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何为天下?
不大的小书房内阁臣们跪了一地,挤得李捷都没地方了,听着他们口口声声的叙述李捷亦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半天才郁闷的一甩袖子嚷嚷道:“你们这不是来建议,你们这是来逼宫的!”
“臣等不敢!”
这话可有点重,说的狄仁杰几个又是赶忙低伏下头磕在地上,恭敬的解释着。
可绕是李捷把话说的这么重了,几人也没有选择放弃,毕竟闽王不是听不进进谏的跋扈之君,在美索不达米亚,波斯帝国曾经的首都泰西封,李捷也曾接受了许敬宗等人不再扩张的简易,叩首澄清后,口才最好的狄仁杰又是抱着笏板直起来腰,目光炯炯恭敬的进谏起来。
“殿下,你已经够伟大的了,偌大的闽国,谁不仰慕您开辟天下的霸气雄风,文治武功上,你已经超越了先帝,殿下,何苦再在这些蛮荒贫瘠之地耗费青春,何不接受卑路斯的臣服,化干戈为玉帛,回归京师享用这美好江山呢?”
满是真诚,狄仁杰比划着双手,似乎要绘画出一副帝王奢华来诱惑李捷,听的李捷却是苦笑不已,没等他插嘴,在后面等的不耐烦的来济又是蹦了出来,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来。
“殿下一向讲究国家利益!所以臣为殿下算了一笔账。”
说着,来济就翻开了一路上他所做的账单,缕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来。
“从新函谷入呼罗珊,臣盘查了各地官府的田册,如今掌控在呼罗珊王国,也就是闽国统治下的田地已经缩减到了三十万顷,还多数是贫瘠的下田,每年出产粮食小麦不过百万石左右,这些连养活呼罗珊贵族与驻军都不够,每年闽国从波斯湾沿岸港口收到的租税大约有七百万贯,每年应对呼罗珊战事以及供养军队,官员支出却需要钱九百万贯,粮食一百万石。”
“绕是如此,每年从官府管制下流为流寇的依旧有十余万,如今整个呼罗珊统治将近于崩溃,这里的波斯人不服管束,不通王化,好勇斗狠,臣计算了一下,如果要把呼罗珊建设到闽国统治下的州县,至少需要驻扎兵力三十万,而且修建城池,建设各级官衙,选派官员,建设学宫教化百姓更需要投入人力物力,钱粮物资不计其数!投入时间数以十年。”
“而呼罗珊极盛时期良田不过百万倾左右,刨去人民所耗,出产粮食不过八九百万石左右,数倍小于所投入。”
“可如果接受卑路斯的提议,封他为呼罗珊之主,每年南方港口依旧会为殿下缴纳七百万贯税收,而如今北方亏损的广阔呼罗珊腹地,卑路斯也会为殿下上供超过千万贯的资产财富。”
不愧是有名的闽国管家,每一地每一处土地如何,人口如何,出产如何,都被他一笔一笔详细记录在了账本上,合上账本后,来济恭敬的双手顶到头顶递给李捷。
刚刚无奈的接过了账本,这头王玄策却又来了能耐。
“当初殿下攻伐呼罗珊,攻击阿拉伯帝国,一则拜占庭为闽国属国,属国有难,宗主理应救援,另一方面,阿拉伯帝国的确太过强悍,两强不能并存,天地至理,但殿下,如今这几个前提完全都不存在了。”
“拜占庭背叛了我们,闽国对其除了仇恨再没有一丝道义,阿拉伯帝国虽然打败了我们,但如今的阿拉伯帝国也陷入分裂,漠南阿拉伯与麦加阿拉伯因为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争夺上闹得很不愉快,闽国叛逆侯杰还在为了巩固地位竭尽全力的攻打拜占庭,强悍的阿拉伯帝国已经成了昨日黄花。”
“如果殿下相信臣,请将呼罗珊交给臣,两年的时间,臣就可以用这些东方部落为闽国打造一个坚实的屏障,三十年之内保证闽国西部疆域不动一刀一兵。”
“就算殿下不甘于阿拉伯帝国的败绩,五年时间,下关”
征服不一定实际占领,就比如大唐控制着天山南北广阔的疆域,一般仅仅是羁縻统治,几大都护府少量兵力管理个部落首领,部落内部则是完全自治,这也是大唐处理外事的常态,这个时代像李捷对征服地的一味占据与统治倒成了异类。
王玄策本行本来是个外交家,崇拜的是苏秦张仪这样凭三寸不烂之舌搏不世之功的人物,如果恢复这种羁縻统治,长袖善贾纵横捭阖的外交政治禁不住让王玄策也激动起来。
不论政治,经济,军事,三个方面放弃呼罗珊似乎对闽国都有好处,跪伏在地上,几个宰相也是目露小星星激动的等着李捷从善如流点头的那一刻。
与他们大眼瞪小眼半天,可惜,李捷却是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也顾不得君臣大义,来济实在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王玄策更是急切的继续劝说起来:“殿下,不可因为一时好勇斗狠而徒耗国家实力啊!呼罗珊如今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正好伊嗣埃国王请求撤藩,何不顺应天命骨肉分离,这样闽国既能食鸡肉之甘,又能免除剥骨之烦!”
“是啊殿下,钦天监来报,他们已经选定位置为殿下修建帝陵,并且礼部联合诸世家愿意为殿下上尊号,尊殿下为天皇!”
“户部愿拨款,为殿下在喜马拉雅山修建避暑行宫。”
比划着衣袖,一旁狄仁杰更是连诱惑这招都用出来了,可惜如此多的重臣劝说下,这一次李捷就是死咬粑粑蛋连麻花都不换,依旧死倔的摇了摇头。
“孤就要这呼罗珊!”
这下几个臣子还真都没辙了。
古代帝王追求的,莫过于生前的荣华名利,死后的风光大葬,李世民如此醉心于攻击高句丽,一方面的确出于为大唐安全考虑,怕这片土地再出一个鲜卑,另一个方面,未尝不是希望以此来标榜自己,超越前朝。
而且就算千古一帝的李世民对自己也不吝啬,晚年更是广修行宫,筛选天下秀女充实宫内,李治宠幸的徐婕妤徐盈就是那时候差点成了李世民的小老婆,可他们侍奉的这位主儿倒好,修建京师城,王宫是最后建的,除了这一处闽王再没有别的行宫,去哪儿都住军营。
死后哀荣上,李世民一登基,宏大的昭陵工程就建设起来,如今李治修建的乾陵规模也不下于昭陵,每年用民工二十万,消耗钱物不知多少,这位倒好,不少大臣是以陪葬皇陵作为奋斗目标,如今皇陵的影子都没有。
至于尊号?每个皇帝都愿意神话自己,如高宗李治让群臣尊号自己为天皇,武则天则是尊号为圣母神皇,唐玄宗为自己生前加了六次尊号,唐代以后的皇帝,准号更是被追求的有增无减,宋代皇帝的尊号都加长到了二十四字。
可他们侍奉的这位主儿?到现在还抱着唐太宗时期册封的闽王封号,尽管这个王位已经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
不享乐,不簇拥权势带来的快感,还像苦行僧一样苦苦开发这些蛮荒之地,不论宰相如王玄策,王方翼,还是底层的九品芝麻官,都是想不通自己这位主儿图的什么了。
“殿下,你究竟想要什么啊?”
进谏失败之下,躲在最后的老滑头许敬宗都是忍不住嚷了起来,不想这一句话,让李捷一双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孤要的天下!”
“天下,殿下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这一句话,让几个宰相都傻了眼,许敬宗更是傻愣愣的问了出来。
如果说大唐天下,打进长安李捷有废帝的机会,他却放弃了,若说闽国天下,如今不是牢牢掌控在李捷手中吗?
诡异的微笑在李捷嘴角绽放,似乎眼睛都更凉了些,李捷目光矍铄的看着他的臣撩们,他的绝对支持者们,声音朗朗的又反问了过去。
“你们认为,什么是天下?”
“天下……”
整天把天下大义挂在嘴边,可真问起来,几个天下间最聪明的人也又是禁不住哑然,这个问题可太宽泛了,又太禁忌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天下的概念,可真要说,还说不上。
还是一向最老实最木纳的席君买闷头答了起来:“闽王所命之处,闽国朝廷所掌控的地方,就是天下!”
这个答案倒是最符合政治需要,却不想李捷矢口否决了,笑着摇了摇头言到。
“不,这仅仅是闽国,不是天下。”
眼看着其他几个臣撩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捷干脆也不兜圈子了,干脆一摊手笑道。
“孤认为,天下并不是一姓一国,而就在我们周围!”
“我们所说的语言,我们所读的诗书,我们所崇尚的仁义礼智信,儒的理念,甚至我们的发饰,我们的服饰,我们生活,我们的习惯,就是天下,天下并不遥远,就在我们身边!”
这个答案更让一帮臣子迷糊了,许敬宗又是惊呼出声来。
“这些我们不是得到了吗?”
“哼,得到?”
这一回,李捷的笑却是变成了冷笑……
第765章 .王化,特殊的印记
亡天下,这一观念最早是由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顾炎武提出,在顾炎武的《日知录》中曾记载。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
在天下之辨后,顾炎武又明确得出了结论,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已!
李捷与这些他手下的大臣最大的不同,不光是从另一个时代而来,李捷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而且他还是从一个贫瘠的时代来到这个富裕的时代,贫瘠的不是物资,科技,而是精神!是华夏独一无二的民族烙印。
李捷所在的时代,满大街的洋文,一个个品牌印着一句英文顿时令国人倍感高上大,偏安东海半岛的万年属国都有自己的韩服,绝大多数国人却把自己的汉服都忘记了什么样子,曾经的衣冠上国充斥着英国人的衬衫,法国人的西装,年轻人嘴里拽着洋文洋洋得意,《诗经》,《千家姓》这些传统的东西都被遗忘到角落里,在冷漠的边缘苦苦挣扎着。
都道崖山之后再无中国,大明之后再无华夏。满人的旗袍马褂辫子取代了汉家衣冠,深衣襦裙后,似乎国人心理上也讲那些属于自己民族独特的烙印抛弃了,甚至还有人能将汉服惊讶的叫出来。
“好漂亮的韩服!”
视频上,韩国的留学生美女理直气壮的演示着:教大家我们韩国的粽子做法!
虽然现代化的冲击下,一些事物注定消亡,但李捷还是认为,有些独特的东西,至少应该留在人们心中。
从那个时代来到了大唐,这个华夏最强盛,文化最活跃,精神最洋溢的时代,李捷甚至都不知道,作为前世的宅男他如何会变的这么坚韧顽强了,直到某一天,面对成林的天竺塔楼时候,他想明白了自己愿意为之奋斗的东西。
“孤想让阿拉伯人哪怕吟诵《古兰经》时候都运用的唐语,孤想让君士坦丁堡的罗马人们也知晓我们唐人的礼仪,我们唐人的仁义礼智信!孤想让远在天边的罗马也涌满了我们美丽高雅的汉家衣冠,现在与当初占据泰西封时候不同,那时候我们可以强势的输出自己的文化,如今只能隔着老远看他们逐渐发展,强化自己的筋骨爪牙。”
“王爱卿,你能看到三十年之远,那五十年,一百年后呢?谁能知道是否有一天蜂拥而来的阿拉伯骑兵会不会挥舞着战刀冲入我们的城市,焚烧我们的书籍,让先贤的教导湮灭于虚无,毁了我们今天所努力的一切?”
“孤认为,孤现在所做的才叫王化,超脱一家一姓的王化,卿,你们觉得呢?”
李捷的担心可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倭马亚王朝崩溃后,偌大的阿拉伯帝国分裂成几大块,占据北非西班牙的西倭马亚王朝,占据波斯的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独立的埃及王朝,内乱纷纷下,一面与拜占庭人征战不休,这些沙漠里的强悍战士依旧一手军刀一手《古兰经》的铁血传教着。
恒尔罗斯战役,打败了大唐的安息铁军,安史之乱后,黑衣大食与吐蕃三次血战,宋代,远征华夏哈里发甚至册封了中国总督,也是在那个时代,受不到中原政权保护的西域千年佛国尽数毁于伊斯兰的屠刀下,仅仅能在后世残垣断壁中领略其当年的优美姿态,元代,蒙古人携带来的伊斯兰更是给华夏文明狠狠一击,经过大屠杀的四川曾经成了这些西亚人的国都。
不光华夏,伊斯兰在中亚的崛起几乎是踩着佛教的尸骨进行的,几个世纪伊斯兰对印度的入侵,使得曾经辉煌的佛教一度在印度本土绝种,后来的德里苏丹国与莫卧儿王朝干脆就是伊斯兰化的突厥人与蒙古人统治,最后才在工业革命的冲击下败给英国。
听着李捷的反问,王玄策几个亦是沉默不语,生在华夏浓郁的这个时代,他们还真没有过自己文化被灭绝的危机感以及推广华夏的先知先觉。
看到呼罗珊的残破不愿意继续经营下去,以及不再愿意征服新的土地这也是华夏士大夫的通病,建立了基业就应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封妻荫子大家享乐,就算是再征讨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没有大规模新的征服,王玄策等几个就如同跟随当初亚历山大东征的希腊诸将一样,有了太多的荣誉与财富,不愿意再向前开拓,甚至联合在一起,谋杀了亚历山大。
还好,李捷与亚历山大不同,看着沉默不语的自己几个亲密战友,李捷又是捂着胸膛凝重的吼道。
“诸公,我们好不容易生在这个时代,好不容易才志同道合的聚在了一起,如果现在就此停住脚步满足,将来到死的那一天,你们真的会没有遗憾曾经的碌碌无为而安详的闭上眼睛吗!”
终于,忐忑而来的群相们又是沉默的退了出去,到最后这几个人都没有给过李捷一个明确答复,不过没人临走前,却把李捷已经批阅好大体意见,却没有如何实施具体计划的奏章抱走了一摞,打算连夜批阅。
剩余工作不多,终于让这个忙碌的闽王得以轻松一会,不过事情还真就这么别扭,难得可以早些休息的李捷,这会儿反倒是因为刚刚演说的亢奋而睡不着觉。
原本属于伊嗣埃三世最华丽的寝宫中,轻纱缭绕,一种朦胧到感觉若隐若现,金子做床脚的大床上铺着最柔软天鹅绒造就的毯子,再也没了往日威严的闽王相,李捷很没有形象的趴在床上,裴莹,侯线娘这些后妃还在后路军中没有赶到,难得让李捷尝到了亢奋却孤单没处发泄的滋味。
一个个散发乳白色光辉,晶莹的碎玉块被他倒在了床上,一共三个,在高句丽得到一个,倭国得到一个,还有天竺王宫献给自己的,虽然那一次差不点颠覆了自己的王国。
三块被袄教祭祀称为时间元素的玉玺碎片大约组成了玉玺的一小半,而剩下的几块也似乎有了目标,大唐的国库中有一块,只不过上次寇略关中才匆忙没来的及找,阿拉伯的麦加应该有两块,或许,罗马或者君士坦丁堡还会有。
看着三块晶莹的碎片,李捷又是冷不丁的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李玉儿与侯杰。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如何,碰上面没有?”
突然间没了兴趣,唉叹一声,李捷伸手将几个碎片收回囊中,刚要贴身藏好,这时候,冷不防些许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隔着朦胧的纱帐,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从远方飘来。
“谁!”
这么多年马上皇帝不是白干的,转眼之间一柄明晃晃的横刀豁然被李捷拔出,一个旱地拔葱蹦起,李捷警惕的指着前方。
杀过人的人气势不同于常人,尤其是李捷还属于杀过很多人的人,凛然的威风之下那道影子也是吓得扑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带着一丝哭腔磕磕巴巴的分辨起来。
“我,我是,我是这儿的公主海黛,是,是一个没胡子的大叔还有个红脸恶汉让,让我来的!”
没胡子大叔估计是斯婆罗提陀,红脸恶汉除了赞婆没别人,听着不流利的唐语,李捷这才恍然,估计这俩货看自己孤枕难眠这才出的主意,让刚刚收下的女奴海黛来侍寝。
不过这时候还需要用到伊嗣埃,直接睡了他女儿不是太好。犹豫一下,李捷哭笑不得的披上一件衣服就想出去把这个海黛打发走,刚撩开白纱,李捷却又是愣了愣。
还是那套暴露的肚皮舞妆,刚刚海黛在宴会上成熟勾人的模样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去掉面纱一张满是紧张,忐忑害怕的白净瓜子脸,原来刚刚有些放荡的味道都是装出来的,这妞还是个雏儿。
有时候女人的害怕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有时候激起的却是****,刚刚李捷压制下的亢奋转眼间又冒了出来,一缕邪笑在他的嘴角绽放出。
“呀……”
惊叫中,丰满艳丽的波斯舞姬已经被一双大手抓小鸡一样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带着未经人事的惊恐挣扎反倒更激起了李捷的欲望,三下两下,海黛白皙的小手已经被牢牢压在身后,名贵的珍珠抹胸被随手丢在一旁,而刚刚吸引人眼球的纱裙下黄金三角链裤也愧对了她主人的新任,搭在她大腿上柔软的黄金琏几乎一扯就断,旋即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反正伊嗣埃的生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睡了他女儿又如何?
“老子征服呼罗珊,就从征服你开始吧!”
亢奋的嘶吼着,压着这妞不堪扭动的柔软身子,李捷虎吼着向下狠狠压了下去,顿时,一声悲啼在这个朦胧的寝宫中飘荡出去,旋即不久,又是连绵不断的咿咿呀呀,勾得春色盎然……
第766章 .平波十三策
波斯帝国可没有早朝。
不论中亚与西欧,他们的封建制度更为封建,皇帝册封贵族与总督,贵族与总督属下还有家臣骑士,层层效忠,小的封建领内繁琐事情骑士等阶层自己就处理了,处理不了的方才向上汇报,所以到皇帝手中的事物少之又少,并不像大一统的华夏,地方上大事小情需要中央统一处理,早朝忙的不可开交。
这种情况下,负责服侍的仆从们不得不将昨夜宴会的大厅收拾了一下,在地上用波斯地毯垫起来,勉强布置了一个华夏大臣例行上朝的朝堂。
不过这一天宰相与将军们似乎都不太精神,黑着一双眼圈,至于闽王本人更是迟到了几分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到底是练过肚皮舞的,纤腰有力,电臀销魂,加上昨晚李捷为了发泄玩的疯了点,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海黛是可以在宫内休息,李捷自己则需要打着哈欠去前朝主持政务。
“拜见闽王万岁!”
随着李捷在斯婆罗提陀这个天竺宦官伴随下出现在朝堂,随着李捷御驾亲征的几百官员整齐的叩拜而下,闽国朝廷又一次运转起来。
咋一开始上朝,满是苦楚风霜的呼罗珊过往伊嗣埃率先就出了朝班,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悲催的昂声说道。
“老臣肾衰体弱,以无力治理呼罗珊,恳请沙汗沙陛下开天恩,准许老臣撤藩,归养京师,祈骸骨归!”
昨晚伊嗣埃可是一夜没睡,到底是他的王宫,昨晚李捷笑纳了他闺女老家伙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故而一大早上又来请求。
本来就困得有些烦躁,一大早上又遇上伊嗣埃哭丧的一张脸,李捷真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刚想挥挥手直接再次推脱,不防顶着个黑眼圈的凤阁侍郎来济却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奏折越众而出,捧到头顶鞠躬而下,恭敬的请奏道。
“呼罗珊国主兢兢业业,以致年老体衰,于情于理,殿下应当应允。”
“臣附议!”
“臣赞同。”
跟着来济,许敬宗,王玄策几个也是一一越众而出,看到这一幕,李捷就颇有些郁闷了,昨天那么一番长篇大论还没说服他们?还是要放弃呼罗珊?
兴意阑珊的摆了摆手,李捷无趣的对随行的礼部尚书萧盛询问了起来:“萧卿,如何安置呼罗珊国主,礼部拿个章程吧!”
“谨尊圣命!”
答应了一声,萧盛回头就与礼部,鸿胪寺几个官员小声讨论几声,片刻后,又是恭敬的回过头,重重的抱着笏板拜下回道:“启禀殿下,臣等认为,可封呼罗珊国主为归命侯,安置其家属于京师,户部给勋田千顷,供养天年。”
千顷良田在闽国可挺值钱,差不过半个县了,不过和呼罗珊后世伊朗伊拉克,塔吉克斯坦几国的土地加一起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绕是如此,伊嗣埃依旧感激涕零,五体投地的叩拜在地上,大礼叩拜道:“老臣叩拜天恩!”
看着自己国主真的撤藩成功了,不少波斯的贵族大臣脸色亦是跟着变了起来,有的满面欣喜,满是跟着去京师躲避战乱的喜悦,有的却是面露惆怅,感怀波斯帝国就此彻底灭亡,同样有两三个满面阴狠,却是生怕别人看到赶紧垂下了头。
欢喜中,伊嗣埃是转头下了殿,如今他已经是局外人,再没人关注他一丝一毫。看着下方隐隐点头的几个宰相,就在李捷头疼如何再统一自己的团队时候,捧着那封厚厚奏书的来济又是深深鞠躬拜下,恭敬的说道。
“启奏殿下,如今呼罗珊地动荡纷乱,民不聊生,故而臣等竭尽所思,献于殿下平波十三策,请殿下御览!”
来济这一句话还真是出乎李捷的意料,在他惊奇的目光中,宦官将奏折接了过来,疑虑的打开后,李捷禁不住眼前一亮。
不愧是来济!前隋大将来护儿的孙子,历史上高宗时期的名相,估计早就预料到了李捷不肯妥协,不肯放弃呼罗珊的一幕,考察沿途各地的同时,来济也做好了如何治理呼罗珊的办法。
来济的治理十三策开篇,第一策就是屯田!
看过一遍之后,李捷颇为愉悦的将奏本交给身边宦官当众宣读,旋即,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至于卑路斯派人来恳请的归降册封,根本没有在朝堂上被提出。
下午时分,已经走出这盘棋的伊嗣埃以及愿意跟随他,已经丢失领土的波斯贵族们在军队互送下东行向了京师,与此同时,闽国开始全盘接手了偌大的呼罗珊,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亦是就此开始。
首先闽军并没有忙于打击兴都库什山脉以北的卑路斯,除了守卫木鹿城沿线的左右卫,旁遮普联军外,其余大部分军队反而声势浩大的南下起来,所过之处,经历的城镇村庄,不论良贱,支持阿拉伯帝国抑或倒向闽国的波斯民众,一律被带到了兴都库什山脉南麓,在那里接受闽国的编户,就地屯田。
也难怪一开始来济就同意呼罗珊的撤藩,因为呼罗珊动荡的原因,根本还是因为萨珊波斯的遗留下来的统治。
萨珊帝国是个奴隶制国家,而公元六世纪,七世纪开始,正是奴隶制全面崩溃,向封建制迈进的关键时代,日益进步的生产力下,奴隶与农村公社自由农民却日益被贵族束缚在土地上,也让波斯人对当前的处境越来越不满。
同时萨珊波斯与东罗马帝国长达四百年的争霸战争亦是给波斯带来了眼中的社会危机,越来越沉重的兵役与军赋导致大批自由农民乃至小地主破产,无力缴纳沉重税负的农民纷纷逃往,许多村庄成为废墟。
纳税人越来越少,为了填补财政上的亏空,萨珊又不得不加重征税力度,更加造成了农民逃亡,形成恶性循环。
不少农民失去土地后不得不投靠到大贵族的田庄下求得生存,由此被大贵族打为农奴,剧烈的劳动以及饥饿,虐待下过着举步维艰的生活,更加加重了民众的不满。
波斯军队的主力是阿扎丹骑士,即拥有属于自己土地的自由民中小地主,严重的社会危机下这一阶层遭受打击严重,而奴隶组成的军队重来都不可靠,如此之下,萨珊帝国才在阿拉伯人打击下短短五年内亡国。
后来闽国介入战争,在萨珊贵族的相继投靠下很快将游牧民族的阿拉伯人打出呼罗珊,可也因为此,遗留下了这个政治弊端,闽国承认曾经的波斯贵族领地与统治,除了征讨阿拉伯人的波斯湾沿线城市,还保留了原来的萨珊政治制度。
跟着闽国打顺风仗时候还好,闽国带来的商业利润让波斯贵族减少了剥削,可闽国战败后来自西方与北方的威胁再一次让呼罗珊局势恶化,抵抗游牧民族入侵,一个个波斯贵族竭尽所能的压榨着属民,不堪重负的波斯民众揭竿而起,形成流贼,为了对付他们,波斯贵族们由不得压迫出更多的军赋。
只有灾难来临时,宗教信仰才尤为的虔诚,而且伊斯兰教虽然没有提倡废除奴隶制,但穆圣的教诲中,却交代穆斯林善待奴隶,释放奴隶可以获的善举,增大去往天堂的机会,许多阿拉伯富人会在伊斯兰节日时候释放大批奴隶。
同样是做奴隶,伊斯兰的奴隶却让人更有盼头,也难怪伊斯兰在呼罗珊再次兴盛起来。
对于已经揭竿而起,采用暴力对抗的民众,已经在心头积累的大量怨愤,但靠闽国解释宣传是没有用的,所以一开始,来济等宰相商量出来的对策就是乱世用重典!
大军出动下,一切旧的制度生产关系就此被打破,不论愿意与否,呼罗珊北部几个省都被闽国军队扫荡了一遍,农民盗匪与城市居民被驱赶离开曾经的土地,来到闽国划定的定居点开始新的生活。
在兴都库什山脉南麓,大批的土地开始重新分配,一个个贵族领地抛荒的土地上,新的田庄拔地而起,在闽军的管制下,一个个波斯帝国民众或是不情愿,或是认命的在封闭的田庄开始屯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百业俱废的呼罗珊却是在这个极不人道的政策下露出了些许生机。
与此同时,数以十万计的呼罗珊居民被闽军驱使上了兴都库什山脉,这条山脉发源于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口与新疆帕米尔高原,一直延续到里海,将中亚的游牧与农耕区域天然分割开。
一座座砖窑在兴都库什山脉下方冒起了黑烟,山脉上大批原始森林被很不环保的砍伐下,成吨成吨的砖石被运送到山脉各个交通要到,沿着险要的山岭,一座座城关,烽火台拔地而起。
中亚草原通往农耕区的交通要到,开始被一点点的堵塞住。
闽国治理呼罗珊政策就此初见成果。
第767章 .屯田,北去
“一二三,拉!”
一声声呼喊声中,大群穿着麻布土衣的波斯人在号子的呼喊下憋红了脸,拖着绳子拼命地向后拉着,随着声音,一个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缓缓的在河中竖起,阴影足足覆盖了几米,随着水流的推动,缓缓旋转起来。
巨大的轮子倒不是什么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武器,而是华夏民族传统的农业工具,水车!
早已经打造好的架子,轮子在水中立起后,随着水流,一个个挂在水车轮上的大竹筒沉入水中,然后又在水流推动下抬起,一筒筒河水在自然力的作用下倾倒进早已经搭好的沟渠中,沿着斜坡流下的水流浇灌下,干涸的土地很快变得湿润起来,来自中南半岛高产的占城稻吸取了水分似乎也变得更加精神。
大声的欢呼亦是在农庄响了起来。
但这还没有结束,木匠抬得早已经打造好的轮轴插到水车轴心,然后又将一个个木头齿轮,轮轴连接到另一旁早已经搭建好的磨坊,铁匠铺中,河流的巨大推动下,沉重的磨盘亦是嘎吱嘎吱飞转起来。
就在不远处铁矿练出来的生铁在原本城市中为贵人,军队打造装饰品兵器的能够巧匠灵巧双手下迅速变形,一把把锄头,镰刀,铁掀,铁犁缤纷出现在铁匠铺门口,又很快被屯田庄中的人们拿走,不需要付一分钱。
带着满足感,附近几个屯田庄中的波斯农户又是急急忙忙下了田,挥汗如雨的在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农田中除草,松土,杀虫。
男人们忙碌着下田劳动,女人们也没闲着,甚至更加忙碌,和好的黏土在她们手中迅速被赋予了生命,一个个浑黃的陶罐子在烈火中又开始了质的变化,除此之外,妇女们还要忙碌着做饭,编织箩筐,带着一副期盼等候天地的收获。
部分灵巧的妇女还在唐人移民的组织下在织房内手脚并用的纺织着,在一双双巧手下,一匹匹的棉布堆积在了仓库中。
尽管不论粮食的收入还是布匹的收入都必须和官府五五分成,尽管在烈日下汗如雨下,而且还没有人身自由,不得离开农庄,但这些波斯农民依旧有着强烈的满足感,因为他们得到了这个时代最难得的东西。
安宁!
在臣撩的陪同下走过这个屯田庄,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向下一个屯田庄巡视去,跟在他身边,那个新收的波斯宠姬海黛绿的可爱的眼睛则是满是好奇的向农田中巴望着。
她如今十八岁,几乎从她有记忆开始,生活不是逃亡就是逃亡,呼罗珊这一片山水重来都是兵荒马乱征战不休,像这样安宁的劳动场面却是好久没有出现了。
屯田政策,从汉代汉武帝抗击匈奴时期就开始崭露头角,到了魏国曹操手中更是发扬光大,建安元年,曹操采用枣祗的建议,在许都附近进行屯田,据说当年就收获了谷物百万斛,直接缓解了眼中的社会危机,日后曹魏在各处大力推广屯田,更是奠定了制霸北方,一统天下的基础。
屯田政策在天下纷乱以及战争要地往往有着奇效,屯田政策以国家的武力保证强行将流民从动乱中抢夺出来,集中生产,安定了社会的同时又给政权提供大量物资以及兵力,此后的魏晋南北朝,前隋,乃至大唐无不是都在边疆关键之处进行屯田,如今拿到闽国,其功效也不例外。
虽然仅仅才屯田了三五个月,被战火摧毁的呼罗珊北部三分之一的疆域,几个省的地盘就此渐渐恢复生机,抛荒的土地得到复耕,一座座农庄拔地而起,社会生产基本上得到恢复。
此外来济的《平波十三策》中第二策也发挥了作用,十多万劳工加班加点的劳作下,兴都库什山脉中几条主要的通道基本上被闽国长城封死,数以千计的烽火台林立在数千公里的边界上,来自游牧民族的骚扰短时间也得到了遏制。
关宁铁骑分为三部不断巡逻在东部木鹿城,中部疾陵城,西部渴水城几个重要据点之间,在烽火台的配合下,卑路斯几次小股入侵全都在来自关中,突厥,女真,以及南天竺各族优秀骑手的绞杀下被打的一败涂地。
似乎,呼罗珊的复兴真的要来临了。
不过,提出这《平波十三策》的来济,对此似乎并不开心,骑着马跟在李捷马后,来济尚且愤愤不平的激昂劝诫着。
“殿下不可大意偏颇,治理天下当一视同仁,呼罗珊其余贵族都交出了属于自己的贵族领地,军队与子民,可殿下依旧允许苏伦家族,珂胡家族以及拉兹家族还保有旧制度,割据一方,殿下,如此行为已经引起了不少波斯贵族百姓的不满!”
“并且苏伦家族还仗着殿下的宠幸,横行跋扈,肆意不法,渴水城附近的屯田庄都被他们侵吞去不少,还收拢逃人,抢夺庄户,其余两家虽然没有这般跋扈,但暗地里侵吞田庄的小动作也不少,这都不治罪,国法难容啊!”
难怪来济不开心,执行屯田政策是能否平定呼罗珊波斯的关键根本,每一步都关系未来成败,政令执行的不贯彻,将来就有可能给呼罗珊贵族反攻复辟的机会,这个政策倾灌了来济的心血,就如同来济的孩子一样重要,李捷的支持力度却不够,真跟强迫症见了不规则图形一样,焦虑的抓心挠肝。
可惜,这一次李捷依旧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是,孤知道了,来卿,孤这就下旨斥责三家将侵吞的土地吐出来就是了。”
“可是!”
“好啦!这三家毕竟握有兵权,而且有功劳在身,孤也不好无罪剥夺他们的封地,平日里来卿老是劝说孤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你怎么还急迫起来了?”
听着李捷用自己的话把自己堵回来了,来济又是郁闷的低下了头,却始终咬牙切齿着。
苏伦等这三个家族是萨珊波斯历史上最久远的几个家族之一,其历史可以追述到帕提亚,也就是张骞抵达的安息帝国,而这三个家族又是伊嗣埃主要依靠的军事家族,几个月前渴水城之战,里应外合击垮卑路斯主力,其中就有苏伦家族的大功。
可在来济看来,三个家族完全是祸害,蛀虫与媚上之奸臣,一面在下面大肆收刮,一面又在表面对闽王大献殷勤,看李捷收了海黛这个波斯舞娘,三家打包送来的各族美女就有一百多,各种金银酒具,古董首饰不计其数,收了东西,李捷似乎也总是纵容着这三个家族,这让不少大臣对其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已经被几家数次阳奉阴违的来济了,可惜,李捷一直不下定决心,他也只能干瞪眼。
还好,来济的不甘心并没有影响整个巡查队伍的兴趣,又是性质盎然的巡查了几个庄园,李捷忽然兴趣大发的对着某个屯田庄指了起来。
“如今已经满足波斯人安定的,是时候给他们新的期盼了,孤要看着华夏之花在这异族的领土下发扬壮大,开花结果,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却没有掩盖朗朗的读书声,在李捷手指的方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清脆童音正习习传来,穿着儒服,仪表堂堂的严厉老先生正在认真的教着,而在这个田庄小私塾中,摇头晃脑念诵着《千字文》的稚嫩儿童,多是些绿色瞳孔,棕色头发的波斯孩童,一个个怀着对世界的好奇心,念得无比认真。
只有文化上的融合,才是真的征服了一个文明!
就在闽国在呼罗珊进行的风生水起时候,遥远的西亚,却又是另一番形态。
耶路撒冷,三大宗教的圣城,同时也是血与泪之城,似乎终于得到了些许安宁,依靠在城下的田地上,一批又一批的犹太人同样挥汗如雨,耕种着新开垦的土地,或是在草场放牧着牛羊,不过这种难得的安宁中,却总夹杂着一股恐惧以及焦虑的气氛。
站在耶路撒冷高高的城墙上,数十个犹太战士不断用望远镜观望着东,南,北三个方向,一刻也不敢松懈,与此同时,骑着马的犹太斥候骑兵同样带着恐惧,在三十里之内来回巡视着。
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如同兔子一般像回奔去。
很难想象,如此大的阿拉伯浪潮中,犹太人的耶路撒冷王国竟然奇迹一般的存活了下来,因为与拜占庭人的分赃不均,几十万阿拉伯骑兵掉头就攻向了安条克,让他们在夹缝中苟延残喘下来。
如今,与东罗马的战事还未完结,并且犹太人知趣的将输入劳工,挖掘苏伊士运河换取的粮食奉献给阿拉伯人,故而阿拉伯帝国暂时也没收拾他们。
绕是如此,耶路撒冷通往大马士革的道路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可是这一天,巡逻在官道附近的犹太骑兵忽然远远听到了不少驼铃声,迅速趴伏在地上的犹太骑兵胆怯的直哆嗦注视下,一队披着阿拉伯人传统白袍子或者黑袍子的骑手牵着骆驼摇曳而来,不过领他们奇怪的是,这一队“阿拉伯人”,竟然是从耶路撒冷出发,向北而去的。
就在犹太骑兵惊奇的观望下,忽然间,领队的黑衣阿拉伯女人猛地会过了头,一道刺眼的光芒当即耀花了几人的眼睛……
第768章 .接头
“李都尉,怎么了?”
头巾裹发,蓄着大胡子,还披着长阿拉伯白袍,甚至举止俨然都与沙漠中的阿拉伯人一般无二,说的话却是正宗的唐音,脸上满是油腻腻的汗水,武元爽疑虑的偏过头。
从突然注视了几秒的地方扭过头,李缺颇为不屑的摇了摇头,鄙夷的哼道:“没什么,几只老鼠而已。”
黑头巾,黑面纱,黑色长袍,李缺一行足足在苏伊士停留了两个月,这段时间所有人都系统突击了下阿拉伯语言与习俗,天生有语言天赋的武元爽也能讲一口流利的阿拉伯土话了,如今李缺装扮的亦是十足阿拉伯少女。
唯一没变的就是她那张银面具了,面纱上还露出半截铁面来,光滑的面具折射着阳光,刺的武元爽眼睛生疼,眼泪都晃出来了。
低着头,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武元爽还满腹的郁闷,对于这个闽王身边最神秘最信任的他还真很好奇,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有人说是少女,有人说是老妪,甚至有人说李缺是女性化的男人,这才遮掩住面容,是闽王的男宠,原本还想借着这次潜入阿拉伯帝国的机会一睹她的面容,怎么也没想到她遮掩的如此彻底。
“武大人怎么了?”
明晃晃的亮光还照耀在自己脑门上,武元爽悲催的摆了摆手:“没事,我们走吧”
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李缺又是拉下了面纱,再一次扎入了漫漫黄沙的旷野中。
西行了不到五六里,又是抵达了曾经闽国与阿拉伯人的战场,满地风烟已然不见了痕迹,曾经森严的营垒却还仅仅剩下断壁残垣。
“看!”
营后又是走了一段路,忽然间排头的斥候惊奇的打马奔了回来,指着前方惊慌的大吼着,愕然抬起头,不远处起伏的丘陵上,数不清白生生的东西映入了武元爽眼帘,整个旷野上摆的到处都是。
“这么多骷髅!”
看着一个个森然白骨横亘在原野上,就跟走到了地狱中的景象那样,武元爽差不点儿没惊骇的从骆驼上掉下来,漫无边际的骨头,干尸倒伏在道路两旁,似乎每一个都要奋力爬起,抓住他的腿向他诉说自己的悲惨。
倒是李缺更加镇定些,踢着骆驼肚子加快速度赶到了前面,翻身下了骆驼后随手在一具干尸边上翻检了起来。
紧随其后跟了过来,武元爽心惊肉跳的问着:“这是我闽国的将士?”
“不。”
捏起一缕甲片,李缺面具后的眼角却是翘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翻过已经在风沙中消磨腐蚀了的甲片,有一束锃亮的反光倒映在沙漠中,甲片上面的双头鹰标识亮的刺眼。
“是拜占庭的大军,战斗至少发生两年了,看起来我闽国的情报的确滞后的很!”
虽然是抱怨闽国情报,李缺却一点儿恼怒都没有,反而完全是冰冷的快意,当初安娜为了打造这支拜占庭大军,东拼西凑甚至叫上自己去突厥部落拉丁,可以说拜占庭的十七万大军中,也是有李缺的心血,可如今,看着满地狼藉尸骨李缺除了快意之外,没有一丁点惋惜。
“看来与阿拉伯人联合的拜占庭,也不好过!”
白骨盈野,李缺在其中却是笑眼相对,一股诡异,惊悚的感觉却是油然而生,让武元爽大热天的生生从尾椎骨升起一股凉气来。
跟住李缺回到驼队,看着李缺略带愉悦的欣赏着这满地尸骸,左顾右盼的身影,武元爽禁不住又是摇晃着他那肥头大耳抱怨着。
“哎……没一个正常的!”
似乎路遇的尸骨仅仅展现了西亚荒凉的一部分,从耶路撒冷到大马士革这段路,更加的荒凉成现在了闽国诸人眼前。
大马士革到安条克,曾经是中东最繁华的地区,发源于前黎巴嫩山脉的拜拉达河在这片地域浇灌了大片绿洲后消失在了沙漠中,偌大的土地叫做菇塔,意思就是生命发源之地。
上一次李缺随闽国大军经过这里,曾经这片区域还是遍地农庄,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西方商道与欧洲商道在此交汇,汇聚在大马士革,东方的茶叶,丝绸由此地出口输送往罗马,欧洲,与此同时欧洲的鱼,腌肉,葡萄酒,橄榄油等亦是源源不断输入这里。
就算是出于敌对一方,这里的繁华还是让李缺记忆深刻,可如今,一路看过,到处都是废弃的村庄,抛荒的田地,一棵颗椰枣树亦是无精打采蔫蔫的在太阳照射下耷拉着脑袋,而且道路间,还能看到饿毙的尸体干枯狰狞的倒毙在路旁。
这可是西亚之前的鱼米之乡啊!
一路上人没见到几个,强盗却是遇到一大堆,甚至有一队浑身饿得已经皮包骨的巴勒斯坦人却如同狼一样拦在道路前疯狂叫嚣着让武元爽等人把骆驼与财物交出来,直到李缺从囊中掏出铣鋧一投枪给为首的强盗脑门上开了个血洞,余下的强盗这才惊恐的四散而去。
耶路撒冷距离大马士革并不远,一天左右的路程就到了,可在这里,曾经富庶的大马士革又让李缺等人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荒凉,城门外,数不清的难民穿着破烂的衣衫蹲在城墙下,饿死的人随处可见,有的难民甚至挨不住从尸体上割肉进食。
偶尔间有一队商旅出城,数不清的难民当即一窝蜂的拥了上去讨要食物,弄得护卫在周围的阿拉伯兵如临大敌,马鞭子与枪杆兜头抽去,甚至直接用枪尖去戳,这才杀出一条血路,有的被枪戳死的难民,也直接被拖到了后面就地分食。
另一头,另一队商人在阿拉伯骑兵的护卫下也不知道吆喝了声什么,难民们又是如同马蜂那样围了过去,每个人似乎都要把自己最强壮的一面展露出来,商人们跟挑牲口一样一路看去,马鞭随意掂量下,被点到人立刻被身后阿拉伯兵套上锁链,牵狗那样牵出来。
不过被套上链子的难民却宛若中了几百万大奖一般,点头哈腰的跟着,没被选上的则是更加渴望的挤过去。
刺啦~布匹的撕裂声中,一个波斯裔女孩袒露的胸怀一下子暴露出来,女孩哭着捂住了胸口,几个阿拉伯商人却是哈哈大笑,挥手让从人将那女孩也捆起来,牵着到了后头。
“无耻的臭男人!”
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李缺的表现推翻了她是闽王男宠的可能,捏着马鞭子,李缺不屑的撇过了头低骂道。
不过这个时候,武元爽却没了关心这的心思了,嗅到了同行的味道,武元庆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感慨的叹息道:“什么时候闽国买奴隶这般容易就好了。”
他与武元爽经营着第三街一半以上风月场所,自然需要形形色色的女奴,首先唐人在闽国地位很高,很少能有容貌上佳唐人女子愿意卖身,就算卖身了也有闽法的一大堆条条框框所保护,不能像其他族女奴那样驱使如意。
就算其他族女奴,一般接待的都是与闽国商行有合作的大商以及风流世子官绅,唐代风流的气息,世子们不以狎妓为耻,为了迎合他们,各个教坊自然要教习其他族女奴琴棋书画。
可唐语诗词文章学好了,不少女奴都可以去申请唐语四六级考试了,取得与唐人相同的身份以及法律地位,各教坊主还不得限制,因为闽国法律在唐律的基础上增加第一条规定就是人人都有开化上进的权利,任何胆敢阻挠者,抄家!
于是乎繁华的风月场也如同流水一般,刚调教好的女奴或许过两年就自己赎身嫁人了,弄得武元爽两个既要当女儿一样尽心尽力的笼络住头牌,还得不断星探一样发觉新的“人才”。
刚刚那个波斯少女容貌风情在武元爽贼眼扫描下,绝对的上品,这要是在闽国港口,至少要一两千个银币,回去还得好生侍候着,这下倒好,那帮阿拉伯奴隶商人没花一分钱就给牵走了,这就让武元爽感觉跟自己家闺女与别的男人进了酒店开房一样,别提多憋屈了。
可惜,武元爽再憋屈这时候也得忍着,打量了大马士革凄惨的城墙后,李缺迅速招过了一员禁卫骑兵,递过一个竹筒后,低声交代了几声,旋即禁卫恭敬的抱着竹筒骑着快马奔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后,一朵绚烂的莲花在大马士革城西不远处的高台上绽放出来,冒着火的花朵立刻吸引了城墙外数不清的难民涕泪交加跪地膜拜起来,如同潮水般哭叫着安拉显灵。
难民的异动立马也让大马士革守军紧张起来,片刻后,城门洞开,数千骑的快马直奔城西而去。
突然点燃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谁都没有留意到城东挨着官道的椰枣林内,一小队异类人马正小心翼翼的蹲伏在那里。
按照闽王给的联络方式发出信号后,李缺心头扑扑直跳,透过一双银色面具后面的黑色瞳孔,死死盯着城墙,在她的注视下,紧闭的仆从取水角门忽然打开,旋即几个蒙着黑斗篷的人急急匆匆就从角门里奔了出来。
“都尉,有人来了!”
“嗯!”
听着身边亲卫汇报着,李缺轻声点了下头,答应中,她的手却是探入了囊中,一支涂的漆黑,锋芒内敛,古朴中却透着杀机的铣鋧小标枪熟练到了她手中,那寒芒,正好指着指着匆匆奔来的黑斗篷人首领……
第769章 .入城,地狱大马士革
噗嗤~一声闷响,泥土飞溅,来的六个黑斗篷人全都僵在了那里,大约半尺长的小标枪竟然大半没入土中,看的六个人惊骇的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李缺亦是喘着粗气从椰枣林中走出,杀意领她激动的胳膊都直颤抖,她师从萧老头,苦练杀人技,目的就是为了再来中东,杀了侯杰,了结自己与他一切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
在李缺看来,侯杰背叛了闽国,等同于背叛了一切她们过往的种种,立下的誓言他已经不是侯杰了!而是一个恶毒的怪物,侵占着侯杰的躯体,这个怪物必须被清除!
可!
李捷的确把她再派到中东了,给出的命令却是辅助侯杰,辅助这个闽国立国以来最大的叛徒!
就算来之前已经在心里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准备,李缺依旧压制不住杀意冲了出来,黑色的瞳孔附近,血丝激烈的爆发出来,杀机凛然下让捏着刀柄的李缺宛若暗夜修罗那般可怖。
如此一幕,更是震慑的六人颤抖不以。
“侯杰,我来了,你还遮掩着你可怜的面孔不敢见我吗!”
盯着六个黑斗篷,李缺满是嘲讽的吼道。
眼看事情不对,后面的武元爽也顾不得藏了,赶忙从椰枣林里跳出来,一面悲催的拉着李缺的胳膊向后拖着,一面压低了声音小心喊道:“我们,是闽国过来做生意的,你们,是,是侯大人吗?”
“我们是神圣的易卜拉欣。侯埃米尔大人派来接应诸位的。”
说着,领头那个小个子还斗篷风帽,看着褐色的眼睛以及中东人颇为帅气有型的硬朗面孔,李缺忍不住呆滞了一下。
不是侯杰!
“侯杰去了哪里?”
杀气瞬间收敛,李缺又是匆忙问道:“那侯杰究竟在哪儿?”
“大军与异教徒争夺奇里乞亚,埃米尔大人如今驻扎在安条克,正在带领真主的军队狂攻安士拉,没有空来接待诸位,小人是埃米尔的家奴阿蒙,特来迎接诸位前去安条克!”
听着这个奴仆姗姗道来,李缺颇有些不甘心的将手中铣鋧又是塞回了口袋中,倒是武元爽一副生意人模样满是笑容的撮了撮手:“那就劳烦阿蒙小哥带路了!”
还是沿着那个奴隶走的角门入内,蒙着斗篷一面急急匆匆走着,阿蒙还歉意的对身后解释着:“委屈诸位了,我家埃米尔虽然神圣刚直,但国中还是有不少妖邪嫉妒真主对埃米尔大人的宠幸,所以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好说好说!”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武元爽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骆驼与马等物品倒是大部分遗留在了城外,阿蒙吩咐人去看守,明日可以大摇大摆的带进城,到时不需要担心,人员一路上却尽是沿着大马士革城中小道急急穿行。
哪怕夜色中,大马士革的景象亦是看了个大概,城内也没比城外强多少,街头巷尾,一个个大马士革居民犹如幽魂一般摇摇晃晃的走着,一堆又一堆的躺在角落里,饿死的尸体同样不罕见,还好这里有专人清理,毕竟城内也怕出现瘟疫。
街头的枷锁上,还夹着为数不少的褴褛人群,削形骨立的趴在枷锁中,一个个都饿脱了形,不过细看去,他们破碎的布料中,竟然隐隐能看出无比精美的花纹,明显是丝绸制成的奢侈品。
而且看着这一张张面孔,武元爽竟然还看到了几个熟人,他们可是之前大马士革有名的大商人,大贵族,禁不住震惊地指着对阿蒙问道:“阿蒙小哥,这些人,犯了什么罪?要被这般酷刑对待?”
“这些人啊。”回头瞄了一眼,俊郎的阿拉伯奴隶却是不屑的扭头哼道:“这些人都是倭马亚家族的余孽,允许他们活着向安拉赎罪已经是天大恩典了,这些低贱的罪人竟然不知悔改,舍命不舍财,拒绝为真主的战士缴纳军饷,这才被埃米尔大人命令关在此拷饷。”
“诸位大人随我来即可,不必理会这些贱种!”
“哼,贱种?谁才是安拉真正的信徒,谁做着背叛真主教义的恶行,你们心里清楚!将来安拉会公正的审判我们的灵魂的,火狱永恒的惩罚在等着你们!你们等着吧!”
阿蒙轻描淡写的解释着,正好被一个会唐语的原贵族听在耳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个麦加出来的古莱贵族也毫不忌惮的嘶吼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如恶鬼。
一句话却惹得阿蒙大怒,这个俊郎,说话和声和气的阿拉伯奴隶竟然一瞬间变了脸色,满面狰狞对着那个胆敢出言顶撞的倭马亚贵族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一面打一面还骂着。
“老驴子,贵人们说话竟然还敢插嘴,本大爷打死你,让你插嘴,让你插嘴!”
拳拳到肉发出闷响,最后突然喀拉一声脆响,倭马亚家族的旧贵人明显脖子不自然歪向了一旁,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一幕禁不住让阿蒙愣了一下,旋即晦气的掏出手绢擦了擦拳头上的血,不屑的哼道:“老驴子,死了也得火狱被拔舌,让你敢多嘴!”
“呵呵,几位不要见怪,一个下等贱人而已。”
一转头,阿蒙就宛若换了个人般,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毒辣,笑容可掬的说着,武元爽却是心头阵阵发寒,刚刚死的那人他认识,曾经去过闽国京师,就算他也得亲自作陪,这么个重要的人物,在大街上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打死了。
这明显是政治上反攻倒算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毒辣酷刑,让人倾家荡产不说,还要受此侮辱与煎熬,侯杰以及一帮子麦加什叶迁士派下手可真够狠毒的!
对于阿拉伯人贵族自己人自相残杀,李缺倒是没多大感觉,仅仅冷淡的哼了一声:“前面带路。”
“是,大人们。”又恢复了那个恭顺的模样,蒙上兜帽,阿蒙极速的在前面领起道来。
穿过了贫民,波斯人等外族聚居的贫民区,大马士革真正的繁华区这才显露出来,整洁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大房屋,花园庭院,沿途路过的一个个阿拉伯人亦是穿着华丽名贵的衣服,牵马遛狗,这个时间不少人都拿着葡萄酒喝的醉醺醺的,还吆喝着手唱着歌。
当然,仅限于男人,阿拉伯女人在日落之前就必须要归家的,《古兰经》中规定女人全身都是羞部,让别人的男人看过后,既玷污了自己的纯洁,也破坏了他人的功德,所以这个点,李缺这样女人出现在大街上已经很稀奇了。
几个喝晕了的阿拉伯男人上来就要多管闲事,不过看到李缺黑纱面巾下那独特的银面具,又是一愣,旋即竟然哈哈笑着走开了。
蒙的如此结实,可太符合伊斯兰的教义了!几个男人甚至想回去也给自己女人定做这么一个银面具。
他们可不知道自己免了一场无妄之灾,李缺可不是唯唯诺诺的阿拉伯妇女,惹火了的她连不少闽国悍将都惧怕,更不要说几个喝高了的阿拉伯贵族富二代了,三拳两脚说不定让几个纨绔子弟比刚刚那个多嘴倭马亚贵人更惨。
当然,除了在心里嘟囔一句有毛病外,李缺也不会主动惹事,冰冷着脸跟着阿蒙又是闷头继续前行起来。
最短的路程,阿蒙带着一行人迅速到了一个大院子前,两个两米二三的埃及人奴仆恭敬的打开大门放诸人进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全都是埃米尔大人的亲信军队,去,旋即又是把满是肌肉的胳膊抱在了胸膛前,门神一般的注视着大街。
进了院子,阿蒙也是轻松了不少,随意的对武元爽以及李缺招呼道:“诸位不必拘束了,到了这里就跟到了京师一样,稍后小的会为诸位送上美食宴饮,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就好了。”
引着李缺等人从花园进入庭院中,最后交代一声,阿蒙终于转身下了去,仅仅片刻,一个个来自世界各地娇嫩的女奴端着喷香的烤肉,葡萄,椰枣以及烤饼纷纷送了上来。
从早上就开始赶路,十多个禁卫明显都是饥肠辘辘了,闻着这喷香的更是直咽口水,但却没有人妄动,全都张望向头领李缺,这一幕让拎起葡萄的武元爽又悻悻然把葡萄放了下来。
“都尉,怎么办,能吃吗?”
毫不客气的撕下面纱,掀起下半截面甲,李缺无所谓的伸手拎起一块羊排。
“吃!他****侯杰还有用到我们的时候,不会在此害我们。”
说着,李缺已经将羊肉塞进口中,看到这一幕,其他人亦是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
听着殿内吃的香甜,在门口听着的阿蒙也是满足的点了点头,旋即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轻松走去。
他刚走,窗前的椰枣林中却又是忽然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阿拉伯侍卫模样人小心翼翼在殿中观望了两眼,旋即摸着黑向宅子外溜了去。
灵巧的翻过墙,那阿拉伯侍卫转眼间消失在大马士革错综复杂的街道中……
第770章 .把柄
在大马士革呆了两天,第三天,阿蒙就搞到了去安条克的船,将李缺一行送上了港口,还有他们携带的大箱子,亦是一个不落运到船上。
值得一提的是,李缺在大马士革呆了这三天,就入城那一晚上露过一次面,偏偏还引起了风潮,走的那天,大马士革的贵人区的贵妇,阿拉伯贵族的正妻们,几乎全都佩戴起了精致的白银面具来,把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深褐的眼目也给遮蔽起来。
甚至在开往安条克的商船上李缺还看到一箱子大马士革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面具,禁不住让他无语摇头。
日上三竿,迎着晨风,大肚子阿拉伯船扯起了风帆,但其主力还是要依靠一百二十多名划桨奴隶,相比于闽船,这种船在近海更加灵便,却不耐远洋航行,与闽国海军也算各有千秋吧!
外面响着浪花与奴隶划桨手的号子声,待在上层甲板船舱中,李缺的团队十八个人却是寂静无声的聚拢在一起。
“就算侯杰是闽国的叛徒,如今他也对闽王有用,到了地方,见了这杀千刀的贼首,谁都不可以无礼造次,就算他要你们的命也得给,觉不允许坏了闽王大业,听清楚没有!”
银面具后一双眼睛流露出满是萧杀,李缺声音严厉的吼道,听着她的命令,这些来自西域,或者波斯,阿拉伯天竺却已经完全唐化了的禁卫全都重重拱手,轰然应诺。
看着这一幕,武元爽却是郁闷的晃了晃他的肥头大耳,这里头最容易冲动就你李都尉自己吧!
一想到三日前,李缺提刀拎鋧杀气腾腾的样子,武元爽又忍不住一个哆嗦,如今侯杰可不是闽国那个小小的中护军武官了,天知道他怎么爬上埃米尔的地位,那可是阿拉伯人哈里发皇帝之下的总督王啊!
这要是李缺再控制不住自己,不论她能不能杀了侯杰,数不清的阿拉伯追兵追杀下,恐怕自己没找到在那个倒霉哥哥,就会被剁成肉泥了吧!
想着这个可怕后果,盯着李缺的背影,武元爽开始绞尽乳汁的思考起如何才能约束住这脱缰野马来。
各种纷乱的心思中,这艘满载大马士革最后可怜产出的货船还是一路幽幽奔向安条克而去。
还真是物是人非,货船是从上一次李缺与安娜烤肉的地方登陆港口的,原本遍地拜占庭军队与商人的地方如今被各种阿拉伯人所占据满满的,唯一与上次相同的是,这座中东名城,塞琉古帝国的首都,华夏记载中条枝国的要害之地,后来罗马帝国控制地中海东岸的重要据点,还是如此这般的衰落破旧。
占据这里后安娜曾经对此进行过一系列的修缮与保护,颁布有利于休养生息的轻徭薄赋政策,奖励生产,鼓励工商,可如今看这样子,夺去了安娜一切的君士坦丁四世却没有守好这个成果。
甚至安条克的城墙更为残破。
本来阿拉伯人是不善于攻城的,他们在沙漠里积累的文化程度太浅薄,偏偏所吸收的波斯文化中,同样也不善于攻打城市据点,所以占据整个叙利亚,阿勒颇以及埃及重要城市,阿拉伯人都是围城的。
可这一次,阿拉伯人有侯杰这个叛逆,侯杰的父亲侯君集是大唐名将,不知道多少次攻城拔地杀出来的,而侯杰又跟了李捷,从小在李捷书房泡大的,上一辈子的记忆被李捷一笔笔记录下,他的书房中可以称得上这个时代攻城生产百科全书。
就算这个时代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不能接受,侯杰依旧可以算得上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攻城大师。
带着行李下了船,在几个阿拉伯将领陪同下顺着被弩炮投石机打的伤痕累累的城门进了城,又是一副凄惨无比的景象映入李缺几个眼帘。
上一次来,安娜的约束下拜占庭军队对穆斯林几乎可以算的上秋毫无犯了,可入城的阿拉伯人这一次却是将残暴几乎发扬到了极致,所有基督徒,不管老人小孩,全都被驱赶到了城外的田地上,在阿拉伯人的皮鞭下,炎炎烈日中一刻不停的劳作着,绕是如此,依旧有凶残的建工不断鞭打奴隶。
蘸水的皮鞭每一鞭子抽打在后背上,都是一道皮肉翻开的血口子,时不时有人挨不住直接倒毙在了地上,然后尸体被直接丢进海了。
至于妇女们,年轻貌美的都被当做女奴分给各级将领,或是卖去苏伊士,年老体弱的则是被圈在一起,做着粗活劳力。
而且不光是基督徒凄惨,就算没被打成奴隶,其余一切非阿拉伯人的穆斯林依旧也被压上沉重的赋税。
数以百计的贫苦农民被披枷带镣拴在街头,围拢着他们,凶神恶煞的阿拉伯兵不断用皮鞭抽打着。
“蠢货,一毛不拔的老山羊,快点交税!不然老子抽断你的骨头!”
“大爷,真的没有粮食可交了,所有吃的东西都被大军征走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吧!给一条活路吧!”
“真没有了?呵呵,大爷就给你一条活路,来人,把着老家伙的孙女儿带出来!卖到闽国去换粮食,就当这老家伙交过税了!”
“不要啊!官爷!”
头发胡子都白了,老脸满是皱纹的波斯老农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着,十来个穿着敞胸白袍,故意当着老农的面,将十几岁的波斯少女拖出来,在少女的哭喊中上下其手的将其捆绑好,带走。
凄惨的哭嚎声听的几里内人无不是战战兢兢。
“怎么会这样?”
毕竟这里曾经是李缺曾经经营过的,眼看着悲惨的一幕,李缺忍不住喃喃自语着就要靠过去,看得跟在她身后的武元爽又是猛地一哆嗦,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拽住了李缺的胳膊,恶狠狠地告诫着。
“不要惹事啊!”
忽然机灵了一下,李缺这才停住多管闲事的脚步,恨恨瞪了一眼还在嚣张大笑拷要着税收的阿拉伯兵,愤然又是回到队伍中。
阿拉伯人的聚居区果然还是整个城区中最好的位置,而且这一次,侯杰居住的地方奢华的更过分。
皇宫!
曾经塞琉古帝国的大皇宫,东罗马帝国的行宫,两年前李缺还待过的豪华西式花园别墅也被战火摧毁了大半,剩余小半则成为侯杰这位阿勒坡,奇里乞亚兼小亚细亚总督的行宫。
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奢华,大马士革的宅子与这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洁白的宫墙三米多高,绕是如此墙里的奇珍植物依旧探出墙头不少花团锦簇。
几百个身披重甲的阿拉伯大汉拿着精致的大马士革弯刀兵器,一丝不苟的巡视着皇宫,哪怕一只苍蝇路过都会引起他们警觉的注意,绕是带领李缺的几个阿拉伯军官是熟人,依旧被一丝不苟的搜查了三遍,这才放进。
一进了宫殿,又是一番天地。
真想不通交通如此不发达的时代,侯杰能收集这么多的奇珍异草,甚至在其中李缺还看到了东南亚的菠萝,芒果,为了照顾这些植物,贯通的陶制管道几乎贯穿了整个花园,从一个个小眼中流淌出液体,制成人造雨雾来滋润这些珍贵的植物。
还有数十个奴隶青年来往于水渠之间,不断用罐子接水向这些热带树,草的根部。
另一端,原本李缺记忆中一大片楼阁的区域,此时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个硕大的湖水,湖水中央,一条弯曲的石桥尽头,太湖石堆成的假山露出水面,形成一个湖心岛。
这些看起来似乎没有成堆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般光鲜,实际上这些所花费的财富几倍于此,这才是奢华的体现。
“埃米尔大人在里面等候诸位呢!请随在下来。”
接替了几个在港口迎接的阿拉伯军官,一个与大马士革阿蒙差不过的阿拉伯气质型男披着纯白色绣着金线的阿拉伯丝绸长袍,恭敬的对李缺等人深深一个躬弯了下去。
身后,宫门轰然关闭,将这个世外天堂与外面的地狱轰然分隔开,宫门的震动中,大群的乌鸦秃鹫被惊吓的轰然飞起。
看着关闭中的宫门,埃米尔府门口对着的一处贵族宅第中,一双深邃,深褐色的眼眸如同狼看到腐尸一般兴奋的流露出了饥饿的眼神,兴奋无比的抚掌大笑起来。
“侯杰啊侯杰,你还是忍不住与闽国勾结了起来,我就说过,安拉怎么会把恩赐给予一个阿拉伯裔之外的异族,这回,本谢赫一定要让你的阴谋败露在哈里发面前,让天下的阿拉伯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来人,备马!”
几个奴仆赶忙在马厩中牵出来高大神骏的阿拉伯战马,与此同时,装满的箭壶,刀与阿拉伯骑枪亦是被挂在马上,踩着一个奴隶的后背,袒露着包裹头巾的脑袋,浑身披着精良的大马士革盔甲,哈立德昂扬的扬着马鞭子喝道:“你们看好了,不能让那些闽国奸细逃掉,等待本伊玛目回来!”
“是!”
轰然答应中,宅院后门轰然打开,数十个骑兵直接在城里奔腾了起来,沿途遇到的安条克居民毫不避讳的直接碾压过去,硕大的马蹄子在道路上留下一个个血印,直奔南城门而去。
那个方向的道路,通往麦加……
第771章 .再遇侯杰
进了屋子,才知道外面断言的天堂有些早了。
墙壁四周完全被花纹精美的丝绸以及波斯挂毯所覆盖,铜做的巨大树藤上挂着白银叶子,珍珠花朵,黄金果实,硕大的猫眼绿,钻石以及翡翠在树顶上散发着璀璨光辉。
除了正殿中奢华的装饰树,其中服侍的人亦是达到了污浊yin乱的程度,与外面阿拉伯人妇女传统的包裹封闭到极限不同,侍奉在侯杰殿中的男男女女几乎到了完全****。
男的仅仅包了条紧窄的金丝内裤,肩膀上裹着装饰功效大于实用功效的坎肩,袒露出胸膛,看内裤的扁平,这些人应该都是骟了的希腊人阉人。
不要以为太监仅仅是华夏的特产,罗马宫廷中同样很早就有阉人的存在,早期文明的希腊,波斯,埃及,亚述,印度等帝国都已经用过阉人了,毕竟男人都是自私的,一个个占有欲极强,妻妾成群的后宫自然不放心别的男人肆意进出。
阿拉伯人崛起于沙漠之中到如今已经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占据了波斯帝国与拜占庭绝大部分膏腴的东方领地,阿拉伯人早已经不是曾经那吃苦耐劳,节俭淳朴的游牧民族了,这么多民族积累的财富收拢在手,阿拉伯上层亦是效仿起被他们征服的波斯,变得奢华起来,达官贵人在家宅大量蓄养女奴的同时,宦官的需求也旺盛了起来。
侯杰带来了闽国先进的外科手术制度,与拜占庭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有着大量希腊年轻人俘虏,于是乎倭马亚帝国第二代才确立的阿拉伯宦官制度提早二十年在阿拉伯帝国确立。
川流不息的宦官还算好的,在宫廷中比她们更暴露的则是一个个女奴。
女奴几乎是古代阿拉伯社会阶层中一大特色,很值得讽刺,《古兰经》中强调善待奴仆,释放奴隶的伊斯兰教,却是几乎同时代蓄奴最多的一个帝国,甚至对于女奴,阿拉伯的权贵们都总结出了评价来。
柏柏尔人的姑娘可供享乐,波斯姑娘可生儿育女,罗马人女奴则善于超持家务,通过战争而来的奴隶不光是王室贵族炫富的手段,更是成了阿拉伯人的一大经济支柱。
后世四百五十年的时间,人们谴责将黑奴从非洲掠夺出,送往新大陆奴役的殖民者白人,却浑然忘了黑奴的源头,是凶残的阿拉伯骑兵将成批成批黑人绑出非洲,阿拉伯人的奴隶贸易下甚至将北非古老文明摧毁的一干二净。
也许正是伊斯兰教义中对妇女包裹的太过压抑,自家的宅院中,阿拉伯的贵人们反而更加恣情声色,反正女奴不是阿拉伯人穆斯林,怎么玩都不违反教规。
侯杰的宫殿中,或黑或黄或白的各种族女奴更是一个穿的比一个少,不少人仅仅在胸乳上贴着一片小小的黄金乳♀贴,下身则是波斯舞娘那种狭小的黄金三角罩,只不过比诱惑的波斯舞娘,连那层透明的白纱都没有。
****的女奴更是数不胜数,难怪几个阿拉伯军官绝不许进入内宅。
眼见到这一幕,就连搞“娱乐出身”的武元爽都是看的面红耳赤,更不要说后面那些常年禁欲的军汉们,一个个呼吸急促无比,跟着新带路的管家哈希姆,,李缺咬牙切齿的低声喝骂也不知道多少声了。
好不容易穿过这段压迫人意志,世界上最豪华的回廊,到了后院寝宫前,哈希姆恭敬的对着李缺等人一弯腰鞠躬道:“尊敬的客人们,请在此稍后,容奴婢去通报埃米尔大人!”
可就在这时候,一阵靡靡之音却是从室内传出,女人的娇弱不堪之声,男人的竭力嘶吼声,明显在做着“传宗接代”的大事,早已经瘪了一肚子火的李缺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推开了宦官哈希姆,直接暴怒的一脚踹了过去。
划拉~
华贵的雕饰红木门直接在小牛皮靴下四分五裂,踩着木头碎片,李缺脚步沉重的闯了进去,这一幕太突然,一时间武元爽也是傻了下,这才慌得肥兔子一样紧跟着蹦了进去。
“李都尉,大事要紧啊!啊?侯埃米尔,您继续,不用管我们,呵呵,呵呵!”
室内,薄薄的轻纱根本挡不住视线,袒露着上身骑坐着的突厥女奴爆满坚挺的一对儿毫不遮掩映入眼帘,心头安安叫苦,武元爽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拖着李缺胳膊拼命向后拖着。
被打搅了好事,明显那女奴暴跳如雷,还骑在男人身上就抬起左手,颐指气使的用突厥语一通乱骂,气的李缺更是三尸神暴跳,挥起拳头就要给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些教训,可这时候,略带沙哑的浑厚声音却是令她猛地一僵。
“玉儿,够了!”
这一刻,李缺的心差不点没蹦出来,旋即,那个身材火爆的突厥女奴却是不甘心的咕噜了两句,旋即在一只大手轻拍她屁股下从床榻上把自己拔了下来,丝毫不顾及那么多的外人,就这么袒露着身体去了后室。
“我就猜到,闽王会派你来,李都尉,许久不见了!”
随意套上短裤,袒露着还满是汗水肌肉有型的上身,侯杰一点也没发怒,反而大笑着坐了起来。
就算在心头千百次计划杀了他,用铣鋧打破他的脑袋,刺穿他的心脏,砍下他的头颅,可真正面对的那一刻,在吐蕃好不容易修习到的平静却被抛之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复杂。
好半天,李缺才强撑着哼了一句。
“本将可一点儿也不想见你这叛徒!”
这气势就差多了,跟上一次在大马士革城外杀机凛凛简直判若两人,甚至有点弱弱的味道,听的武元爽直发愣,这位怎么也是洋蜡烛金枪头,见到真人也软了?
李缺好不容易压抑住情绪,可旋即侯杰却让他的怒火再次高炽起来,很是轻佻的拿起棉斤擦拭了下身上的汗水,侯杰随手从一边衣架上拿下了自己的长袍套上,玩世不恭的态度又是溢满脸上,抱着胳膊很不恭敬的说道。
“不想见到本埃米尔又如何?他李捷还不是有求于我,拍你屁颠屁颠找上门来。”
“你……”
一瞬间额头的血管都鼓了起来,一双拳头被李缺捏的咯咯作响,吓得武元爽赶忙又在背后按住了她的胳膊,可就在这功夫,侯杰的手又是伸到了她面前。
“干什么?”李缺立马满是怒火的吼道。
似乎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侯杰还是那么轻佻的笑着:“东西呢?闽王该不会让你们来本埃米尔这儿吃白饭的吧?”
拳头捏紧,松开,好一会,李缺才强行压抑着怒气,猛地向外一挥手。
“闽王命我带来的东西,已经被你的手下抬进府,你想要,现在就交给你。”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又是沿着那糜乱奢侈的回廊一路走来,侯杰已经彻底抛弃了当年闽国军官中护军那种昂然正气,捏着下巴歪着肩膀,袒露出充斥着数道疤痕结实的胸口,这幅模样总让李缺想起在赌馆中游手好闲的地痞二流子。
可偏偏一路走来,不论男女奴隶还是阿拉伯护卫兵士,对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尊敬。
一间库房被打开,侯杰的神色这才郑重了不少,挥手挥退了跟来的所有人,关上大门,闷热的房间中,就剩下了李缺三个。
从苏伊士一路带过来,绑在骆驼队上的箱子还不断有沙粒掉下,打开后,里面保存完好的丝绸金银细软立刻显露了出来,不过侯杰却是眯起了眼睛,对这些明显不感兴趣。
在一堆金银器皿中翻找起来,不一会,打开了一个波斯银酒壶,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精致琉璃瓶到了李缺手中。
“麦角菌!加上两味秘药共同配制,可导致强烈的致幻感,中此药者茫茫懵懵,自我全无,任人摆布,药量大会导致人当场疯癫。”
“这次闽王命我带来五瓶。”
伸出手,李缺把东西递了过去。
随手接了过来,两根手指捏着放在了眼前,侯杰脸上的皮肤扯起了一圈弧度,迷恋的痞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好东西啊,小气的李捷,才给五瓶。”
额头的青筋又是跳了跳,压抑着怒气,李缺又是在别的箱子里翻找起来。
“阿芙蓉!五坛子,闽王配置的神药主要原料。”
一个混在酒坛子中,一摊子黑金色散发着香味的东西被摆在侯杰面前,轻轻嗅了嗅,点点迷醉又是在侯杰脸上绽放。
“好东西,这东西希腊,亚细亚也有出产,但绝对没有闽国制作的如此精纯,简直是两样东西!”
“蓖麻子毒素,剧毒,见血一至三天必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痛苦至极,无药可解。”
“七星弩。”
“袖剑。”
“炸药。”
精美的丝绸中,一大堆令人胆寒精巧的武器毒药被翻找了出来,最后,一块黝黑色不起眼的鱼形铜符被李缺取了出来,却没有递给侯杰。
“这东西是黑令牌,可以在苏伊士取得现有所有粮草以及盔甲兵器药品等等一切物资,包括军事支持,但这必须由作为联络官的我亲手持拿去苏伊士兑换,是否给与你支持,还要本官判断是否对我闽国有益!”
慑人的神光从李缺面具后双眸中映射出来,可惜,对她的咄咄逼人,侯杰一点儿也没有在乎,反而不满的耸了耸肩。
“我要的火铳呢?”
第772章 .奸雄
嗖~
几乎是飞鸟扑翅的声音大小,库房的原木柱子中顿时出现了个小眼,可侯杰却颇有些不满意的拿着另一把伪装成雨伞的气枪不满意说道:“这么小的弹丸,这么近的杀伤力,就算伪装的精巧,杀不死人,屁用没有。”
“弹丸是特制的,内部中空,外面用牛油堵塞,里面装填蓖麻子毒素,射入人体内,血液融化牛油,毒素扩散,如此小的伤痕很容易被人忽略,杀人于无形。”
从瓶子里倒出一粒特制铅丸给侯杰,李缺冷着脸解释道。
把玩了两下,侯杰歪着的脑袋终于露出了眼镜蛇一般的冰冷笑容,捏着弹丸邪笑道:“真不愧是李捷,这么毒辣的杀人方法都能想到,亏那帮傻帽还把他当做圣人一样,哈哈。”
侯杰又一次侮辱了闽王,压抑不住的怒火禁不住在李缺眼中泛起,终于忍不住,李缺一把抓住了侯杰袒露两边的衣领,恶狠狠竟然将他提了起来,暴怒的低声厚道:“闽王这次派我来联络扶植你在阿拉伯帝国的权势,为闽国争取利益,所以嘴巴放干净点,如果你对闽国没有用了,我不介意杀了你!”
“可我对闽国有用。”虽然被提起来,嘲讽的笑容却在侯杰脸上洋溢着,他的右手竟然还捏在了李缺黑面纱覆盖的下巴上,轻佻的挑起了李缺的脸庞。
“所以为了利益,闽王会命你全力配合我,你不但不能杀我,还要拼了命的保护我!”
“就算我现在要了你,你也得忍着!谁让权利对那位高高在上的闽王殿下,就是一切呢?”
“哼!”气愤的撒开手,李缺不屑的将脸瞥向一旁,后退踉跄了两步,侯杰却是禁不住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府上规矩可不少,既然来了,就要学会如何做一个阿拉伯女人的规矩,至于你的手下,老子另有安排,这些天你就安心呆在这儿吧,需要时候老子自然会叫你。”
说着侯杰转身就要走出库房。在他身后,足足犹豫了一刻,李缺忽然咬着牙伸出了手,叫住了侯杰。
“等等。”
“你,为什么要背叛闽国?背叛闽王?闽王将你养大,你姐姐还是闽王妻子,你们是一家人啊!”
一股浓烈的渴望突然间从李缺眼眸中流露出来,在她渴望的注视下,侯杰的背影却是忽然一僵,浓郁的哀伤荡漾在他眼中,旋即就被疯狂所取代。
“为了什么?哈哈哈哈,这么白痴的问题你也能问出来,为了权利呗!”
狂笑着回过头,侯杰满是嘲讽的向着四周指去,大笑着对李缺吼着:“你看看,这一切,这权势,这华美的宫殿,如今世界上各处漂亮的女奴任我宠幸,千军万马任我统帅,现在我是埃米尔,你知道什么是埃米尔吗?那就是王!”
“这叙利亚北部到亚细亚,全是我的属地!我的一句话就可以让无数人飞黄腾达,一句话又可以让无数人人头落地,无比的权势!这是李捷能给我的嘛?啊?”
浓郁的失望从李缺眼中流露出来,丢下雨伞,李缺一言不发直接从侯杰身边擦过,径直走出了门,看着她的背影,侯杰疯狂的大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傻瓜,也只有你这样李捷忠心的走狗能问出这样傻问题了,哈哈,傻!迂腐之极!”
不过没等侯杰笑完,一双胖乎乎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侯杰惊愕的回过头去,映入眼帘,却是一脸笑呵呵的包子褶。
几乎笑出一朵老菊花来,武元爽套着近乎的问道:“那个,侯小哥,不,侯埃米尔大人,咱们兄弟也算是熟识一场了,那个,我哥武元庆,您把他藏到那噶的了?”
看着武元爽套近乎的灿烂笑容,侯杰的狂笑却是无趣的收敛了回去,随手挥了挥手,几个冲进来的阿拉伯兵拖着武元爽肥胖的胳膊就向外走去。
笑僵在了肥嘟嘟的脸上,武元爽悲催的伸手张望着嚷道:“侯小哥,我,我也是闽王派来的联络官,喂,侯小哥,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侯埃米尔!!!”
在武元爽的惨叫中,他被拖上了马车,直接拖出了城,几个小时候,却在奇里乞亚的海滨小城那巴泰被带下了车,旋即领着就去了港口一间黑屋子中。
“哥?”
两年不见,武元爽差不点没认出来,包裹着阿拉伯黑缠头,留着一把阿拉伯式山羊大胡子,身上还披着阿拉伯黑袍子,嘴里叼着粗粗的雪茄烟,胖大的身体瘦了几圈,要是怀里抱的不是算盘而是ak,那就活生生的****大叔了。
在后面愣神的看了半天,武元爽这才弱弱的叫了一声,不想刚说完武元庆已经不耐烦的转过了身,恼火的嚷嚷着:“老子说了多少遍了,别在我算账时候打扰我!”
“额……,元爽?”
“是我啊!哥!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你了!”当即泪奔了,武元爽肥壮的身体上去就是给武元庆一个熊抱,不想沙漠里历练了两年,武元庆已经变得粗壮不少的胳膊却是揪着他手腕就往里走,一面走一面武元庆还嘟嘟囔囔个不停。
“兄弟,你赶紧准备启程,回闽国!”
“哎呦,哥,轻点,疼啊!”
铁钳一样的手掐的武元爽手腕肥油都下去了,疼的第三街武爷哇哇大叫着。
沿着门口的铺位往里,一大排囚笼整齐的排放一起,里面关着的却不是什么生猛野兽,却是一个个娇弱的妖娆少女,失去自由下楚楚可怜的锁在角落里,还被强迫着看着诗书,指着她们,武元庆激动的哇哇大声嚷嚷着。
“拜占庭贵妇,波斯人王族总督的女儿,还有前倭马亚王朝的阿拉伯公主,亚美尼亚公主,这些哥都弄到了,特意扣下留下来的,还有这个,这个还是拜占庭皇帝的宠妃!”
感情儿到现在都没忘了自己来西亚的目的是绑个公主回去,武元庆手舞足蹈的嚷嚷着:“你赶紧回京师,再盖个公主风情馆,那些达官贵人,还不得成群成群往里塞啊!到时候第三街绝对咱们武家的花魁称霸了!”
“老子就说,咱们闽国是天朝上国,要是没个外国公主撑场面,怎么配得上闽国第一风月场的称号,哇哈哈哈!”
听着武元庆昂头大笑,再看着他双目中绽放的金光,武元爽是彻底无语了……
这一趟的李缺的任务,就是做一个联络官,通过闽国的财力,扶植侯杰在阿拉伯帝国的地位,通过侯杰达到影响整个中东局势的目的。
人的际遇还真是颇为奇妙。
很早信奉了伊斯兰教,凭借传自侯君集的政治手腕,侯杰成功的打入了阿拉伯祭祀的高层内部,获取了地位。
接着在耶路撒冷城会盟大战中,侯杰出卖了闽国,获得了伊斯兰上层极大的信任与权利,摇身一变成为了阿拉伯帝国一大新贵,在后来迎立哈里发阿里的儿子哈桑成为阿巴斯王朝哈里发中又立下从龙之功。
而且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侯杰提早就发现了拉布尔,贾布尔等麦加祭祀团组成的政治班底并不可靠,加上他来自华夏,更加了解什么叫皇帝,拥立哈桑登记后,他就靠了过去。
果然,登位后,哈里发哈桑就急不可耐从祭祀团手中夺取了政权。
又一次出卖了拉布尔,贾布尔等人,侯杰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机遇。
与他一起在贾夫德沙漠召集阿拉伯大军击败闽国的麦加祭祀团领袖如拉布尔,贾布尔等主要头领全都以异端罪被处决,其余大小谢赫,伊玛目基本被逼的隐退回了沙漠中,显赫一时的什叶迁士派烟消云散。
而侯杰却在这次危机中更进一步,一举成为阿拉伯帝国五大埃米尔之一,统领叙利亚以及小亚细亚,指挥对拜占庭帝国发动战争的重要指挥官。
阿拉伯帝国的制度,埃米尔除了向哈里发负责外,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内具有绝对的军政大全,俨然一国之主。
可到了这个地位,侯杰依旧不满足。
这才有了李缺,武元爽的到来。
对内统治上,侯杰奉行阿拉伯人至上的原则,每年沙漠迁徙过来阿拉伯人都可以从他的政府获得丰厚的年金,但有享乐就有压迫,侯杰又对叙利亚等地的非阿拉伯人,超过九层的异教徒课以重税,大批人直接被打成了奴隶。
这才有了这个如此凋零的叙利亚,可明明侯杰把这里统治的民不聊生,他却成了阿拉伯人世界中最受欢迎的埃米尔,无数从沙漠迁徙出来的阿拉伯人全都来投奔他的军队,让他的声望更加如日中天。
以一个异族做到这一切,侯杰绝对可以称得上奸雄。
至于武元庆,那日从安条克逃出后就一直在乡野隐姓埋名,仅仅两个月,安条克就再度易手,他也被侯杰找了出来,依靠他曾经积累的商路,向东方与西方销售阿拉伯大军在拜占庭土地上的战利品与奴隶,以此来换取军饷,解决财政问题。
李缺与武元爽的到来更是让侯杰如虎添翼,匆匆与武元庆会面一次后,武元爽就被赶回了苏伊士,有他联络,侯杰掠夺到的财富与奴隶销售的更加快捷与实惠,来短短一个月,自天竺往来不息的粮船充实了他的粮仓。
至于李缺,接下来一个月却真如一个平凡的阿拉伯妇女那样,耐心的呆在侯杰宫殿中,暗暗的注视着一切。
不过,就在侯杰的势力如日中天时候,安条克的平静却突然被打破。
大约李缺到来的一个月后一天清晨,数以万计的麦加阿拉伯军忽然出现在了安条克城外,代表哈里发的星月日大旗遮天蔽日打着,大旗下得意洋洋引领在最前列的,正是一个多月前狂奔出安条克的哈立德……
第773章 .今科状元
噼里啪啦~
爆竹热闹的炸响着,红光热闹吸引的小孩子跟着后面拍着手跑个不停,村口,一头倒霉的猪咕噜咕噜拼命嘶吼着,似乎感觉到死到临头,猪拼命地踢蹬着四蹄还想做垂死挣扎,可惜没等它扭动多久,一把锋利的菜刀已经寒光一闪,送它往生极乐世界不知道去找哪个神去了。
这头男人们放血,烧猪毛,收拾下水,另一头,妇女们也是将倒霉的小鸡,鸽子一个个咔嚓了,拔毛,放血。
地里种的菜,晒干的腌菜,鱼等各种食材全都被拿了出来,一个个土炉子上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大桌子拼成了串儿,一个个村民欢笑着把盘子端上了桌,热热闹闹在村里摆起了流水席。
虽然东北风呼呼的吹着,还有一层薄薄的雪,但火炉子暖烘烘的燃烧着,劳动的场景亦是热火朝天,一个个红彤彤的福字贴的到处都是,烘的人心都跟着暖了许多。
这一幕要是发生在中原并不奇怪,但这地方是呼罗珊,后世的阿富汗南部。
从闽国出兵整治呼罗珊到现在已经有五个月了,屯田政策也初见了成效,从北方阿富汗到南部伊朗差不多二百多万人口被划分到了各个屯田庄中,闽国以武力保证了这种社会秩序的清理,不服则死的政策下,呼罗珊大部分地区基本上平定下来。
没有了各地此起彼伏的暴动,除了反抗闽军的死硬分子,社会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倒是降了下来。
先期建设的屯田庄已经有粮食上缴,后期建设的屯田庄不过才刚刚开垦好土地,基本上没什么产出,这一年军费安置费加赈济出的粮食,在波斯这个大买卖的投资下,闽国基本上算是赔了。
但就连最斤斤计较的来济都没有再计较什么,因为从闽国官绅上下都看到了彻底平定这里的希望,闽国庞大的官僚队伍中,尤其是工部的官员们最开心,兴都库什山脉附近发现的金银铜铁宝石矿等多的惊人,光是著名的青金石矿又发现了三处矿脉,如果要是开发出来明年就能盈利了,这将是工部一大功。
有了盼头,群臣高兴,闽王高兴,李捷干脆大笔一挥,给这二百万波斯人以及二十万大军没人来了比过年费,上缴的鸡鸭蔬菜粮食又按比例发放了回去,此外棉衣粮油又是发了一些,这才有了村村热闹的。
几辈子这些波斯人重来都是给官府老爷交钱粮,何曾见过官府发过钱粮过节?再加上村村都有唐人,唐化天竺人,过年这个节日就此流传了开。
至于猪肉,的确有不少伊斯兰信徒不吃猪肉,可还要看实际情况,人都要饿死了还管哪门子能不能吃,况且这些猪也是自家养的,从中原带来的养猪技术,养的都是白白胖胖的华夏田园猪,猪圈平时有专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喂得也是野菜与干净的豆粕,不像西方那种还未完全驯化,放养的类似野猪种类。
本来伊斯兰信徒就不到三成,香喷喷的猪肉血肠酸菜汤端上桌,眼看着别的村民甩开腮帮子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油,内心挣扎了许久,不知道多少才皈依伊斯兰不久的粉嫩信徒也终于下了第一筷子。
热闹的年节气息中,对于刚刚那个屯田村庄,这一个年节还有这其他意味。
大约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个村子两三百号老小又一起汇聚在了村口遥望,在他们的眺望下,远处热闹的锣鼓声渐渐临近,披红挂彩中,足足几百人的队伍吹着喇叭,打着铜锣摇摇摆摆热闹非凡。
这么多人簇拥中间,一个俊郎帅气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披着大红袍,胸口还戴着大红花,摇摇摆摆的骑着马向村里走去,高鼻梁,神色眼睛配合着一身极具华夏气息的状元袍,却是这般合身。
这人叫马米科尼扬,又给自己取了个汉名马扬,就算在众人的敲敲打打中,马扬还是一头迷糊,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幸运之神能降临在他头上,这一次闽国在呼罗珊开恩科,头名状元竟然是自己!
要知道马米科尼扬家族往上二十代都是小民,典型的穷二十代,而且开考前他不过刚把一卷《论语》学完,四书五经才刚刚涉猎,行卷之时不知道忐忑成什么样子,直到屯田庄中那个屯田校尉天竺人无比羡慕嫉妒恨的送自己去木鹿城,马扬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头奖。
今科状元,用唐人老师的话是什么文曲星转世,文曲星是神仙头玉帝的手下,要是换成光明神,自己怎么也是个天使下凡吧?一面随着马匹摇晃着,一面马扬还迷迷糊糊的想着。
“状元公回来喽!”
领头的敲打师傅一声长吆喝把马扬的思绪喊了回来,刚回过神来,马扬就吓了一大跳,全村老老少少二百多人全都趴伏在了地上,磕头问安道:“小民拜见状元老爷!”
“哎呦,巴尔尼大叔,阿巴哥,快起来快起来,我,我可不是什么贵族老爷!”这下可慌了神,马扬急急匆匆跳下马,挨个搀扶起来,一个个硬拉这才把同村儿的父老乡亲拽了起来,不过任由他怎么解释,其余父老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听说状元能面见闽王,吃琼林宴,还能当大官,至少是个县令,管着两三百号他们这样的屯田庄,这要是在波斯,没有几百年贵族根本做不到,所以马扬在其他人眼里已经不是一般人,而是老爷了。
就在马扬急得满头大汗时候,忽然前面又是一声咳嗽声,让马扬禁不住一激灵,立马放下乡亲们直奔了过去,在一个老年唐人面前扑通一声跪拜了下,眼眶含泪激动的叩拜着。
“师傅,弟子回来了!”
刚开始看马扬让一群人跪拜,宇文俭还颇有些不高兴,以为马扬是个小人得志之徒,不过看着马扬如此恭敬真诚的叩拜过来,那点疑虑便去了,终于换了一副和蔼的样子,搀扶在马扬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感慨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行啊!为师考了半辈子,连乡试秀才都没通过,你小子倒是连过三关,直奔殿试,还得已面见闽王,真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听着自己老师都有些嫉妒自己,马扬禁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着不知道说啥,还好感慨了片刻,宇文俭又是面色一正,严肃点把住了他的肩膀说道:“阿扬,虽然今天是你大喜之日,有些话为师还是要说!”
“不管你信仰什么神,我们儒家讲求的是仁义!永远不要忘了你是这一片村庄走出来的,不管你当上多大官,都不能做出凌虐百姓,欺凌乡党之事!”
“马扬不敢!”波斯洋状元赶忙鞠躬摇头。
“还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既然你有缘步入官场,当忠于国家忠于闽王,做忠贞直言之臣,就算国家有难也要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绝不可以趋炎附势,流于奸佞,媚上擅权,老夫要是知道你胆敢做个佞臣,就算拼了姓名不要,老夫也要取你性命!”
“马扬不敢!”看到自己老师激动的训斥着,这个波斯小子又是惧怕的跪伏在地上,叩首答道。
看着自己弟子畏惧的样子,宇文俭又是心里软了,搀扶着他的肩膀再次将他扶起,旋即从怀里摸出了一捆书来,递到马扬怀里,和蔼的说道:“今日你登科之日,为师本不应该说这些重话,但为师实在怕你走上邪路。”
“弟子知道。”
“活到老学到老,虽然你登科状元了,为师已经没有资格再教导你,这些为师研究多年的手札依旧送给你,希望对你有些帮助吧!”
捧着那捆发热的书,马扬禁不住心里暖呵呵的,眼圈再一次红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宇文俭则是笑呵呵的对着一旁看的直发愣的村民们说道:“大家别拘束了,小马子永远是咱们的小马子,永远不会变的!”
“别在这儿冻着了,一会菜都凉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过好了今晚,明天才会有个好收成!”
听着教几等人唐语,和蔼可亲的宇文老师这般说道,一群村民的拘束这才放下来,吆吆喝喝热闹的簇拥着马扬就要朝村里走去,不过这功夫,身后送福的轿夫乐师们却是在后面嚷嚷了起来。
“请状元老爷看赏!”
愕然回过头看着一群马夫轿夫鼓手期盼的目光,宇文俭马扬一对儿师徒禁不住僵了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其实轿夫吹鼓手的钱早在木鹿城,那些跟着忙活沾仙气的大商人们已经付过了,但按照习俗,到了乡里,状元郎还是要再赏一笔,不用多,意思一下就可以,也让这些帮衬的人沾沾喜气。
问题是,这个村庄可是屯田村,历年战乱早把屯田户腰包掏空了,马扬之前穷小子一个,哪有钱赏?
正常这种情况则有乡党富裕者代付,问题是乡里这些人几乎都和马扬差不多,贵族几乎都搬到京师,富商有钱人也是搬进城里,纠结了好一会,宇文俭这才强笑着对身后跟着的闺女宇文果儿摆了摆手。
“果儿,回家,去吧床底下那个坛子拿来!”
“师傅,那个是果儿师妹的嫁妆钱,不能动啊!”没等小姑娘撅起嘴,马扬却已经急切的抱住了宇文俭的胳膊,焦急的叫道。
“大喜之日,哪儿有这么多讲究,我是你老师,听我的,果儿,还不快去!”
这回,宇文俭的笑容却爽朗起来,大笑着捋了捋胡须:“你是状元公,能给你付赏钱,还是为师的荣耀呢!”
“可……”
“哎呦呦,老师这一副心思是好,不过小姑娘的嫁妆就不要动用了,这赏还是我来看吧!”
“兄台此言差矣……”听着这声,宇文俭立刻有点不悦的扭过头,不料一直在他身边搀扶的马扬却是无比惊骇惊叫出来。
“闽王陛下!”
第774章 .与民同乐起波澜
马扬的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波斯人的传统观念中,波斯皇帝是神的化身,昨日在木鹿城琼林宴闽王高高在上坐在金座之巅,威严肃穆的样子很符合马扬脑海中的天子形象。
现在的闽王也是一身威严令人敬畏的五爪黑龙袍,神秘的华夏神龙花纹令人心生敬畏,可,带着一大家子还有朝中那些可望不可及的大人们拖着东西到自己村口,笑容和蔼的样子还要提自己打赏,这真是闽王吗?
脑筋有点转不过来,波斯小伙傻乎乎的扭过头,结巴的对着他师傅宇文俭问道。
“师,师傅,闽王陛下来了,该,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腿儿也是发软,别看在村民面前宇文俭很有智者严师的风范,实际上他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县太爷和学政了,闽王这种稀有动物他也还是第一次看到。
还好,宇文家旁支出身,他懂得到底比没见识的波斯人多,一脚踹在了马扬膝盖上,宇文俭自己也是噗通一下跪在雪地中,五体投地的跪拜起来。
“叩见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村里最有见识的宇文长者都如此恭敬叩拜了,还有状元老爷也跟着跪下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贵族,其他老老少少也跟着扑通扑通跪伏在地上,跟着歪歪斜斜的念着:“叩见吾王完碎完碎完完碎!”
怪声怪调的叩见声听的李捷脸发绿,身后的裴莹,后弦娘还有胡倩儿几个小妮子差点没把蛋笑碎了,一个个忍俊不禁的用棉手套捂着小嘴儿肩膀一抖一抖的,后面的大臣们,来济也是嘴角发抽,赞婆那张红脸就更红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李捷苦笑着上前搀扶起来,拉着宇文俭的肩膀就说到:“起来吧,孤微服私访到此,就是为了与民同乐,用不着跪来跪去的。”
“陛下,礼不可废!”
事到临头宇文俭居然撅起来了,趴在地上还不起来了,弄得李捷好笑的回头说道:“得!又遇到一个犟种。”
“好,过年了,就当给孤拜年了,给红包!”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大金币,李捷就塞进了宇文俭手里,然后自顾自的笑呵呵走进人群中,扯起一个塞一个金币。捧着手中金灿灿的闽国通宝直发愣,好一会,看着自己傻徒弟傻闺女都楞楞的起来了,宇文俭也是讪讪然爬了起来。
又是一把金币撒下去,一群马夫吹鼓手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全都跪伏在地磕头道:“谢闽王圣人赏!”
“别谢我,这是状元公赏的,谢他。”李捷笑容可掬的向一旁傻愣愣的马扬比了比衣袖,吹鼓手们也是福临心至,扭头对着马扬又是叩拜下去,喜气洋洋的拜道:“谢状元爷厚赏!”
“都,都起来,快起来!”手慌脚乱的,马扬又是赶过去一通搀扶,好不容易才把一群轿夫给扶起来。
傻愣愣看着李捷笑容可掬的模样,宇文俭还是有些发愣,书里讲过太多的忠君爱国,但还真没讲过陛下来了怎么招待,还是李捷自己笑呵呵的问道:“老丈,这红包也给了,孤今天也走了三十多个村子了,不请孤进去吃顿年夜饭啊?”
“啊?对,陛下还没吃饭,赶紧招呼陛下进村吃饭啊!”猛的反应过来,马扬赶忙嗷的一嗓子嚷了出来,顿时一大群村民抱着大金币,热热闹闹的就围了上来,簇拥着李捷急急忙忙往村里走去。
看着这傻小子咋咋忽忽的样子,宇文俭又是禁不住一头冷汗,也是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另一头宇文果则是满眼小星星娇憨的抱住了宇文俭胳膊缓叫道:“爹爹,这就是闽王啊!简直太帅了!”
一个激灵,宇文俭禁不住吹胡子瞪眼的训斥起来:“胡说八道,怎么能说闽王帅!”
“那爹说闽王不帅喽!”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哆嗦了一下,宇文俭心虚的赶紧捂住了果儿的小嘴。
说起来,帅来形容人,好像也是李捷带到这个时代的。
毕竟忙碌了一年,再加上闽王看起来真的人畜无害,不像要吃人的模样,丰盛的村宴前,一个个村民终于活跃了起来,觥筹交会中大声谈笑着这一年中快活事,有的还抱着胡琴高歌起来。
都说艺术来自民间,这事儿还真没错,激烈的马琴中,帅气的小伙掐腰踢踏出激烈的节奏,靓丽的姑娘在一旁翩翩如一群蝴蝶,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一旁,吃几口之后,裴莹很敬业的搞起了免费的义诊,另一头,宇文果儿与胡倩儿几个小妮子居然在一旁摆弄起首饰来,更不可思议的是戴着东海珍珠手链的俩丫头居然被比了下去,反而是宇文果儿晃动着后院种出的红豆子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自己媳妇羡慕的目光让李捷感觉直丢人。
桌上丰盛的饭菜还真让李捷胃口大开,跟着宇文俭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并桌,一面吃着爽口的酸菜炖大鹅,一面听着他们抱怨一年里来的家长里短,这日子倒也挺舒坦。
尤其是这一天李捷是真饿了。
跑了二十多个村子是一点没夸张,这一次在呼罗珊开恩科,总共取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进士二十多,举人近百,秀才几百,其实这次题目前所未有的简单,只要能熟练书写两千左右常用文字,就可以录取秀才了。
稍对华夏文化有些了解就可以成举人,像马扬这种取了汉名,还对《论语》有一定自己见解的都成殿试状元了,这要是让国内寒窗苦读几十年的士子知道,估计墙都得骂翻了,这也太简单了吧,科举?启蒙儿童还差不多!
不过闽国正式接手呼罗珊才半年时间,仅仅一千来户唐人动员搬迁过来,掌握文化的更少了,华夏文化本来就博大精深,能让一个异族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部,不论该人的聪慧以及对华夏文明的兴趣都是上上之选。
而且取士授官对李捷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闽国不缺官,重要的是他要给波斯士人一个上进的希望!就如同皈依伊斯兰一样,只要你融入华夏文化圈,闽国就有你上进的空间,有你一席之地。
所以这一次大年夜李捷都没在宫里过,留下匆匆赶来的长孙织主持简单仪式,自己走亲民路线带着年货在兴都库什山以南的屯田庄跑了一圈,挨个进士村拜访,跑了二十多个村庄,锣鼓喧天弄得二百多个村庄都知道了,每每在路边,都能看到属于波斯前小贵族,阿扎丹骑士阶层羡慕嫉妒的目光。
马扬这个村子是最后一站,又是最重要一站。
与几个重臣,以及村中长老,还有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个家族族长将领一同喝着酒,吃着村菜,李捷忽然举起了酒杯,对着在憨厚傻笑的新科状元马扬身边,一直略微皱着眉头的宇文俭举起了酒杯。
“宇文老丈,孤要特别敬你一杯,你帮了孤的大忙!”
早就知道这事儿,来济,狄仁杰也是善意颔首笑着看了过去,一下子让宇文俭变得手足无措,赶忙摆手否决道:“不敢当不敢当,马扬这小子别看憨,楞,悟性却极好,草民不过略加点拨而已……”
“不,孤谢的不是这件事!”
同样摆了摆手,李捷郑重的摇了摇头。
别看宇文俭不起眼,既没有在大唐考上功名,也没在闽国取上名次,在济济一堂的文坛中也没有太大名声,但他对教育是最热心的,在天竺他就曾经办过免费的私塾,左右乡里方圆几十里过来学习者分文不收,有时候家中无米,饿着肚子讲学,他的学生,考出了十来个天竺籍举人,甚至中了一个进士。
李捷要开发呼罗珊,推扬华夏文化,他得知了又是第一个响应,不但自己领着唯一的女儿抛弃家业搬了过来,还动员他的朋友,学生数十个一块过来,有他的地方,方圆几里内十多个村子,唐语的传播程度亦是最广泛。
家贫如洗,桃李天下,差点把闺女的嫁妆钱都拿出来了,宇文俭是真正的师者!可比后世李捷所看到,所听到,所遇到那些钻到钱眼儿里,动不动变着法给学生补课,收补课费,动不动让学生买书拿回扣,排座要钱,就是不上心教书的黑心教师,带着学生出去开房的禽兽校长强上千万倍!
“推行王化,扬我华夏,不光需要孤这样君王,更需要千千万万先生这样的真正师者,碍于制度,孤不能授予你官职,但孤决定以个人身份为先生出资建一所学校,让先生教书育人的宏远发挥的更为广大,先生绝不能推迟!”
李捷一席话说的宇文俭简直是热血沸腾,就算后世,领导表扬,一个个资深教授导师也是乐的屁颠屁颠,更不要说这是一个王权时代,李捷就是闽国的天,一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更是意义深重。
激动的血灌瞳仁,一时间热血上头,宇文俭忽然咬着牙重重的翻到在地,大礼叩拜下,激昂的说道。
“草民多谢陛下如此看中,可有一事,草民不吐不快,请陛下听草民一谏。”
这有些超出意料,李捷禁不住愣了一下。
第775章 .雪夜阴谋
稻草搭的棚子外,东北风还夹杂着小雪花呼呼的吹着,棚子内却是一片温暖,一个个煮着汤烤着面包与肉的炉子发出的热力让棚子里的人热的都想脱棉衣,菜是这般香,轻快的乐曲声中,村子里能歌善舞的波斯小伙子姑娘还在愉悦的跳着舞,一个个村民开怀的谈笑着。
不过主位上,李捷周围一圈人脸色却并不好看,来济的脸沉了下来,狄仁杰等其他几个文官亦是面色不愉,只有几个武将还是没心没肺的啃着鹅腿吃着酸菜,谏不进谏跟他们武夫没多大关系。
李捷也是迟疑了下。
这年头,可没有言论自由,不因言获罪一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妄言乱政的罪名,正常历史上则天朝武女帝不知道用其杀了多少人。
正常顺序,就算下级官员有谏言,也要和上级主官先通气,由自己的主官向皇帝进谏,就算闽国没有这么森严的管制,几个宰相坐这儿,轮得到你一个连科举都没考上的庶民与陛下进谏吗?不显得我们宰相无能吗!真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来济刚阴着脸想斥责两句,李捷却已经摆了摆手说道:“宇文先生,请讲吧,孤何处做错了!”
来济不得不把话又咽了下去。
跪伏在地上,宇文俭又磕了个头,这才凝重的说道:“闽王您天纵奇才,纵然秦皇汉武也不能比拟,但最近陛下睿智的双眼却被小人蒙蔽,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族依仗陛下的宠幸,肆意侵吞土地,抢掠屯田户为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陛下,呼罗珊的屯田大政功在千秋,天下人都在看着,不知道多少利益受损的人也在等着,如今陛下大军镇守,心怀异志之人也不敢流露出来,却全盯着这三家,一旦陛下归国,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呼罗珊局面就会就此崩溃,失去人心,再收拾,可就困难了!”
宇文俭说的声情并茂,痛心疾首,听的来济几个却是面色舒缓了过来,这几日他们正操心如何对付波斯三家,想不到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心情愉悦下,干脆憋着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作壁上观看起热闹了。
另一头,几个波斯贵族却是脸阴沉的丢下菜汤肉食,怎么也没想到,吃顿饭功夫火烧到自己头上了。
尤其是珂胡家族的族长巴尔丹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拿着波斯弯刀的刀柄嚣张的大骂着:“老棺材瓤子,你是何等贱民,竟然敢诋毁高贵的珂胡氏族血脉,老子要杀了你!”
说着,这莽夫竟然还真拎着刀要去砍宇文俭,眼见这一幕,十来个闽国重臣肚子都要气炸了。
“巴尔丹!陛下面前动刀,你要造反不成!”改变了立场,狄仁杰毫不示弱的拍着桌子也是站了起来,怒声训斥着,两人的争执当即让热闹的宴会戛然而止。
赞婆丢了鹅骨头亦是气势汹汹站了起来,厚重的蕃刀排在了桌子上,一张彪悍的红脸狰狞的令人心畏,只待李捷一声令下就把这狂徒拿下,附近的侍卫亦是将手握到了刀柄上。
众矢之的境地让巴尔丹禁不住僵了僵,身后苏伦家族的巴萨克又是猛地拽自己衣袖,张了张嘴,巴尔丹竟然干脆转头就走,一面走一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着,直接撇下了闽王以及数个宰相在原地。
嚣张至极!
“如此狼子野心,气焰嚣张,臣请治他珂胡家族不臣之罪!”
抓住把柄,看到李捷阴沉的脸色,来济又是同样黑着脸站起来拱手进谏着。
可惜面色阴晴不定了好久,李捷忽然打着哈哈挥了挥衣袖:“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左卫将军薛万彻不也曾殿前失仪?先帝不还是赦免了他?况且巴尔丹卿还是最近才归化,礼仪上有些不妥,也是可以原谅的。”
“还有,宇文先生,波斯三大家族追随孤很久了,孤知道他们是忠于闽国的,估计有些下人狗仗人势,回去孤会让他们自己回去查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听着李捷回护的话,三家贵族一个个更是得意起来,来济与狄仁杰的脸色则是变得很难堪,跪伏在地上,宇文俭更是不甘心的再次叩首喊道:“陛下,您高高在上,三家所作所为在阴暗处,所以您才没有看到啊!”
“臣有学生数十人,所在的屯田庄全被他珂胡家族侵吞,土地被侵占,人掠为奴隶,稍有反抗就被活活打死了!如此暴行不惩处,还怎么让读了圣贤书规划闽国的人心中服气呢!”
宇文俭声声泣血,字字诛心,听的李捷又是直皱眉头,就在来济与狄仁杰心头暗喜时候,李捷却是责备的对着三家波斯贵族斥责了过去。
“你们是怎么搞的,如此御下不严,不是让天下看我们闽国的笑话吗?还把宇文先生的学生抓去了,你们几个回去一定要严查,涉事人等严惩不贷!”
“谨遵王命!”
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家十多人立马拱手惶恐的拜下,宇文俭也终于舒心的松了口气,来济与狄仁杰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让主谋去查从犯,这和贼喊捉贼有什么区别?
一顿晚饭过后,又在村中磨蹭了一会,了解了解民间疾苦,做足了领导视察的范儿,这才带着他的随从群臣两百多人离开了马扬所在屯田庄。
漆黑的夜色中,隆隆马蹄滚滚向前,关宁铁骑多达万骑,还有禁军,波斯仆从兵两万多人迅速汇聚过来,与李捷汇合,将他簇拥在层层保护中,毕竟李捷身系他的庞大帝国几千万人口命运,马虎不得。
陪着闽王出巡了一天,将士们可是又冷又饥,朝向木鹿城方向出发,可以回归暖宝,整个队伍都是轻快了不少,心气儿高了许多,不过偌大的队伍中,还是有一些人心里并不高兴。
“妈了个巴子的,好好的皇帝不干,跑下来与泥腿子混迹在一起,傻x的昏君,害的老子在那帮贱种面前丢了这么大面子,那老骨头,等着,老子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波斯语中几乎一切骂人话都用上了,骑马带领在滚滚而动的波斯铁骑前,走一步,巴尔丹骂一步,直把李捷骂了个狗血喷头,一旁,其他几个波斯三家的贵族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就算李捷如此回护,趁着其他小贵族被消灭,三家也的确侵占了不少土地与奴隶,但大环境下曾经的波斯贵族专权不断被消灭,而且朝臣中,攻讦三家的越来越多的,三家贵族与闽国的矛盾与摩擦亦是越来越大。
三家贵族上层几乎都感觉到了危机感,这才会处处咄咄逼人,嚣张跋扈的显示自己存在感,来维护到手的核心利益。
听着巴尔丹的不恭敬唾骂,其余的波斯贵族不但没有阻止,反倒是听的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
眼看着周围贵族愤愤然的一幕,苏伦家族的老狐狸巴萨克的嘴角却是挑起了一缕由衷冷笑,冷笑着拍了拍大骂不止的巴尔丹肩膀。
“老弟,闽国的政策快吧我们这些波斯的主人逼到灭亡的,”想没想过反抗,取回我们波斯贵人真正的权势?”
巴尔丹的骂声戛然而止,牛一样的深邃大眼睛当即瞪得溜圆,其他周围三家贵族一刹那高耸的鼻子中呼出的白气亦是急促了几分。
外面的波斯铁骑合拢,十来个各家主要贵人交头接耳的贴在了一起,浓郁的阴谋缓缓的编织成型……
兴都库什山脉意外,被高山所阻拦的西伯利亚风雪似乎都沉积在了这里,昂昂白雪厚达一米多,就算马踩上去,也要费好大劲儿方能把蹄子拔出。
绕是如此,鹅毛大雪的夜色中,营火通明一个硕大无比的营寨依旧扎在兴都库什山脉的山根下。
各路游牧民族将牲口都带了来,牛羊艰难的在大雪中搜寻最后一点干枯冻草,游牧人同样艰难的将冷冰冰奶制品放在怀里化开,这才能入口,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硬邦邦的堆成一堆,却无人问津。
华丽的可汗金帐中,二十多个部落可汗,酋长坐在火堆前,一个个也仿佛冻成冰雕那样,僵硬的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如此冰天雪地的天气中,寂静的兴都库什山脉蜿蜒山道中,忽然间几点亮光竟然如同鬼火一般漂浮在山道上,立刻惹得这个大营寨附近把守的斥候骑兵立马狼一样盯了过去。
片刻后,骑着骆驼打着火把,艰难的在雪地中前行的几个波斯人映入了这些斥候的眼帘。
帐篷帘子突然被拉开,带着风雪,一个脸冻得通红彪悍波斯将军无比兴奋的冲了进来,带着颤抖声音高叫道:“沙汗沙,神山那边来人了!”
一句话,真有如魔咒那样让僵硬的游牧头领们全都豁然蹦起,卑路斯苍白的脸也迅速变得红润起来,扶着俯首站起,火盆在他脸上映射出了熊熊烈焰,眼眸中释放着慑人的精光,卑路斯兴奋的吼道。
“终于来了!”
第776章 .机关算尽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黑色的阿拉伯妇女长袍被几个侍女扯着,匆匆往后走去,一路上李缺无比恼火的不断叫嚷着:“我是闽国的联络官,侯杰他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姑娘,哈里发来了,埃米尔也是事急从权,您就忍一下吧!”一面急切的解释着,几个女奴却是脚步不停,拖着李缺急匆匆的穿过了回廊,却是领她到了埃米尔王宫中,横贯整个宫殿的长条大湖中。
还真是另有洞天,也不知道女奴在假山上怎么鼓捣的,一个入口轰然打开,拽着李缺,几个女奴匆匆进了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放我出去!”
景观湖下的密室黑铁大门轰的一声被紧紧关闭,几个女奴转身就走,气的李缺抓住铁栏杆摇的咯咯作响。
好一会都没人理会,靴子都踹扁了,喘着粗气李缺恼火的又退了回来,四处打量起所在的处境来。
不大的密室大约几平方米,似乎侯杰在接手这片宫殿之前就已经存在,应该是拜占庭皇帝用来囚禁政敌或者基督教领袖的暗牢,四面全都是大理石砌成,砌的滴水不漏,仅仅有着的几个通风口还是在假山上,如果没有人在外面开锁,凭人力似乎根本出不去。
咬了咬牙,李缺忽然狠了狠心,伸手从自己宽大的阿拉伯衣袍胸口探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刻,原本封闭威严的叙利亚埃米尔总督府周围突然围拢了不知道多少阿拉伯骑兵,骑着骆驼的骑兵舞动着弯刀狼一样嗷嗷怪叫着,也是黑色的旌旗,黑色的盔甲乌压压数不清有多少。
阿里的后代建立的阿巴斯王朝尚黑,所以也被称为黑衣大食。
埃米尔府大门轰然大开,平日里在叙利亚不可一世的埃米尔侯杰大人这次却也无比宫恭敬的弯着腰一路小跑到了门口,亲自到了马边,亲自搀扶着大股阿拉伯将军簇拥在最中央,高傲骑在马上的中年人。
浑身黑的发亮的黑丝绸,头巾上镶嵌着数块祖母绿,领口两条金丝编制成的衣领显得华贵无比,洋洋得意骑在马上的,当代阿拉伯帝国哈里发,阿里的长子哈桑。
矜持的扭过身,右脚踩在了侯杰叠在一起的双手下了马,哈桑也没言语什么,傲慢的昂这头径直的向里走着,宛若这里就是他在麦加的清真寺一般,跟在他身后,滚滚阿拉伯禁卫军率先涌进了侯杰的府邸。
到处都能听到女奴们惊恐的叫声,被主人意外的男人看到身体,可是失贞,一个个女奴惊慌的捂着平日里炫耀的火爆娇躯,纷乱的向后逃去,可一个个铁着脸的阿拉伯禁卫军竟然毫不客气的追了进去,搅扰着华丽的宫殿一片惊慌。
弯着腰跟着哈里发背后,一直到了客厅,侯杰这才小心翼翼的鞠躬用纯熟的阿拉伯语询问道:“不知哈里发突然降临安条克,是为了什么?莫非本埃米尔做错了什么吗?”
“哼,侯杰你这叛逆就不要装了!本将军看的清清楚楚,曾经跟随大异端闽王身边那个戴着银面具,在闽国地位很重的那个女人被你从唐人余孽的苏伊士城接到安条克来,你与闽国在勾结!我就说一个唐人怎么可能获得安拉的青睐?”
真是小人得志一般,晃动着浑身的甲叶子,哈立德嚣张无比的大叫着,一双深邃的阿拉伯鹰目满是凶狠残忍的快意,比一般阿拉伯人更高耸的大鹰钩鼻都要昂到了半空中。
“易卜拉欣。侯埃米尔,可有此事?”
还是傲慢的昂这头,哈桑的声音听不出息怒,但那一股子自傲却是再清晰不过了。
看着洋洋得意的哈立德,顿时侯杰心里闪过了一丝明了,哈立德是真主之剑哈立德的后代,在阿拉伯帝国的扩张中,可以说一半的决定性战争都是他祖父哈立德打的,可以说战功赫赫,帝国第一。
可政治上他倾向于倭马亚家族,要不是看在他祖上的功勋,他哈立德家族都要被清洗了,绕是如此,分封埃米尔时候,依旧没有他的份,还划归了他一贯仇恨的唐人侯杰属下担任将军,两人一贯不和。
这一次侯杰与闽国联系,估计被他察觉到了,这才有了突然离开安条克,哈里发突然降临的一幕。
但,侯杰是这么好对付的嘛?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侯杰断然摇了摇头:“绝无此事!”
“哈里发,属下以人头担保!属下一直派人监视这个叛逆的府邸,哈里发,请搜查这个叛徒府邸,绝对能搜出的!”听着侯杰的拒绝,哈立德立刻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尖锐的叫着,却冷不防侯杰忽然冷笑的在他身边吼道。
“哈立德将军,你恐怕付出的不止是人头那么简单吧?穆圣的教导!《古兰经》中有明言,背叛主人心怀反叛之意的人,当处以石刑,其家眷也要判为奴隶!他的灵魂会在火狱中受到安啦的唾弃!哈里发,您是会相信一个对自己效忠过的主人都背叛之人的话语,还是相信一直侍奉在您身边,见证您成为真主在人间的代言人得忠心仆从?”
这话说的哈桑都忍不住犹豫了一下,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想到这次失败的下场,哈立德惊慌的抓住了哈里发胳膊摇晃着。
“哈里发,请您下令搜查,绝对能找到这个异端叛逆的证据!”
禁不住深色眉头眉头显露出了一股浓郁的厌恶,哈桑伸手甩开哈立德的手,旋即质疑的看着侯杰,侯杰却是坦然的向后一摆手。
“请搜查!”
一个个哈里发禁卫更加肆无忌惮的穿梭于侯杰府邸,阵阵惊叫声以及东西打碎声到处都是,不过本来胜券在握的哈立德这会儿却是额头上满是汗水,反倒是侯杰这个事儿主悠闲地抱着胳膊,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回报哈里发,没有!”
“没发现唐人!”
“东府也搜遍了,没有!”
一个个阿拉伯将军来回的奔到大厅中,听着他们一个个禀告,哈里发哈桑更是面无表情,侯杰也是愈发的无所谓,倒是哈立德,额头上的汗水犹如滚豆子一般流淌下。
忽然间,哈立德却忽然眼前一亮,惊喜叫着就迎了过去,最后宅出来的几个哈里发禁卫带了四个身穿阿拉伯黑袍的妇女,为首那个正戴着他见过那个唐人女人特有的面具。
“就是她,绝对不会错!在耶路撒冷城外,我曾经与她交过手!”
前所未有的兴奋中,哈立德伸手抓向了那女人的脸,可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面具下,的确美艳不凡,肌肤洁白如玉,但绝绝对对是一张传统阿拉伯妇女的脸。
这会轮到侯杰暴跳如雷了,《古兰经》中,妇女浑身都是羞部,如果让别的男人看到,等于两个人都失去了贞洁!无比暴怒的指着哈立德,侯杰怒不可恕的吼道:“哈里发!他玷污了我的夫人,我明媒正娶,从优素福家族娶来的夫人!按照《古兰经》的教导,我要求处决这个背叛主人的人后得到他的妻女作为补偿!”
侯杰真的发怒了,而且站在了理上,这回,就连高高在上的哈里发都不能淡然面对,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哈桑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因如此!”
哈立德绝望的瘫软在地,几个阿拉伯壮汉禁军毫不怜惜的拖着他胳膊就往外拉去,侯杰的面容也终于好看了点,伸手叫要吩咐奴仆准备宴席招待哈里发,可就在这个时候,后宅忽然穿出了轰隆的一声巨响,震得厅堂上桌子都嗡嗡作响,毫无准备的好几人甚至直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什么声音,快去看看!”
哈桑惊恐的吼叫中,数十个哈里发禁军立马掉头跑了过去。
听着熟悉的响动,侯杰却是心头一沉。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后,几十个禁军拖着一个同样身穿阿拉伯黑色妇女袍子,蒙着面纱戴着面具的女人出了来,她的面具明显比自己姬妾的更暗一些。
因为溅过血。
“是她,就是她,末将绝不会认错!她就是那个跟在闽王身边的唐人女人!”
真跟活过来一般,指着李缺漆黑明亮的眼眸,奋力的挣脱了卫士钳制,哈立德欣喜若狂的冲了上去,狂笑着说道。
“侯埃米尔,这是怎么回事?”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哈桑声音不愉的问道。
凭着这个罪名到不能把侯杰直接拿下,毕竟他依靠的不光是哈里发,还有手中军权,不过精心计划除掉身边这根刺哈立德的机会就如此丢失了,还要付出不少利益交换与怀疑,叹了口气,侯杰无奈的想了个谎言就要搪塞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无比不屑的阿拉伯语却是响了起来。
“唐人?哼!”满是不屑中,李缺竟然伸出双指,昂起头直勾勾的对着自己深邃黝黑的一双瞳孔挖去。
忽然间心头荡漾起浓郁的惊恐与不安,似乎心头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侯杰惊慌的伸出右手要抓住李缺的手,同时焦急的吼叫着。
“不要!!!”
第777章 .铲除政敌
距离三米多的距离,就算侯杰在战场上耳濡目染的反应神速,也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李缺两根纤纤玉指陷入了她洁白的眼眶。
这一幕,后面的哈里发哈桑都是看的吞了口口水,哈立德更是一哆嗦,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血腥喷溅,手指轻轻在眼中一点旋即缩回,下一刻,李缺原本黝黑的瞳孔却变成了浅绿色。
绿的如同名贵的绿宝石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这一变故让哈立德傻了,哈桑愣了,就连心机重于侯杰,都是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侯杰的手都有些剧烈的哆嗦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大变化。
直到李缺轻声和煦的低头道歉,这才让侯杰回过神来。
“抱歉,老爷,弄坏了您精心打造的瞳具!”
“啊?哦……”
到底是政治圈儿混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接过李缺伸手递来的两片黑色透明晶体,侯杰真跟地主老财举足顿胸痛哭流涕,吝惜的痛叫着:“我好不容易花千金才弄到的重宝瞳具,就被你这个败家女子给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的一头雾穆圣所说的水,哈里发哈桑惊奇的问向侯杰,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就算阿拉伯帝国的皇帝发问,侯杰似乎依旧“痛惜”的直哆嗦,颤动拱手回报道:“哈里发有所不知,这瞳具是东南特产一种树胶,千年只产一二,可以让女人的眼眸变得更美丽,达到穆圣所说的天上之色一样。”
“可是,就这么珍贵的一对就让这个蠢货给毁了!”
满是狰狞,侯杰“怨毒”的死死盯着哈立德,后者在他杀人般的眼神注视下,瘫软在了地上……
长长的铁链子拴着,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哈立德犹如野兽一般被拴在了集市最中央,凶狠且胆怯的左右望着。
“哈里发有命,此人叛主背信弃义,处以石刑!”
拿着哈桑的命令宣读一声,几个禁卫就头也不回走了,一句命令,却是让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静了几秒。
哈立德平常日子可没少在安条克街头横行霸道,被他欺压的可不少,看着他一副囚笼里的老虎模样,诸多其他民族人群摄于他的积威,竟然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看到这一幕,哈立德心里禁不住活泛起来,所谓石刑,就是用石头活活打死,可如果日落之前没打死他,说明就是安拉旨意,自然要赦免的了,想到此,哈立德无比凶狠挥舞着被铁链子拴在地上的双手,孤狼一样恶狠狠的骂着。
“看什么,都给本老爷滚,再看本老爷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别说,看到了哈立德如此狰狞的样子,不少人还真吓得往后躲,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犹太老头子却状如疯虎般凶恶的推开人群,狠狠一大石头砸了过去,正好砸在了哈立德脑袋上。
血哇的一下流了出来。
不可置信的的捂着头,看着一手血红,哈立德旋即狂怒的向前猛冲去,将铁链子蹦的嘎吱嘎吱作响。
“老东西,你竟敢打我,本大爷要杀了你!”
可惜这一次,犹太老头子非但没有被他吓住,反而挺起了伛偻的后背,昂头仰天大笑起来。
“看到没,乖孙子,上帝开眼了!恶人也有报应了!”
“一身骆驼尿骚味的阿拉伯蛮鬼,我家孙子就在你马前玩了一会,就被你用马鞭子活活抽死了,可怜我那孙子才五岁啊!就算我这老骨头死了,今天也要砸死你!”说着,老头子再一次吃力的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石头正好砸在哈立德的脚上,疼的这个阿拉伯虎将也是干脆一头歪倒在地,哈立德的虚弱却如同一个决口一般,让各族人对阿拉伯人的恨意全部释放了出来。
“可怜我那十五岁的孙女儿,就是被他抢去卖了!老头子拼了也要打死你!”
“老婆,我给你报仇了!”
“还我爹命来!”
各种阿拉伯闯下的暴行,不管是不是哈立德犯得事,一股脑全都被群众发泄到了他身上,一时间,集市上的石头犹如雨点儿般的飞落在抱着头躺地下的哈立德身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中打的他满地打滚哀嚎着。
如今地狱般的残酷他是彻底尝到了,数不清的石头打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千疮百孔的淤积令人痛不欲生,偏偏一时间死不了,原本他是要置侯杰于死地,反过来落了个身死族灭,倒也是命运弄人。
另一头,侯杰的宫室中。
“啊!!!”
凄厉的惨叫过后,一个与哈立德长得有些类似的年轻人虚弱的瘫倒在了刑床上,脸扭曲到极点喘着粗气。在他裤裆下,侯杰的管家,那位颇为有型硬朗的阿拉伯汉子则是意犹未尽的在他白色长袍下拜擦了擦满是血的弯形小刀,随手将一坨血糊糊的肉丢在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埃及犬立马欢叫的扑了上去,摇了摇尾巴一口吞下。
外头,曾经显赫,高人一等的哈立德家族男女老幼全被戴上枷锁,凄凉的牵进来,女的直接被撕去衣服,按照年纪与姿色分为性奴隶还是干粗活的女奴,男的则不管老幼通通推进那个屋子。
“我,我不要,我可是安拉之剑的孙子!穆圣都曾夸奖过我的祖父,你们这么对我,是要下火狱的!”又一个骄横的公子哥惊恐的被退了上了,手脚被锁上链子,锁在刑床上,听着他的吼叫,侯杰管家则是很变态的舔了舔小刀笑道。
“哎呦,公子,别这么说,当男人有什么好,一会你就能体验到不当男人的快乐了!”
说着,型男管家又是撩起他下摆袍子探下头去,感觉到下身的冰凉,那公子哥又哭叫的求饶起来。
“求求你,不要。”
“啊!!!”
又是一声惨叫,管家型男又是满意的抬起头,高喊着:“抬下去养着,下一个!”
连几岁的孩童都没放过,一声声下一个中,原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哈立德家族,建立科威特王国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前年贵族就此断了根,覆灭也就在这几十年了。
倒也不怪侯杰心狠,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动辄灭族,如果他要是败了,恐怕哈立德对他全府还要更加残酷,还好,这一次埃米尔府是挺过来了,而且踩着政敌的尸骨,会变得更加兴旺。
哈立德的夫人与两个女儿直接被送到了后室,不过这一次,享用的就不是侯杰了。
哦哦啊啊的声音中,上午还如此神圣不可侵犯的哈里发,此时却像一个资深老嫖客一样花样百出,玩的一对母女同台娇声喘息不止。
不要以为政教合一下的神在人间代言人就多么的神圣,因为阿里作为穆罕默德义子的特殊意味,哈桑这才被什叶迁士派奉为哈里发,实际上哈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真正的历史上,阿里被哈瓦利吉派刺杀后,哈桑被库法人推举成哈里发,但仅仅几个月,他就与穆阿维叶妥协了,在五百万第纳尔以及波斯终生税收的收买下放弃了哈里发位置,带着重金隐居麦地那过起了土豪生活。
这位前哈里发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女人,而且是变着法的玩,玩腻了就换一批,据说他离婚足足一百多次,被时人奉为休妻大师,在他四十五岁时候因为肺病而死,但什叶派怀疑他是被穆阿维叶送来的女奴毒死的,所以平白哈桑又有了个殉道圣徒的死后名声。
这一世,穆阿维叶早死,倭马亚家族被铲平了,这位哈里发大权在握后在国都麦地那,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女人了,听说他有时候连每日的朝拜都顾不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猎艳些新鲜的,当然也不是不可理解。
还好,此时侯杰也没有心事关心战利品被抢走问题,还是那个假山下的密室前,看着被炸药掀起来的大铁门,侯杰颇有些恼火的大声问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作为联络官,当然有权使用炸药!而且我被拍到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判断你是否对闽国有益!”李缺倒是丝毫没有闯了祸的觉悟,抱着胳膊轻飘飘的说道。
“下一次,如果你还敢这么一句话不说把我关起来,我还会这样做!”
“老子不是问的这个!”
忽然像疯虎一样一把把住了李缺肩膀,侯杰一双眼睛通红,疯狂的摇晃着。
“老子是问,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绿色的,你是突厥人?为什么要遮掩起来,你究竟是谁?”
终于,瞳孔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李缺微微低下头,旋即却是一拳头打在侯杰的肩膀上把他锤了开。
“我是汉人是突厥人与你无关,闽王需要我遮住一双眼睛,我自然就遮住眼睛,也不用你管,你我之间的唯一交集就是我监督你是不是对闽国有用!你忙你的去吧,用不到管我!”
说着,李缺扭过头,又是一言不发朝向了她的住所走去,望着她的背影,侯杰却是直发愣,片刻后,抓起了身旁银制的波斯酒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谁!!!”
第778章 .游牧大军来袭
雪簌簌的下着。
兴都库什山脉大约处于后世阿富汗的中部,这儿的气候很是古怪,夏天热的够呛,冬天又冷的够呛,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沿着平坦的中亚草原一路吹下,大部分又被挡在了高耸的兴都库什山,这里的冬天格外寒冷。
闽国山头的要塞上,青砖都被冻得干裂开,融化的雪水给墙面铺上一层冰甲,闽人的棉鞋行走在都是一滑一滑的,稍不小心就是一个大跟头,厚实的棉衣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冷风似乎一打就透,吹的戍卒嘴唇都干裂了。
边人之苦可见一斑。
还好,闽国不像大明,边军一守就是几百年,各个关隘每月都有军队轮换,也算给各军一个盼头。
守在兴都库什山脉的闽国军队是由席君买从高加索带回来的旁遮普联军直接就地转成的,还补充了不少十六卫军与当地波斯人,绕是边防待遇很高,额外还有补贴,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一个个守军依旧冻得直骂娘。
“娘的,左卫的轮班军怎么还不来?这都晚了两天了,让老子在这儿吃风,他们在后头享福,******!”
抱着步槊一面来回走着巡逻,积年的老军都忍不住跺着脚抱怨了起来,他这一顿,却是慢了一步,后面的小兵腰刀柄不偏不正捅在了他菊花之中。
“哎呦~”
这酸爽,老兵忍不住痛呼一声,正巧又是脚一滑,直接朝着刀柄坐了下去,旋即这片山林中,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又是传了来,震得成片的原始森林树上挂的雪花都是偏偏飘落下来。
“没长眼睛啊!”
捂着菊花残,老兵禁不住火冒三丈的回过头怒嚷着,却吓得那十四五岁秀气的小兵怯怯的赶紧摆了摆手:“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要不,我给你揉揉?”
让一个小兵蛋给揉屁股?想想就丢人,在同伴的窃笑中,来自旁遮普流域的希腊人后裔脸一时间涨成了猪肝色,吭哧的说不出话来,小兵还很无辜左右张望了下。
“我说错了什么吗?”
还好,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热馒头忽然抛了过来,被眼疾手快的希腊老兵接了过去,旋即端着大锅,干瘦的老厨子哈哈笑着走了过来。
“行了,老盖乌斯,你也是上过战场挨过刀的人,跟一个孩子计较你丢不丢人?”
可算解了尴尬,李让颇为感激的对老厨子点了点头。
大手抓起馒头,老兵盖乌斯趁着热就往肚里塞,其余的巡逻兵亦是去干瘦厨子那儿领取馒头与热汤,一面狼吞虎咽塞着,盖乌斯一面还含糊不清的抱怨着:“******,要是上了战场,老子让人爆几个菊花都没说的,关键,这冰天雪地里干耗,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老家伙汉化程度真不错,一口一个妈的一口一个菊花纯熟无比,看着他金黄的头发,发白的眼睛,干瘦厨师好笑的摇着头,其余的巡逻兵更是爆笑成一团,听着粗俗的叫骂,李让亦是跟着傻乎乎的笑着。
不过,忽然间耳朵一动,干瘦的厨师大笑迅速变为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盖乌斯,你这乌鸦嘴说的还真准!”
手里的大锅忽然被抛起,上面的馒头肉汤噼噼啪啪的掉了一地,下一刻,乒乒乓乓的声音却是大声响起,突如其来射过来的铁箭头撞在锅底儿打的火花四溅。
砰~
擦着锅底儿一箭忽然射偏,带着一串火星子斜着就射进了盖乌斯身旁,尚且还在哈哈大笑着的巡逻兵喉咙里。
噗的一下血喷见出来,脸上还凝固着小,那个大兵直勾勾的栽倒在了墙下。
“敌袭!!!”
硬生生的把馒头从嗓子里喷了出来,盖乌斯跟受伤的饿狼一般嘶吼着,下一刻,数以百计的闽军抄着家伙就从堡垒两面城楼里冲了出来,这时候,下方的袭击者亦是暴露出了身影。
披着洁白的山羊皮,接着雪地的反光,几百个游牧人趴在冰雪中硬生生匍匐到了这座不大的烽火堡垒下。
“快去点烽火,******,前面的元山堡干什么吃的!你,你,拿弩射这帮****的!龅牙,去把油锅点上!妈了个巴子的!”
这时候老兵的作用就显露了出来,没等团率军官出来,盖乌斯的大嗓门已经嚷嚷了起来,巡逻的闽军也是听话,弩夹在了女墙豁口处,满是积雪的猛火油锅开始翻腾起来,短时间内,一个反击阵型已经被摆好。
头顶上,浓郁的黑烟滚滚升起。
头一次经历如此血腥的一幕,李让还没从突然的死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跌下的战友,慌得干瘦厨师又是一巴掌按住他的肩膀按了下去,旋即随手把刚捡起的铁锅扔了下去,嗖嗖两箭顺着李让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擦下去一大片墙冰,下方也是帮的一声,刚刚射箭的一个游牧箭手被铁锅砸个正着,脑袋开瓢的栽楞在地。
“趴着,不要动!”
听着呼喊声李让下意识就蹲在了墙下,丝毫不敢露头,身边到处都是羽箭的飞舞声以及战友的怒吼声,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声,普通一下,一个人影正重重的跌在了自己身前,又是吓得李让猛地一哆嗦,却是个满面狰狞的游牧人捂着肚子老大的豁口,龇牙咧嘴的痛呼着。
显露出同情之色,李让伸出手关切的问道:“你,你没事儿吧?”
呼~弯刀划破空气,濒死的游牧民凶狠的向饿狼一样迎面铺了来,眼看着雪亮的弯刀直劈向自己脑袋,一瞬间李让的瞳孔睁到了极点,呼吸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快走!”
咔嚓的脆响中拿刀的胳膊倒飞了出去,拽着李让肩膀,干瘦厨师一脚就把濒死的游牧人踹下城墙,拖着李让也是向内墙跑去,奔跑中,李让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入眼处,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堡垒墙下,已经被游牧民大军所占据,火油燃起的烈火咯吱咯吱燃烧着人骨,不知多少人被弩箭射死,被火烧死。
城墙上亦是一片狼藉,刚刚还怒吼连连的旁遮普老兵盖乌斯与一个游牧壮汉对峙在一起,不过他骂骂咧咧的嘴永远也骂不出来了,一把弯刀顺着他的胸口扎了个对穿。
不过他的对手也不好过,锋利的步槊从粟特人壮汉的肚子扎入,又扎进了刚从城下冒出头的一个吐火罗游牧民脑袋上,被穿在中间,豁开的肚子上向外不断散发着热量白气,那家伙痛苦的哀嚎着不停。
“怎么会这样?”
从小就被孔孟仁义所教导,李让看着这一幕幕惨状脑袋嗡嗡作响。
拖着他肩膀,从城门处挤开败兵冲出去,抢过了一具马拉雪橇坐上,听着呼呼的风声,干瘦厨师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让的肩膀,黑乎乎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小公子,不是什么时候孔孟之道都能解决问题的,如果对方不与我们讲孔孟,这就需要了我们拿起刀枪,杀他个狗娘养的!”
杀机凛凛的声音响在耳边,李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呼啸的风声中,一个团仅存的一百多人沿着斜坡飞速下滑下去,身后,闽国的大旗被懒腰砍断,一个个游牧民兴奋的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声……
木鹿城,王宫。
啪~名贵的青瓷被狠狠摔在了地板上,也宛若困兽一般来回转着圈子,李捷红着眼睛对着地图咆哮不已。
“还要孤怎么做,孤都把让儿贬到呼罗珊了!谁把他所在的团调到前沿的,还有,元山堡杏山堡究竟怎么回事,连屁都不放一声就带头溃退,你们非得逼着孤杀了这个儿子不成?”
在前线,闽军的损失倒不大,被夺了五座建在山上的大小烽火台,伤亡了三百多人,让中亚草原的游牧大军杀到了兴都库什山脉腹地,但这不是李捷如此暴怒的原因。
他长子李让原本所在的团一直是驻扎木鹿城,碍于他被贬,李捷到了呼罗珊后也没去与他碰面,倒不是心狠,就是怕再将他卷入什么政治漩涡中,这下倒好,他所在的团莫名其妙被调到最前沿,而且顶在更前面的两个烽火台连烽火都没点直接溃退,这阴谋的意味可就太浓郁了。
听着李捷暴怒的嘶吼,下方的十多个文武重臣没一个敢回话的,全都低着头,涉及到皇位争端中,谁知道会不会引起一起政治风暴?会不会涉及京师留守那位,如今大军在外,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政治环境。
除了李捷的咆哮声,沉默了许久,一向秉公的狄仁杰这才拱了拱手启奏道:“启禀陛下,事情未经审问,尚且不能妄下结论,或许是两个堡的旅率队率临阵脱逃也说不定,此事还请陛下发配大理寺三司会审,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到底是李捷,发泄了这么一会也回复了理智,冷哼一声后无奈的挥了挥手:“就依狄相的意思办吧。”
“臣,遵旨!”
政治危机暂时告一段落,狄仁杰领命下了去,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气,政厅中短暂的寂静了会,呼罗珊行军大总管,左卫大将军席君买这才转身出列,拱手向前道:“殿下,那这支已经杀入兴都库什山脉的这支游牧军如何处理?”
一提到差点灭了自己儿子的中亚游牧蛮族,再一次勾起了李捷的杀机,怒不可恕的拍着地图,李捷暴跳如雷的吼着:“调集左右武卫,左右卫还有关宁铁骑主力,配合各部府兵,波斯卫军全部出动,孤要亲自带领大军进山,杀得这群蛮人一个不留!”
“喏!”
闽王的杀机亦是牵动了其他将领的杀机,诸人纷纷轰然应是,尤其是好久没上战场的药格罗还嗜血的舔了舔嘴唇,这一战几乎将呼罗珊北部的主力军队全部调集,好久,闽国没有打如此大规模会战了。
跟着一起轰然答应,位于武将后列的波斯贵族,苏伦家族长的巴萨克,嘴角同样浮现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