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混乱
清兵愕然的看着孙永金离开有利的地形,不禁怀疑那些家伙是不是失心疯了,如果站在斜坡上,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他们这种纯是鸟铳的队伍或许还有一战一力,难道他们认为就凭着鸟铳上的那种短剑一般的东西就能同他们相对抗吗?
所有的清兵都不认为这些疯子能赢,但所有的清兵都开始有一点慌乱,原来这种慌乱仅仅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久经沙场的他们将会再度镇定下来,然后充分了利用这次机会将这支奇怪的,只会拿着火铳的部队全都干掉。可是,就在他们稍稍开始有点慌乱的一刹那,武装农夫们开始小跑着前进,顿时让他们压力倍增。
“砰!”
不知何人率先开了一枪,紧接着清兵的火枪杂乱的响起,五个武装农夫倒在地上,但这丝毫迟滞不了他们的前进。
清兵火枪阵列之中,一名军官气急败坏的大声呵斥道,“究竟是谁开的枪。”
原本他也是打算将敌人放近之后才开枪,就像对手在斜坡上那完美的一击,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士兵的承受能力。顿时前排的士兵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某些士兵已经开始射击,另一些人还在拿枪准备。而他却又将这宝贵的时间花在了无聊的事情上,没有能够及时的转换队列,于是,这场战事,这场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从他开始,就注定清兵要悲剧了。
武装农夫保持着高度一致的线性阵列,以他们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飞速的逼近,那种姿态,既让人叹为观止,更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特别是作为他们的敌军。原本应该上前掩护的刀盾兵们在这一刹那,犹豫了,脚步悄悄的慢上了几步,面对那凶猛的火力,谁也不是真心的想去送死的。
随着武装农夫的不断逼近,可他们却迟迟还没有开枪,只是不断的逼近最大伤害力的射程。
他们越是如此,清兵越是感到害怕,特别是那些站在前排的火枪手,他们正直面着这沉重的心理压力,就算是经历过沙场,也有点承受不住。倏然间就让人想起磨盘山的那场不愿再回想起来的血战,回想起穷途末路的南明军队对他们的致死打击,在占据绝对优势,并且识破埋伏的情况下,依然伤亡惨重,同时,他们更回想起就在刚才倒在那个土坡不远处的弟兄们,他们的呻吟声还在不断的传入耳中,于是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正是这一点小小的错乱,一点小小的恐惧,当火枪队的军官开始指挥着鸟铳手们转换队列时,整个队列混乱不已,心中不停的念叨着,时间,他需要时间,但武装农夫们绝不会给他时间。
“杀上去!”马宁催动着队伍大声喊道,区区四百人,区区四百人的逼近,在放弃了地利优势的逼近,居然把他最引以为傲的两个营压迫到这种地步。为什么那些家伙在冲锋中还能保持射击的阵列,面对敌人黑洞洞的火枪面不改色,而他的兵则在这种压迫下连基本的射击都做好不好。
在总兵大人的呼喝下,几名清兵军官带头就要冲上去,他们同样意识到就让敌人在他们面前抵近射击,绝对的大大不妙,而前排的火铳兵眼看着指望不上了。
可惜他们的意识终究还是晚了,或许并非他们意识不到这种情况的不妙,而是不愿意去挨上武装农夫的一轮火枪。
突然之间,武装农夫已经站定,迅速的重新整理阵列,抬起火枪,“砰砰砰砰砰……”
死神的弹丸铺天盖地的洒向清兵的身体,成片成片的人倒下,清军的火铳手越发的不能战了,此时,他们没有向后崩溃已经是一个奇迹。
“耻辱啊!”马宁不停的念叨着,然后举起刀来,大吼了一声,“杀啊!”
一时间竟甩开了亲卫,呼啸着向前杀去。
他身边的亲卫见状,立马跟上前去,拼命的想要遮护住他们的总兵大人,簇拥成一团,霎那间就冲到了最前锋的位置。
不能不说,马宁能够成为总兵所依靠的并不是运气,此时,被武装农夫们齐射的火枪打闷过去,犹豫不前的清兵看到他们的总兵大人都冲在了最前面,顿时觉得羞愤难当,几名把总更是直接冲到了最前列,清兵在这一刻士气陡然上升,上千人的队列呼啸的向前冲来,这一刹那竟有了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
如果是面对其他人,或许他们胜了,在这种一往无前的冲击面前,在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难以抵挡住这样的冲击,但他们面对的是冷静到残酷的武装农夫,从来只能他们用那种悍不畏死的气势来压迫别人。
只见得他们冷静的转换队列,这几乎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又是一轮齐射过来,直接就扫掉了几个把总模样的人,将冲锋在最前面的清兵清扫一空。
“杀啊!”马宁继续催动着清兵,在这一轮火枪下脚步稍稍滞了滞清兵再次呼啸着向前冲锋,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哪怕付出最大的牺牲,也要把这支不知怎么冒出来的部队干掉,然后活剐了每一个俘虏,把他们挂在腾越城的城墙上,一点点的受尽折磨而死。
此时,已经有清兵拉响弓弦开始反击,没有甲胄护身的武装农夫立刻就出现了伤亡。
马宁相信,战争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这边倾斜,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孙永金同样注意到了他,注意到簇拥在他身边成群的士兵,注意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他的服饰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同,注意到每次他都能让清兵的士气陡然上升,于是毫不犹豫的对武装农夫说道,“干掉那个当官的。”
顿时几十杆火铳齐刷刷的指向他,在这样的距离下,在这种密集的射击中,就算火枪的准头再差,也难有不射中的可能。
马宁感觉到有人挡在他面前,然后眼前一黑,巨大的楚痛传来,眨眼间就失去了知觉。
“保护总兵大人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那些本该冲锋在前的总兵亲卫拼命的抢救着马宁,拼命的想要帮助马宁挡住子弹,对于他们来说,总兵就是他们的天,天塌了,他们也就完了。
顿时,原来的前锋成为了清兵最大的障碍物,只见他们死命的拖着不知是生是死的总兵想要后退,跟冲锋的士兵搅成一团。再加上总兵的负伤,更是让士气一落千丈,有的人想要保住队伍,想要后退,有的人意识到,仗打到这个场面,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下来,于是拼命向前,渴望着打垮眼前这支部队,至少也要逼退他们,于是场面更加的混乱。
“砰砰砰……”
武装农夫火枪齐射的声音源源不断的响起,他们不会因为敌军的混乱而同情,只是用火枪不断的杀戮着眼前的敌人,不断的加剧着这种混乱,让所有企图继续向前冲锋的人倒在满是血腥的路上,让所有还想有一点挣扎的清兵开始转变着他们的主意,让所有本来就是犹豫不决的清兵更加坚定了保全自身的念头。
直到清兵中终于有人喊出,“无望了,各顾性命吧!”
因为总兵阵亡,本来士气就降低到极点的清兵,本来就是勉力在维持着阵型的清兵,心理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边缘的清兵,此刻,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持续不断的火枪射击,甚至与躲在人群后面,发射弓箭的勇气都没有,霎那间就变成了各顾各的亡命奔逃,此时,他们连维持一个有序撤离的阵型都难以做到。
“杀啊!给我压上去,不断的压上去,不要让他们集结,不要让他们喘过气来!”孙永金呐喊着。
李生明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拔出刀来,砍翻任何敢于抵抗的人。
武装农夫们沉闷的向前冲锋,踏着整齐的步伐,不断的推进。
第十八章 老头儿
战场上总是有着太多的偶然。
很久之后,孙永金依然在念叨着这句话,不过此时,他只是满脸兴奋的催促着部队,“上,上,上,压上去,别让他们喘过气来,让他们一直逃,一直逃。”
溃逃让一支本来张牙舞爪的部队瞬间变成了绵羊,武装农夫们原本还保持着线性阵列进行追击,但随着几个不怕死的清兵把总倒在了火枪的齐射下,他们最后的一丝抵抗意志已经悄然不见,慌不择路的清兵剩下手中的兵器,就向山林之中跑去。几个把总模样的人还企图着把部队汇聚起来,但在不断响起的火枪声中,他们很快理智的放弃了这个无望的念头,扔下他们认为能扔下的一切东西,跟着那些兵丁一起钻进树林里,勇气、尊严什么的全都被丢在了脑后,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随着道路的越发崎岖,就算是武装农夫这样变态的家伙,也无法再保持严整的队形,但却依然保持着五人为一个小组的战斗,这种娴熟的配合使得清兵最后的念想都被埋葬在地底,或许他们有着足够的武勇,但面对这种小组搏杀的时候,个人的武勇没有太多的意义。
“让开,让开!”马宁的亲卫们努力在乱兵之中护卫着他们的总兵大人,就算是昏迷不醒的总兵大人,依然余威尚在,那些奔逃的乱兵即使到了这个时刻,仍是怀着三分畏惧,夺路而逃的他们居然硬生生的在乱兵之中挤出一条路来。
不过就算马宁能够挣扎出一条命来,这支清兵也算是完了,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被人打得溃败,这种阴影将会伴随他们一辈子,只要再次看见武装农夫,他们就会止不住的战栗。
孙永金没想到胜利会来得这般轻松,他本已做好了肉搏的准备,却似乎运气极好的干掉了对方的主帅,霎那间就让对方陷入了混乱之中,整个战斗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在这一刻,他也真正理解了,战斗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拼人口的数字游戏。
于是,他努力的追,他要让这支部队彻底的胆寒,让这支清兵只要一看见他们就会转身溃逃,他要让这支清兵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的逃进腾越城里,把这种恐惧向整个腾越城的清兵传染。可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大学生,他的耐力实在是远远的比不上那些武装农夫,更别提亡命奔逃的清兵,所以他终于累倒了,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武装农夫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依然在一个劲的说道,“压上去,压上去,别给他们机会。”
此时,最靠近他的几名武装农夫警觉的停下追击的脚步,以最佳的防御姿态警惕着四周。
不多时,山上的草丛中传来的声响,几名武装农夫刷的一下就把火枪指向那里,大声喝到,“谁,谁在那里。”
孙永金也是警觉的站了起来,而一名武装农夫立刻就用身子挡在了他的前面,这一小小的举动,让他心中又是一丝感动。虽然他知道这或许是武装农夫们一种本能的动作,但他就是在这种本能中逃得了一条性命,也正是那一刻,让他真正的能够面对这个世界。
只见树林中走出两个壮年,他们搀扶着一名老者,缓缓的向孙永金这边走来,一边走着,那名老者还一边说道,“将军,小老儿是来感激将军的。”
孙永金看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坏人,估摸着是当地的村民,示意武装农夫不必太过紧张,只见他走到孙永金面前急切的问道,“将军可是晋王的部下,可是明军要打回来了!”
孙永金微微一怔,摇摇头。
“那将军便是巩昌王的部下。”老人充满殷切的问道。
孙永金再度摇摇头。
老人稍稍一愣,脸上明显有一点失望,叹了一口说道,“哎,我还以为是明军打回来了。”
孙永金说道,“老人家你放心,明军一定会打回来的,一定会的。”
“是的,明军一定会打回来的。”老人也是喃喃的说道,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清楚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而且按照原来那个时空的进程,明军再也没有回来过。自从永历被杀之后,明朝的两个支柱,忧愤的李定国郁郁而终,绝望的白文选最终投降,明朝最终还是没能卷土重来。
这时,上了年纪的老人话儿似乎显得特别的多,拉着孙永金的手说道,“将军,你就算不是晋王的部下,也定是明军里的大将,自从明军走了之后,云南百姓可算是着了难,为了筹措粮草,那些清兵是肆意的烧杀淫辱,听说昆明那边好田好地都被辽东的清军圈了去,如果不是小老儿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只怕这被圈走了……”
老头儿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把他听到的种种清兵的恶劣事迹一一道出,只听得人血脉喷张,恨不得杀了那些作恶多端的清兵,每每说到激烈之处,老头儿便说,“恨我柔弱书生四肢无力,不能上阵杀敌。”
孙永金听得十分入神,却不知旁边的两个年轻人看着十分焦急,这些话儿怎么能当做外人说呢,虽然孙永金打败了清兵,但谁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若是有朝一日他降了清兵,又会不会出卖他们。有时候,他们真的不知道村长究竟年老糊涂呢,还是精明过人。
说着,说着,老头儿又说道,“将军可知为何清兵没有继续深入缅甸。”
孙永金不知老头儿为何又说起这样的话题,不过不觉得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问道,“为何?”
“清兵没粮了!十几万大军拥堵在云南这么一个贫瘠的小地方,就算清兵再如何的收刮,也供养不起这么庞大的军队,你说呢。”
孙永金微微点头,经过老头儿这么一提醒,他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倏然觉得这个老头儿看起来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若是一个山野村夫,怎么会去考虑清兵为何不入缅这样的问题呢。
这时,老头儿又说道,“但清兵终有一天会再次做好万全准备,这次他们将不会再那么轻易的停步,他们必然会经过腾越进入缅甸,那时将军该如何自处?”
“将军是要为大明挡住清军的步伐,还是投降清军?”老头儿的语气渐渐变得强烈起来。
孙永金则想也没想的说道,“投降清军,那是不可能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这个朝代的恶心,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时代无亲无故,没有任何的牵挂,可以轻易的做出这样的承诺。
老头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说道,“那么将军要如何的挡住清兵呢。”
孙永金一时语滞,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只是努力求存,同时因为一些冲动做出种种的举动出来。
老头儿看见他模样显得万分的满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等着孙永金来询问。
孙永金看见他的神色,知道他是有意吊自己胃口,淡淡一笑,说道,“老人家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名分,重要的便是名分,将军若是不想投降清军,就得有一个名分,这样你才能号召天下豪杰,未来你未必不能扶危定难,成为下一个晋王。”
孙永金愣了愣,觉得他有点答非所问,看来他还是不该对这么一个老头儿抱有什么期望,毕竟电视中的情节还是很少发生在现实中的。
不过,却又对老头儿的那句话略有感悟,就算他不看重名分这个东西,但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看重,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名号了。
于是拱手向老人家道谢。
老头儿也不管他真诚不真诚,只是捻着胡须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告别老头儿,孙永金收拢手下的队伍,在腾越城周围留下哨探,便带着众人回家去了,一路上,武装农夫沉闷的向前走着,李生明则显得格外的兴高采烈,给整个行军增添了不少的趣味,让人不会觉得这般的无聊。
不过一路上,孙永金也开始考虑着自己的未来,如果说袭击了一支一百人的清兵还可能当成不足为道的土匪,那么击溃了一支上千人的清兵,那么就不可能不让人重视了。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的,他看不得那些滥杀无辜的清兵,看不得有人在自己身边受到伤害,所有他冲动,他奋力反击,但他确实该有个大的计划了。
老头儿的话虽然并没有什么营养,但却点醒了他,若是清兵大举进攻的时候,他该怎么,如今他不能像小说中那样一点点的积攒自己的实力。
那么便让整个滇西震动,为自己腾出足够的战略空间和回旋余地。
同时,他还想起,永历皇帝虽然是被缅甸坑的,但这离不开吴三桂带来的压力,并且在不远的将来,吴三桂最终也会派遣大军前往缅甸,捉拿永历。
那时,那时……
孙永金突然想到什么。
那时,他便有机会让吴三桂的几万大军踏上一条不归路,让清军遗留在西南的精锐为之一空。
想到兴奋处,孙永金差一点笑出声来,这时,十几名来自于城镇中心的援兵寻了过来,只见其中一名站在面前,似乎要汇报着什么,但看见李生明在旁边,迟迟没有说出来。
看到这种情形,李生明识趣的走开。
这时,那名武装农夫汇报到,“员外,我们的人口上限可以升级了,我们的城镇中心可以升级了,我们的兵营可以建造了……”
第十九章 升级、直谏
孙永金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心中狂喜,想不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真的起到了效果,止不住的开心,同时又急切的问道,“如果我直接向你发布任务,可以让城镇中心升级,或者是让人口上限升级吗?”
“可以,员外,不过必须我把命令送达到城镇中心的视野范围之内才行。”
必须把命令传送回去,这并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所以孙永金依然感觉到欣喜万分,至少他以后不用每天都呆在城镇中心了,接着他又一口问道,“如果我的声望全部用来升级人口上限可以升多少级?”
如今他已经看到了武装农夫的强大,在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依然能够战而胜之,就算有一点运气的因素在里面,武装农夫同清兵也有着一换一的实力,再加上武装农夫悍不畏死的精神,列阵而战时娴熟的战术配合,隐隐的可以当作一支一流的部队使用。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数,极度膨胀的人数,如果他现在拥有着三千武装农夫,就算是清兵的滇西重镇腾越城也不是不可以拿下来。
同时他又有了农田,虽然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至少有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城镇中心的升级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因此问得是如此的急切,又是如此的期待。
“员外,人口上限可以连升两级。”武装农夫机械的回到。
“每升一级可以增加多少人口上限?”
“不清楚,员外!”武装农夫还是那么的呆板,孙永金估摸着也从中掏不出什么信息,不过能够升级就好,哪怕只是增加几百人,也能极大的增强他的实力,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升级人口上限,连升两级。”
“是的,员外,现在就回去发布升级命令吗?”
“是的,现在就回去发布命令,同时,建造兵营,让城镇中心继续不停的传输武装农夫,只要食物还能撑得住,就不要停下来。”
“是,员外!”武装农夫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孙永金又想到什么,说道,“站住!”
“是的,员外!”武装农夫立刻就站立在他面前。
“多带几个人,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孙永金从队列中点出几名武装农夫一起回去传送命令。
随着几名武装农夫的离开,孙永金想到自己该建立一支亲卫部队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的,哪怕李生明看起来是如此的可信,他还是不能,而由武装农夫组建的亲卫则可以让他方便不少。
恰在此时,队列后传来嘈杂声,孙永金一阵警觉,那是清兵俘虏的所在,在追击的时刻,很多落在后面的清兵干脆就丢下兵器,跪在地上求饶,而武装农夫似乎也是根据程序设定一样,只要不再反抗,就一律收容为俘虏。
在武装农夫的眼里,俘虏就是俘虏,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不管双方究竟结下了多么不可化解的仇恨。他们不会发怒,更不会私自的因为仇恨而举起屠刀。
不过孙永金却有一点点希望那些武装农夫有时不要那么呆板,当他面对那一排排的俘虏,可算是头疼不已,他不可能在行军中带上这么一大群俘虏,更不可能把这么一群俘虏带到他所驻扎的地方,在实力不强的时候这么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只要跑脱一个俘虏,就有可能暴露他们的所在,更有可能暴露离营地不远的城镇中心,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安生立命的根本啊。
孙永金抬起手来,就要做出一个劈杀的动作,那时李生明倒是一脸的惊喜,他早就巴不得将那些清兵的脑袋一个个的拧下来,怎么肯收容俘虏,更别提让他们白吃白喝了。一路追杀下去,他不知追上了多少清兵,不知碰上了多少跪地求饶的清兵,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劈下去,鲜血迸流。
“父亲,母亲,又有一个畜生下来给你们赔罪了。”李生明一边杀着,一边仰天长啸,疯狂的样儿让那些逃亡的清兵更加的不寒而栗,撒了腿的四散奔逃。
那一场追击,他的手下没有留下一个俘虏,有的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和被鲜血喷洒的衣裳。
所以当他看见孙永金举起手来,就要做出一个劈杀动作的时候,心中莫名的兴奋,他不是武装农夫,更不是克隆人儿,他有着自己的情感,他有着刻骨铭心,不可磨灭的仇恨,为什么要留下这些清兵,难道他们祸害得还不够吗,难道整个腾越被他们糟蹋得还不够吗。
当时他抽出刀来,就要把那些苦苦哀求的清兵一个个的干掉,虽然不至于变态到要虐杀他们,但至少要送他们去见阎王。
恰在此时,一向呆板的武装农夫说话了,“员外,我们不能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人。”
“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是在这片土地上犯下累累罪恶的罪人。”孙永金说道。
“没错,他们就是一群罪人,难道我们还要花费宝贵的粮食去养这么一帮罪人吗。”李生明在一旁怒不可遏的说道,他真搞不明白,为什就要留下这么一群混蛋加畜生呢。
认定了某件事情的武装农夫是很倔强的,依然是一板一眼的说道,“不行,他们放下了武器,就是俘虏,我们不能随意的屠杀俘虏。”
孙永金不明白一向听话的武装农夫怎么突然就出言反对,但他知道,武装农夫绝不会更改他们的信念,不管你多么的振振有词,也不管你说出了多么感人肺腑的理由,这些都抵不上他们心中所坚定的那样的东西。
“如果我一定要把他们干掉,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会严重打击员外的声望。”武装农夫机械的说道。
“声望值几个钱。”李生明在一边叫嚷着说。
但孙永金很清楚武装农夫所说的意味着什么,声望对他来说,很值钱,是他在这个世界挣扎求存,甚至于最终实现自己的理想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最终放下手来,任由这么一支庞大的俘虏群在看押下缓缓而行,如今,他们似乎就要为当时的一念之仁付出代价了,后方的扰乱在持续的扩大。
“站住。”远远的传来武装农夫大喝的声音。
接着便是“砰砰”的枪声。
再然后,便听见有人喊道,“有土匪。”
枪声变得更加的密集。
第二十章 土匪
“土匪?”孙永金眉头微皱,就要带兵前去看个究竟。
恰在此时,只见山林中传来阵阵的呐喊声,“杀啊!”
不知何时,居然有人贴近到如此近的地步,只见草丛之中突然间冒出无数个人头,衣着褴褛,手执各式奇怪的武器,前仆后续的朝着孙永金这支部队杀奔而来。他们健步如飞,仿佛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格外的熟悉,在这荆棘丛中居然也能做到如履平地一般,顿时气势十分惊人。
其中一名手持狼牙棒的头领更是勇猛,将一柄巨棒挥得虎虎生风,再看他的长相,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牛眼,凭直觉就能感觉到是李逵在世一般。
那名头领似乎也对自己的武艺满是信心,虽然手执重物,却是冲在了第一位,而且他似乎也意识到孙永金是这里的重要人物,一开始就朝着他直奔而来。
孙永金冷眼旁观,仿佛冲过来的并不是一名要杀他的人,甚至于在看着他时的那种眼神,更像是在看着一具尸体。若是在以前,刚刚碰到这么一群悍勇无比的土匪时,孙永金或许会骇于他们的气势,手足失措,但经过了同清兵的那么一场血战,这些土匪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心中不自觉的把他们同清兵相比,差得太远了,实在差得太远了。
倏然间就想起了武装农夫同薛虎的对话,重要的不是武艺,重要的是面对强敌可以毫无畏惧的做出最正确的战术动作,面对强敌可以无惧生死。
这就是武装农夫将来纵横这片的土地的永恒之道。
忠诚的武装农夫早已挡在了他的面前,只见孙永金淡淡的说了一声,“干掉他!”
以五人为一组的武装农夫开始递次射击,顿时,硝烟弥漫,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在山林中回荡。
那些拥有草丛和树林的掩护土匪们已经同武装农夫贴近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在他们眼里,那些绑上刺刀的烧火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他们都没有想到,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同样使得武装农夫的火枪能够弹无虚发,有时候甚至于是冲着土匪的胸膛上直接打过去,立马就在他们的身上撕开了一个大窟窿。
眨眼的时间,就是十几具尸体躺在地上,后续的土匪脚步一滞,大叫了一声,“我的娘啊!”
他们毕竟只是土匪,尽管他们懂得悄悄的接近武装农夫,尽管他们看起来悍勇无比,如果他们的战斗素养能够稍稍的向清兵靠齐一点,或许还会发生一场惨烈的肉搏,但可惜,他们只是土匪。
于是看见无数的人转身就要向后跑去。
此时,只听得有人在后边喊道,“弟兄们别怕,他们只有开一枪的机会,冲上去跟他们肉搏,他们不是对手。”
话音刚落,一名脑子不够灵活的土匪就撞上了枪口,只听的“轰”的一声,那人栽倒在地上,一声不哼的静静躺着了。
“弟兄们,跑啊,我们被骗了,别上去送死啦。”说完,那人就扭头向后跑去。
“谁都不许跑。”其中一人站起来就要制止,谁知旁边一名土匪一边逃跑着,一边给了他一箭,然后大骂一句,“狗鞑子!”
孙永金细细看去,那人似乎真披着一条辫子,眉头微皱,感觉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对着武装农夫下令到,“抓住他,要活的。”
那名清兵模样的家伙,见机不妙,撒腿也要向后跑去,只是慌不择路之时,却没注意到原来还是同伴的土匪暗中下了个绊子,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从斜坡之上滚落下来,再也来不及逃跑,被武装农夫抓了个正着。
一群土匪,闹哄哄的冲过来,同样也闹哄哄的四散奔逃,整个儿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不过却是血的闹剧,这一仗,不知多少人丧生山林之中,静静的化作大自然的肥料。随着孙永金这边的土匪开始溃逃,很快就把这种恐惧情绪向整个土匪传染。
“逃吧,我们被坑了,这些家伙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头领,撤吧,弟兄们撑不住了。”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连成一片,传得整个山林都是,他们来的时候非常的凶猛,不过逃的时候,更加的凶猛,再加上他们对地形异常的熟悉,溜起来比兔子还快,转眼的时间,便不知翻过了几道山岗,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战斗下来,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大多数都是中间一个大窟窿,黑洞洞的,不断的流着鲜血,不断的浸润着土地,滋补着肥料。少数没有击中要害的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乞求着打扫战场的武装农夫能够救救他们,就算他们知道挨上这么一枪,十有**是没救了,但还是挡不住本能的呼喊着。
只是偶尔有人祈求着别人给他补上一枪,了解这种痛苦。
满地的伤员,满地的尸体,活下来的人,都对武装农夫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恐惧的情绪。因为无论是尸体,还是重伤员,中间都绝对没有一个武装农夫,虽然遭到袭击的是他们,虽然土匪们企图通过树林的掩护靠近这些清一色火枪的他们,但最终,倒下的却是一个个的土匪,武装农夫无一阵亡。
这或许就是军队与土匪的差距吧。
一个个土匪抱着头,被押送着同清兵俘虏挤到一起的时候,还不忘偷偷的拳打脚踢一般,而武装农夫对这些不危及性命的伤害则是视而不见,因此那些土匪胆子倒也越来越大,竟然喊出声来,“都是你们这些狗鞑子。”
渐渐的便闹得越发不像话了,武装农夫那种死脑筋似乎也感觉到再这样下去,可能闹出事来,甚至于让人浑水摸鱼,偷偷的逃跑,于是开始大声的呵斥,“不想死就别闹了。”
在黑洞洞的火枪和锋利的刺刀之下,那些土匪顿时安静了下来。
孙永金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俘虏,觉得越发的头痛了,心中不断的琢磨着该如何处理他们,于是向武装农夫的指挥官问道,“审讯犯人会有什么后果。”
指挥官显得很不解,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到,“没有什么后果。”
“哦!”孙永金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究竟什么才影响声望呢?”
“任何会引起世人感受的事情都会影响声望,不包括传送士兵。”
“哦!”孙永金有一点点明白声望是什么了,同时想到一点有趣的东西,问道,“若是无人知道,会影响声望吗。”
“对于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世人是无法对此进行评判的,自然也就不会产生声望了。”
“哦!”孙永金捏了捏手指,邪恶的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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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去面试,如果某天缺上一章请多多谅解,回来会补上的。
第二十一章 审讯
正当不知孙永金在想着什么的时候,李生明揪着一名清兵,极端愤怒的走了过来,说道,“员外,这名清兵想乘乱逃跑,跟他一起逃跑的有三个,死了两个,这个被抓了回来,怎么处置他。”
那名清兵揪到面前,立马跪了下来,哭喊着说道,“大人,小的不是想逃跑,只是想去方便一下,谁想到让几位大爷给误会了,大人,你可要救救小人啊。”
孙永金微蹙着眉头,冷冷的说道,“你骗谁啊?”
说完举起手来,就要做出一个向下劈杀的动作,那名清兵顿时吓得直哆嗦,忙不迭的磕头喊道,“小的该死,小的不该欺骗几位大爷,小的不该欺骗员外,小的再也不敢了。”
几个“小的”说下去,顺溜无比,估摸着天天都在这么说吧。
这时,李生明看见孙永金抬起手来,便拔出短刀,就要把那名清兵拖下去,找个地方做掉。
那名清兵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孙永金见时机差不多了,把手放下,但语气依然冰冷,对他说道,“你真的知错了,你真的不敢了。”
“是的,小的真的不敢了。”那名清兵见事情有了转机,更加努力的磕着头说道。
“废物!”刚刚被武装农夫捉来的那名混在土匪中清兵不屑的唾弃到,蔑视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再不看他。
那名求饶的清兵怔了怔,脸上似乎一红,磕头的速度顿了顿。
这时,孙永金笑着说道,“我不讨厌废物清兵。”
那名清兵一听,立马又磕起头来,磕得更加的快,也更加猛,转眼就把额头磕出血来,只听他大声喊道,“我是废物,我没用,请员外饶了我吧。”
“这就对了嘛,再留下几个土匪,把其他的人都赶开。”
武装农夫大声应道,“是!”
那些刚刚被俘虏过来的土匪,还有满眼都是恐惧的清兵俘虏被远远的带开,只留下了两名清兵还有几个土匪,其中一名土匪似乎还是个头领的模样。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的相互望了一眼,心中越发的没底了,只看着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就指着他们,仿佛时刻都会射出子弹来一样。
这时,孙永金对着那名逃跑的清兵说道,“就从你开始吧,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半句虚假,你是知道的。”
那名清兵眼见着有活命的机会,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是,是,是,小的绝不敢有半点虚假,若是有半点谎话,天打雷劈。”
孙永金淡淡一笑,并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李生明则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若有半点谎话,用不做天打雷劈,我立马就劈了你。”
那名清兵打了一个冷战,忙说道,“大人放心,绝不会有假,绝不会有假。”
“那就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吧,带你们过来的统帅是谁?”
“都督同知马宁,马大人。”
陌生的名字,这是孙永金的第一印象,不过他的历史也够差,就算真的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他也未必认得,对于这段时期,他能够知道吴三桂、洪承畴、鳌拜、顺治就不错了。因此,信息对他来说显得格外的重要,特别是处于腾越这个要冲之地,对于清兵的实力,他就不能不有个明白的了解,于是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他有多少人,驻扎在那里,最多可以出动多少人马。”
“马大人……”
那名清兵刚说到这里,李生明冷冷的哼了一声,他顿时打了个冷战,忙改口说道,“不,不,是马宁,是马贼,他驻扎在腾越城,原有三个营,一千多人,不过最近吸纳了不少南明,不,大明降军,如今有五个营,接近三千人,若要说能出动多少兵马,这次两个营就是极限了,大明降军还没有安插完毕,放不下心来,城中至少也得有一个营的部队看着。”
孙永金微微点头,又说道,“那腾越城中除了马宁之外,还有其他人的部队吗。”
“没啦,没啦。”清兵一个劲的摇着头说道。
“若是腾越城中有警,那里会最先派出援兵。”
“永昌府绝不会坐视腾越城的失陷。”
“永昌府有多少人?”
清兵心中一惊,忙不迭的磕着头喊道,“大人,这个小的可就不知道啊,小的可是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啦,大人,你可要言而有信啊。”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放过你的,当若有半点假话,你也不要怨我。”孙永金冷声说道,那名清兵顿时又是不停的磕着头喊道,“大人,小的可句句是实啊。”
“我会知道你们说得究竟是真,还是假的,你不用担心,现在就在那里呆着吧。”孙永金说道,那名清兵又是一个战栗,同时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就问完了吗?”
孙永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还想我再问点什么吗?”
那名清兵顿时一阵哆嗦,不敢再多言。
几名土匪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间也跪下说道,“员外,我们也招了,你放过我们吧。”
孙永金摆摆手,说道,“还没到你们呢。”
说完,指向那名从土匪丛中抓来的清兵,说道,“下面就看你的了,刚才你也看见了,问题很简单,只要你肯说实话,我不会太为难你的,至少性命是可以保住。”
那名清兵并不言语,只是依然扭着头。
孙永金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问道,“下面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依然扭着头不肯说话。
“别这么给我失败感,好不好?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答吗?”
“不答就算了,反正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不过下面的问题,可不能不答啊?”
说完,孙永金突然一连串的问道,“说,你们怎么跟土匪混在一起?说,是谁在指挥你们?说,你们究竟有多少人?”
那名清兵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孙永金没等他说出话来,立刻又说道,“不说是吧,给我先把他的手筋和脚筋挑了。”
众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发作,更没想到看起来很和善的他,也有着如此的一面,这时,只见那名清兵想挣扎,可那里是武装农夫的对手,三两下就按在地上,将刺刀挑进他的手腕里。
孙永金知道他很硬气,他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能掏出什么东西,只见他又继续说道,“给我一刀一刀的刮了他,一直刮到他说为止。”
顿时阵阵的惨叫声传来,剩下的几个人,吓得面无血色,一名土匪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倏然发现,他的裤子已经湿了。
孙永金也不管这阵阵的惨叫多么的讨厌,笑容可掬的对着几名土匪说道,“怎么样,下面可就是你们几位了。”
他话还未说完,那名看起来像个头领的,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种前后的反差,已经让他的心理崩溃,同时,他心中更清楚,面对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耍任何诡计都是在玩命,“我说,我什么都说,咱们可全都是被那些狗鞑子给骗了。”
孙永金满意的看着他,要的就是让这些亡命之徒感到他的喜怒无常,感到这种喜怒无常带来的沉重压力。
于是听着土匪细细道来……
第二十二章 珠山寨
“说起来,这全都怨一个清兵的把总,我早就说了,鞑子的话信不得,信不得,大当家的就是不信。”那名土匪的小头目娓娓道来。
“一个清兵的把总!”孙永金低声说道,心中满是纳闷。
“是的,就是一个清兵的把总,不知他给我们大当家的究竟灌了什么**汤,鬼使神差的就是要来害各位大爷,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仗不知赔了我们多少弟兄的性命,都是那该死的狗鞑子。”
“那是你们大当家的脑袋被门板夹了。”孙永金顺口说道。
“对,一定是被门板夹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也不想想,各位大爷连清兵尚且不惧,那里是我们能够对付的,还想着向去腾越城的清兵邀功,招安之前递一个投名状。”那个土匪小头目一个劲的抱怨。
孙永金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隐隐觉得这支土匪盯上自己很久了,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快的击溃了马宁的大队兵马,若是让这支土匪从背后摸上来,想到这里,只觉得有一丝后怕。一直以来,他的目光都是集中在腾越城的大队清兵头上,对于城外各个山寨的土匪则是视若不见,却没有想到,这些土匪极有可能成为清兵的助力,八旗劲旅无敌的神话,早就被李定国所打破,但清兵依然能够如此强劲,并最终打败各个反清势力,他们所依靠的早就不再仅仅是八旗的武勇,更多的时候,依靠的是那些绿营。
土匪,那些遍布山林的土匪,随时都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成为绿营的一员,如果不能让这些土匪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就让这些土匪毁灭吧。
想到这里,孙永金脑袋中渐渐的构想了一个雏形,继续问道,“你们究竟是那个山头的好汉,那名清兵的把总又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不敢,不敢。”那个小头目见孙永金转变了对自己的称呼,脚也就不再抖得那么厉害,说话变得更加利索了,“我是两年前上的珠山,因弟兄们服我,拥戴我当了个小头目,也算得上能在大当家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所以对个中内情知道这么一点点。据说大当家的跟清兵眉来眼去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大明败退之后,云南百姓震恐,咱们这些当贼的何尝不害怕,特别是我们的山寨还不算小,大明败了之后,又来了不少大明不愿投靠满清的兵丁,一时间赫然有了六七百人。人多了,吃饭的人自然就多了,六七百人人吃马嚼,山寨里的粮食早就撑不住,所以,大当家的就打起了投降清兵主意。”
“这样的理由,就要投降清兵吗。”孙永金愤然说道,对于那段历史,他就是看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肯奋起反抗,反而争相为贼,为什么明明是护卫大明的屏障,号称百万的江北四镇,转眼之间就成了清兵的急先锋,于是,捏着拳头,对那个小头目说到,“这么说,你们现在已经是清兵那边的啦。”
“不,不,不,哪能就这么点理由就投了狗鞑子,虽然是个贼,但天地师君几个字还是认得的,若真在背后剪了辫子,以后可怎么去见祖宗哟。”土匪的小头目也是拍着大腿说道,“同时大当家的一直担心就这么去投,得不到清兵的重视。还有那些刚来的大明残兵折腾的厉害,大当家的既舍不得把他们赶走,又担心他们反对投靠清兵,所以一直没拿定主意,直到那个清兵把总来了。”
“哦。”孙永金感觉到那个清兵的把总似乎不那么简单,于是追问道,“那个把总究竟许了什么好处,居然说动了你们的大当家。”
“究竟是什么好处,我也说不上来,虽然能在大当家的身边说得上话,却不是心腹,否则这次就不会让我来打头阵了。”那个小头目很无奈的说道。
孙永金表示理解,这时,那名小头目仿佛是想到什么,向四周看看,就要把耳朵凑过来,却立马被武装农夫按住,只见得他慌张的喊道,“误会,误会,我没有恶意。”
一边说着,他又一边忙不迭的跪了下去,汗珠哗啦啦的流畅个不停,刚看着孙永金很和善的样子,一时之间竟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居然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于是慌忙的把自己要说的话喊出来,“我是因为听到了一点小道消息,不由自主的做出这样的动作,请员外不要怪罪。听说那个清兵的把总是吃了败仗,才来找我们大当家的,可我跟大当家的说了,他就是不信。城里的朋友告诉我,就是前不久,有一支清兵,一百多号人,被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只有十几名残兵跑了回去,而他们的把总也溜了个没影,我看就是那个把总。”
孙永金有点明白了,在这段时间,一口气歼灭了一百多号清兵的似乎就只有他,怪不得那些清兵要伙同土匪一起袭击他了。既然这样,那他就更不能把这支土匪留着了,不是需要回旋的战略空间吗,不是不想让那些土匪成为清兵的助力吗,那就从珠山寨开始吧。
乘着腾越城的清兵被他打蒙了过去,他就把这里的山林好好的清理一番,有朝一日,当清兵再出城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山林里好好的周旋一番吧。
主意一定,孙永金面目变得严肃起来,举起手来,就做出一个要劈杀的动作,这时,那个小头目见机不妙,立马再度跪下,“员外,我可是什么都说了,你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你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最开始那名招供的清兵见状,也是立刻又磕起头来,此时,那名正被千刀万剐的清兵早就没了声息,全身只留下一块块的烂肉。
剩下的几名土匪,也识相的跪下,只是在哪里磕着头,眼泪哗啦啦的不住往下流。
不知为何,孙永金的手臂停在半空,最终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够心狠啊。”
虽然明知道只要不被人看到,感觉到,就不会降低声望值,虽然明明记得在他所看过的小说里,主角总是能轻易的做出杀人的抉择,可到了他这里,面对这些已经投降的人,怎么就下不了手呢。
终究还是不够心狠啊。
孙永金再次感叹到,最后喃喃的说道,“如果你们想证明自己不是铁杆汉奸,就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吧,陪我一起去踏平投降满清,出卖自己灵魂的珠山寨。”
“小的不是铁杆汉奸,小的愿意。”小头目哭丧着喊道。
第二十三章 破寨
穷山恶岭之间,郁郁葱葱之处,隐隐的可以看见一座营寨竖立在那里,数十个望楼耸立,监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自从大明战败,整个云南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后,这里便变得异常繁华,颇有一点人强马壮的味道。
不过,他们的大当家可是彻底的悟出了,这只是一个表象,一个彻头彻尾的表象,而他居然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前去攻击一支能够同清兵抗衡的部队,这不是没事找抽么。虽然已经逃回了山寨,不过他对当时的场景依然的心有余悸,九个当家的,一开仗就死了两个去,他们可都是山寨里武艺最强的头领啊。
想到这里,大当家的就觉得肉疼,不仅仅死伤的是他的好兄弟,更重要的是这都是山寨赖以生存的根本啊,于是对那个清兵把总不自觉的愤恨起来,对部下大声喊道,“把那几个鞑子都给我捆进来。”
“是!”身边的亲信也是同样满脸愤怒,听见大当家的一声令下,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捆了那几个鞑子。
顿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得那名亲信大声喊道,“小的们,跟我一起把那几个鞑子拿下。”
山寨的土匪群起应和,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似乎整个山寨都沸腾起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喧哗的声音依然没有消失,大当家的觉得有点不对劲,忿然走出屋外喝到,“吵什么吵,就是去抓几个鞑子,用得着闹成这样吗?”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山寨之中情况太不对劲了,到处都是人在奔逃,甚至于突然响起了火枪齐射的声音,同时喧哗的声音听了个分明,那就是两个字,“逃啊!”
四周的人仿佛是没看见他大当家的一样,平时他们显得如此的恭敬,可今天,他们只是自顾自的奔逃着,直到此刻,大当家的都还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逃什么。但他心中显然已经猜到了,在那里喃喃的说了一声,“完了!”
他虽然已经预感到了,但还是抓一个人来要问个究竟,这时,一名亲信满脸是血的跑了过来,“大当家的,快逃吧,他们杀过来了。”
大当家的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他那个不好的感觉似乎成为了现实,好半晌才问道,“谁,到底是谁杀过来了。”
“大当家,快跑吧,就是刚才我们袭击的那群人,他们跟着我们的尾巴,追过来啦。”那名亲信苦苦的劝说道。
“跑,往哪跑,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这样的基业,难道就毁于一旦,不跑,我不跑。”大当家说道。
“大当家的,不跑不行啊,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哨站直接被他们冲破,上面的弟兄连示警都来不及。守卫前营的四当家的带着人跑了,现在那里全靠二当家的顶着,不过眼看着也是简直不了多久。二当家的说了,让我们护着大当家的离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当家的对亲信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的说道,“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快就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边说着,倏然之间,脸色变得愤恨起来,大声怒吼到,“都是那个狗鞑子害的,先去帮我把那个狗鞑子抓来。”
“大当家的,现在谁还顾得了他,再说那个狗鞑子早就跑了,临走前还拉走了咱们几十个弟兄呢。”
“什么?”大当家的听傻了眼,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名亲随变得更加焦躁,随着那些明朝溃兵的加入,山寨的规模扩大以来,大当家的就变得患得患失,一会儿想着投降清兵,一会儿又想着捞足好处和地位,最近更是昏了头的去碰那种队伍。以前碰上这种袭营,早就豁出了性命,同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如今却变得手足无措。
就在这一刻,那名亲信不自觉的产生一丝感觉,大当家终究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或许产生这种感觉的还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以前大伙儿还能凭着一股子血气同大当家的并肩奋战,如今只有二当家的还顶在前面,其他的当家早不知跑那里去了。
这一丝念头稍稍闪过,随即被压抑了下去,大当家的待他不薄,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大当家的。
就在这时,前方似乎变得更加慌乱,有人喊道,“二当家的死了。”
“跑啊!”
前营本来就是在苦苦支撑,此时立马一哄而散,大队大队的兵马冲击着主寨。
面对奔逃而来的溃兵,寨墙上的土匪更加的不知所措,甚至于不断的有人偷偷的溜走。
就在此时,大当家的似乎被二当家的的死讯所刺激,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低声说道,“二弟!”
他努力的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脸色渐渐的恢复如常,慢慢的拿出刀,拍了拍那名亲随,说道,“走吧,天下虽大,但已无我容身之所,今天就陪二弟一起下去吧。”
那名亲信倏然间觉得以前那个大当家又回来了,同时也明白大当家的再也不会走了,他要同这座山寨共生死,虽然明知留下来必死,可还是毫不犹豫的说道,“大当家的,去阎王那里报到,也算我一份。”
“好兄弟!”大当家的捶了捶他的胸膛,颇有感触的说道,“想不到这穷途末路了,能留下来陪我的居然是你。”
说完,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大声喝到,“关闭寨门,别让他们顺势冲进主寨了。”
“大当家的,咱们还有弟兄在外面啊。”寨墙上一人战战兢兢的喊道。
“让你们关,就给我关上,难道想让他们直接冲进来吗。”大当家的已经走上寨墙,大声呵斥到。
“关门,关门!”下面的人开始招呼着众人关闭寨门。
此时,那些正在逃亡的土匪惊恐的喊道,“大当家的要把我们扔在外面了。”
随着这一声喊,逃亡的人更加拼命的要往寨门挤去,整个场面一片混乱,寨门越发的关不住了。
“放箭,给我放箭。”大当家的大声喝到。
“大当家的,那可是我们自己的弟兄啊。”一名土匪苦苦哀求到。
“给我放!”大当家的亲自搭弓射了一箭出去。
“大当家的要杀了我们啊。”下面的人变得更加惊恐,同时发现寨墙上,稀稀疏疏的射出箭来,一些人就要避让,一些人却更加拼命的要挤进寨门去。
大当家的也有点急了,呵斥着众人开始把箭如雨一般的洒向自己的兄弟,但他终究还是晚了。
武装农夫们隐隐绰绰的身影出现在路上,整齐的队列,火枪上燃烧的火绳,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怕,只见他们在混乱的寨门前站定,然后是娴熟的火枪齐射。
“砰砰砰……”
原本还在拼命的向前拥挤的土匪,努力的向四散奔逃。
“放箭!”大当家的指着那些武装农夫,再度搭弓一边放箭,一边大声命令到,但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支箭射了出去,回头看去,只见那些土匪早已如惊弓之鸟,扔下手中的弓箭,跳下寨墙,亡命的奔逃。
同时,齐射完的武装农夫挺着刺刀,向前刺杀,只要谁敢堵住寨门,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土匪们越发的不敢抵挡,那些逃向墙边的土匪则早就跪地求饶。
武装农夫也不理那些降兵,只是努力的向前突刺,并杀透了还企图在寨门抵挡的土匪。
“破寨啦!”
整个山寨中的土匪更是如鸟兽散。
大当家的连着射出三支箭,此时,武装农夫已经登上了寨墙,向他突刺过来,于是丢下手中的弓箭,长叹了一声,“天亡我也!”
说完,拔出刀来,就要捉对儿厮杀,却见两支刺刀同时杀了过来,顿时就是一个透心凉。
“大当家的。”那名亲随大喊了一声,也拔刀猛扑过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他再也控制不住身子,栽倒在地上。
孙永金拿着的火枪里冒出一丝硝烟,说道,“总算也有所斩获了。”
第二十四章 招降
孙永金想到自己能够轻松的获得胜利,但没有想到胜利会轻松到这种地步,武装农夫只是一个冲锋,那些土匪便陷入崩溃之中,一路的溃败和逃跑,就算前营稍稍能够有所抵抗,但在当家的阵亡之后,立刻又是逃得一塌糊涂,甚至与牵动了主寨的阵势。
眼见着整着山寨都即将被踏平,那名带路的土匪小头目有一点点吃惊,同时脑子也转得极快,眼前的这个人既然被称为员外,想必是某个大户人家兴起的地方民团,自从昆明沦陷之后,不知多少地主老爷及时转变了风向,冲着那些清兵阿谀奉承,又是供粮又是供米,使劲的摇着尾巴。但同时,也有不少的地主还有着那么一股书生意气,愤然的散尽家产,尽起家兵,誓要与清兵周旋到底。
刚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正是因为听见珠山寨跟清兵勾结在一起,才忿然起兵,要来踏平这个寨子吗。
想到这里,那名小头目的眼神又变得很热切,想当然的就把孙永金一行人看作是大明的地方民团,尽管大明的名号现在不再那么吃香了,但终归是有个名号,比在山上做匪要强上不知多少,于是对着孙永金说道,“员外,小的知道一条路,只要从那里追过去,一定能追上那些贼寇。”
“贼寇!”孙永金的脑袋里冒出一个词来,这家伙转变得还真快,不过也很高兴,他一直头疼于该如何来解决这么多的俘虏,和以后必然会增加的更多的俘虏,而他刚才的一声提醒,让他心中多了不少思路。
“嗯,你带着人去吧。”孙永金爽快的答道,指派了两队武装农夫。
“谢谢,员外!”那个小头目欣喜的说道,他没想到孙永金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下来。
正要转身离开,这时,孙永金又说道,“等一下!”
小头目心下一沉,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正思忖间,听见孙永金说道,“从我抓到的那些人里,挑几个你信得过的弟兄吧,人太少了,即使把人堵住了,也没什么效果吧。”
小头目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心中大喜,感激的对孙永金说道,“多谢员外的信任!”
“去吧,我相信你。”
小头目抱拳作揖,没有再说什么,或许这种信任,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了,只是飞速的跑回那群俘虏堆里。
俘虏们一直远远的跟着,或许是孙永金有意无意的让武装农夫在他们面前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看到武装农夫们势如破竹的战斗力,此时,他们早就绝了逃跑的念头,虽然只是十几个武装农夫看着他们,却没有人敢再逃跑。只是跟着队伍,缓缓的前进着。
这时,看见那个小头目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指了十几个人,大声吼道,“小的们,员外看得起我们,让我们为员外效力,现在是证明我们不是铁杆汉奸的时候了。”
那十几个人显得很是迟疑,一时间没明白小头目的意思,不过他们一直跟着小头目,也不相信会害他们,所以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
这时,小头目又喊道,“别犹豫了,员外让我们去招降山寨里的兄弟,现在是立功的时候,还犹豫什么,以后我们跟的就是大明的员外了,以后再也不是土匪了。”
听到立功几个字眼,几名站起来的人也开始心动不已,武装农夫的强悍他们是看到的,听说连清兵都被他们打败了,跟着他们一定不会吃亏吧。
于是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这时,土匪俘虏群中没有被点到名的人中有人喊道,“王药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员外真的肯让我们出力。”
“我都站在这里呢,那还能有假,我的话你们信不过,那他们的话你们也信不过吗。”王药儿指着跟自己一起来的武装农夫说道。
武装农夫不语,只是点点头。
“若真是那样,也算我一个吧,王药儿,咱们好歹是一个山寨里吃过饭的,不能有了好处光想着你的手下吧。”那人在人群中喊道。
最初被王药儿点名的十几人也回过神来,敢情这真是好事啊,于是三两步就走了出来,站到王药儿的身后。那些没有被点到名的土匪俘虏也有点明白了,吼着说道,“王药儿,你可不能偏心啊,咱们都想为员外卖力,凭什么就专挑你的部下。”
人群闹将起来,武装农夫觉得气氛不对,刷的把枪举了起来,明晃晃的刺刀顿时就把他们压了下去。王药儿也明白,让他把这些人都叫出去,只怕员外就真不放心了,于是大声喊道,“弟兄们,不是我不想要这么多人,现在最多只能再要八个人,大家就忍耐一下吧,只要不是铁了心的要当汉奸,员外会给我们出力的机会。”
说完,他就要点出八个人来。
此时众人又是齐哄哄的喊道,“若不是大当家的猪油蒙了心,我们怎么会袭击员外。”
“若我真的想当汉奸,投清兵不就得了,若是知道大当家的同鞑子勾结在一起,我是不会来珠山的。”
“没错,当时来珠山就是因为不想降了鞑子。”说话的是刚投珠山不久的原大明官兵。
“知道,知道,员外会知道的。”王药儿安抚着说道,同时点出了八个人来,被点出来的人满脸欣喜,没被点到的则满脸愤懑,此刻谁都看得出来,所谓的招降不过是个由头,在武装农夫势如破竹的攻势面前,还有谁敢抵挡。现在重要的是表态,表示自己愿意投靠员外,招降是顺带的事情。
这时,那些同土匪们挤在一起的清兵俘虏则是低垂着头,有的人丧气,有的羡慕,但他们知道,王药儿是绝对不会把这种好事让给他们的,而且就算王药儿想,员外肯吗。他可是只有几百人就要同清兵死磕的人,对清兵的痛恨是显而易见的,他会接受清兵的投诚吗?
可这个世上总有人看不穿这些,只见一名清兵涨红了脸的站起来,说道,“我也想为员外效力。”
“滚吧,狗鞑子!”土匪们齐声吼道,一些人甚至与偷偷摸摸的殴打身边的清兵俘虏,那些清兵也不敢反抗,现在可是土匪人多势众,何况现在还有人得了员外的欢心,这形势越发的不能比了,再说武装农夫对他们相互殴打并不关心,只要他们不逃跑就行。
想到这些,他们自然只能够忍气吞声,同时嘲笑着那个站起来的清兵看不明白形势。
那名清兵显得很倔强,面对土匪们的怒骂,脸涨得更红了,喊道,“我不是鞑子,半年前我还是大明的官兵呢,若不是当官的选择了投降,我怎么也做不出这种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怒骂声虽然没有停歇,但声音却是少了下去,这里面,有不少的人,不久前同样是大明的官兵,只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投了山寨,当了贼寇。同时,他们也知道,若是当官的决定要降了清兵的时候,大多数的兵都是跟着走的。
王药儿思忖了很久,让一名恕不相识的清兵跟着他去抢这么一份功劳,从感情上来说,他是不愿意的,同时他更不知道员外究竟乐意不乐意。
犹豫和挣扎许久之后,王药儿说道,“可以,不过你是最后一名了,如果路上你敢耍什么花样……”
王药儿顿了顿,看了看武装农夫手上的火枪,看了看那上面雪亮的刺刀,还有他们那冰冷得看不出一点表情的面容,说道,“你是知道的……”
那名清兵俘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我降了一次,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耍什么花样,就没脸面去见自己的祖宗了。大明回来了,我还是希望成为咱们大明的兵。”
“好!”王药儿赞了一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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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昨天的
第二十五章 明军回来了
残破的山寨,越逃越远的土匪,李生明奋力的追杀着他们,可那些亡命奔逃的土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虽然不断的有人拉下,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即将逃脱,本来就对地形很不熟悉的他们,要追上这些兔崽子并把他们全部截住,看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生明努力的催促着那些阵型保持着相对完整的武装农夫,说道,“快一点吧,再快一点吧。”
“不行,我们必须保持至少三人为一个队列前进。”
李生明无语于他们的顽固,土匪都逃成这样了,还需要保持什么阵型,现在就算是一支枪,一个人也能成串儿的俘虏一大群土匪呢。
就在这时,只见王药儿带着一大群人跑过来,李生明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拿好自己的刀,再仔细的看向那边。只见里面有土匪,还有一个清兵,不过看着同他们一起行军的武装农夫时,他的心下稍安,大声问道,“那个谁,你怎么回事,怎么带这么多人跑来了,是不是想逃跑。”
王药儿忙笑着做了个揖,“大爷,我们都是员外叫来招降山寨里的弟兄的。”
“你们?”李生明不停的扫视着他们,满脸的不相信,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名清兵的身上。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那名清兵早就涨红了脸,因为他从李生明的脸上分明的看到了鄙视和不信任,于是,先低下头去,最后猛然抬起来说道,“借刀一用!”
“你做什么?”李生明向后退了两步,满是警惕的看着他。
那名清兵一时间也是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孙永金带着几队武装农夫正好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挥挥手说道,“把刀给他。”
李生明还是有点犹豫,低声说道,“可是……”
“放心,把刀给他吧。”孙永金依然坚持着说道。
同时,那名清兵对孙永金投以感激的一笑。
李生明犹犹豫豫的把刀递了过去,同时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敢有任何不轨举动,就算赤手空拳,也要让他命丧黄泉,绝不能因此让员外受伤分毫。
王药儿同样满是紧张的看着那名清兵,心中不禁有点暗暗后悔,叫苦不迭,把这家伙带来干嘛呢,不会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不会因此连累他们吧。
接过短刀的清兵把周围的情景都看在眼里,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不信任的神色,只有孙永金冲着他抱以鼓励的一笑。
此时,他心中越发的感激,将头轻轻一摆,一条黑色的东西飞向前来,手起刀落,在众人的一片讶然之中,把辫子剃了下来。然后也不说什么,只是举起手,抬着那条断了根的辫子,跪在孙永金的面前,喊了一声,“员外!”
众人先是惊讶,再看向他时,神色之中隐隐的多了一丝敬意,就连李生明也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有一丝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那个,真是对不起……”
那名清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孙永金。
“好汉子!”孙永金赞了一句,三两步走上前来,急得武装农夫拼命的进行遮掩,只见他扶起那名清兵,说道,“好样的,站起来,堂堂正正的做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仅仅剪掉脑袋后面的辫子,我更相信你早就剪掉心中的那条辫子。”
那人眼中噙着泪水,嗫嚅了半天,说道,“无论什么辫子,我都会剪掉。”
“去吧!”孙永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看到这一幕,王药儿越发的确认自己没有跟错人,大吼了一声,“弟兄们,该是我们为员外效力的时候啦。”
众人齐声应到,朝着王药儿所带领的哪条路疾奔而去。
山林之中,在王药儿消失的那条蜿蜒小道上,只听得一声吼叫,“弟兄们,别抵抗了,咱们大明又回来了。”
“王药儿,那不是王药儿吗?”正在逃跑的匪徒转过身来,恰好看见了冲在最前面的王药儿,同时他们很快又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武装农夫。
其中一人喊道,“王药儿,原来是你把敌人给引来的,我还以为是被人追尾巴,贴过来的呢。”
“王药儿,你这个卑鄙小人。”另一人骂道。
“李小子,你不是说不愿降了鞑子才来投的的珠山吗,怎么今天打算跟大当家的一起投清兵吗?”王药儿反问道。
那两人微微一愣,半晌之后,说道,“大当家的是不会投清兵的。”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这种话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到是自欺欺人。
这时,王药儿又喊道,“大当家的不是想投了清兵,那你说说这几天一直在珠山出现的鞑子是怎么回事,你说说大当家的为什么要去袭击一支同清兵血战的部队。”
“这……”那两人一时语滞,不知该如何去说。
王药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们的员外如今尽起家兵,要保这大明的江山,你们既然还认这个大明,你们既然不愿做鞑子的奴才,那么现在不正是你们效力的时候吗。”
两人相互望着,在看见那些武装农夫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当俘虏的准备,当王药儿说到可以为员外效力的时候,他们有一点心动,更有一点不可置信。
员外真的会要他们吗?
王药儿就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一样,鼓动着说道,“放心吧,只要不是铁了心的要当汉奸,员外都是要的。”
“你才要当汉奸呢。”那两人愤愤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该是替员外效力的时候,过了这个村,再想加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着,王药儿向前走去,继续奔跑着,一边喊道,“大明又打回来啦!”
听见这样的喊声,看见王药儿不管不顾的就从他们身边经过,那两个人也顾不得,硬着头皮就跟上了这一波队伍。
行进间,他们倏然发现,有一个人明明就穿着清兵的衣服,甚至于辫子也是刚刚剪掉的,却也在那里喊着,“大明回来了!”
“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清兵吗?”那两人突然站定,厉声问道。
刚刚剪掉辫子的他又是满脸涨得通红,结巴着说道,“没错,但我现在不是清兵了,大明回来了,我还是大明的兵。”
“你的意思是说你降了。”其中一人有点不相信,自从清兵进入云南之后,一直听见的就是某某总兵又降了清兵,某某将军又向清兵投诚,可如今,居然也有了清兵反投过来,不能不让他们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又有一点惊喜。
或许真的是大明打回来了,他们不用做鞑子的奴才,不用忍受鞑子的欺压,不用留下那么一条可恨的辫子。
顿时,两人也变得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大明又回来了。”
很快这样的声音连成一片,在整个山林的响个不停。
“大明又打回来了。”
“咱们的员外是一名忠臣义士!”
“咱们的员外散尽家财,聚天下豪杰复兴大明。”
那些原来是大明官兵的土匪每次听见这种声音的时候,总是不自禁的站住,自从大明战败之后,他们就像没了家的孩子,苦苦的在这个世上支撑,既不想成为鞑子的奴才,又不知该如何才能生存下去,一不断的听见有人投降,有城池投诚。每次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有所动摇,只是一点点不甘心,和一点点愧对祖宗的念头在顽固的支撑着他们,甚至就连这么一点念想,他们都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大明又回来了!”
孙永金也在喃喃低语,响彻山林的声音同样传入了他的耳朵,那些想当然的语言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忖之中。他在这些人的口中成了一名大明的忠臣义士,他散尽家财只为复兴大明的江山。
这些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借口,却全都为他想好,同时更让他的心灵感到一点震撼。
或许大明很腐朽,或许大明的一些制度已经跟不上经济的脚步,但是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字儿,就会成为这个时代,那些还在坚持着的人们的心灵寄托。
或许这就是为何永历在丧失了几乎所有的军事势力之后,吴三桂依然要苦苦相逼,因为就仅仅凭借着永历这样一个名字,就足够在云南卷起一场风暴,西南还忠于大明的人依然存在,甚至于那些已经投降清朝的明军也随时有可能反复。
此时,哪怕明朝的气息微弱得如星星之火,哪怕永历被世人传为逃跑天子,但不可否认,他的名字,他的存在依然是世人的精神寄托,依然是汉人反抗异族统治的一点念想。
王药儿的队伍像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此时,他再想抄小路堵住溃兵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越来越多的土匪却不再逃跑,特别是那些原大明的官兵。
“这不是后世!”孙永金低声念叨。
第二十六章 混编
回荡在山林中,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渐渐消散,大量溃逃的土匪停住了他们的脚步,汇成一道道的细流,重新回到山寨之中,然后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齐声喊道,“求员外收留。”
孙永金尽量的去好言安抚,让他们的心情能够渐渐的平复下来,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随时可能碰上心怀歹意的土匪突然发难,不过他还是坚持着这么做了。
看着员外一个个的劝慰他们,那些蛮狠的土匪们也有了一丝感动,人心总是肉长的。何况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员外本就是一个真豪杰,真好汉,在大明的信心已经丧失殆尽,那些统兵的将领、那些治理一方土地的大员们争先恐后的投降时,这个年轻人却毅然的散尽家财,尽起家兵,要为汉家的江山争最后一丝血气。
在大明能被称为员外的,那个不是富甲一方的财主,就凭着他放着富贵不要的血气,就值得他们跟随,何况这个员外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孙永金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颇多感触,倏然间就想起老头儿的话,名不正,则言不顺。
或许那是一句没营养的话,或许……
孙永金想了很多。
山林的枪声早已不再响起,投诚的土匪越来越多,渐渐的居然有了两三百之众。而同他们的交谈中,孙永金知道,这里面真正珠山寨的惯匪并不多,他们大部分都是打散的明军,迫于无奈之下才投了山寨。同时又都信誓旦旦的说道,若明军真的回来了,他们还愿意跟着一起走,不为别的,就为百年之后不至于愧对祖先。
夕阳西下,战斗已然结束,孙永金让那些愿意投诚的土匪和武装农夫一起排成两个大大的方阵,然后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突然间也让人觉得有一点荡气回肠。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的血性还没有被完全的压抑;在这片土地上,他更不是在孤军奋战,他还可以寻找到更多,更多的同盟。
他知道,在这里还有不甘心的明军残余部队在奋战,他们是最坚定的伙伴;他知道,尽管有这么多的明军成为了降兵,成为了清兵的一员,但他们是可以争取的;他知道,他所集中力量要打击的就是将这片土地践踏得不成样子的满蒙八旗以及他们的忠实走狗汉军旗;他知道,他所集中力量要打击是在这场战争中,用同族的鲜血染红了顶戴,只为自己利益集团谋图好处,以关宁军和三顺王为代表的铁杆汉奸。
或许这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然后把最凶狠的敌人孤立起来,狠狠的揍他们。
“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站在这里。”孙永金先是轻轻的说道,然后声音越来越响亮,“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不愿脑后长上一根可耻的猪尾巴,不愿意在九泉之下愧对自己的祖先,为了这样的信念,你们今天站在这里,要跟践踏了这片土地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说道这里,孙永金顿了顿,那些原来是土匪的人儿都抬起头来,把所有的目光投射向台上的那个人,昂首挺胸,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心中默默的念叨着,没错,他们不是土匪,他们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不愿成为鞑子的奴才,他们是为了无愧于自己的祖辈,无愧于自己的信念而战。
“但是……”孙永金的一句转折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是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和凶残,我们随时都可能阵亡沙场;我们所面对的生存条件是前所未有的艰难,毒蛇猛兽环绕在我们的身边,或许没有阵亡在敌人的手上,却死在了这艰难的环境之中,面对这样的局面你们害怕吗?”
孙永金大声的责问道,人群中站出一人,大声应到,“员外,我们连清兵都不怕,又怎么会畏惧那些毒蛇猛兽呢。”
“员外,如果我们害怕山林之中的猛兽,那早就跟着当官的一起降了清兵,不会站在这里了。”另一个人说道。
“好!”孙永金赞了一句,同时又说道,“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所要面临的艰苦不仅于此,在这里,我根本就发不出饷银;在这里,我们甚至于筹措粮草都是一个艰难的事情,有时候,你们甚至于得饿着肚子过夜。这样,你们还愿意跟着我吗?”
场面有一点点寂静,但很快站出一个人来,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只见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鞑子杀了我全家,我跟着员外就只为了一件事情,杀鞑子。”
“没错,我们跟着员外就只为了一件事,杀鞑子!”
“杀鞑子!”众人齐声吼道。
“好!”孙永金再度赞了一句,同众人一样激动的挥舞着手臂,然后说道,“如果我说,为了杀鞑子,你们必须重新进行整编呢。”
这次,众人几乎是毫无犹豫的喊道,“愿听员外吩咐!”
于是孙永金便把自己刚才思量已久的整编方案抛了出来,这里一共有两百六十多个新加入的人,而他则会在这座山寨里留下三百武装农夫,双方互相混编,同时所有的军官都由武装农夫担任。在战斗中,他已经看到了武装农夫战术的娴熟,让他们作为基层军官,是绝对合格的。同时更可以防止队伍中出现不稳定的因素,每个小队里至少有两到三名武装农夫作为骨干,可以保证这支队伍的绝对忠诚。
他还会不断的完善珠山寨的防御,将这里作为抵抗清兵的第一线,不断的收拢周围山头的土匪,增强自己的实力,削弱清兵的支持力量。虽然他不能攻进腾越城里,但他可以把除了那座城池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他的势力,当清兵再度出城的时候,他们就在茫茫大山中转悠吧,享受那无处不在的袭击,同时更要让他们的粮草无处可征。
那时,他的城镇中心不仅处于了安全的地位,同时源源不断传送过来的武装农夫,将是清兵的噩梦,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敌人越打越多。
当清兵在腾越遭遇惨败的时候,那些刚刚投降的明军会甘心成为鞑子的奴才吗。那些被清兵欺压的百姓还会甘心吗,他们还会愿意吴三桂手下那些辽东军阀在云南肆意的圈占土地吗。
仅仅凭着城镇中心的武装农夫肯定是不够的,他们可以作为骨干,可以作为核心,但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愿意跟他们站在一个战壕里的同伴。
在清兵攻破西南的战役中,并不是他们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强悍,更重要的是孙可望的叛乱使得整个大明的军事力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一场混乱严重的打击了大明的军心和士气,以至于最后清兵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就夺取了西南。直到磨盘山血战,在明知晋王李定国埋伏情况下,依然被杀死杀伤近万人,胆气为之一滞。
他相信,只要让滇西震动,绝对可以让人们重拾抵抗清兵的信心,让人们知道清兵并不可怕,更不是不可战胜,让他们愿意站到这个同一个战壕里来。
那一夜,孙永金做了一个美梦,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美梦,不仅仅是因为实力的增强,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自己该如何的去做,如何去应对清兵即将到来的源源不断的威胁。
同样是那一夜,腾越城里,马宁悠悠然的醒了过来,看着周围挤成一团的部将,说了一句,“败啦!”
部将们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
马宁从他们的表情就看出了一切,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但只觉得身上疼痛无比,部将们也纷纷劝导着,“总兵大人,你身负重伤,不能随意动弹啊。”
马宁愤怒的看着他们,既愤恨于自己部下的不争气,也愤恨于他们的看不明白,只见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糊涂啊,我们挣扎至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地位,可不能因此就废在我的手上。”
部将们说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土财主,等大军云集,碾死他们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糊涂!”马宁痛骂着说道,“我们能进入云南靠的是什么,你们当真以为南明无人么,我们的靠的是他们暂时性的混乱,靠的是我们一路高歌凯旋,靠的是他们将无战心,兵无斗志,靠的是他们一路毫无抵抗的投降。磨盘山一战已经挡住了我们的脚步,若是腾越再出现惨败,你认为那些刚投降的明军会怎么想,你认为,我们还能够这么轻松的在云南站稳脚跟吗?”
马宁看起来像个莽夫,但能够爬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又如何会是个笨蛋呢,一席话过去,部将们顿时涣然大悟。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再带兵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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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争取再更新一章。
第二十七章 求援、回家
马宁撑着身体的剧痛,硬是要站起身来,只见得满身都是大汗,而伤口处的血迹更是在不断的渗出来,那种挣扎与辛苦,就算站在旁边的部将也是看不下去了,最后忍不住说道,“总兵大人,还是再等上几天吧,再这样撑下去……”
“是啊,只是这么几天的功夫,那些小贼又能蹦?到什么地步去。”尽管是如此的说道,不过那些部下们更清楚,就算是这个时候出城,又真的能把对方怎么样呢,那场战斗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虽然不排除对方有运气的成分,但连最精锐的两个营都打成了这样,现在把那些无论是军心和士气都不稳定的两个新营拉出去,又能做得了什么。
马宁睨了他们一眼,靠着身边的床沿,硬是站起身来,同时说道,“召集腾越城里所有的兵马!”
“总兵大人……”部将们不忍的再度说道。
马宁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说道,“我要阅兵!”
部将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点什么,看来总兵大人也是知道此刻实在不是出城的好机会,何况还负了这么重的伤。
“去,我要让大家看看,我马宁还能吃能喝,还能上马打仗,区区毛贼不足挂齿,总有一天,我会踏平他们。”
“是!”部将们尽管满是挂怀,但还是不得已的应到。他们知道总兵大人最担心的是什么,是腾越城里近两千新附的明军。在清兵的强势之下,他们自然会乖乖的听从命令,慢慢的被消化在这支以原关宁军为核心的体系之中,可一旦出现战败的消息,他们还会那么听话吗,谁也不敢肯定。
“大意了啊!”马宁在部将们转身的那一刻,忍不住叹气着说道,他实在小看了这支地主武装,千不该,万不该,仅仅只把自己亲信的两个营头派出去,尽管在这两个营也吸收了不少刚刚投降的明军,但终究还是以辽东军为主,也是他最忠诚,战斗力最强的两个营头。此一战,让他实力大损,再想压住那些刚刚投降的明军,已经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同时,心中又有一点苦笑,可就是这样的两个营,居然被人数远远少于他的地主武装给击溃,一千多人出去,回来的只有三四百。
“心腹之患啊!”区区一个地主武装,竟然敢拿着火枪抵近射击,面对敌军严整的阵势毫无畏惧,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慨,而且他们似乎也做好的一轮排枪之后,就近身肉搏的准备,
“踏平他们,一定要踏平他们!”马宁捏紧了拳头,激动的神情抽动了伤口,鲜血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突然就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总兵大人!”回过神来的部将们惊慌的喊道。
这一次,马宁显然伤得更痛,沉睡得更久,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妻妾在一旁小声的抽泣,亲兵们更是满脸的丧气,几名部下就在不远处等候,心怀忐忑。此时,看到这种情形,感受到身上的艰难,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很可能要永远的躺在这张床上,再也难以站起来了。
看见马宁醒来,妻妾们又是惊喜,又是惊慌,互相招呼着,想把大夫叫进来。这时,他摆摆手,只是让几个部下走了过来,问道,“那个家伙在干什么?”
部下们相互望了一眼,说道,“他攻破了珠山寨,现在正在那里屯集重兵,不断的攻伐周围的山头,已经小有规模,我们的兵只要一出城就会遭到他们的袭击,现在没有三五十人结着一队,根本就没有人敢出城十里以外。”
马宁没有说什么,只是犹豫的神色更加浓厚,接着又问道,“那两个营怎么样。”
“总兵大人请放心,还没有什么异样,虽然遭遇一场惨败,但整个云南可不是仅仅只有我们这么一支兵马,就算想叛乱,也得掂量掂量。”
马宁微微点头,又问道,“知道是那家的兵马了吗?”
“听说那支兵马的主帅叫做孙永金,众人都称呼他为员外,至于其他的便不知了。”
“员外!”马宁苦笑着说道,想不到真的是让一个土财主给击败了啊,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求援吧!”
看着总兵大人的模样,部下们没来由的就是一阵伤感,没想到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他,有一天会说出“求援”的话,这不是他的本色啊!同时,他们更想起大夫的话,总兵大人的挣扎再次牵动了伤口,使得那里化脓,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只有天知道了。
此时,马宁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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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金同样在想着,那个叫马宁的家伙究竟挂了没有,从悄悄打探出来的消息中知道,自从他被救回城后,就再没有露过面,尽管清兵极力的掩饰,但还是无法遮挡他们战败的消息。
如今腾越城里可以说得上是有一点人心惶惶的味道,不停的有人在传言着明军打回来了的消息。
或许,那个叫马宁的家伙无论有没有挂掉,都已经不再重要,经过那一场血战,腾越城的清兵已经胆寒,他们还能够龟缩在城里就已经是很不错的表现了,出城野战,绝对不是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
腾越城一定会请求援兵的,孙永金这样想到,那么下次他所要面对的究竟是多少人,是一万人还是吴三桂倾巢而来的兵马。
就在这时,一名来自于城镇中心的武装农夫到达,说道,“员外,我们的兵营已经建好,同时又传送了五百多的武装农夫,现在他们正在开荒,同时,我们的城镇中心又可以升级了。”
孙永金微微点头,心中想到,是该回去一趟,好好的规划一下城镇中心了。
于是,他把一名武装农夫和李生明叫来,然后把回去的意思简单的说了一声。
“员外,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吧。”李生明说道。
“不,我需要你留守到这个珠山寨,我这次回去是为了带来更多的援兵。”
“员外还可以带来更多人。”李生明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一直以为这四百人就是全部的实力了,当听到这样的话时,不可置信之中更带着一丝惊喜。
“是的,我一直让人在训练新兵,现在该是他们出来的时候了。”孙永金可不想让他产生什么误会,把早就想好的谎言说了出来,他不是一个特别能撒谎的人,可为了保守住那个秘密,有些谎言也是不得不说的。
李生明并没有想太多,脸上只有高兴的神色。
同时,孙永金看向那名武装农夫,他就是在同清兵交战时的指挥官,就是他指挥着武装农夫打出漂亮的轮射,同时,也正是他引领着这样一支部队悍不畏死的进行了一场近距离射击,并在随后的战斗中让清兵崩溃。他相信,在这所有人中间,这名呆呆的武装农夫依然是最好的战斗指挥官,于是说道,“你该有个名字了,就叫做孙新吧,以后你就是珠山寨的最高指挥官,负责守卫这座山寨,清剿周围的土匪,不停的骚扰腾越城出来的敌军,不要给他们征收粮草,饶恕百姓的机会,如果碰上敌军围城,不要硬碰,等待我的救援。李生明会协助你的,战斗之外的事情,可以多问问他。”
“是,员外!”孙新答道。
“嗯!”孙永金点点头,又对李生明说道,“把那些清兵俘虏清点一下,看看那些是辽东系的,或者是跟着关宁军已久的,那些是刚刚投诚的原明军。那些刚刚才成为清兵的,你让他们在山寨里做苦工,看表现如何,视情况吸纳到我们的人里面来。”
“那些跟着吴三桂已久的呢。”李生明问道,他可不希望那些清兵有什么好下场,实话说,他更愿意把他们一个个的捏死。
这时,孙永金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然后说道,“这些人手上沾满了这片土地上人的鲜血,用同族的性命来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作为满清的马前卒,一路从北杀到了南。他们必须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
孙永金捏了捏拳头,想起在后世的书上看到的一次次屠城,缓缓的吐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要他们挖矿挖到死!”
第二十八章 新的城池
回家的路上,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之中,孙永金领着五六十个武装农夫缓缓而行,不知不觉竟然走上一座山峰,回头望去,山峦连绵起伏,不自禁的叹道,真是一片大好河山啊。
如此河山,怎能拱手相让。
这是决心,也是誓言,突然间想起那些再也无法相见的同学给自己的评价,然后笑了笑,向前行走大步伐变得更加坚定。
没过多长的时间,他就来到了最初的猎人小屋里,不过这里再也看不到原来的模样,隐隐绰绰的竟也有了一点城池的模样。就算在此时,人们依然在疯狂的忙碌着,叮叮咚咚的敲个不停,一座又一座哨塔被竖立起来,一个又一个栅栏将道路遮断。因为武装农夫拥有着绝对的士气,所以孙永金一开始就提出了纵深防御的意见,在主堡的周围硬是用简单的防御工事组成了一道道的阵线,李生风很不解,但还是严格的执行了。
“站住!”草丛之中冒出一个小小的人头,一张嫩稚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看身形不过十三四岁大,手中握着一杆竹枪,神色紧张的盯着他们一行人。
孙永金微微一怔,印象中没有这么一个小孩在他的山寨之中,于是本能的问道,“你是谁?”
小孩向后猛退了几步,眼神中看得出恐惧,握着竹枪的手微微有点发抖,特别是武装农夫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他的时候,眼眶里似乎就有泪水在打转,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坚持着站在那里,继续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这里是员外的地盘,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孙永金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说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员外呢。”
小孩有点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就要把竹枪放下,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把枪拿起来,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员外,如果你是冒充的呢。”
“那你说,要怎么确认我才是你说的那个员外呢。”
小孩向后退了一步,冲着草丛里喊了一声,只见那里又冒出一个人头来,不过年龄更小,怯怯的看着孙永金一群人。
“别怕,他说他是员外。”
“真的。”那个年龄更小的孩子眼前一亮,欣喜的看向孙永金,低声说道,“好和善的一个人啊!”
孙永金笑了笑,这时那个年龄稍大的小孩说道,“你去向薛虎哥哥汇报,我在这里看着,快去快回,知道吗?”
“是!”年龄稍小的那个小孩站直身子,朗声答道,然后一路小跑的向营寨中跑去。
“薛虎!”孙永金再度念叨着这个名字,想起那个在草丛中像个血人儿一样的孩子,不过说起来,他这样的年龄在这个世界也不小了,甚至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看着那个还拿着竹枪的孩子,突然觉得,薛虎倒也是一个颇有天分的人。
见孙永金没有什么恶意的举动,那个拿着竹枪的孩子也松懈下来,最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真的就是那个员外,就是凭着四百勇士,打败了上千鞑子的员外。”
“当然,等到薛虎过来,你不就知道了。”
那个小孩歪着头,满是敬仰的看着他。自从大败清兵之后,营寨就解除了警戒,同时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有一个员外不仅带着人解救了村里的姑娘,更打败了腾越城的清兵。
这时,薛虎领着人匆匆的赶来,快步行走着来到孙永金的面前,站定之后,指了指一起跟来的二十多个伙伴说道,“员外,他们也要加入我们。”
孙永金看向那一个个还略显嫩稚的脸庞,不知何时,薛虎居然拉拢了这么多的人进来,不过他还是问道,“你们确认要加入进来吗?”
“是的,我们要跟着员外一起杀鞑子!”小孩们齐声说道。
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吧,孙永金点点头,说道,“好,会有机会的,不过你们现在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练好自己的本事,当真的上了战场的时候,既要杀得死敌人,更要保得住自己。”
“是的,这几天我们一支在练习,我们一定可以为村民们报仇的。”小孩们举着手中的竹枪说道。
“好样的。”孙永金拍拍他们的头说道,这时薛虎的眼睛看向了那群清兵俘虏,愤恨的神色显而易见,双目几乎就要滴出血来,只见他缓缓的说道,“员外,他们就是这次战斗的俘虏吗?”
“是的,他们还是我们的苦工。”
这时,薛虎的扬起头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咬着牙齿说道,“员外,我要当监工。”
孙永金回头看向那群畏缩的俘虏,再看向薛虎的眼神,从那双眼睛里,他读懂了其中的怨恨,更知道他的怨恨需要发泄,自从那天以后,他似乎就没有看见这个孩子笑过一天。
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同时说道,“我会派人协助你,只要保证他们不死,保证他们能够按时的完成任务,其他的随便你。”
薛虎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点笑容,不过是带着一点邪恶的笑容,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会的,他们会很好的完成任务的,他们会比别人十倍,百倍的速度去完成任务的。”
孙永金默默的想到,或许活着并不一定是好事。
这时,李生风也赶了过来,看见孙永金在同一班孩子说话,静静的站在一边,低垂着头,直到薛虎对着他说道,“生风哥哥,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没人帮你修建城池了。”
李生风忙着摆手,然后又点头说道,“那也好!”
孙永金笑着对他说道,“兄弟,别这样,你的城池修得不错,以后我可就得靠着它来抵御清兵了。”
李生风顿时笑了笑,不停的搓着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说道,“员外检查检查吧,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对于如何修建城池,孙永金是个地道的小白,不过他还是爽快的答应到,“好,我来看看你的成果,这座城池可就是我们以后新的家园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努力的修好它,不会让村子里的悲剧再次发生在它的头上,因为小丫就生活在这个城池里,而你又是这么舍不得你的小丫。”
说到这里,李生风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低泣着说道,“不会的,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小丫的身上。”
第二十九章 绞肉机
哨塔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孙永金驻目远眺,将整个山岗的景色都收拢在眼中。在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年代,营寨的里里外外都成了一个大工地,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木材,而山坡上更有数不尽的树木在不断的伐倒。
在“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下,木材很快就变成了阻挡骑兵的拒马,陷阱里的利刺,高高的寨墙,同时,在寨墙和拒马之间更是挖了数不尽的壕沟,他们有的是陷阱,有的则是武装农夫的射击阵地,密密麻麻,那种场景几乎给人一种回到二战时的感觉。
孙永金并不知道这么做是否真的有效,不过那些纵横交错的壕沟是他对抗清兵炮击唯一的办法。时代总是在不断的演进,明末是一个火器盛行的时代,同时也是火器不断向前发展的时代,就连以骑射为本的满清也不得不重视大炮的威力。在明末的这场战争中,不知多少精锐的士兵丧生在这种强大的武器之下,就在刚刚发生不久的磨盘山血战中,李定国的伏兵硬生生的被吴三桂的火炮炸死、炸伤了近一半的人,这是一个多么恐惧的数字。同样,在火炮的面前,城墙就像是纸糊的一般,何况现在孙永金还没有本钱来修建那高大宽厚的城墙呢,眼前的这些土木工事就是他最省钱的物事。
李生风一直低垂着头,时不时的看一眼正在关注着周围一切的孙永金,努力的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欢喜或一丝愤怒,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心中变得更加的惴惴不安,不停的搓着双手,努力的想要安抚自己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孙永金猛的一拍木栏,叹道,“不错!”
李生风先是心中一惊,接着放松下来。这时,只觉得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孙永金用赞赏的语气说道,“兄弟,干的不错,同时,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听到孙永金的赞赏,一直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李生风,脸上悄悄的崭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搓着手说道,“员外请说。”
孙永金拍拍他的胸脯,说道,“自信点,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又怎么敢把任务交给你呢!”
李生风微微一怔,努力的抬起头来,直视孙永金鼓励的目光,然后说道,“请把任务交给我吧。”
“嗯!”孙永金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一挥手,指向那满山遍野的壕沟说道,“我要你把珠山寨也变成这副模样,我要珠山寨布满壕沟、藏兵洞和拒马,我要清兵拿着他们的大炮轰上十天十夜也伤不了我的士兵分毫,我要珠山寨成为清兵的绞肉机。”
“清兵的绞肉机……”李生风喃喃的念叨,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绞肉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物事,但却能完全的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一向老实巴交、胆小怯儒的他心中不自觉的也激荡起一丝涟漪。
此时,李生风尚还沉浸于那个字眼之中,没能回过神来,孙永金又是一连串的问道,语气之中带着一种意气,那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都不够肯定的神色渐渐消散,有的是一种不断向目标奔跑的动力,只听得他说道,“你只有一个月,或者是更短的时间,你的人很少,有时甚至于会少到不足一百人,即使这样你也有信心吗?”
李生风沉思片刻,神色之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坚定,然后说道,“员外,我保证,我保证不会让一个人死在鞑子的炮击之下。”
说道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不过,这种缺少寨墙的工事会让敌人更加容易贴近身来。”
孙永金拍拍他的胸膛,说道,“好样的,就该有这样的精神气儿,我不怕跟鞑子野战,如果他们敢靠上来,就用子弹和刺刀把他们撵回去好了。”
“对!把他们赶回去。”李生风也是应到,眼前的这个员外可是打败了几倍于己的清兵,又怎么会害怕同敌人野战肉搏呢。
孙永金有一点开心的看着他改变,虽然仅仅只是一点点。同时又提出了一个稍微有一点过分和有一点焦急的要求,“你什么时候能过去,现在能去吗,我会派人护送你的。”
李生风微微一愣,没想到员外会要求得这样急,远远的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小丫,然后下定了决心,“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就要跟着武装农夫一起离开。
孙永金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正在擦着汗水的小丫,说道,“先去看看小丫吧,这次说不得要很久不能相见了。”
李生风微微有一丝动情,低下头,小声道了声谢,便匆匆的下了哨塔,跑向小丫的地方。
在哨塔上,孙永金再次环视了一眼像个大工地的营寨,来到这个地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安排完毕,似乎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虽然已经派人提前向城镇中心飞驰而去,传达他升级的命令,但他还是急切的想要去看看,看看这次的升级能给他带来什么更有利的东西,看看兵营可以为他带来什么样的优势。
于是,急匆匆的爬下哨塔,就要漏夜赶回去,却不料,一个老者来到了他的面前。但见此人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小,更是挂满了白色的胡须,不过精神抖擞,健步如飞,颇有一番长者的风范。
只见他站定之后,朝着孙永金拱手做了个揖,朗声说道,“可是孙员外……”
“正是,不知……”孙永金满是疑惑的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小老儿乃是这山头附近,薛家湾的村长,今日有幸得到众位乡亲父老的信任,特地携了一批粮草运进山中,一来是酬谢员外的救命之恩,二来是有感员外高义,在这大厦将倾之际,聚义民,起义兵,护卫一方百姓,所以特地送来以充作军资。”
一番洋洋洒洒,把孙永金硬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之后,明白过来,敢情他现在声望颇高,连周围的村民都来给他送粮食了。
第三十章 民兵
孙永金的表情让老者感到满意,读书之人总是有着一丝清高,就像孔乙己难以脱下的破烂长衫。老者虽然只是读过几本书,连秀才都没有考上,充其量能够称之为童生,但依然摆脱不了那么一股儿孤芳自赏的气息。同时,作为书生,他也同样有着另一种意气,居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面对这如画江山,总免不了渴望挥斥方遒。因此,听见有人散家财,起义兵,要驱除鞑虏之时,情不自禁的就要拍案称好,虽然年近花甲,早就过了舞刀弄枪的年纪,但为义兵筹措筹措粮草总是做得到的。
孙永金同样看出来这是一个颇有学识的老者,就凭着他那文绉绉的语言,就能看出这一点。不过,他的眼里可不仅仅于此,在这个时代,能够读得起几本书的,无一不是在一方颇有威信的人物,何况此人能够被众人推举出来,能够联络各村,筹集粮草,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清兵,孙永金不可能不知道,仅仅就是这样死磕,最终难以避免败亡的局面,城镇中心的人口上限决定了这一点。如果能够得到这些山民的认同,那么局面将会完全的不一样。茫茫大山之中,就算是撒上十万兵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当清兵来到之时,这些山民就会成为他的眼睛,帮助他袭击那些落单的清兵,同时更有可能让他展开一系列的内线作战,让他伏击清兵的小股部队,甚至于直接切断清兵的粮道,将他们困死在茫茫群山之中。
因此,孙永金只是稍稍犹豫片刻,便说道,“老人家,我知道这附近的百姓最近都遭了难,不知多少百姓家中都被收刮一空,说不得现在连锅都揭不开,此时此地,我又怎么能要你们的粮食呢。”
老者微微一愣,要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爱粮食,他是不信的,打仗打的就是人口和粮食,但相对于这个来说,他似乎更爱民心。
想到这一点,老者心中忍不住一阵惊叹,情不自禁的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脸蛋显得是如此的清秀,分明就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但举手投足之间又少了几分礼仪,似乎读书不多,可眉目之间又多了几分意气。可若不是这份意气,又怎么会起兵抗清呢,再想一想在清兵南下之时那些屈膝投降的东林大儒,心中不禁忿忿,猛然叹道,“礼失而求诸野!”
孙永金被他突然出现的表情硬是吓了一跳,琢磨着这老头儿也挺古怪的。
此时,他似乎也意识自己的失态,连连说道,“小老儿失礼了,小老儿失礼了。”
孙永金忙摆手着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我从小不爱读书,希望老人家说话能够更加简单一些。”
说着,忍不住去挠了挠头发,他毕竟是个穿越而来的未来人士,而且还不是文科生,对老头儿拗口的话可以说是半懂不懂的。
老者看见他的神态,黏着胡须哈哈一笑,说道,“员外虽然不读书,却胜过那些饱读经书的人百倍,虽然不将民生挂在嘴边,却时时刻刻关注着百姓的安危,虽然不将忧国忧民挂在嘴边,在这大厦将倾之际,则能奋然起兵。小老儿虽然年近花甲,也想略尽绵力,村民们早已留下了口粮,那些揭不开锅的,我们也会尽力帮助,员外尽管放心收下。只是可叹那些清兵真是作孽啊,不知多少百姓丧生其间,更为可虑的是,不知他们何时又会再来。”
既然老者都说到这种地步,他再不收下,就是矫揉造作了。同时听到他所担忧的问题,也是心中一动,略略整理了下思路,说道,“其实老人家完全不用太过担忧,只要村民们及时的组成民兵,再配合恰当的战术,未必不能同清兵周旋一番,就算杀伤不了他们,也让他们捞不到好处!”
听闻此言,老者眼前一亮,若是别人说的,他或许不行,但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他却是信的。
不为别的,就为他能够轻松的打败上千的清兵,就为他面对急需的粮食依然能够心怀百姓。同时,这里的村民又深受清兵劫掠之苦,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抵挡。因此,他满是期盼的发问,语气中连那文绉绉的词儿都丢到了一边去,只听得他说道,“真的吗,真的可以抵挡清兵,并同他们周旋吗?”
“当然,只要战术恰当,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就可以让清兵疲于奔命,而无所收获。”孙永金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后世经过检验的战术,并且是特别适合在这种茫茫群山之中,何况还有他这么一支一流的部队在这里虎视眈眈,随时能够同清兵的小股部队进行野战呢。
不过,这样做对民心的要求是很高的,他要求将周围的村民都整合起来,相互支援,相互协助,随时互通消息,因此,他又对老者说道,“你可以联络周围的村民吗?人若是太少了,就起不到足够好的效果,更没有足够的回旋余地。”
老者笑着说道,“当然,能为员外略尽绵力,小老儿求之不得,说起来,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小老儿还有着几分薄面,再说又是为了大家好的事情,如何不能联络起来,只是战术上还得员外多多指点才是。”
“好!”孙永金爽快的答应到,这样的事情他求之不得,如此他便能更多、更方便的接触当地村民,从中寻找最坚定的支持者,然后逐步扩张,把这片茫茫大山变成清兵的坟场,让他们一踏入这块地方就会胆战心惊。
此刻,无论是孙永金和老者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对后来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只是乐滋滋的谋划着未来,商定着如何来组建民兵队,如何派出武装农夫去指导这些民兵的作战。
一老一少就这么站在哨塔之下津津有味的谈论着,浑然忘记了时间,只见得月明星稀,思忖着该商讨的细节都商讨完毕,方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夜已经很深了。
孙永金留下老者于营寨之中歇息,明日在武装农夫的护送下返回村庄,而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向城镇中心狂奔而去。
第三十一章 粮食、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