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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殷扬     化工大唐txt下载     化工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曙光初现(二)

    这事不仅陈王氏好奇,就是陈再荣也是不解,盯着陈晚荣。李清泉的来意,陈晚荣已经猜到了,还没有解释,只听陈老实大着个嗓门:“李老板,您请屋里坐。外面冷,这位小伙子你也请到屋里坐会。晚荣,快出来,李老板找你呢。”

    李清泉是土财主,自以为有点身份,今儿来找陈晚荣赶了一辆漂亮气派的马车,还带了个小伙计赶车。陈老实乡下人朴实,自然不会把小伙计冷落了。

    只是李清泉没有话,小伙计不敢进屋,忙道:“多谢陈大叔,我在这里候着。”

    陈老实是个热心人,哪会同意他的话:“外面这么冷,还不给冻着呢。进屋去煨会。”

    今天的天气比起昨天要暖和一些,不过仍是很冷,小伙计十七八岁年纪,脸都冻青了,轻轻的哆嗦着。陈晚荣赶到,自然明白其中的诀窍,不是小伙计不想去煨火,是因为李清泉没有同意,笑着对李清泉道:“李老爷子,你的伙计都冻成这样了,让他进屋去煨会,行不?”

    作为老板,李清泉要满足虚荣心,小林子的行动掌控在他的手里,陈晚荣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李清泉得意的瞟了一眼小林子,道:“晚荣,瞧你说的,好象我心很坏似的。这么冷的天气儿,在外面还不给冻坏了。小林子,进去煨会儿。”右手不由自主的摸在肚腩上,挺挺胸,财主的气派不是盖的。

    “谢掌柜的。”小林子非常乖觉,连忙道谢。

    “李老爷子,请。”陈晚荣侧身肃客。

    “陈老爷子请,晚荣请。”李清泉亲切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大步走在头里。小伙计跟在后面进屋。

    在火炉边坐下,陈再荣端着一碗热水过来,递给李清泉:“李老爷子,请喝碗热水暖暖身子。”

    李清泉礼节周到,双手接住,笑得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哎呀,是再荣啊。我们罗家甸的才子呀,今儿没去读书呀?”

    “今儿休息,还没去。”陈老实一听“罗家甸的才子”这句恭维话,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脸上的笑容比起李清泉一点不差。

    还是陈王氏懂得谦虚,端着热水出来,递到小伙计手里:“李老板,你尽说好话。啥才子不才子,就一个**本的人,哪象你家大业大的,乡亲们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大嫂子,你说到哪里去了。县馆招收聪明良家子,我们罗家甸就再荣一个人去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给菩萨塑金身,修庙宇都没问题。”李清泉拉着陈再荣坐下来,在他身上捏捏:“身板儿更结实了,剑术更加了得了吧?”

    “甚剑术哦,不就是会舞几下,比以前好看些。”陈再荣习得一手好剑术,就读于县馆,罗家甸人都知道,一提起这事陈老实脸上就冒红光,表面谦虚,实是自夸。

    李清泉于陈老实的心思了若指掌,不去理睬,接着往下说:“再荣,有空到我家去玩。”有空二字是明里相邀,实则暗示你不要来的最好推脱用词。

    陈再荣机灵人,哪会不明白其中的事理,也用有空二字来说事:“谢谢李老爷子,有空我一定到你那里玩儿。”一脸的认真,整得煞有介事。

    “呵呵,这就对了嘛!”李清泉热情万分的在陈再荣头上摸摸,亲热得紧,好象两人同穿一条裤子,不明究里的人肯定以为他是在盛情相邀陈再荣去他家作客呢。

    陈晚荣暗中好笑,李清泉这人把茶分成三六九等,依不同的人上不同的茶,他有好心邀请陈再荣去他家作客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过,对李清泉这手假戏真做的表演功夫不得不佩服,笑道:“李老爷子事儿忙,抽空到我们家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这事正是陈老实他们关心的问题,陈老实忙附和一句:“是呀。李老板,您找晚荣做甚么事呐?”

    李清泉根本就没打算喝陈家的热水,因为没茶没味的,很不合他这土财主的身份,趁机把碗放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晚荣给我那东西有些效果,晚荣你还有吗?要是有的话,你能不能卖我点?价钱嘛,好商量,你开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信得过你。”

    这话说得非常动听,好象他和陈晚荣亲切得同穿一条裤子。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不要开天价,要不然就辜负我的信任。

    陈老实人如其名,是个老实人,嘴一张就要实话实说,幸好陈晚荣和他靠得近,用肘碰了他一下,抢过话头:“李老爷子,实不相瞒,这东西很难得,不好做,要是别人来我肯定不会给他做,您来嘛我看在您的金面上只好勉为其难了。”

    浸皮的时间只需要几个小时,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可以泡好几批了,足以验证火碱的功效了。

    要是真的只有一些效果,李清泉会大清早的亲自登门拜访?他那话是在骗鬼。陈晚荣于火碱制革的效果是一清二楚,他想骗陈晚荣想都别想了。

    陈晚荣这话听起动听,很顺耳,内里的意思却是耐人寻味,意思是说我可以做,但你得给够价钱,不然不给你做。李清泉心头一跳,脸上却是风平浪静:“晚荣,你开价吧。只要合适,我一定做。”

    这是在暗示陈晚荣价钱开高了我不做,陈晚荣哪会上他的当:“李老爷子,火碱的效果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这样说吧,我这东西随便往哪家制革作坊一送,他们都会欢迎。”

    这是在告诉李清泉你不要还有别人要,李清泉知道陈晚荣不怕吓,咬咬牙:“晚荣,二百文一斤,怎么样?再高的话,我不划算了。”

    “二百文一斤?”陈老实和陈王氏昨天亲眼见识过,过程非常简单,没想到居然卖这么贵,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好在反应能力还不错,忍住了。

    让他们更吃惊的还在后面,陈晚荣却是笑容不变:“李老爷子,二百文一斤,给你说实话,我连柴火费都不够,更别说其中的技术了。不妨直说了,李老爷子您要知道,只有我能做火碱,除了我这里你有再多的钱也是买不到。”

    陈晚荣是独家经营,主动权完全在陈晚荣手里,这话击中了李清泉的痛处,只得痛下决心:“晚荣,你说吧,你要多少?”

    “五百文。”陈晚荣侃价毫不手软。

    “五百文?”那可是陈老实做好几个桶的钱,惊讶得差点叫出声,忙用右手死死捂住嘴巴。陈王氏知道这事不能掺合,紧紧的抿着嘴唇,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侃价。

    陈晚荣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往下说:“李老爷子,想必帐目您已经算过了,使用火碱的收益您比我清楚。虽然投入多了些,正所谓‘有了银弹子,才能打下金凤凰’,投入是大了些,但回报更加丰厚。所以,这价钱一文不能少。”

    听陈晚荣的话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李清泉打量着陈晚荣,只见陈晚荣的目光好象可以看透他的心,比起昨天更加精明了。正如陈晚荣所说,即使陈晚荣的要价再高些,李清泉也是包赚不赔的事情。

    因为火碱在制革过程中的消耗量不大,他一个月顶多用十来斤,就算陈晚荣要一贯钱一斤,他只不过多投入十贯钱,却可以增收三成以上,那可是上百贯,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先要两斤。”

    两斤就是一贯钱了,陈再荣可以花大半年了,陈老实一碰陈晚荣,要他答应。陈王氏也是不断使眼色,意思也是要陈晚荣接活。

    可是,陈晚荣的回答却是大出他们的意料:“李老爷子,您开了口,我本该为您做好,可实在是太少,本金都不够,我没法给您做,还请您原谅。这就和有人要一张两张皮革,您也不会给做的道理是一样的。”

    “顾客就是上帝”这信条对于垄断商人来说不适用,垄断商人才是上帝而不是顾客,陈晚荣就是那个垄断商人,他掌控着主动权。

    陈老实狠狠瞪了陈晚荣一眼,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肯定是大骂陈晚荣白痴了。陈王氏也是瞪了陈晚荣一眼,眼含怒意。

第十章 曙光初现(三)

    二老的不悦,陈晚荣完全理解。对于他们来说,有得赚就赚,一贯钱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陈老实做一个木桶除去材料钱不过赚二三十文的工钱,一贯钱陈老实要做四五十个桶才能赚够。而陈老实一年下来,顶多不过做二十来只桶,加上犁一年也就净赚一贯钱。陈晚荣居然一口回绝,这实在是太意外了,要二老不怒都不行。

    只是有一个道理他们没有想到,也不明白,那就是垄断的优势,陈晚荣拥有垄断权利,占据着主动,李清泉不得不求着陈晚荣。

    要是李清泉拂袖而去,陈晚荣的话已经说得明白,他会卖给别家,那样的话李清泉的生意会大受影响。这道理,李清泉是懂的,明知陈晚荣逮着机会在扩大生意,搞“促销”,还不得不忍住,问道:“晚荣,你要多少才好做呢?”

    李清泉的这种反应在陈晚荣的意料之中,对这事陈晚荣早就想好了,只是不能直接说要多少多少,而是摸着下巴,故作沉吟。他这一故弄玄虚,把个李清泉的胃口给吊得老高,抑止着心跳,打量着陈晚荣:“晚荣,你说话呀。”

    陈晚荣很是为难的道:“李老爷子,说实话我也想尽量满足您的要求,只是那样不好做,您看这样好不?您要十斤的话,我放下其他的活儿,马上就给您做。您也知道的,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活儿也挺多,我这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把地里的活儿往后放放。”

    这不过是籍口,陈老实老农民一个,一心念叨着的就是他那一亩三分地,对这话很是赞同,忙掺合进来:“李老板,我们的地还没有清理,肥也还没有弄,还得去借牛犁地,活儿比地上的灰还要多。”

    李清泉在生意场上打滚了一辈子,哪种籍口没见过,哪会不明白陈晚荣的用意,依旧是一脸的亲切笑容:“晚荣,能不能少点?五斤,怎么样?我先去试用,若是好用的话,我再来找你。”

    火碱出现在唐朝,肯定会引起轰动,具有无限广阔的前景,但是现在想凭火碱脱贫致富,陈晚荣还不敢想。原因在于一是制造难度比较大,摇摇试管,做做小实验是简单,一旦投入生产复杂性才会暴露出来,这点搞科研的朋友们都会明白。二是市场还没有打开,最重要的是陈晚荣还没有一文钱的本金,要想把火碱推向市场,靠火碱财还不是他目前处境能做得到的,做为远景规划还是不错。

    李清泉这一登门索火碱是一个机会,是赚取更多本金的机会。多五斤与少五斤,对于李清泉这个家大业大的土财主来说没什么关系,但对陈晚荣的关系就太大了,多两贯半和少两贯半对处于赤贫之境的陈晚荣来说截然不同,多两贯半本钱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哪会同意李清泉的意思,也是一副可亲的笑容:“李老爷子,说实在的五斤很不好做,十斤我也是看在您的金面上勉为其难,要是换个人他不要二十斤我不会给他做。”

    要是用纯碱处理那些好处理的鲜皮,用火碱处理干皮老皮的话,五斤火碱足够一个月用的了。只是,陈晚荣处于主动位置,李清泉很被动,若是不依从的话陈晚荣真要把火碱卖给别家,别家拥有更多的货源,就可以用更低的价格出售皮革,李清泉就更加竞争不过别家了,这是李清泉最担心的。

    “晚荣,十斤我一个月也用不完,多了也没用呀。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做五斤给我。”若是依从的话,那就是服软了,李清泉心里很不是味儿。

    以往自己要买东西只要放点风声,卖家就跑来求着自己买。今儿却是颠倒过来了,自己明明是花钱的,却还要求着陈晚荣这个卖家,好象自己的钱多得没地儿使了一样,李清泉觉得很别扭。

    这就是垄断的好处!

    陈晚荣脸上的笑容更甜了:“李老爷子,您这话就有点没道理了,用不完您就要想办法用完。”

    这是什么混帐话?李清泉有点窝火,你以为我的钱多了没处使,拿来浪费?他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陈晚荣接着往下说:“李老爷子,您听我把话说完。干皮老皮没用处,不是当作垃圾给扔了,就是任其腐烂,您何不低价收过来做皮革呢?那些农户,屠宰场谁个没有点皮呢?坏了也是坏了,您只需要花点小钱就能收过来,您的货源不就更广了,您的买卖就会越做越红火。”

    这话很有道理,李清泉惊异的打量着陈晚荣,心想陈晚荣什么时间有这么精明的生意头脑了?

    “李老爷子,恕我说句实话,以您的实力难以和别家竞价收购鲜皮。人家是摊子大,面儿广,本金雄厚,收到的鲜皮也比您多,相应的他们的货源非常充足。您呢,只能在这方面下下功夫,才有过别家的机会。”陈晚荣一口说出陈清泉的弱点,末了还来一句漂亮话:“李老爷子,我说得太直,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清泉这个土财主就好他那三分面子,要是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他肯定老大不高兴,陈王氏和陈老实深知他的脾性,忙斥责:“晚荣,不要乱说话。”

    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李清泉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脸上泛光,眼珠好象明灯,不住的转着,很明显陈晚荣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正在思虑得失。

    他居然是这种反应,陈王氏和陈老实很是惊异,暗暗称奇,心想他什么时间转了性子?

    陈晚荣抓住机会叮嘱一句:“李老爷子,这是机会!您得抓住机会,才会把买卖做大。”

    皮对于农户来说,还真是个难事。鲜皮是好卖,可是有些农户离收购处太远,家里的活儿又多,专门跑一趟又不划算。放一段时间的话,失了水份,买家不要,只能任其腐烂。

    要是自己能够处理失了水份的皮的话,那就是通吃了,这货源一下子就扩大了许多,生意就可以做得更广。至于火碱这里的投入可以从皮革那里补回来,只需要把皮的收购价格稍微压一压,这钱就回来了。

    这生意只赚不赔,李清泉在大腿上一拍,出啪的一声脆响:“晚荣,十斤就十斤。你什么时间给我做好?越快越好。”

    早一天拿到火碱,就早一天投入生产,早一天赚钱,李清泉能不急吗?

    要是说很快就可以做好,那也显得火碱太容易了,陈晚荣想吊吊他的胃口,推他个三五天,没想到陈老实嘴快,抢着回答:“李老板,您放心,明天就给您做好。其实也蛮……”本想说也蛮简单的,幸好陈再荣机灵,在他背上一拍,陈老实才把这话吞进肚里。疑惑的看着陈再荣:“你敲我做啥呢?我是你爹,没大没小的。”

    陈王氏可比他机灵多了,瞪了他一眼,斥责起来:“咋啦?再荣就不能敲你啦?晚荣和李老板说事儿,你听着就是了,多甚嘴呢。”

    陈老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是太老实了,居然实话实说,忙闭紧嘴巴。

    李清泉是个精明人,陈老实这一暴露机关,他已经明白了,陈晚荣只得打消吊他胃口的念头:“李老爷子,我什么都没准备,要给您做的话还要去买原料。我尽快,看明天能不能给您做好。不过,要是做出来,您不要我怎么办?”

    “哪会呢?我一定要,肯定要!”李清泉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的坚决,末了这才明白过来陈晚荣是要他预付订金,掏出一贯钱递给陈晚荣:“这是订金,晚荣你先收着。要是我不要的话,你不用退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陈老实看着铜钱,眼里放光,右手伸出就要去接过来,陈王氏瞪他一眼,只好把手收回来,在头上搔痒:“几天没洗头了,有点痒呢。”

    李清泉肯定会要火碱,这点陈晚荣深信不疑,只是陈晚荣不想用家里的钱来采购原料,这才暗示李清泉付订金。有了这订金,陈晚荣就可以不用家里一文钱开始他的家之路了。

    事情已经办妥了,李清泉大为放心,站起身告辞:“晚荣,这就麻烦你了。我事儿忙,先回去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谈呢,陈晚荣哪会让他说走就走,笑道:“李老爷子,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再给您看一样东西,可以让您的皮革更加优良。”

第十章 曙光初现(四)

    要是在以前李清泉乍听这话一定会想,我几十年的经验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要有办法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现在不同了,困扰那些制革大师傅们的老皮干皮问题遇到陈晚荣迎刃而解,说不定他还真有办法做出更加优良的皮革,大感兴趣的问道:“哦,晚荣,你真有办法?是甚么办法,快说给我听听。”

    有了好东西未必能卖上好价钱,为什么呢?因为没有逮到机会。趁李清泉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搞推销,正是逮住了良机。

    摸着肚腩,李清泉一连哦了几声,这才补充一句:“要是真的有效,我不会亏待你。”又开始用胡萝卜引诱小白兔了。

    陈晚荣对他的心意了若指掌,微微一笑:“李老爷子,有没有效我呢不说大话,用事实说话才有信服力,您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您要是不信的话,您可以用废皮来试试。”

    李清泉笑得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脸上的亲切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晚荣,我哪会不信呢,瞧你说的。我一定试,一定试。晚荣,是啥好宝贝呢?”

    陈再荣反应非常快,知道陈晚荣在推销鞣剂,走到墙边提着桶回来,往李清泉跟前一放。陈晚荣对他的机灵很是赞赏,指着木桶介绍:“李老爷子,这是我配的鞣剂。”

    “陈氏化工?那是甚么?”李清泉对化工这个新鲜名词更感兴趣,拧着眉头,不解的问。

    陈晚荣还没有说话,陈老实就抢过话头了:“李老板,陈氏就是我们的姓,谁叫这宝贝是咱家晚荣做出来的呢?化工嘛,就是鞣皮的更好办法,比你现在用的方法要好,要好得多!”

    一想到陈晚荣今儿很长脸子,让李清泉这个眼高于顶的土财主低声下气求着他,想起以前李清泉压桶价的事儿,不由得泛起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心情舒畅,挺挺胸,昂起头,意气风,仿佛年轻了十岁。

    真没想到陈老实的见机还这么快,变着法子搞推销,陈晚荣对他另出机杼解释化工的机灵劲很是赞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错,化工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方法,可以把看似不相关的东西转变成另一种东西。比如说,您制革用的就是化学方法。”

    李清泉有点明白,一连哦了几声:“我用的是化学方法?这说法挺好听的,有意思。”揭开盖子,朝桶里一瞧,鼻子**几下,问道:“怎么有股明矾味?晚荣,明矾还能鞣革?真想不到。”

    他的鼻子不是一般的灵,是很灵,居然一下子就辩别出来了,陈老实有点急,忙遮掩起来:“李老板,不管是甚么东西做的,只要是做出来的东西好就成。”

    对这话谁也不能说没道理,李清泉点头:“陈老爷子说得对,只要做出来的东西好就是好东西。小林子,麻烦你搬到车上。”

    小伙计小林子应一声,手脚麻利的提起木桶,出屋而去。

    “李老爷子,这东西不能就这么用,您回去以后加些水,加到差不多一百斤就可以用了。”陈晚荣配的是浓缩液,需要稀释才能使用。之所以配浓缩液,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

    李清泉抚着自己的肚腩,笑眯眯的道:“晚荣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那我就告辞了。”

    “晚荣,你送送李老板。”陈王氏提醒一句。

    李清泉一脸的亲切笑容,双手连摇:“大嫂子,你说甚话呢。都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还见呢,甚送不送的。”嘴上虽是如此说,心里着实高兴,要是象自己这样有身份,在罗家甸有地位的人没人送的话太丢面子了。

    陈晚荣应一声,和李清泉并肩往屋外走,陈老实、陈王氏、陈再荣跟在二人背后。

    全家人相送,这才是财主应该享受的待遇嘛,这阵仗很对李清泉的脾味,不由得又抚摸起了自己的肚腩,脸上的笑容更多,更亲切了。

    “李老爷子,您那里的废水有没有用?”陈晚荣开始准备另一个计划了。

    “废水?那有甚用,喂猪都不吃,只能倒了。”李清泉随口回答,一句答完这才反应过来,陈晚荣无缘无故提起必然有原因,马上就问:“晚荣,你问这作甚呢?”

    废水里面有好东西,陈晚荣准备弄回来加工做新产品,实言相告:“李老爷子,实不相瞒,我想要您的废水做点东西。”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他迟早要知道,不如实话实说。

    李清泉这人贼精明,一听这话马上就转了口风:“晚荣,这废水对我没甚用,你要的话给你也没甚大不了。只是,我的表弟昨儿找上我,他也想要,我答应给他了,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找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你分点。”

    他是想废水陈晚荣能作东西,自己又何尝不能做呢?这才找了这么一个籍口。

    陈晚荣知道他是个那种贼精的人,就是茅坑里的东西对他来说也是财产,更何况是废水了,笑道:“李老爷子,不是我夸口,能从废水里做出东西,除我了没有人做得到。就算里面有个金娃娃,您拿着也没有用。”

    李清泉何尝不知道废水不仅没用,还挺碍事,要是有人帮他处理的话自是大大的好事,求之不得,只是陈晚荣开口索要他就想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是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想捞点好处,陈晚荣满足他的愿望:“李老爷子,要是您把废水给我的话,我试过真的有用,有些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用胡萝卜引诱小白兔,不只有李清泉会,陈晚荣也是驾轻就熟。

    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清泉的态度马上又变了,笑眯眯的:“晚荣,你一定要的话我回去就给表弟说说,要他让给你。晚荣,你甚么时间要呢?”

    “李老爷子,我只要废水里的油和漂浮物,其他的不要。”陈晚荣说完条件,然后才问道:“这要看李老爷子什么时间说通贵表弟了。”

    陈晚荣嘴下积德,话说得很委婉,并没有戮穿李清泉的谎言,李清泉的面子保住了,呵呵一声笑:“晚荣,这事我去给他说准没问题,你先试试。你明天下午来拿吧。我给你留着。”

    李清泉为人小气,但是说话还是有水准的,试试一语兼顾前后,为将来留下了余地。

    废水里面最让李清泉头疼的就是油份和漂浮物这两样东西了,倒掉的话会污染土地,还很臭,特别是到了天气炎热的夏季,那就臭得让人受不了,比三个月没有人清理过的茅坑还要臭一百倍。陈晚荣只要把这两样东西处理掉,李清泉就省了一大心事,是以应得很爽快。

    “那就多谢李老爷子了,我明儿个来拿。”陈晚荣送到马车边,这是一辆漂亮的马车,高大气派,比起陈晚荣见过的郑老爷子的马车一点也不逊色。拉车的马是一匹黄膘马,膘肥体壮,异常神骏。

    小林子在车辕上伸手拉住李清泉,李清泉上了车,一头钻进车厢,掀起窗帘,冲陈晚荣他们挥手:“回吧,回吧。”小林子一挥马鞭,黄膘马嘶鸣一声,奋蹄前行。

    “走好!”陈老实一家参差不齐的道别。

    马车行得很快,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视线里。陈晚荣把一贯钱递向陈王氏:“娘,给。”

    陈王氏还没有接,陈老实一把接了过去,紧紧握在手里,微微抖。

    以前的陈晚荣木讷,没有主见,更没有给家里赚过什么钱,一句话典型的木头疙瘩。现在的陈晚荣精明自信,富有主见,不仅会赚钱,而且一赚就是陈老实眼里的天文数字五贯钱,激动得脸上泛红光,眼里含着泪水:“晚荣,你长进了,长进了!”

第十一章 再荣的心愿(上)

    唐朝民间殷富,五贯钱对于中等之家来说那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陈老实这个赤贫之家的一家之长来说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哪能不激动呢?

    见了陈老实这副激动模样,陈晚荣想起了一件让他终生难忘的事情。在另一世界,当他考上大学后,家里经济拮据凑不起学费。为了他上大学,父亲只有去向亲戚朋友借钱,一个亲戚借了一千块钱。这亲戚离家有几十里远,父亲就是用一双手捂住这一千块钱,走了几十里路。这事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却是实实在在的亲身经历。(按:这是生在我老家的一件真实的事。)

    陈老实如此激动,陈晚荣无比熟悉,倍感亲切,安慰陈老实:“爹,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会越来越有钱,日子会越过越好。”

    “嗯。”陈老实鼻子里嗯一声,再也忍不住了,眼里的泪水涌了出来,忙用手擦干:“晚荣,你长大了,你长进了!有了你,爹肩上的担子就会轻许多!爹欢喜,欢喜!”以手捂面,轻轻啜泣起来。

    望着陈老实那张粗糙的脸膛,陈晚荣知道这张脸不仅仅镌刻着岁月的沧桑,还有养家糊口的沉重负担。数十年来,一家人的生活负担压在他的肩头上,现在长子会赚大钱了,他感到肩上的压力轻了许多,终于有一个人与自己一起分担这家庭的负担,他这是如释重负之后的激动。

    “爹,您不要哭!”陈再荣机灵的在陈老实背上轻拍,开导陈老实:“哥赚大钱了,哥好能干呢。爹,等我长大了,我和哥一起赚钱,准让您们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苦受累,日子会越过越好。”

    陈老实擦擦眼泪,一脸的笑容:“再荣,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爹哪里在哭了。爹的眼睛里有沙子,揉揉不行么?”笑容灿烂,泪痕宛然,还有孩子气的调皮。

    陈王氏白了他一眼,伸手帮他擦眼泪:“老头子,你看你,都自家人还嘴硬。死鸭子德性,浑身都煮得烂,就一张嘴煮不烂。”

    陈老实顺势握住陈王氏的手,在她手背上抚摸起来,陈王氏使劲抽了回去,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很不好意思的嗔怨一句:“毛手毛脚的。”

    陈晚荣和陈再荣同时抬起头,翻着眼珠望着屋顶,陈晚荣打量着茅草:“再荣,你说这茅草是不是该换了?”

    陈再荣的表演功夫可比陈晚荣还夸张,指着屋顶:“哥,你看,那里的茅草都朽了,幸好是冬天,要是大热天肯定会掉虫子,是该换了。”

    陈老实一脸的奇怪,抬头望着屋顶,教训人了:“哪里朽了?去年秋天才换的,新的,你们咋老喜欢乱说?眼睛看清楚了再说话。”

    陈王氏明白两兄弟是假意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老夫妻的小动作,才拿屋顶说事,在陈老实背上使劲一掐,在陈老实的叫疼声中斥道:“老头子,你木头疙瘩呀!”

    “我?”陈老实先是惊奇的问了一声,随即明白过来,也就转换话题,把钱塞到陈晚荣手里:“晚荣,这钱你收着。”

    陈晚荣这才收回看屋顶的目光,把钱递向陈王氏:“娘,您收着。”

    陈王氏脸上绽出一朵花儿,笑得眼纹都不见了,并没有接:“晚荣,这钱是你赚的,你收着就是了。”

    “娘,都一个锅里吃饭,什么你不你我不我的,娘收着还不一样吗?”陈晚荣坚持尽孝心。父母的钱,最终都花在儿女身上,即使陈王氏收下了,也不会自己花用,但陈晚荣如此做毕竟是讨人欢喜的事儿,哪个父母会不喜欢儿子尽孝呢?

    不仅陈王氏笑得合不拢嘴,就是陈老实也是不住摸烫的脸:“晚荣,你收着和你娘收着都一样,都一样。你也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私房钱了。省着点花,存着好讨媳妇。”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老实不客气的把陈晚荣的私房钱收刮一空,当众宣布让陈晚荣存私房钱是生平第一遭,这证明陈晚荣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大为改观了,让他放心了。

    传宗接代是中国人最看重的事情,几千年没有改变,没有哪个父母不为此揪心,陈老实也不例外,才有这话。陈王氏对此也是深表赞同:“晚荣,你得多留心留心,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要是有的话,你给娘说,娘请媒婆去提亲。老头子,晚荣这么能干,会赚大钱,到哪里去找般配的姑娘呢?”

    陈老实猛点着头,夸赞起陈晚荣了:“我们得多留留心,给晚荣好好物色一个。要贤慧,善良,会侍候人,才不辱没我家晚荣。”

    现代社会是自由恋爱,陈晚荣就是其中受益者,追求到一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可惜现在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此生难以再相见。一想到女朋友,陈晚荣不免几许伤感,岔开话题:“爹,娘,我去镇上买些原料回来,把李老板的东西给做了。”

    这才是正事,陈老实忙附和起来:“对,晚荣,这事要早点做。李老板订金都付了,一定要先给做了。我们是穷,但不能做赖皮的事情,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做事。”

    陈老实人很穷,做人并不失败,话语间透着乡下人的质朴。

    陈王氏想得就更远了,一推陈老实:“老头子,晚荣去买原料,东西多,你去帮着弄弄。”

    自己的确是有欠思虑,没有想到这层,陈老实一拍额头,赞同她的提议:“晚荣,爹跟你去。化工,爹不懂,爹还有点力气,帮你背点东西还成。”

    “爹,您不用去,我去。”陈再荣自告奋勇。

    陈王氏马上就反对了:“再荣,你才受了伤,还是歇着,让你爹去。”

    陈再荣头一昂,胸一挺,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娘,您瞧,我象受伤的吗?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手不能提,还能背嘛。哥,你说是不是?”左眼冲陈晚荣一闪,好象在传递某种意思。

    陈晚荣看在眼里,心想他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趁这机会和自己说,点头道:“爹,您歇着吧。这事,我和再荣就够了。”

    “爹忙了一辈子,哪有歇不歇的?”陈老实嘴上如此说,心里着实高兴,脸上泛光。

    陈再荣从屋角提起一个背篓,催促起来:“哥,我们这就走。”

    “好呐!”陈晚荣知道他急于和自己说事,应一声,向陈老实陈王氏道别:“爹,娘,我们走了。”

    陈老实这次没端家长派头,更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说话,而是说得非常温馨:“早去早回。官道上车来人往的,多长个心眼,不要出事哦。”

    “老头子,你怎么说那么不吉利的话?”陈王氏斥责起来,叮嘱道:“晚荣,不要听你爹的。家里没甚事,不要着急,把该买的买齐了再回来。”

    陈再荣把背篓往背上一背,冲二老挥手:“爹,娘,我们走了。很快就回来。”

    两兄弟出门而去,陈老实忙和陈王氏追出屋去,目送二人不见人影这才回到屋里。陈老实又去忙他的木活,屋里传出砰砰的响声。

    行出老远一程,陈晚荣这才问道:“再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哥,我昨晚上想了一宿,我还是想从军。哥,你能不能给爹娘说说,要他们让我去。”陈再荣瞅着陈晚荣,充满期待。

    谁都明白,安北都护府现在招募材勇之士,年内必然对后突厥有大的军事行动。一旦上了战场,生死难料,一个不好陈再荣血洒疆场,二老还不知道如何伤心。陈老实一个想不开,抹脖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万万没想到陈再荣出的是这难题,陈晚荣不停的挠头,沉思起来。

第十一章 再荣的心愿(下)

    陈晚荣沉吟之际,陈再荣还以为陈晚荣也不支持他,心里一急,脱口吟起一诗:“萧条起关塞,摇飏下蓬瀛。拂林花乱彩,响谷鸟分声。披云罗影散,泛水织文生。劳歌大风曲,威加四海清。”

    这诗前面是在咏风,最后两句“劳歌大风曲,威加四海清”,却是气势磅礴,让人热血如沸,陈晚荣大受感染,赞道:“好诗,好诗!劳歌大风曲,威加四海清,好气魄!这是谁的诗?一定是一位大英雄才写得出如此气魄的诗!”

    陈晚荣现在精明强干,十分自信,在陈再荣心目中的地位大为改观,只觉现在的陈晚荣和以前的陈晚荣有着天壤之别。但是,陈晚荣目不识丁这点是众所周知的,陈再荣听他品诗,还一语道破关键之处,不由得格外惊奇:“哥,你啥时间会评诗了?”

    “熟读唐诗三百,不会作诗,也会吟诗”,这句话语文老师不知道说过多少回,陈晚荣读过的唐诗不少,能记住的也挺多。这诗第一次听到,虽然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至少诗中的韵味还能品出来。

    陈晚荣不能实话实说,干脆来解释诗的意境:“作诗写文章都要求有感而,无病呻吟似的文章没有感染力,这诗写得如此之妙,引起了我的共鸣,随口说几句而已。”

    一句托词,却换来陈再荣的击掌赞叹:“作诗写文章要有感而,不能无病呻吟,先生也是这样说的。哥,你真了不起!连这都懂。”

    没有上过学,目不识丁的人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见解,能不让陈再荣赞叹吗?

    语文老师不就这样教的吗?陈晚荣拿来作搪塞之语,没想竟然得到陈再荣如此盛赞,正想谦逊两句,只听陈再荣接着往下说:“哥,你不知道,这诗出自太宗皇上之手。太宗皇上戎马一生,征战天下,创建大唐,励精图治,四海晏然,国泰民安,百姓富足,边境清平,比起古之大英雄秦皇汉武,一点也不逊色。”

    唐太宗的大名陈晚荣不知道听过多少回,知道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建立唐朝,开创“贞观之治”,明君之名千古流传,就是现代人一提起这位了不起的君主不由自主就要竖大拇指。

    没想到他还会作如此有气魄的诗,陈晚荣乍听之下不由得惊奇的说:“是太宗皇上的诗,怪不得如此有气魄!劳歌大风曲,借用汉高祖《大风歌》的典故,但太宗皇上的文治武功哪里是汉高祖比得了的。”

    唐太宗其实是一位全才,不仅文治武功千古罕见,还会写诗作曲,书法也不错。唐太宗的音乐修养不低,唐朝出自帝王之手的著名乐曲有两个,一是唐太宗的《秦王破阵乐》,另一个就是唐玄宗的《霓裳羽衣曲》,千古流芳之作。

    唐太宗酷爱王羲之的《兰亭序》,并以此陪葬,致使书法瑰宝湮没,为后人诟病。但是,唐太宗的飞草非常有名。

    他的诗流传于世的不少,和汉武帝的赋一样,都达到了专业文人的水准,其中不乏写景之作,但作结总是不乏帝王气魄。

    我们现代人对唐太宗的关注集中在他的文治武功上,很少去关心他的书法成就,文学水准以及音乐修养,谁叫他的“帝王之业”那么辉煌呢?是以陈晚荣乍听之下有点意外。

    对于陈再荣这个唐人来说,唐太宗不仅仅是一个伟大的君主,还是心目中的偶像,于他的典故诗作无不留心,能吟唐太宗之诗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陈再荣不再是击掌赞好,而是右手重重一下拍在大腿上,出啪的一声脆响,声调提高了许多,大声叫好:“汉高祖草创强汉,结束秦末之乱,功在史册。但是,他不能北击匈奴,初征之时有白登之围,若不是陈平出奇计安得脱身而归?太宗皇上则不然,为了创建大唐东征西讨,所向披靡,结束隋末战乱,安定华夏。更重要的是,太宗皇上灭了突厥,雪却太原称臣之辱,便桥订盟之耻。突厥臣服,四境晏然,北方无事,‘威加四海清’不正是他不世伟业的写照吗?”

    在中国五千年历史长河中,反击外敌最成功的有两次,一次是汉武大帝主持的破击匈奴的战争,这场战争打了数十年。卫青大破伊稚斜上演“单于夜遁逃”的壮歌和霍去病封狼居胥山是这场战争的巅峰之作,影响深远。

    另一次成功的反击异族的战争就是唐太宗主持的灭突厥战争,对这场战争我们同样是津津乐道,因为突厥的颉利可汗都给生擒活捉了。活捉敌国领的事,这在中国历史上非常罕见,终唐一朝也仅此一次。

    但是这是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并非如后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突厥和匈奴一样,是非常骠悍的草原游牧民族,弓马娴熟,能征善战,在隋末之际非常强大。李渊太原起兵之时,为了解除北方威胁,向突厥称臣,得到的是北方的暂时安宁。

    唐朝建立之后,突厥和唐朝的关系一天不如一天,越来越不稳定,抓破脸皮是在公元626年,“玄武门事变”后不久。颉利可汗认为唐太宗刚登基,还是通过政变这种非正常的方式即位,以为有利可图,亲率十万铁骑长驱直入,兵临渭水,离长安不过数十里之遥。

    要是赵宋王朝或者明清时期的软皇帝,在敌国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肯定是仓皇而逃。唐太宗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亲率六骑亲临渭水,指挥军队布阵,摆出一副决战姿态。颉利可汗本想搞政治讹诈,没想到唐太宗不上当,只得谈判,重申兄弟之约,在便桥和唐太宗订下盟约,史称“便桥之盟”。

    突厥虽然没有讨到便宜,但是这件事却激怒了唐太宗,一场反击突厥的战争在他的主持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四年后,也就是公元630年,惊才绝艳的李靖夜袭阴山,端了颉利可汗的老巢。颉利可汗仓皇北逃,在碛口给活捉,东突厥宣告灭亡,突厥称臣。

    唐太宗灭突厥这事不仅仅是灭国那么简单,还是一场雪耻的战争,称臣之辱和便桥之盟的耻辱洗刷得干干净净。

    一提起这事,唐人无不是扬眉吐气,陈再荣右手不由自主地抓向左腰,可惜佩剑已断,抓了个空。双手握成拳,目视前方,热血如沸的道:“要是能追随太宗皇上破灭突厥,虽死亦何憾?”

    对他这种拳拳报国之情陈晚荣很是理解,正想安慰他几句,只听陈再荣一声长叹:“可惜现在北方,战争频繁,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恨的突厥降了又叛,叛了又降,反复数次,无耻之极,此生若不能奋击突厥,让突厥臣服,枉为男儿汉!”

    唐朝是一个强盛的王朝,但是在唐太宗以后边境上的战争日渐增多,越来越不稳定,突厥的反叛更是搅得北方不得安宁,连安北都护府在塞北都不能立足,不得不内迁。对这事,不仅仅陈再荣义愤填膺,就是陈晚荣也是气愤难平,宽慰陈再荣:“再荣,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陈再荣从军这事是个大脓包,一挑就破,若现在重提这事,陈老实和陈王氏肯定会不准,此事宜缓不宜急。

    “哥,你同意让我从军?”陈再荣非常欣喜的现陈晚荣很支持他。

    陈晚荣振声而言:“男儿有志在四方,你立志要奋击突厥,我能不支持你吗?即使不幸,马革裹尸,也是男儿汉当为之事!只是,这事现在不能提,你还是先去读书,我找个机会再给爹娘说说。”

    “哥,谢谢你。”陈再荣兴奋得脸上泛红光,不由自主的抓住陈晚荣胳膊:“哥,你知道黄先生怎么说我的吗?黄先生说了,我要是不从军的话,枉为男儿汉!”

    陈再荣个头高大,力气过绝人,武艺娴熟,更难得的是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优秀军人应该具备的优秀素质,他全部具备,若不从军还真是浪人才。黄先生就是县馆的先生,这话可以说是对陈再荣很中肯的评价。

第十二章 唐样大刀(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说得一点没错。陈老实一家穷归穷,但是还很和谐,日子过得艰苦却不乏温馨,尤其是陈再荣聪明伶俐,就读于县馆,很为家里争光,小小年纪就名声在外,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一提起他都要称赞一番。没想到,在他从军这件事上居然遭到陈老实夫妇的强烈反对,家庭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这让陈晚荣想到了在另一时空邻居家的事。邻居家的孩子立志从军,父母挺支持,但是奶奶不同意,原因也不复杂就是奶奶想孙儿承欢膝下,舍不得孙子远行。谁做工作也没用,就是武装部和政府也没有把工作做通,孙儿不得不放弃从军的打算。

    从此以后,孙儿没有了奔头,做事没有精神,失魂落魄似的,奶奶心疼他了,终于改了主意,但是已经错失了机会。到了来年,奶奶鼓励孙儿再去应征,这次孙儿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一位军人。十几年军旅下来,已经晋升为团长了。(按: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父母总是心疼儿女的,只要让陈老实夫妇认识到从军对于陈再荣的重要性,他们就是那位慈心的奶奶,会同意的。当然,这得讲究方法,不能硬来,陈晚荣打算采用迂回策略,找机会说服他们。

    陈再荣现在认为陈晚荣与以前大不相同,要是能争取到他的支持从军这件事还有转机,陈晚荣不仅支持他从军,还答应代为说服陈老实夫妇,这让陈再荣喜出望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哥,你现在这么能干,你去说爹娘肯定同意。”

    想想邻居家的那位奶奶那么固执,那么多的人做思想工作都没有成功,陈晚荣可没有他这么乐观,但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是说得信心十足:“再荣,你放心,没有不疼儿女的父母,只要爹娘知道你是真心从军,他们会同意的。我们先去镇上买原料。”

    不知不觉中,已经上了官道,离罗家甸不远了,陈再荣点头嗯了一声,加快脚步向罗家甸行去。从军这件事多了几分希望,陈再荣心里高兴,不时哼着小调,脚步异常轻快,好象踩着风火轮似的,陈晚荣加快脚步才勉强跟上。

    官道上依然是人来车往,热闹非凡。未行多久,就到了罗家甸,人流如织,吆喝叫卖之声不绝,繁华依然。

    镇头有一家铁匠铺,门框上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张铁匠铺”四字,字写得挺工整,间架结构得当,陈晚荣觉得这字挺眼熟的,好象在哪里见过。转念一想,原来是陈再荣的手笔。

    张铁匠铺这名字取得也太俗了,不过挺符合乡下人一看就懂的要求。

    门口坐着一个精壮汉子,中等个头,人很墩实,身着厚厚的麻布衣服,衣服上有不少铁屑烧出来的孔洞。胸前围着一张羊皮做的围裙,油光闪亮,上面的黑点好象天上的星星一般,多不胜数。

    这汉子斜靠在门框上打瞌睡,呼噜呼噜的鼾声整得山响,引得过往的行人侧目。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滴在羊皮围裙上,湿了一大摊。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暖阳照在身上格外温暖,在日光下打瞌睡也是一种享受,陈晚荣心想他还真懂得享受人生。

    陈再荣瞧了这汉子那副酣睡模样,卟哧一声笑出来:“哥,你瞧我逗张师傅玩儿。”也不等陈晚荣话,脚在地上一点,飞身而起,落下来已经在这汉子跟前。

    铁匠铺前有一道不矮的台阶,差不多有六七尺高下,陈再荣轻轻松松就跳上去了,陈晚荣心想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能高来高去,不免生出几许艳慕。

    陈再荣左眼睁,右眼闭,舌头吐吐,一副调皮模样,踮着脚尖,没有出一点声响来到这汉子身边,在他脖子上吹口热气。汉子咂巴着嘴巴,略微扭了扭,继续酣睡。

    眨巴两下眼睛,陈再荣尖着嗓子,在汉子耳边嚷一声:“收号钱啦!”

    汉子给吓了一大跳,从梦中惊醒,一蹦跳起来,声音提得老高,喝问:“谁?”

    “张师傅,你住店该给号钱了。”陈再荣右手向汉子一伸,紧抿着嘴唇,一脸的调皮。

    这汉子好梦被扰不说,还给吓得半死,心里很是不高兴,脸上带着几分怒色,一见是陈再荣,怒色顿时跑到爪洼国去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笑意,呵呵直乐:“我说是谁呢,这么大的胆子搅我的好梦,原来是再荣。再荣,你今儿没读书了?”

    “今儿不上学。张师傅,你在这里睡觉,也不怕给冻着。”陈再荣笑嘻嘻的走上去,双手搭在他肩头,用劲一压。

    他就是送剑给陈再荣的张铁匠,叫张德铭,两人的关系不错,一见面就要开玩笑,嬉闹一番。

    “轻点。”张德铭承受不住陈再荣的力气,身板不由得一挫,呲着牙斥责起来,右手重重一拳砸在陈再荣肚子上,出砰的一声脆响,不住的甩手,吸着凉气:“再荣,你鼓什么劲呀?好象铁板,我手好疼。”

    陈再荣捉弄了张德铭,颇为得意,笑嘻嘻的道:“张师傅,你打我,我总不会让你打吧?谁叫你使那么大的劲儿,没安好心,活该!”

    “你小子的功夫又长进了,肚子硬得象铁板。”张德铭肩膀一抖,脱开陈再荣,打量着陈再荣的腰间:“你的剑呢?你可以不吃饭,不能不佩剑,你不佩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罗家甸,陈再荣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张铁匠铺了,最熟悉的人就是这张铁匠,因为他的铺子里有不少兵器,陈再荣每次来罗家甸都要把他的兵器耍弄一番,尽兴而归。陈再荣人机灵,力气又大,没少帮张德铭打铁。长此以往,而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好得象亲兄弟,张德铭对陈再荣的脾性很是了解,爱剑胜过吃饭。

    剑断之时,陈再荣处在领悟到武学真谛的兴奋中,倒没觉得可惜。现在,这种兴奋劲已过,张德铭一提起顿觉惋惜:“断了。”

    “断了?你小子乱砍甚么?”张德铭一脸的不高兴,指着陈再荣数落起来:“剑很脆,不能乱砍,你小子也不知道疼惜。”

    陈再荣分辩起来:“张师傅,你还不知道,我现在领悟到新的力量运用之道,等我练成了,你这门板我可以一拳打碎,而不是打飞。”

    张德铭和陈再荣厮熟,耳濡目染之下对武学有些了解,知道把门板打飞和打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打碎而不飞难了许多,有些不信:“真的?你小子没骗人吧?”

    陈再荣解释起来:“我是用剑刺木桩,结果是把剑给震断了,等我练成了,要打碎门板还不容易。”

    张德铭吸口凉气,一脸的惊异:“把剑震断,这得多大力气?你小子能耐了,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没关系,我这里正好有一块上好的精钢,再给你打一把就是了。来,你来帮手。”

    陈再荣天性好武,酷爱兵器,一听这话眉梢儿飞扬,欢喜无限的道:“张师傅,真的?”

    家境赤贫,剑断之后家里没有经济实力马上购买,陈再荣思量着要不要削一把木剑来将就,张德铭这话不是锦上添花的效果,是雪中送炭的美事,陈再荣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这话不是说出来的,是唱出来的,比唱出来的还要富有喜悦之情。

    两人的交情不浅,一见面就打打闹闹,昵在一起,陈晚荣反倒无所事事,打量起屋里情形。当陈晚荣看见一样别致的东西,不由得眼睛放光,格外兴奋的想:“古代的炼丹家掌握了一些初级化学反应就神吹学到了道术仙法,我所掌握的化学知识做他们的祖师都没问题,只是我想做真正的化学家。要想达到我的目的,就需要一样东西,难道说希望就在这里?”

第十二章 唐样大刀(中)

    张德铭深知陈再荣喜爱宝剑的脾性,指着他开个玩笑:“你小子,一说起剑,连觉都睡不着。等着,我去拿钢。”转身进里屋去了。

    屋里一个炉子,一个铁砧,还有一些凌乱的杂物。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兵器,刀枪剑戟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两种刀,一种是直刃双手刀,另一种是长柄双刃刀,好象关公的青龙偃月刀一般沉重,不下几十斤之重。

    这直刃刀要是变直线型刀身为曲线,那么和鬼子的倭刀没什么区别了,这是小鬼子倭刀的鼻祖“唐朝横刀”了。那种长柄大刀,就是著名的陌刀了。

    陈晚荣虽是学化工的,但是对唐刀的大名是久有所闻,知道唐刀在冷兵器时代具有承前启后的巨大作用,一共有四种:仪刀,障刀,横刀,陌刀。这四种中最有名的就是横刀和陌刀了,是唐军的制式装备,大量装备军队。

    横刀技术后来给小鬼子学去了,变直线刀身为曲线,这就是小鬼子的“倭刀”的由来,尽管小鬼子一再自吹倭刀是小鬼子明的,其实是从唐朝横刀改进得来,只要有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这点。

    陌刀五十来斤重,柄长四尺,双刃,是唐朝重步兵的制式装备,大量装备唐军。一柄陌刀就要五十斤上等好钢,唐朝数十万大军中装备这种兵器的不在少数,所耗钢铁极多,因而有人称陌刀为“冷兵器时代的豪华装备”。

    也由此可以看出唐朝的国力是多么的强盛,在当时唐朝的国民生产总值占世界的百分之五十八,是世界的中心,名不虚传!

    唐朝武风很盛,民间习武成风,兵器在民间很是流行。到了中唐,朝廷下令禁止民间私铸私藏,兵器才从民间逐渐隐退。现在是景云二年,还没到中唐,是以随处可见兵器。

    陈晚荣虽不练武,但是乍见这两种盛名久享的唐刀,不由得见猎心喜,大步上去,拿起一把横刀,入手颇沉,差不多有十来斤重,仔细打量刀身,光华闪闪,刃口锋利,造型流畅,堪称一流,忍不住赞一声好。

    民间私铸就有如此锻造水准,那么朝廷的兵器作坊打造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水准呢?肯定比这更好!陈晚荣心头蓦地冒出一个想法:唐人的智慧我已经见识了很多,能不能造出我需要的化工设备呢?

    想到这点,陈晚荣非常兴奋。

    熟知科技史的朋友都知道中国古代的炼丹术比起西方先进得太多,极有可能展成化学。当我们祖先在七世纪制出人类历史上第一份硫酸的时候,西方的炼丹家还不知道硫酸存在于何方。

    炼丹术之所以没有展成化学,原因就在于中国古代的炼丹家没有造出适用的设备,他们使用得最多的设备就是木质釜器。著名的炼丹家葛洪也不能免俗,他就是凭借简陋的木质釜器现了一些可贵的化学反应。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祖先没有造出玻璃,炼丹家没有使用玻璃器皿,很多宝贵的化学现象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了,他们放过了一个又一个把炼丹术展成化学的良机,诚使后人叹息。

    《西游记》里孙悟空躲在八卦炉里,太上老君没有现他在里面作祟,反而给他练成了火眼金睛。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太上老君使用的是能够很好观察里面的炉子,孙悟空还能作祟吗?他还能练成火眼金睛吗?

    这很好的折射出了中国古代炼丹家受设备的限制有多大!

    没有玻璃,一直使用木质釜器,没有开出好的化工设备,是我们祖先把炼丹术展成化学的荣誉拱手让给西方的极其重要的原因。

    化工设备对于化工有多重要,陈晚荣比谁都清楚。可以这样说,要是没有合用的设备,陈晚荣尽管一肚子的化学知识,其结果很难有所改变,会步我们祖先的后尘,化工在唐朝不可能落地生根,不可能展成一门独立的行业。

    若真是这样的话,终陈晚荣一生,也不过是小打小闹,顶多给唐人尊为“炼丹大有成就的炼丹家”而已。

    是以陈晚荣无时无刻不在念着设备,咋见做工如此精良的横刀,这说明唐朝拥有优质钢材,造出化工设备的希望特别强烈。

    陈再荣对兵器有着特别的喜爱,就在陈晚荣转念头的时候,拿起一把陌刀,左手握持,手腕一抖,一个漂亮的刀花出现,出呼呼的风声,好不响亮。

    五十斤重的一把刀,陈晚荣自忖就是双手握持也很吃力,他左手持刀舞得生风,一点也不觉得沉重,好象四两棉花般轻松,如此神力比起古之武将也不逊色,忍不住赞一声好。

    陈再荣心气大增,头一昂,胸一挺,呵呵一笑:“哥,这算什么,就是再重点我也舞得象根稻草。哥,这陌刀在军中很是流行,是重步兵的武器,能象我这样舞弄陌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他对兵器有着很深的研究,一说起兵器,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陌刀是从汉代羽林军用的斩马刀改进的。从秦汉到我大唐,华夏无时无刻不受到北方大草原的威胁。草原上的敌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弓马娴熟,骑射非凡,可以在马背上过一辈子。他们的马匹多,骑兵机动性快,冲击力强,对我华夏的威胁非常大,汉代匈奴烧毁甘泉宫,太宗皇帝时突厥兵临便桥,都是因为草原上的敌人拥有太多的马匹。

    “因而,对付敌人的马匹是我华夏的取胜关键,方法很多,远了用机弩压制敌人的骑射。敌人虽然骑**熟,但是没有我们的机弩射得远,更没有机弩射得准,这办法的效果很不错。

    “等到敌人冲到近前了,就得靠这个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厮杀。哥,你想象一下,要是有成千上万象我这样的人握持陌刀,严阵以待,等敌人的骑兵冲到跟前,手中的陌刀一齐向敌人砍去,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不用说,一定是人仰马翻,肢体横飞,不能成军。敌人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是在我们的陌刀面前,只有任由我们宰割的份。

    “当年,太宗皇上灭突厥,破吐谷浑,败吐蕃,陌刀就大显神威。打得好,打得好啊!”

    说到后来,心驰神往,不由得脸上泛红光,眼里闪烁着精芒,紧紧的握着陌刀,好象驰骋在战场上一般。

    他这话深得陌刀三味,大唐帝国的兴盛,大唐军队所至无不披靡,陌刀的功劳非常大。唐朝和新兴的阿拉伯帝国争夺西域的关键之战“怛逻斯之战”,副将李嗣业就使用陌刀,据史书记载“当嗣业刀者,人马俱碎”,由此可见其威力。

    这一战中,唐朝出动了西域八成以上的军队,核心是为数两万人的汉军,大量装备了陌刀,一动进攻“如墙而进”,无坚不摧。在这一战中,阿拉伯出动了至少十万精锐军队,但是战斗打了五天,不仅没有占到便宜不说,还给唐军压着打。

    要不是叛徒放开了侧面,阿拉伯帝国派骑兵抄了唐军的后路,这一仗失败的很可能是阿拉伯帝国。正是阿拉伯战场指挥官知道唐军的可怕,在唐军不得不撤退的时候也不敢追击。

    张德铭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上等好钢,他在里屋把陈再荣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指着陈再荣笑道:“你小子这么好的条件,要是不去从军,真是可惜了。”

    这话和县馆的黄先生的评价相同,一下子触动了陈再荣的心事,不由得脸色一黯,情绪低落,暗叹一声,把陌刀放回兵器架。

    陈再荣的变化没有逃过张德铭的眼睛,有点好奇的问道:“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我听说安北都护府正在招募材勇之士,你小子怎么不去试一下呢?我要是有你这块头,这力气,这武艺,我肯定去了。”

    这话无异于往伤口上撒盐,陈再荣眼圈一红,眼泪在眼里滚来滚去,张德铭眼睛一翻:“你爹娘不准你去?安北都护府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在打仗,要是去了,还真不好说。”

    还真给他说准了,陈晚荣一脸的笑容,好象根本就没这回事似的:“哪会呢。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儿女,爹娘不是不准他去,很支持他从军。只是他现在年纪还小,才十六岁,要是再读点书,学些韬略,等大点了,再去从军,比现在去不是更能报效朝廷?霍去病名垂千古,不也是十八岁才去打匈奴的么?”

    陈晚荣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但是象乡下长舌妇一般,把个家长里短遇人便说,逢人便讲,那也太没水准了。家里的事家里解决,谁个家里没有一点烦恼呢?

    这话很得体,张德铭大是赞同,在陈再荣肩头拍拍,安慰他道:“再荣,你爹娘看得远呢。你聪明伶俐,领悟力强,武艺娴熟,就是年纪小了点,才十六岁,是该趁这时节多点书,多学点兵法。你想想,古往今来,那些名将哪一个不是读书很多的人,我们的卫国公少年读书练武,和舅舅韩擒虎论兵法,韩擒虎赞他能与孙武论兵者,舍他其谁与欤?后来,卫公国佐太宗皇上定天下,突厥那么强横,还不是给他灭了?听你爹娘的,没错。”

    卫国公就是惊才绝艳的名将李靖,一生战功卓著,战江南,南平岭南,北灭突厥,西败土谷浑,封卫国公,是唐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他的故事广为流传,寻常百姓都能说上一段半段的。要是唐朝有说评书的话,他的故事肯定会在茶坊酒肆间大受欢迎。

    对李靖的故事,陈晚荣知道得不少,特别是他夜袭阴山灭突厥一战更是让人津津乐道。要是在其他时间提起李靖,陈晚荣肯定会赞不绝口,现在他的注意力放在张德铭手里那块与众不同的铁块上,因为这铁块对他来说是希望之所在。

第十二章 唐样大刀(下)

    霍去病封狼居胥,李靖夜袭阴山灭突厥,是中国历史上的大手笔,千古流传,激励多少豪杰!一提起这两位前辈的英雄故事,陈再荣原本低落的情绪立时高涨,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陌刀,舞出一个刀花,出呼呼的风声,神采飞扬的道:“要是能追随前辈先贤破击强敌,纵战死沙场,又有何憾?骠骑将军曾疾呼‘匈奴不灭,胡以家为’,如今突厥寇边,百姓不得安生,我辈男儿当谨记此豪言!”

    “匈奴不灭,胡以家为”一语是霍去病的铭言,千古流传,每当外敌入侵,山河破碎之时,无数的仁人志士大声疾呼“匈奴不灭,胡以家为”!唐太宗开创了“贞观之治”,从此唐朝踏上了繁荣之路,国泰民安,四境安宁。然而,自从突厥反叛之后,铁蹄屡屡寇边,兵锋曾经一度深入国境千余里,抵达云州,也就是现在山西的大同市,北方从此扰攘不宁,说是盛世危机一点也不过份。

    后突厥的危害虽然没有西汉时期的匈奴严重,但也足以让有识之士为之痛心疾了,陈再荣引用霍去病的名言,道出了忧国忧民之心。

    他这话立时得到张德铭的赞同,把手中的铁块重重砸在铁砧上,出砰的一声响,很是气愤的道:“这突厥人真是气死人了!降了又叛,叛了又降,反复无常,弄得北方不得安宁。想当年,卫国公夜袭阴山,破灭突厥,太宗皇上称天可汗,那是何等的扬眉吐气,而如今……”言外之意是说现在国势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早已不复贞观之时了,这有诽议朝政之嫌,猛的觉失言,倏然住口,四下里一张望,店外无人,这才放心。

    听了他的忧心之言,陈晚荣非常感叹。张德铭虽是气愤之言,但他关心国事,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他这样一个乡下铁匠对国事如此上心,也许这是唐朝能够强盛无比,唐军所至无不披靡的一个重要原因。

    陈再荣年轻气盛,一闻此言,顿觉大获吾心,嘴一张就要再出慷慨激昂之言,陈晚荣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要是隔墙有耳,给人听去,说不定会惹上不该有的麻烦,忙截住他的话头,岔开话题,指着铁砧上的铁块问道:“张师傅,你这铁块很特别,和墙边的铁不一样呢。”

    这话早就想问了,只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慷慨陈词,一直不得机会。陈再荣心情激动之下,保不准就会失言,陈晚荣不得不强行切入,一是转移话头,二是问出心里的问题,一举两得。

    张德铭适才失言,也不愿再谈国事,心里对陈晚荣适时岔开话题的精明很是赞赏,惊异的打量一眼陈晚荣,现眼前的陈晚荣与以往大不一样,透着一股子精明劲,惊异的一眨眼,在铁块上拍拍:“这是镔铁,上等好钢,自然是不一样。别以为表面不明亮就看不上眼,你瞧,上面的花纹多优美。要不是给再荣做剑,我还舍不得用呢。”

    陈晚荣心头一跳,心想唐朝有镔铁,说不定能做出需要的化工设备。这几天,陈晚荣一直在琢磨一件事,要想家致富就得靠自己的化工专业。小打小闹顶多混个温饱,再差劲点说不定和江湖方士一个样,靠古人不懂的化学知识去混吃混喝。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甩开膀子大开一场,打出一片天地。

    面临的主要困难就是唐朝的科技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化工上使用的反应釜、泵这些基础设备都要用到钢铁,唐朝的钢铁质不够好,不能造出自己需要的化工设备是最大限制。

    并不是说所有的化工设备都需要钢铁,但是大多数化工设备要用钢材来做,占的比例非常高,没有好的钢铁化工只能是空谈。可以这样说,没有钢材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化工。

    更别说钢铁在化工上还有另一种妙用,就是制造“催化剂”,象合成氨要是没有催化剂,反应度慢得出奇。钢铁是必须解决的,不一定要达到现代社会的水准,至少要达到化工刚启步时的水平才能把化工做得有声有色。

    镔铁的大名陈晚荣久有耳闻,知道是一种上等钢材,有了镔铁说不定就能解决这问题,陈晚荣心里升起希冀。

    “镔铁?张师傅,这就是镔铁?”陈再荣惊奇无已,手一伸把镔铁抓在手里,仔细一瞧,果然如张德铭所言,上面布满了好看的花纹,优美流畅,给人一种美感。

    张德铭在胸口拍拍,颇为自豪的说:“没给你说,我学这镔铁是送了红肉,磕了头,拜了师的,叶师傅才把这制作技术传给我。镔铁是从大食的大马士革传过来,并非出自我们华夏。镔铁传入中土很久了,制作技术太复杂,要用很多小铁块反复煅打,费工费时。

    “这镔铁技术经过华夏匠人的改进,已经比原来的好了许多。我见过去年从大食流入的镔铁,没有我这个好。要不是看你小子有出息,还不拿出来用呢。”

    听了他一席话,陈晚荣才升起的希望立时破灭。镔铁费工费时不说,只能打成块状,象化学反应釜需要用板材卷制而成,这样的小块哪里能满足要求?这得另外想办法,陈晚荣开始转念头了。

    大食是唐朝对阿拉伯帝国的称呼,当时阿拉伯帝刚刚兴起,与唐朝激烈争夺中东的控制权,多次生战争,是唐朝在西域的一个强劲对手。

    镔铁就是大马士革钢,又叫印度钢,还叫乌兹钢,是第一种具有世界声誉的钢材,在南北朝就有记载,“坚利可切金玉”,是非常好的钢材。

    张骞出使西域,凿空和番,开启了丝绸之路。唐朝是丝绸之路最为繁荣的时期,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唐朝并没有执行“重农抑商”的传统政策,不仅没有抑制商业,唐太宗反而采取措施鼓励商业贸易,是以唐朝是中国历史上商业最为兴旺的朝代之一。

    中国一直是一个农业大国,以农为本,大多数王朝重视农业,抑制商业的展,明朝对商业的限制更是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唐朝却是一个例外,实是难得,这也是唐朝能够如此兴盛的一个重要原因。商业高度达的结果,自然是丝绸之路格外繁忙。

    另一个原因就是西方人心目中的世界中心“东罗马帝国”分崩离析,失去了向心力,从而享有“黄金国度”美誉的中国给西方人想象成遍地黄金,随手可取,仰慕无已,无不以模仿中国人为荣,吃中国菜、喝中国茶、穿中国衣服、说中国话、行中国礼节,在当时的西方人心目中是一种时尚潮流,一直持续到近代。

    中国出产的物品,在西方大受欢迎,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刮起的买洋货风差不多,只不过主次颠倒了。

    贞观年间,唐朝的势力就涉足中东了。武则天处理突厥问题失误,但在争夺西域的力度上比起唐太宗时时期更大,在她主政时期,一支唐军打到离伊朗都德黑兰一百里的地方。这是中国历史上西征最远的军队。

    这场持续数十年的争夺战的后果就是黄金国度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不少西方人从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留学、经商营生、撞大运。

    从而促进了东西方交流,大马士革钢大量流入中土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晚荣从陈再荣手里接过镔铁,仔细打量起来,乌黑乌黑的,没有光亮,入手有一种细腻质感,与别的钢材不同。最吸引人的就是上面优美的花纹,流畅的线条了。

    把铁块在铁砧上一磕,出清越的金属撞击声,好象乐器出一般,非常悦耳。

    “真是好钢!张师傅,真有你的!”陈晚荣见多了现代钢材,也是不得不赞叹镔铁的上等品质,大拇指冲张德铭一竖:“了不起!”

    若能制成板材就可以制出反应釜,镔铁是靠锻打得到,不可能制成板材,这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不过,这并不能影响陈晚荣的眼光,对镔铁的优良品质很是心服。

    有人因为中国近代衰败的原因指责说我们中国人好自大,固步自封,不能吸纳别人的长处,其实我们的祖先非常善于向别人学习。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制造上等钢的煤粉,中国就制造出了“精钢”,其品质比起西域的原产钢好了几倍。

    镔铁虽是从大马士革传来,但是经过中国匠人的改进,其品质已经好于大马士革原产钢,现代晶相分析与现代钢铁相差无几,这在手工时代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

    大马士革钢初传入中土时,其优良的性能以及独特的外观,美丽的花纹引起了中国匠人的浓厚兴趣。中国匠人吸收了大马士革钢的优点,生产出的钢铁性良大大优于大马士革钢,镔铁一词已经不是专指大马士钢了,是好钢的代名词。

    元朝还设立了“镔铁局”,总不能理解为“大马士革钢局”?是以镔铁一词在南北朝时专指大马士革钢,到唐朝词义生变化泛指好钢,我想这说法是可信的。

    陈晚荣见识了张德铭这样的匠人,对我们祖先的智慧由衷叹服!

    陈再荣欢喜无限,手一伸从陈晚荣手里把镔铁抢了过去,不住在铁块上摩挲:“镔铁我早就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张师傅你会做镔铁。张师傅,快,给我打剑。”

    有了如此上等钢材,不做一把好剑,岂不可惜?陈再荣老实不客气,催促起来了。

    张德铭捋着袖子,冲陈再荣道:“给你打剑没问题,可要说好了,你以后出息了,别忘了我对你的好,要请我喝酒。”

    这是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陈再荣却非常认真的点头:“张师傅,你放心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出人头地,一定请你喝酒。”

    “你小子准能出人头地!”张德铭对陈再荣很有信心,用铁钳把铁块夹进炉子里,加些木炭,安排起来:“你抡大锤。”

    陈再荣早就握住大锤,站在铁砧旁,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炉子。炉子里蓝色火苗上腾,出呼呼的响声,烧得好不旺。

    望着这升腾的火旺,陈晚荣心头冒出一个强烈无比的想法:“没有好钢就造不出化工设备,为了造出化工设备,应该促进唐朝钢材品质的飞跃。这办法我倒还知道一点,得找个机会试试。”

第十三章 宝刀名剑(上)

    不多一会,铁块烧红,张德铭用铁钳夹住,放到铁砧上,陈再荣左手抡起大锤就要砸下,陈晚荣忙提醒:“你的手有伤,抡不动就不要抡。”

    陈再荣好剑之人,当此之情不要说一点皮外伤,就是再重的伤也不当一回事,呵呵一笑:“哥,没事。右手有伤,左手一样打。你瞧好了。”大锤砸在铁块上,出砰的一声巨响,火红的铁屑四溅,有几粒直朝陈晚荣飞来,陈晚荣忙不迭闪避。

    “你别为他操心,这小子有两根手指头都能抡锤,更别说一只好手了。”张德铭半开玩笑开认真,问道:“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陈再荣满不在不乎,笑呵呵的道:“练武的人哪有不受伤的?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手中的大锤上下起落,准确的砸在铁块上。铁块在他两人的锻打下慢慢延伸,直到温度下降,两人方才停手,张德铭把铁块放进炉子重新加热。

    打铁是一种很累的活儿,几十锤抡下来张德铭有些气喘,一边在炉子里捅,一边抹额头上的汗水。反观陈再荣,笑嘻嘻的站在当地,脸不红,气不喘,好象信手游玩似的,看得张德铭眼馋:“练武的人就是好!你小子这么有力气,就跟着我打铁算了,别去读书了。”最后一句话是在开玩笑。

    人熟了,说话都很随便,陈再荣调侃起来:“我这样能干的人,会读书识字,拳脚了得,允文允武,你请得起么?”

    “请不起?我一个月给你打一把剑,算工钱。”张德铭也不示弱,把重新烧红的铁块放到铁砧上。

    陈再荣也不是个吃亏的主,抡起大锤,边打边回敬:“那我一个月给你打一天。”

    一把剑市值两三百文,一天就赚两三百文太划算了,张德铭一口回绝:“做梦吧。”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锻打,没多大一会儿剑身已经成形。陈晚荣反倒成了闲人,没事做,就去帮着张罗炉子,向炉子里加些木炭,炉火在他的照顾下着呼呼的欢笑声,火苗蓝幽幽的,格外好看。

    张德铭把冷却的剑身放回炉里,赞赏起来:“晚荣,你甚时间学过打铁?这炉火升得很有水准,这样蓝的火苗不是老师傅烧不出来,就这小子我还教了他半天才学会呢。”

    光抡大锤的话,打铁是一种体力活,有力气就成。要想成为巧匠那就是一种技术活,处处有学问,陈晚荣无师自通,把炉火烧得如此有水准,不仅张德多惊奇,就是陈再荣也有些惊讶:“哥,没现你还有这一手,比我当初烧得好多了。”

    内焰温度越高,火苗越蓝,这是常识,学化工的人不会连这都不知道。要想做到这点,只需要多放些木炭,让木炭充分燃烧就成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赞扬,谦逊是陈晚荣的美德,谦逊一句:“随便烧烧,你们不要说好听的了。”

    在张德铭的记忆中,以前那个陈晚荣象个木头疙瘩,很少做出让人满意的事情,要是有人夸赞的话,欢喜得尾巴翘上天了,要是长的有尾巴的话,如此谦逊的事还没有过,不由得大增好感:“晚荣,你真谦虚。”把烧红的剑身重新放回铁砧锻打。

    陈晚荣负责炉火,张德铭和陈再荣负责煅打,三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一把剑基本成形。接下来就是醮火,回火这些后处理了。

    中国古代的钢铁技术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有一套完整的工艺技术,张德铭一样接一样的处理下来,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完成。繁复而又谨严,看得陈晚荣惊讶不已,我们祖先在技术上一丝不苟,难怪龙泉、干将、莫邪这些宝剑能够千古流传,原因就在于我们的祖先用尽了心血。

    眼看着佩剑已成,陈再荣心急得好象急于摘下成熟蜜桃的猴子一样,一把从张德铭手里抢过来,仔细打量起来。

    镔铁初看不起眼,没有光亮,但是经过锻打之后,一把剑青光闪烁,寒气逼人,陈晚荣也是好奇了,凑上去一瞧,只见剑身上布满云梯状的花纹,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美妙异常,暗赞一声好。

    如此带有花纹的好剑,陈再荣第一次见到,最让他兴奋的是这把剑还是属于自己的,兴奋得脸上泛红光,不住跳动,右手中指在剑身上一弹,出清脆的响声,好象乐器出的乐声一般悦耳动听。

    对于剑,他有着特别的了解,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是一把上等品质的好剑,可遇不可求,紧紧握着剑柄,捂在胸口上,眼睛都变成了灯笼。

    张德铭平生第一次铸造这样的好剑,陈再荣虽然没有什么赞赏之言,但是他的行为表情已经是最好的赞美之词了,顿生遇到知音之感,浑身轻飘飘的,在陈再荣的肩头轻轻拍一下。虽只一拍,无尽的赞赏言语尽在其中。

    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剑上,欣赏着这把好剑,谁也没有说话,屋里一时寂静异常。过了好一会儿,张德多这才打破沉默:“剑是一把好剑,比起上次给你打的那把剑好了许多,可以说就是十把那样的剑也比不了这把……”

    对这话,陈再荣是十二分赞成:“那是当然,哪能比呢。”

    张德铭接着往下说:“只是,时间太仓促,打造得太匆忙,还不够好。你小子,一天没剑吃饭都不香,就这么着吧,你先将就用着,等我有时间再好好给你打一把,打出一把更好的剑。”

    现在这把剑品质不错,难得遇上,可以珍藏,要算宝剑还有很大的差距。陈再荣一听这话,激动得连吞了几口口水这才说出话来:“谢谢你,张师傅。”

    “为你小子,我张德铭下了血本了,谁叫你小子看着顺眼呢。我把剑柄给你装上,再开锋,就可以用了。”张德铭接过剑,去到墙边坐下来,开始装剑柄了。

    陈再荣忙跟过去,站在张德铭身边,瞧着他装剑柄。

    剑号称“百兵之王”,陈晚荣见过,耍过,就是没有全程观看过打造,好奇心不在陈再荣之下,也站在张德铭身边观瞧。张德铭动作熟练,不愧是老师傅。

    “瞧这青光,开了锋,肯定锋利无比。”陈再荣开始憧憬着宝剑的锋利无匹了。

    张德铭可没有他这么乐观了,摇头说:“这剑是我这辈子打造得最好的,但是和人家的比起来还有差距。我见过一把宝刀,那才叫锋利呢。把丝绢抛在空中,刀锋只需要一拖,丝绢立时分为两半,没有丝毫毛边,如此锋利的宝刀,真的是当起断金截玉的美誉了。”

    陈再荣最喜爱的就是兵器,一听世上竟有如此神兵利器,好奇心大起,身子一下靠在张德铭肩头,轻轻摇动:“张师傅,是什么样的宝刀?快说给我知道。我一定要去见识一番。”

    陈晚荣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如何突破钢材的限制,能做出断金截玉宝刀的钢材能够满足自己的需要,这是一条线索,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不由得眉头一挑,破灭的希望再次升起.

第十三章 宝刀名剑(下)

    见了他那副心急得快挠肝的模样,张德铭逗他:“就不告诉你,让你急。”

    陈晚荣格外关注这个话题,忙问道:“张师傅,那是什么样的宝刀,如此厉害?”

    “我们叫西域宝刀,这刀还有一个名字,叫大马士革刀。是一个胡人带到长安,我师傅本是军器监的刀匠师傅,偶然的机会见识了这刀的锋利,花重金买下来。”张德铭可以和陈再荣开玩笑,不好和陈晚荣说笑,实言相告。

    陈再荣吃了一惊,吸口凉气问道:“张师傅,你的师傅可是叶天衡叶大师?”

    张德铭万未想到陈再荣如此机灵,居然猜到自己的师承,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惊奇的打量着陈再荣:“你小子也知道叶大师的大名?”

    “叶大师的大名,我们宁县人谁个不知呢?他可是我们宁县的骄傲呢。他是军器监的刀匠大师傅,陌刀就是经过他的改进,更加适合战场使用。”陈再荣把这刀匠大师的来历说得一点不差,言词里带着敬重,很是神往:“能得他老人家看重的宝刀,定非凡品,必是神兵利器,我一定要登门拜访,见识一下这把宝刀。”

    唐朝的军器监主管兵器制造,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国防科工委了。军器监的大师傅相当于我们今天的国防工业工程师,陌刀是唐朝军队的主战武器之一,这位叶大师就相当于我们现在主战坦克的设计师,属于重量级人物。

    其学识、修养、眼光均是不凡,高人一等,能得他花重金买下的刀必然是非常了得,要陈再荣不惊讶都不行。

    陈晚荣眼里放光,这位叶大师可是位大人物,要是和他拉上关系,得到他的帮助,说不定能解决钢材问题,进而做出化工设备。

    唐朝是一个十分重视科技的朝代,对科学技术很是看重,不象后世那样给斥为“奇巧淫技”,叶天衡这样的大科学家很受世人的尊重,就象我们现在敬重中科院院士一样,是以陈再荣的话里充满了敬意。

    大马士革刀是世界名刀,这刀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异常锋利,刀身上布满了云梯状的花纹,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格外优美。另一个特点就是装饰豪华,装有宝石,饰以金线,如此一来就是废铁也会价值不凡。

    西方人把大马士革刀视为神兵,可遇而不可求,能够拥有一把如此名贵的刀足以让自己身价倍增。在中国则不然,中国的钢铁技术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产量更是世界之最,到了明朝,中国一个大型炼铁作坊的产量相当于英国一个国家的产量。有了这些条件,中国就可以造出方便适用的刀具,陌刀以后的斧矛大量装备军队,其锋利程度不见得比大马士革刀差,再者造价低廉,不装宝石、不饰金线,也就失去了收藏价值,成为普通用品。

    陈晚荣对大马士刀有所了解,心想这位叶大师之所以收藏大马士革刀,并不完全在于看重大马士革刀的锋利,很可能是看重他的珍藏价值。最有可能是为了研究敌人的兵器,因为自从唐太宗开始,唐朝就在涉足中东地区。

    新兴的阿拉伯帝国是唐朝在西域的主要对手,威胁过了吐蕃。杜甫有诗赞大马士革刀的锋利“吁嗟光禄英雄弭,大食宝刀聊可比”,作为军器监的刀匠大师傅,叶天衡能不研究敌人的兵器吗?

    张德铭原先的锻造技术不怎么样,自从拜了叶天衡为师以后,技术大进,对兵器的了解更加深厚,一打开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了:“这刀的造型很特别,不是直线,象弓背。”

    唐朝的四样大刀主要是直线刀身,弓背形的刀身还没有听说过,陈再荣的好奇心不可抑止:“弓背形的,那怎么用?”

    张德铭从墙角捡起一块木炭,在桌上画起来,他画工不错,寥寥几笔就把一把大马士革刀画出来了,弓形刀身格外显眼。陈再荣打量着图画,啧啧称奇:“世上竟有这样的刀身,见识了,见识了。瞧这模样,这刀挺轻便,又锋利异常,挺适合近身搏斗,要是给骑兵使用那就更合适了。”

    大马士革刀既有弓背造型,也有弯月造型,只不过叶天衡收藏的这把是弓背形的,并不是说所有的大马士革刀都是弓背形刀身。

    陈再荣对兵器的理解力真的惊人,张德铭惊奇的咦一声,翻着双眼打量着陈再荣:“你小子竟然有这等眼光?我师傅也是这样说。我师傅说了,我们的骑兵用马槊,在远距离占有优势,但是一旦敌人冲到跟前,马槊太长舞动不易,反倒不方便了,只得用横刀。横刀太重,刀身太长,一旦遇到这种刀的话,多有不便,是以在和大食的历次战斗中损伤颇多。我师傅一直想给骑兵打造一种更加合适的兵器,苦思多时终是不得其法。”

    “叶大师一生打造了很多好兵器,没想到居然给这难住了。”陈再荣很是惋惜。

    张德铭附和一句:“是呀!”一脸的惋惜劲。

    陈晚荣捡起张德铭扔在桌上的木炭,在桌上画起来:“你们瞧瞧,这样式合用吗?”陈晚荣的图画还过得去,只几下功夫就画出一把弯月形的细长刀身。

    要是在以前,要相信陈晚荣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想法比登天还难,陈再荣会第一个不相信。现在不同了,陈晚荣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大为改观,一瞧之下陈再荣惊奇得差点跳起来,以其惊人的理解力解释这刀的非凡之处:“细长刀身,轻便适用。在战场上,尤其是骑兵一定要节约体力,不仅仅要保持人力,还要保证马力,是以陌刀这么好用的兵器不装备骑兵,而用马槊,就是因为马槊轻很多,可以减轻马匹的负载,保证赶到战场上还有力量作战。

    “还有血槽,使用起来更加方便。要是我们西域的军队装备这种刀的话,大食人就讨不了好呢。哥,这刀叫什么名字?”

    中国特种部队使用的三棱军刺上就有血槽,但是血槽并不是现代明,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使用血槽,吴王夫差的兵器“夫差之矛”上就开有血槽。

    血槽的作用并不是为了放血,放血只是一个附加功能,主要目的是为了便于拔出兵器。

    日常生活中,把一把尖刀刺入木头里,要拔出来都要使很大劲。同样的道理,兵器刺入人体,会引肌肉的剧烈收缩,紧紧裹住兵器,很不容易拔出来。在战斗中,要是半天拔不出兵器,很可能送命。

    有了血槽,空气会进入人体,使得肌肉不再紧裹兵器,便于兵器的拔出,对于战斗中减少伤亡具有很重要的作用。我们的祖先早在春秋晚期就把血槽运用到战争中,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

    陈晚荣画的是现代骑兵使用的马刀,经过无数次战争检验过的,非常适合骑兵作战。让陈晚荣惊奇的是陈再荣对兵器的理解力惊人,一眼就看出了马刀的优点,回答他:“这刀适合马上作战,可以叫马刀。”

    “马刀?好名字!”陈再荣对这名称很是赞赏。

    张德铭以一个技术专家的眼光审视着马刀:“这刀好用是好用,只是有一样不好,刀身太窄,容易折断。要是打造几把,花点功夫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要想在军队中大量装备马刀,需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把,这就需要很多上等好钢,就是镔铁也不见得能满足要求。”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德铭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关键之处。现代科技很好的说明了一个问题,在实验室做得很好的产品未必能够进行大量生产,因为会受限于技术。他这话深得技术三味,让陈晚荣这个技术专家倍感亲切。

    更难得的是,张德铭的话里处处充满了报国之情,这让深深体会到唐朝可贵之处的陈晚荣深受感动,心想你既有此爱国情怀,我就助你一臂之力:“真要打造马刀的话,也未必没有办法可想。”

    在感动之余,陈晚荣还存有一点私心,凭张德铭的技术和实力不可能做出马刀,那么他就会向叶天衡求助。马刀已经为现代战争所检验,凭叶天衡的眼光不会看不出其可贵处,必然产生兴趣。

    叶天衡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他改进过的陌刀陈晚荣已经见识了,非常了得,想来他本人也不差,无论如何值得一试了。

    要是真的引起了叶天衡的兴趣,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造出化工设备或有可能。要是解决了化工设备问题,陈晚荣的化学知识才能真正得到挥,那么唐朝就是汪洋大海,自己就是大海里的巨鲸,天高海阔凭我跃!

    陈再荣好兵器,张德铭爱技术,陈晚荣这话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无异于天音仙乐,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办法?”

    (按:中国古代兵器的锋利程度如何,可以从越王勾践的佩剑看出来,两千多年过去了勾践剑没有一点锈迹,仍是青光闪烁,寒气逼人。把二十张复印张叠在一起,剑从纸上轻轻划过,复印纸就给割开,而且割裂处光滑异常,绝对不毛边。)

第十四章 少年奇志(上)

    陈晚荣再次捡起桌上的木炭画起来,只几笔就画出一个竖起的炉子。陈晚荣大学时在国内一家著名的钢铁企业实习过,对现代高炉炼铁有些了解,依着记忆画出的炉子似模似样。

    学化工的都知道,化工不仅仅是会摇试管,会做试验,会观察化学反应,还包括材料学。材料学对于化工行业来说非常重要,试验室里的试剂大多数是用玻璃瓶装的,为什么火碱要用塑料瓶装呢?因为火碱要和玻璃生化学反应,不和塑料生反应。

    这就是材料学的重要性,要是没有材料学知识,用玻璃瓶来装火碱会闹大笑话,是以有条件的化工学校尽可能多的安排学生去不同行业的工厂实习,增加知识面。陈晚荣就读的学校就是一所和各行各业有着广泛联系的学校,陈晚荣在好几个行业实习过。

    唐朝炼钢使用的是“灌钢法”,所谓灌钢法就是把生铁和熟铁一起加热,利用生铁熔点较低的原理使其熔化,灌入熟铁的空隙中,达到渗碳的目的。生铁含碳量较高,而熟铁含碳量较低,较软,这样两者一融合就得到钢材。

    在灌钢法明以前,钢材主要是依靠锻打生铁得到,我们词汇中的“百炼成钢”“千锤百炼”就由此得来。这种办法费工费时,而且产量小,从而制约了生产力的展。

    南北朝时期的陶弘景对灌钢法的明作出过重大贡献,正是因为灌钢法的诞生,使得中国古代的钢铁产量激增,并且品质大为改善。所以,唐朝军队的着甲率非常高,高达百分之六十,这是中国古代军队着甲率之最。

    一把陌刀需要五十斤上等好钢,陌刀能够成为唐朝军队的主战武器之一,原因不仅仅在于唐朝的国力雄厚,还在于使用了灌钢法这种新的生产技术,能够生产出足够使用的好钢。

    张德铭没有见过现代高炉,看得不明所以,摸着额头,一脸的疑惑问道:“晚荣,你这是画的甚呢?我看着象瓜,是竖起来的瓜。这瓜挺怪的,没有蒂不说,还没有藤,这瓜是怎么长出来的?”

    一向机灵的陈再荣也看得糊涂了,眨着明亮的眼睛,不解的问道:“哥,你画瓜作甚呢?”

    从外形上说,把高炉看作竖起的瓜未必就错,这一比喻虽然形象,却有点搞笑,陈晚荣忍着笑,给他们解释起来:“这不是瓜,这是炉子,可以用来炼出上等好钢。”

    张德铭身子猛的向前倾,额头差点撞到陈晚荣的脑袋,急切的问道:“炉子?甚么炉子?真能炼钢?”

    灌钢法使用的盛具叫釜器,不叫炉子,是以张德铭一听炉子二字立时好奇心大起,一连串的问题就抛出来了。

    “在炉子里装上铁矿石和焦炭,石灰石,加热之后就得到铁水,铁水冷却就可以得到钢铁。从上面装入铁矿石,从下面出口放出铁水,不用停歇,可以连续生产。”陈晚荣凭着记忆解释现代高炉炼铁的优点。

    使用石灰石炼铁是为了降低铁的熔点,从西汉开始就在使用这种方法,直到现在仍在使用,这是我们祖先的一个伟大创举。

    张德铭一颗头猛摇,一脸的不信:“铁水?那能有什么用呢。铁水是废物,用来铸生铁还可以,用来炼钢不行,没用的,没用的!要得好钢,还得靠这个。”指着地上的铁锤,意思是说还是要锻打。

    正是因为唐朝的上等好钢是一锤一锤锻打,才不可能做得出板材,没有板材化工设备就造不出来,今天非要让你开开眼不可了,陈晚荣铁了心准备给张德铭好好上一课。

    唐朝炼钢得到的是块状钢,还要经过锻打才能得上等好钢。炼生铁才会用到铁水,要张德铭相信从铁水获得钢材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

    “我宁愿相信天上掉金元宝,也不相信铁水可以炼钢。”张德铭不屑于一顾,头摇得象拨浪鼓,好象见到世间最可笑的事情。

    这话太直,陈晚荣一时气噎,陈再荣忙打圆场:“张师傅,你让哥把话说完。我哥可能干呢,他的话肯定有道理。”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兄弟就是兄弟,总是向着自己,陈再荣这话不乏赞美之言,听得陈晚荣心里一阵温暖,能有这么一个机灵的弟弟还真幸运。

    张德铭打量着陈晚荣,只见陈晚荣透着精明,很是自信,不象是在乱说,抱定听听再说的想法,不再说话。

    他的想法陈晚荣了然于胸,为了坚定他的信心,陈晚荣并没有直接讲解炼钢之术,而是阐述科研道理:“张师傅,你也知道的,现在的废物将来未必就没有用处。变废为宝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成功,并不是没有,纸最早不能抄写,只能用来装饰,经过蔡伦的改进不是普及于世了吗?

    “同样的道理,铁水现在不能炼钢,说不定以后的钢材全从铁水而来也未可知。技术是一门深思熟虑的活儿,有好些东西要自己动手来求证,不能光听别人的说教,只有这样才能有自己的体会、心得,理解得才更深刻。

    “尊师叶大师能够把陌刀改进得更加适合战场使用,我相信叶大师肯定是亲自使用过,体会过战场上的生死搏杀,知道战场上需要什么样的武器。

    “只有这样,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新技术才会给明,新的东西才会出现。”

    陈晚荣就是做技术出身的,对技术方面的事情很是了解,这话是经验之谈,做技术的、搞科研的朋友会赞同。

    张德铭虽是乡下铁匠,能够拜入叶天衡这样的大师傅门下,自有他的独到之处,对这话是非常赞赏,右手重重一下敲在桌上,大声赞叹:“晚荣,你这话深获我心呐,深获我心呐!晚荣,对不起,我刚才失言了!还请晚荣教我铁水得钢之法。”

    这话说得非常真诚,态度很恭敬,就是面对乃师叶大师也不过如此,陈晚荣对他的向学之心很是赞赏,心想凭他这好学的真诚态度就足以感动人了,叶大师能收他为徒就在情理之中了,笑道:“张师傅言重了,我才疏学浅,不敢言教,只是有一点看法供你参考。”

    正如陈晚荣所想,张德铭拜叶天衡为师,另有一番曲折。叶天衡是军器监的大师傅,眼光很高,不轻易收徒,更不会收张德铭这个乡间铁匠。但是,张德铭有一颗真心,在叶府外跪了一天一夜,感动了叶天衡,欣然收他为徒。

    陈晚荣凭着记忆把现代炼钢的一些法门说给他知道,砌炉、装矿石、炼焦、出铁水、冷凝,一道道工序解释下来还真费唇舌。

    一说完,陈晚荣喉头干,转着头想喝水,却不见坐水的茶缸,唯见张德铭象尊雕像般站着,嘴巴张得老大,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在桌上,湿了老大一摊。

    “完了?这就完了?”张德铭愣了好一阵,抹抹嘴角上的口水,突如其来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唐朝是一个富有大气的王朝,令人神往,但其科技水平不能和现代比。就算张德铭知道现代炼钢技术,也不可能象现代一样来炼钢,不过现代炼钢技术对他们肯定有启迪作用,以我们祖先的无上智慧说不定会生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种变化正是陈晚荣期待的。提高唐朝钢铁的品质不仅对唐朝有利,对自己也有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好事,陈晚荣一点也没藏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陈晚荣对炼钢铁只能说有一些了解,精通更谈不上,但是这还是让张德铭听得如痴如醉,直到说完,他仍是意犹未尽,才如此相问。

    陈再荣对技术不甚了解,凭他的聪明知道陈晚荣说的是另一番新天地,以其独到的眼光总结起来:“若哥说的能成为现实,我们现在的钢铁就不用一锤一锤去锻打,要多少有多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我们要多少武器有多少武器,就是把我们军队用钢铁包一层也没问题,天呐!”

    不需要把现代炼钢技术全学会,只需要把炼焦学会、用好,都足以引一场革命,钢铁的品质会生巨大的变化。张德铭在技术上确有其独到之处,一回过味来,马上就问道:“晚荣,你说的煤是不是黑石?”

    也不等陈晚荣确认,飞快的进了里屋,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具有金属光泽的黑色石头,指着黑色石头道:“这黑石可以燃,一点点比一块木炭还管用,乡亲们都用来做饭。我们罗家甸西边的山上就有这东西,我上次走亲戚,顺便拿了一块。”

    陈晚荣一瞧他手上的黑石,他这里居然有现成的,陈晚荣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不由得很是惊异,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手上乌黑闪亮的黑石。

第十四章 少年奇志(下)

    他说的黑石正是无烟煤,而且还是上等品质的无烟煤。陈晚荣心想把如此品质的无烟煤称为黑石也太俗了点,不过倒也形象,符合乡亲们一听就明白的要求。伸手从张德铭手里接过来,入手有一种沉重的质感,对张德铭把黑石和煤对号入座的敏捷反应暗中赞赏,笑道:“张师傅,就是这东西,可以用来炼焦,进而炼钢。”

    “要是这东西能炼钢的话,那还得了,我们罗家甸的西边可多了呢,要多少有多少。”张德铭一脸的兴奋劲,接着请教起来:“晚荣师傅,你说的炼焦我还不太明白,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讲讲。”

    现在称陈晚荣“晚荣师傅”,而不直呼其名,那是因为陈晚荣这课给他上得心服口服。

    炼焦对炼钢来说极其重要,对钢铁的品质影响非常大,确有再次强调的必要,陈晚荣一口应允:“张师傅爱听,我就说给你知晓,不到之处还请你指正。”谦逊是陈晚荣的美德,没忘了小小的谦虚一下。

    用焦炭炼钢是钢铁史上的重大进步,堪称里程碑,并不是现代科技的明,在明朝就在大规模使用这种技术。明朝的高炉高达九米,而且明朝的炼钢是半连续的,把钢水从高炉转移到另一个炉子进行处理,直接获得钢材。正是当时中国掌握了如此先进的技术,中国一个大型炼钢场生产的钢铁相当于当时英国一个国家的总产量。

    陈晚荣相信在唐朝推广现代炼钢技术不现实,以唐人的智慧要达到明朝的炼钢水准肯定不会有问题。明朝时的钢材品质和化工起步时差不多,只要达到明朝的水准,就能做出板材,造出化工设备就极有可能,陈晚荣忍不住一阵兴奋,略一整理思路,再次给张德铭讲解炼焦技术,装煤、推焦、熄焦、筛焦一一讲来,听得张德铭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要长。

    “张师傅,我知道的炼钢就这么多了,不到之处还请你指教。要是能让尊师叶大师指点的话,那就更好了。”陈晚荣以此作总结。

    如果在唐朝推行高炉炼铁的话,会全面提升唐朝钢材的品质,会引一场大变革。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极其庞大,以张德铭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自己这个赤贫之家的子弟更别谈了。

    陈晚荣能做的化工产品不在少数,只是受限于唐朝的科技水准,很难做出自己需要的设备,若在钢材上实现突破,一切都将改变,一个崭新的天地就会出现在唐朝,化工才能在唐朝真正落地生根,才不致于沦落成为方士吹嘘的道术仙法,用来忽悠人。

    想想这美好的前途,陈晚荣不由得很是兴奋。

    要实现这种飞跃只有借助于唐人的智慧,朝廷的力量了。叶天衡是军器监的大师傅,他的眼光会非常敏锐,不会看不透其中的好处,以他的影响力、号召力说不定能影响朝廷的决断。要知道唐朝对科技非常重视,钢铁品质提升会使唐军更加强悍,就凭这一点朝廷就会全力以赴了,陈晚荣这才特地提醒张德铭。

    这话深得张德铭的赞同,在胸口拍拍,嗓门提得老高:“晚荣师傅说得太有道理了,凭我这点能耐,哪里能炼出好钢。等我把再荣的剑处理好了,这就去给师傅说,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

    “那你不是要赶到长安去了?”对钢铁这事陈晚荣很是急切,忙问道。

    张德铭呵呵一笑:“晚荣师傅有所不知,我师傅年纪大了,早已致仕,回到咱们宁县老家颐养天年。要不然,我哪能拜他老人家为师呢。”

    张德铭一边说话,一边装剑柄,急着去见叶天衡效率也就提高了许多,不多一会儿就把剑柄装好了:“把剑磨磨就好了。”

    陈再荣和他熟络得紧,知道他现在的心思没有用在这方面,笑着从他手里接过剑:“张师傅,磨剑我自己来,你有事先去忙你的事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剑,爱不释手。

    练剑的人哪会不懂得磨剑的技巧,陈再荣不仅会,而且造诣不低,经他磨出来的剑非常锋利,张德铭也就顺水推舟了,递过现成的剑鞘:“那你小子自己动手了。”

    “行,没问题。”陈再荣接过剑鞘,还剑入鞘,挂在腰间,晃晃腰身,打量着腰间的佩剑,美滋滋的,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张师傅,你这剑得多少钱?”陈晚荣右手伸进怀里,准备付钱了。

    张德铭眼睛一翻,可不领情了:“晚荣师傅,你怎么了?你还想付钱?你教了我那么多的好东西,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张师傅,这钱你是该得的。这是上等好钢,你花了不少功夫,不付钱太对不起你了。”陈晚荣可不是那种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付钱,这是人格问题。

    张德铭坚拒不已:“晚荣师傅,钱这事就别提了。等这小子以后出息了,让他自己来付,一顿酒钱。”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坚拒不已,陈晚荣在心里感叹古风之纯朴,如此难得的好钢至少要卖三五贯钱,张德铭连收钱的念头都没有过:“张师傅如此厚情,我代再荣应下了,若再荣将来真的出息了,一定还你这份情。”

    张德铭如此真诚,陈晚荣不便用钱去作贱他这份真心,那太俗了。

    “张师傅请放心,若天不负我,真有那么一天出息了,我一定记得你的赠剑之情!”陈再荣冲张德铭一抱拳,万分诚恳的说。

    张德铭呵呵一笑,在陈再荣肩头拍拍:“你小子会出息的。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这把剑送给你,我放心,值了!我听我师傅说起过,凡名将者所爱不过三样东西:兵书、宝剑、烈马!你小子现在有了剑,兵书学馆里有不少,你多用点心思去读读。至于烈马,你小子命苦呐。”深深叹息一声。

    唐朝的马匹很贵,若是兵士带私马进入军队,官府会补贴两万五千文钱。一千文就是一贯,换一两白银,一匹马的官方价格是二十五两银子,市价会有些起伏,但差距不会太大。陈再荣家境赤贫,要想拥有一匹上等好马,就好比叫化子想驾驶宝马轿车一样,太不现实了。

    张德铭的家境比起陈再荣是好了许多,但要赞助一匹好马给陈再荣的话还是不现实,这才为之惋惜。

    陈再荣不仅爱兵器,也喜欢马匹,只是家境赤贫买不起。为了不让父母操心,这念头一直深藏心间,没有对人表露过。张德铭这话说到了他的心事,不由得神情一黯,陈晚荣瞧在眼里,心想象他这样的才俊之士要是没有好马相伴的话太也可惜,得想办法给他买一匹好马。

    就在陈晚荣转念头这会儿,陈再荣的神态已经恢复正常,说出一句富有豪气的话:“功名富贵,男儿当自取!况一马乎?”

    “有志气!不愧是男儿汉!来年,你一定会驰骋在战场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远大志向,实在令人钦佩,张德铭大受鼓舞。

    陈晚荣听出了他豪言之外的悲愤,父母的阻挠让他不能驰骋于疆场,不愿让张德铭再勾起他的伤心事,道:“张师傅,那我们告辞了。”

    “走好咧!”张德铭送客:“本该留你们多坐会,只是我要去见师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这小子投缘,就不说客气话啦。”

    张德铭把陈晚荣他们的送出门,道声走好,回到屋里。

    出了铁匠铺,陈晚荣的期待越来越强烈:早点做出上等钢材,早点造出化工设备!

    科技史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一个问题:没有设备支撑的技术是不可能推广的。陈晚荣现在对这点的感受特别深,自己明明一肚子的化学知识,却苦于没有设备做不出好的产品,只能小打小闹的赚点小钱,这感觉真别扭!

第十五章 满载而归(上)

    “胡饼呐,羊肉泡胡饼呐!”一声不太纯正的汉语响起,陈晚荣寻声望去,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胡人馆前了。

    一个高鼻梁,蓝眼睛,卷曲着头的胡人蓄着一摄胡子,站在炉子后面,正在揉面,一边揉一边扯着嗓子喊起了不太纯正的汉语:“胡饼呐,羊肉泡胡饼呐!”

    炉子上摆着十几个中间薄,边缘厚的胡饼,一阵香气飘来,很是诱人。

    肚子咕咕一闹,陈晚荣抬头一瞧,日正中天了,在张德铭那里担耽的时间不少,已到饷午时分了,该是进午餐的时候了:“再荣,走,我们去吃羊肉泡胡饼。”

    陈再荣原本跟在陈晚荣身后,一听这话身形一晃,拦在陈晚荣身前:“哥,我们赶紧买了,回家去吃吧。羊肉泡胡饼很贵,三文钱一碗,多半斤肉钱呢。”

    节约是陈再荣的品格,要不然每次去学馆家里给他一百文钱的零花钱哪里够用,他除了吃饭一般不会花钱,除非是到了非花不可的地步,是以一百文钱还有剩余。三文钱一碗的羊肉泡胡饼,对于陈再荣这个赤贫子弟来说很贵了。

    “贵就贵点吧。你今天得了一把好剑,就当是哥给你庆贺了。哥这里还有一贯钱,你别为哥省钱,想吃多少点多少。”陈晚荣也是贫寒出身,对他的想法很是理解。不过,陈晚荣对未来充满信心,花了的钱还会再赚回来,不用为了省三文钱饿肚子。

    陈再荣好剑之人,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很是高兴,迟疑了一下问道:“要是爹问起来,怎么办呢?”

    陈老实作为赤贫之家的一家之长,持家数十年,深知赚钱的艰辛,一碗羊肉泡胡饼就要三文,两人就要六文,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知道这事肯定会心疼,捶胸口都有可能,陈再荣不能不顾忌。

    “爹要是问起来,实话实说就是了,没必要骗爹。”陈晚荣穷过,苦过,也富裕过,深知人的一生三穷三富未必能到老,没打算瞒着陈老实。

    陈再荣想了一下,这才道:“哥,要是爹骂人,你就说是我的主意。我今天得了剑,心里高兴,嚷着要哥请客。”

    他这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陈晚荣心想你也太小瞧我了,大话我不敢说,唯独敢作敢当,这点男子汉气概还有,不至于要你背黑锅。不过,对他这份维护之情很是受用道:“到时再说吧,我们去吃饭。”

    陈再荣嗯了一声,让开道路,两弟兄肩并肩向胡人馆里走去。揉面的胡人一脸的笑容,面裹裹的右手向屋里一伸,身子微躬,热情万分的迎客:“客官,里面请呐!”

    陈晚荣逛过老外的餐饮店,那些服务员说“欢迎光临”之类的迎宾词好象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就是收音机放出来也比他们说的动听,哪有这胡人说的这么热情,好象信徒面对上帝一般虔诚,让人听着就舒服。

    “谢谢!”陈晚荣礼貌周到的道谢。

    “客官,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让您满意是我们的荣幸!”胡人的笑容更加真诚。

    这话听起来比“欢迎光临”这类的迎宾词更顺耳,陈晚荣心想自己一身补丁衣服,要是在现代社会去逛老外的餐饮店,那些服务员的眼光早就从自己的头顶上望过去了。胡人却把自己当作大爷一般侍候着,视为衣食父母,不由得心气一高,胸口挺挺,顿生一股扬眉吐气之感。

    胡人这话说得比“顾客就是上帝”这类套话更有热情,更动听,陈晚荣不由得自豪的想:不来唐朝不知道在唐朝咱中国人就是大爷!象我这样的赤贫子弟,身上的衣服撂满了补丁,比牛皮还要厚,居然也是香饽饽,比老美还他娘的吃香!

    屋里快步出来一个胡人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一袭长衫,要不是他的长相与中原人迥异,单从他的衣着看,还准把他当作华夏人,冲陈晚荣二人一拱手:“两位客官,请随我来。”

    礼节周到,说话热情,就是现代礼仪培训班出来的也不过如此,陈晚荣微微一笑,友好的道:“你先请。”

    很显然,陈晚荣的友好让胡人少年顿生好感,冲陈晚荣友好的一笑:“客官,侍候您是我的荣幸,不敢当您一个请字。有事儿,请您尽管吩咐。”走在头里。

    正是用餐时分,店里的客人很多,人满为患,座无虚席。陈晚荣眉头一皱,心想该不会是吃饭也要排队吧。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四五张桌上正在用餐的食客有了动静,给他们腾座位了。吃好饭的,赶紧离桌,有小孩的忙抱在怀里,一下子就让出了好几个位子。

    让位子虽是小事,看在陈晚荣眼里却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这让陈晚荣想到了在公共汽车上亲身经历的一幕。一次乘公共汽车,陈晚荣给一个老大爷让座位,陈晚荣刚站起来,老大爷还没有坐下去,一个小太妹一**坐了下去,把包往膝盖上一放,玩起了手机,旁若无人,好象公共汽车是她家客厅似的,她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陈晚荣在外用餐的次数不少,给人让位子的事情也遇到得也挺多,但象胡人馆总共不过二十来张桌子,一下子就有四五张给你腾位子,比率高达两三成这样的事情陈晚荣是平生第一遭遇到。

    心里一个劲的感叹:唐朝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的中心,成为胡人向往之地,不仅仅是唐朝的国力强盛,还在于老百姓素质高,有礼貌,相敬若宾,具有大国百姓应该具有的情怀。

    “叔叔,您请这里坐。”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陈晚荣身边桌子上的一个小女孩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陈晚荣,邀请他就坐。

    小女孩不过五六岁年纪,扎着马尾辫,辫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圆圆的脸蛋,明亮的眼睛,级可爱。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有礼貌,陈晚荣一见之下很是喜欢,坐了下来:“谢谢你,小朋友。”

    “叔叔,不用谢。”小女孩小脸上略带羞色,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自顾自的吃起来,姿势优美可爱。

    陈晚荣一瞧她的碗,是一个小碗,碗里除了胡饼泡羊肉汤以外,还有几片薄薄的羊肉。她父亲是一个中年汉子,碗里只有胡饼泡羊肉汤,没有羊肉,心想这做爹的真是心疼女儿,都没忘了给女儿添点羊肉。

    就在陈晚荣打量店里的时候,陈再荣已经吩咐胡人少年送两碗羊肉泡胡饼上来。胡人少年说一声“客官,您请稍候”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就送来两大碗羊肉泡胡饼。

    胡人少年在二人面前一人一碗放好,道声罪这才去招呼其他客人。陈晚荣一瞧,这是一只海碗,份量十足,就是大肚汉也能塞饱。碗里的羊肉汤色泽鲜艳,汤汁浓郁,香气扑鼻,不由得食指大动,夹起一块胡饼送进嘴里,入口生津,满嘴生香,味道真棒。

    就是比起现代名吃西安羊肉泡馍也不逊色,更多了几分胡人的粗犷之风。胡椒味让陈晚荣倍儿舒爽。胡椒在唐朝就传入中土,很受欢迎,唐人喜食胡椒。

    正在陈晚荣大快朵颐之际,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叔叔,您慢用!”陈晚荣一瞧,只见小女孩正冲他们挥手道别。

    “小朋友,你慢走。”陈晚荣也不会失礼。

    陈再荣也是有礼节之人,挥手道:“小妹妹,后会有期!”

    她的父亲抱着小女孩,冲陈晚荣两人笑道:“二位慢用,我们先行一步。”在陈晚荣兄弟二人走好声中,转身离去。

    和父女二人同桌共餐不过一会儿功夫,父女俩却如此礼节周到,离别时都没忘了打声招呼,让陈晚荣感叹中国号称“礼仪之邦”不是吹出来的,唐朝老百姓的礼节更胜一筹。

    就在父女二人快出屋时,胡人少年忙叫道:“小妹妹,请等等。”飞快的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胡饼,用刀从中间切开,夹起几块薄薄的羊肉塞在里面,递给小女孩:“小妹妹,你要是饿了,就啃几口。”

    女孩的父亲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呢?她吃饭都不要钱,临走再送一个饼,你们这是做买卖,不好啊。”

    胡人少年很真诚:“大叔,您有所不知道,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小孩吃饭都不要钱,还要另加几片羊肉。您女儿这么可爱,送她一个饼,这不算甚么。”

    陈晚荣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女孩碗里有羊肉而她爹却没有,是店家送的。这虽是一种拉关系的手段,不乏生意人的精明,但是这种爱幼之心让人无可指责。

    女孩父亲想了想,这才道:“那我付你们钱。”

    胡人少年忙道:“大叔,不行的。小孩临走时,我们都要送一个夹肉饼。”把饼递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看着胡饼,并没有伸手接,她父亲道:“香香,接着吧。谢谢哥哥。”

    香香这才接过来,冲胡人少年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女孩父亲冲胡人少年挥手:“我们走了。”

    “大叔,您走好!以后常来!”胡人少年相送。

    女孩父亲很是感动:“我一定来!”抱着女孩出屋而去。

    这一幕,店里的食客看得清清楚楚,赞叹不已。陈晚荣心想这些胡人做生意还真有手段,怪不得店里的生意如此红火。

    要是在现代社会,胡人少年这样送饼的话,早就接过去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是白占,陈晚荣再次为唐朝不一样的社会风气所折服。赞其“路不拾遗”也许太过,至少还不占人便宜,要人不服都不行。

    “再亏不能亏宝宝”,陈晚荣想起了一句儿童用品广告词。现代社会那些做儿童用品的商家嘴上说得个山响,说不能亏孩子,其实把五块钱的东西标价五十甚至更高卖出去。更让人气愤的是那些黑心商家,居然还用假冒伪劣产品坑孩子,三聚氰胺满天飞。

    他们要是知道胡人馆的做法,一定会羞煞!

    陈晚荣很是感动,这趟胡人馆没有白来,就算陈老实心疼钱,骂自己一个狗血喷头,也值了!绝对值了!

第十五章 满载而归(下)

    陈晚荣心情舒畅,这饭吃得倍儿香,不多一会儿功夫一大碗羊肉泡胡饼就下了肚,非常惬意的放下碗,打个轻嗝儿,还真是满足。

    胡人少年用一个木制托盘端了两个半杯热水,在陈晚荣和陈再荣面前一人一杯,还有一个小碗。陈晚荣看得不明所以,只见陈再荣端起半杯热水,含了一口在嘴里漱口,然后吐在空碗里。恍然大悟,唐朝没有餐巾纸擦嘴,用丝巾对于这种小饭店来说太昂贵,就用一杯热水漱漱口,方便适用,心里对胡人馆的细心很是赞赏。

    这种细密的思虑,周到的服务,那是宾馆的待遇,一个乡下饭馆有这种服务态度,陈晚荣不感叹都不行。

    略一打量店里,那些吃完饭的食客用热水漱了口,这才会帐离去。他们把漱口水吐在碗里,而不是随地乱吐,更没有把吃剩的食物乱扔,而是整齐的堆在桌上,是以店里人虽多,却是很干净清爽。陈晚荣亲眼见过一些现代社会这种乡下小店,地上堆满了垃圾,好象是垃圾场似的,清洁卫生哪能和胡人馆相比。

    唐人具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象我们现在随处吐痰,乱扔烟蒂,乱丢果皮,陈晚荣意外的现了唐人又一美德。

    漱完嘴,会了帐,陈晚荣这才出店。胡人少年一直送到门口,热忱万分的说“客官,您请走好!请您常来!”

    如此周到的服务,热忱的态度,要不常来都不行,陈晚荣扭头看着胡人馆,心中生起一股恋恋不舍之感,不由得想起了“南橘北枳”的典故。

    橘在水土适宜的南方是甘甜可口的甜橘,在水土不适宜的北方却是苦涩的苦枳,胡人历来被视为“不通教化、不懂礼仪”,被斥为蛮夷,在唐朝他们吃我们一样的饭菜,说中国话、行中国礼仪、穿中国服装,彬彬有礼、为人热忱,实在是让人惊奇的事儿。

    也许,这就是大国教化、大国文明、大国礼仪的非凡之处,蛮夷可变君子!

    难怪西方学者惊呼:中国人具有同化征服者的法宝!凡是征服中原的异族最终都给同化了,因为中华文明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灿烂辉煌!

    虽是一点小吃,不是山珍海味,但陈晚荣心情舒畅,这餐饭吃得异常舒服,比起美味佳肴还要让人惬意,吃出了一身细汗,身上暖烘烘的,好象揣着一个火炉,冷风吹在身上一点也不冷。

    身边的陈再荣也如他一般,满足之极,不住的轻轻吐气,仿佛热能过多急于渲泄似的。

    前面有一个“钟氏石灰铺”,陈晚荣踩着轻快的步子行了过去。还没到铺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石灰味。陈晚荣不由自主的**鼻子,进了铺子。

    铺子里堆着如山般的石灰,块状的生石灰,还有吸收了空气中水份生化学反应生成的熟石灰,疏松如面粉,散落在角落里。

    不少人正在选购石灰,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忙着招呼主顾,两个伙计在他指挥下忙着帮主顾搬石灰,装石灰,白色的石灰粉尘沾在身上灰扑扑的,和那个做胡饼的胡人有得一比了。

    石灰是一种方便适用的建筑材料,石灰和水泥一样,是建筑史上的一件大事,正是因为有了石灰,我们的居住环境更加舒适,干燥、通风条件好,宜于家居。

    公元前七世纪我们的祖先就在使用石灰,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在使用,这是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之一。

    石灰在日常生活中很平常,平常得都引不起我们的注意,但其色泽洁白,颇受文人青睐。明代大政治家于谦就有一著名的《石灰吟》,他在诗中写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以诗明志,即使烈火焚身,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间,他也做到了。

    与于谦不同的是,唐朝僧人释绍昙的《石灰诗》写的是石灰的功用“炉鞴亲从锻炼来,十分确硬亦心灰。盖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这诗很好的道出了石灰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巨大作用。

    “这位小兄弟,你可是要石灰?”店老板迎上来,一脸的笑容打着招呼,没忘了自我推销:“我这里的石灰很好用,都是过硬的好货,过了心的,不好用你可以退。乡亲们做粪坑,造房子都是从我这里拿。”

    听了他包退抱换的推销话,陈晚荣好象回到现代社会参加产品促销会一样,倍儿亲切,心想这推销艺术在哪里都一样,我们的祖先在唐朝就运用得如此纯熟。

    就在陈晚荣转念头这当口,只听一个粗壮的声音嚷起来:“钟掌柜,这块没过心呢,我给你拿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庄稼人从背篓里抱出一块四五斤重的石灰,敢情是烧制时间不够,没有过心,还是石灰石。

    “行,肖老弟,放到这边来。”钟掌柜一点也没有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退货而觉得丢面子,很是热情的招呼起来。

    姓肖的庄稼汉迟疑着道:“先称一称,你再给我换。”

    “称甚称,差不多五斤,这块给你。”钟掌柜非常爽气的抱起一块七八斤重的石灰,递向姓肖庄稼汉。

    姓肖庄稼汉忙推拒:“钟掌柜,这不行。你那块怕不有七八斤,多了好几斤呢,你太吃亏了。”

    “甚吃亏不吃亏的?你搬来搬去不费时光嘛,多余的是我赔你功夫的,就这么定了。”钟掌柜把石灰放在肖姓庄稼汉背篓里。

    姓肖庄稼汉愣了一阵,这才赞道:“钟掌柜,你够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好嘞!走好!常来!”钟掌柜热情的挥挥手。

    姓肖庄稼汉很是感动,冲钟掌柜挥手:“钟掌柜,你够意思,我一定多照顾你的买卖。”背着背篓,脚步轻快的离去。

    说换就换,没有二话,这才叫诚信经营!哪象现代社会的商家,买东西的时间笑脸相迎,出了问题就是一张冷面孔。买个题,还要你自己去找权威部门化验,凭质量报告单来换。或者是你等着过两礼拜再换,两个礼拜后还有两个礼拜,两个礼拜重两个礼拜,等到事情处理下来世界末日都到了。

    陈晚荣一边感叹,一边道:“我要三十斤。”根据质量守衡定律,要做十斤火碱,差不多十斤石灰就够了,陈晚荣心里对钟掌柜的爽快很是赞赏,特的多要了二十斤。

    “两文五一斤,三十斤就是七十五文。老弟,我瞧你是第一回来,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多照顾我买卖,五文就不要了,你给七十文。”钟掌柜一口就把零头打掉了,五文钱可以买一斤肉,不少了,还真够爽快的。

    和爽快人打交道总是让人开心,陈晚荣爽爽快快的道:“行,七十文就七十文。”掏出钱会帐。

    等陈晚荣会完帐,陈再荣已经把石灰过了称,装进背篓背在背上了,陈晚荣忙道:“再荣,你有伤,让我来吧。”

    陈再荣抖抖肩,一点也不在乎:“哥,这点算啥呢。”

    他要坚持陈晚荣只得由他,作别了钟掌柜,又去买了三十斤纯碱。最后去菜市场买了五斤肉,三斤排骨,一条红尾鲤鱼,一坛酒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家。

    陈晚荣精明自信、见识广博、吐谈不凡,很是抢眼,和他走在街上特别快活。这种感觉陈再荣从来没有过,心里特别高兴,大包大揽,把所有的东西全背了,陈晚荣这个主事人反倒闲着没事儿了。

    经过张德铭铁匠铺,只见铁将军把门,大门紧锁,陈晚荣心想他必是见他师傅叶大师去了。早去早回,我等着钢材做化工呢,陈晚荣在心中暗暗叮嘱张德铭。

    陈再荣力气大,六七十斤的东西对他来说好比四两棉花,轻松得很。不时小跑几步,跳上几跳,欢喜无限的道:“哥,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回家!五斤肉,三斤排骨,一条鱼,一坛酒,还有石灰纯碱,好几十斤呢,肯定要算满载而归了。爹娘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都是一个锅里吃饭,陈再荣不会在乎东西的多少,他高兴的是这些东西蕴含的不凡意义:陈晚荣已经大不一样了,能干了,开始为家里赚钱了!

    哪个做弟弟的,不希望兄长有出息呢?陈再荣很是兴奋的问道:“哥,回到家是不是就做火碱?”

    陈晚荣点头道:“是呀!”

    “哥,那我们得快点回去,我好想看水里长石头呢。”陈再荣加快脚步,陈晚荣忙跟上,兄弟二人飞快的往家赶。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一)

    回家之路异常轻快,陈再荣最是欢喜,不时夸几句陈晚荣,偶尔拔剑出鞘,耍几个剑花。没多少时间,两兄弟就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家。

    远远的就看见陈老实两夫妇站在屋檐下冲他们招手,陈晚荣鼻子一酸,立时想起了在另一时空回家的情景。每当他回家时,父母都要远远的来迎接他,老远就会冲他挥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陈晚荣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冲了过去。可是,陈晚荣没有陈再荣跑得快,陈再荣脚下力,六七十斤重的东西在他肩头根本就没有影响,象风一般冲了过去,搂着陈王氏的脖子,调皮的道:“娘,我们回来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没长大,还这么疯。”陈王氏嘴里在嗔怪,脸上的笑容早就出卖了她,冲陈晚荣道:“晚荣,回来啦。”

    陈再荣亲切的叫声:“爹,娘,我回来了。”

    陈老实搓着手,一个劲的道:“回来好,回来好。”

    “赶紧的,去火炉煨煨,火早就给你们烧好了。”陈王氏拉着陈再荣的手,催促起来:“再荣,快把东西放下来,老背着不累吗?都是些甚呢,这么多?”

    陈再荣抖抖肩,晃晃腰,得意的道:“娘,您肯定猜不着。”

    “猜甚猜,我不会看?”陈老实还没等陈再荣把背篓放下来,就在背搂里翻起来了:“鱼,肉,排骨,还有酒。这么多?这得多少钱?”

    对于赤贫之家来说,一下子有这么多吃的,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陈老实欢喜不已:“晚荣,你出息了,真出息了。知道顾家了,一下子就买这么多好吃的。今晚上,我们得好好喝一通。”

    陈王氏白了他一眼,有点不屑的道:“就你那酒量,还想和晚荣比?”

    想起昨晚上和陈晚荣斗酒给醉得象团烂泥,陈老实底气立时没了,嘴硬道:“谁儿要赌酒?喝好就行。”

    这是一个赤贫之家,有人世的艰辛和不如意,有烦恼、有矛盾、有争吵,但是不乏温馨与亲情,在需要温情的时候总是能得到呵护,陈王氏的维护之言让陈晚荣倍觉温暖,仿佛回到另一时空的家里。

    陈再荣放下背篓,陈晚荣就要帮忙扶着。要是在以前,陈老实一定是乐观其成,现在不同了,不能让能干的陈晚荣动手,先一步扶住:“晚荣,你走了这大半天路,也累了,去煨煨,别给凉着了。”

    对他的关心爱护之情,陈晚荣倍觉温馨:“谢谢爹。”

    “谢甚谢呢,都一个家里的。”陈老实嘴上说得山响不用谢,泛起了红光的笑脸暴露了他欢喜无限的心态。

    陈晚荣的礼貌行为不仅博得了陈老实的欢心,就是陈王氏也是欢喜无限,在陈再荣的肩头敲敲:“再荣,你看看你哥,多有礼节。你哥没有读过书,比你还要懂礼仪,哪象你毛手毛脚的,人来疯,得向你哥多学着点。”她要是知道陈晚荣在另一时空读过的书比陈再荣多得多的话,肯定不会说这话。

    在以前,她老是说陈晚荣要向陈再荣学学机灵劲,戮一下动一下,好象个木头疙瘩,象今天这样巅倒过来的事儿还是头一遭。

    陈再荣脖子一扭,调皮的道:“娘,您可不知道哥有多能干呢。看到没?这是我的剑,一把好剑。再过几天,我会有一把比这更好的剑。要不是哥,我哪会有好剑呢。”

    张德铭答应要给他打造一把更好的剑,陈再荣爱剑之人,老是念想着。这都是陈晚荣指点张德铭炼钢的结果,陈再荣哪能不夸陈晚荣。

    陈老实这才注意到陈再荣腰间挂着一把剑,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脸一沉,很是不悦:“再荣,你又去张师傅那里拿剑了?人家是开门做买卖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你有事无干的去拿人家的做甚呢?赶紧的,去还给张师傅。你也是,老大不小了,也不阻止再荣拿张师傅的东西,这哥怎么当的?”最后一句话是冲陈晚荣说的,脾气还挺大。

    陈王氏也是脸一沉,数落起来:“再荣,你爱剑娘晓得,过段时间地种好了,娘去帮人家洗些衣服,赚点钱再给你买。这剑你先还给张师傅,听娘的,啊。晚荣,你也是,你这个当哥的,也不管管。”

    一把普通的剑也要几百文,象陈再荣腰间这把剑要值几贯钱,换贪心的人肯定是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陈老实人穷归穷,还挺有操守,不愿平白无故拿人家的东西。

    正应了一句话:穷要穷得有志气!

    陈王氏一向维护陈晚荣,就连她都在数落了,还如此生气,可见此事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听了这话,陈晚荣不仅不觉得委屈,还挺高兴,能有如此有操守、有志气的父母,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爹,娘,您们坐下来,听我给您们说,这事不是您们想象的那样。”陈晚荣非常真诚的说。

    话里的真诚之意表露无已,陈老实依言坐了下来,紧绷着一张脸:“你得给我说清楚。”

    “爹,娘,您们放心,我一定给您们说清楚。”陈再荣接过话头,把经过说了。尤其是陈晚荣指点张德铭一幕更是细细道来,听得二老一个劲的说“晚荣这么能干?连炼钢都懂!听着挺有道理的。”

    仔细打量着陈晚荣,一张嘴越张越大,都快裂到耳根了,两口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风光无限,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陈王氏惊疑的看着陈晚荣,问道:“晚荣,你甚时间学会炼钢了?”

    在她的心目中,陈晚荣没读过书,大字不识,突然之间会炼钢要她不起疑心都不成。她一提醒,陈老实也疑心起来了,打量着陈晚荣:“晚荣,你得说实话。”

    实话是不可能说的,那样他们会伤心,陈晚荣只得选择善意的欺骗:“爹,娘,前段时间我和一个炼钢的老师傅偶然相遇,他说给我的。”

    先有陈再荣得异人传授武艺,后有陈晚荣遇到老师傅得传炼钢之术,陈老实夫妇心想也在情理之中,也就不再追究了。

    “你们洗洗手,我去给你们端饭。饭给你们留在锅里。”陈王氏站起身,就要进灶间。穷人家上街没有饭钱,只能饿着肚子回家吃,是以陈王氏特的给他们留了饭菜。

    陈再荣抢着说:“娘,我们吃过了。我得了剑,心里高兴,就要哥请客,我们吃的羊肉泡胡饼。”他是怕陈老实骂陈晚荣,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澄清,陈王氏就斥责起来了:“你这孩子,说谎也不脸红。你是娘身上落下来的肉,娘还不清楚你那点花花肠子。”数落归数落,对陈再荣维护陈晚荣的兄弟之情很是高兴,哪个做娘的不愿意看到儿女和睦,兄弟相敬如宾呢?也加入了维护陈晚荣的行列:“老头子,晚荣自己赚的钱,没用家里的钱,你不要骂他。”

    陈老实勤俭持家数十年,深知赚钱的不易,心疼钱骂陈晚荣是必然之事,陈王氏很是担心的看着陈老实。

    然而,陈老实的反应让谁也想不到,他瞪了一眼陈王氏:“你说甚话呢,好象我很小心眼?晚荣大了,能干了,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他这么能干,不要说吃一碗羊肉泡胡饼,就是整一斤白切肉,两蹄膀,二两小酒,那是他的本事。”

    不仅不见怪,还挺夸赞,陈王氏是万万没有想到,温柔的看了他一眼,微笑不已,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陈再荣放下心来,调皮的攀在陈老实肩头:“爹,您真好。”

    就算陈老实心疼钱,也不可能为了那点钱大骂陈晚荣,相反的还要说点安慰话,这就是父母,陈晚荣倍觉亲切,能有这么一个爹,处处维护自己,也不枉穿越一回:“爹,谢谢您。”

    “晚荣,你做得对!身子好,比甚么都重要,不要饿坏了。”陈老实挺挺胸,很是享受给陈晚荣道谢:“晚荣,我和你娘商量着,你做火碱需要灶头,在外面给你砌了一个灶头,你瞧瞧合不合用。要是不合用,再给你砌。”

    以目前的条件,除了用锅来煮以外,没有其他的分离办法,陈老实居然连这都想到了,准备工作做得十足,陈晚荣大是感激,跟着陈老实来到屋外,只见一个新砌灶头,大小适中,很是合用。灶头里有一些柴火余烬,那是为了把灶头烧干,便于使用。

    “蛮好的。谢谢爹,谢谢娘。”陈晚荣对老夫妻的支持很是感激。家人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最能暖人心,陈晚荣心里暖暖的。

    陈老实搓着手:“晚荣,该咋做,你吩咐,我们给你打下手。”

    “是呀,晚荣,你说吧。”陈王氏附和起来:“化工我们不懂,都听你的。”

    陈再荣挽袖子,大包大揽:“哥,力气活就交给我了。”

    无形中,陈晚荣在家里的地位骤增,连陈老实这个颇有几分自负的一家之长做事都要听他的吩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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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大唐介绍:
化工学院的高材生陈晚荣意外的来到唐朝,成了赤贫之家的一员,面临着家徒四壁的赤贫家境,他将如何运用他的化学知识创造精彩的人生?即将到来的“开元盛世”在他的影响下将走向何方?“安史之乱”是否还会发生?唐朝与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东的战争结局又将如何?化工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化工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化工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