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输不起与退不了
啪~
来自闽国上等的青瓷茶杯被狠狠贯在了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碎茬飞溅到一个个阿拉伯贵族,将领的衣袍上,却没一个人敢躲避。
所有人都是唯唯诺诺低着头,因为他们的帝王,哈里发,伟大的倭马亚家族贵族,先知的继承者穆阿维叶一张苍老睿智的脸,前所未有的阴沉铁青。
摆在哈里发案前的是两份文书,一份是闽国先锋大将席君买发来的宣战国书,另一份则是呼罗珊与波斯湾的战报。
呼罗珊八个缓冲小国,外带阿拉伯帝国直属的呼罗珊总督府被攻破
,闽王李捷携众三十二万正式占领呼罗珊,而且呼罗珊各部族首领已经聚集在一起,给李捷加冕了沙汗沙的称号。
这个称呼原本属于波斯皇帝,中亚国王首领自称沙,影响到后世,哪怕俄罗斯帝国皇帝也自称沙皇,这个沙,来源就是如此,沙汗沙的意思更是千王之王,这个称谓原本可属于穆阿维叶自己,如今冠到了别人身上,穆阿维叶心头的怒火就可想而知。
呼罗珊还好说,那里虽然面积广阔,却是波斯帝国的发源地,干旱少雨,沙漠广阔,而且波斯文化远比阿拉伯文化先进,就算诡异伊斯兰教,没有追随琐罗亚斯德教逃到闽国的波斯人,骨子里还是瞧不起阿拉伯人的。
帝国在那里的根基很薄弱,丢了就丢了。
但问题是,霍尔木兹大海战中,阿拉伯帝国再一次战败,五百二十三条主力战舰,三万两千人水军葬身大海,全军覆没,主帅布斯儿都跟着陨落海底,简直比船桅之战的拜占庭帝国还要惨。
丢了呼罗珊,阿拉伯帝国还可以凭着横穿伊朗高原的扎格罗斯山脉以及卡维尔盐漠防御闽国大军的进攻,拖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可是丢了波斯湾制海权,闽国的舰队就可以同行四海,将军队随意的运送到阿拉伯帝国防御后方,从各个角度袭扰两河流域,波斯帝国最精华的肥沃土地,阿拉伯远征军赖以生存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粮仓。
甚至闽国还可能直接攻击阿拉伯半岛,攻击阿曼,攻击也门,绕到红海攻击麦地那,攻击麦加。
这个战局绝对不是穆阿维叶希望看到的。
“他马尔万简直是白痴,猪,必胜的战役被他打输了,木头里的臭虫都比他聪明,还有布斯儿,本哈里发这般器重他,把整个波斯湾都交给他管理,他就是这么报答我对他的信任的?”
摔了茶碗尚且不解恨,穆阿维叶暴怒的嘶吼着,五十多岁苍老的脸,皱纹褶皱到一起狰狞如同发怒的金钱豹一般。
不过,死一般的寂静好久后,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却是从臣僚中传了出来。
“哈里发,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唐人异教徒随时能从呼罗珊打到美索不达米亚,如何应对才是哈里发最需要考虑的。”
说话的是埃及总督阿穆尔。本。阿斯,整齐的白头巾下这位倭马亚的智者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听的暴怒中的穆阿维叶都忍不住愣了下。
在决定倭马亚家族以及穆阿维叶自己的隋芬战役中,在穆阿维叶败北的情况下,阿穆尔提出来让士兵挑着《古兰经》要求停战,争取政治有利的局面计策,所以穆阿维叶对这个忠心耿耿追随自己家族的老臣也是格外器重。
迟疑了片刻,穆阿维叶昂头反问道:“阿穆尔,那你说本哈里发应该怎么办?”
“撤兵!”
想都没想,阿穆尔就道了出来,眼看着穆阿维叶肉疼的眉头一挑,阿穆尔又赶紧摊着手解释起来:“陛下,唐人虽然是异教徒,但也是礼仪之邦,讲究师出有名,一旦我们从拜占庭撤兵,闽国人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理由,就算闽王李捷不肯和谈,大义上咱们也是有理。”
“并且拜占庭人如今已经被真主的荣光吓破了胆,就连他们的皇帝都逃到了西方,我们攻打拜占庭,闽国会志愿,但如果我们攻打闽国,狡诈的拜占庭人不但不会支援,还会借机背叛,唐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一旦我们回军逼退了唐人,下一次再攻打拜占庭,闽国绝不会再为背信弃义的拜占庭而出兵了!”
听着阿穆尔的解释,就连在场阿拉伯诸将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可惜,穆阿维叶的眉头却是皱的更高了。
“汝等先退下,本哈里发再想一想吧。”挥了挥衣袖,穆阿维叶疲劳的吩咐道,没有再多话,静静地行了一礼,引领着诸多贵族退了出去。
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冷不丁看到了桌子上闽国玄黑色的国书还摆在桌面上,怒气上涌,抓起那东西,穆阿维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二天,包围君士坦丁堡的阿拉伯大军行程却还是一如往常,该去袭扰的袭扰,该坚壁清野劫掠的还去坚壁清野劫掠,见此,阿穆尔对撤军之事,也是绝口不提了。
其实也不怪穆阿维叶,打拜占庭就如同打lol排位赛一般,马上推到对方泉水了,可以灭掉对方晋级钻石,冷不丁传来消息老师点名了,相信是个人都会硬着头皮留下来打完吧,更何况,灭拜占庭的战争对于穆阿维叶来说,意义还更加的重要。
作为穆阿维叶的心腹,阿穆尔可是知道自己这位主上的野心,他已经不满足自己坐哈里发之位了,他还要把倭马亚家族哈里发世世代代传下去,所以他更需要攻下君士坦丁堡,凭着灭掉最大的宗教对手基督教支持国功勋,压制住国内蠢蠢欲动的什叶派逊尼派以及其他阿里派系反对者。
尤其是君士坦丁堡如此唾手可得的时候!穆阿维叶输不起,他已经五十多了,这个年纪在阿拉伯人中都属于随时要承蒙真主召唤了,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打到这里。
把焦虑压在了心底,阿穆尔尽心竭力的辅佐起穆阿维叶来。
公元六五五年,阿拉伯帝国围困君士坦丁堡的第三个月初,又一批舰队从小亚细亚补给而来,这一次却不同于以往,阿拉伯海军从小亚细亚的拜占庭帝国各个城池据点拆下了弩炮上千,加上这段时间帝国自己仿照的,足足一千三百具弩炮被摆放在了君士坦丁堡狄奥多西城墙下。
十月六号,这个普普通通的一天,巨大的恐慌却传遍了君士坦丁堡上下。
一千三百具弩炮,最大的弩臂长达六米,成堆的石弹被摆放在地上瞄着自己脑袋,这些东西本身就出自拜占庭人之手,深知其威力,才不过当了两个月兵,装备简陋的君士坦丁堡市民兵一个个脸色苍白,双腿颤抖的看着城下敌人。
不管他们,就连一个个追随安娜上城巡视的拜占庭元老都是两股战战。
“将士们,神的子民们,神在庇佑你们,不要怕,光荣的战死既融入了天父的怀抱,基督在考验我们,忍耐!忍耐!”
成群的牧师被驱赶上城墙,在大牧首保罗的带领下不断和那些心惊胆战的守军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当上共治皇帝三个月,安娜显得也是更加成熟沉稳了,虽然还是年轻靓丽的脸蛋,却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棕色漂亮的眼睛中却写满了疲惫,领着哥特人卫队,一言不发的在城墙上跟着保罗巡视着。
“陛下!”
忽然间,有序的城墙上一个小兵忽然脱离了防御位置,冲到了安娜队伍行列的前头,阿木列与列昂提两个忠心铁杆赶忙挡在前面,哥特人卫队也是慌张的把长戟压了过去,一个戴着圆顶头盔,穿着布衣的小兵战战兢兢的跪伏在了地上,却是个不大的孩子。
眼看这一幕,安娜的脸庞上也展现出来柔和的笑容,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哥特人卫士,和蔼的弯下身子,轻柔的问道:“小弟弟,有什么要问凯撒姐姐的吗?”
看着自己的皇帝一点儿也没有架子,和蔼的问着自己,才不过十二三的小兵也终于放开了点,磕了个头怯生生的问着:“陛,陛下,我,我就是想问问,我们,真的能守住君士坦丁堡吗?”
听着他的问题,就连附近的军士也全都回过了头来,面前就是森森的弩炮阵,还有杀机腾腾的阿拉伯骑兵不断从营地里集结,第一天的血战这些新兵可死了一万多,谁都不知道自己一会能不能活下来。
附近的军兵都面有戚色,看得哥特人护卫长禁不住勃然大怒,拔出骑士剑就怒斥道:“大胆,你竟敢动摇军心。”
小兵吓得哆嗦着低下了头,安娜却赶忙伸手拦住了他,又是和蔼的扶起了小兵,反问道:“小弟弟,你家就在君士坦丁堡吗?”
“不,我,我家在安哥拉的席尔瓦村,不过,不过那里已经被阿拉伯蛮族占领了,就我和我妹妹逃了出来,人们都说阿拉伯人凶残无比,会把所有基督徒抓去做奴隶,所以,所以我担心……”
小兵没有说完,安娜的心头已经剧烈的颤动了起来,片刻后,才抚了抚小兵的头盔答道:“凯撒姐姐的家也在君士坦丁堡,我也是无路可退,就因为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所以,一定能守住!”
隔着灰蒙蒙的云朵,太阳有气无力的越升越高,黑压压的阿拉伯骑兵基本完成了出营,如同一朵乌云那样压向了君士坦丁堡,共同前进的,还有那一千三百具令人胆寒的弩车以及一位输不起的哈里发,安娜也带着卫队,元老上了城楼。
一句最后的家却在守城的军队中悄悄传播了开,似乎想起了父亲,儿子,妻子,女儿,妹妹,这些三个月前还是农夫伙计商贩的市民兵捏紧了手头的兵刃,无比坚定的凝望着城下敌人。
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城楼上,安娜没有关注着眼前如云的敌人,反倒是无比怜悯歉意的看着自己身旁这些装备简陋的战士们。
侯杰,李却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626章 .血战君士坦丁堡
荒凉的牛角号拖着长音,从天边传来,连成数里的阿拉伯大军随着号角有序的从营寨中走出,数完马蹄声隆隆而响,似乎连大地都震动了。
拜占庭军都已经上城防御了,倒不是阿拉伯人起的比他们晚,临战之前,伊斯兰的信众做了一次长长的祷告,这样的祷告下,在真主的庇佑中,阿拉伯人战胜了战象嘶鸣,铁骑纵横的波斯人,打败了伟大的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征讨四方,位于叙利亚的十万百战雄师。
这一次,穆阿维叶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真主也会一如既往的庇佑他,打下拜占庭人赖以生存四百多年的坚固堡垒,让他把真主的信仰一路传播到西方。
只要打下君士坦丁堡,东欧无险可守,扼守住这个坚固堡垒,穆阿维叶也可以放心的回国迎战唐人来袭,占领东罗马都城的荣耀更可以给他在伊斯兰的世界里带来无比崇高的声望,达到他传承倭马亚家族的野心,这一战,必须赢!
眺望的耸立在身前尚且未屈服的君士坦丁堡,穆阿维叶气从胸出,拔出剑嘶声竭力的怒吼道:“为了真主,冲!”
在拜占庭人的紧张注视下,骑兵打头十里宽的阿拉伯大军猛的裂开了数道缝隙,大批敌人山洪一般扛着云梯,喷涌而出,一个个君士坦丁堡民兵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简陋的刀枪,武器,这些天好不容易训练出的弓箭手也是微微抬起手中复合弓。
但仅仅片刻后,他们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出战的并不是臆想中如狼似虎的阿拉伯步兵,反而各个衣衫褴褛,逢头垢面,有的有甲胄的还披着拜占庭人的破旧战甲。
数以万计这样一群人抡圆了刀剑怒吼着向君士坦丁堡杀来,城上的守军忍不住惊呆了,他们不也是东罗马人吗?基督徒为什么要帮助伊斯兰人打基督徒呢?
眼看着城墙上第一时间陷入混乱的拜占庭守军,骑在高头战马上的穆阿维叶禁不住得意捋了捋卷曲胡子。
驱赶平民战俘攻城一般都是臭名昭著的游牧民族做法,自诩为文明人伟大的哈里发倒不会自污名声,可有些事,只要稍微变通下,就会获得截然不同的效果。
伊斯兰教崛起速度,几十年间就打下几乎相当于世界版图最大的帝国,一方面是伊斯兰的感染力,一方面也是因为伊斯兰教会用软刀子,允许原有信仰存在,只要你每个季度上交一笔沉重的信仰税即可,没有强迫他人入教,没有屠杀,也就激不起血仇一般的反抗情绪。
但人终究是现实的,天天饿着肚子崇拜上帝,不如把这笔钱省下来吃个饱饭,并且,似乎阿訇说的也很有道理,安拉似乎也是很神圣的样子,于是乎每征服一个地方,用不了多久穷苦大众就会接受伊斯兰教,他们信不起。
耶路撒冷,中东,基督教的起源地就变成了伊斯兰教天堂。
休战骚扰的这段时间,穆阿维叶就极力在新占领小亚细亚推行伊斯兰化,伊斯兰教义中入教者既为兄弟的宣言吸引了大批拜占庭苦于常年战乱的底层民众。
在运送弩炮的过程中,阿拉伯海军还运来了数完这样新入教者,在授予土地,打倒虚伪邪恶的异教徒吸血鬼牧师贵族口号下,大批狂热的拜占庭伊斯兰教徒就被骗上了如同绞肉机那样残酷攻城战中。
数以万计根本没有经过训练,只凭着一腔热情疯狂杀来的拜占庭人,果然让君士坦丁堡守军动摇了。
“混蛋,还不快射啊!”
在城墙上督战的东哥特卫队长官急得满头大汗,一个一个挨着屁股踹过去,拜占庭弓箭手这才如梦初醒,参差不齐的箭雨开始从城墙上挥洒下,绕是如此,依旧有成百成百的伊斯兰化拜占庭人倒在箭雨中。
不过,这些平民炮灰军太多了,稀稀落落的箭雨弩炮根本阻止不了他们,一座座云梯终究在尸体的扑救下搭上了城墙。
“兄弟,相信安拉吧,不要再被旧经所欺骗了!”
“是你们不要再被邪教蒙蔽了才对!”
操着同样的希腊语,来自安卡托利亚山脉的拜占庭人与来自君士坦丁堡城的拜占庭人杀成了一团。
不过,毕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短期的狂热过后,开始有一小批拜占庭伊斯兰化民兵惨叫着退了回来。
“啊啊啊!”
眼看着飞来的弩炮石弹将同乡的脑袋打的粉碎,那种震撼简直无以言表,喷了一身血浆,一个衣衫褴褛小亚细亚民兵惊叫着歇斯底里向回逃去,冷不防后方阿拉伯军阵,猛地一骑黑影狂奔中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咔嚓~刀光一闪,那个农兵的脑袋径直飞了起来,半空中极速旋转,遗留在农兵脑海中的印象依旧是错愕。
不是说入教就是兄弟嘛?兄弟为什么要杀兄弟?
针对小规模的溃逃开始,穆阿维叶伸手过去,立刻数百阿拉伯骑兵冲上战场,弯刀挥舞下杀了几十个败兵,逼着那些被哄骗来的民兵再一次冲上血腥的绞肉场。
看到这一幕,埃及总督,倭马亚家族的智囊阿穆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伊斯兰的成功,一方面是阿拉伯人战斗力惊人,打败了诸多的帝国,王国,另一方面,却也是沉重的波斯罗马争霸战压的中亚各民族喘不过气来,伊斯兰教一来,就吸引了大批穷苦民族入教,兵力,财源呈现几何般膨胀,这才有了远达北非,欧洲西班牙的地平线上庞大帝国。
可另一个问题却显露了出来,伊斯兰的扩张是阿拉伯人的成功,于是乎这个新兴大帝国上,夺得了土地的阿拉伯人取代了曾经的罗马元老地主,萨珊贵族们,成了新的老爷,不论官场上还是财富上,阿拉伯人都是非常受优待。
本来下层非阿拉伯裔穆斯林已经反常不满意了,可如今,穆阿维叶当政后,对非阿拉伯裔穆斯林又变得更加苛刻残暴。
眼前的战场即使如此,一个个拜占庭裔穆斯林在阿拉伯骑兵弯刀的逼迫下,惨叫着又返回了战场,阿穆尔也是阿拉伯人,他自然不可能反对阿拉伯特权,但躁动的民众让他感觉很不安。
“哈里发,同样是神的子民,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不若让先锋军队退下来,重新再组织冲一次?”
“不,这正是真主给予他们的考验,能够掩护伟大的阿拉伯战士而死,他们死也死的光荣!”深邃的灰色眼眸丝毫不带有怜惜,穆阿维叶冰冷无情的摆手否决道。
叹了口气,阿穆尔再一次沉默下来。
越来越大规模的拜占庭伊斯兰教徒开始吃不住血腥的战场溃退下来,可每每又是有阿拉伯骑兵凶悍的轮着马刀把他们驱赶回去,被逼的毫无退路的这些拜占庭民兵也不得不将凶悍劲儿发挥了出来。
城墙上,每一处再一次被浸泡在了鲜血中,城上城下,弩炮无时无刻不在开火对射,哪怕有城墙保护,这些沉重的石弹依旧时不时砸在城上守军的脑袋上,碎片蹦的缺乏防护的市民兵惨叫着倒飞了出去,而且一支支云梯被打落,一支支云梯又是不断被架起来,敌人数不胜数的冒上来。
尤其要命的是,在大批炮灰拜占庭人的掩护下,每每还有几队精锐阿拉伯步兵混在其中杀了上来,这些人都身披锁甲,拿着锐利无匹的大马士革弯刀,杀得缺乏训练的君士坦丁堡守军血流成河。
如此锐利的攻击下,哪怕防御力惊人的狄奥多西城墙也禁不住变得摇摇欲坠。
“陛下,这么下去不行啊,还是出动哥特人卫队以及皇家重骑兵支援一下吧!”
看着惨烈的战场,就算新上任的元老,原本的奸商阿木列都忍不住扭头劝说道。
偌大的狄奥多西城墙上,防守的全都是从市民中临时征调的市民兵,除了几百哥特人步兵教官外,拜占庭最精锐的哥特人皇家卫队以及重骑兵正规军六千八百将士,始终被安娜握在手里,一兵不发。
靠着君士坦丁堡市民保卫家园的一腔热血,又是弩炮压制,又是近战肉搏的,一万五千多守军已经疲惫至极,眼看着长达数百米城墙战场变得漏洞百出,岌岌可危。
可惜,戴着冰冷的拜占庭王冠,眺望着城下滚滚而来的阿拉伯大军,安娜却始终沉默不语。
不得已,阿木列也把话咽了回去,却依旧急得抓耳挠腮,胖脸上满是油汗。
血腥的攻城战还在继续着,数万拜占庭人的包裹下,更多的阿拉伯精锐步兵登上城墙,大杀大砍,一千三百门弩炮也是在城下不断怒吼发射着,密集如同雨点一般的石弹覆盖下,每每能打的一段城墙死伤殆尽,战局不断向有利于自己这一端发展。
不过穆阿维叶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大发利市的战场上,反而时不时的回头下,在他身后,努力靠近拜占庭城墙的阿拉伯军营中,有几座帐篷特别的大。
咔嚓,咔嚓,沉闷的铁锹挖土声不断隐隐从地下传出来……
第627章 .地道,崩塌
老谋深算的穆阿维叶从不把赌注压在一样东西上。
一方面从小亚细亚征调弩炮压制城墙火力,一面又从当地民众征集炮灰仆从军,另一方面,三条地道又悄然的挖掘起来。
攻城上阿拉伯人从来都是弱项,击破波斯,要么就是依靠打垮野战部队,依靠余威攻破城池,要么就是靠围困,波斯首都泰西封,在铁桥战役战败后守军不足一万人,而且士气低落,绕是如此,阿拉伯大军也围困了三个月才拿下,埃及首府亚历山大,叙利亚首府大马士革也是如此,没次都是围困的城内守军再没了希望,出城投降的。
所以这一次为了攻打拜占庭坚城,出发前穆阿维叶做了大批准备工作。
设计地道的全都是波斯的军事工程师,地道的位置与地点经过精密计算,从小规模袭扰开始,借着骑兵骚扰的噪音,阿拉伯军队小心翼翼,又日夜不停的挖掘着。
如今,三条地道也随着弩炮的到来而进入尾声,这也是穆阿维叶无论如何不肯退兵的原因之一。
地道下,从拜占庭元老庄园中拆下的房梁,干燥木头被劈成一条一条的,构成一个又一个井字形支架支撑着地道壁,坑下,五六个征调的波斯工匠不断挖掘着,数百个军汉则是接力那样向外不断传递着泥土。
忽然间,挖掘的工匠停了手,面前泥土剥落,坚固的石灰岩块城墙地基显露了出来。
用闽国进口来的铁撬棍塞进石缝中,几十个军汉沉闷的呼喊下,方圆一米左右,经过切割光滑的石块被撬出墙体,有了第一块的缺口,剩余的岩石也更加好撬,又是一个时辰,三条地道中,坚固的狄奥多西城墙长达二十米地基被挖通了。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工作,波斯工匠满是汗水带着军士们离开,另一部分军士则是抱着大捆大捆的干木材,菜油橄榄油等油料,撒满了地道。
最后,从巴尔干半岛,拜占庭农庄里抢来的数百头猪又被驱赶着哼哼唧唧的塞进来地道,赶到了城墙下面。
最后,沿着一路稻草,几个波斯人步兵飞速的丢下一个个火把,调头跑出来地道。
噼噼啪啪中,熊熊烈火开始在地道中点燃,火舌攀延到了支撑地道的木头梁柱上,梁柱开始变黑发脆,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面对熊熊燃烧的火焰,地道尽头的群猪恐惧的发出嘶鸣声,竭力想要向外逃脱,可惜,挖出来的城墙砖石把它们阻挡的严严实实。
浓烟与烈火继续蔓延,猪群身下的稻草也被引燃,有的亚平宁黑猪已经被熏死,有的还浑身着火嘶声竭力的嘶吼着,恐怖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地道。
上面被阿拉伯骑兵来回驱赶的拜占庭炮灰军,忽然间觉得脚下变得热烘烘起来,被射死的人流淌下的血液飞速变干,与此同时,滚滚浓烟从三个大帐篷中再也遮掩不住冒了出来。
“哈哈哈,穆阿维叶老贼,还敢攻打我伟大的新罗马!他的老家先冒烟了,哈哈哈哈~”
站在城楼上,看着滚滚浓烟从敌军背后飘起,一直紧张的元老列昂提终于找到了点笑点,指着几注浓烟哈哈大笑,不过笑了半天才发现,除了自己的好朋友武元庆跟着傻笑了两声,剩余站在城楼上,从女皇安娜,到将军贝恩尼斯,再到几个哥特人卫队长,斯拉夫人雇佣酋长,无不是面容严峻。
尤其是安娜,脸色变得更加煞白,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银牙好半天才回过头,对着贝恩尼斯以及几个将军,卫队长们吩咐道:“去做你们该做的吧!”
“是,陛下,为国死战,无上光荣!”
几乎是面容严峻的回答一声,十来个将领纷纷下了城了,旋即就算如此剧烈城墙攻防战都没有动用的七千君士坦丁堡正规军被纷纷调动起来,哥特人重甲卫队对着燃烧着的三注浓烟方向摆出了三个森然的枪阵卫队,骑上战马,一个个拜占庭重骑兵也是在附近的街区列阵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阿拉伯人的营寨起火,不是好事吗?”
惊愕的,列昂提扭过头疑惑对旁人问道,站在附近半死不活的瞎老头鄙夷哼了一声,安娜自己也是无奈的回过身来。
“列昂提元老,还记得罗马平定耶路撒冷吗?”
一句话,说的列昂提脸色煞白。
“什么平定耶路撒冷啊?”满是疑惑,武元庆又揪着列昂提问了起来。脸色苍白,这个紫袍元老胖子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俩字:“地道!”
公元二二一年,罗马统治下的那巴太行省,犹太人起义反抗罗马的残暴统治,在耶路撒冷,三个军团的罗马大军与犹太人打了一年有余,各种方法都用尽了,却始终没有攻破上下一心犹太人据守的坚城。
最后,就是靠着挖地道硬攻进去的,这一次的战例也成了罗马地道破城的经典战例之一,几乎上层元老都是当典故记住的。
“不就是地道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怜的军事小白武元庆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无知者的幸福,就在他轻松的耸肩时候,脚下城墙根,地道中燃烧积累的热量也终于到了个临界点。
可怜的几百头猪此时已经全都魂归地府了,猪皮被烧焦,大量皮下脂肪化为油脂流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根根木支柱也是被火烧碳化的差不多了。
轰……热到一定程度的猪尸猛地爆炸了开。
热油炸肥肉时候,沸腾的肥肉经常会噼噼啪啪的爆开,这一回几百头猪沸腾的猪油一起爆开,那威力也是不容小觑,早已经被火焰烤的酥脆,细密的裂痕如同蜘蛛网那样在石灰石城墙上蔓延开,远处,第一根支柱咔嚓一声脆响,轰然断裂。
噗噗~宛若多米诺骨牌那样,三条地道被烤的松软的土壤同时塌陷,数以百计正在攻城的将士掉进了陷坑中,里面酷热的温度立马烤的不论阿拉伯人还是拜占庭炮灰都发出来痛苦至极的惨叫声,作为多米诺骨牌的终点,两层狄奥多西城墙也是在剧烈摇晃下,终于轰然垮塌。
隆隆的石块震动声然后整个城墙都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惨叫中,正在塌陷端厮杀的两军将士全都跌下城去,壮观的毁灭看的不论阿拉伯人还是拜占庭人都惊呆了。
安娜眼睁睁眺望中,早上还像自己疑问的那个孩子也是与另一个拜占庭炮灰军一通跌下了城墙,惊慌伸出手,安娜却什么也没抓到,颓然的又放了回来。
“你妹哟!”
这句话还是和李捷学的,武元庆头一次学的如此传神,胖的快要没了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张大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揪着瞎老头就悲催的吐槽起来。
“你妹哟,这可是地道,地道!您老不是神听吗?三条地道,叮叮咣咣作响,您老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瞎老头已经灰白的眼球却是有意无意朝向了城墙边,那个地方立着一个人,女皇安娜……
“安拉庇佑,杀!!!”
足足寂静了一分钟,兴奋的吼叫声忽然爆发了出来,阻挡自己的死亡城墙一下子坍塌出一大一小两个巨大豁口,等于把君士坦丁堡这美人剥光了衣服放在自己面前,想着城内繁华与富庶,一个沙漠战士眼睛都激动红了,随着穆阿维叶猛地向前伸出了双拳,黑压压如同大堤决口一般阿拉伯大军咆哮着冲了出去。
“稳住!稳住!”
城墙内,西哥特卫队以及城卫军列成的重步兵枪阵不断的抖动着,看着城墙裂口,大气都不敢出,远处,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自己军官的呼喊声,一个个罗马将士神经蹦到了极点。
忽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却是从城墙崩塌的斜坡出传来,在一个个拜占庭将士瞪圆的双眼中,密集的箭雨冲天而降,噼噼啪啪的雨打荷叶声,上百个将士倒在了箭雨下。
“杀啊!”随着箭雨,斜坡上披挂着上等波斯锁子甲,一个个阿拉伯补步兵已经轮着大马士革弯刀,圆盾向下扑了过来。
“上帝在上,举枪,迎敌!”一个个哥特人或者拜占庭百夫长撕心裂肺的吼叫中,拜占庭枪阵也是把长枪举得高高的,连刚刚身中的羽箭都来不及拔出,就陷入激战中。
下一秒,成群的阿拉伯战士直接擎着盾牌从高处跳下,有的被锋利的拜占庭长矛扎成了刺猬,有的则依靠盾牌砸倒了拜占庭重步兵,接下来的阿拉伯人蜂拥而上,立时间两军贴身肉搏就打成了一团。
围绕着三处塌陷,两军相争更到了白热化,城外一千三百具投石机无时无刻不朝向这里射击,打的城上弓箭手头破血流,不过为了堵住缺口,保卫家园,上千市民兵还是顶着伤亡,拼命上千投枪射箭。
缺口处的厮杀也是血腥到了极点,前几排的拜占庭将士与阿拉伯武士已经完全挤在了一起,队形混杂开,真正的贴身肉搏着,因为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涌过来的阿拉伯人太多了。
头上,无时无刻还有沙漠骑兵的长箭落下,尽管拼尽全力,拜占庭的防线还是一步又一步的向后退着。
一天的血战下来,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夕阳斜照在阿拉伯大军背后,把一个将领映照的脸色灰暗阴晴不定,不过,一缕胜利的微笑,还是明显的在穆阿维叶满是皱纹嘴角挂起……
第628章 .君士坦丁堡之陷落
“吼!”
抡圆了双手北欧战斧,凶悍的斯拉夫步兵狂暴的杀入人群中大杀大砍,斧头劈过之处,头颅破碎,筋骨断裂,哪怕波斯工匠精心打造出来的锁甲以及铁盔都禁不住着狂暴的一斧头。
不过,这个时代的阿拉伯人勇武狂热精神也是无与伦比的,被大斧头砍死砍残六七个人后,拼着肩膀挨一斧头,满脸胡子的阿拉伯人依旧凄厉嘶吼贴了过来。
噗嗤~
锐利的大马士革弯刀顺着甲缝扎进了斯拉夫雇佣兵健壮的胸口爽利扎了进去,顺着血槽,粘稠的血沫子喷溅出来。
看着阿拉伯军士嘴角狂喷血顺着满脸大胡须不断淌下,尚且满是狰狞狠笑着,哪怕凶残如北欧斯拉夫战士都忍不住惊呆了,下一刻,更多的刀猛地刺过来。
砰的一声,沉重的北欧双手斧跌落在地上。
站在高达二十米的城楼碉堡上,安娜君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不得不承认,这个年代论勇武精神,任何民族都不是被灌输伊斯兰精神的阿拉伯人对手,哪怕是三面夹击,哪怕占据有利位置,最精锐的君士坦丁堡哥特卫队,斯拉夫卫队都被打的节节败退,从地道崩塌的一大一小缺口处,奔涌而入的阿拉伯人不可阻挡,如今拜占庭步兵阵已经被压的后退了百多步,缺损三分之一,似乎随时就会崩溃。
“陛下,我们快撤吧,一会哥特人卫队也溃退了,走就来不及了。”阿木列急得满头大汗,汗水连元老院紫袍都打湿一大片,满是诚恳的抖着手向安娜说道:“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陛下,帝国圣骑兵已经做好准备,为陛下冲开一条路,请陛下下令!”帝国骑兵长官蒙特利尔也是单膝跪地,衷心的请命起来。
列昂提更直接,直接对着身旁护卫的皇家禁卫喝令起来:“还不快去金角湾为陛下备船?”
眼看着禁卫转身就要挤开尚且在城墙上与前方后方敌人奋战的市民兵君士坦丁堡守军,去为自己准备后路,眉头上挑,安娜猛地尖锐吼了起来:“都给本凯撒站住!”
城楼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嗓子镇住了,包括那些惊慌失措的元老。
“我们是什么人?”
眼下,差不多一万阿拉伯武士杀进了君士坦丁堡,一面清理城墙废墟瓦砾,一面还疯狂击杀拜占庭守军,虽然这些天征召的君士坦丁堡市民兵两万多全都被拉上了城墙巷道防守,不过享受惯了和平生活的新罗马市民根本不可能是沙漠中自相残杀几个世纪,又被伊斯兰灌输了统一思想的阿拉伯人对手。
到处都是拜占庭人的尸体,火光在君士坦丁堡美丽的街道上熊熊燃烧,在跟随安娜的几十个元老看来,溃败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安娜却在此时问出了如此不着边际的话。
这个年轻的女皇不会是疯了吧?这可不是不可能,罗马疯子皇帝可不少。
就在元老们惊愕的注视下,安娜漂亮的眸子却是微微垂了下来,一股别样的骄傲荡漾在安娜娇嫩的脸蛋上,矜持沉吟着,安娜给出了答案。
“我们是罗马人!”
“我们是台伯河畔,凭着一方小城阔张,统治了整个世界的罗马人,打败了无数个蛮族的罗马人!”
“奥古斯都本就是罗马首席元老的称呼,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一百个老弱无力的罗马元老,面对高卢人的凶残屠刀,却用单薄的身躯平静而祥和的捍卫了罗马尊严,今天,作为在场的最高元老,本凯撒也要如同先贤那样捍卫罗马的最后尊严,守不住我们的新罗马,本凯撒就死在新罗马的城头!”
“我的同僚们,如果要走,你们尽管走吧,愿你们平安祥和,守住罗马最后的荣光就交给我好了,本凯撒相信,紫袍是最美丽的裹尸布,再见了。”
说完这番话,安娜再一次回过身站在了高耸城楼的边上,单薄的身躯却骄傲如同女神一般环视着偌大的战场,呆愣的看着安娜随风飘动着的地中海紫袍长裙,包括列昂提在内所有元老都怔住了。
罗马的崛起也不是一帆风顺,期间罗马也遭受了无数的挑战,安娜说的那次,就是罗马共和国最危险的一次,来自阿尔卑斯山山南的高卢人攻破了罗马城,差点毁了新兴的共和国。
破城前夕,大部分罗马人都撤离了,却有一百个元老院老年元老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在他们而言,自己是罗马城的最高决策者,就理应陪着罗马城共存亡,在罗马的七丘之下,神圣的中央广场上,这些罗马元老拒绝了高卢人的劝降,以自己的血祭奠了罗马。
那以后,虽然经历了破城之灾,罗马却从废墟中更加强盛的走了出来,不但打败了曾经带来侮辱的山南高卢,更是将所有高卢人的土地都囊括到自己手下,建立了地跨欧亚非,将地中海收纳为自己的内湖一个庞大帝国。
是啊,曾几何时,罗马人是公正,献身,无畏的代名词,何时变成了堕落,奢侈,银荡,卑鄙自私的化身了?
“老子真是疯了。”
喃喃嘟囔一句,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列昂提再没了刚刚那股惊慌,平静的走到了安娜身边。
阿木列自然不肯落于后,两人的举动,让其余元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究还是有转身下楼的,十八个元老蒙着头,在哥特人卫队保护下挤开了尚且在城头拼命投石射箭的市民兵,逃下了城墙,剩余人则满是肃穆,甚至还带了丝丝祥和,簇拥在了安娜身边。
皇帝的大旗依旧牢牢的在城头上耸立着,皇帝本人单薄的身影也是隐约可见,不知不觉中,给颓然的君士坦丁堡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这一天,日落的霞辉似乎走的特别的慢。
斜照的血红色太阳下,历经磨难的城市进行着输死的抵抗。
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人涌入了君士坦丁堡,城墙大段大段的陷落,成片守军被杀死在阵地上,浓稠的血液甚至化成了溪流,堵塞了城墙上的排水沟。
街道据点上,数以千计的拜占庭重型盔甲横七竖八蒙着血色倒毙在地上,又历经了半个小时的激战,哥特人,斯拉夫人,各个拜占庭的雇佣卫队到底是溃散了,一个个饱经训练的欧洲战士丢盔弃甲,仓皇而逃,将曾经死忠的誓言抛之脑后,反正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对得起皇室的信任。
此时尚且在城墙,街道上激战的,确实那些临时征召的市民兵,三万市民兵死伤已经过半,却依旧陪伴着皇旗一个个奋力拼搏,浴血厮杀着哪怕是刀剑穿过胸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因为,皇帝信守了她的诺言,死守在城墙上,因为,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家了。
守在一个个城墙堡垒中,堵在门口,拜占庭人寸土不让的厮杀着,让尸体都堵住了门口,街道上,甚至不少君士坦丁堡居民都被动员起来,拿着简陋的武器,与闯进来的阿拉伯人做着拼死博弈,哪怕骁勇善战的阿拉伯人都不得不承认,进攻变得困难了,杀死了眼前的人,身后还有不怕死的杀上来,烧了眼前的房子,下一刻更多的房子里冒出敌人与自己对敌。
一个又一个千人队,骑兵,步兵,涌入了城市,却被莫名其妙的敌人围住,陷入了苦战中。
太阳愈发西沉,越来越强烈的斜阳照射下,眼看着半边城市都冒出来滚滚黑烟,一直在前军指挥作战的穆阿维叶也是越来越不耐烦,以往阿拉伯人围困的城市,几个月下就不战而降,将命运供奉在自己手上,哪怕这次西征中小小的挫折安卡拉,也是在城墙被攻破后就崩溃了。
可眼前这座城市,超过三万阿拉伯骁勇战士杀了进去,抵抗却还在继续着,哪怕半个城都化作了火海,握着战刀犹豫再三,穆阿维叶终于无奈的挥了挥手:“来人,去告诉那个倔强的拜占庭丫头,告诉她,下令停止抵抗,哈里发会赦免她们的人民,城内基督教大教堂以及元老院可以保留,哈里发会封她为罗马王,如果再抵抗,真主的战士将不会再留手,我会将整个城市屠杀成一片废墟!”
得到命令后,撒拉逊秘书,也是曾经属于萨珊王朝贵族子弟,阉割过后的书吏骑着马赶忙狂奔了出去,看着奔驰的马匹,就连倭马亚家族的智囊,埃及总督阿穆尔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本来应该算已经被攻陷了的城市,阿穆尔总有种心惊的感觉,如今哈里发的条件开的如此宽松,固执的拜占庭人,应该投降了吧。
“拜占庭共治皇帝,我家哈里发有令!”
流利的希腊语,站在满是兵火的城下,那个波斯书吏倒是尽心竭力的大声呼喊起来,可惜,他精心学的希腊语此时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一双漂亮的棕色眸子看向西北,安娜的全部注意力始终在西北方远处的山峦上。
应该来了啊!君士坦丁堡已经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在安娜多少声呼唤下,冷不丁,她似乎已经变为希腊雕像办死寂的眸子猛地跳动了下,与此同时,在斜阳照耀,已经变得模糊了的山脊上,一个矫健的影子忽然跳动出现在了那里!
第629章 .大翻盘
城头,又一座二十米高的塔楼被攻陷,伤痕累累的拜占庭弩炮兵被嗜血兴奋的阿拉伯武士扔下塔楼,跟随着一起扔下的还有拜占庭辉煌的双头鹰旗,熠熠生辉的金旗帜已经在血与火的喷溅下污浊不堪了。
不过穆阿维叶却一点喜悦都没有,就在豁口附近第二个高耸塔楼上,拜占庭皇旗始终倔强的飘扬着,那儿的弩炮还在一个又一个抛射着石弹,在它的呼应下,城内喊杀声依旧毫不停歇。
脸上满是皱纹的肌肉都在颤动,穆阿维叶却强迫着自己用平静语气说出:“现在,那个拜占庭婊子还不肯屈服投降吗?”
“恐怕是的,我伟大的哈里发。”阿穆尔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
“哈里发已经没有耐心等候下去了,告诉士兵们,放手一杀,杀光异教徒,烧掉一切伪教基督教的建筑,破坏掉房屋,毁灭掉一切,既然本哈里发得不到的,就毁了他!”
心头的躁动与焦虑再也不加掩饰完全爆发了出来,听着穆阿维叶的嘶吼,十来个阿拉伯将领一起弯腰鞠躬行礼道:“如您所愿!”
最后的石弹被堆积起来,一千三百具弩炮一同瞄准安娜所在的塔楼,阿穆尔却已经不再关注它,不管多么耀眼,它的毁灭已经注定,剩余的是向前看。
“哈里发,我们需要修复这里的城墙,并把忠心于真主的子民移民在这里,掌控这里的土地,把君士坦丁堡变成我们进攻西方的桥头堡。”
看着滚滚前行的阿拉伯铁骑最后的尾巴也已经顺着君士坦丁堡大门进了去,阿穆尔侃侃而谈的对穆阿维叶叙述着自己的计划。
“这里的拜占庭穆斯林都不可信,需要从大阿拉伯移民真正忠心的子民,由他们守住君士坦丁堡,打败了闽国的入侵,我们就可以下一步的征服事业。”
在君士坦丁堡下成为炮灰,肉体掩护物的小亚细亚伊斯兰教徒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拼死拼活,流血流泪才换来土地的承诺,一眨眼就被阿穆尔否决了,不过阿穆尔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的感受,谁让他们背叛了,叛徒总是逆来顺受的。
“城市也不能叫君士坦丁堡了,名字臣已经想好了,就叫,伊斯坦布尔!”
阿穆尔还在侃侃而谈着,另一头,弩炮阵地上,大批的波斯工匠也完成了最后的上弦,被蹦的直直的,两三米长的弩臂弯曲到了极限,抡起重锤,发射的阿拉伯兵士就要砸下扳机。
砰~
研磨后乌黑发亮的石弹还安稳的躺在弹道上,脖子中箭,阿拉伯兵士的脑袋重重砸在了弩炮上。
“敌袭!”
凄厉的喊声响起,阿穆尔的话戛然而止,穆阿维叶也是愕然的回过头,西北方向上,数以万计的骑兵呼啸着古怪的战吼,宛若凭空而现一般突然出现在夕阳斜照下的地平线,一个个奔腾的马匹上,令人耳膜发麻的尖锐刺响猛地响起,大片的黑色小点抛射到空中,旋即猛然落下。
箭雨!
“啊啊啊啊!!!”
连片的惨叫声从弩炮阵地上传出,缺乏甲胄保护的波斯工匠以及阿拉伯弩炮手被割韭菜那般射死在弩炮间,仅有百多个炮手来得及转过弩炮,呼啸的炮石的确在突如其来骑兵中掀起了几点波澜,不过幸存者根本来不及给弩炮第二次上弦,就淹没在游牧民族奔射的箭雨中。
“保加利亚人!”
几个字几乎是从穆阿维叶牙根里挤出来的。
作为一个伟大统帅,成熟的政客,穆阿维叶自然不可能忽略这支在拜占庭北部活动的游牧力量,也的确派人招降了,可惜,保加利亚大爷可是傲气的很,根本不吃阿拉伯帝国这套,送去的礼金收了,使者却被赶了回来。
目前全部力量都在君士坦丁堡上,穆阿维叶也没有精力去管这支游牧部落,中亚这样的游牧部落多了,几万人口,不到一万的轻骑兵,反正保加利亚人也是打拜占庭的,穆阿维叶也没去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帮混蛋居然不知死活的站在了拜占庭人那边。
“杀!杀光这群蛮子,低劣民族,杀光他们!”
无比恼怒,挥着大马士革弯刀,穆阿维叶暴怒的狼那样狂呼着,可惜,此时的阿拉伯大军却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多半骑兵,步兵已经突击进入君士坦丁堡中,剩余的一万人左右也是分散在了王旗,弩炮,军营以及管理着散乱的到处都是的拜占庭炮灰上。
就算凶残如这个时代阿拉伯人,也是需要阵型保护的,弩炮阵地被射杀干净后,散乱的阿拉伯步兵又是被赶苍蝇那般被驱赶着奔跑着,然后被兴奋的突厥人从身后一刀砍下头颅。
阿拉伯人到底是阿拉伯人,两千哈里发亲卫毫无畏惧的整理开阵型,旋即对着四倍于己的游牧民族骑兵冲杀了过去,双方迎着奔射出漫天箭雨,旋即狠狠地对撞在了一起。
骑兵对冲真是毫无花俏,靠的就是骏马铁骑,眼疾手快,盔甲是整个阿拉伯帝国最好的盔甲,手里拿的也是重型骑枪,锐利乌兹钢弯刀,咋一接触,刚刚大发神威咆哮狂奔的保加利亚人骑兵当即跌落了数百骑,惨叫着被扎了个对穿,旋即跌落在茫茫尘埃中。
两骑相交,刀光闪过,阿拉伯骑兵征服小半个世界的铁血历练毕竟不是盖的,就算驰骋在草原上的突厥人一时间也招架不住,两千哈里发亲卫骑兵,就把八千多保加利亚人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烟尘滚滚,看的穆阿维叶缕着胡须开怀大笑。
“杀光这群保加利亚人,哈里发要把这个低贱种族从世界抹去!”
已经进入君士坦丁堡的阿拉伯骑兵开始缓缓退出,散乱的步兵也是开始结成阵势,向保加利亚人包围过去,眼看着局面一点点搬过来,猛地,北方的地平线上,又是阵阵嘹亮的马鸣声。
“怎么可能?还有游牧民族?”
这回,就连穆阿维叶都有些忍不住呆愣,阿穆尔心头的忐忑不安也更加剧烈,可奔腾而来的骑兵却是实实在在的,突厥人特有的嘶吼声中,又是无数草原骑兵杀了过来。
“杀!”
突袭的箭雨从背后撂倒了成片成片正准备从侧面包抄的阿拉伯步兵,慌忙回身迎战的几千步兵又是陷入草原骑兵的切割绞杀中,领军的一员银面小将尤为骁勇,一把锐利而长直的横刀简直用的出神入化,乌马所过之处无不颈血横飞,人仰马翻。
刚刚从城内脱身的两千多阿拉伯骑兵不得不兜了个圈子再次迎战这些不速之客,眼看着骑兵混战的一幕,穆阿维叶已经气得胡须直抖,莫名的恐慌也在他心头升起。
哈里发王帐空虚!
“传令,所有大军放弃攻城,出城应战!”
随着号令,越来越多的苦战一日,又饥又渴的阿拉伯大军从城门,缺口处涌出君士坦丁堡,慌张的向穆阿维叶处靠拢过去,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第三支草原骑兵又杀了过来。
而且是东方,阿拉伯大军的背后!
穿戴着唐式明光铠,侯杰面沉似水,沉稳的坐镇军中,这一支骑兵明显数量少的多,只有两千左右,却正好插在了阿拉伯大军最薄弱处!
“放开本哈里发,我要与这群低贱的异教徒决一死战!”
早上还做着君临拜占庭的梦想,距离这个梦想就差一步实现,这时候却被这样一支不速之客打断,穆阿维叶这时候已经气的双目赤红,抡起战刀就要去回头拼命,可一帮臣僚哪儿敢让哈里发有个散失?
“哈里发,唐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有帝国啊!”顾不得穆阿维叶的挣扎,阿穆尔等将领拖着自己的哈里发,拔马就逃。
伊斯兰战旗也随着穆阿维叶主帅的移动,拖着偌大的旗帜落荒而逃。
根本不肯放过,咬着穆阿维叶尾巴,侯杰督军在后面狂奔着。
本来就苦战一天,又累又饿,慌乱的出城营救,又缺乏秩序,眼看着哈里发又败退了,刚出城的数千阿拉伯步骑兵也是刹那间被侯杰冲垮,哈里发出事,迎战保加利亚人的哈里发亲军也刹那间没了战心,掩旗败退,本来就在李却攻击下岌岌可危的城外阿拉伯军,更是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拿着李捷赠送的望远镜,远远眺望着,就算沉稳如安娜,这会儿也忍不住激动的热泪盈眶,扭头激昂的对同样已经哽咽了的哥特卫队长命令道:“吹动罗马战号,反击的时候到了!”
悠长而又沉闷的战号声在君士坦丁堡大街小巷穿过,一队队阿拉伯人仓皇的向城外奔逃出去,在他们身后,盔甲缝隙中流淌着血丝的一个个拜占庭重骑兵,哥特卫队拖着疲惫的身躯又是杀了回来,跟随左右的,还有无数市民兵,市民,安娜甚至看到披着紫袍的元老院元老都拖家带口怒气冲冲上了街。
罗马人终于想起了曾经是怎么保护自己的!
天终于黑了下来,偌大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附近,岸上,却是无数的火把还在摇曳着,其中数不清的厮杀哭泣声从夜幕中传来,惨叫多数居然是阿拉伯语。
踉跄着被仆从推上船,回首望着惨败被追杀的岸上,穆阿维叶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发出来几十年前希拉克略曾经发出的悲怆声音。
“永别了,美丽的君士坦丁堡!”
第630章 .茅厕中的盟约
世界就是如此之大,君士坦丁堡为期两个多月的血腥攻防战随着夜幕浓郁的降临,杀戮缓缓结束的时候,呼罗珊的伊朗高原上,多达二十万闽国的大军,民夫则是聚拢成了硕大的军营,休整多时。
一堆堆篝火摇曳在已经浓郁的夜幕中,一个个帐篷里,年轻的士兵甘甜的睡着,做着杀敌立功,封侯的美梦,一个个经验老道,征战多年的什长,百长,校尉们却是不放心的起了床,在各个营地巡视起来,走过一个个满是酣睡声的帐篷,偶尔看着皎洁的月光思念一下或是关中,或是辽东故乡的明月。
这些十六卫军官最久远的还是出身朔国大军,跟着李捷在城西岭惨战活下来的,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追随李捷十多个年头了。
历史在这里发生了旋转,从军闽国,给华夏的铁血男儿又多出来一条新出路,在异域挣得一片功勋,一块儿传给子孙的土地,倒也成了不少中原破落世家子弟的选择。
不过照比这些需要提着脑袋拼搏的穷二代,大部分含着金汤勺出身的贵族富二代还是愿意老老实实的拿着祖先留下的功勋走着老路,安安心心在关中谋求一官半职,或许就庸庸碌碌一辈子过去了。
如今的长安太极宫就是如此,就算是高风险职业,流年不利的北衙禁军历经了数次政治清洗,出身其中的军官军士依旧绝大部分是各种勋贵世家。
“辰时将近,各司各卫紧守要职,不得轻退!”
“喏!”
“龙威!虎胆!”
披着全大唐最好的明光铠,职守了一夜的禁卫将士开始换班,只不过,这以后太极宫下命令的人不再是皇帝,而是,太监!
戴着乌纱帽,都年过五十了,脸上还一点儿褶没有,光滑的如同包子皮,还涂了一层白铅粉,一缕胡须都没有,白的跟僵尸一般的瘦长脸庞要多恶俗有多恶俗了。
抖着黑披风,穿戴着玄色锦绣丝绸长袍的胸脯挺得溜直,一面指挥着禁军换防,当初李捷立得内廷四大太监之一的魏忠贤一面得意洋洋的望着眼前恢宏挺立甘露殿。
皇帝都被像一只鸟般关进了笼子里,历代宦官,风光也不过如此吧!
虽然大清早起来监视皇帝是个苦差事,不过魏忠贤还是这般甘之如饴,缕着拂尘围绕甘露殿上上下下视察了一圈,看到里里外外监视的小太监,各路禁军都已经按部就班进入戒备,晚年得权的魏忠贤这才满意的打了个哈欠,坐上了属于他的四轮马车。
“忠贤!忠贤!本公公如此勤勉于王事,闽王赐下的这两个字还真是贴切,哈哈哈!”
颇为无耻的自夸着,躺在了豪华堪比王侯的马车后座,魏忠贤舒服的抻了个懒腰,旋即伸直了腿,两个宫娥慌忙把魏忠贤又老又沉的腿放在自己柔软的大腿上。
马车在皇宫中肆无忌惮的晃荡着,又有美人轻柔的按摩,没过多一会,志得意满的魏忠贤就舒服的合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君士坦丁堡已经开始进入深夜的时候,长安,早朝也要准备开始了,已经被直溜一年多的皇帝李治呆板的被宦官从徐婕妤温暖喷香的香榻叫起,木偶那样呆板的任由小太监们穿衣打扮,复杂的洗漱,将装样子已经不具备权利威严的皇帝衣袍披在了身上,旋即在殿中武士监视下,披星戴月的准备去谁都知道作为个傀儡职位的太极殿皇帝之位。
不过刚刚临出门,皇帝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懒驴上磨屎尿多。”
能被侍卫如此嘲讽调侃,李治也算独一号了,还好,就算再过分,殿中武士也不可能让皇帝在殿上拉裤子,一个小宦官陪同下,李治蹒跚的去了甘露殿香店。
到底是皇帝,马桶都是价比黄金的紫檀木,可惜蹲上去后李治就是一通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沾染了龙粪的家伙会不会让后世收藏家还那般喜爱。
出乎意料的,一直陪同侍候的小宦官却是左右大量了一会,旋即噗通一下跪伏在了地上,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叩首着。
“让陛下进食那些不洁之物,奴婢罪该万死!”
“哪里哪里,爱卿也是忠于王事而已。”
实际上,为了早上与小宦官密谋,吃了不干净食物的李治已经足足忍了半夜,好不容易解决其实憋了半个晚上的“后顾之忧”,哪怕冷漠的李治都是一脸轻松笑意,坐在马桶上挥了挥衣袖,但旋即却又满脸紧张,小心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中军府李郎将奴婢已经联系上了,见了陛下的血诏,李郎将嚎啕大哭,答应誓死要帮助陛下拜托权阉奸臣的钳制,重登大宝!”哆嗦的如同筛糠那般,小宦官嗓音里却涌动着无比激动,出身世家,小太监可太知道一点兵权对如今皇帝李治的作用。
同样激动的颤抖了下,好一会,李治才回过身来,裤子也来不及提甩着大袖拱着手对小太监就是一拜,感激的说道:“当日朕昏聩,如此折辱爱卿,爱卿却赤诚依旧,忠心耿耿于我李唐,一旦朕从掌神器,公的功勋,必当铭记五内!”
“陛下言重了!”
小宦官也慌忙再次磕头下拜,细小如鼠的两个小眼睛也满满的激动,小宦官也是正统世家出身,如果不是意外的话也不会阉割进宫,一个皇帝对自己如此感激信任,儒家正统教育让小宦官感动的眼泪都要流淌出来。
可就在君臣相依,眼看着要抱头痛哭感人的一幕出现时候,冷不防门口忽然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催促:“好了没有陛下!一会上朝晚了,褚太师又该责备了!”
“是,这就好,朕这就好!”
屁股都没来得及擦,李治条件反射的慌张提起裤子,旋即在小宦官一脸苦逼中脸色也是变得悲催与古怪,片刻之后,进来迎接的殿中武士满是气愤与无奈的惊叫起来:“什么?皇帝拉裤子了!”
李治的早朝到底延迟了几刻钟。
太极殿上,一大群北衙禁军武士簇拥李治上了殿,旋即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群臣纷纷山呼跪拜下,高声称颂着:“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多的大臣跪拜中,殿下一个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身披紫金官服,腰上挂着的鱼袋熠熠生辉,五十出头黑着一张脸满是严肃的褚遂良,仅仅是微微躬身欠了欠身体罢了,当初长孙无忌得势的时候,公开场合拜见李治也都得跪拜行礼,他如今已经气焰嚣张道这种程度了。
可惜,李治连表示不满的心都不敢有,李捷走之前设计的权利三分,凭着闽国的支持,褚遂良几乎争取到了大半关陇世家的支持,初唐,还是世家的天下,哪怕招降纳叛的宦官势力,还有名震天下的外戚太原王氏都没能压制住他的权势,身为太师,司徒,尚书省知门下中书令,褚遂良已经到了权势冲天的地步。
尤其是褚遂良后期又是反叛了闽国,虽然没有彻底与李捷闹僵,却也是自立门户了,更是吸引了不爽于闽国遥控关中的各大世家投靠,如此气焰下逼的太原王氏甚至不得不与招降纳叛的宦官势力联合一出,微弱的朝廷声音以及北衙禁军在长安中的兵权压制,这才做到与褚遂良分庭抗礼。
虽然很想说平身,可惜,这个权利都没有了,李治的金座后头,两支白嫩细腻的手臂代替李治轻轻挽了起来:“诸卿平身!”
皇后王蔷还是这般漂亮,倔强坚韧且又细心,秀丽的皇后凤凰群穿戴在她身上,不但增添了不少威严,而且让王蔷又有了不少别样的妩媚,秀气的脸颊满是严肃,抱着已经六岁的皇太子李忠,端坐于群臣面前。
这时候,挡在她面前的垂帘都被拿掉了,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面感慨着懿德皇后的风采,群臣一面再次叩首,山呼后纷纷站起,落座向来两旁座位。
在李治僵硬的面孔下,兵部尚书柳公绰越众而出,抱着笏板拖着士大夫长袖深深拜了下去。
“启奏陛下,河北战场传来捷报,河北道大行台,英国公李绩于十三日前与叛贼辽王泰会战于石勒岭,大破辽贼精锐八万之师,如今辽王泰已经落荒而逃出河北道,大行台既率兵追击,不日即可收复营州。”
“大行台上书,希望改封他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总览各路府兵,继续讨逆。”
不论何等党派,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松了口气,李泰把好好的辽东都督府经营的一塌糊涂,还为人残暴,自大,朝廷已经乱作一团了,满朝文武也不想迎立这位主。
如今,把李泰打回去了,也符合了各个政治势力的利益,黑着一张脸的褚遂良率先出班拱手启奏道:“英国公为国杀贼,此举应嘉奖,老臣认为,当赏英国公食邑千户,并且准许他的请求。”
“如此甚好,就加封英国公食邑千户,加封辽东道大行台,总览辽东战事!”轻轻点了点头,王皇后也是允诺了下来。
要是平时,最让自己嫉恨的四哥吃了个大亏,狼狈的如同狗一般奔逃回辽东,李治一定会弹冠相庆,可如今,他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就算李泰战败了,他也是一国之君,堂堂正正自己做主的皇帝,比李治现在这个傀儡地位强上千百倍。
眼看着褚遂良,王蔷,还有宦官们三言两语行使了应当属于自己的权利,李治心头那团火烧的更加旺盛,面容也更加冰冷。
要不了多久,朕会把属于自己的全都拿回来!捏紧了拳头,李治在心头疯狂呐喊着……
第631章 .闽国战绩
十二月末,哪怕中亚的气温都变得凉意阵阵,海洋气候下,阴雨绵绵,波斯湾宛若受欺负了的少女般,海洋季风吹拂下,不断将眼泪挥洒在伊朗高原下。
凉爽下来的天气却让饱受酷热折磨的闽国大军如同解放了一般,在水师的支持下,延绵不断的行军穿过了地形崎岖的伊朗高原。
德黑兰,伊斯法罕,古丝绸之路的重镇大不里士,科尔曼,马斯得哈以及沿海萨曼等八个小王国也或是投降,或是被攻占,如今,大呼罗珊,波斯帝国的发祥地头一次完整的落入了闽国手中。
截止到即将开端的龙朔初年,闽国在与阿拉伯帝国的战争上简直是一帆风顺,如今,二十多万大军压在了呼罗珊边境,卡维尔盐漠的下方,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边缘,随时可以继续攻击阿拉伯帝国的经济支柱之一,相当于后世伊拉克那么广阔的领土。
再被驱赶出去数年时间后,琐罗亚斯德教的圣火再一次回到伊斯法罕,脚踏上呼罗珊的旧地,波斯末代皇帝伊嗣埃三世老迈的脸庞简直激动的热泪盈眶。
尤其是李捷又支持他重建了呼罗珊王国,更让这个当傀儡长大,又亡国一次的老家伙感激涕零到了极点,在伊斯法罕,伊嗣埃三世亲自率领着被征服的波斯诸多贵族跪伏在了李捷行宫前,将沙汗沙称号以及波斯帝国金冠虔诚无比的献给了李捷。
沙汗沙的意思就是波斯之主,万王之王,依靠此,李捷甚至可以称中亚皇帝了,可惜,一如既往,这位闽王还是如此耐得住寂寞,顶着李世民封的闽王号还是到处晃悠,让急于从龙的大臣们憋闷的够呛。
建立呼罗珊王国可是出于李捷与诸多闽国相深思熟虑下的,因为闽国并不适合直接统治呼罗珊。
从出道开始,李捷打败过,征服过或者谋划过的国家不少,突厥叛国,高句丽,百济,倭国,林邑国,东南亚无数方国部落,天竺又是至少有二十国,不过真争论起来,李捷征服的文明却不过一个,天竺文明。
东南亚的土族文明太浅薄,甚至在李捷看来,此时还不算独立的文明,至于东海,不论林邑国,倭国还是高句丽,都可以算在华夏文明圈中,本身就已经被华夏文明所同化大半,大唐统治的很容易,而东南亚土族,文明空白的如同白纸,也很容易为唐人繁华的文化所同化,所吸收。
唯一难办得只有身为四大古文明之一的天竺人,他们有这自己独立的文明,文化,脑海中的价值观,独特的思维方法,闽国几乎是硬闯进天竺人的世界,到现在,天竺南方还在反抗,天竺北方则是闽国强渗沙子一般掺杂进波斯,吐蕃,突厥,倭人唐人进行杂居,这才压下了天竺人口优势,保持一个相对平稳。
呼罗珊如今的情况也和天竺人差不过,伊斯兰化的波斯人本来就排斥任何外来文明,就算阿拉伯也一样,更不要说在呼罗珊境内搞过劫掠的闽国了
别看最近李捷对阿拉伯帝国战争打的顺利无比,打败的几乎都是波斯人二鬼子,真正阿拉伯狂热的伊斯兰大军还没有碰到,如果强行吞并呼罗珊,反倒会引起当地人的反抗,如果与强悍的伊斯兰大军争锋,身后再有个叛乱四起的呼罗珊,就算成吉思汗在世估计也得一败涂地。
可建立呼罗珊王国可就不一样了,统治上用唐人波斯人掺杂,军队几乎都是闽国指导,伊嗣埃三世就有个行政权还需要和闽王商量,李捷还有一个沙汗沙的大帽子,名正言顺的对波斯有宗主权,控制力大增的同时,波斯贵族天然贴近萨珊王室,又能减少反抗,一举两得。
而且战争刚刚一结束,大批闽国唐商简直如同闻到腐肉的苍蝇,立马出了新函谷,蜂拥的赶到了呼罗珊,沿着河流,一块块农庄果园被建立起来,不少人合资与当地波斯贵族建设工坊,工商业开始兴盛,加上政治动荡的结束,呼罗珊本来就已经因为政治冲突与战乱人口大减,流民几乎一下子被吸收干净,有了工作与收入动荡的呼罗珊短短几天就稳定了下来。
换了个名头安抚住波斯的中坚阶层,然后富裕发达的工商业带来得投资就直接让呼罗珊经济变得复苏,短时间内闽国就打造了个平稳后方。
尤其是李捷很聪明的没有禁止伊斯兰教,只不过清真寺旁,传播闽国文化的弘文馆,基督教堂,琐罗亚斯德神庙,乃至于佛寺,道观,婆罗门神庙跟随着一字排开,闽国的政策一向如此,信仰自由,甚至如同阿拉伯帝国向异教徒征收的人头税都取缔了,谁能忽悠到信徒,就要看谁本事。
于是乎伊斯法罕,木鹿城,萨曼等城邑街头,都出现了这么一个个奇景,宛若街头卖艺的一般,婆罗门,少林的武僧,基督牧师,琐罗亚斯德教的祭祀搭开班子,对台布道,一个个宣讲着自己教派经典挣得不亦乐乎,忽悠的没见过世面那些波斯人一愣一愣的,左右犹豫着也不知道谁能拯救自己可怜的灵魂了。
如此多的神庙教堂中,最火爆的却是不显山不露水默默开门的弘文馆,因为只有他们没有宣布什么拯救来世灵魂,他们拯救的是这一世的肉体。
朝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能做官这条可是为这帮波斯人理解的透彻无比。波斯几千年贵族垄断官职传统被打破,弘文馆内几乎被塞爆了,各路贵族,富商,地主老爷们拿出后世土豪供孩子出国读书的热情,求爷爷告奶奶把波斯小高富帅白富美们送进来,穷人们也是四处磕头把孩子送进来当学徒杂役帮工。
如果不是闽国来的大儒少了点,短期内实行大规模唐化教育都不是难题。
政局上一帆风顺,战事上闽国也取得了很大优势。
君士坦丁堡方面,侯杰与李却利用闽国在突厥中的声望,除了招降了保加利亚人,还招募了中亚突厥十来个小部落,差不多一万五千草原骑兵。
可就算这个力量加上君士坦丁堡守军,还是无法击败阿拉伯人大军,而且最开始侯杰也没想帮安娜击退阿拉伯人,只要守住君士坦丁堡,等到闽国一进攻西亚帝国核心地区,吃不住劲儿的穆阿维叶说什么也得退军,可后来,安娜一句话却说动了他。
闽王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提供军事辅助,两面夹击阿拉伯人的盟友,不是守在君士坦丁堡随时等候援助的包袱,枯守城市,随时等候支援,还是打垮穆阿维叶的大军,让他垂头丧气声望尽失回西亚,身后还有拜占庭不断牵制后方,哪个局面闽王更愿意看到?
明显,侯杰被说动了。
为了与阿拉伯人决战,安娜还真是下了血本,没有带保加利亚人回来帮助守城,还放任了阿拉伯军队的地道挖掘,用把守城战转化为残酷巷战,毁了半个君士坦丁堡的代价,换取了阿拉伯人阵型混乱入城,精疲力竭的一次机会,从后方,侯杰把一万五千的游牧骑兵分成了三个波次,先后投入战斗,利用这个间隙清空了穆阿维叶身边军队。
登陆君士坦丁堡西面的阿拉伯大军炮灰军一共快十万人,一战之下逃上船被接应回亚洲的不到三千人,装备有大马士革弯刀,最上等的锁甲,跟随穆阿维叶东征西讨多年的叙利亚大军多半赔在了君士坦丁堡城下。
西方,拜占庭开始了对小亚细亚的反攻,南方,闽国的舰队自伊斯兰大扩张运动开始七十八年,头一次攻上了阿拉伯半岛,袭扰起也门一带,波斯湾附近包括后世的阿联酋,迪拜,无不留下了闽国的足迹。
从三个方面,闽国及其盟军已经对横行一个世纪的阿拉伯帝国形成了三面包围,不过李捷却高兴不起来。
二十万大军分成三路,先锋军五万人已经在席君买,药格罗还有大度设几员先锋官带领下率先突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总指挥部就设在伊斯法罕,原本阿拉伯帝国呼罗珊总督的行宫中。坐在了阿拉伯风情特有的庭院回廊下避暑办公,书桌上摆满了各地来的军情要闻,盯着下方满是征尘气喘吁吁的信使,哪怕李捷久经风雨,以满是威严的眉头都拧成了大疙瘩。
做一百个梦李捷都没想到,李治这个混蛋居然咸鱼翻身复辟成功了,而且是在不到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还真低估了皇权带来的影响力。
“启禀殿下,王皇后命在下传信,永辉六年岁末,皇帝李治发动兵变,如今中书省知尚书门下令褚遂良大人已然身死,内廷四大宦官首领全部被诛,辽东道行军大行台李绩将军被罢官,由东平郡公,东夷都护程名振接替,另宰相李义府下狱,北衙禁军以及南衙十六卫全部落入李治手中!”
“殿下,怎么办?”嘴唇干裂的不成样子,眼睛里满是血丝,来送信的王氏族人声音嘶哑的昂起头看向李捷,眉头皱的更高,李捷却是沉重的靠向了后面,捏起下巴思虑起来……
第632章 .宫变
王震,汪直,刘瑾,魏忠贤,四大宦官几乎把持了大明朝四个时代,李捷赐名给他认命的皇宫四大留守太监,就是为了四大祸害能把持住大唐朝政,就算内斗弄得民不聊生也无所谓,反正大唐根基还爆满,流民也有了投奔闽国这条道路。
可惜,李捷忘了一点,这四个大宦官都有着一个特点,死的都很惨!
永辉六年十二月中的一天,还是往常那样,首领太监汪直巡视完宫城各个城门落闸情况,悠闲地哼着小调,在十来个武阉骑马护卫下,向属于自己的住处溜达去。
汪直其实不是唐人,甚至也不是突厥人,属于一个杂种胡族,四十左右年岁长得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身上肌肉结实,如果不是彪悍的脸上胡子落光,还有些中性化,绝对是个猛男级别。
汪直也倒霉,在铁勒入侵五原突厥时候从铁勒军,在静湖城下败于李捷,这个蛮汉太能杀了,就连萝卜可汗阿史那思摩手下汗帐骑兵都有两个千骑长被他砍死,后来,就算投降了,记仇的几个金帐酋长把他也扔到了李捷押解到长安少年战俘中一员,小弟弟上惨痛的挨了一刀。
不过这样一来,却也给了汪直这一次无比大的机遇。
唐代的宦官来源有三点,一种是地方进贡,诸道官员为了讨好皇帝,购买年幼奴婢阉割送入宫中,其二是良胄入宦,选一些中下级官吏子弟,一帮倒霉的官二代,被国家征召苦逼的咔嚓一刀入了宫,在大唐,当官二代也是压力很大的!
其三就是宦官们自己收的假子,探亲,或者出宫办差时收养的贫苦子弟或者族人专门训练后通过关系阉割入宫,这种来源占据宦官二分之一还多,本来还有战俘罪犯阉割入宫的规矩,可惜在唐高祖李渊时代被禁止了。
这种环境下唐代的宦官素质不像明代那么低下,但李捷甄选时候,可信的,懂军事的就发现了汪直一个,北衙禁军就算特殊也是军,于是他就被选为北衙禁军观军容使,可以说四大宦官中一把手,太极宫的防务多是出自他之手。
入宫多年,汪直已经被宦官那种卑躬屈膝与勾心斗角所同化,也不再是个蛮族那样大大咧咧,粗犷痴傻,在与朝臣,其余大宦官的勾心斗角中培养了不少势力但他却有一点游牧民族改不了的毛病,好酒!
以往为人奴仆,居住低迷陋室,伺候别人饮酒作乐,如今却是成为了大唐王朝主人之一,身居高位手掌重权,小兄弟是没了,万千佳丽在侧又动不得,好酒就成了汪直唯一消遣爱好,每日巡视完军营,宫廷防务后,汪直就把自己关在住的偏殿中,烤上一只羊,喝上几坛子以前做梦都没喝过宫廷御酒,成了汪直每日必行。
这一天还是如同以往,鼓楼响起来夜禁鼓声,南北宫门二十四道闸落后,汪直惬意的回到偏殿中,他的烤羊早已摆在桌面上,锁好门,抱着几坛子美酒,汪直开怀痛饮起来,火烛摇曳在窗前,酒香肉香也飘荡在屋内,痛饮中汪直却没发现,侍候在他殿内的小宦官不断交换着眼色。
噗~偏殿的火烛被吹灭,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手揣在袖口中低着头,几个小太监如常的退出偏殿,只不过黑漆漆的液体打湿了几人的袖口。
“办好了吗?”
太极宫从来不缺少黑暗,从偏殿附近的花团树下,一个同样黑暗的阴影闪现出来,拦住了几个小宦官的去路,直截了当的问道。
也没有惊讶,几个小宦官恭顺的低俯下了头,小声答道:“回李公公的话,****已诛,兵符到手!”
月光终于穿透乌云照射在那人脸上,赫然是贴身侍候李治如厕的贴身小太监,戴着与平时恭顺不相符的阴仄笑容,李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的功劳陛下与本公公都会牢记,现在带着兵符,去调李郎将入侍大内,杂家要早归,免得那些人怀疑!”
“喏!”
带带着满意的阴笑,李太监再次隐退到花团树的阴影下,不过临走前,他一双眸子却是向往的打量了两眼汪直的偏殿。
满是贪婪,如同饥饿的狼一样!
甘露殿,皇帝寝宫。
“呵!这天气,真够冷的!”巡视在附近,哪怕巡防的禁军护卫都忍不住哈着手跺着脚取暖,相互抱怨着。
驻守在甘露殿附近有军士一百,说是照看皇帝的起居,实际上却是监视,虽然冷的可以,这群军士却丝毫不敢松懈,一方面他们几乎都是宦官魏忠贤的心腹,另一方面,为了保证他们绝对忠诚,魏忠贤还很邪恶的用宫妃才女们供他们银乐。
皇帝的女人都上过了,如果皇帝得势,全家小命估计都要玩完,所以甘露殿的殿前武士格外用心,而且对李治这个皇帝也是格外不恭敬。
“哎呦,李公公,回来啦,为魏大家办差去啦?”
刚刚还在弯腰如同虾米一般抱怨,一见李太监回来,十来个宫廷禁卫又赶忙的端正胸膛,立正行礼,队正恭敬地打着招呼,可惜,李太监却是不屑的轻哼一声,扭头就擦肩走了过去。
“呸,没卵子的狗太监!”等李太监走远后,队正又恢复了缩成一团的状态擦着手,气哼哼的骂着。
长安的十二月虽然没有辽东冷,但也是够可以的了,就算穿上了棉衣,套在冰凉凉的盔甲中大半夜吹冷风,也是一种折磨,就在这冰冷的等候中,三更天过去了,一百多武士都昏昏欲睡了的时候,冷不丁甘露殿的宫墙外,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传来。
“谁?”
毕竟是百户,曾经还上过辽东高句丽战场,与扶余人铁骑血战过,殿前武士百长第一个激灵着清醒过来,叫上几个军士迎了过去,对着黑暗警惕的喝问着:“何人?”
“本将飞龙兵丙团中郎将李茂贞,奉汪观军容使之命换防,这是兵符!”
领着几个牙兵,李郎将面容平常的走来,一块冰凉凉的鱼符被递到了百长手里,可惜,拿着鱼符百长却是满面狐疑地说道:“宿卫甘露殿从来都是我北衙禁军第二府五团,什么时候用过外兵?”
“谁知道了,这大冷天,本将得罪哪位公公了吧?”李茂贞也是无奈的耸了耸全副盔甲得肩膀,又是狐疑的看了他无辜的脸一眼,百长这才挥了挥手命令道:“弟兄们,都有了,撤防!”
李茂贞的人从左侧鱼贯而入,原本的殿前武士手脚发麻的从右侧退出,临走前,那百长尚且不依不饶的横道:“回去本将一定要问明汪观军容使,若是你小子诓我,必定饶你不得!”
“那太好了,本将也不想大冷天出来挨冻啊!”满是悻悻然,李茂贞做了个冷的动作,旋即却又贴近了那百长身边小声说道:“不过将军,汪观军容使今夜忽然雅兴大发,没在小楼殿,本将得告诉清楚你,别找错了!”
“哦?观军容使去了何处?”百将好奇的贴近过来,冷不防一抹寒意却忽然闪过李茂贞的眼底。
“地狱,你去找他问清楚吧!”
噗的一下,带着三九之寒匕首顺着明光铠甲缝猛地捅入百长心窝,满是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指着李茂贞,百长惊愕的吐着血沫子。
“你!你!”
咣的一声,百长的尸体沉重如石头,重重砸在了地上,听的走的满几个殿前武士惊奇回过头,旋即惊愕长大了嘴巴。
不过他们没有惊呼的机会了,刷刷的弓弦抖动声中,道路两旁射出来无数弩箭,军用重弩近距离攒射下,哪怕身披坚甲的殿前武士都被射了个对穿,软倒在地,旋即又是大批黑影扑上来,对着地上武士又是一阵劈砍。
傲慢的拔出匕首,李茂贞不屑的在百长尸体上擦拭着。
“不过我李唐一家奴而已,还真被你们这帮狗才当主子了!”
“都弄干净点,别留下破绽!”
随着吩咐,地上的尸体被纷纷拖走,一个个飞龙兵武士细心的擦拭掉飞快结冰的血块,转眼中一百殿前武士犹如石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落星稀,这不同寻常的一夜渐渐过去,可阴谋还在继续着。
五更天天空才刚刚露出鱼肚白不久,乘坐着马车,翘着兰花指的魏忠贤又带着前来换防的禁中武士如期而至,离着老远就嚷嚷起来:“尽忠职守!口令如常,速速整队,护陛下上朝!”
按照惯例,接班武士开进甘露殿院内,职守武士则是鱼贯向外而去,一面督促着往里走,魏忠贤一面还翘着兰花指“娇怒连连”的嚷嚷着:“褚遂良这个死人头老棺材瓤今天敢跟杂家们作对,瞎了他的狗眼!你们一个个都精神这点,不要丢了杂家的体面!”
嚣张的嚷嚷着,刚走到甘露殿院中,魏忠贤却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透过甘露殿窗前轻纱,一双冰冷,领他恐惧,满含杀意的眼神正冷冷的望着他……
“有变!快杀了他们!”猛地,魏忠贤惊慌的嚷了起来。
第633章 .龙朔政变
凌晨,东方泛起的白色愈加明媚,太阳宛若天空中独一无二的君王那样缓缓君临大地,沉睡了一夜的长安城也渐渐的恢复了生机,各个里坊间,禁闭的坊门被打开,临街的房屋支开了窗户,小商小贩家家传出了胡饼炊饼面条的清香。
不论大唐的天如何变,皇帝换成了谁,百姓都需要活下去,一面忙碌着开张开业,一面这些小市民还在忧心忡忡的担忧着如今商贾太少,开着的工坊太少,东西卖不出去,过几天就要挨饿了。
也许有的百姓一面卖着胡饼,一面流着口水就幻想了起来,要是我是宰相该多好,什么都有下人操持,顿顿白面馍馍就红焖羊肉,多好!
百姓们幸福的幻想着,殊不知宰相们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就比如说褚遂良,大冷天的清晨做着四轮马车赶往皇宫,一面他黑黝黝的脸上还布满了忧思忧虑。
“这帮阉竖!无法无天!”
敲着邦邦硬的马车扶手,一面晃悠的看着奏折,一面褚遂良还黑着脸怒骂着。
李捷临走时候为大唐留下来三股势力,相权,外戚,与宦官干政,三股势力的权利可不像美国那样分明,三股势力权利纠结在一起重叠合并,谁都不服谁,谁都想彻底压倒对方。
就比如如今,仗着北衙禁军的势力,宫里宦官们公开把手伸到了附近长安的肥沃土地上,侵占民田,中饱私囊,在褚遂良把实现放在东北战事的时候,竟然有上万顷良田,甚至其中不乏世家土地,弄得民怨沸腾。
褚遂良到没有理会小民死活的善心,可宦官们触动了他背后顶梁柱世家的利益,倒是引起了褚遂良强烈的反弹。
“这帮没子孙的混蛋,本相今天要让他们如何吃进去的,如何给本相吐出来!”一面阴沉着脸计划着,一面褚遂良还怒气冲冲的捏着拳头,他可不怕太监们,现在还是初唐,还是世家的天下,关陇世家的力量甚至能废立皇帝,左右天下,更何况一帮断子孙根的小人。
正理来说,就算宰相入朝都需要在宫门等候召见,当初长孙无忌权倾一世,还是乖乖跟随百官在宫门口吹着冷风等候入宫,可如今褚遂良的地位却是更进一步,他相当于大唐朝的曹****,马车到宫门口甚至不停,径直的行使了进去,引得宫门口冻的跟孙子那般普通官员们无比羡慕。
眼看着一幕,门下侍郎李义府讨好的鞠躬点了点头,尚书左仆射宇文节却是禁不住叹了口气,如今,这褚遂良越来越横行无忌,目中无人了。
可现在,撑着朝廷的重臣却凋零的可以,李捷一走,韩媛就告老还乡了,燕国公于志宁又感染重病,柳奭,刘祥道等人也是避祸外调,如今撑着朝政不是褚遂良派系的,也就一个自己,一个上官仪,额,还有一个李义府,不过这家伙不是不肯投靠,而是投靠褚遂良也不要,褚首辅精神洁癖可很严重,别说李义府两面三刀的二五仔性格,单单他出身都不是世家就注定褚遂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看着还努力与褚遂良马车示好的同僚,宇文节终究叹了口气,闽王留下的烂摊子,也不知道大唐朝会走向何方?
宇文节叹息这一段时间,褚遂良的马车已经在宫内走了好远了,满腹的心思,褚遂良全都放在与宦官如何朝廷争斗上了,不知不觉中,马车走了很远,褚遂良这才发现,似乎方向有些不对,距离也长了些。
“来人,停车,这是往哪儿走呢?”满是暴怒,褚遂良气愤的吼着,可却不防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褚相公,没有错,相公不是要去见皇上吗?洒家就是带你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侍卫车夫都被换了。
“你最好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到底是枭雄,意外了一下,褚遂良就冷静了下来,却是不屑的哼来一句。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在不知何处停下,外面人一句到了,褚遂良也不拖沓,施施然的下了车,此处,却已经是一片极为陌生的宫殿区域,毫不客气,褚遂良就入了车停下一旁的偏殿,果然,在那里披着黑披风,戴着乌纱帽的大宦官魏忠贤不断在客厅中转着圈圈。
“哈哈,魏公公,果然是你,老夫也料想能把监门军都动了手脚除了你没有别人了,今天的确老夫要弹劾你们侵吞土地,对付尔等,怎么,要杀了老夫?”
真是毫不在意,褚遂良大大方方背手向前,一年首相生涯,原本褚遂良的宰相气度更加勃发,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苦笑一声,魏忠贤颤巍巍的扭过了头拱手道:“杂家也看过《汉书》,知道大将军何进典故,恐怕前头杂家杀来相公,后头一大群“曹操”,“袁绍”就要进来杀杂家了吧。”
“今天杂家与相公您一样,都要命不久矣了!”说到最后,魏忠贤差不点没哭出来,原本光滑的老脸已经皱的如同包子褶一般,这话倒是引起了褚遂良的好奇。
“哦?何人要杀本相与公公呢?”
没等魏忠贤哭丧着脸说出来,爽朗的笑声已经从背后传了出来。
“朕,朕希望褚相公与这个家奴死!”
一身玄色滚龙袍,见惯了李治木偶办麻木不仁的样子,如今这一副神采奕奕,锐气逼人的样子,还真让褚遂良意外了许久才认出,禁不住无奈长叹了一句:“闽王机敏聪慧,却没算到陛下也是过人之资,终究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功亏一篑已!”
提到李捷这个哥哥,就算满是胜利笑容的李治,眼中也闪过痛恨与杀意,收敛了笑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个小太监立刻捧了两个玉杯一个玉壶上前。
“这些天承蒙二位教诲了,请上路!”李治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魏忠贤几乎吓瘫了,双腿哆嗦的软坐在了地上,褚遂良却是面色淡然接过了酒壶,似乎坐上这个权臣的位置就料到有这一天,手掌平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清酒芳香四溢,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要人命的东西,不过端着酒杯,褚遂良却没忙着喝,而是再一次对李治拱了拱拳行礼道:“陛下久读诗书,恐怕也不会不知道汉末大将军何进事吧,恐怕如今群臣对陛下的恐惧厌恶更胜于东汉诸宦,陛下如此困龙升天,就不怕群臣逼宫吗?”
这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威胁,汉末,大将军何进欲诛杀当权的宦官十常侍张让等人,不料事情泄露,张让等抢先动手,在宫内诛杀何进,脑袋丢到了城外,结果怕受到株连,袁绍率领西园八校尉也抢先动手,血洗了皇宫,没有胡须者诛杀两千多人。
如今这段时间,李治失国期间群臣世家可不怎么忠诚,如果李治再得势,在关中引起的政治地震不亚于汉武帝巫蛊之祸,关中死者多达三十万之巨的惨状,心怀恐惧的关陇世家保不齐也会先发制人,来个血洗皇宫。
“这褚相公就不必超心,朕自有办法稳住朝臣。”再一次面露得意,李治对身旁做了个请的动作,片刻之后,一白头老翁步履蹒跚走进来,这一次,褚遂良却再也淡定不住,失态的惊愕叫道:“长孙无忌!”
权利是青春的不老药,下野一年多,长孙无忌居然老了二十岁一般,头发花白的不成样子,脸颊上原本光滑的皮肤也变得满是皱纹,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双闪着莹莹斗志的眸子。
“有老夫在,登善可安心去了。”拍了拍胸脯,长孙无忌淡然的说道,不想一句话让褚遂良变得怒气勃发,举起酒杯指着长孙无忌鼻子大声怒吼着:“关陇集团当毁于你手,你是关陇集团的罪人!罪人!”
两声罪人后,褚遂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仅仅片刻,这个枭雄就咳出一大口鲜血,倒地而亡,长孙无忌明显触动下,再一次低下了头,李治却毫不在意扯着他的胳膊出了门,又对一直护卫左右的李郎将奴了奴嘴,后者会意的持剑返了回去。
殿内,魏忠贤还在哆嗦的看着酒壶,冷不丁冰冷的寒光映射在了他脸上……
噗嗤,血喷溅在白墙上一大片,淋漓的向下流淌着。
后宫,立政殿。
秀气的手握着毛笔游龙戏凤办飞舞着,,一封墨迹嶙峋的信笺很快写好,就在王蔷嘟着嘴吹干墨迹的时候,千骑中郎将王陵踉跄的闯了进来,扑通一下跪伏在了案前,哭诉道:“小姨,陛下他,他已经控制北衙禁军甲子军,四大宦官监军使尽数被杀!皇宫已经翻天了!”
王蔷在太原王氏辈分还挺高,是王陵的姨辈的,不过此时这个年轻中郎将也顾不得以往这个称呼的丢脸,叩首在地上急促的说道:“末将已经安排心腹在玄武门接应,请娘娘带着太子殿下速速离宫!”
“不了。”
皱了皱黛眉,王蔷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随手把写好的信塞进信封。
“这封信送去闽国!带我儿李忠去闽国。”
“可是,娘娘!”
“我毕竟是大唐的皇后!”
愣了一下后,王陵接过信,递给身后心腹发出后,旋即满头大汗去了后宫找太子,吼完一通后,王皇后也是失神的呆坐回座位。
“梓潼!”
忽然间,温柔的声音却是从远处传来,让王蔷愕然抬起头,旋即却哆嗦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李治来了立政殿,没有了刚刚的杀意与锋芒毕露,这时候的李治居然满是柔情,对着王皇后伸出了手。
“梓潼,以往是朕错了,不该冷落你,朕太任性,太软弱,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们一同走下去!”
嘴角泛起点点冷笑,王皇后刚要说什么,李治却又激动忘情的举起手:“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朕要和你重新牵着手,一起走下去,直到担当不起这个江山,到看着朕的皇儿忠儿登上皇位那一天,多好!”
浑身剧烈的颤动一下,王皇后满面复杂的垂下了头……
半个时辰后,在群臣愕然的注视下,李治与王皇后携手上了太极殿,共同坐在龙椅左右,旋即四颗人头以及褚遂良死不瞑目的尸首被抬上殿。
带领着群臣,长孙无忌第一个跪俯下。满是亢奋的神色,李治高昂的宣布道。
“传朕旨意,改元龙朔,大赦天下!”
第634章 .桓帝往事,如何应对?
“四大观军容使全部被杀,北衙禁军指挥使由在夺宫中立了大功的陇西李氏出身,禁军中郎将李茂贞出任,另外还有一个小宦官突然受到重用,被李治赐名李辅国,升任北衙禁军观军容使。”
消息不断从长安闽国细致的眼线网传来,单膝跪伏在地上,李捷目前头号情报头子服部半藏细致无比的叙述着得来的情报,伊朗中部,伊斯法罕的阿拉伯总督行宫中,李捷,十来个闽国重臣也是细心细致的听着,不时间皱着眉头。
“如今依靠长孙无忌,不知何等愿意被说服的外戚太原王氏,李治安顿了外朝关陇世家诸多官员还政与自己,倒是没有展开政治株连,除了几个与我闽国关系密切的重臣,如李义府被下狱,李绩大将军被罢官,替换,宇文节被赋闲在家,江夏王李道宗被追官贬谪外,其余官员尽数赦免。”
听到这里,李捷忽然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嗤笑道:“孤这个小弟倒是长大了,知道隐忍了,不过估计他不想忍也得忍,之前大搞政治株连,再然后孤给他留下的烂摊子,几乎全部官员都参与到架空皇帝中,他要是敢大肆株连,估计整个关中都该反了。”
“殿下!”
娇嗔声忽然从身旁传来,却是王后长孙织不满的打断了李捷得卖弄,如今她父亲又再次出山,她可是急于知道后续究竟如何。
“好!继续继续!”李捷是无奈苦笑着摆了摆手让服部半藏继续说,不经意间,其余重臣如王玄策,王方翼,许敬宗,王微等人却是全都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
自家闽王这岳父,几次了,从没有一次站在李捷这头,这一次又是与闽王的宿敌站在了一起,如今他女儿却位居闽国几乎是二号人物位置上,仗着闽王的宠爱,军队中有着一定威望,还能携带武器出入禁中,在诸臣看来,终究是个不稳定因素。
这一幕长孙织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处于群臣中的薛之观却是看在眼底,再扫了一眼就坐在李捷膝下的二王子李谨,安稳却认真的听着,薛之观更是忧上心头。
虽然现在福郡王李让具有长子名分,而且李捷远征的时候,命他留守监国,可重臣们内心中对李让的祖父长孙无忌却是厌恶不已,李捷如今春秋鼎盛,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异储,到时候重臣们的意见就会很重要!
尤其是二王子李谨,这个还没有正式封号的九岁小子,年纪轻轻就表现出无比的聪慧与锐意进取,热情,好动活泼,李捷是马上帝王,李谨的性格无疑比循规蹈矩,木讷仁厚的李让更得他欢心,而且自幼跟随从军,李谨更具有军中威望,他外戚家江左萧氏不论军,政,也都极具实力,要是李谨再长大一些,到了十五六岁,恐怕世子李让的威胁会更大,或许还会取而代之,李捷的父亲李世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低下头,薛之观在心头呐喊着。
处于重臣最末端的薛之观神情的异变,同样没有人注意到,燃眉之急还是该死的长安局势!
“虽然经过政变,如今殿下在长安留下的布局却基本没变,在宫内大清洗后,李治反而更加重用宦官,一面加强由宦官控制的北衙禁军,一面开始向地方上派驻由宦官出任的观军容使,就连远在辽东的李绩大军,都拍了五六个观军容使太监。”
“外朝也基本没变,长孙无忌取代了褚遂良的位置,外朝臣服于李治手下,关陇集团世家开始被宦官们渗透,外戚基本上没动,李治也没有再重用徐家,如今辽东的战事牵制了长安大部分精力,可惜原本英国公在营州已经大破辽王泰,却因为临阵换将耽误了时机,估计战局还会糜烂下去。”
“另外,畏惧将来李治的报复,已经有超过一百位长安朝臣挂冠西行,包括江夏王殿下都拖家带口,途经巴蜀,投奔我闽国而来,蜀王殿下派人询问是否收留。”
长长的一大篇情报终于被服部半藏叙述完,说的口干舌燥,诸臣们也是皱眉皱的头皮发疼,长安失控,永徽五年到永徽六年闽国所做努力付之东流,闽国的阁臣们上上下下无不感觉到事情的棘手。
可偏偏在他们苦思冥想着对策时候,他们的主公,至高无上的沙汗沙闽王李捷却是轻飘飘挥了挥衣袖,随意的说道:“好了,长安的局势你们已经了解,那就没事了,今日朝会就开到这里,列位臣工,汝等可以回衙门办公,该休沐的休沐了!”
眼看李捷领着长孙织真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要走,就算一肚子沉闷心事的薛之观都差不点都气吐血了,长安都丢了,还叫没事了?
“殿下,朝廷事大,一旦皇帝李治在我们背后对闽国继续采取敌对措施,我国后方压力将会大增!不可小视之!”苦着脸,王玄策沉闷的拱手拜下,另一头好不容易熬出头的许敬宗更是满腹悲声,弯腰鞠躬。
“如今皇帝李治行的汉桓帝旧事,矛头随时能指向我闽国,殿下当慎重防御,以防措手不及啊!”
汉桓帝旧事指的就是东汉时期,汉桓帝除掉外戚,大将军梁翼的典故。
东汉时期,外戚宦官交叠着把持朝政,到了大将军梁翼时期,外戚专权已经到了个顶峰,梁翼权倾朝野,迎立了三位皇帝,年幼的汉质帝仅仅因为怒斥他为跋扈将军,就被毒死,设私狱杀御史大夫等重臣数人,天下大事,官员升迁无不操与己手,每日来大将军府行贿的全国官员不计其数。
汉昭帝当了十多年傀儡皇帝,吃饭睡觉都有人看着,死亡的恐惧下,无奈的在上厕所时候与宦官中常侍唐恒,单超,具瑗,左倌与徐璜密谋,接住宦官势力一举拔除梁翼集团。
被密谋除掉的梁翼可够惨,夫妻自杀身亡,全族包括妻族男女老幼数百口人被押送到市槽斩首示众,如今历史惊人的相似,李治也是在厕所中与宦官们盟约,借助宦官势力除掉权阉,掌控外朝的,这一次把李治害得这么惨的非闽国莫属,本来就有旧怨,估计李治把李捷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如此情况下,也难怪闽国重臣们都感觉祸起萧墙了。
不过,面对自己臣子的担忧,李捷还是那么懒洋洋的一摊手:“那你们要孤怎么办,再打一次长安?”
一听这话,就连上次突袭过长安的许敬宗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上一次是有备打无备,还有闽国内外勾结,才能让李捷不到一万轻骑下长安,如今形式截然不同,不说北衙禁军膨胀了三倍不是那么好打了,单单闽国与阿拉伯帝国全面开战,军队都拉到人家家门口了,决战一触即发,闽国上下就没这个精力兼顾长安。
“那防范什么?李治带兵打过来?”
听着李捷的反问,诸臣再一次摇了摇头。
大唐强则强已,也不是强得没边,甚至真论起实力未必比如今的闽国强多少,甚至可能更弱,至少李捷修个宫殿绝不会愁钱,还搞得民怨沸腾,并且闽国与大唐距离最近的就是八闽本土了,大唐主力二十多万军队都在辽东,江南不过几个折冲府,素来以兵力暗弱著称,江左世家还几乎都是闽国铁杆,在八闽,天竺人雇佣兵闽国就有四五万,李捷不去打江北就不错了。
至少四五年内,没有在辽东分出个胜负,大唐没办法对闽国动手。
“那大唐如今否决了去闽国的移民政策?驱逐了我们的商人?逮捕了我们的使者?”
李捷第三个反问再一次让群臣摇了摇头,这一次,李治还真是谨慎的可以,有关闽国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敢碰,也难怪,虽然政变成功,扫除了几个主要对手,但如今内朝人心惶惶,外朝世家还人人抱有警惕,李治距离重新把天下得心应手掌控在手中都需要走好久的路,这个时候还如何敢再刺激闽国?
想到这里,群臣顿时心头豁然开朗,对啊,我们闽国怕谁啊?
李捷出征关中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李治对闽国敌对行动,解救与他相好几个兄弟以及母妃,就算李治政变成功了,这些目的也都达到了,无需多虑,至于群臣的担忧,也是一贯长安作为政治中心给人的心理压力而已。
“所以,我的列位臣工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只要我们闽国强大了,万事都是迎刃而解,总有一天,我们的京师也回取代长安,成为华夏的政治中心!”
最后,至高无上的沙汗沙李捷又以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激励的群臣眼睛发红,是啊!这一次战争打赢了的话闽王答应称帝了,到时候大家都是帝国之臣,与长安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分庭抗礼,还怕他什么?
不过,什么都不做,诸臣还是心里有些古怪,许敬宗尴尬的挠了挠花白头发的后脑勺问道:“殿下,起码要给皇帝李治添点乱吧,殿下与太原王氏王皇后不是盟友吗?如今朝廷依旧是天皇天后,二圣临朝。如果把王皇后争取过来,闽国在长安的发言权也会大大增强!”
这个建议很不错,王玄策众人又是眼神火热看向李捷,可这一次闽王的神情却变得古怪与惆怅起来。
“恐怕这个不行!”
“王皇后所要的,孤永远也给不了!”
王蔷所关心的,是儿子李忠的未来,太子,帝位,李捷永远不能承诺把帝位传给他,甚至连这个儿子都不能承认,虽然自己权倾天下,却有些事也是很无奈的要憋在心头,在诸臣怪异的眼神下,李捷忽然就变得惆怅起来!
还好,还有即将到来的战争,让他把惆怅发泄出去!
第635章 .兵分五路,攻略西亚
托政变的福,飞鸟传递情报下刚一过年,闽国上下就已经提前知道新的一年是龙朔一年。
龙朔,龙朔,龙战于野!尽管群臣都希望闽国自己取个年号,闽王自己却对大唐的新年号很满意,不得已,庞大的闽国国土上,带着龙朔年号通知公文的公差顺着宛若蜘蛛网一般的闽国道路网将新的纪元传播了下去。
在呼罗珊褶皱的土地上度过了个异国新年,带着龙战于野的气势,二十多万大军分成数路,踏上了波斯湾以北的土地。
此时的阿拉伯帝国军队实际上很分散,大部分主力被哈里发穆阿维叶带去攻击拜占庭帝国,另一支主力则是在迈哈尔的率领下一路上沿着北非向西进攻,原本阿拉伯帝国凭借庞大而难行的伊朗高原作为屏障来抵御闽国,谁知道呼罗珊总督马尔万莫名其妙的惨败了,而且在波斯湾入口,帝国海军布斯儿军团又是全军覆没,基本上阿拉伯帝国东北面边境已经是完全敞开在了闽国面前。
与天竺不同,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太过分散,如今的闽国又是兵多将广,李捷干脆来了个五路开花,先锋军还是席君买率领,一路沿着扎格洛山脉横扫亚美尼亚,以此隔绝阿拉伯帝国从北方伊斯兰化游牧民族那里得到支援的可能。
中路以关宁铁骑作为先锋,从天竺带出来的左武卫左威卫左领军卫组成左路军,行军大总管为左卫将军薛擎担任,右武卫右威卫以及从地方上征召的一万余府兵组成右路军,由兵部尚书李敬业担任行军大总管,八万大军呈现三个攻击箭头全面入侵美索不达米亚。
至于李捷的中军闽王铁林以及剩余的几万府兵干脆合并一起,押解着强行征调来的十多万犹太人在后方缓缓而行,一面押解着全军粮草后勤,一面还不断通过占领区修建道路。
罗马人引以为傲,四通八达的罗马大路实际上既不是奴隶所修,也不是工匠所修,而是由罗马军团的士兵所建筑,打到哪里,罗马的路就修到哪里,这才有了跨越欧亚非庞大的罗马帝国,这点,明显李捷也学会了。
前四路大军踩踏起满天征尘,提前几天出发,震撼着阔张了七十八年的阿拉伯帝国,第五路大军却依旧迟迟的停在呼罗珊王国布什尔港口,闽国的水师!
随着闽国占据,萧条的呼罗珊也渐渐变得繁华富饶,太相信闽国的大军了,不少天竺富商拖家带口进驻到曾经的丝绸之路上,原本关闭的丝绸之路商铺再次开张,到处能看到扯着丝绸,棉麻布料叫卖的大胡子商人,与这些粗犷急切的胡商相比,唐商们则要悠闲的多,整日呆在茶楼酒馆之中品茶看戏,唐人优良的信用,自会有大商机找上门来。
繁荣的一幕让新建立起来呼罗珊王国一个个波斯官吏喜不生喜,不过这个贸易的重要参与者之一,水师提督,鸾台侍郎刘仁轨却是高兴不起来。
伊斯法罕的闽王临时行宫中,披着紫袍的两位闽国高官,一位正撵的另一位上蹿下跳。
“左仆射大人,您是整场战争的制定者,袭击呼罗珊沿海难道还没证明我们水师的战斗能力吗?波斯湾之内,已经没有可以阻挠闽国水师脚步的任何敌人了,为什么几路大军都出发了,我们水师到现在都没有任务,帝国补给舰充足,根本不需要水师作为运输舰队!您倒是给水师下达几个作战目标啊!”
运输大队长刘仁轨是真的干够了,好不容易这一次担任个先锋,刚打了几个月,又在海港待命成了旁观者,四十来岁的刘仁轨急得头发都白了几分,亲自杀到伊斯法罕,追的凤阁左仆射王玄策头也跟着大了几分。
“老刘,你听我说,水师的作战命令殿下已经亲自制定了,王某也是管不了,你要是在等不及,就去问问殿下好了!”
如今十二万大军分四路出发,各地战报跟雪花片子一般传递到后方,王玄策也是恨不得一个自己劈两半用,忙的团团转又被刘仁轨追的不行,他干脆悲催的跺着脚摊着手歇斯底里对刘仁轨解释道。
可惜,就如同大学里很多事情你愿意找班长团主席而不愿意找班主任一样,刘仁轨也是认死理的拖着王玄策衣袖就耍赖起来。
“左仆射莫要诓我,您是中枢指挥,水师的作战任务您怎么会不知道?”
“哎呀我真不知道!”
王玄策悲催的拖着衣袖往前走,闽王行在可是人来人往,看着两个平常都需要仰视的闽国相纠结一起拉拉扯扯,路过的红袍绿袍官员们禁不住满眼惊奇小声指指点点着。
听着同僚属下的评论,王玄策郁闷的差不点没晕过去,干脆拖着拼着不要老脸纠缠不休的刘仁轨,干脆一路去了闽王书房,这个倔驴,估计只有这位主能摆平吧!
倒也是巧,王玄策两人到的时候,位于最里间的闽王书房大门刚好打开,波斯王室中,王子卑路斯满是恭敬的弯腰倒退着出了来,估计是李捷给了他什么好差事,卑路斯两撇弯弯翘着的小胡子都笑的抖了起来。
“啊!见过左仆射,鸾台侍郎大人!今卑路斯受闽王殿下委托,去吐火罗旧地出任吐火罗都护府大都护,今后卑路斯就是两位大人属下了,日后还望二位大人多多提携。”
卑路斯是笑的满面桃花热情无比,可惜,一肚子烦恼的王玄策和刘仁轨哪儿有心思与他客套,一个拖一个的径直钻进了闽王书房,看的卑路斯目瞪口呆。
这两位大人也太没礼貌了吧!
伊斯法罕位于伊朗高原中部,扎格罗斯山与庫赫鲁山的山谷之中,西南的赤道热风也被群山所阻挡,如果不是这儿是出兵美索不达米亚,也就是后世的伊拉克必经道路,李捷也不会在这儿蹲着。
几个大火盆燃烧着熊熊烈焰,驱散了屋内几分寒冷,后方则是几个大书架,这里的原主人马尔万看样子是个附庸风雅之辈,波斯的古书被他收集了不少,不过看那上面厚厚的灰尘,估计就没被翻阅过,李捷又不懂闪米特文字,这些原本被精心书写的文字如今更是被丢弃在尘埃中。
铺满主人书房的,则换成了另一种文字,汉语!
如今李捷是理解当初他父皇李世民当个好皇帝多不容易了,庞大的帝国大事小情都需要自己拍板,就算闽国留守,天竺留守以及诸多闽国相分担去了很大部分,需要他决断的事情依旧多如牛毛,每天至少两三个时辰都需要完全泡在奏折中。
当然,这也是帝国权威的体现,如果治下的一个个区域都护府不在需要请示闽王,那么他们也就脱离了闽国的统治独立了。
现在你倒是闹啊!闹啊!
刚刚还死皮赖脸的刘仁轨,一进来看到李捷伏案疾书的身影,立马变成了闷葫芦,垂着手低着脑袋半天挤不出个屁来,看的王玄策腹诽不已。
刘仁轨瘪了,他可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静了一会后,王玄策首先开了口,对着李捷拱手启奏道:“殿下,水师提督,鸾台侍郎刘仁轨大人想要询问……”
“王卿来的正好,大军开拔准备妥当没有,如今前军药格罗发来奏报,大军已经深入阿拉伯帝国百里,拿下北线城市巴赫塔兰,大军纵深已经拉开,中军后军必须及早出发了!”
话憋了回去,王玄策郁闷的低俯下头回话道:“回禀殿下,由喜马拉雅山口的直道已经修建完成,监国世子方面,并无大事,南天竺帕拉瓦等几个小族拉起的叛乱在房遗爱将军指挥下也是平叛在即,大军粮饷已经备齐,三日后,闽王铁林可按照原计划出征阿拉伯帝国。”
“很好!”
还是没抬头,跟假期狂补作业那般把眼睛埋在奏章中,李捷赞许一声后旋即又是问道:“召水师提督刘仁轨的信使派出去了吧?让他两天内速速抵达伊斯法罕,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小子还是数倔驴的,不给他任务,刘仁轨估计该埋怨死。”
李捷评价的够妥帖,刘仁轨尴尬的催下头,王玄策却差点没笑出声来。
“殿下,老臣在此,任凭殿下吩咐。”尴尬了下,刘仁轨才赶忙垂手启奏道。
“哦,你来了,这么快。”
估计李捷是忙糊涂了,也没想起自己刚刚给眼前这个一手提拔起来闽国相安了个倔驴称呼,忙不迭丢下奏章,李捷随手扯出来一张地图放在了最上面,旋即用笔圈了个红圈。
“刘卿,孤要你把这里打下来并坚守住!”
探头看着地图,刘仁轨当即眼睛惊奇的瞪得溜圆……
三天后,停驻在伊斯法罕的闽王铁林以及数万府兵也终于踏上了西进之路,多达十万大军车辚辚马萧萧,就算征召的地方府兵都是整齐装备上的步兵甲,肩上扛着的长槊如林,西亚朝阳的斜照下,旌旗招展的军队拉成了二十里长龙,杀机腾腾向了美索不达米亚而去。
另一头,布什尔的闽国舰队也终于缓缓开拔出了,成为了闽国第五路大军,庞大的闽国舰队再一次在阿拉伯海上汇聚成巨大的海国城邑,自此,以闽王铁林为手掌,闽国如同一只有力的大手那样,狠狠对着西亚攥了过去。
不过站在庞大的海军阵线中枢旗舰的指挥舰桥上,拿着地图的水师提督刘仁轨却始终抖着胡须一肚子郁闷。
“这里已经超出战场了,闽王殿下要这里,究竟是做什么?”
第636章 .大军攻城,好汉饶命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四大文明发源地之一,中东最古老的文化发展中心,这里建造了第一座城市,编制了第一部法律,发明了第一个制作陶器的陶轮,虽然不想承认,但两河流域新月沃土这里文明起源的比华夏还要早。
不过创下灿烂巴比伦文明的苏美尔人却有个致命缺点,他们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往往不团结,在南有亚述,北有赫梯,东被还有呼罗珊高原的闪米特民族,波斯人祖先不断入侵,这种情况下各个城邦依旧不断分裂,内战,终于,前年文明垮塌,苏美尔人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开始了外族统治的漫长历史。
亚述,古波斯,希腊人的塞琉古帝国,帕提亚,波斯萨珊王朝,到如今的阿拉伯人,现在,这片得天独厚,古老而又肥沃的土地上,又迎来了新的不速之客,同样古老文明的唐人与天竺人组成得庞大军队。
不过,对于这些古老文明过来的邻居,美索不达米亚人却并不热情,甚至表现得尤为敌视,闽国大军入境十多天,小规模民众袭击此起彼伏,虽然大多被闽国驱赶了,美索不达米亚民众却依旧乐此不疲。
萨珊王朝时期,波斯沿着幼发拉底河两岸建造了六座繁华城市,加上首都泰西封,并称七城,阿拉伯语称七城为麦达因,意思就是大都会,闽国大军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呼罗珊交界处的巴士拉,虽然美索不达米亚处于一片平原地带,却依旧有道路可寻,巴士拉扼守着通往泰西封,阿拉伯在两河流域统治中心,后世巴格达附近的重要道路。
这里是入侵阿拉伯帝国的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这里,注定有一场大战!
首先抵达这里的是左路军薛擎统领下的左路三卫,巴士拉可是大城,靠近幼发拉底河旁,有着坚固的城防以及河流作为防御辅助,为了配合攻城,李捷还从后军亲自赶来,带来了征调的三万多犹太人民夫辅助攻城。
虽然有大炮,虎蹲炮等火药武器,这一次攻城却没用,还是用的拼装的配重投石机以及床弩,一方面李捷还想要一个完整的巴士拉城,另一方面,黑火药就是因为大唐与阿拉伯帝国的战斗中战败,工匠被俘获,才传到了欧洲,虽然李捷有信心打败阿拉伯帝国,但这个帝国好运的太邪门,心里存个疙瘩,不到关键时刻,李捷还是不愿意用火药武器。
闽国的攻城武器在流水线作坊中都是以统一尺寸的配件形式建筑好的,军中还有大批工兵,在他们的指挥下用扳手与铁配件螺丝拼装,三万民夫一起动手下,三天时间十二具配重投石机,多达二百架床弩就被架设在了巴士拉东,南,北三个方向,主攻东门。
虽然民族性格内因为颠沛流离而透着狡猾,奸诈,但不得不承认犹太人的民族性格的确坚韧顽强,在闽国作为奴族几年多了,他们依旧坚持着戴着尖帽子,披着长袍,统一在犹太教的思想下。
不过此时,犹太人性格中的冷漠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再一次显露出来,三天后的清晨,看着自己多日劳作而制成的杀人武器杀机凛然对着眼前雄城,三两成群的犹太人劳工聚成一堆,指指点点着城墙说笑不已,甚至看到闽军列阵攻城,这些人还大声的说笑猜测,一会闽国人能屠宰多少个阿拉伯崽子。
反正不论对阿拉伯人还是对波斯人,犹太人都没有好印象,穆罕默德统一阿拉伯半岛时候就曾经屠杀过犹太壮丁,把女人与孩子贬为奴隶,在波斯人的统治下,犹太人也是不得不交沉重的人头税,还动不动受到波斯人的欺压。
当然,犹太人是绝对不会想起,他们如何向麦加的阿拉伯旧贵族出卖了穆罕默德,更不会想起他们在波斯与拜占庭的战争中如何蛇鼠两端,从来没有坚定的支持过谁。反正犹太人就是委屈,凭什么自己到了那边都被当外人。
背着阳光,九百人为一阵的小方阵密密麻麻如同豆腐块那般整齐的排列在城下,上午从东方晒来的阳光映射在大军头盔上,槊尖上,闪耀在墙上寒光一片。
今天作为主攻任务的是薛擎属下的左领军卫,闽国的常备军,从各个军府甄选的佼佼者,政治上他们具有建立功勋被封军爵的权利,经济上与搬迁到闽国的唐人家庭一样享受免税,而且享受更大的份田土地,还有官府的奴婢帮助耕田,他们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为闽国血战。
将近四成将士还是天竺籍贯以及其他民族出身,只要能参加到闽国十六卫,就能获得唐人身份,这也是其他民族为了在闽国上升的一大便捷通道,所以李捷不愁他们的战斗欲望,至于剩余的六层唐人?从遥远华夏迁居过来,获得土地的第一时间就被编入府兵军府内,享受着闽国优渥的经济待遇同时,唐民们也无时无刻不受着危机教育,倡导大家抱成一团,团结在闽王麾下,这才能在外域活下来。
刀疤刘以及婆罗门教叛乱,给唐人造成的伤害,以及各处外族对唐人的敌视更是三天一小讲,五天一大讲,如今闽国超过六七百万的唐人数量,不能说人人一片爱国热忱,至少也有八层有着为李捷上战场的觉悟,至于战斗力?以豪迈著称的汉唐,从不会在战场上缺乏勇气。
闽王亲自在后方督战,王旗飘荡,看着身前床弩被不断拉起,高八米的举行配重投石机抛石臂也是被不断拉下,今日作为主攻任务的左领军卫各个杀气逼人,握着精良的五十练横刀以及包钢虎头圆盾,时不时有将士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吼声,就等着第一轮远程炮击过后,冲上去厮杀一场。
后头,王旗之下,作为禁军统领,赞婆还是双臂有力,一丝不苟的为李捷打着黄罗伞盖,如今格尔家族这个吐蕃小将可再也没有一丝对闽国文明瞧不起的意思,而且为李捷打伞,还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充斥胸中,让这个红脸汉子胸脯挺得格外高。
不过相比他的意气风发,伞盖下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李捷却是禁不住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十米高左右波斯石土城墙上密密麻麻晃动的旗帜以及匆匆忙忙而过守军人头。
征战这么多年,虽然到现在李捷都不好意思自称名将,但多少一些说不出的阅历他也增长了不少,看似平常的敌军城池却中让他有种古怪的感觉,说不出的不对劲儿就是萦绕心头。
想着这古怪,李捷干脆挥了挥手,召过了身旁禁军小校命令道:“传信给黑齿常之,让他谨慎点,收住部队,以防不测!”
“喏!”
大声答应了一声,打着马,来自关中的小校狂奔到了前军,对着前军帅旗下那个金甲黑脸大汉就是一阵小声耳语,眼看着黑齿常之听过后拿着令旗在军队中调度起来,原本几个打头阵的府被放回了后头,李捷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隆隆的军鼓声中,攻城大战的浓烈气息愈发浓郁,战前,闽国还是一如既往派了几个文官到城下劝降,双方乌鲁乌鲁一阵波斯语后,城上守军拒绝,旋即等文官回归本阵,蓄势已久的闽国大军终于发出了雷霆骤雨办猛烈的攻势。
东城的十架配重抛石机几乎同时把臂膀甩上了青天,这次抛射的还不是普通的巨石,而是一个个数十斤的黑黝黝大木桶,木桶里都是经过炼制的石油,伊朗高原几乎到处是油田,占领了呼罗珊后,猛火油可是管够。
油桶密封前,就悬挂在桶中缓缓燃烧的火绳引线,油桶抛射在城墙上猛地炸裂,被火绳引燃的猛火油腾的一下燃烧起了一大片,滚滚黑烟中烧的那些阿拉伯帝国守军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八十具床弩也是被敲下了扳机,多年征战,闽国很注意器械改良,床弩下方都是轴承活头,可以调整发射方向,久经训练的弩手这一次也是打的颇为精准,几乎一多半散射在了城头上,城上透过城垛紧张观的守军又是倒了大霉,被爆头了一大片。
血腥的一幕再一次让城上哗然,无数守军满身是血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闽国的战鼓声愈发浓密,五分钟之内,沉重的配重抛石机射了两轮,床弩射了三轮,旋即在各个校尉督尉的怒吼命令中作为第一波攻击三个府的闽国唐军举着虎头圆盾,扛着冲杆云梯潮水一般的奔着巴士拉城墙杀了过来。
在李捷的紧张注视下,闽军气势如虹,顶着盾牌怒吼连连,眨眼中就冲到了一多半的道路,不过就在这时候,混乱的城头忽然一阵锣响,旋即巴士拉的城门猛地被打开,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满嘴都噙着冷笑,果然有诈!
波斯的铁甲骑兵天下闻名,就算罗马帝国打遍西欧几个世纪的步兵阵都挡不住,在呼罗珊,铁甲骑兵的威力闽国大军也见识到了,防的就是这一手,后军尖锐的竹哨声猛地响起,狂奔不已的闽国大军忽然就是冲势一收,靠拢在一起又组成了一个个圆阵,攻城不需要的长槊变魔术一般龇出,刺猬一般的槊阵后头,一架架强弩也被顶上。
短短半分钟,闽国军队就从混乱变成有秩序的阵型,面对洞开的城门,整齐的大喝一声。
“杀!”
不过这时候,人们才看清城门,没有臆想中的如云铁骑,反倒是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波斯大胖子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声喝令更是让大胖子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还嚷着不知道谁教的唐语。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第637章 .当街刺杀,全线收缩?
大战的紧张气息凝聚在闽国大军头上,甚至李捷都做好牺牲数千的代价来换取这座要塞,人口二十多万的大城,结果却是这么个戏剧性结局,仅仅射了一排弩,抛射了几桶油,劝降几次叫嚣殊死抵抗的巴士拉就投降了。
兵不血刃,闽国就拿下了这里倒是让原本做好抛头颅,撒热血,浴血奋战来获取军功获得地位的左领军卫将士们郁闷不已。
不过拿下城池,李捷却高兴不起来,巴士拉如此轻易投降,并不是闽国大军一个个长得青面獠牙多么吓人,实际上却是巴士拉的守城军队主力几乎被征调一空。
城上阿拉伯帝国的旗帜不少,实际上守军却是敲诈勒索百姓一个顶俩,打仗就熊包,从贫民阶层征调的波斯步兵,阿拉伯军以及波斯人主力,伊斯兰化的阿扎丹骑士阶层至少三万守军被撤离一空。
逐城逐地的打争夺战李捷根本不在乎,攻城谁能抗住火药,一城一地的争夺也没那么多心机与花俏,拼的就是实力,可如今闽国侵入阿拉伯腹地半个月了,连一场像样的大战争都没打过,所有的阿拉伯主力军队都向后退却,就宛若一条毒蛇在附近肆意的窥视着那般,令人不自在。
而且尤其是看着这满城的人,在层层叠叠的大军扈从外延,一个个躲在街道两旁透过门缝窥探来的巴士拉人仇恨与敌视根本掩盖不住。
“孤劝降了三天,为什么不投降?”
刚刚出城投降的波斯胖子是个丝绸之路商人,曾经跑过闽国,也跑过长安,因此巴士拉的守军才选举他为投降使者,进城后这胖子也获准了跟随李捷马后步行的殊荣,这会听着李捷不悦的哼声,波斯胖子满脸大胡子都被油腻腻的汗水打湿了,如果不是李捷没有停下脚步,他差不点就跪地上了。
“殿,殿下恕罪,都是大毛拉艾哈卖提,不对,都是逆贼艾哈卖提惹的祸,在带着阿拉伯狗退出巴士拉城之前,他命令清真寺的各个长老出来宣誓神谕,说闽国天军是魔鬼易卜拉欣派出的邪恶大军,在闽国统治下的穆斯林都会被沾染上不纯洁,所以,所以愚民们这才狗胆妄图抵御殿下天军。”
“那为什么孤一攻城,就投降了?”
说到这儿,波斯胖商人则又变得满是胆怯与郁闷,本来就不流利的唐语变得更加磕巴。
“是,是殿下的神火太厉害,愚民们觉得比火狱的火还要厉害,吓怕了,就赶紧投降了。”
李捷听的不置可否,身旁护驾的赞婆则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原来你们的神也不是这般神通广大,你们也怕死啊?”
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商人郁闷的低头不在做声,李捷也没再继续问些什么,沉默的骑着马缓步向前走着,草原的马王二狗这时候已经很老了,对这满城冷漠与敌视却似乎依旧敏感,一路上不屑的喷着鼻响,闽国一行的目标是城中心的波斯行宫。
虽然统一在萨珊王朝旗下,波斯人实际上却没有华夏那一般大一统,位于波斯沙汗沙麾下,还是有着大大小小相对独立得王国的,在伊斯兰化后,这些王宫也被保留下来成为阿拉伯总督行宫。
不过在沉闷中刚走到一半,十字街口出忽然有十来个波斯人却是跪在了街上拦住去路,为首的还是个小孩子,穿的比较华丽,捧着一个土篮子顶在头上,篮子里满是椰枣瓜果与熏饼,其余人也带着不少粮食特产,看着这一幕,李捷禁不住惊奇的挑了挑眉头,胖波斯商人赶忙小跑着到了前方,一肚子纠结的操着波斯语小声询问起来。
片刻后,这胖商人却是松了口气小跑回来,点头哈腰的如同日本鬼子翻译官那样笑嘻嘻说着:“殿下,是这样的,那孩子是本城贵族子弟,后面那些是他的家人,如今天军到来,孩子带了些食物前来劳军,我巴士拉人一片热心,还望殿下不要拒绝!”
华夏讲究的就是师出有名,百姓箪食壶浆,这箪食壶浆规模虽然小了点,但在满城冷漠中,好歹是一个良性开端,李捷也是露出点轻松点了点头。
护卫在前面禁军裂开一条口子,孩子与其家人小心翼翼的捧着食物篮子上了前,那孩子倒也俊郎,应该有阿拉伯血统,白头巾下光洁的脸蛋,高鼻深目,湛蓝色的眼眸如同清水那样,似乎还带着紧张,孩童颤抖的把顶在脑袋上篮子费力的递了过去。
“不用紧张,孤是带着文明来的,希望与阿拉伯还有更远的人民分享华夏的文明……”
面含笑意,李捷笑的如同邻家大哥哥那样俯下身,一面接过食物篮子,一面慈祥的柔声说着,但就在这时候,二狗忽然人立而起,希律律的向前猛踢着蹄子,惊得小男孩想后踉跄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控制住马,李捷却又狂怒无比的指着一行献食物的波斯人怒声吼着:“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不管多么惊愕,赞婆一行不假思索的冲上前制住了小男孩,咣郎的一声轻响,周围的护卫这才看清,一把带着血丝,湛蓝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悠悠的蓝光,明显淬了毒。
当下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大群护卫包括长孙织与杨心怡几个王妃都是把李捷围的团团转,还好,虽然腹部的皮甲上多出一大道划痕,但没有划破,伤口却是在马王二狗的背上。
也不知道行刺的波斯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毒,仅仅一小会,一米多肩高雄壮如二狗都是无力的跪伏在了地上,硕大的马头搁在同样跪坐在地上李捷怀里,却是依旧似乎傲慢的喷着鼻响,似乎在嘲笑李捷这个菜鸟主人这般不小心,又得自己救他一命,人与马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人与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就连赞婆这样的粗汉子都是屏住呼吸,那个孩子以及其他波斯人妇女老头还在怒骂着易卜拉欣,这时候可没人再体谅他们,几拳脚过去按在地上,嘴里塞满了泥土后还是没了声音。
事发的太突然,等军医扛着药箱过来时候,二狗已经彻底没了生息,李捷却依旧静静地抱着硕大的马头,一直过了好半天没有撒手,最后,还是吐蕃草原汉子赞婆忍不住低声的劝慰过来。
“王,二狗追谁您征战了一辈子,最后在护主中舍身而亡,他死的像一个武士般伟大,您应该为他而高兴,不要再悲伤!”
似乎终于醒过神来一般,李捷也终于晃了晃头站了起来,回头看向被按在地上尚且挣扎怒骂的波斯刺客两眼,轻轻的命令了出来:“就在这儿,坑杀他九族!”
禁军沉闷的拖着十来个波斯刺客,包括那个小男孩到了一旁甄别起来,回头看了看担忧的护卫以及家人们,李捷则是再次摆了摆手:“我们不去巴士拉行宫了,带上二狗,我们出城!”
侍卫让出了一匹马,重新跨上马,刚要回头,李捷冷不丁却又是一伸手,指着那个已经吓趴下的波斯胖商人再次命令道:“还有他,带上他的所有亲朋好友,我们出城!”
眼看着闽国军队已经在坚硬的十字路口挖起坑来,胖商人禁不住翻起了白眼一下子晕了过去……
城外,一大丛火焰烈烈燃烧下,庞大的突厥马王也是转眼变成一捧灰。
“郎君!”
温柔的臂膀忽然环抱在李捷背后,不用问,长孙织,这么多妻妾,这个时候最理解他,也敢于过来的只有她了。
“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感触而已,二狗我日后会带着他,我死在哪里,他就葬在哪里。”
“嗯。”头贴在李捷背后,长孙织仅仅是轻轻答应一声,就不再出声,两个人平静的腻了一会,李捷这才拍了拍长孙织的手离开她怀中,对着在一旁等的有些急了的王玄策点了点头。
“传令给各路大军!包括席将军的北路大军,立马停止前进,就地向巴士拉靠拢,以往占领的城邑,非战略要地一律放弃,各部小心警惕,不得冒进!”
一面快步走着,李捷一面急促的说着,听着王玄策却是脸色大变,跟在后头惊愕的问道:“殿下,权,全都放弃?那,那可快赶上八闽大小的肥沃土地,都是耕地!”
“没错,全部放弃!”李捷却是斩钉截铁的说着:“先去安排传令,一会诸将会议上我会解释!”
“喏。”
王玄策不甘心的去发布命令,没等李捷走进中军大帐,冷不丁附近又是阵阵哭声传来,眼看着李捷到来,刚刚出来投降的胖波斯人杀猪一样跪俯着哭诉着蹭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捷大腿。
“殿下您听我说啊!小的真不知道那个小杂毛小杂种他是刺客啊!您要相信我,小的是心向天朝的!”
看着胖商人差不点没掏肝拿肾证明自己了,李捷却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没那么大胆子。”
顿时,胖商人的哭诉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李捷,您相信,还把我一家老小亲朋好友抓来干嘛?
第638章 .城市自治,改变战法
咔嚓,咔嚓。
铁锹不断插入结实的土壤中,一个大坑转眼被挖好,那个差点要了李捷姓名的小男孩满是恐惧与绝望的被推搡着,不光是他一个,跟着他来的还有十一个波斯贵族,三百多男女老幼,巴士拉的街区是按照氏族,部落分布的,一块正好一个大家族,一个都没跑了。
“安提柯,你这个杂种,就应该让你跟着你那杂种父亲一块儿去死!”
“饶命啊,我乌斯季可是支持天朝的,这巴士拉城谁不知道!”
可不是人人甘心就死,死囚中又闹起来内讧,互相侮辱怒骂着,求饶着,如果不是被绑成一串,说不定都打起来了,可惜,负责行刑的禁卫军却一点怜惜都没有。
这帮混蛋差点谋杀了闽国的天,凡是有此血脉的,都该死!
这一次刺杀让李捷想明白了两个重要的事情,第一就是他是来征服的,所以不要期待征服地当地人会像华夏百姓对自己的顺从与拥护那样,该铁血镇压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手软。
坑挖好了,推搡着死囚,禁卫军粗暴的把他们都踢了进去,那小男孩直接被压倒了最下层,一锹一锹土盖上去,所有怒骂也都变成了哀求……
土填满了坑,还能看到点点蠕动,闽国的禁卫们又拿出了水泥,把上方抹平,这种恐怖绝望的死法,不光看的附近街区波斯氏族毛骨悚然,更吓得附近一大群胖子满头油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刺客小男孩的亲戚们不少都是帅男,放到后世都是男神标准,而开城投降的波斯商人,他的亲戚朋友全都是胖子,胖得流油那种,眼看着大马路路面被水泥封死了,一群胖子悲催的揪住了开城投降的胖子,一个个跟拼命般的血红着眼睛嘶吼着:“陈冠西,你究竟干了什么惹怒天朝的事?让至高无上的王把我们都抓来了!”
“吾等愿意献出全部家产,求闽王饶命啊!”有的胖子商贾,到现在还没从恐怖的阴影中回过神,干脆跪在了地上腿儿发软的求起情来。
投降的波斯商人中文名字取得倒也精妙,他第一次去长安是住在一户姓陈的商户家中,他戴的帽子还是西方样式的,所以叫陈冠西,可此时这位陈老湿也没有了手拿“照相机”那种霸气四射,同样满腹悲催个哭丧着脸拱了拱手:“闽王命我等聚在一起,是让我们组成一个新行会,我出任会长,把巴士拉管起来。”
“有这好事?”
大约二十来个商人,陈冠西的亲朋好友们这会儿眼睛又是瞪得溜圆,别看他们有钱,在阿拉伯人统治下根本没有做官的机会,原本是带着送死态度来的,却是这么个好消息,难怪这帮商人惊讶的的长大了嘴巴。
“好消息?”
一听这几个字陈冠西差不点没哭出来,悲催的握着脑袋吼着:“每个月闽王让巴士拉城缴纳一万第纳尔税金,每年各种粮草特产进贡一大堆,少一个,就换一个十字路口把我们也埋了,这叫好事?”
再一次,一群大商人听的目瞪口呆……
其实巴士拉有二十万人口,附近靠近幼发拉底河还有着肥沃的土地,物产丰富,还有着发达的手工业作坊,便利的同上环境,经营好了,一个月五六万第纳尔也是不成问题,唯一考验的,就是一群商人能不能把城市各个部落势力统筹起来。
五六天时间内,为了自己不被埋在十字街里头,一群商人也终于发狠了,在闽国支持下,被俘虏的波斯兵全都被放归成了巴士拉警察,偌大的巴士拉城被他们划分成了片儿,每一片的家族部落负责生产什么,一个月交多少钱,出什么贡赋,刚开始还有波斯的旧官吏贵族瞧不起他们一群商人,被如狼似虎的巴士拉警察部队上门抓了十几个埋进十字路口里,顿时,整个城市都变得服服帖帖。
最重要的是,巴士拉人恨也恨到这群商人头上,自然而然的把闽国略过去了。
几天时间内,巴士拉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几个商人把城市当成了个打的行会企业,每日该种田的种田,该生产原料发展手工业的也忙活的团团转,无形之中效率倒是提升了。
如此这般,虽然不是闽国直接统治了巴士拉,却也提闽国节约了大批行政管理与驻军的成本,而后一点在这个时候尤为重要。
这也是李捷发现的第二点。
虽然建立了庞大的阿拉伯帝国,阿拉伯人,本质上还是一个游牧民族!游牧民族的本质就是打不过就跑!
从战略部署上就能看出,虽然穆阿维叶等贵族占据了大片土地,农耕定居了下来,可绝大部分阿拉伯人还是遵循着第二代哈里发艾伯尔立下的法律,贝都因人不得占据土地,务农或者经商,他们在农业区与沙漠边缘就地建设军营,游牧,一方面保证了阿拉伯人与当地人的隔离,一方面也保持了阿拉伯人的机动性与战斗力,这才打下来若大帝国八十七年,阿拉伯大军战斗力依旧锐利。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倭马亚王朝中期,那时候阿拉伯人才会被庞大的帝国腐化下来,为了争权夺利而闹得民怨沸腾叛乱四起,几次远征拜占庭的失败又让帝国元气大伤那时候攻伐阿拉伯人才是最好时机。
可惜,李捷等不起几十年。
如今阿拉伯人的战略就是后撤,一面把散落在美索不达米亚上的军事力量收拢,一面把一座座城池毫不吝惜的丢给闽国作为包袱,不断削弱闽国军力,吸引闽国在庞大的阿拉伯国土上不断前进,然后抓住机会一举击败被削弱到极限的闽国。
阿拉伯人对于其他游牧民族还有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伊斯兰教信仰,波斯统治时期曾经像天竺种姓一般把人分为五等,长期波斯与拜占庭帝国争霸战中,沉重的赋税又全都压在了美索不达米亚人头上,归附了伊斯兰教这儿的居民天然就对阿拉伯人有亲近感,要是维持一个广袤的后方,必定牵扯闽国更多的兵力。
这条计谋阿拉伯人击败在叙利亚的拜占庭大军就曾经用过,先期放弃了一切占据的城市,连大马士革都被放弃了,吸引拜占庭军队深入沙漠,最后在太巴列湖附近的慕雅克河畔进行会战,一举击溃了两倍于己的拜占庭大军。
正是巴士拉这座冷漠而敌视的城市让李捷看清楚了这一点,断然下令全线收缩,放弃了曾经占据的土地,对于农耕民族来讲,这也需要偌大的魄力。
五天时间内,除了远在兴都库什山脉一带的席君买部,左中右三路大军以及中军后军都赶到了巴士拉城下,加上民夫浩浩荡荡多达二十五万人,连成片的军营吓的巴士拉人瑟瑟发抖。
当然,中军大帐里也要被吵翻了天。
“殿下,为什么叫我等回来啊?差一点俺就把那个满嘴喷粪的阿拉伯胖子脑袋摘下来!”嗓门最大的莫过于药格罗了,多年在闽国旗下放开了打,他也变得性烈如火。
“是啊殿下,那可都是上等良田啊!比关中的土地还要肥沃,怎么能说放弃了就放弃了?”相比之下薛礼则是心疼的直哆嗦,犹如守财奴葛朗台那样,哭丧着脸说着。
两帮人几乎代表了李捷麾下两个态度,关中河洛出身的将领心疼土地心疼的要死,一帮突厥,契丹,靺鞨女真将领则是嚷的打得不够痛快,也是,像如今这么容易的攻城略地可不容易碰到。
两方吵的中军大帐都直晃,听的李捷脑门上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都给老子闭嘴!”
闽王一发飙,帐篷里的骄兵悍将当即鸦雀无声,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指着闹腾最欢的药格罗,李捷就是怒声吼道。
“孤决定走库法,直奔美索不达米亚首府泰西封,如果那里还没碰到阿拉伯帝国主力,就去塞琉西亚,就去安条克堵住穆阿维叶的后路,到时候阿拉伯人铺天盖地,就怕你们杀到手软!”
一帮草原将领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夹着尾巴表示恭顺,摆平了他们,回头看着还是心疼的跟闺女被别的男人领走了那般农耕民族将领,李捷也是嘴角抽搐了几下,方才无奈的说道:“至于这里肥沃的土地,只要打败了阿拉伯人,这里就都是咱们闽国的,用不着心疼。”
有了这个解释,独孤损,薛礼等将领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围着地图,一群将领也这才有心思商讨起下一步如何进军,争夺先锋的职位不亦乐乎。
不过看着看着地图,一旁的闽国相王微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殿下,如果我军选择不再占领地方,直插过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我们的后方怎么办?补给线太长了!”
这话一出,正说的兴高采烈的闽国上下禁不住再次哑然,地图上,李捷计划的行军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长达两三千里,正下方还是广袤的阿拉伯沙漠,贝都因骆驼骑兵随时可能从后方截断闽国的补给线。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长平大战,四十五万赵军被五千秦军截断补给线后困守四十三天,终落得个全军覆没,尽数被坑杀,不光如此,历史上不知道多少强悍的军队都是败亡在补给上。
这下就纠结了,如果一味占领,大下个广阔的后方,闽国充足的兵力就会被分割削弱,有失败的危险,如果不去占据,补给线太过漫长也是件危险的事,看着西亚地图,李捷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639章 .甬道,血战库法
有了新的目标,庞大的闽国军队再次缓缓行动起来,相比以往闽国大军的迅捷,这一次却缓慢了许多,十多里的连营,以关宁铁骑作为先锋,迟缓的朝向西南杀去。
一路上,除了位于道路前方的波斯城邑,所过之处,一律抛弃,每日大军不过行进二十多里,比之前全军骡马代步,日行七十里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闽国大军所过之处,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巴,甬道!
取陶土和泥晒干,或者取用路边乱石和泥砌墙,华夏使用甬道的历史甚至可以追述到千年前秦楚巨鹿大战,那一战章邯就是铸甬道百里,为秦军输送粮草,以防备秦末河北起义军的破袭战,如今为了保证从呼罗珊以及波斯湾上岸的粮道畅通,十来万征调犹太人乃至于几万闽国工兵都被动员起来一起铸墙。
一条有两米夹墙,宽八米,用呼罗珊特产的沥青夹杂沙土铺就的路面如同蜿蜒的蜈蚣那样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一二月份的冬雨一过,西亚就开始炎热起来,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这条大路愈发的干燥坚硬,每一日,安稳行进在这条墙中高速公路的补给车如过江之鲫,唯一的缺点,这条路没设计公共厕所,往来的司机师傅不得不自己准备夜壶。
如此速度下,足足一个月时间闽国大军才抵达了第二座战略目标大城,法罕。
这座城在波斯帝国时代并不兴盛,直到阿拉伯帝国扩张到这里才兴盛起来,这里几乎是来自阿拉伯沙漠贝都因人与美索不达米亚的交流通商唯一通道,也是通往阿拉伯大沙漠的重要关隘,地位甚至可以堪比玉门关之于华夏。
这里从阿拉伯半岛迁徙来的贝都因人与美索不达米亚人交流的重要之所,李捷放弃了占据整个西部伊拉克,没有分兵,对于是否放弃这座移民大城,阿拉伯守卫者还真是着实犹豫了一番。
尤其是法罕还有一点特殊之处,第四任正统哈里发阿里就是在库法的清真寺做礼拜的时候被哈瓦吉利派的激进刺客所刺杀,于是乎这里还是什叶派的圣地。
就在闽国大军降临的前一个晚上,四万阿拉伯贝都因骑兵这才簇拥着多达十万的阿拉伯移民亲属撤离了这里。
绕是如此,库法城依旧成了闽国攻入西亚最惨烈的一战。
龙朔初年二月十三,闽国大军三面包围库法城,以抛石机与床弩作为掩护,足足花了三日才填平这座曾经作为阿拉伯国都的军事要塞城池,接下来,又是残酷的攻城战。
从波斯湾通过快捷甬道运来,经过工匠组装,沉重的配重抛石机在库法北城已经达到了二十具,并没有齐射,一个又一个的猛火油桶被堆到抛石机索具上,然后随着投石机校尉大声的喝令,一捆捆冒着黑烟的油桶被猛地投射上库法的城墙,旋即黑色的石油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死亡之花。
巴士拉闽军不过投射了二十一个油桶,守军就投降了,在库法,几乎半日不停的抛射闽****几乎投射了两天,如今灰黄色的阿拉伯城墙上斑斓密布着一块又一块被猛火油烧黑了了的乌迹,有的地方甚至都被火焰烧裂了,稍一触碰,大片大片的墙皮就脱落下来,偌大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可以眺望到的圆顶大清真寺也被熏黑了一片,烈火在城内熊熊肆虐着。
“为了闽国,杀!!!”
抛石机与床弩投射完的的瞬间,从简单搭建的营垒中,右领军卫数个府的将士顶着虎头圆盾,扛着云梯呐喊着杀了出来了,一时间,密麻如蚁的工程队伍刹那间密布了偌大的城下。
刷的一下,刚刚还死寂的库法城墙,也如同雨后春笋办,无数什叶派阿拉伯战士冒了出来,拉的满满的沙漠复合弓以及阿拉伯人特有的一种杆弩被拉的满满的,一时间箭雨如同冰雹办迎面砸了下来。
咣咣咣咣,顶在头上的虎头圆盾长高梁那样布满了箭杆,时不时就有唐军将士大腿中箭,惨叫着趴伏在进攻路上,旋即被如同刺猬一般钉在地上。
进攻中的唐军也顶着弩开始了反击,长短羽箭交相而过,每每城墙上露出头的阿拉伯战士惨叫着跌落下城头,厚厚的尸体在城墙下堆积了一层。
终于,云梯与冲杆再一次搭上了库法城墙,从云梯上被举上去的唐军将士抡起陌刀就是一阵大杀大砍,沙漠里的什叶派战士可没有穆阿维叶的叙利亚大军那般有着精良的锁甲与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有的人甚至皮甲都没有,仅仅披着破旧的羊皮袍子,锋利沉重的陌刀挥舞下,有的阿拉伯守军甚至被一刀两断,腰斩于地下,血腥的内脏流淌的到处都是。
不过,紧紧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的阿拉伯人立马丢下弓,拔出沙漠弯刀甚至拎着箭头冲上去,如果说唐军是悍勇,他们就是完全不怕死了,双目中满是疯狂,迎着斜劈过来势大力沉的陌刀丝毫不躲,有的甚至被砍断了半个身体,还抱着刀刃吐血大吼,给战友创造机会贴身而上,终于,披着重甲铁塔般的唐军勇士被团团抱住的阿拉伯人推得轰然倒地,下一刻,数不清的利刃箭头顺着甲缝招呼进来……
又一波攻城失败了,在急促的鸣金声中,就算士气高昂的唐军撤离的也是仓皇了几分。
“第几批了?”
站在赞婆打着的黄罗伞盖下,李捷自己都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扭头问道站立在他身旁的王玄策也是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水。
“第十三次攻城了,左三府与右两府都打过了,就连中央直属铁林也是打过了三次,至少伤亡三千了,城内的阿拉伯人伤亡应该在我们之上一倍左右,可竟然还如此顽强?”
犹豫了一下,李捷终于咬了咬牙,向前猛的一摔拳头:“是时候了,出动虎蹲炮与炸药包,今天务必拿下库法城!”
王玄策也是如同松了口气般,转身就去吩咐起来。
右领军卫的将士还在惶惶败退,城上,陷入敌阵中退不回来了的百多官兵尚且绝望的与阿拉伯守军厮杀着,突然间千多骑兵猛地从唐军壁垒中冲杀而出,看的城上阿拉伯守将禁不住愣了愣,不过眼看着唐军投石机还没准备好发射,守将便没有下令退避城下,继续命令阿拉伯守军绞杀唐军。
这功夫,骑兵已经抵达城下一二百米处,几十斤箍着钢箍的铸铁小炮被树立在二百多米左右的范围内,三人一组,一个人扶着炮管,其他两个人从包袱中掏出火药与圆球炮弹,依次灌进炮筒中,随着一人点燃三人立马捂着耳朵躲在了一旁。
突然间如同晴天炸雷,树立到几乎九十度的虎蹲炮抛射出一二百米高然后几乎垂直落在了城头上,有的开花弹几乎没有落地就炸响了,飞溅的碎铁碎石呼啸着落入人群中,刹那间就撕开了血的海洋。
这种恐怖的攻击太突然了,刹那间没死的阿拉伯守军都惊呆了,就在这功夫,城下虎蹲炮组又是倒扣炮管倒出渣滓,重新添药,第二轮爆炸又再次炸响。
终于,城墙上的阿拉伯守军只撑不住,哭喊着溃逃下城墙。
一发而不可收,赶走了守军,一百门虎蹲炮又第三次添药,这次装填的是实心铅弹,降低了高度,对着城墙轰击了过去,令人耳朵发麻的轰鸣中,大片的烟尘从城墙上冒起,旋即随着第四次齐射,库法的城墙轰然倒塌。
“杀,杀啊!”眼看着这一幕,后方苦战了几天,杀红了眼睛的几个卫大军立马如同山崩一般狂涌而出,顺着两个缺口灌进了库法城。
兵器相交声从入城开始就没停息过,留下的什叶派强硬分子甚至连女人与老头都派上战场了,又开始了残酷的巷战,库法守军的顽抗刺激了唐军,头一次,不可控制的屠城弑杀展开了。
中午十分攻入库法城,巷战却一直打到了日落,偌大的城市要塞中,到处都是弄弄燃烧的火焰黑烟,横七竖八的尸体交叠在街面上,城市中几乎没有完整建筑了,除了被熏黑一半的大清真寺。
厮杀过后,唐军终于摇摇晃晃疲惫的在各家校尉带领下退出了城市,后续的闽王铁林接管了一座座街道,呛人的浓烟中,李捷终于抵达了眺望好多天的大清真寺前。
附近的尸体又是摆了满满一层,唐军漆黑的甲胄也不罕见,看的李捷脸色很难看,之所以前两天没有动用火药,一方面是火药存量有限,需要直接从京师的作坊补给,用一点就少一点,另一个方面,库法虽然被阿拉伯人当做要塞与国度,但这里城墙修的真一般,六七米高,薄薄的,顶多与中原下州州城差不多。
谁想到,就这么个简陋的地方吞噬了自己四千多将士,下午的巷战中,又伤亡一千多,轻伤已经不算了。
“殿下,这些人不能留了!”
就在李捷看着被战火缭绕的大清真寺时候,冷不丁一声满是杀意的建议在耳旁响起,惊愕回过头,看了一眼一贯以儒将著称的王方翼,在扭过头看了看附近被唐军推搡着压出来的阿拉伯战俘,波斯战俘,男丁已经被杀尽,衣衫褴褛却仇恨的死死盯着自己王旗的库法城民,李捷下意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