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1 幸福都是一样的
151幸福都是一样的
时候还早,梨香院里还灯火通明。进了院子便听得见秋恨水跟红袖姐妹说话的声音。
“还没睡。”萧云舒冲旁边的慕九微笑了下,举步走向廊下,“秋姑娘,还没有休息么?”
房里静了静,顿时开了门,红袖站在门口,笑道:“夫人,宫管家,你们来了?”说着搀着萧云舒进了屋。这段日子这对姐妹跟萧家两个侍女相处熟了,自然也跟她们主子亲热起来。慕九随着进了门,正好见秋恨水起了身。
寒暄了一阵,慕九便忘了来意,对着她们房内四处看了看,又问了有什么东西缺的,让她们记下给她,到时添补上。萧云舒却是拉着秋恨水坐在椅子上喝茶。
“听慕九说这批茶是今年出的毛尖,秋姑娘怎么不喝?”她指着秋恨水面前杯里的清水。秋恨水说:“我喝不惯中原茶,若是有大麦茶还行。”萧云舒笑了笑,也不作深究了,转而说道:“这屋里可有股药气,细辩之下竟有白药之香。白药可是伤药之最,莫非是有人受了伤?”
秋恨水立时抬起头来,神色有些怪怪,“夫人这是哪里话?我们姐妹这些日子并未出门,又未惹事,何曾会受伤?有白药的味道想来是因为南宫大侠今日在院里捣过药来之故,并不是别的。”
“秋姑娘,”萧云舒忽而正色,“大家都是自己人,明人不说暗话,前些日子劫持慕九的黑衣人是不是你?”
秋恨水捧杯的手顿住,那杯口忽地洒出两点水来。
挥手叫了红袖绿衣二人出去,她定定望着萧云舒,“夫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秋姑娘,实话告诉你,你想找的那个身上有紫莲花的姑娘,我也想找她。”萧云舒身子前倾,目露恳切。“但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尊师跟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秋恨水讷讷无言,捧着杯子半天没动。
慕九也有点好奇,不是说“表姐”么?怎么又提到她师父了?
“那天夜里,的确是我。”过了好久,秋恨水终于承认,“我在开封城郊找遍了所有的村庄,所有合乎年条件的姑娘几乎都被我们翻看过肩膀,没有一个符合。但是据我收到的消息。‘表姐’是绝对在这边出现过的,除了慕九。但是之前我还没有怀疑她,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像了!我师父那么高贵那么仪态万方的一个人,怎么会——”她猛地回头望着慕九,满眼里都是疑惑和不可置信,“但是为了怕错过万一,我还是悄悄去找她了。可结果还是不是。”
萧云舒听完,望了望呆立中的慕九,暂且没去管她,且说道:“我早料定是你,因为南宫情说起你忽然对伤药感起兴趣了。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位表姐,究竟跟你师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也会如此着急她的下落?”
秋恨水苦笑:“表姐其实是我们的大师姐,大师姐是师父从小带大的,但是自幼身子骨很不好,所以十岁上就被送到太行山龙乙仙师的门下学习养身之术,前年龙乙仙师仙逝之后,师父让大师姐转道去漠北之后再回东瀛,可是没想到这一走就再无音讯。”
慕九问:“那你难道认不出你大师姐来吗?”
“我十岁入师父门下,至今才六年半,那时大师姐都已经到中土来了两年。我哪里认得?”秋恨水蹙眉。“就是画像也只是瞧了一次,还是个十来岁女童模样,现如今她都十七八岁了,就算见到也未必认得出。”
“尊师让你大师姐去漠北,姑娘可知是为何事?”萧云舒目光炯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秋恨水叹气起身,“这个师父也没说,我们与中原素无往来,只是师父却跟中原几位名士私交甚好,但具体是哪些人连我们也不知道。她只让我们去查这样一个女子。”
萧云舒随之站起,神色看上去有些微澜,她握住慕九左手,叹气说:“无论如何,你总算是可以有个师父了。”慕九满脸茫然,一时连手脚也不知如何放了。
秋恨水狐疑道:“什么意思?”
“慕九,也许会是你要找的人。”萧云舒望了望慕九,牵着她走上前,“只不过你那天夜里没有看到地方,她的刺青,被纹在左肩。”
“什么!”秋恨水瞪大双眼。
萧云舒微笑示意慕九,“这里并无外人,给我们瞧瞧吧。等将来你们的师父到了,至少有多一个查访你家人的机会。”
秋恨水激动地走到慕九跟前,“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真的是大师姐?太好了!我就要告诉师父!”
慕九捂着左肩瞪大了眼,却是一动未动。
“慕九!”萧云舒推了推她。
她缓缓回过头来,委屈地瞧着她俩,“老实说,我也很想做这个大师姐,可是云舒姐。我身上根本没有紫莲花呀!”说着她把衣领解开,将左肩露了出来,那上面是倒是有个刺青,只不过很明显是个紫莲蓬而非紫莲花!
“你们看,这紫莲蓬吧,它还纹得这样丑,害我总担心被别人见到,以为我就这么点眼光!如果真是紫莲花的话,我早就跟秋姑娘你明说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秋姑娘,云舒姐,让你们失望,真是抱歉了!”
她很郁闷地把衣服拉上,真心实意跟两人道歉。
萧云舒呆立当场,半天才缓过气来。秋恨水咬了咬牙,偏头坐了开去。
“这紫莲篷……江湖上还当真没听说过有什么含义,想来,你们只是碰巧长得相像也说不定了……”萧云舒无力坐下,抚额叹息。
……
黑衣人之事轻轻巧巧水落石出,却也没谁特意将真相说出来,这件事就在三个人唏嘘声里就这么淹没下去了。萧云舒不再跟慕九探讨长相及家世之事,一心照顾着阿潇病体,顶多与慕九陪着他上屋前院后散散步。秋恨水也几乎像是死了心似的。再也不言及什么表姐了,只是在这里等候下月初她师父一来,跟慕九见过面,然后就拿着那方三十年前的旧帕子再度寻人去。
段小邪这天从开封回来,还没来得及跟李不细说这回所去之遭遇,在门口听到慕九恭喜说终于不必再陪着找人,立即一蹦三尺高,冲进梨香院找秋恨水要解药。
“你那会儿给我下了毒你还没忘吧?既然不用找人了赶紧把解药给我,我还没活够呢!”
秋恨水正跷着二郎腿在太阳底下绣花,见了他便拿起旁边一颗寸来长的铁钉说:“要解药也不难,你先把这颗钉子给我磨成支绣花针出来。我立马给你。”
段小邪一听脾气来了:“这么大的钉子让我磨成绣花针?你以为我非要找你呀,现在家里就有神医,大不了我找他去!哼!”
秋恨水淡定看着他出去,拿着绣花针在头发里蹭了蹭又绣起了花。
没片刻有人又蔫头搭脑弹了回来,低身下气站在前面赔小心:“好吧,是我错了!南宫情说这毒根本看不出来毒性,他也没法儿解。——我说你能换个小点儿的钉不?这得磨到什么时候?”他拿着那铁钉比划了两下。
秋恨水懒洋洋拍了拍绣面,“他当然看不出毒性,他要是看得出来那才叫奇怪了!”
“为什么?!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的神医!”
“神医也得有病才能治,没病治什么病?”她冷笑冲着他一哼,再扎起云朵来。
段小邪有点傻眼,半天后才灵光突现:“你你你——你该不是说我根本没中毒吧?难道你给我吃的毒药是假的?”
“不是假的,只是那药初时有时,半月后就转毒为补了而已。”
“你居然骗我?!”
“骗你很奇怪吗?”秋恨水扬眉,轻松地完成最后一针,将绷子取下。好漂亮的一副鞋面,玄色缎子上祥云绕边,针脚细密又扎实,一看就是老好的手工。
段小邪被噎得五佛升天七佛出窍,忿而咬开手指滴了滴血在手心,拔了头上束发的银簪试了试,银簪锃亮如新。再试,还是锃亮如新。一时心里便就有些百感交集的味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他装腔作势冲天一哼,低头扫见她手里鞋面,八卦之心油然而起:“这鞋面可不像是女人的,你几时有了相好了?还绣得这么用心,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倒霉遇上你!”
秋恨水一把夺回,“总之你没机会倒霉!”
天空里白云飘飘,太阳光底下和风轻送,段小邪咬牙切齿瞪了她死久,终于意气风发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心里又不平衡,凭什么就没人给他绣鞋子呢?
他长得也不比别人讨厌吧!
“你回来了!”
韩冰冰从院门口小跑着过来,小脸儿上也不知做什么弄的,沾了好些个灰印子。“干什么去了,瞧这乌脸猫似的。”他抬起衣袖给她小心擦去,那小脸儿忽然扑的红了。“我在跟慕九学做面条,你不是喜欢吃泡椒肉丝面吗?过几天你生日的时候。我就可以做给你吃了。”
面前人绞着衣角低声说,低得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见。
这一刻忽然有什么东西就像乌云一样被天外的风吹散了,胸膛里顿时开阔得很,又充实得很。
这世间有的人会有人给他做鞋子。
但是同样也有人会有人记得他的生日,给他做喜欢吃的面条。
原来幸福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在一起。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2 十八的师叔
152十八的师叔
当天晚上山庄里几个人聚在李不房里开起了会,主要就段小邪这次去开封的事情进行讨论。
吴忠义所追的青衣楼主当然不会是本人,从一开始大家就认定是那位墨先生,可是没想到段小邪这次踩着吴忠义的脚跟跟过去,也没见着他半点影子。
“吴忠义并不知道我跟踪他,他也是易装进了城,然后跟了另外两个人会合。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估计正是他衙门里的兄弟。然后三个人在城里呆了几天,好像也没去什么地方,行动十分悠闲,半点也看不出来准备捕人的样子。直到第五天,那天傍晚我见他们出了客栈直往东走,神色匆匆,估计是有了动静,便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去的是处大宅子,里面装饰得十分精美,但是里面没有人,吴忠义他们三人在里面四处搜罗了一阵过后,最后在其中两间屋里翻出几件小把戏来,然后就出来了。”
“你可看到是什么东西?”李不问。
段小邪想了想,“其中好像有把小梳子,看上去质地很好,就算是夜里,月光底下也能瞧出来光泽来。另外还有件好像是两把细线,也不知是什么线,也是发着亮的。”
李不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像是也琢磨不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我等他们出来后,自己又进屋去看了看,里面也没有异常的,除了家具之外,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吴忠义找出那样东西,还是在其中两间房的最角落处找到的。再后我以为他们会继续找下去,便出来跟上了他们,可没料到他们出来之后就径直出了城门,然后去了青州,我一直跟着他们到了青州县衙才知道他们这趟就算是找完了。”他沮丧地耸了耸肩。“不过我看他们的神情,倒是很郑重其事,估计那东西就是墨先生的也说不定。”
“那你还认得出那宅子吗?”
“记倒是记得。但记得也没用啊,真的就像被洗劫一空了似的,再也没有丝毫人住过的痕迹。吴忠义他们是捕快出身,连他们都搜不出东西来,我们还能找到什么?”
李不不置可否。
慕九在旁边剥桔子,这时插言说:“那吴忠义不是说这回肯定能抓到‘青衣楼主’的吗?怎么次次都这样,没一次见他有成绩的!”
阿潇在旁边说:“他说的话你也信,你也不想想,不要说青衣楼楼主,就是下面分堂主的堂主,哪一个武功不比他高许多倍?他要是抓得到,那才奇怪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衙门里可也高手多着呢!”韩冰冰把剥好的桔子一瓣瓣剥开,放进个大碗里,然后将切成块的雪梨也放进去,然后倒了些蜜糖和煮熟的乳酷,拿勺子仔细拌起来。“记得我有个师叔,她就在扬州那边做捕头来着,武功跟我一样好呢!”
“你师叔做捕头?”阿潇惊讶地瞪起眼,“女人做捕头?”
“这个么,”她有些赧然地,“我这个师叔有点像慕九,她也是女扮男装的。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呢!”
“怎么可能!”阿潇不信地,“扮得再成功她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上了年纪的人再扮男装怎么会不被人瞧破呢?”
“谁说上了年纪?我师父今年才十八岁呀!”韩冰冰嘟着嘴把拌好的水果推到慕九面前。慕九从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这时也对这事儿好奇了,水果也顾不上吃,“你师叔才十八?真新鲜,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韩冰冰转身拿来牙签,戳了块雪梨望着房梁吃起来,“你们也没有问过我啊!只知道我外婆很出名,魔岛很厉害,几时又关心过我家的情况来着?我这个师叔几乎是我娘一手带大的,但是武功什么的全是外婆教,所以她就成了我师叔啦!”
慕九和阿潇听得津津有味,真真是有着相同的八卦基因。李不跟段小邪在旁边坐着,也暂时把开封之事撂了开来,索性一人拿了个杯子喝起了酒,谈着他们自己的话。
“我师叔武功比我好,性子也很豪爽,可就是有一点不好。”她烦恼地揪着小眉心儿来。“哪点不好?”阿潇问。“她一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就迈不开步了,可是又喜欢欺负人家,巧的是人家被他欺负了还心甘情愿为她做事。为这事外婆没少说她,可她又犯啥大错,于是又不舍得管她。这不,去年正要张罗给她找个夫婿来着,她就逃到岸上做捕头去了!”
慕九听到这里望着阿潇嘿嘿笑起来。阿潇被她弄得有点发毛,赶紧坐直了问:“你笑什么?”她摸了摸脸,挑眉嚼起水果来,“吃!吃!放久了不新鲜了!”
……日子在紧过慢过中终于迎来了月底。
这一天是十月二十九,按照阿潇的说法,紫珠丹将会在明天晚上结果。大伙儿都有那么点紧张,一来是料着沈梦溪十有**会来,但是他会怎么来,以什么方式来,对方在暗,自己在明,怎么防范都有点不够周全的味道。二来是这紫珠丹到了手,是不是真能治好萧云舒的病,还有那位墨先生究竟想怎样,真的是越等待越让人心急。
慕九中午亲自下厨,正忙着热火朝天的时候杨春儿来了。
“需要我帮忙吗?”
在场的韩冰冰和阿潇都没理会她。慕九想了想,指着案板上那堆菠菜说:“你要是肯帮,就帮我择菜吧!”自打上回她被秋恨水劫去了后院,听说她也跟着大伙儿一起忙前忙后地查找,最后还是她最先在草垛上发现她的时候,慕九心里便对她恢复了几分好感。想来这孩子大约也是性格讨了厌了点,人也许还是不坏的。再说毕竟她也无家可归,老这么冷脸对着人家也不好。
杨春儿冲她笑了笑,抱了那把菜,拿了个木盆就走到门外择起来。
阿潇冲着慕九直打眼色,慕九只笑笑。韩冰冰便干脆走到她跟前嘀咕说:“你就不怕她再下毒!现在家里头这么多人,倒下那就是一大片!”慕九笑了:“她成天就在这院子里晃悠,哪来的毒?再说了,中了毒不是还有南宫情在?得饶人处且饶人,要相信人是可以变好的嘛!”
阿潇坐在灶台后气呼呼哼了声,不做声了。韩冰冰也跺着脚离开。
这顿饭做得极其之丰盛,山庄五口,萧云舒三口,秋恨水三口,外加南宫情主仆并杨春儿,一共十四个人坐成了满满一大桌子,含义是为了庆祝大好日子即将到来,金银山庄正钱途万里,而秋恨水再过几日等到她师父一来便要远去,萧云舒也有楼义等人不断来催请归楼,于是到了今日怎么说也要庆祝一番才是。
而到了菜上齐桌子,吴大爷也居然来了。
“大爷来得可真巧!阿潇快倒酒!”
慕九拉着他在旁边坐下。吴大爷跟大伙喝了几轮,忽然故意板起脸,冲她吹起胡子来:“我问你个事儿,我们家那小子最近是不是跟你们有什么勾当?怎么次次回来都得拐上你们这儿一趟?”
慕九一听这话嘿嘿笑起:“大爷您这话说哪儿去了,吴捕头不是不嫌弃咱,跟家里这几位都处得挺好么!哪会有什么勾当?就是有勾当,也是好勾当不是?”
吴大爷哼道:“总之我就瞅着不对劲!前儿县衙里来了两人,说是他同僚,问他可在家里?可他那几日不应该正在衙门里头嘛!也不知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
他气呼呼抿了杯酒,呵了口酒气将杯放下。慕九转了转眼珠儿,笑道:“大爷您真是操心了,吴捕头能有什么事儿?八成是出外公干,没来得及跟兄弟们打招呼,您还怕他出啥事儿来着不成?放心好了!”假模假样吃了两口菜,她忽而又问:“大爷今儿特地来,莫非是吴捕头又回来了?”
“没有。”吴大爷摇头,“我是刚刚去镇上回来,特意绕过来瞧瞧你们的。听刘四那小子说你现在菜园弄得不错,好样的!昨儿你大娘还在镇上老夸你来着,她娘家就在青州,认识好些人,估摸着县里也会有几客商业协会来找你看货下订单。”
“真的啊?!”
慕九高兴得快跳起来:“吴大爷你真是太好了!”她赶紧拿了酒壶给各自酒杯满上,“大爷我敬你!”然后自己先干了,大舒了口气给吴大爷夹了块鱼。“这个鱼是很新鲜的,小段早上从别人渔塘里花了钱钓来的,大鱼多吃点!”
吴大爷捧碗接过,忽而感慨道:“你大娘可惦记着你这活计呢,成日跟儿媳妇唠叨着不知道你这忙不忙得过来,改**有空也去瞧瞧她!人一老了就想着身边人多,有时儿媳妇带着孙子去了县城,老两口也怪清静的。”
慕九赶紧点头:“大爷您放心!过了这阵子,我也就不忙了,到时我们几个轮流上你们家玩儿去!”
吴大爷嘿嘿直乐,早已不像平日那么吹胡子瞪眼直管骂她了。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3 蔷薇香的信封
153蔷薇香的信封
吴大爷走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以后了。老爷子今儿也高兴,跟着段小邪他们凑一块喝了不少,后来喝得两颊醺红,还是段小邪送他回去来着。临到下坡了还转回头拉着慕九说:“要干活就吱一声儿!大爷我别的不会,种种菜育育苗还是可以的!”
慕九慌忙答应着,扶着他坐上板车,让段小邪乐颠颠地推走了。
吃完饭几个姐妹歇息的歇息,唠的唠磕,收的收拾杯盘,弄完了也就到差不多太阳西斜了。慕九要上街去买东西,拉着李不一块儿去,李不正在屋里写字,见她进来忙把那纸给折起来,搔了搔她脑袋说:“你跟阿潇去吧,我写封信。”慕九要看,他不许,搞得神神秘秘地,也不知做什么。
“你该不会是给谁写情书吧?”她恶狠狠地凑到他鼻子跟前说。
李不哭笑不得,“我成天呆在这里,写情书给谁?要写也是写给你。”
得意之余,她这才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然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攀着桌沿说:“对了,为什么你会认识南宫情?他这么出名的人,又那么骚包,跟你在一起,怎么就跟哥们儿似的?”
李不面上僵了僵,望着她不语。
“你可别跟我说江湖儿女都是这样,我可不相信!人家秋恨水只不过是个不出名的东瀛剑客呢,人家都不怎么待见杨春儿这种人,可见江湖上也跟别的圈子是一样的,讲究地位等级。再说你一做过乞丐的人,他看上去就是个吃饭睡觉都得人侍候的主儿,你们怎么会混到在一块儿?”
李不无言以对,握着笔半天没做声。
慕九本来只是一时好奇才问起来的,这会儿瞧见他这番模样,倒是诧异起来。
“你怎么了?”
李不回神收笔。“我也不是生来就做乞丐的,做乞丐之前跟他就交朋友了,不可以吗?”
慕九愣了愣,不由拔高了声音:“这么**说话做什么?我又没嫌弃你是乞丐!”
李不抿紧嘴,不说话了。她等了半刻,见他没反应,便咚咚咚跑了出去。
“慕九!”
李不后知后觉追到门边,人家已经拖着阿潇一溜烟出门去了。
阿潇本来刚洗完头,披着身白衣坐在院子里仙人儿似地晒头发来着,猛不丁被慕九这么急惊风似的一拉,急忙拿了根缎带把头发随意挽了起来。慕九站在门口桃花树下,板着脸说:“就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大侠们臭美,成天不是装这个就是装那个!”阿潇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她下了坡往镇上走。
基本上现在除了还不能正常使用武功之外,阿潇伤口基本已经康复,跑跑跳跳没问题了,慕九心情不好的时候很是会使唤人,一路上让他拿着篮子跟着,还得听自己发牢骚。路上人们虽然对这两人也不陌生,但还是很稀罕着瞧着他们,——当然主要还是瞅那穿衣的小伙子。你说人咋就长那么俊呢?于是对于那丫头总是板着个脸对他很是不满。
“让开!”
慕九正气呼呼踢着路上石子,迎面走来个扛着箩筐的大汉,以十分之不客气的态度冲着他俩喝了声。阿潇赶紧把慕九拉开,这才避免撞了上去。“什么人啊!哪有这么大摇大摆的!”慕九很不服气的回头嘟囔,那大汉却正好也回过头来。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会跑过来教训,不料那汉子竟然勾起嘴角扯了扯,弄了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出来。
“这人谁呀!”
她望着那汉子远去的背影,狐疑道。阿潇盯着看了看,皱眉说:“不知道什么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买东西去吧,买完早点回去。”
由于在李不房里耽搁了会儿,此时天色已经渐暮,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就有不少路人赶着回家了。两人去了大街后巷里的集市,买够了所需物品,叫了车给送到山庄去,便就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一七八岁大的小孩忽然走到他们面前,说:“哥哥姐姐,你们是那山坡上金银山庄的人吗?”
小孩长得十分可爱,声音也好听,慕九笑眯眯点头:“是啊!你找我们有事?”
那小孩点点头,递了两封贴子给他们一人一个,“这个是给你们的。”
慕九跟阿潇狐疑地对视了眼,把那帖子接过来撕开。顿时一阵馥郁的蔷薇花香扑鼻而来,两个人竟然承受不住这股香气,双眼一黑就这么栽下去了……
天色渐渐逼黑,山庄里炊烟升起。
韩冰冰跟芙蓉紫薇两姐妹在厨房里一边说笑一边忙活,还不时地探头往外看看。
“奇怪了,东西都送回来了,慕九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紫薇也是疑惑:“是啊,这天都全黑了!”
正说着的功夫,李不蹙眉走进来了,犹豫了一下问道:“慕九他们去镇上,还没回来?”
“李不,”冰冰放下和鸡蛋液的碗,擦了擦手走到他面前说:“要不你去镇上瞧瞧吧?该不是在哪被绊住了。”
李不沉吟半刻,点头道:“那好,你们做好饭了先吃。不用等了!”说着一转身出了院子,大步飞往了坡下。
冬夜里镇上明显萧条了很多,除了几家酒楼跟客栈什么的还有气无力的营着业,旁的铺子基本都打烊了。而路上行人也是目的性极强的去往要去的地方,而无一个闲杂人等。这寂寮的大街上,哪里有慕九他们的影子?
集市里也是黑灯瞎火一片,根本没有人。
李不心头升起一股慌意,站在街头四处望去,竟是半点像他们俩的人影也没有!
难道是去吴大爷家了?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他极尽镇定地想。
而后也不再做停顿了,拔腿就飞奔往吴家小院。
吴家刚吃完饭,吴大娘正在收拾碗筷,吴嫂子在喂狗子吃饭,吴大爷则惬意地躺在藤椅上喝茶。
见到李不急匆匆来到,都吃了一惊。大娘问:“小李,你这急得满头大汗的,是怎么了?”
“大娘,慕九他们姐弟俩有没有来过?”
大娘一脸茫然,“没有啊!”说着转向吴大爷,“傍晚我去了菜园,你见着了没?”吴大爷这时听见慕九不见,立即坐起:“那丫头不见了?我回来后就睡了一觉来着,直到日落时才起,没见他们来过啊!
吴嫂子端着饭碗过来说:“有没有上刘四家去?他最近不是给你们包了车送菜么,时常也在一起议事儿的,兴许去了也未定。”
李不恍然醒悟。点头道了声“打扰”就往东去了刘家。
但是,刘家还是没有。甚至刘四都不在家。
于是顺道又拐到后山小溪边,可那里又黑又暗,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胆小的她会跑来这种地方。
这丫头,该不会是故意跟他闹别扭吧?
他迎风站在屋后的山岗上,焦躁得只差没有冲着身边山石出气了。
站了半刻,他掠下山坡,径直回了院子。
韩冰冰正好经过,“李不,你回来了!正好,家里出事了!”
“出事?”李不整颗心顿时提起来:“慕九怎么了?!”
冰冰摇头:“不知道。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可是刚才饭桌上不知谁放了封帖子在那里,当时紫薇拿起来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拆开呢,就人事不醒了!南宫大侠正在给她把脉!”
李不心下一沉,二话不说冲进饭厅。
只见饭菜均已摆好的饭桌之下,紫薇面色灰青双眼紧闭躺在地下,芙蓉抱她在怀里,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萧云舒等人也个个是愁眉不展。
“怎么回事?”他问南宫情。
南宫情正在旁边捣药,吐了口气说,“很明显是中了毒,这帖子的纸张在制作的时候就掺了毒进去,虽然不是十分厉害,但是多数情况下会让人轻易中了计。”
他下巴冲着椅子上一扬,那里正有张泛着香气的信封。
李不拿在手里,段小邪要上前阻止,萧云舒摇了摇头说:“不要紧,这点小毒还难不倒他们家的人。”
果然如她所说,李不把那未署名的信封凑近鼻子跟前闻了闻,半点事儿也没有,只是转眼他就狐疑起来:“蔷薇香?”他转身过来:“刚刚这屋里发生过什么事?或者,谁来过山庄?”
大伙都你看我我看你,韩冰冰说:“除了我们三个在做饭,其余没发生什么事啊,也没什么外人来过家里。”
段小邪问:“有什么问题?”
李不沉吟:“这蔷薇香是沈梦溪身上的香,我在他府里的时候闻到过!”
“沈梦溪……墨公子?!”
几个女孩子顿时倒吸起冷气来。他身份败露的那天晚上,他的阴狠后来让这些女孩谈论了很久。
“但是他当日身受重伤,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下手啊!”段小邪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皱起眉来。
李不环视了屋里人一圈,也是皱起了眉。“凶手除了沈梦溪之外再无他人。他就算自己不便前来,但他手下人那么多,随便支使一两个,趁着夜色要想投封毒帖,也是轻而易举。”说到这里他突然目光频闪,拍桌子说道:“不好!慕九他们只怕也是遭了他的毒手!”(未完待续,)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4 谁骗谁
154谁骗谁
“二师姐,不好啦!”
这时候绿衣大步跑进来。气喘嘘嘘冲着秋恨水道:“红袖晕倒了!好像是中毒了!”
秋恨水原本跟南宫情旁边看他配药治紫薇,听后大吃一惊站起来:“你们不是在屋里哪也没去吗?怎么也会出事?”在场人也是个个震惊,不由自主围拢了过来。
“我们的确是哪儿也没去,一直都在屋里,可红袖说口渴,从桌上倒了杯茶喝了两口之后她就倒地不醒了!”绿衣焦急地比划说。
秋恨水慌忙夺门出去,李不冲段小邪一示意,在场几个人也跟着到了梨香院。
红袖已经被扶到了床上,唇色发紫面色发白,跟紫薇的症状一样。段小邪端起那壶茶看了看,立即蹙眉与李不说:“你闻闻这茶,是不是跟那帖子上的蔷薇香一样?”李不点头,“果然是同一个人所为!”
正好绿衣就在旁边,看着秋恨水点红袖的穴道。李不到了她身边说:“绿衣,刚才什么人来过这屋里?”绿衣茫然地:“没有啊,紫薇出事之后,二师姐吩咐我们看屋子,所以一直都只有我们在这里。”
李不脱口说道:“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间,为什么要看屋子?”
绿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不越发不解,半刻后绿衣才看了眼秋恨水。小声地答:“昨天夜里我们这丢了些东西,师姐让我们不要做声,以后小心些就是了。所以晚饭时师姐就说到时她给我们俩送回来,让我们?***葑印!?br />
“丢什么东西?”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绿衣红了脸,“就是几两银子和些首饰……”
“李不!”段小邪大步走过来:“我看这回来者不善,大家还是尽快做些防范,免得接下来再有人中了阴招!”李不点头:“不错!这番毒下得虽然不重,但是下手的路子十分蹊跷。我们有这么多人尚且不怕,现在最危险的是失踪的慕九和阿潇,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他们下落!……”
……
慕九只觉得喉头一痛,打了个哆嗦之后醒来,面前光线很暗,看不出来是哪里,空气里飘浮着一股湿腻的味道。
想动,却发现两只手臂被反剪在身后,被绳子绑得死紧动也动不得。
挣扎了半天无果,她无力又郁闷地靠在身后一个硬物上回想起昏睡之前的事来。她想到了吃得很快乐的那顿午餐,跟她寻别扭的李不,傍晚的黄石镇,还有……阿潇!
“阿潇?阿潇?!”
她试着开口呼喊,并往左右转动着头颅,这时候双眼已适应了昏暗里的场景,多少瞧得出周围的环境来。这看来像是个地洞,隐约地还有地下水一滴滴地在某个地方滴着,头顶一处石缝里露进来一线灯光,而白衣的阿潇正昏倒在光亮下的地上。双手也一样被反剪在身后。
“阿潇!阿潇!”
她压低了声音,但是又急促地喊着。见他还无反应,便一点点挪到他跟前,抬起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阿潇!快醒醒!”
阿潇虽是个练家子,可毕竟大伤之后尚未痊愈,直到这时才慢悠悠蹙起眉尖,睁开了眼睛。张眼一见被绑着的慕九,他立时就紧张起来,脱口问道:“慕九你没事吧?”说着作势要来给她松绑,无奈抬膀之时才发现自己也是被绑成了个肉棕子。
“唉,”慕九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就老实呆着吧!”
他待要分辩来着,想想又沮丧地垂下了肩膀。接着恨恨地瞅着洞口处,“也不知此人是谁?若是我们出去了,将来我一定不放过他!”
慕九慢悠悠挑起眉来:“还能是谁呀?我猜不是‘墨先生’就是‘墨公子’,反正都是黑!”
“哈哈!宫姑娘猜得不错!”
这时,洞口外忽然传来一道十分清朗熟悉的声音。听到这声音,阿潇立即沉下了脸,慕九也露了几分无奈上来。
没片刻。洞口处豁然多了几盏灯,同时也多了三道身影,垫后的两人作青衣楼的打扮,为首的那个却是满身锦绣,折扇轻摇,儒雅富贵如同王孙公子。
“沈梦溪,又是你。”慕九扫了他两眼,心中虽不觉意外,但此时面对面望着,不由想起在开封大街上偶遇中的他,在香满楼里喝酒谈心的他,以及在花园里剪花赞她清丽脱俗的他来,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宫九的命,阿潇是青衣楼的小楼主,有这么好挟制九龙宫以及青衣楼主的机会,我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他收了扇子,神情没有她所想的得意,在灯光下反显得有些沉郁。
慕九愕然:“宫九?”
“你还不知道吧?李不就是宫九,他一直在骗你。”他回头勾了勾唇角,目光里透出些谑意来。慕九顿时哑然,阿潇也有些失措。
“不,不可能!”慕九飞快地摇头,“九龙宫既然富可敌国武可安邦,为什么会有人走出来做乞丐?他虽然武功高强,但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再说,他不会骗我的!”
“你怎么敢肯定他不会骗你?”沈梦溪拿扇柄托起她下巴,“你瞧他像个乞丐的样子吗?武功那么高,什么不好做偏偏要去做乞丐?那是因为乞丐身份是他最好的掩护,这世上。有谁会像你这么傻跟个脏兮兮的乞丐好到这个地步?想必是在街头看惯了人情冷暖,突然间有你这么个傻丫头想跟他做朋友,他这才跟你到了黄石镇安家的吧?”
慕九目光里神采渐逐黯淡,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就像被渐渐噬去了魂魄。
阿潇在旁边着急:“慕九,你别听他瞎说!李不才不是故意骗你!”
沈梦溪瞧了他一眼,神色未变,又看向慕九:“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然心里有数。南宫情不是什么人都结交,甚至连我都认不出他来,为什么李不会跟他情如兄弟?而他也不远千里从云南赶来这里?李不爱吃云南菜,九龙宫正好座落在大理。他的一手好字,以及一口便能尝出我的西域葡萄酒,足以能说明他是个享受过极好生活的人。一个家底殷实到可以等同于拥有一座宫殿的人,居然在你面前装穷,看着你每天为着几两银子愁破了脑袋却无动于衷,你觉得,这样的人可以算是好人吗?可以算是没骗你吗?”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吐露出来,扎得旁边阿潇恨不能将他一掌拍碎。“沈梦溪!你少胡说八道!李不才不是这样的,他是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又没有自己躲起来享受,凭什么说他是骗人?是伪君子?!慕九!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慕九沉默着,将脑袋仰靠在后边石头上(现在已经可以就着灯光确定是石头了),呆呆地望着头顶。
“你是想要我弃暗投明?”良久。她问。“我又不会武功,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处?”
“聪明!”沈梦溪击掌,“我不需要你会武功,只需要你写封信引李不明天夜里到这里来就行了!”
“到这里来?”她顿了顿,“为什么?”
“因为明天晚上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去夺紫珠丹啊!”他狞笑起来,肆意撩袍站起,满屋子都是他的狂妄笑声。“到了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夺得紫珠丹,恢复我被震断的奇经八脉,实现真正的无敌对天下!到时我看谁还会瞧不起我!谁还会笑我是个无用书生!”
“瞧不起你?”慕九目光闪了闪。问道:“你家里这么有钱,吃穿几辈子都不用愁,家里父母兄长又那么疼你,谁还敢瞧不起你?”
“怎么没有!”他收起狂意,狠狠瞪着她,“你只知道他们疼我爱我,哪里知道其实是我可怜我!我武功不如大哥二哥,经商父亲又担心我在外不懂保护自己,甚至连……我若不抱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习炼漠北神功,这病体残躯连支撑我人道都不能!你说,我做人还能有什么乐趣?钱再多又有什么乐趣?世人还不是一边艳羡我的排场,一边可怜我的无用!”
慕九再度哑然。
身为豪门公子的他,心里居然也有这么多痛苦,着实是令她所料未及。
“但是,你现在不是已经练了漠北神功,可以有武功了,还要那紫珠丹干嘛?”她柔声问。
他冷笑道:“我练这漠北神功,乃是‘他’为了让我替他做事,勉强为我搭接了经脉所练就的,发功时随时都有经脉爆裂尸骨无存的可能。若没有紫珠丹,我岂非还是朝不保夕?”
慕九想了想,又问:“这么说,找紫珠丹只是你的意思,而非墨先生的意思?”
沈梦溪肩头一震,冷声道:“这跟谁的意思有关系吗?不管是谁的意思,总之明天晚上,紫珠丹我是要定了!”
“你未免想得太美了!”阿潇终于忍不住在旁边怒吼。
沈梦溪二话不说点了他的穴,看着忿忿不平的他冷笑:“你不必着急,‘他’自然会亲自来对付你!夺取紫珠丹就算不是他的意思,他也迟早会去找你们母子!”
慕九目光安抚了一下阿潇,再问道:“拿到了紫珠丹以后,你会把我们怎样?”
“怎样?”他又笑起来,“我得罪了宫九,就得于得罪了九龙宫,你觉得我有可能会放过他们吗?至于你,”他伸手抚向她的脸,目光变得黯淡。“你听话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5 出事
155出事
慕九身子微僵,蹙眉道:“放开你的手!”
他立时沉了脸。啪啪震断了她身上绳索:“快点写信!”
“呸!”慕九十分利索冲他啐了一口,“少打如意算盘,要写你自己写!”
沈梦溪拔身站起,扇柄指着她咬牙切齿:“你当真不写?”
“不写!”回答依然那么斩钉截铁。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梦溪说完,便招手唤过身后两名青衣人,附耳不知说了些什么。慕九瞧着他们打扮,猜想着定就是那血衣楼人的装扮的,果然见跟曾见过的青衣楼人丝毫不差,便转脸望着阿潇。阿潇这时动弹不得,神色十分焦灼。
没片刻青衣人回转身走了出去,沈梦溪则站在离两人不远处扬扇冷笑。
瞬间又摇摇摆摆走过来,望着慕九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是他们回来,你们可就——”
慕九竖眉:“回来又怎样?你大不了杀了我们!可是会有人替我们报仇的!”
沈梦溪冷哼,这时候两个青衣人回转,居然是抬了张大床过来,后面又有一路人抱着被褥枕头等物。慕九正自纳闷,忽见其中一人从怀里掏了个小瓷瓶出来给他。
“见到这阵势没有?”他指着已经铺好了的床说道,“你既不配合,就别怪我下手狠,我手里头有两颗海外传来的极厉害的丹药。吃了倒也不会死人,只不过有些难受。”他目光扫到已然目露惊诧的阿潇脸上,勾唇一笑,再道:“我知道你很喜欢慕九,对不对?所以,如果有机会让她跟你行****之事,你一定求之不得,对不对?既如此,我今日便便宜了你,让你趁了心如了愿!”
说罢也不顾这边心头大震的慕九,一把捏开他咬得死紧的口齿,将瓷瓶里的猩红药丸塞了颗进去。而后又转到慕九这边,如法炮制,将另一颗药拍进了慕九喉咙。
慕九呛了一大口,沈梦溪又伸掌顺着她脖颈往下轻抚,终于将那硬在喉咙中间的药给顺了下去。
“接下来,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快活吧!”他手指往下运力断开缚住她的绳子,趁着她浑身麻软之机,将她抱到了大床之上。“你给我下的什么毒!”慕九揪紧他的衣襟问。他只瞟了她一眼,接着又回到阿潇身边,解了他的穴。
阿潇正憋着口气无法发泄,陡然间气脉一顺,那股心火倒窜得他咳嗽起来。渐渐地吞过药的喉道开始一路发热,竟跟喝过芥茉水一般呛鼻而酸涩,等那股辣热劲到了肠胃里,居然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而是有股更大更急促的热流随着小腹一路往下。将身子下方灼得如火烧般滚烫起来。
“沈梦溪!你这个****!”
到了这时,阿潇就算再不经人事也知他给了什么药自己喝,待要扑上去找他,不料两脚异常发软,走了两步竟然气喘嘘嘘,而根本没法迈步了!慕九在床上挣扎着要下地来,竟然也是几乎跌到了床下。
沈梦溪站在洞门口带着几分狷狂地大笑,扇柄指着他们说:“你就别枉想了!我这‘烟霞丹’不到半个时辰,你是恢复不了体力的!而等你们恢复了体力,也就有好戏看了!——我真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后李不到了此处,看到了这番香艳场景又会怎样?哈哈!……”
“你简直不是人!”
阿潇伏地痛骂,他的脸开始盈上了一层绯红,看上去就跟上了胭脂的女孩子差不多,加之此刻衣衫也不是那么规整,左边肩膀都露了小片雪白出来,这形状看上去就更加妖娆了。
沈梦溪摇头啧啧了几声,再扫了床上也开始发热的慕九两眼,大步出了门去。
“把洞口锁上!”
随他话音,洞门口外的暗道里果真响起一阵扯起铁门的声音,然后又是砰啷一声上了锁。
阿潇强撑着站起,踹跚着走了几步之后又轰然倒下。刚刚好就倒在了大床脚边。
“阿潇!”
慕九气喘嘘嘘地下地来扶他,不料一个没稳住,自己也掉下地来。阿潇到底有武功底子,伸手接住她没让她磕到地上。两个人手拉着手,距离不过半尺,同样的气喘嘘嘘,心里却跟火烧一样的滚烫难受。平时虽然在一起玩笑做事也不分轻重,倒到底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纯洁得比张白纸还白,但眼下这会儿,阿潇的两只眼睛竟落在慕九脸上再移不开了,里面的温柔竟能变成水滴出来似的。而慕九此刻半眯着眼,浑身无力坐在地上,两颊通红,额尖上冒着细汗,若不是阿潇着力扶住,只怕早已跌倒了也未定。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怪热的!”
她抬眼冲他一望,双手就扯起领口来。阿潇忍住心头狂跳,捉住她的手,那颗头犹如有千斤重似的偏开望着旁边地面。但是慕九老实了没有半刻,又烦燥不堪地去扯衣领,口里也迷迷糊糊地说起胡话来。他便再去按她的手,这一按却用大了点力,将本身就摇摇欲坠的她软软扑倒在了地上……
……
山庄里。
已经近半夜了,还没有慕九他们的消息回来,而家里两个中了毒的人还在解毒之中。李不已经有些心浮气躁,如不是段小邪拉住,他已几次下了山了。
“你等等!”段小邪正在屋里听南宫的药童说话。见他起身忙喊住了他。李不皱眉在门口立住,段小邪冲药童点了点头而后跑来,“你想就这么出去找?”
“总不能在这里干等!”到了门外,他烦躁地捶起廊柱来,“而且我有预感,慕九这回肯定出事了!下午我不该留在家里的,我应该陪她出门,我——”
“好了好了!”段小邪缓下口气,叹气说:“我也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我刚刚想到件事,下毒的这个人手段如此厉害,山庄这几天早已经在暗中戒备中,可他居然还能闯得进来,我现在估计是内贼所为。?”他眼神一凛指着前面紫葡院方向。
“杨春儿?!”李不陡然醒悟。
段小邪点头:“总之我发现今天夜里,她可是根本没出现过!刚刚我让南宫的药童去看过,却说已经歇下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在这里一直呆着不走,目的不也正是为了紫珠丹?”
李不沉吟片刻,抬步下了阶:“去看看!”
两个人快步进了紫葡院,只见屋里灯光还是有的。杨春儿的房间就在左首,李不此刻心里怀疑,加之又有梁子结在先,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往日公子礼节不礼节的了,当先一脚把门踹开。直把那屋里油灯灯苗也吹忽闪了几下。
“没人!”
段小邪冲到屋里,只见被褥散乱的床上只见人躺过的痕迹,可哪还有人的踪影!床****单也撕了大片下来,地下还散落着几个铜板。
李不四下一看,只见箱笼大开,两件平素穿的衣裳还胡乱搭在上面,可见人走得匆忙,连回头收拾一下的时间也无。
“看来是跑了!”段小邪双眉陡蹙。
“跑不远,快追!”
李不扬手一挥,拔地而起便飞出院子。而段小邪也机敏地紧跟其后。
到了这时方知这两位轻功端底有多佳?灯光下跟随出来的韩冰冰只见一青一蓝的两道声影飞烟似的往屋外一溜,面前便立即少了两个人。直到那影子不见好半天,院角那两棵梧桐树还微微扬起了悉梭声来。
“果然是杨春儿!”
她回了神,往他们出现的地方一望,顿即沉下粉脸。
夜色下大地一片苍茫,纵然有弯冬月挂在头顶,却也寂静幽谧使人恻然。
到了山坡下李不陡然在前止步,与随后落地的段小邪说:“她也许不会走大道,我们分开行动。你走大路吧,周围的小路我比你熟悉!”段小邪点头,正要拧身往下,又有道身影翩然而至:“等一下!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回头一瞧竟是韩冰冰,二人便也不再罗嗦了,段小邪自动跟她一组,先行上了大道。
李不站在原地举目往四下一扫,想了想之后才往屋侧的山坳上掠去。
北方的初冬树叶早已经凋零,翻过了山坳就是条盘山弯路,再下去就是另一座村镇。
可巧的是,杨春儿当初选择落脚的张家也在这附近,而她之所以当初选择了张家落脚,李不想来,一则是张家离山庄近,二则是逃生保险,跟人联络也十分保险。如果他所料未错,她不冒险走大道的话,则必是会走最熟悉的这条路子。
想到此,他便飞身掠向山后。
清月浅照之下,落尽了叶子的山岗上也变得明朗起来,一路上仔细看过,竟是没有人影。他特意放慢了脚步,抬头将视野放远些,还是不见有动静。
山林之中藏个人何其好藏!蹙眉片刻,他拂起一掌推了开去,顿时四处林木一片呼啸之声,尤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而林木鸟兽死尸飞出了无数,人却还是没震出半个来!(未完待续,)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6 报应
156报应
月下林影安寂。
李不略顿之后目光扫往山下。可就在他正要抬步之时,那从半山腰上斜飘出来的两块山石突然崩裂,随着土石飞溅,一道身影随之滚落,顺着山石去势滑向山脚。
可是那身影的速度虽快,李不的动作却更快,几乎就是个影动的瞬间,他已经掠到那身影前将之一把擒住。
“你还想跑吗?”
寒风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地狱传来的冥音还要令人发怵,抱着包袱的身影倒在地下,月光正好将她扭过来的脸照了出来,这不是杨春儿又是谁?
“哼,李不,又是你!”
一个迅速转身她从腾地而起,同时从包袱里拿出那根银鞭在手。李不从空中接过一把落叶,挥手过去片片都指向她要害。她的武功理应是受过高人点拨,向来不差,但是这时也只好忙于避开叶子的攻袭。李不在原地问:“慕九在哪里?”手下仍是不肯放过她,又是把落叶过去,瞬间又将她包围。
“你就等着去收他们的尸吧!”
百忙之中这位女侠仍然不忘撂狠话,但是却也有效地挑起李不的怒意来。还没等她话音落定,他折了段枯枝飞身已与她在半空相遇。
杨女侠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才接了两招就喷了血出来,李不似乎这时也不想要她的命,只是问:“慕九究竟在哪里!三招之内不说出来,你必定少条胳膊!”
杨春儿脸色立时白了白,脱口道:“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又不是我让人掳走的她!”
“那是谁?”
说话的功夫,李不的枯枝已经落在她的肩膀上。
“是,是他。”她带着颤音回道,趁着他停手的片刻又将银鞭卷起,运足了十分力气卷向他颈肩。李不望着直直而来的鞭条冷笑,枯枝如灵蛇游动,眨眼功夫已避开鞭锋,往她左臂劈下,生生劈出幕血雾来。
那只喷血的胳膊先行落地,还带着手指伸展或卷曲的动作,揪紧了地上的茅草。
杨春儿惨呼不止,紧接着扔了鞭子,捂着左肩跪下。
“你以为我这么久来都没有杀你,就说明我心慈手软不成?”李不居高临下睨视她,那神奇的枯枝在斩了人一整条胳膊之后居然安然无恙,还十分有力的被指向她的右肩:“快说,掳走慕九的人是谁?掳去了哪里!”
“我,我,”杨春儿急喘气,半扑在地上,喉咙里又急喷出口血。谁见她这般模样都猜着她必定顶不住了,不料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也不会说!”
李不这时倒不动了。杀了她比喝口凉水还容易,但是就此杀了她岂不是再也没办法知道慕九下落?
“李不!”
身后传来段小邪的声音。他们听到动静,已经从另外方向赶过来了。
韩冰冰盯着杨春儿,不由分说提剑上去,刺向她胸前:“果然是你!你这个贱*女人!”
杨春儿含血冷笑:“你凭什么骂我?有本事过来杀了我!”
韩冰冰平时受不了激,眼看就要将剑前刺,段小邪上前拦住,望着杨春儿扬起唇来:“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但是我今天就是不这么痛痛快快地杀你。你要是不想浑身被刀子割开千儿八百道口子之后,再被泡进盐水里,你就乖乖说出来,慕九究竟去了哪!”
被割开千儿八百道口子的身子被丢进盐水里泡着,那滋味光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杨春儿到此时方目露恐色,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怎么样?!”段小邪冷笑,并从怀里摸了把小小而闪着寒光的匕首来。
李不却是痛快得多,他这说话的工夫手里树枝已经在她右肩戳了个三四个血洞出来。“如果你认为我有耐性,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我数到三,一!”
杨春儿眼睛睁大了些。
“二!”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并在喘气之余咽了咽口水。
李不冷笑,抬起树枝。
“真是热闹啊!宫九少爷手段不错!”
这静寂的山岗上突然又响起了一道声音。而这道声音听起来斯文儒雅又悠闲懒散,怎么样都跟这时的场景不符。
韩冰冰倒吸一口冷气:“沈梦溪?!”
可不是,那不远的山石旁边,在七八名血衣楼装扮的门人簇拥下站着的****倜伥的贵公子,不是沈家三少爷沈梦溪又是谁?
李不与段小邪下意识地眉头紧蹙。而杨春儿此刻却又目大放异彩,仿佛濒死的人在最后一刻见到了仙佛面世。
“公子!”
她出声唤道,目光凄凄,仅剩的右臂前伸,似有无限期望。这声公子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特别,只不过就是比起向来刁蛮的她来****了些,柔婉了些,更像是多情的姑娘在呼唤心目中的情郎了些,也更让在场人意外了些。
“你来的真是时候,”李不目无表情,而后直望向他:“慕九他们在哪里?”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把树枝紧捏在手里,看起来随时都有伸向对面的可能。
公子收扇笑笑,“你们也真是无知。既然知道是我掳走了他们,我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告诉你下落?”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李不跟前,杨春儿就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目光殷殷望着他,连那断掉的一只手臂也就在他脚跟前半步,他却半眼也没有扫过去。
“云哥哥……”杨春儿哀哀地哭,扶着石头站起,被血污了下巴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丁点刁蛮的神情。韩冰冰拔剑挡住她去路:“老实点!”
“你该不会以为,凭你真的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吧?”李不低头说。
沈梦溪笑道:“在无所不能的宫九少爷面前,我当然是不能!但是,谁让我掌握了你的弱点呢?”他侧目望着他,“谁让阿潇爱慕着你爱的女人,谁让他们刚刚好,又都落到了我的手里?”
李不目光变寒,眯起眼来看着他。
但是也只看了那么两眼,手里的树枝便向长了眼睛似的,自己就飞到得意洋洋的沈梦溪胸口去了。
伴着空气急迅流动而传来的尖啸,沈梦溪扬开折扇,平平退后两丈,等到声音静下时,人已经稳稳立住,并不知从哪里拔了把长剑在手。
已经不用废话了,这一交手便是天昏地暗。月亮也许还高高挂在天上,但是尘土和落叶已经挡住了它的光华。
空气里也许有树木枯搞后特有的气息,但来的更多的,何尝不是闻不到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的紧张气息?
十四岁开始闯荡江湖的段小邪,此时也不由为李不捏了把汗,虽知大可不必。
相隔不过十几日,受伤的沈梦溪已经完全恢复功夫,并且比起那天夜里跟李不交战两场而败于下风,今夜显然有备而来。那源源不断的招式及内力让人无法辩识人影,半空中只有内力和兵刃交撞时发出的奇怪的声音。
一道剑影划过,一滴水毫无预警地滴在他脸上,他伸手抹了抹,带起一抹浓浓的血腥气。
又一滴,再一滴……渐渐地如暴雨来临之前急促的雨豆。
“李不!接住我的剑!”
强压住心头激荡,他扯起嗓子冲着半空大呼,随之,手上宝剑平平飞向交战的二人。以李不的武功,即便是受了伤,在这样情况下接住一把武器应该不成问题。
半空剑与树枝交撞的闷声立即变成剑与剑之间强而有力的碰撞声,空中剑光更亮,山岗上有人心更稳,有人心更慌。
杨春儿在韩冰冰威逼之下,扶着石头遥望空中,泪水不知是流干了还是忘了流了,里面的热切与担忧毫无遮掩的表露出来,口里仍自喃喃:“你不要输,你不能输……你输了我怎么办……”
交战并没有再持续多久,两个人就分开两边退了下来。
血衣楼弟子涌上前去扶住口角淌血的沈梦溪,段小邪心下正自欢喜,不远处的李不却轰然倒了下来。
“李不!”
段小邪犹如五雷轰顶,大愣了一下才跑上去。李不靠在他臂弯里连吐了三口血才睁开眼,开口便说:“意外下受了点小伤,没事,止住血就行。”说着他复又站起,果然不见有大事的样子。
而此时对面也传来焦急地一串呼喊:“公子!公子!”
沈梦溪摇手站起,冲着李不狂笑了数声之后,说道:“宫九!你今天既没有把我杀死,那么不怕死你就跟我来吧!跟着我你就能找到宫慕九!只要你不怕死!哈哈……”
说罢,他转身便要下山。
杨春儿情急之下追扑上前:“云哥哥,你——你带我走!”
沈梦溪回身,望着死揪着自己衣摆的她,沉下脸来:“这么点小事你都做不好,还有脸让我带你走?哼!”说着抬脚将她一踹,直中她胸口。可怜这姑娘刚刚才失了一臂,这会子又挨了这么一狠踹,几口血吐出之后,眼前顿时发黑几乎都要闭眼不起。
但饶是如此,她右手却还是没将他袍子撒开。
“滚开!”他挥剑一声怒喝,那衣角就这么被斩断。杨春儿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了一丈开外。
“云哥哥!”杨春儿冲天厮喊,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从地上爬起,猛地就扑到他身上去,痛哭道:“你忘了你答应我会好好待我的吗?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在山庄做内应,你就会跟我成亲,你会一辈子对我好!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说你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你绝不会抛弃我,你都忘了吗?……”
沈梦溪又急又气,尤其是见到这边李不又已经一步步逼近,便将她拖开丢到旁边青衣人们身上,“我先走,留下两个人来处置她!”说着当真是再也不看她一眼,领着其余人腾地就往山林外掠去……
而剩下呆站在原地的韩冰冰跟段小邪简直是目瞪口呆,对这一切表示万分理解不能。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7 石洞
157石洞
慕九被压在身下。全身酸软得紧,已经有那么点神智不清了,只觉得被人抱得紧紧地,而那气息又是如此熟悉。“李不……”她睁开迷离的眼,轻身呼唤。抱着她的人影朦胧,身上一袭白衫凌乱。“李不,我好热,你也好热……”那双滚烫的胳膊并没有松开分毫,她只好带着几分哀求望着他。
但是这样的眼神落在另个人的眼里,却又完全变成了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阿潇的呼吸变得更为急促,动了动身子,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恢复了体力。
如果沈梦溪没有骗他们的话,那么也就是说,他保持这样的姿势至少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在这一个时辰里,体内的痛苦逼得他快要发疯,他只好死命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咬紧自己的嘴唇,以痛苦来使自己保持一分清明。
但是这是多么艰难的事,使得他只有紧紧抱着她,才能阻止她做出一切能引发他失去理智的行为。
怀里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与她发生了什么,也许并不能算是多么无耻的事。但是他总算还知道,她是他兄弟爱的女子,她只把他当弟弟。
“李不,你,你流血了。”
她的手指触到了他唇边,声音听起来轻飘而梦幻,一字字都在引着他往深渊处****。他慢慢将目光收回,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又落在她指尖上,最后终于腾出一只手,颤抖地握紧了她。她反过来抱上他的腰,口里呢喃着,听不出是什么,但是这份笨拙却比任何一句情话一个**的动作都要诱人。
“慕……九,松开!”
他伸手去掰她的手指,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顾一扯,身上本来松散的外衣就被扯开,露出里面大开的****。他被她推倒在地上,但很显然接下来她也不懂如何继续,只愣愣地望着他袒*露的胸膛,半刻才闭上眼睛,缓缓将腰身俯下来,将滚烫的脸贴在他胸上。
“李不,李不,快抱我……”
阿潇便将她抱住。口角随之再吐出一大口血。
血顺着下颌流向脖颈,又通过脖颈流向地面。
烟霞丹的毒已经发作了,他若是再忍下去,便只有毒火攻心致死。
慕九仍将脸贴在他胸前,右手抚向他背后,下意识地来解他剩下的衣袍。
他咬牙鼓起一口气,猛地将她扶起,拼死运起口真气来,啪啪点住她的穴道。而后又在自己腰腹处点了几点。两个人分开在不同的地方,开始同时流血。
慕九却是不懂,只是痛哭地嘶叫,鼻口里喷出的血四洒在地上,映出朵朵梅花。
“我便是死,便是看着你死,也不能玷污你的……”隔着一丈距离,他无力地伏在地上,望着她苦笑。而后,徐徐闭上眼眸。
“难得你还能有这份心。”
幽暗的山洞里此时,却传来幽幽一声叹息。一双银色云锦官靴轻轻落在二人之间,轻盈的白袍微动,像是天外飞来的神仙。
阿潇睁开眼。强撑着坐直起身:“你是,什么人?”
这个人背手站在他面前,就算是脸上戴着副银制的面具,从那薄而利落的双唇及完美但是微抬的下颌也能瞧得出来他的睥睨。
“你就是萧云舒收的弟子?”
阿潇对他的无礼感到不忿:“是又怎样?请您对我师父尊重些!”
这人轻笑,面具底下的双眼透出深不可测的两道幽光。他没直接答阿潇的话,踱了两步之后,他说:“他们都叫我墨先生。”
“你就是墨先生!”阿潇睁大眼睛,顾不上浑身的难受,急躁之下又喷了口血出来。“就是你废了我师父的武功!是你伤害了她?!”
“不错。”这话听起来云淡风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潇大吼道,跌跌撞撞到了身后。
墨先生略微转身,“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我恨她。”他薄薄地嘴唇勾起来,除了股冷意,再看不出半点什么。
阿潇捂着心口,喘息道:“就因为,因为她夺了你的青衣楼?娘是那样善良的女子,就算是夺了你的青衣楼我也不认为她有错!但你可知道,你要是杀了她,将来我也会去杀你,会为她报仇!”
他伸出手指指着墨先生的脸,目光里含着无尽恨意。可也许这句话费去了他最后的力量,说完之后他就轰然倒地。
墨先生呆立半晌,良久后缓缓启口:“你说,她是你母亲?”
但阿潇此刻已然昏厥,哪里还答得了他?
再醒过来时躺在石床上,身上还是滚热,欲*望并未消去,但身子竟已无法动弹。
墨先生盘腿端坐在离他不过三尺外的距离。见他睁眼,便道:“你醒了?这药时效长达六个时辰,只可惜我也没有解药,只能让你们各服下两颗护心丹护住心脉,保住你们五个时辰之内不死。”
阿潇焦急张望:“慕九呢?你把她放哪里去了?”
墨先生默然望他半刻,淡淡道:“你既如此紧张她,为何又强忍着不动她?”
阿潇忿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墨先生听后勾起唇来,“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看来,萧云舒把你教得很好。”
阿潇凛然,只问:“慕九在哪里!”
“在隔壁石室。”墨先生从善如流,淡然告诉了他。而后又紧盯着他的脸,“你说萧云舒是你母亲,那你爹是谁?”
“不关你的事!”
墨先生徐徐站起,背手到了他跟前,又是那副睥睨他的样子,“还想见宫慕九吗?”
阿潇顷刻瞪目,半刻后颓然出气:“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说他早逝。”
“你今年几岁?几月生的?”
阿潇又抬头瞪他,“十七岁!五月生的!”
石室里忽然没有了声音。
……
沈梦溪看来的确是想引李不他们去什么地方,一路上走走停停,故意地兜着圈子往山林里走。
但是此刻也顾不着是真是假,只宁愿他所说是真,几个人跟在后面。片刻也不敢疏忽。
隐约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怪石林立的山岗上停下。沈梦溪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回头:“李不!阿潇跟宫慕九就在这石头底下,你敢进去吗?”他手搭着一块巨形的石壁,虽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仍能看出上面有个机关。沈梦溪面带笑容,神情十分邪恶。
李不举步要动,段小邪慌忙拉住他:“小心有埋伏!”
“有埋伏我也得去!”李不拂开他的手。
段小邪无法,只好命韩冰冰留下,自己上前。韩冰冰却也不听话,嘟着嘴紧紧跟了上来。
沈梦溪摇着扇子往左飘开几丈,“机关就在石壁上。相信你们看出来了!只要按下去,进了最里面那间大石室,保准就能见得着他们俩个!”
段小邪哼道:“李不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先下去看看!要是果然在,我便把他们带上来!”说着就要按那机关,李不伸手将他拦住:“还是你们在这里,机关暗道之类我也曾研习过,一般性的并难不倒我。”说着已抢先按开石壁,果然冲了下去。
段小邪正要往内张望,陡然间就听下方传来一声轰隆,像是什么重物跌地的声音,韩冰冰大叫一声“不好!”转身要去找沈梦溪,却见远处沈梦溪神色一凛,冷笑着把扇子一收,就领着门人飞身跃向了山下。
“糟了!这洞口堵住了!先别管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入口!”段小邪招呼了一声,当先转到了石壁之后。
李不进了暗道,里面出乎意料竟有些亮堂,而就在他立定不动之际,头顶上立即就掉下来一块巨石,待他迅速移开,那巨石就已把洞口紧紧堵住,连半分光亮也泄不进来了!
他返身推了推那石头,也是分毫未动。
但是此刻心里头着急着慕九的安危,这会儿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先找到人要紧。便抬步往内走去。
沈梦溪说人在最里头的大石室,这一路过去,果然没听见有别的动静,但是奇怪的是,居然连半个看守的人也无。而到了最里面的石洞一看,铁门是锁着的,挥掌将其拍断,再到了里面,除了里头有张空床,地上有几汪鲜血,哪里有什么人影!
李不着起慌来,走到凌乱的床边查看。上头有支式样简单的银钗,正是她离家之前插在头上的。而枕头上仍然飘浮着的一抹淡香,也正是她常用的栀子花的薰香气。
“慕九!慕九!”
他扯开喉咙冲着四处呼喊。想来这辈子也从未有如此着慌过,这地上的鲜血尚未凝固,无论是阿潇的还是慕九的,都只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俩的确出事了!
“慕九!”
他沿着石道不要命地狂喊,石道错综复杂,并不是只有两三条这么简单,而其间石室众多,却并无一人回应。整个地宫空荡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这里没有他的慕九,没有他所期待出现的任何一道声音。
他发了疯地冲进每间石室寻找,根本顾不得是不是走了重复的路,这时候也许哪怕冒出来三两个敌人,也让他不会如此绝望……
但是在这里奔走了也不知有多久,他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发现。
他还记得她临出门时为了他不肯说实话而气恼的样子,如果早知如此,哪怕她会从此不理他,会恨他,他也会一字一句告诉她实情;
他还记得她要他陪她上街的样子,粗心如她原本就不甚会撒娇取巧,约他上街已得难得,如果知道她会遭遇不测,他一定不会急着要写信回家告知他想要与她成亲,而要重伤未愈的阿潇陪她同行。
他活到二十五岁,前二十三年只懂得与剑术为伍,只是在开封里被她不经意那么一撞,才撞出些斑阑的颜色。他见到几位哥哥为情字而痴笑怒骂,只当是不曾如他为剑痴迷而已。
直到遇见了这么一个笨呆而迟钝的她,需要他时时顾着,需要他时时做些露骨的举动点醒,方才知道他并不是无事可做,并非是生无可恋。
这么样的一个笨呆的人儿,就像是补天的那块石头,将他漏掉了一块的那颗心补全了。令他感到为她做什么也是值得,为她付出所有也是愿意。但是就是在他打定主意要告诉哥哥们他要与她相守一辈子时,他却把她亲手丢掉了……
他跪倒在其中一条石道中央,无力地抓挠着坚硬的地面。十指已然磨出了血来,可这又算什么,他的心已经碎得不成样子,里面的痛苦不过是由着十根指头往外流泄而已。
他说会照顾好她一辈子,可一辈子才去了不过百分之一,她就被他连同整颗心一起丢了!
“慕九……”
很难想象信奉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二十余年的他也会落泪,但是此刻,似乎除了流血落泪,他已经找不到任何事情可以做。他完全沉浸在丢失了整颗心的痛苦里,连从某处传来的某道隐隐的呼唤声也未曾听到。
“李不……”
声音再响了一次,轻柔****犹如耳旁呼吸。
他猛地止住泪水,侧耳静听起来。一墙之隔的石室里仿佛有些细微的动静,他腾地站起,推开挡住门口的大石冲了进去。
这一刻,他的心又回来了。
石床上慕九躺在上面,艰难地从喉咙里呼唤出来。她的脸儿滚烫,衣衫凌乱却尚算完好。“慕九!”他急急地将她抱在怀里,直到她差点掉下地去,才发现自己竟然颤抖得无法自抑。
“李不……”
慕九微微睁开了眼,眼神却是迷离。
他再将她扶起,啪啪点开她穴道,含泪查看她身上伤痕。所幸并无伤痕。“我该死,我差点把你丢了!”他又咬着牙再哭,却觉她身上异样发烫,待将她放开时,她竟死死将他抱住,在他耳畔吐起气来:“李不,脱我的衣服……救救我……我快热死了……”
“慕九!”
李不大惊,怔住的当口,她已然将他身上衣衫咬开,将自己紧紧贴了上去。“好凉……好舒服……”
“慕九!”李不死死将她抱住,“沈梦溪给你吃了什么?!阿潇呢!”
“阿潇,被人带走了……”
“李不!你在哪里!李不!”
远处传来段小邪及韩冰冰焦急的呼喊,李不急急作答:“在这里!”
段小邪遁声过来,见状也是大惊。李不来不及细说,赶忙说道:“你们赶紧去找找阿潇,慕九中了毒,我必须立即带她回去!”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8 亲亲
158亲亲(加更)
赶回山庄的路上慕九身上依然滚烫如火。不仅如此。因她不时磨蹭缠绕着李不身体,也使得李不也渐渐沁出了一身汗水。
“慕九,你再忍忍,我们回去让南宫解毒!”
到了一座山谷处,他停下来将她平放在树荫下,脱下外衣浸在溪水里打湿,然后擦拭她的脸。但是慕九不从,这一躺下竟从喉咙里发出令人闻之心碎的痛呼声来,一双手也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并不肯放开一分一毫。“李不,求求你……”
她目光锃亮地望着李不,身子也止不住心头欲*望地往上躬起来,但是到底要求他什么,她自己也是不明,只是坐起来之后,便改为将他抱住,死死地将他抱住,去亲吻,去爱抚,去将他一点点揉进心肺。
“慕九……”
李不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些声音来:“不要这样。现在,不合适……”
慕九却不理会,只知道紧贴着他十分舒服,而贴上他露出来的肌肤则更加舒服。于是她想要更多,松开一些些手,将他衣衫脱下,又将自己衣裙也解下,等进了呆怔状态的李不回过神时,她已经吻上了他的胸膛,他的腰腹,并在一寸寸往下,直到有牵绊为止。
“当真,不后悔吗?”
他捧起她的脸,深深看进她明媚的双眼。那双眼里只有渴望,哪晓得合不合适,后不后悔?她只知道需要她的李不来救赎她,无论她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她都只想要他一个人来救赎。
李不闭上眼,将脸俯下,吻上那双柔润的唇。
慕九终得其所,唇齿间漾出一抹愉悦的呜咽:“李不,李不,快救我……”
李不便将这个吻加深,再加深,先忍着腹下涨痛,将她抱到山石后方,将袍子铺在僻静处的草地上。将她轻轻放倒。
地上柔软,浑身滚烫的人儿更加柔软。他亲吻她的脸,她的锁骨,而她顺应他的爱抚,将彼此身上所有的羁绊除去,而后将自己呈上去了。
“会有点疼,我尽量轻些……”
专属于****之间的呢喃在山谷低空回荡,溪水流淌得那么欢,兴许也是尽兴。
……等到激*情平息,慕九已沉沉睡去。
李不拿衣服包住她抱在怀里,静静望着山谷夜空。
他心里此时有着说不出的幸福,也有着说不出的惴惴。不知道怀里头这个人,等会醒了会怎样?她那么害羞,平时亲一亲她也是会红脸,而她原本还在恼她,若是再加这件事,那他……那他也是不会放手的。
他把脸贴上她的脸蛋,微微笑起。
他宁愿她恼他,打他骂她误会她,终究是不能再放过她。
怀里的她忽然嘤咛一声,睡梦中调整了个姿势。将脸贴上他的胸。呼吸落在他肌肤上,热热的,柔柔的,却又十分舒服。他伸出根手指爱溺地去点她的鼻尖,那双大眼睛却忽闪了两下,睁开了。
“李不。”她静静地望着他,并没有惊慌也并没有动。
他的手却停在半空,半晌才放在她背上。“醒了。”
“李不,我做了个梦。”她浅笑着,闭上眼,害羞地将脸埋进他胸膛。“我梦见我们……嗯,我们……很好了。”
李不微一怔,接而垂下眼帘。
“呀!”她忽然惊呼,“我怎么没穿衣服……你也没穿!”
李不暗叹了一声,抬起脸来,“因为,因为我们刚才……的确已经很好了。”
慕九眨巴眨巴眼睛,喃喃问:“真的?”
他点点头,等着她指着他鼻子骂。
然而她愣了半刻,居然放心地笑起来,“那很好……很好……”而目光又游离到他脸上,微一笑,慢慢将唇凑了上去,轻轻吻住它。“幸好是你……幸好。”
李不怔怔,直到她光*裸的双臂环住脖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捉住她的手:“当真不生气?”她点点头,“不生气。只要是你,我就不会生气。”说着,又轻轻吻在他脸畔。
李不将她平放下。俯身隔着半尺远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而后轻轻捉住她的手,“我是九龙宫的人。我是宫九。”
慕九愣了愣,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又续道:“我是宫九,从小跟同在云南的南宫情便十分要好。所以我认得他,他也只有我一个好朋友。对不起,我骗了你。”
“哦。”
慕九点了下头,垂了垂眼帘。半晌,“原来你是宫九。我早说嘛,你不会是乞丐的。不过……你们家那么有钱有身份,你不会哪天就突然就跟我说分手了吧?告诉你哦,不久之后我也会很有钱很有钱的!你还是不要回去,我给你钱花!”
这回换了李不怔住。
“行不行?”慕九再问。“顶多,我送半个富贵菜园给你做礼物,让你做大掌柜,我就做小掌柜,你什么也不用管,我赚钱给你花!”
李不垂下头,好久才抬起来:“慕九。”
“嗯?”
他轻咬住她锁骨,又含住她耳垂:“我还要跟你‘很好很好’,这辈子都跟你‘很好很好’……下辈子也是!”
“唔,好啊!”
慕九很欢喜,男人果然也喜欢礼物!于是美滋滋地任他把轻吻落遍了全身。
……
李不抱着慕九走后。段小邪与韩冰冰找遍了整个洞穴,不见阿潇踪迹,但终于在山穷水尽时一墙之隔的石室地上找到了另一滩血。
而可巧的是,除了血迹,那地上竟还有个“墨”字。
“‘墨’是指的谁?”段小邪狐疑地蹲在地下。韩冰冰脱口说:“不是墨公子就是墨先生,看来阿潇这回凶多吉少了!”
段小邪默然片刻,却站起来说:“沈梦溪逃往了山下,多半不是他,而是墨先生。可是墨先生留下这个墨字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我们去找他?”韩冰冰惊讶地。
“此处离开封不远,上回我跟踪吴忠义去过墨先生的宅子,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段小邪思忖片刻说。
……被点住了穴道的阿潇平躺铺着上好云锦绣花的被褥上,只觉得自己心头有股火立即就要焚烧起来。墨先生带着他出了洞口之后,便将他带到了这处并没有人住的宅子里,还没等他问出什么,他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根据外头的寂静来判断,这里的确是没有人的,那么他不能在这里等死,慕九还在石洞里,他必须活着回去!
他勉强静下心来,念着自小习练的内功心法,将内功一点点凝聚起来,往肩上两处穴道冲去。但是冲穴道之事谈何容易,尤其当他本是有伤在身,而墨先生之内功修为又深不可测,连试了三四次,都是半途而废。
但是难道他就要这样被困下去么?即便不说慕九,再迟些时候,只怕墨先生再派人来整治他也未可治。还有,他必须得去提醒娘亲,墨先生只怕会对她不利……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而每一件都显得那么重要。
远处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估计是有人来了。
他心下一急,也顾不得心头火又起,立即又凝神聚气,冲起穴道来。
许是这一次当真是迫在心头,穴道竟有了些微松动的迹象。于是他更加压住神思,再往穴道上使劲。
屋顶上这时偏偏传来一道女声:“咦?没追来了?”声音听上去娇脆俏皮,十分可爱。但这也扰不到阿潇的心思,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冲开穴道了!
“啊啊!”
那女子忽然一阵惊呼,“你怎么又来了!”然后果真有个男人出声,言说她跑不了了之类。最后说着兵器交撞之声顿起,显见是两人交上手了。
阿潇竭力稳住心神,做着最后功夫。只是不料这时屋顶上一阵轰隆,竟有人从天而降,堪堪好掉到了正在冲穴道的他身上!
“啊?还有个小美人?”
这一掉可见力道有多大,床铺都已被压榻。这女子从地上咳嗽着爬起,望见已昏倒在身下地上的阿潇不由吃了一惊。
“啧啧,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少女惊喜地拿纤指去触碰他的脸蛋,连身处险境之中也不顾了。
“梅暗香!看你往哪跑!”
说话间,屋顶又窜下个人来。这位梅大姑娘当真不是好惹的,还没等那人落地,立即就利索地挟起阿潇从窗口处箭也似的掠进了幽幽小巷。
后面那人追了半天不见人影,左脚气呼呼一顿地,只好走了。
半刻后,梅暗香从墙后露出笑微微的一张俏脸来,挟着阿潇得意洋洋地拐进了城外的小树林。
没一会儿,却只见树林里又传来姑娘惊讶的呼叫声:“喂,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是不是发热啊?喂喂!我给你解穴而已,你干嘛脱我衣服?喂喂喂!我我——好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谁叫你长这么好看呢!料想师父是不会怪罪我亵渎你的……不过我是第一次,乖,你忍着点啊,我会很温柔的……”
身为一个大姑娘家,不怪男子亵渎她,反倒担心自己师父会怪责她亵渎了身下男子,这倒也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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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富贵菜园 159 花盛开
159花盛开
段小邪与韩冰冰垂头丧气地赶回山庄时。天已经渐亮,萧云舒等人慌忙迎上来询问慕九与阿潇下落,段小邪眼望四周:“慕九被李不带走了,怎么还没到家?”萧云舒急切地问:“慕九被李不带走,显见不会有事。但阿潇呢?你们可有发现他?”
“阿潇……”段小邪迟疑起来,“我们没找到他,根据地上存在的线索跟着去了墨先生之前的住处,那里的确有人去过的痕迹,屋顶破了个洞,连里面的床铺也被砸烂,从现场被帐钩挂破的衣服碎片看来,应该是阿潇没错。但是我们寻遍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知去了哪里。”
萧云舒听闻脸色刷地变白,韩冰冰慌忙将她扶住:“夫人,对不起!您别着急,慕九都没有事,阿潇也不会有事的!也许是他逃了出来,为了避开别人耳目绕路回来也未定。”萧云舒含泪点头,片刻后深吸了口气说:“无妨。这孩子自小也是磨练惯了的,我相信他会没事。”
几个人正在堂厅里说着话。门外又闪进两人,却正好是李不与慕九。
慕九脸红红跟在后头,跟做了贼似的两只眼睛只往里面溜,李不牵着她,脸上宠溺之色掩饰不住,神情倒是大方得很。
“慕九!你们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们路上又遇见什么意外了呢!”
韩冰冰首先迎上去,拉着慕九吐了口气说。慕九嘿嘿干笑了两声,支唔了过去。
段小邪倒是瞅着他们挺不对劲,跟旁边南宫情对视了眼,南宫情就走上来了,围着李不左转了几圈又右转了几圈,狐疑道:“为什么我老觉得你走了这趟回来有哪个地方很不一样了?”
李不一手紧握了慕九,一手摸着鼻子,挑眉说:“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那样?阿潇呢?”他四两拨千金这么一问,便把大伙注意力轻轻松松调开了,慕九也趁机拍着胸口溜了开去。
阿潇没有回来,加之沈梦溪又已不知去向,这让大伙儿心里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到了早饭后,李不等人去研究他们的事,慕九则被萧云舒拉到了桂花树下说话。还没说上几句,突然就听后院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而紧接着,来做长工的张顺疑惑地跑进院来,对着慕九张口便说道:“宫管家,你们后院井边那颗树是怎么了?突然间就满树爆开了花,也不知是什么……”
“开了花?!”慕九没等他说完,双眼就睁大了:“你是说井边那棵花树?”
“是啊!”张顺见她好好的脸色都变了。于是也满头雾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拔腿去了后院,而萧云舒也是满脸惊异之色,虽然没有立即跟上去,却回头与他说:“这位大叔,今儿家里估计有事,后院的活儿就不必干了,你先回去,明天再来罢!”
慕九几乎是两腿发颤地跑进了后院。今天正是十月三十日,如果没猜错,张顺说的花正是将成熟的紫珠丹!为了这几颗东西家里闹腾了好几个月,病的病伤的伤,到如今还有阿潇不知下落,眼下听到马上便可到手,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于是她也顾不上先通知别的什么人了,先是冲过来看看要紧。今天是个阴天,加之有风,墙头的茅草迎风摆动,却将水井旁那棵盛开了粉紫色花朵的小树映得格外扎眼。才跨出门槛她就已经望见,等到了跟前时已是激动得手指都打起哆嗦来!
“慕九!”
屋里众人听了萧云舒所说,这时候全部赶了过来。李不与萧云舒当先到了花树跟前。神色却是有些相异。
“李不,小段!你看,紫珠丹真的要结果了!”
慕九兴奋地冲着他们呼喊,那声音简直跟打了胜仗之后的欢呼没什么两样。“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一步也不离开。沈梦溪他们不是想要夺走它么?我们就不让他得逞!等它结了果,我们马上让云舒姐服下,这样她就能恢复武功,跟墨先生决斗了!”
李不瞧着她高兴,心里也高兴,扶着她的肩膀喊着她小心脚下石头。段小邪等人扑上前去抱在一起纷纷欢呼,口里直嚷嚷:“总算是到了手,以后用不着为它头疼了!”合着这紫珠丹在别人家眼里是宝,在他们眼里却是个麻烦也似的东东了。
不过萧云舒瞧上去却没那么期待,见着从人高兴的样子,她只淡淡笑了笑,扫了那花树两眼,就望向了别处。
秋恨水在旁瞧了半刻,走到她面前微笑道:“夫人似乎兴致不高?是为了阿潇忧虑,还是为了与墨先生决斗之事烦恼?”萧云舒摇摇头,却是望着那树无言地叹了口气。秋恨水蹙眉不解,南宫情察觉,收了扇子走上前来道:“既非那两件事,那么在下斗胆猜测,夫人可是为了这‘紫珠丹’而存有难言之隐?”
萧云舒目光闪了闪,说道:“南宫大侠,莫非……”
南宫情淡笑点头,往旁边僻静处示了示意。萧云舒颌首与之并肩走过去,在围墙底下止步。
“南宫大侠有话不妨直说。”
南宫情顿了顿,方才说道:“不瞒夫人说。自打知道紫珠丹在山庄之后,这个月我也刚好得知了些消息。据查,三十年前青衣楼主上官流之父乃是大月皇帝身边近侍,颇得皇帝宠信。其父出宫之后,将宫中三件宝物皆仔细记录下来。上官流因而熟知三件宝物真相,更对这紫珠丹了如指掌,三十多年前大月遭惨叛乱,那时上官流已经接掌了青衣楼,他便与漠北天鹰堡一道参与了攻打大月皇宫之战,为的就是夺取这三件宝物。但可惜终究去迟了一步,皇帝早有谋算,将大半财富连同这几件绝世珍宝交给了身边近臣,嘱其带着小太子以及长公主逃生。而其中一位近臣就是这间旧宅的主人何老爷。”
说到这里南宫情顿了顿,凝眉望着萧云舒,“上官流花了两年时间追查何老爷的下落,为的就是找到这颗紫珠丹,因为青衣楼一派的神功源自塞外,服用紫珠丹对研习本门内功的人来说大有益处。但可惜的是何老爷抵死不从,紫珠丹被他藏得相当严实,上官流杀光他府上所有人,翻遍所有可放置它的角落,都没有找到。所以,后来他就留下了一本专门有关于紫珠丹的资料。连同其父撰写的那本资料一起,藏于青衣楼总坛秘室。”
萧云舒听完皱眉,“南宫大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夫人应该很明白。”南宫情一脸正色,扇子背在身后望着她,“如果我猜得没错,夫人是不是跟大月皇宫或者何老爷,有几分关系?”
萧云舒身子微震,饶是平时镇定若素,此时不由得后退半步。
“南宫大侠这话未免……太过武断。”她抬头,望着远处山顶。“我自幼居于江南,又怎么会跟大月国有关系?这宅子我更是头一回来,又怎会跟何老爷相识?”
“你久居江南,又跟大月旧臣何老爷无关,那你为何认得出大月庆熙皇后亲手所绘的半蝶?”南宫情脱口而出,从袖口里掏出一方丝帕抖开在她面前,“恕在下冒昧,这方帕子,正是从夫人枕下取来,并且已经芙蓉认过,正是夫人所用之物无误!”
萧云舒死盯着上面的栩栩如生的半只蝴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
南宫情吐了口气,望了望那边正在背手听段小邪和慕九抢着说话的李不,说道:“夫人气度不凡,加之年纪也相仿,如果不是当年幸存的那位长公主,便是皇后指派在长公主身边的小贵人无疑。然而无论是这当中哪一位,在下都无意冒犯,也并不想深究,但是关于‘紫珠丹’的真相——”
“轰!”
就在南宫情这句话将要出口之时,山岗下突然间撒下了一幕黑烟雨来!随着声音响起,整个后院也变得地动山摇,恍惚中刀剑出鞘之声环绕耳畔,不等众人回神,那幕烟雾里已走出上百号的鬼面人!
“血衣楼!”
所有人几乎震在当场,惊惶之中慕九张口喊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已经被李不挡在身后。“李不,果然是沈梦溪的人!”段小邪急急围上来说。李不点头:“早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刚好赶在这一刻,看来是已经在此埋伏已久!你跟冰冰赶紧回去把众人的刀剑拿出来,要快!”
段小邪点头,扫了地圈已经快步围上来的鬼面人,拉着韩冰冰一扭身跃上了屋顶。
“李不,是沈梦溪的人吗?”
南宫情与萧云舒已快步赶来,同皱着眉头望着渐渐围成了一圈的鬼面人。李不点头:“是他!南宫,你跟秋姑娘还有萧夫人在当中守着紫珠丹,还有慕九也进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红袖绿衣,你们守住东面!芙蓉紫薇,你们守西面!我来守着北面,一会儿小段跟冰冰过来,便让他们守住南面!切记四面互为照应,千万不要让他们靠近中央!”
“明白了!”
各人听他示下,见对方已经渐渐靠拢,便也不再啰嗦。而正好段小邪两人也抱着各自刀剑进来,分发了之后守在相应位置,瞬时已将盛开了粉紫花朵的绿树团团围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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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富贵菜园 160 恶战
160恶战
剑拔驽张之际,山岗上嗖地又出现条人影。此人锦衣墨发,衣袂飘飘掠到山脚下,不消说,正是墨公子沈梦溪无疑。黑衣人在离圈子约三丈处停住,从当中分开一道缺口来,让他大摇大摆进了里面。
“几位,又见面了!”
他冷笑望着这边,左手搭在腰间长剑之上,眉间藏着说不出的戾气。这副模样比起以往那折扇轻摇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来,当真是又有另一番的风韵。这么样的一位年少又多金的公子,本来该是多少女孩子心中向往的如意郎君,但是偏偏地成了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真是让人唏嘘。
慕九想起在石室里那一幕来就不由怒气攻心,当先指着他答话:“沈梦溪,你就不怕将来遭报应!阿潇被你弄哪里去了?快说!”
沈梦溪闻言,嘴角狂傲地高高扬起,“原来是宫管家!啧啧,宫九啊宫九,你还真是眼里揉得进沙子呀!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兄弟有了奸*情,你居然还把她护得跟宝贝似的?这绿帽子,你戴得很是得意吧?”他挑眉睨她两眼。仰天大笑起来。
“从此后江湖上又多了段佳话!赫赫有名的九龙宫九少爷,居然成了只绿乌龟!哈哈……”
“你少血口喷人!”
慕九小脸憋得发紫,气得就要冲上前去。李不赶紧将她拦住:“你既知他胡说,又何必放在心上!”慕九便揪着他衣襟哭起来,他扭头瞪了瞪沈梦溪,柔声劝她道:“放心,我不会轻饶他的。”慕九抬起迷糊的眼,抽抽搭搭地说:“我是气他泼你脏水……”
旁边众人听闻,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萧云舒震惊上前:“慕九!这……这不是真的吧?石洞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阿潇他——”
“夫人,”李不抢过话头,将神情尴尬的慕九藏在身后,“石洞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沈梦溪胡言乱语,你不要信他。”
“李不!还等什么?咱们上!先把他捉了要紧!”
段小邪在旁边早已经邪火上升,目瞅着沈梦溪直恨不得变成条喷火龙,直接将他烧灭算了。韩冰冰跟他同仇敌忾:“就是!这个人实在人面兽心!亏我们还把他当朋友来着,没想到是条白眼狼!”“白眼狼”三字是慕九骂段小邪不识好歹的时候学的,到这时候用了竟然十分好。
沈梦溪在对面狂笑:“要想捉我,也得有这个本事!你们当中也就宫九能与我平分些秋色,除了他,谁还敢上前?”
段小邪气得打跌,拔了长剑在手,指着他道了一句:“我就来领教领教你!”而后就箭似的掠到了对面。
就在他到了半空出招之时,沈梦溪也立即敛了谑色,拔剑迎向空中。
段小邪出道多年,天下第一浪子之称堪称实至名归。只是他不但狂浪,武功也十分了得,手中长剑一出霞光万里,本是阴暗的天色也映得虹光斑驳。沈梦溪纵容出自漠北神君门下,武功剑术了得,但此时交上手后也不敢大意,手中青云剑犹如出海苍龙,游吟不止。
场下一时间飞沙走石霹自是不在话下,慕九扶着韩冰冰紧盯着二人招式。她虽是看不十分懂,但气势上谁强谁弱也是瞧得出几分的。“这个沈梦溪,经脉断了武功还这么厉害,若是没断,那又该厉害成什么样?”当见到段小邪渐渐式弱,她便忧心地叹息起来。
南宫情上前解释:“他平时也不像这么厉害的,这是运用了护心的内功保住心脉,才把武功发挥到人之极致。时间虽不能保持相当长,而且也很冒险,但是在这段时间之内,他所拥有的内功几乎是本身的两倍。——所以,”他收了扇子跟着叹气:“看来这颗紫珠丹今天他是势在必得了!”
慕九听后更加忧虑,望着李不。李不扶剑站在前方,神色并看不出什么。
他手上的剑是阿潇用的剑,阿潇的剑也是当初从血衣楼人手里夺来,自己并没有称手的武器,她实在是很担心,光一个沈梦溪已是让人头疼,再加上这么多门人,身边这些人是否能阻挡得了?
正在她忧心之际,空中突然传来噼啪几响,定睛一看,对战中的两人在互击了电光火石的几招之后,倏然分开。
段小邪退后立在地上,接而扶剑跪倒在地,胸口上破了个大洞,里面正潺潺地往外流出血来。而这瞬间里沈梦溪安然无恙又回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扬高的剑尖上还一滴接一滴地滴着血。
“小段!”
众人都慌不迭地跑上前去,段小邪弯腰咳嗽了几声,端着张发白的脸冲大伙笑了笑:“没事……小伤!”南宫情皱眉到了跟前,把慕九及韩冰冰挤开,塞了颗药给他服下,而后撕开他衣襟,倒了些粉末在他伤口。这一看才知道那伤竟有多伤,连骨头都白森森露了出来。韩冰冰咬着唇哭起,他倒好,还扯着她的袖子笑起来:“这伤算什么?想当初这样的伤我身上中了十几处,还连夜赶了五十几里路呢……不过,”他敛容喘息几声,望着李不沉声说道:“这厮今天着实厉害了许多,你们。要小心……”
说完他身子一歪,眼前发黑倒在地上。
李不回头望向对面,沈梦溪又自背手立在那里,神情倨傲万分。
韩冰冰跺了跺脚,提剑要上前去,被他一把拉住,“你留下,我去!”
沈梦溪立即在对面冷笑:“你早就该出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他反手将剑尖往旁边黑衣人身上一擦,那血迹顿时没入黑衣之上,再看不见丝毫痕迹。
李不跨前数步,只三个字:“出招吧。”那剑也就随着身形缓缓出鞘,带着那么点凝重的味道,直直指向沈梦溪胸前。
这场战斗比起先前那场来显然更为牵动人心,开始时还看得见谁攻谁守,到三五十招过后却是只见一片剑白雾,根本看不清楚人影。因为动作实在太快,沈梦溪的白衣与李不的青衣交缠在一处,竟变成了一团浅青的浮云,而这团浮云当中时有铿锵之声传出,犹似金鼓,时而又有寒光霞影万丈,仿佛佛光临世。只把人的眼睛也看得起花,望着那团云雾就如望着万丈远的海市蜃楼。
慕九这没啥信仰的主儿。这会也不由得双手合十念佛,临场抱起佛脚来。萧云舒与她比肩站立,面上也是忧色甚重。
“这紫珠丹也不知几时才能采摘,要是这时候能摘了倒好了!”
韩冰冰望着身边花棵焦急地说。同为江湖中人,她自然瞧得出李不这一战面临的困难。九龙宫的武功虽然厉害,但现如今是人攻我守,要想保得全身而退终究是个难字。
“这紫珠丹……”萧云舒走到树边,再度掐了朵花在手里,神色十分犹疑。“等这花色渐渐成了紫黑,也就可摘了。不过——”
“不过什么?”韩冰冰抬头。
她望着手里已由粉紫变成深紫的花朵,蹙眉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还得多久才够?”韩冰冰急切地,“等它成熟了之后,夫人你吃了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武功了吧?那样的话,有你跟李不两大高手,我们的胜算不就大大超过他们了吗?”
萧云舒怔然望着她,片刻才轻吐语:“如果吃了真正的紫珠丹,两刻钟之内,我便可以调息完毕。三刻钟时,我可以完全恢复正常状态。”
“真的这么快吗?真是太好了!”
韩冰冰与段小邪对视,又高兴地去拉慕九:“慕九你听到了吗?只要我们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就绝对可以打败他们!”
慕九茫然望着萧云舒,萧云舒低头轻咳,而后指着半空中对斗的两人说:“先看看他们吧!”
这一看,却是让大家都不由瞠目结舌起来。半空中方才那团浅青的浮云此时竟成了一段飞速旋转着的云柱,就像蘑菇云似的笼罩了大片天空!而那“云”却已经不是由李不与沈梦溪的身影组成,而根本就是由两人比拼内功而将四周落叶凝聚而成的一个巨大的球!
这是慕九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球。第一次是在跟胖子谢天骄对战的时候。那时候李不也是运功弄了一个十分有压迫力的球来,当时还把四周人都逼得倒退了好几步,威力不可说不巨大。
但是这一次,球的体积不相上下,但是里面散发出来的罡气及传播出来的声音却让所有人都有想要赶紧逃生的****。要知道这可是合两大高手之力对拼而形成的罡气,一般人哪里抵得住?于是百余名黑衣人全部都往往耳朵们塞了东西,一个个双手死握住刀柄纷纷退后了数十步。而眩晕的感觉同时也袭卷了花树四周的人,如韩冰冰秋恨水等人武功高强尚还顶得住,慕九与萧云舒却是完全无抵挡之力。
“冰冰!快给慕九点住穴道!”
萧云舒盘腿坐在地下,由紫薇芙蓉相扶,额上已经是大汗淋漓,但是仍强撑着开口说了句话。韩冰冰听闻,立即将翻倒在地的慕九扶直,完全将她点晕了过去。
等她起身欲往段小邪身旁去时,她却突然间望着那花树,再也无法动弹了!
“夫人!”
良久,她呆呆地转过身,手指头指着树上,声音也颤抖起来:“紫珠丹——花变黑了!”(未完待续,)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61 一毁俱毁
161一毁俱毁
韩冰冰指着“紫珠丹”。突然间连声音也激动得发起颤来:“你们快看!这花变黑了!紫珠丹成熟了!”
这一声之下,在场所有人也顾不上全力运功了,只是心头一震,同时望了过来。
开着紫色花的树果然已经变成了近乎于黑色的深紫色,一朵朵肆意绽开在碧绿的枝叶之间,很是夺目。尤其是每朵花的********中间又呈晶莹的腥红色,也就使得这花看起来更是奇特不凡。“这就是紫珠丹?”秋恨水离花树最近,这时候不免好奇地弯腰盯着它瞧起来。她小心地抬手去碰那花瓣,碰了碰才缩了手,那花瓣居然就应声而落,掉到地上变成了一瓣枯槁。
“怎么会这样?!”
她惊奇地抬头望着众人,南宫情就在她旁边,却没有答她,只是紧紧皱起了眉头。韩冰冰很是激动,双手交握冲着段小邪直嚷嚷:“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我们不怕了!——南宫大侠!”她立即转向南宫情,急切地说:“这里应该只有你最熟悉紫珠丹的服用之法,请爷快点让萧夫人吃下吧!等下恢复了功力,我们就——”
“来不及了!”
冰冰还没说完,望向半空的段小邪就猛扯她的袖子:“沈梦溪也已经发现了!”
大伙尽数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半空中那团巨大的罡气已经渐渐在往山岗靠近。沈梦溪已经改变了与李不正面互攻的攻势,而在将他的内力缓缓往山岗上引。他这样做的目的不难看出是在寻找脱身之路,显见刚才韩冰冰那声惊呼,已经惊动到了他。
“他是想先夺取紫珠丹!——大家先各就各位,趁着他还未脱身,先把这珠子保护住!”
段小邪提剑而立,沉声说道。
然而他们似乎低估这位对手的实力,才等他们刚刚站定在四方,只听山岗上一阵轰隆,半空那团罡气就已经直直撞到了山尖上!顿时尘土飞扬,沙石四射,树木的断枝与泥泞一起往四处飞来,直直打在人的脸上身上,带着那么点毫不犹豫的味道。
随着一道劲风,沈梦溪踏着一截断枝倏然而至,半路已连送了四五掌过来,将四守的众人拍得急忙中运掌相接。
这一波倒是并未见得有多厉害,几个人纷纷出掌,便顺利将他掌风化解。但紧接着,就在这一招对拼的同时,还不等众人落地,从他的袖口就又游龙般地飞出一条白练,直直飞向紫珠丹树的根部,并将之紧紧缠绕住!
“南宫!你攻他下盘,我来对付他的武器!”
段小邪边说已边举剑飞身,那宝剑长吟不偏不倚迎向那条白练,南宫情同时剑指沈梦溪腰腹。一时间双剑合壁,虽不十分默契,却已成功将那白练给逼了回去。
“你们还等什么?黑鹰!立刻上去把紫珠丹夺下!”
段小邪二人合力交战的工夫,李不也已经赶了过来,沈梦溪见状,便厉声吩咐起四周黑衣人。顿时,百余杀手齐齐出动,将圈中数人紧紧包围在水井旁,狠命厮杀起来。
“小段!你们回去,把他交给我!”
李不提剑加入战圈,轻轻把他们长剑挑开,如此说道。段小邪便也不多啰嗦,与南宫情落了地便同时回到众女身边。
这时候整个后院便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不但是露天的菜地遭了殃,便连远处使用中的大棚中也频受波及。本来灰暗的天色被扬起的尘土一遮,更是显得灰头土脸,四处只听得见刀剑之声,以及口中狂嘶怒吼之声。
被点了穴的慕九伴着树干坐在井沿上,四周杀喊声扰得她不时蹙起眉头。萧云舒立于她身侧,脸色沉凝盯着四周战场。
“宫九!我要的只是紫珠丹,又没想杀你。你何不给我行个方便!”
半空中传来沈梦溪的厉声呼喊,与李不交手已不下三百招,他纵然是没将李不打伤,但也不见丝亮颓势。
李不冷笑,手下长剑使得更加凌厉:“口气不小!想杀我便来试试!”言罢,他手里长剑在空中划开一道半圆的弧,那弧线所到之处,剑气竟然绵延数里,与山岗相连的几处山头顿时东摇西摆,有不堪用的甚至喀嚓几声直接断掉!
而沈梦溪当下也不敢大意,慌忙将身腾空数丈,急急一个返身,劈了一掌出来。这掌威力不小,李不自然得回避,他却趁这个空隙如箭般掠到场下混战的中心点,也就是那座水井边沿!
“这就是紫珠丹!”
他提剑站在花树之侧,看也不看地抬手化去秋恨水一剑,双目带着亮光盯着那紫得发黑的花朵。
“沈梦溪看剑!”
段小邪见他到得身边,忍不住一声狂呼,举剑从空中朝他头顶劈下。
“败军之将,还敢来送死?!”他冷笑侧目,拔剑往他颈中一划,虽未十分全中,却也毫无意外将他刺杀落地。紧接着他挥剑砍下整棵树,拿手中白绿将之捆住抛向了后方。
这一切做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将他拦截住,而守护了大半年的紫珠丹,就这么任他取到了手。
“小邪!”
正在与黑衣杀手们厮战的韩冰冰见状不由着了慌,急急抽身往沈梦溪刺出一剑。“冰冰小心!”萧云舒与空中飞来的李不同时一声大喊。沈梦溪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掌将她拍开了四五丈。他还待朝落地吐血的她再补上一掌,却不得不改为接下李不的招势来!
“你既然非要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到了此刻,李不沉声一喝,蓦然将长剑当胸捧直,凝目望着沈梦溪,缓缓将剑尖平移送出,直指向他的胸口。
这一剑看来平平无奇,就如最不会使剑的人拿着把剑在练手一样,不但看不出半点杀气,也瞧不出半分力道来。明明动作极奇缓慢,但是那剑尖每往前送出一分,那破空的气流就尖锐三分,就好像最最锐利的刀子,割在最最薄的钢片上一样,那声音那样尖脆,简直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令人多听一秒也决得像是折磨。
沈梦溪见他忽然缓下身形,犹自纳闷了半刻,待见到那再平常不过的剑刃上居然渐渐地有了寒气萦绕时,他的脸色就变了。先是变得微微地白,而后是瓷器那样的白,再后来是白纸的白。
“‘噬魂十三剑’……”
他喃喃出声。下意识地将剑举起,但是再举起似乎也已经没有意义了。那把普通的剑到了李不手里,在这样的一招剑招之下,就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它就像是把感应了巨大磁场的铁器,不带半点犹豫地飞向他的胸口……
“噬魂十三剑?这不是当年九龙宫主宫采云击败漠北神君的那套剑法吗?”
围上来的黑衣人已经被歼杀过半,在与南宫情联手挥出几掌震退了余下散兵之后,秋恨水缓下身手,咀嚼着这套剑法名字不可思议地望向萧云舒。
萧云舒神色怔怔,半垂下眼眸点头:“不错!就是这套剑法……当年的九龙宫主,也就是李不的祖父。正是用这套剑法击败了漠北神君!”
秋恨水再度望向场中,只见李不手中那剑被一团白雾包裹,已然随着沈梦溪的动作而紧紧贴住他的胸口,令他走到哪里那剑尖便跟到哪里,再也躲避不得。
“宫九!你纵然是杀了我,这紫珠丹我也不会还给你!哈哈哈……”
就在那剑尖触到胸口之时,沈梦溪突然仰头一阵狂笑,挥手向不远处的花树挥开两掌,顿时将整棵树劈成了一滩粉沫!
“沈梦溪!”
在场几人不由得失声大呼,然而那树已然不复存在,粉末随着秋风飞向空中,顿时就化成了一股飞烟。遭此变故,李不手中长剑也不由得偏了偏,原本将要透胸而出生生被抽出寸许,变成了斜插入他胸口。
“你!”
“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偏不让你们得到!就是亲手毁了它,我也心甘情愿。”他口中喷血,跌坐在地上,带着几分笑望着在场众人。“青衣楼主!没有了紫珠丹,你就是个废人,也就只剩个死字,‘他’会亲手杀了你,报你当年夺位之仇。世人总说怨怨相报何时了,但是有时候,‘死’正好就是了结恩怨的最好方式,不是吗?……”
尘埃似乎落定。寒风里只听得见他狷狂的大笑声和急促的喘息声,血从他的胸口突突地往外直冒,顺着肋下浸湿了大半幅衣衫,又沾湿了地面黄土。
每个人都没有出声,只怔怔在原处望着他笑完又哭,哭完又笑,而后砰然倒地,再也不起。
很难说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等待这一天等了大半年,却又在这一刻轰然化成灰烟。认识这个人好几个月,一起吃饭喝酒谈天论地,突然间就变成了你的敌人。然后又突然间就这样倒在你面前。心里纵然是有恨,但到了此时,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感,不是吗?
“云哥哥……云哥哥……”
山岗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叫,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上面飞奔而下,箭步冲到流了满地血的“尸体”旁边。
“是杨春儿!”
秋恨水吃惊低呼。
那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在地上,口角衣襟尚有干涸的血渍,双肩只剩右臂尚能动弹。她扶起沈梦溪的上身紧紧搂在怀里,目光呆滞无神,并脸贴脸地望着被血染红的地面,口里痴痴呓语:“云哥哥,你又睡了……你又不理春儿了……”
“杨春儿!”
韩冰冰眼泛泪光,不忍地上前两步,“杨春儿,沈梦溪他死了!”
“你才死了!” 她不满地瞟她一眼,俯身拿衣袖抹他嘴角的血,低头在他眉眼上、唇上各吻了一下。神情动作俱是那样凄然,令人不忍望之。
“怨怨相报何时了,有时候,死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就在众人无语唏嘘之际,这时候突然又有道陌生的叹息声轻轻从某处传来,那声音十分悦耳,但听在耳里竟是有着七分的落寞三分的衿贵,令人无视也不能。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62 大月往事
162大月往事
周围忽然传出叹息声。把已经陷入无言境地的众人都唤了回神。
面前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个身披玄色衣袍的人,侧对着这边静静望着地上两人。他微低着头,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峻峭而干净的下巴。
“是你!”
众人都狐疑地盯紧此人,只有萧云舒猛然颤声喊了一句。这一幕直把大伙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李不,也眉头紧皱,神色变幻不定。而那人竟浑然不觉似的,只顾蹲下身子,从杨春儿手里将沈梦溪身体夺过,伸掌在他胸口伤处拂了拂,而后握住他手腕,以两指之力按压起他经脉来。
说也奇怪,本来已经看似死人的沈梦溪此刻喉头竟咕咚一响,一个吐纳之后,竟再次徐徐睁开了眼。“……先生!”他从齿间挤出两字,而后强撑着跪在地上,抖瑟着朝那人俯身叩拜起来:“云儿有罪,愿受先生惩罚。”
“你当然有罪。”那人慢悠悠起身,背手望着天边。“我好好一座血衣楼交与你打理,你却阳奉阴违,为满足你私欲而肆意行事,却又偏偏以我名义多行不义。你,合该有今日。”
沈梦溪闻言伏地不起:“先生!”
那人叹息一声,又道:“起来吧!”沈梦溪微怔,从地上站起,但是脸色竟比跪在地上时还要惶恐得多。那人转身过来面对向他,右手缓缓搭在他肩上,目光尚显柔和,看上去就像个慈祥的长辈在面对着后辈似的。但是紧接着,沈梦溪的眼睛就倏地睁大,口里急喷出一口鲜血,等到那人放手时,他已经如同一堆腐肉般跌坐在地上。
“武学之道,若不用在正处,终究是害人害己。倒不如打消了你这想法,从此以后让你再也不能碰它,还好些。”
“先……生!”沈梦溪瞪大眼望着他,睚眦欲裂,但终究也只是唤出两个字,便就再度昏迷了过去。
“云哥哥!云哥哥!……”
这边厢几个人看得心头震撼不已,好半天段小邪才出声:“这个人,想必就是墨先生了吧?沈梦溪这是怎么回事?”
李不沉吟半刻才回答:“我没将他杀死。但是天底下能够发现这个破绽的人并不多,而刚才这手功夫如果我没看错,正是少林寺的分筋错骨手,任何人挨了这一手。就算神仙下凡,此生也都再不可能恢复武功。”
“他居然也会少林寺的绝学?”段小邪吃惊不已,“我还以为,这世上除了九龙宫的人以外,便再也没有通知各派绝学的人了!”
南宫情狐疑出声:“奇怪,这个人的背影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李不与他对视,片刻,又都无语地移开了目光。
“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吧?”那墨先生忽然转了身过来,很是温顺谦和地面向这边。“那么,萧楼主,我的弟子既伤在你们手里,这笔帐,是不是也该算一算。”
众人大惊,慌忙拔剑在手。萧云舒脸色煞白,但是仍自兀立不动。
“你是想今天就与我决斗吗?”她颤声说。
“今日或改日有什么区别?”墨先生慢悠悠道,“十七年前我要你等我三个月再动手,你不也是这么说的么?‘择日不如撞日’,这话很是有道理。所以,今日既已见面,便就做个了断也好。”
萧云舒泪光闪烁。身形愈发晃动。“我说过,我那时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墨先生恍然失笑,“你是不得已,我今日岂非也是不得已?你既是对我无情,我自是可以更加无情。”
萧云舒低头,唇角扬起一片苦涩,“你当真是这么恨我么?恨得非要我死了才甘心。”
“不错。”墨先生点头,“出手吧!”
萧云舒黯然呆立,脸上只剩无尽苦笑。
“慢着!”李不上前挡在她身前,“沈梦溪是我伤的,你要是替他出头,冲我来便是!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不必急在此时了结。”
墨先生转目望向他,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冷傲又目中无人的宫九少爷,居然也会为了他人出头。果然是变了!”
李不神色一凛,目光透出几分寒意:“萧楼主现如今既在我的地盘上,身为主人,少不得也要摆些资格。动手吧!”
墨先生想了想,望了他两眼:“你真的要跟我动手?”
“不必啰嗦!”
李不一语道毕,已经举剑腾向半空。墨先生也不含糊,身形一闪便与他在空中相遇。
萧云舒紧张地望着他们,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忧虑。韩冰冰安抚她:“夫人别担心,我们有这么多人在呢!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萧云舒急急回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谁伤了谁都是不行的!”韩冰冰不解地睁大眼,“为什么?”她摇头,目光复杂地走到一旁。
韩冰冰与段小邪对视一眼,段小邪叹气道:“只可惜紫珠丹已经被沈梦溪那厮销毁,不然的话该多好!”
“那不是紫珠丹!”萧云舒忽然回头,定定地望着他们说:“那棵是假的。是大月国的一种草药,治病医毒也是很有效,但它绝不是紫珠丹。”
“……”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一刻全部由对斗的二人转向了这边。韩冰冰倒抽一口冷气,秋恨水也瞪大了眼睛,南宫情倒是神情镇定,眉眼间还带着一抹了然。段小邪问:“它不是紫珠丹,那什么才是真的?”
萧云舒定了定神,望着半空中交缠的两道身影幽幽说道:“真的紫珠丹是藏在一颗玉雕当中,是颗丹药,而非草药,而且只有一颗。是当年大月皇帝为了给他的小女儿过五岁生日,亲自命人寻了最最温润灵动的玉石,雕了这个送给她的。她这个小女儿,就是后来亡国时逃出宫的长公主。”
“玉莲花?”段小邪怔住,“楼主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真相的?”
“因为,”她目光闪了闪,脸上渐起了一阵凄然,“我就是长公主的伴读和陪侍。”
“……”
众人再度震惊。南宫情恍然道:“楼主果然就是那位与长公主一同长大的‘青云女史’?”
“不错。”萧云舒黯然点头,“我就是那位女史。我从小跟公主一起长大,后来亡国时,皇后娘娘亲自拿花锄,在冷宫的僻幽之地凿开了宫墙,让我及何钦——哦。就是这位何老爷,带着长公主及小太子并两个心腹宫女逃了出来。途中小太子不幸夭折,后来何钦为了掩人耳目,就与夫人商量,将长公主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孩子,我则做为侍女身份依然跟在长公主身边。”
“可是当年上官流血洗山庄,你又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呢?还有太子既死了,为何山庄又还有个小少爷?”
萧云舒深深叹了口气,“小少爷是何钦自己的孩子。为了以防有人注意到公主,他便有意将小少爷抱出外面露脸,以让人误以为公主并不重要。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上官流查到了这里。那夜他们人到了之后,马上冲入了院里。何钦把妻子及公主少爷藏在地窖之中,然后自己在前院与他们周旋。可是到了最后我们听到他们在外头说找不到公主,把何钦杀掉了之后,何夫人就在情急之下,将身边小侍女扮成小姐的样子,长公主则假扮成小厮模样,让我护着她逃了出来。
“当时因为仆人们都被集中在后院,——也就是眼下我们站在这块地方,”她眼望地下,泪水夺眶而出,“仆人们全部被杀死在这里,尸骨被斩得遍地都是,血都顺着水沟流出了院外……我们沿着静寂无人的尸场一步步爬上山岗,当时我们才只有九岁,我哭出了声,公主却是半声未吭,眼睛里憋得血丝都出来了,下唇也已经咬破。我们坐在漆黑的山顶,亲眼望见上官流把何钦杀死,又把他头砍下!也许是最终没有找到长公主,所以杀光了之后他们也就走了。而我们天亮后就悄悄离开了这里,去了江南。”
说到这里,她抬起衣袖潸然而泣,仿佛再度看见了当年那幕场景。
众人听后悄然无语。片刻后南宫情才道:“那长公主后来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止了哭泣,摇头叹息说:“我们一直往南方走,到了苏州之后住在尼庵里,后来尼庵里突然遭遇一场大火,当时我并不在公主身边,等我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踪影。我在苏州苦找了半年,但是也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后来我就另外想法子在苏州住下,无意中打听到青衣楼总坛就在江南,便起了心思想进内杀掉上官流。不料这时青衣楼里发生突变,有人……有人已经捷足先登,杀了上官流取而代之了。”
“那后来夫人又是怎么进的青衣楼?据我所知,青衣楼那时是并不招收女弟子的。”段小邪望了望她身边的紫薇芙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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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居然停了一整天电。刚刚才来,早上码了四千字都没来得及上传。
等下还会有更新的,一定不会忽悠大家。抱歉~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63 小郡主
163小郡主
“后来,”她涩然苦笑。“后来也是缘份吧!是孽缘。七年过后,我十六岁,在绣坊里当绣娘,晚上路过湖畔时,遇见了‘他’……”她遥向空中的玄色身影,黯然道:“那天下雨,我不小心滑下了湖,本以为自己就要淹死了,不料却有双手及时将我拉起,将我救到了岸上。我醒来时是在小树林里,他坐在篝火旁边冲我微笑,举着酒杯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的目光迷离,神情忽然变得温柔,眼神中甚至有抹属于少女的娇羞,看上去竟比平时还要美艳三分。
“那时我们跟你们一样年轻,我们时常在一起,他的琴弹得十分好,我不开心时他便不说话,只静静地弹琴给我听,直到我肯理他为止。从他的举止谈吐,以及他的打扮。我知道他身份不低,但是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什么,我怕真相会让我接受不起。我只觉得在经历过那么久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后,能有个这么懵懂而温暖的依靠也十分好,哪怕只是暂时的。直到有一天在屋顶上他吹完了一首曲子,忽然问我跟他在一起开不开心,愿不愿意这辈子只听他一个人的琴,愿不愿意这一生一世双方只属于彼此……我那时才觉得,原来我也可以将幸福留在身边一辈子。”
“那后来呢?您答应他了吗?”韩冰冰有些动情,目光里泪花闪现。
“嗯,我答应了他。”她含笑点头,继续往下说,“即便是我那时还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是这不要紧,我相信他心里只有我一个,我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第二天他说带我回他在苏州的住地,我高兴地跟着去了,可是去了之后才知道,那里正是青衣楼总坛!而他,正是现任的楼主。当年杀灭了何家老小的几名堂主,砍下了何钦头颅的紫茑,奸杀了何夫人的黑鹰,还有杀死了小少爷的白鹤,居然全都在他手下安安稳稳地继续做着堂主!”
两任青衣楼主之间居然是夫妻的关系,这让在场人都有些怔怔无语。女孩子们均动容地叹息,显见为着这场情事而同表遗憾,而两个男人却是蹙眉不止。目光闪动仍在思虑着什么。
“所以,夫人你后来就生了报仇的念头是么?”南宫情以扇击手,如此相问。
“不错。”她压制着心头激动,仰首吐了口气,“这几个人是绝对要死的。我不知公主是否尚人世,可是无论她是否安在,这些人逼得何府死了那么多人,也逼得公主颠沛流离,我是绝不能放过他们的。”
“那夫人您后来是怎么做的?”段小邪疑惑地问,“你要对付理应只有三位堂主,为何又与墨先生之间结下了仇?”
“那三人均已完全被他收伏,你想我要杀他们岂有那容易?后来那三个里被我杀了两个,只有黑鹰跟着他逃了出去……总而言之,”她蹙眉低眼,摇摇头道:“后来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控制……单从一个情字来说,是我负了他。李不是打他不过的,所以他今日若执意要杀我,我也无怨无悔。只是阿潇——”她含泪望着他们,“他总算跟你们结识一场,若是我有不测,还请你们看着他点。就将他当个兄弟!”
“夫人!”
韩冰冰早已哭了,趴在秋恨水肩头呜咽。秋恨水也是含泪喘息,抿嘴点头。
段小邪道:“夫人,恕我相问一句,阿潇的生父是——”
“你既已猜到了,又何须多问?”萧云舒回头,“但是你们不要告诉他真相,我怕这孩子承受不住。”
段小邪默然点头,叹气不语。
气氛一时萧瑟下来,令到余众只得仰头望向天空仍在缠斗不休的二人。
李不不愧是李不,几百招过去手下仍然气势如虹声势震天,墨先生更是不在话下,终究是出道数十年的高手,对起敌来丝毫不见紊乱,且有隐隐压制住李不的趋势。只是不知为什么,有好几次他明明有机会攻下李不的要害,却又平白错过。
如果这场较量不是生死之战,那么端底是场极妙极恢宏的决斗,怕是倒数三十年也未曾可见得。但无奈此战关系到好几个人的命运,便在观战之时,心情也就少不得复杂些了。
“我看这战也不一定会输!”段小邪朝天望了半刻,忽然间说。“只要找到真的紫珠丹不就行了吗?”
萧云舒怔了怔,闻言苦笑:“说是容易,倒是去哪里找真的?公主不知身在何方,原本我在见到慕九的时候,惊讶她竟然与公主幼时长得如此之像,本以为她会是公主后人。但可惜后来证实却不是,她身上并没有紫莲花的纹身。”
“慕九?”
韩冰冰一声惊呼,这才想起还有个慕九被点了穴在旁边。于是赶紧松开她穴道。像她唤醒。
这边厢秋恨水却是大吃一惊,赶着萧云舒问:“难道说身上有紫莲花的女子,就跟大月长公主有关系?”
“紫莲花的纹身,只有大月皇室女子才有。”萧云舒正面向她,“秋姑娘,我知道你正在找身上有这样纹身的姑娘,所以我才打听你师父的情况,以及你要找的这位大师姐的情况。我总有种感觉,公主她还在人世,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夫人的意思是……”秋恨水睁大双眼:“是怀疑师父就是长公主?”
“不……”萧云舒摇头:“起先的确是这么想过。因为慕九是你们派中出来的,但毕竟柳生剑派远在东瀛,而且创立已有五十余年,论时间也是不可能的。估计也只是巧合罢了!”
秋恨水忙道:“不是!我师父于二十年前才接手了我师祖的位子!因为她身份特殊,除了本门门主,另还是幕府里的大贵人,所以也与青衣楼一样,甚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也不与其他门派有甚么来往,所以内情才不为人知!而且,”她迟疑了一下,才道:“师父待大师姐极好,听门派内的长老们说,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师徒的情份。每次师父回幕府府邸。师父都会捎上大师姐。另外光从这次大师姐失踪之事来说,师父就急得与大将军有过数次争吵,估计也是大将军爱女心切,责怪师父狠心将大师姐送往中原了。”
萧云舒讶然:“这么说,那还是极有可能了?”
“唔!”秋恨水郑重点头:“如果说紫莲花只有大月皇室子女身上方有,那么我敢肯定,师父就是大月长公主!”
“……”
在场人又都惊呆起来。原来天底下果真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你们说什么呢?”慕九捂着太阳穴站起,迷离地望着大伙。“什么长公主,什么大月皇室……”
韩冰冰转身将她扶住,将前后事情简单跟她解释起来。她听得两眼大睁:“那个,紫珠丹真的就藏一颗玉石里头?身上纹着紫莲花的女孩子。真的就是大月皇室之后?……”她哑然片刻,又喃喃接着道:“秋姑娘你的师父,你师父就是传说中的大月公主,而且还是日本幕府将军的夫人?……”
她哼叽了半晌,纠结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这不会是真的吧……”
“慕九!”韩冰冰叹气,扶起她来,“这是真的。”
慕九呆呆望着她,神色一时莫测起来。
等她把所有信息都勉强消化完毕之后,时间已过了许久。半空中的决斗越来越激烈,甚至有到了****部分的意思,阴暗的天空时有火光闪现,四周的树林也无风自动,带出声声呼啸来。李不已经略处于下风,虽仍有攻势,但到底以守居多。
“现在便是找到了长公主,紫珠丹也没法子飞到这里来了!”
南宫情遥望天空长叹一气,紧皱了眉头。
众人尽皆叹息。
“紫珠丹……”慕九忽然望着萧云舒,“云舒姐,你说,长公主有没有可能把紫珠丹送给‘大师姐’呢?”
“唔?”萧云舒不解地回头。
慕九望着天空呈渐退趋势的李不,抿了抿嘴,说道:“我说,长公主既然这么爱她的女儿,她会不会把这颗宝物给她女儿戴上?那么只要找到秋姑娘的大师姐,也就有可能找到紫珠丹了对不对?”
萧云舒讷讷无言,半晌方望着地下道:“可能性倒是很大。但是,又上哪里找这位小郡主呢?”她自幼与长公主感情深厚,一直以公主之女官自居,是以虽未见着这位小姑娘,终究心里仍当她是大月国里的郡主。
“我这里倒是有块玉,有次我夜里无聊对着灯光细看时,发现里面居然有颗珠子。”
慕九听后,遂从衣兜里翻出那朵曾经落在小二手里后又被李不夺回的碧玉莲花,举高到萧云舒面前。“其实我身上是有紫莲花的,只是后来被我加了几笔,改成了朵莲蓬。”她静静望着萧云舒。而后垂眸低头,“自从听说秋姑娘要找这个人之后,我害怕她是坏人,就自己拿针和紫药水将它改了。我是个失了忆的人,以往种种我并不知情,往后则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一点也不想卷进什么江湖与党国纷争里去,所以,是我骗了你们。”
萧云舒与秋恨水同时张口结舌,盯着她手里那颗玉莲,竟是好半天都没有呼吸。
而其余等人也是有些傻眼,跟他们同吃同住的慕九,看起来只有些顽皮且嚣张的慕九,居然就是他们寻找了数月之久的“表姐”,而且身上那颗玉莲里居然也有颗珠子!这个消息岂非比先前的往事更让人吃惊?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64 有缘千里来相会
164有缘千里来相会
盯着慕九望了好片刻。萧云舒才缓缓接过那枚玉莲花来。玉是好玉,上等的流脂古翡翠,虽然表色古朴,但是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是个好东西。而莲心当中,果然有颗晶莹的圆珠随着光影流动,若不仔细看,是万万瞧不出那内里乾坤的。
“不错……就是它!”她颤声回应,纤指轻抚上面细痕,“这花瓣上面的划痕,还是当时与公主逃出何府的时候,公主跌倒在地上被石头所划到的……正是它!”她激动地握住慕九的手,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而后将她身子微微扭转,到了背对着众人的角度,恳请道:“能把那刺青再给我瞧瞧么?”
慕九依言而行,将衣领解开一边,锁骨之下那小朵紫莲蓬便就呈现出来。自然光底下,可以清晰辩认出两种紫色的轻重,轻的那一道,竟隐隐正是朵莲花!
“小郡主!”
萧云舒再不迟疑,撩了裙摆盈盈往下拜去:“奴婢参见小郡主!”
慕九虽有准备。但见她如此也是不由失措,慌忙地把她搀扶了起来:“云舒姐千万别这样!我可不是什么小郡主,我还是金银山庄的管家,宫慕九呢!”她扶着萧云舒站定,抿嘴道:“这颗珠子既是真的,那么我只求你,千万不要让李不有事!我知道墨先生极难对付,云舒姐你服了药之后,无论怎么样,都千万别让李不有事!”
她重复了两遍说辞,到了后来语意也有些不稳。
萧云舒含泪点头,望了望空中二人,咬牙道:“我答应你!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他有事!”
“那就好!……你也要小心!”慕九殷殷嘱咐。
说定之后便事不宜迟,南宫情上前取过玉莲,拿过段小邪的宝剑,依萧云舒所说将玉剖成两半,将中间那颗晶莹如同水泡的珠子小心取在手里,交与萧云舒服下。而后秋恨水来不及多言,朝慕九拜了拜之后,在慕九示意之下,匆匆领着她两位师妹并紫薇姐妹伴着萧云舒走到了僻静处调息。
剩下慕九与段小邪等四人立在原地,各自心事不同。
段小邪上前望了她两眼,叹道:“你也真够坏的,眼见着那些日子我被那****逼得四处找人,苦不堪言,你倒是瞅着一声不吭。”
慕九仍沉浸在方才那股庞大的真相压力之中。面对他的调侃,也不禁无语。对萧云舒坦言事实是为了保得李不无事,墨先生来者不善,竟然要提前与萧云舒决斗,可见今天这场仗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过去的。而在场这些人虽然也是高手,但在墨先生面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也再顾不得什么自保不自保,须得先将萧云舒武功恢复才是要紧。
“你就别再说了!”韩冰冰瞧出她神色恍惚,慌忙瞪了段小邪一眼。段小邪犹是负伤在身,也不忘保持潇洒形象,无辜地摸起鼻子来:“我只是抱怨抱怨嘛!慕九现在是大贵人了,说不定自打今日过后,就得去往东瀛,也再无相见之日,我要是再不趁机扮回两局,岂不是亏了!”
慕九听闻心头一震,“谁说要去东瀛?”
段小邪两手一摊:“你爹娘都在东瀛,你不去那里去哪里?”
“我才不去!”她紧咬着唇,“我喜欢这里!除了金银山庄,我哪里也不去!”
段小邪挑眉不语。南宫情笑道:“那要是九龙宫。你去不去?”
慕九愕然,而后脸红败退。
李不与墨先生交战已经接近一个时辰,而此时高下已隐约可见。李不胸前中了一掌,左臂上也挨了一剑,虽是身形极快,但是墨先生出身轻灵飘逸,那剑招一出犹如飞龙在天,十分清晰可辩。偏他仍然招招紧逼,而身上只划了三两道小口子,看起来丝毫不曾影响到他。
“李不!”
慕九不由焦急出声。而后又回头去望萧云舒,她盘腿坐在廊下,闭目凝神运转内力,周围真气涌动,头上长发也微微飘起,看起来已是有了八成。
“小段,南宫!”慕九惴惴望着他们,“你们说,楼主亲自上去的话,能有几成把握?比起李不武功来,她是强是弱?”
两人沉吟了一下,南宫情说:“李不的武功在九位兄弟当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但是因为九龙宫甚少与外人交战,是以其他人武功究竟如何谁心里也没底。但是光他看来,也不会差墨先生许多,只是差在接连几场对斗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败迹明显。”
他莫明其妙说了一通,慕九也不十分懂,便又把目光转向段小邪。段小邪想了想,说道:“南宫所说不错。若说楼主与李不高下之分。我想各有千秋,而当对手是墨先生的话,也许楼主会比李不要占先上风。她毕竟与墨先生夫妻一场,对方的习性应当十分了解。”
慕九这才放宽了些心。
这时候只见廊下一阵霹雳,前方院墙陡然间飞石四溅,萧云舒腾地而起,宛如惊凤般掠向空中,那身姿之轻灵,气势之磅礴,竟让人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成了!”
韩冰冰扶着慕九高兴地跳起来。
那翩翩身影到了两人交战场下,赫然发声:“他要找的人是我!李不快退下!”
廊下那声巨响发出时李不与墨先生二人皆已听到,这时见萧云舒眨眼间便到了跟前,招势都不由自主缓了下来。李不虚晃一招纵身退后,惊讶地望着她说:“萧楼主,你的武功恢复了?”
萧云舒来不及跟他解释,只简单点了点头:“这里交给我吧,你先退下。”
李不望了望墨先生,墨先生目光却定定落在萧云舒身上。等他退回之后,墨先生忽然点起头来:“很好,紫珠丹竟在这样情况下被你找到。”
“这样不是很好么?你一向嫌无力还击的人杀起来不过瘾。”萧云舒淡淡回道。
墨先生却冷笑了,语带双关地说:“你刚恢复了武功就喊了他退下,该不是担心我会失手伤了他吧?这你倒可放心,对于我在意的人。我从来不会伤害他。”
萧云舒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明白了!那就动手吧!”
一句撂罢,她已经挥剑劈上前来。墨先生目光一凛,奋而迎上。
一时间空中战火又起,余下观者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原本是对相依相爱的恋人,却为了些不得已的恩怨而落得兵刃相对的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
“其实,其实夫人心里还是有着先生的!”
紫薇望着空中毫不留情出手的墨先生,流泪幽幽地说,“总坛的秘室里还照着先生在时的情景摆设,夫人平时总爱独自在那里呆着。对着墙上先生的画像发呆,有时还流眼泪。少爷小时候哭着要爹爹的时候,夫人有一次忍不住,就想带他去见他!可是到了半路她又害怕见面,于是又回来了。之后就告诉少爷,他的爹爹已经过世,再也不能见了。”
芙蓉也在旁边抽泣,点头说:“是啊,夫人对先生其实是很痴情的!是先生太无情了。”
扶着李不查看伤情的慕九听得动容,遂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闹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境地?”
芙蓉望了眼紫薇,讷讷地说:“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是少爷五岁时才被夫人接进去的,只是听里面知情的老人说,当年夫人执意要杀紫、白、黑三位堂主,先生不肯,夫人便举剑自刎相逼,先生上前去抢夺的时候,夫人忽然将剑将他刺伤,后来先生挟持她进了秘室,再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就是楼主的模样。我们也是到最后来才知道原来青衣楼主就在那里就被换成了夫人,至于先生是怎么离开的,秘密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不清楚了。”
慕九愣住,“这么说,夫人真的是伤害过先生?”
芙蓉迟疑点头:“是的……但是,听夫人方才那么一说,我觉得她也没做错。她不过是想为旧主报仇而已,而先生本应该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为什么反倒帮起外人来呢?所以我觉得,先生不该这么对夫人。”
紫薇听了也重重点头,眼中泪痕未干:“要是今天先生把夫人伤了,我们也会跟他拼命的!”
慕九回头望着大伙,段小邪与南宫情秋恨水等都在察看李不伤势,并向他说起慕九身份之事。李不诧异地望回慕九,她心虚地低了头。只有韩冰冰在旁担忧地接上了话头。
“但是现在看起来,墨先生是根本不想放过夫人的!他看上去真的是很恨她!”她揪紧着手里剑柄,难过地说道。
“大不了,我们一齐上!总不能叫他白欺负了我们去!”秋恨水在旁恨恨接话,自打知道了慕九是她的大师姐,萧云舒是她师父的故人,她便一门心思倒向了她们这边。
韩冰冰点头:“嗯!我们一齐上,就不信不能打败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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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三更完毕,我没忽悠大家吧?
第二卷 富贵菜园 165 尘埃落定
165尘埃落定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那交战的二人却又倏地分开了。
萧云舒捂着胸口退后数步,口中鲜血已沾满了衣襟。
墨先生侧对向她,背手在身后:“你不应该使这招来避我的剑锋,须知我往往斜刺一剑,都必有后招。你想是连这个也忘了?”他将手中剑移到胸前,目光不带半点温度望着剑锋。
“我自然知道你有后招,”萧云舒黯然苦笑,“但是你今天不是来杀我的么?如果我死在你面前能让你放下毁灭青衣楼上下几百口人的想法,又有何不可?”
墨先生微顿,而后倏地反转身来,将剑直指向她胸前:“你是来送死?”
萧云舒不动,于寒风里静静望着他。紫薇芙蓉大叫着“夫人”,待要冲上前来,被她抬手制止住。她目光定定,内有忧凄,仍有血从她口角溢出来,一滴滴滴在绣着锦云的藕荷色衣衫之下,溅开朵朵梅花。
墨先生将剑尖缓缓垂下,偏过了脸去。
“你若是真想死,那么,自裁吧!”
萧云舒蓦然抬头,半刻,涩然道:“也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墨先生头也未回,只**回道:“什么事?”
“不要为难他们了,此事跟他们无关。”她回头望了望水井畔翘首以望的那帮年轻人,“还有青衣楼里如今人心大定,我禀持了你的原则,不让他们出外肆意伤人掠财,他们如今大多都有妻儿老小,请你不要再去搅乱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守着那二十几座**楼酒肆的营生过日子罢。”
墨先生默然片刻,说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与他们无仇。”
萧云舒苦笑点头:“是啊,你只跟我有仇……”说罢,她举起剑来,两眼含泪望着剑锋,口里幽幽说道:“当年的事,算我对你不住,但愿我这一死,能将你心头恨意抚平!”随着话音,那剑就毫不带犹豫地往她颈间掠去,那寒光带着主人从口角滴出的血痕,在阴暗的天色下有着沁人的冷意。
“夫人!”
紫薇哭喊着要上前去,被南宫情死死拉住。慕九吓得脸色都白了,颤声喝道:“你们快拦住她!快去拦住她!”李不待要行动,萧云舒急忙喝道:“你们不要过来!”她手中剑刃紧贴着肌肤,一个不小心,就拉了道血痕出来。
“先生!先生!夫人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呀!……”
芙蓉与紫薇趴倒在地上哭,哭得声嘶力竭。
萧云舒却不管了,双目一闭,直将那剑横拉过来。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墨先生望着那寒光一闪,静默瞬间,身形忽然而动,以极快的速度抢在剑刃刺过喉管之前将它拈住。
——这一招,竟赫然是李不曾经使过的“灵犀一指”!
“还有件事你没有告诉我,”他紧盯着她的眼睛,隔着半尺远的距离问她:“阿潇,是谁的孩子!”
她猛然怔住,半刻才回神:“自然是……不,他是我捡回来的孤儿,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你还撒谎!”他厉声疾呼,“他就是你生的孩子对不对?十七岁,五月生,是你跟我的孩子对不对!”
“不……”她含泪摇头:“不是!他不是你的孩子!”她挣扎着拿剑拉向自己颈音,但是被他手掌紧紧包住了剑刃,竟是分毫也动弹不得。
“你流血了……”她望着他的手掌哭泣。而他不为所动,仍然只紧紧盯住她的脸,双眼也变得通红:“你既然能为我生下他,独自抚养到大,为什么就不能来找我?十七年了,你明知道我在等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低一低头!你可知道,我恨的是你对我的无情,而不是你伤了我……”
萧云舒只是哭,到此刻再也无法言语。
“你非要让我用这样的法子逼你现身……”他咬着牙,死死瞪进她的眼里去,“跟我说几句软话,就这么难为你!”
“不是……”萧云舒摇头,“我只是——”
“娘!”
山岗上突然响起一声激促的呼唤,还没等众人回神,只见山顶上就直冲下来一道白影,举着剑径直往墨先生后背刺去:“你这个奸贼!你敢伤害我娘,我要你的命!”
“阿潇!”
众人同时惊呼,李不与南宫情情急之下身形一动,闪身过去时,那剑已经正中了墨先生的后背,直没入半柄剑锋!
“啊!”萧云舒抱住轰然倒在自己怀里的墨先生,尖叫着望向来人,那目光里是万分的惊诧、悔恨以及不可思议,震得阿潇也茫然立在当场,动弹不得。
“阿潇!”
慕九与其余人赶紧他身前,此时此刻仿佛已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墨先生在萧云舒怀里咳嗽了数声,转过脸望着他,缓缓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
“……大哥!”
“王先生!”
“宫主!”
在场几人同时一声惊呼,喊得虽是不同称谓,但震惊却是同样巨大。李不手中长剑也跌落在地,脸色变得煞白,口里喃喃地:“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慕九呆呆望着他,又呆呆望着地上,简直无法思考。南宫情方好些,赶紧蹲在地上急急地问:“宫主!你觉得怎样?!”
萧云舒抱着他在怀里,哭泣着喊他的名字。他却是轻轻拍拍她手,而后无力望向阿潇:“你,没事了……没事就好。”
阿潇望着这一幕,隐隐地也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他看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要伤害娘么?他明明拿着剑搁在娘的脖子上,明明就是要杀她!
他失声大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快告诉我!”
“阿潇!”慕九上前抱住他,哭着道:“墨先生,是你父亲!”
“……”
阿潇顿时如木头般呆立当场,好半天才挤开一抹笑来看着大伙儿,讷讷地问:“这不是真的吧?你们在跟我开玩笑?……我爹早死了,怎么会是他?他是我们的仇人呀!”
“阿潇!”
萧云舒哭着抬头,但是只喊了个名字便再也无法说下去。墨先生——哦,不,是九龙宫主宫玄墨。他苦笑闭眼:“我这是自作自受,你们不必责怪他……倒是老九,”他缓缓睁开眼,望向李不,“你过来。”
李不呆立不动,慕九推了推他,他才缓缓上前。
“还生我气么?我逼着你练剑,又闹得你的山庄日夜不宁。”宫玄墨声音飘乎,叹息望着他,“可是大哥很想你,老2他们也很想你,万里青告诉我你在开封,我就找来了。你,回去看看吧……”
语未毕,又是几口咳嗽追至。李不跪地,握着他的手呜咽。
山庄到此时方为安静下来,天色依然阴暗,有着专属于冬天的萧瑟,也有着尘埃落定后的寂然。有些心情在随着暮色来临反变得明朗,慕九遥望着天边一抹火红,深深吐了口气。
——也许,明天会有阳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