃兵。

    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渐渐的让一些溃兵跑到了前面去。倒是一些精神抖擞的哨骑紧紧的贴着,不离不弃,也不把他们一刀砍死,就是使劲的压迫着那些溃兵,朝着永昌府跑了过去。

    在一个不算漆黑的夜晚,第一个跑回永昌府的清兵使劲的拍响了城门,大声的喊道,“开门,开门。”

    睡眼朦胧的清兵看了看城下,怒声喝骂到,“开什么门,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那名清兵还不甘心,口不择言的大声喊道,“快开门,咱们在腾越败了,副都统杨大人也死了,还有好几位总兵大人都战死沙场了。”

    话音刚落,守城的将领就是一惊,不过越发的不敢开门,而是说道,“我这就去城中禀报。”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只剩下那些溃兵在城下干瞪眼,同时,城头的弓箭再次对准了他们。

第五十八章 兵临城下

    永昌府的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不能平静的,留守将领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所谈论的只是一件事,就是杨珅败了,赵布泰败了,两万多大军全军覆没,这其中还有让人闻之色变的真满洲兵。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腾越什么时候聚集起如此的力量。难道晋王李定国和巩昌王白文选都悄悄的潜伏到了腾越吗?

    不过,从他们掌握的消息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李定国现在还在孟艮一带镇压土司,根本就没有实力北上。

    同时,随着冯双礼被活捉,明军的主力部队能够移动到这里的仅仅只有白文选。但是,打死他们都不相信,仅仅凭着白文选现在的实力,能够全歼杨珅的两万多人。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那个在腾越突然崛起的乡绅民团干出来的吗。他们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如今的他们根本就不敢打开城门,只是放下一个个的吊篮,把那些溃兵拉了上来。因为在月光的映照下,他们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些散乱的骑兵,同时他们更从那些溃兵的口中了解到,腾越城究竟是怎么失陷的。

    听到溃兵们惊魂未定的话语,这些留守的清兵将领越发的不敢打开城门。谁知道黑暗之中究竟躲藏着多少骑兵,他们可不想再重蹈腾越城的覆辙。

    可是,仅仅凭着吊篮一个个的拉上城墙,能救得了几个清军败兵,那些哨骑们眼见没法乘乱抢城,对着那些溃兵再不客气。虽然只是区区的几十骑,却是在永昌城下横冲直撞,遇到不肯投降的清兵,便一刀砍了。

    那些永昌城的守军,早就被嘈杂的声音惊醒,然后看见一个个的敌军骑兵,在城下肆虐横行,将比他们人数多上几倍的清兵像驱赶绵羊一般的驱赶着。而城中,清兵的数量只要拿出一个零头出来,就会比外面敌军的哨骑要多,可是面对那些疯狂嘲笑着他们的敌人,城内的清兵连打开城门,放自己人进来的勇气都没有。

    就算有个别莽撞的清兵叫嚷着要去打开城门,可是,那些已经了解到情况的清兵将领那里会让他们如此做,毫不犹豫的制止,谁能保证城下的那一片黑暗中,真的只有这么几十骑呢。

    如此一来,虽然清兵保住了城池,不至于遭遇腾越城一般的悲剧,但是士气却是越发的低迷了。那些溃逃回来的士兵把敌军的实力无限夸大,再加上黑夜之中,局势混乱,这种流言飞快的在城中传播,连那些安稳的在城中睡觉的民户,也没法再睡得安稳,全部都在流传着一句话,“清兵败了,而且败得极惨。”

    顿时,人们就欢喜起来,悄悄的从窗户外看着那些慌乱的清兵士卒,虽然敌人还没有来,但他们的紧张程度,完全不亚于大军压境。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中,天色渐明,那些没头没脑撞到城边的溃兵都被收拢了起来。虽然只是几十名骑兵看押着他们,却没有人敢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后面还有几千还是几万的军队。

    何况,一些清兵俘虏还听说过这样的流言,那些打着“孙”字旗号的人,绝对不能容忍俘虏逃跑,只要是逃跑的俘虏,逮住之后,就是一刀。

    可是,随着天色渐明,那些站在城头的清兵也将城下看了个分明,真的只是几十名哨骑,真的就这么点人。顿时,他们就变得扰动不安起来,一些胆大的叫嚷着要出城迎战。

    一些清兵将领不置可否,一些清兵将领却是听着心动,忍不住看向留守城中的主将,洪承畴标下的总兵张国柱。

    实际上,此时张国柱心中也是矛盾不已,虽然知道城下不过是几十名骑兵,但是昨天传过来的消息太过骇人,两万多人遭到伏击,如今跑回来的就这么点点人,谁知道那几十个骑兵后面,还有多少增援部队,若是一个不留神,让他们抢进城来……

    想到这里,张国柱就觉得不寒而栗,不过看到部下眼中都是殷勤,显然是跃跃欲试,若还是不允,实在太打击士气,于是下定决心,对着他们点点头。

    看见主将表态,其余的将领都是脸上大喜,叫嚷着要去抢这份功劳,这时听见张国柱说道,“下去之后,小心一点,看见情况不对,立刻回来。”

    “是!”两名将领朗声答道,带着人马从城门冲刺而出。

    不过,这个时候,城门口已经没有需要他们接应的溃兵。于是,他们直接朝着那几十名哨骑所在的位置,凶猛的冲了过去,嗷嗷叫着,看起来竟是如此的悍勇。

    看着那一路卷起的烟尘,那几十名哨骑也是毫不畏惧,面对两百多清兵骑兵,还在那里大笑着对俘虏们说道,“你们这些鞑子听着,我们现在先去收拾了那些杂碎,再来管你们。记得可不要跑了,否则你们就不用再来这里当俘虏了。”

    说完,几十名哨骑就迎着两百清兵直直的冲了过去,然后环绕开来,将一波箭雨倾泻到他们头上。

    虽然清兵数倍于这些哨骑,不过,只要不是把背后让给对方去砍,要想灭了这些哨骑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这些哨骑之中,有些本来就是明军之中的精锐,马战技巧也是极其精湛,而那些从马廊之中传送出来的克隆人,更是悍勇,双方顿时杀了个难分难解。

    无论是城头的清兵还是那些画地为牢的俘虏,都是怔怔的看着双方的交战。虽然交战的人数不多,但惨烈之处,一点也不比大战来得低,让人瞠目结舌,就连一些动着心思要逃跑的俘虏,也不敢跑了。

    所以,虽然没了人看押,逃跑的俘虏也是不多。

    张国柱到了此时,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杨珅和赵布泰两万多人会败得这么惨,就仅仅是双方哨骑的对战,就足够清兵喝上一壶了。何况还是中了对方的埋伏。

    那两名请战出来的清兵将领却是暗暗叫苦,双方的骑兵厮杀在一起,明明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就是不能尽快的结束战斗。

    原以为,只要他们以泰山压顶之势冲过去,就能把这几十名哨骑驱赶开来,然后救得那么一圈俘虏。

    却没想到,这几十名哨骑不仅迎了上来,而且如此的能战,很是富有技巧。他们或是拿着弓箭在那里游动着进行对射,或是拿起马刀面对面的厮杀,总之,怎么样对他们有利,就怎么打。搅得整个城下都是烟尘滚滚,虽然只是几百人的交战,却占据了极大的一块地方。

    随着时间的越拖越久,那两名清兵将领心就不断的在往下沉。谁也不知道,敌人的援军什么时候就会到达,到时候,雷霆一击,他们区区两百骑兵,能顶得住多久。

    此刻,他们只想早早的脱离这群人,返回城内。因为,他们知道,城内肯定是不敢派出大股援军出城的,他们只能依靠自己,早点打败这些哨骑,然后撤回城内。

    同时,心中更是祈祷着,让敌人的援兵晚一点到来。

    可惜,人倒霉的时候,吃饭都能够噎死,就在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刻,奔腾的火枪骑兵渐渐出现在清兵的视线下。

    那两名清兵将领的心陡然凉了下去,只见那些火枪骑兵飞快的结成阵势,然后黑压压的一片朝着激战的清军骑兵杀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清军骑兵早就被那些哨骑搅动得疲惫不堪,更被拖散了阵型,面对成群结队的骑兵,那里还抵挡得住,立刻就面临着被各个击破的结局。

    一些清军骑兵见势不妙,调转马头,也不管身边还在不断朝他们射箭的哨骑,直接就冲着永昌城跑去。

    不过,这个时候,张国柱那里还敢打开城门。腾越城就是因为一时手软才会沦陷,所以,尽管在城下的都是自己极为看重的两名部下,尽管刚才曾经说过,让他们见机不对就跑回来,可还是狠心把城门紧紧的关闭,任他们如何的敲打,都不肯打开。

    追赶的骑兵一路杀到城下,朝着那些敲打城门的清兵放了几轮排枪,这才远远的离开。同时,一些哨骑四散分开,追上刚才逃跑的那些俘虏,拉开弓弦,就射了过去。

    看着军中同僚一个个的倒下,那些守城的清兵只觉得心中冰凉,自从进入云南以来,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

    那几百骑兵,就这样在他们城下肆意嘲笑,可再没有人敢请战要同他们打一仗。

    他们那里知道,那些火枪骑兵们其实也是在苦苦支撑,满眼都是血丝,不知有多少个昼夜没有睡觉。不过他们依然尽职的环绕着这个城池,看押着那些俘虏,同时,将那些山林中漏过来的清兵圈进俘虏堆里。直到孙一带着大军逶迤而来,浩浩荡荡的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一片逼近永昌府。

    一千多的武装农夫,近五千的民兵,每人都拿了一面旗帜,然后插在山岗上,只见得“孙”字的旗号,在风中不断的飞舞,远远的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那些清兵将领估算着旗帜,喃喃的说道,“估计足有三万多人吧,怪不得,怪不得派出偏师攻打其他州府之后,还能打败咱们两万多精锐啊。”

    这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上面的骑士意气飞扬,搭上弓箭,就朝着城楼射上一箭。箭上绑着一封信,大大的写着,“招降”二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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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帝国时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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