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十一)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大理寺卿当时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诺审理徐夫人的案子,自然不会打脸。
并且超出百姓们计划之外的是,康泰帝仿佛完全没有在意这件案子里面的被告之一乃是自己的儿子,在升堂之前就让太监前来宣旨,表示自己会秉公处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与此同时还将参与制订、修订、维护大齐律例的官员请来全程监督大理寺卿可有不公允的地方,甚至朝中几位大臣家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也在大堂中衙役的后面设了一排椅子。
这些老人家都是如今大齐京中公认的品格高尚、公正无私之人,康泰帝此举一出,先不论这件事到底所谓何如,百姓们就对康泰帝赞不绝口,毕竟在这个皇权大如天的世道,民告官、官纠权,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些骇人听闻,如今康泰帝能有这样的觉悟,简直就是尧舜在世、明君降临,因为“三皇子宠妾灭妻”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不仅降到了最低,而且对康泰帝的拥护也是空前的!
这一场发生在康泰十九年六月十九日的案子,后来史称“徐门案”,因为这个案子衍生出许多诸如“徐门三告”、“春生传”等话本戏曲等,大齐甚至掀起了一股状告婆母不慈的热潮。
康泰帝也是从这件事才知道在孝义的高压下,竟然有如此多惨不忍睹、风气恶劣的事情发生,大凡查证事情属实之后。收监、做苦工、情节严重的甚至流放的都有,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这一日兰齐朵并没有去大理寺亲自听取这个案子的进展,甚至后面几次她都没办法去听取,原因是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人多到什么地步呢?里三层外三层围绕这都是其次,连旁边酒楼都爆满了,大理寺原本门前拴马的拴马石上都站着人,那颗长了几十年的两人才能合抱住的大槐树挂的也都是人,岌岌可危的吊着这些凑热闹的老百姓。
有资格被放行进去旁听的人还会不停的将里面的消息传出去,这传出去的消息立即会被说书先生几乎原原本本的给老百姓普及一边,因为里面牵扯到不少专有词语。还有懂行识字的人在边上加以解释。务必保证你每个听取此案的人都会清楚明了!
大理寺为了这个案子甚至将大堂移到了大理寺正门前面的那块空地上,大理寺前面那块地方原本就因为乃是刑罚、牢狱所在地,平日少有人靠近,显得很空旷。如今竟然也看起来很是拥堵。
兰齐朵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她也知道就算如今她女扮男装混在里面。但此事事关重大,老百姓本来就对这件事很好奇,而且舆论上对徐夫人并不利。可以说很多人对于女人将自己的相公、婆母告上公堂这件事都抱着轻蔑的态度,而他们最好奇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连陛下的儿子都敢告。
“殿下,我们去酒楼吧!公堂上有人会将里面的消息迅速传出来的。”
“找个最近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看到审案的情形。”
结果自然看不到,兰齐朵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消息。
“那女人了不得,竟然将徐家的好多丫鬟婆子请来作证了,徐大人嫡庶不分竟然都被他们证实了,而且还当堂画押!”
“最奇怪的是,徐老夫人的庶子竟然也一起跪下来递了状纸,说是碍于孝道一直让自己的媳妇忍耐嫡母,哪里料到嫡母在自己的媳妇小产后第二日就让他媳妇前去立规矩站了几乎整整一天,结果当天人就血崩而亡了!”
这些消息连兰齐朵都听得心下震惊更何况围观的老百姓了,兰齐朵耳边不停充斥着“恶毒”、“残忍”、“老虔婆”、“狠毒”这样的词语。
“殿下,奴婢觉得着事情也太顺利了,徐家按理说也是官宦之家,那些奴仆怎么敢作证揭发主子呢?”
兰齐朵看着周围坐在那里伸长脖子等最新消息、磕着瓜子儿、吃着茶又唾沫横飞的人群,心下也是疑惑:“要不他们实在是在徐家得罪了主子活不下去了,如今不过是拼死一搏,要不就是真心想帮徐夫人。”
老百姓就是看个热闹、至于别人生死与他们何干,顶多说的时候同情几句,之后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但兰齐朵其实最关心的还是三皇子宠妾灭妻的事情。
她可是清楚的知道,三皇子的那个妾侍明氏父兄实在骁勇善战,若是能将三皇子的这个助力给打掉,就相当于剪除了三皇子的最大的助力。
只不过三皇子人在湖广,这件事在程序上还有一定的麻烦,不过大理寺卿倒是允许徐夫人将贤王妃暂时先接回京中了,这一点坐在边上的大臣以及各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谁都没有异议,这位徐夫人实在是在一纸状书将女婿告上公堂的时候就没有给女儿留下任何后路,就算到时候三皇子和三皇妃不和离,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看陛下的态度实在有些微妙,他们也不敢做到偏袒谁,而因为证据不足的原因,三皇子宠妾灭妻一事,只能等大理寺卿再次去派人湖广将相关人士带回来问话了!这用最快的脚程一来一回也得十天。
这件案子悬在那里,朝中弹劾李不凡的案子却越来越激烈了,隐隐有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这些人基本上分成了三派,一派说李不凡无罪,彭铁头乃是诬告,李不凡乃是陛下的亲信,他这样做有负皇恩云云。、
一派已经开始找证据竭力摆出证据证明李不凡卖官鬻爵中饱私囊一事,最明显的一件事是,有一张呈上来的字据确实表明,某年某月日,李不凡收到四海钱庄通用银票十张,其中六张每张银票面值一百两,而剩余的四张则是五百两一张面额,大齐律法规定:朝廷官员受贿一百两以上者,流放三千里;受贿一千两以上者斩立决,并没收所有家产;受贿三千两以上,受贿官员斩立决,举家流放。那行贿之刃如今已经承认自己行贿,如今李不凡受贿二千六百两,这些钱都去了哪里作何用途?因为李不凡为人节俭、不喜奢华,众人也都好奇他这些钱做什么用途了!在等李不凡到来之前两派一直打嘴仗。
还有一派保持中立,只将分内的事情做好,但兰齐朵听到的消息却觉得着第三派怕也不是中立,因为他们似乎正在将李不凡受贿钱财的去向往一个方向引导,那就是三皇子!有察觉其中奥妙的人干脆加入了彭铁头一列!
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方子英的事情悄无声息的下来了,方子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直接流放到了西北最边陲的不毛之地。
兰齐朵也悄悄松口气,不得不说方子英运气还算不错,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告发了这件事,若是平日里宗人府的老家伙们,哪里能轻易就这样揭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十二)
京城外驿站边,两个衙役押解着戴着枷锁的方子英,旁边是亦步亦趋的赛鲁班。
方子英卸下那妖娆的妆容的,此时看上也不过是个面相稍微艳丽的女子,她如今年纪不小,即使这样身上经过岁月沉淀出来的风情也是平常少女难以比拟的。
有情饮水饱,方子英虽然现在要被流放到西北最偏远的地方去,但是她的神情却仿佛是要去江南来一场浪漫旖旎的旅途一般,闲适又自在。
情意绵绵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赛鲁班,方子英证词昂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一阵马蹄声,扭头就见十几匹马上的护卫还有后面的一架马车。
赛鲁班刚开始还是很警惕的看着那骄阳下的人马,但是当人群渐渐走近的时候他却眼神激动甚至王那群人跟前走去,方子英有些好奇的看着赛鲁班,不知道是什么人叫他这样热切的对待。
“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赛鲁班一脸感激的看着还未曾停下来的马车,恭恭敬敬的行礼。
方子英听到“公主殿下”几个字的时候,竟然如同赛鲁班一般也恭恭敬敬的行礼。
等到马车停稳了才听见里面有个少女的声音平静无波的说:“起来吧!”
接着马车帘子被挑起来,先是跳下来一个身材很是健硕、护卫打扮的女子,然后那女子撑开一把画着青莲的绸布伞,再伸手扶着里面的人下马车,等到被扶住的少女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方子英才看清楚面前伞下阴影中女子的容貌。
她看起来就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利落的春草绿束腰窄袖长裙,头上甚至挽了一个状似男子一般的发髻,只在额头用同同样春草绿的水滴形宝石点缀在中间,更是衬的一张小脸分外娇嫩白皙,然而等对上那双微微眯起来的桃花眼时,方子英微微低下头。
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过于冷淡,她这些年在戏台上见过不少眼神有蔑视的、鄙夷的、嫉妒的、嘲笑的、****的……形形色色的眼神,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冷淡的,方子英只觉得自己被看着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但实实在在的这位公主殿下却有事给他们送行的。
“你们退后三丈。本宫有话说。”
那女护卫似乎有些迟疑,但是在公主一个眼神下立即将伞放到右手中,干脆利落的走开了!
那两个衙役本来还倒霉这天气渐渐热了,他们竟然要押解这个女人出门。简直就是活受罪。突然见到一个他们只听过从为见过的大人物。连行礼都忘记了,直接被兰齐朵带来的侍卫提溜着衣领拽走了!
“多谢殿下来送行。”
“你不必感谢本宫,”
兰齐朵说着淡淡的看了一眼方子英:“你应该庆幸你的桂花姑娘这些年循规蹈矩。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不用父皇,本宫先第一个结果了她!”
听见桂花姑娘四个字,一直表现的很感激的赛鲁班有些尴尬,若是还像那些年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肯定要和兰齐朵翻脸的,但此时心上人就在身边,他还能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也不用受世人非议,赛鲁班即使人已经出京了这种兴奋之情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压下来,对兰齐朵的话简直选择了视而不见!
而方子英在兰齐朵说出“桂花姑娘”四个字的时候就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伞下的小公主忍不住看了方子英一眼:“怎么?这话很好笑么?你当年要是能早点告诉眼前这个笨蛋自己是女儿身,哪里有这么多事情?”
方子英笑容一敛,正要开口说话,赛鲁班先是不忍心了:“桂花当年有那样一个身份在,也是不忍心连累我,所以……”
兰齐朵撑着伞面色不虞,她就那样看着赛鲁班不说话,方子英这么多年在三教九流的地方讨生活,哪里不明白赛鲁班对眼前的姑娘很是看中,尤其是想到这位公主殿下还是梁王最疼爱的侄女,想到梁王对自己的大恩大德,她抱歉地说:“确实是我优柔寡断,心志不坚定,才害得他痛苦了十几年……”
“不,这跟你没关系,我是个男人却没什么担当,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听着赛鲁班和方子英两人在她面前争相承认错误,兰齐朵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够了!”
揉揉眉角:“赛鲁班!本宫给你出谋划策让方子英留条小命在,你竟然不告而别?”
“枉费我当你是知交好友,你却是没什么担当!”
兰齐朵毫不客气的骂赛鲁班,没错,她就是气不顺!方子英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父皇不可能抓着这件事不放,更何况这件事太过受人关注也不好,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争夺龙椅时的腥风血雨,而这也是父皇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之一,本就是中宫嫡子最后却沦为与人抢夺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这个东西还是落在自己身上了,但那口气却是时隔多年都顺不了!
而不杀方子英一方面让百姓和文物百官看到他的宽宏大量,另外一方面毕竟是自己弟弟和女儿都拐弯抹角求情的人,不过一个小小的戏子罢了,晾他们也翻不了天。
而兰齐朵费力将人捞出来了,赛鲁班竟然不告而别!着简直就是典型的目中无人!元嘉大长公主是谁?陛下捧在手心骄养长大的女儿,要星星就不会给月亮,要绫罗绸缎就不会给金银珠宝!这样一个蛮横的主儿,赛鲁班竟然连知会一声都无就想悄悄溜走!
“殿下误会了!”赛鲁班苦笑。
“草民只是觉得在没有做出一番成绩之前不想给殿下丢脸,殿下对草民和妻子和大恩大德。草民来世结草衔环都要报答的。”
兰齐朵嘲笑:“今生你自己都不一定把握的了,还敢期待来世,一听就是空话?”这两人倒是动作快,赛鲁班也算将她的话领悟的透彻,这么迅速竟然已经成亲了!成亲了都不通知一声她!
赛鲁班跟兰齐朵斗嘴这么多年,大多数时候都辩不过兰齐朵,此时他的心上人就在身边,还是被兰齐朵挤兑,赛鲁班一张老脸红了白白了红。
方子英在一旁尴尬无比,但是因为刚刚兰齐朵的话她又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她特发现了。这位公主殿下心情并不舒坦,这是对赛鲁班不满。
兰齐朵今日虽然憋着一口气,但其实还是满满的舍不得,她知道如今这种情形虽然艰辛。但对赛鲁班来说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可以这样在一起。因此他辞官放弃京城这一切也毫无怨言。气氛沉默,兰齐朵半晌才闷闷不乐的说了一句:“你就这样走了啊!以后京中会少一个有趣的人,多无聊。”
赛鲁班听到这一句。刚刚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这个小丫头就是口是心非的紧,若是他有女儿的话恐怕也想公主这般大年纪了,想着想着就朝方子英看了一眼,以后倒是可以生几个公主这般的女儿,那才真是好玩呢,只不过不要像公主这样那么多的学问,然后牙尖嘴利的让人难以招架……
方子英知道这个时候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也不多说话,她打心眼里明白这位公主殿下心性纯良,但又格外执拗,对赛鲁班她如同一位挚友一般,但是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公主并无多少感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说不定改天我就再次站在殿下面前了呢?”赛鲁班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兴致勃勃的对兰齐朵说:“陛下虽说就桂花流放了,但我听说那个地方虽然民风彪悍,但老百姓也算是热情直爽,我的手艺又在织造坊是数一数二的,到时候若是求个恩典,难道殿下觉得我不会再有回京的一天?”
兰齐朵撇撇嘴:“哼!”
那边小图喜走了过来:“殿下,时间不早了,还是让赛先生他们上路吧!”
“把东西给他们!”
于是赛鲁班就看见侍卫牵着四匹精壮的大马过来,马上甚至连小包袱都备好了,似乎是些吃的和衣物。
“也没什么东西好准备的,这些东西你将就着,骑着马也能快点到。”兰齐朵说着将一样东西塞到方子英手里,方子英连忙接住,兰齐朵说:“这是一千两银票,想来在那个地方够你们用很久了!”
两个押解的差役一听兰齐朵的话都有些眼红的看着赛鲁班,这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了,竟然让公主殿下如此亲睐,若是有人给他们一千两他们也能背井离乡,不过能有马骑,不用辛苦干枯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等你们到了,本宫自然会让人问的,这些东西带着也不怕,本宫就想看看谁敢跟本宫作对!”
赛鲁班心中感动兰齐朵替他们考虑了这么多,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想让差役对他们好一点,但如今他却是也没什么感激兰齐朵的东西,于是拉着方子英跪下来结结实实的给兰齐朵磕了三个头。
“好了!好了!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活的不耐烦了!想让本宫折寿是不是?”说完兰齐朵就再次跳上了马车,人到了马车里面了已经掉头要走了,才又听兰齐朵说:“你可记住你说的话了!哪日回京不来给本宫问安,本宫让女护卫一天打你三顿!”
车轱辘再次响动,赛鲁班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知道看不见了才将方子英扶起来。
身边两个差役原本就因为着方子英牵扯到梁王并未为难他们,此时兰齐朵再来送行,简直就想是护送主人出行的保镖护院一般,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说:“赛先生咱们还是上路吧,不然晚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嗯,有劳二位大哥了!”
赛鲁班淡淡的说,有些自嘲的想,其实平日里还是那个小丫头照应他的时候多,否则以他不怕死的得罪人,如今还没有被人落井下石简直是万幸。
“我们还是托先生的福,这还是第一次出公务有马骑。”
“这都是公主殿下宅心仁厚。”
一行四个人俱上了马,慢慢的走出京城的地界……
“殿下喝口水吧!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
小图喜有些心疼的给兰齐朵又是递帕子又是递茶水的:“有什么事情奴婢替您去就是了!您何必亲自出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总要亲眼看看啊!赛鲁班与方子英如此传奇的经历,好歹你家公主见证了?”
兰齐朵喝了一杯还稍稍带着凉爽的酸梅汤,舒服的喟叹一声,赛鲁班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他们也算得偿所愿,王叔和王婶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改善,那两个人对自己视同亲身,兰齐朵总是不由自主也希望他们好。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正当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听见外面有马蹄声传来,兰齐朵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说:“敢问这位大哥可是元嘉公主的马车?”
“来者何人?”
“属下乃夏侯将军麾下士兵,夏侯将军有紧急军情在身,刚刚来不及与殿下交谈,因此让属下先来见过殿下!”
“什么事情?”
车帘掀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芙蓉面露了出来,那士兵没想到兰齐朵如此直接,愣了一下直接将手伸进怀里仿佛要往来掏东西,岂料小图喜嗖的跳出马车,迅速抽搐要见的软剑的戒备的看着那士兵!
那士兵愕然,不明白小图喜为何这个动作,但是当他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的时候,兰齐朵这下再无怀疑,看了看连城门都看不见的地方一阵烟尘,小图喜接过那个士兵手中的香囊,先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了,才递给兰齐朵,兰齐朵打开一看,面色有些古怪。
“夏侯翼让你传什么话?”
兰齐朵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香囊里的东西,心情有些复杂,夏侯翼这厮!香囊里面是一条保存的如同新的一般的七彩编绳,兰齐朵看了半天才恍惚想起来,那一年夏侯翼跟她约法三章,又不信任自己,还想要一件自己的贴身东西,最后夏侯翼看中了这条脖子上的七彩编绳。这编绳虽然乃是进贡之物,但对兰齐朵来说这种东西就是一时新鲜根本没什么珍贵的,哪里想到夏侯翼保存了这么久,还保存的这么好,因此她一见这个就知道确实是夏侯翼派来的人无疑。
那士兵看看周围,兰齐朵会意:“这些人都是本宫的心腹,你但说无妨!”
想想此时到时候一定会传开,仅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咬咬牙低声说:“贤王在湖广反了!”
“呀!”周围传来侍卫们惊骇的呼声!
兰齐朵手中的香囊“嗒”一下直接掉了下去:“你说什么?”她的面色十分惨白!
“贤王殿下两日前反了朝廷!在湖广自立为王!夏侯将军在押解李不凡的途中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我们跑了两天两夜没合眼,刚刚才到京城,只不过夏侯将军看见殿下的马车,让属下来跟公主说一声,最近一些日子尽量不要随意走动,府上要加强戒备!千万莫要冲动行事!将军一有空就会去看望公主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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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十三)
兰齐朵自从听完那黑甲军士兵的话,一路上都心如擂鼓,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她原本就有些心悸的毛病,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听使唤起来。
小图喜时刻观察者兰齐朵的表情,见她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比往常急促,当下心都提了起来!立即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个两寸高的小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兰齐朵嘴里!
“殿下!放轻松!深呼吸!千万别激动……”小图喜一边跟兰齐朵小声的说话,一边将兰齐朵领口扯开一些,然后带着一些巧劲在兰齐朵背上用力的安抚。这些方法都是太医交给她们四个贴身丫鬟的,务必保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殿下有了突发情况他们都能及时采取措施,而不是茫茫然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任由兰齐朵难受、发病。
贤王在湖广反了,这个消息确实叫人吃惊,但是马车外面的人肯定都没想过公主殿下此时会如此心情激荡,小图喜也不明白兰齐朵为何此时这样,但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万万不能让殿下再次发病了!否则她一死也难辞其咎!
兰齐朵自然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这样激动,但是有时心情是无法控制的!她听到贤王谋反的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就是说哥哥不用再担心那些所谓的刺杀了!因为萧慕白也说过前世贤王谋反是在父皇、兄长都不在、皇长孙年幼的情况下,这种主幼国移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没什么好下场。但是如今不同,父皇春秋鼎盛,兄长风华正茂,此时没有谁会对一个偏安湖广一隅、名不正言不顺的贤王有多大信心。
但是伴随这种喜悦而来的是浓浓的忧虑,如今她算是费尽心机化解了前世的杀机,但今生这些未知的事情她并没有把握,兰齐朵一方面想考自己知晓未来这件事获得先机改变前世的遗憾,但又担心改变的太多发生其他的变故,一时间只将自己弄的心潮起伏!
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在小图喜不停的耳边说“放松!深呼吸……”这些话的时候。她尽量不屈想别的事情按照小图喜说的方法做。就算自己有再多的心愿,但那都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有命在!
“水!”
半晌,一边配合小图喜一边自己调整。不到一刻钟功夫。兰齐朵就觉得没有那样气闷的难受了。但也同样的耗费心神,兰齐朵的背部已经被汗水湿透,脸色也不是刚刚那种不正常的坨红。只不过她耗费的精神太多,满是汗水的脸也偷着一种说不出的病弱。
小图喜看的难过,一边小心翼翼给兰齐朵喂水,一边轻声说:“殿下身体不比别人强壮,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要激动,有陛下在,有太子殿下在,最不济我们这些人也在,不管谁都会任殿下差遣,殿下什么也不用担心。”
这些话语气是说安慰兰齐朵,不如说是给兰齐朵的建议,兰齐朵看着以往这个冒冒失失但又不是侠义善良的丫头,知道她经过一些事情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懵懂了,但听到如此老成的话还是忍不住无奈,倒是除了云嬷嬷图平两人能跟她说几句了!
“你不懂,如今跟犬戎这一场仗耗费了三年之久才结束,国库并不充裕,否则当年我也不会做出那样募捐的举动,‘湖广熟,天下足’这话其实并不夸大,湖光相当于扼住了大齐的咽喉……”
看着小图喜一双并不太明白的眼睛,兰齐朵叹口气:“只希望能过了这个难关。”
这句话也不知道她是说给小图喜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小图喜却异常认真的回答:“奴婢师傅曾经说过,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齐的气数还长着呢!”
兰齐朵听到这句话转过头,带着些好奇的说:“真想见见你师傅这样的奇人。”
若是前世兰齐朵大概并不相信所谓像明等大师还有小图喜师傅这样的人,他们就如同神棍一般,但是她也知道天大地大,无奇不有,既然她都从前世二十来岁回到小时候,想必自然有老天的道理,既然如此这些奇人异事自然有他们存在的道理,尤其是能教出小图喜这样的徒弟,兰齐朵倒是真的好奇了一下。
见兰齐朵不再分神的想着那些事情,小图喜松口气,带着些怀念的说起了一些以前在山上的事情,着对于兰齐朵来说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因此从城外到快入城门谁也没有提别的话,两人都故意将刚刚的事情模糊了一下。
马车却在离城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了!
“殿下,城门口戒严了!”侍卫看着前面吵吵闹闹的人群,悄悄对着马车说,然后一行十几个人原地按兵不动,城门口这种地方往来商旅不少,别说十几个人就是上百人的西域车队也是有的,兰齐朵用的马车并不显眼,因此一行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兰齐朵跟小图喜对视了一眼,叹口气摸摸小图喜的脑袋,她知道小图喜不想她去操心那些事情,但是如今想掩耳盗铃都不行了。
“原地等候吧!以后这样的盘查估计每天都少不了,一会若是见到京城府尹的话让他秉公执法!”
今日带头的侍卫倒是很能理解公主殿下的话,他们跟着兰齐朵,其实都是太子筛选过的人,政治觉悟和敏感性还是懂的,刚刚两个时辰前见到的那位黑甲军士兵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这时候城门口就开始盘查,相比陛下已经知道了消息,并且立即做出了反应,公主殿下识大体并没有凭借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候胡搅蛮缠,在他们看来很是识大体!
见众人虽然不明所以有些叽叽咕咕。但没有起多大冲突。看来贤王造反一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兰齐朵有些乐观地想。
随即苦笑一下,她自己着相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有飞鸽传书、日行八百这样快捷的传讯方式,老百姓只要吃饱穿暖就好了,他们每天关心的都是自己那一亩三分田上的事情,只要不牵扯到他们的利益,谁做皇帝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所以那些消息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兰齐朵一行人在马车上整整坐了快一个时辰左右,才轮到守门的官差对他们前面的一伙人进行检查,而且只要是进城的人一定要有路引、名帖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若是没有这些。那对不住了,你就是天皇老子家里的管家都别想进去,不过他们也不是不通人情,带着可以担保的人按个手印可以了!
“马车上装的是什么?打开箱子。例行检查。”
“我可是安国公郑家二少爷的伴读。怎么?我进城竟然还要检查?”
“府尹大人的规定。还请这位小哥别为难咱们。”
差役显然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但大多数都会很识时务,左边的两个差役以为这次的人也会很识时务。毕竟是府尹大人发话了,府尹大人的上官直接是陛下,这件事自然是陛下也有数,心里面亮堂的自然会配合他们,但显然他们这次估计错了!
“谁跟你说咱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种穷酸样,也配和你严大爷我说咱们?”
人群中有哄笑声传来,此时都等着检查,闲极无聊有乐子看,众人谁都不会反对。
那伴读相貌清秀,打扮也很是清雅,但一张稍显尖酸刻薄的脸完全破坏了这种清雅,兰齐朵缀在后面听到这句话,“安国公”三个字传入耳中,她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并且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并不是什么,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什么时候安国公家少爷的伴读都这样嚣张了?”兰齐朵皱眉。
侍卫在旁边看了一眼那个还在跟差役纠缠的伴读,轻蔑一闪而过,恭敬的回答道:“安国公家的二少爷虽然是庶出,但很是得安国公喜爱。”
侍卫这话说的委婉,兰齐朵却听明白了!这就是个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养出来更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罢了!
“你们看着吧,这些差役可不是吃素的!”
府尹大人能做到京城一把手,岂是吃素的?这么大的事情,那些普通的差役怎么镇得住场子,这些人指不定是哪里借调过来的!
兰齐朵还真没料错,这些差役都是从九门提督哪里借过来的人,九门提督本身就是上过战场的人,他带的人哪里是普通衙役能比的?
果然这边的哄笑声才起,那边就来了一队跟他们人数相当的差役:“怎么回事?”
“严小爷我要进城竟然还要名帖检查?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我们怎么知道?”
不知道是谁叽咕了一句,惹得人群中一阵哄笑。
“哈哈哈……”
这个伴读带着五辆大车,领着三十来人,显然是风尘仆仆归京,距离兰齐朵的马车不过两米远,领头的侍卫听到人群里面的叽咕,也笑了!
此时,差役就在距离兰齐朵的侍卫一丈远左右,但侍卫的笑容却惹怒了那位正距离他最近的伴读严小爷,那位伴读小爷见众人笑话他,恼羞成怒的看到了牵着马站在一边的侍卫,见那笑容嘲讽,他本就是跟安国公的二儿子不清不楚,仗着有人撑腰一时恶向胆边生,提溜着手里的马鞭就朝侍卫劈头盖脸甩过来!
兰齐朵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知道公主殿下护短,再说他又怎能在公主殿下面前让人打一鞭子?传出去脸还往哪里搁?
“不自量力!”
侍卫冷笑一声接住马鞭使劲往前一拽,就将那位伴读摔了个狗啃泥!
这满目丑态引的其余在检查的差役和过往人群都一阵哄笑!那几个差役也绷不住笑了!
伴读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说:“你……你是谁?有本事报上名来!”他身边跟着的中年男人使劲拉拉伴读的袖子,他们后面这队人,马匹精良,气势不俗,那坐在马车里的人始终没有吭声,也不知道对方来头,严小爷就敢跟人呛声,中年男人有些不安。
正常的等待兰齐朵愿意,但如今因为这位伴读浪费时间兰齐朵渐渐不耐烦,示意小图喜。
兰齐朵不舒服,小图喜早就想走了,奈何安国公家下人一直堵在那里,小图喜满心满眼的比兰齐朵还暴躁!
“城门口又不是你家后院,官差老爷大热天的也不容易,何不于人于己行个方便?”小图喜好歹知道不给兰齐朵添麻烦,跳下马车说的很是公允。
这话说的很是,谁进城不是有事情要做的,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但那位伴读觉得失去了面子,非要侍卫给他道歉不说并且再次扬起了鞭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图喜比他还会用鞭子,直接拽住鞭子使劲一扬手,那清秀的伴读直接在空中飞了一圈,滚了几圈恰好落在不知道谁家的马拉出的马粪上!
小图喜是个姑娘家,如此力大无穷,这下众人更是幸灾乐祸!还有比被女人打更能出气的!
那一队差役在边上看够了好戏才出声阻止:“都住手,成何体统?”
“小娘皮的!你个千人睡……”严小爷并不甘心,站起来就指着小图喜满口脏话!
兰齐朵再也忍不住道:“掌嘴!打烂为止!”
众人都以为小图喜就是马车的主人,哪里料到里面还有人,听见着冷的能掉冰渣子的声音,严小爷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但不待他在开口,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就扇了过来,刚开始众人都以为那马车里面的姑娘不过是说着玩的,谁知道足足让人压住那伴读打了十几下还不停歇,周围慢慢就安静了!
跟着兰齐朵来的十几人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整齐划一的跪在了地上,他们都知道公主殿下生气了!
“住手!住手!再打就要打死人了!”
看来是个领头的人匆匆赶过来,当他看到小图喜的时候,堂堂七尺男儿脚都有些软,勉强笑道:“小喜姑娘怎么这会出城了?”
小图喜见那严伴读已经被打的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了!看着来朗声人说道:“元嘉大长公主不欲惊扰百姓,在此等候检查,岂料此人在公主殿下面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惊扰了凤架不说,还在此妨碍差役办事,耽误众人进城……”
“原来是公主殿下!”
“呀!今日算是没白来城里一趟,竟然跟公主殿下一道排队等候了!”
“公主殿下真是平易近人,还悄悄的排队……”
不知道是谁喊到:“公主殿下打的好!”
“对!打的好!”
兰齐朵人忍不住笑了,但并不打算说什么,这些可爱又善良淳朴的百姓,虽然有时候很可恶,但不可否认他们大多数时候就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罢了,刚刚的不愉快也在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声音中散去了不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四)
城门口的事情不过是一件小插曲,兰齐朵连面都没露就将事情解决了!但是最叫她忧心的其实还是贤王谋反的事情。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兰齐朵正思量着要不要进宫去看看,然后给相熟的几家人,比如图家、还有王叔家送个信儿,看到匆忙而过的侍卫的时候,兰齐朵拍拍脑子,那几家都是有人在朝中担任要职的,发生率这么大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觉得这病了一场,脑子仿佛都变笨了一样!
“殿下,徐夫人求见!”
云嬷嬷有些尴尬,徐夫人这场官司明日就会有结果,衙门已经跟她说明了,明日就会有人证物证过来,到时候自见分晓,但这些日子徐夫人却是湄少给云嬷嬷添麻烦,若是云嬷嬷一个人的话也就算了,但是牵扯到兰齐朵云嬷嬷并不乐意。
云嬷嬷就像天下所有爱孩子的父母一样,不愿意给自己的儿女添麻烦,如今徐夫人这样不经过她同意直接来找兰齐朵,云嬷嬷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徐夫人神色平静一点都没有那种怨妇的狰狞和歇斯底里,倒叫兰齐朵有些刮目相看,她可是听过当初徐夫人在得知女儿境况之后的心如死灰的样子。
“民妇柳氏拜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兰齐朵随意的挥手让人起来,她此时只想将这身汗津津的衣服换下来歇息一会,然后理理脑子里面的事情。但徐夫人是嬷嬷的至交好友,兰齐朵这点脸面还是要给嬷嬷的。
“你如今在外面住的可还习惯?”
“托点下的福,云姐姐一切都给我们主仆几人打点好了!”兰齐朵一听她的话就知道这位徐夫人,不,应该说是柳氏心里面已经有主意了,云嬷嬷其实也看到兰齐朵的样子,沉不住气道:“柳家妹子,你有什么事还是赶紧说,殿下要休息了。”
柳氏咬咬牙再次跪下来:“还请殿下为我女儿徐雅做主,民妇想让她和离。”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若是说徐雅与三皇子分开别居一处还说得过去。但是皇家可从来没有和离的儿媳妇,着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生生的打康泰帝的脸!要知道这婚事可是当初康泰帝定下来的!
云嬷嬷带着怒气说:“柳家妹子,我待你这些年不薄你怎么能如此祸害殿下?”若是兰齐朵真的对康泰帝说了这件事,帝心难测。难保兰齐朵不被康泰帝厌恶。就算陛下疼爱公主。但若是有人在边上煽风点火呢?天长日久的……再没有比云嬷嬷更能明白宫廷之中的人心。
“还请殿下看在民妇也是为人母亲的份上,可怜可怜民妇,民妇愿意以全部家财奉上!”
柳氏说完就将一沓厚厚的纸从口袋里拿出来举过头顶。兰齐朵看着眼前的妇人,神色莫名。柳氏娘家本就是几代做生意,资产颇丰,直到她兄长这一代才出了一位举人,柳氏又是嫡女,陪嫁丰厚,再加上她本人善于经营,这些年来那些嫁妆翻了几番不止,徐雅作为贤王妃出嫁的时候更是十里红妆,简直能与太子妃比肩。若是别人的话这全部家财估计要心动了!
“你为了你女儿真的什么都能豁出去?”
“是!若不是民妇没用当年没能亲自教养她,后来她长大也无力阻止这门亲事,让她嫁入高门吃尽苦头,雅姐儿也不会这样生不如死,以前民妇下不了决心,如今就是拼着一死也会让雅姐儿脱离苦海!”
兰齐朵看看云嬷嬷,有些疲倦的喝了一口茶:“那你想没想过三皇子毕竟是本宫的兄长,你就这么肯定肯定本宫帮理不帮亲?”
“不!民妇只觉得公主殿下同样身为女人,才最是能理解民妇的心情的那个人,民妇甚至不希望这天下间再有女人如同民妇一般悲苦一生,最后将自己的悲苦又延续到别人身上,民妇希望她们能及时醒悟,就算是和离了也能将日子过得高高兴兴的,而不是受人指点。殿下能为那些女人做个表率的话那最好不过了,有了殿下撑腰她们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出来。”
徐夫人神色坚定的样子却叫兰齐朵陷入沉思,甚至她觉得徐夫人此时整个人的形象都高大起来,由己及人,这是兰齐朵都没有想过的,她前世里过得那样不痛快也仅仅是想着今生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而已。
看着地下跪着的人相信的眼神,兰齐朵竟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贤王已经谋反了,到时候与贤王有关系的人都会被打上反贼的印记,就是身为姻亲的徐家也不能幸免,那时候贤王妃还能逃脱吗?
但兰齐朵说出口的话却是:“既然你如此相信本宫,那本宫也不会叫你失望,明日升堂你就按照你的心思做吧。”
柳氏没想到兰齐朵这样干脆,明明心愿已经达成,有了兰齐朵撑腰了她的女儿一定能出那火坑,但是一时间却有些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兰齐朵早就精疲力尽了,现在她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贤王谋反的事情肯定用不上她出谋划策的,但是柳氏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筹备一番,部位别的就冲着柳氏那难得的心意。
直到兰齐朵回了内室休息,柳氏还跪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叠纸张不知道想什么,云嬷嬷安顿好了兰齐朵出来见她还是这幅样子,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云姐姐,对不起!”
看着柳氏未语泪先流的样子,云嬷嬷最终湄说什么重话,只联系的说了一句:“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柳氏眼泪流的更急了,她被一个男人迷了心窍。那些年都抱着希望直到最后女儿出嫁,她也没能挽回男人的心,甚至连女儿都难得见上一面,直到传来消息说女儿快要病死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兰齐朵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又沐浴洗漱了一番整个人才算精神了些,用过晚膳,她带着安静的小图平去一直走到了岸芷汀兰,脑子里却想着要怎样才能将贤王妃从这件事情里面捞出来。
和离其实也不一定是不行,但若是一个高风亮节的家族还好些。父皇大概只会觉得他们识时务与逆贼撇清关系。但是如今这人是徐雅的父亲,一个没什么担当的男人,兰齐朵甚至想父皇当日赐婚的时候,是不是就想贤王借不上岳家的势力。才会找这样一个人家给贤王?但事到如今徐家只要稍微有所动就只会叫父皇觉得徐家乃是墙头草!他自己的儿子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埋汰。别人想欺侮他的儿子自然是不行的!
“殿下。钱护卫找您有要是相商。”
兰齐朵抬头看看天色,有些奇怪,但还是叫人带钱六郎过来。她正好让钱六郎去打听一下,既然贤王谋反,贤王的家眷如何了,别人不知道想必哥哥是知道,柳氏如果打赢这场官司,可以想象一些真的受尽委屈的女人,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站出来面对自己的不幸,然后重新活一回?
钱六郎身后带着一个人,灯光传来的时候,兰齐朵只觉得那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这时候就听钱六郎说:“殿下,今日有人托属下将一些东西送到殿下手上,还请殿下笑纳!”
钱六郎身后那人单膝跪地,将一个盒子举到兰齐朵面前,兰齐朵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越看越熟悉!
“殿下,我家将军从湖广回来的匆忙,让属下给您将东西带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兰齐朵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你……”
兰齐朵颤声说了一个你,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前的人正是夏侯翼,他穿着一身黑甲军士兵的枣红色军服,笑意吟吟的看着兰齐朵,在兰齐朵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甚至给兰齐朵眨眨眼。
兰齐朵回过神就要看看四周,却发现不知道何时周围的人竟然连一个都没有了,点着宫灯的岸芷汀兰里面竟然只剩下夏侯翼和她两人。
夏侯翼如今才将李不凡从湖广带回来,又给父皇带来了贤王谋反的消息,像他这样的久经沙场的将领,此时不是应该跟父皇还有各位朝廷重臣上衣对策吗?为何此时会新出现在她的公主府?
惊疑不定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今日才回来吗?”
“原来元嘉是在意的我的,知道我今日回来?”
夏侯翼仍然单膝跪地,仰着头看兰齐朵,但兰齐朵却觉得此时矮了一截的人是她一般,有些心虚的王四周看看,但是岸芷汀兰都被她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能有什么好看的。
嘴硬的说:“谁在意你了?你下午派人过来说话,怎能不知道?”不知道为何兰齐朵不讨厌夏侯翼这样叫她的名字,甚至在夏侯翼面前她连本宫二字都不用了!
“嗯,我知道,虽然你不在意我,但我在意你,其实是我想你了!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你,但我不能随便出入公主府,所以才乔装打扮一番。”
晚风习习,空气里有不知名的花儿,地上跪着的那个人眼神真诚,热烈又滚烫的看着她,即使兰齐朵一直让自己不要沉浸在这种虚无里面,但还是忍不住心神动摇。
夏侯翼看着眼前一身绯色纱衣的姑娘,目眩神迷,原本应该在刺杀的事情结束之后陛下就应该赐婚的,但贤王这个隐患不除,太子心里面不安稳,就是夏侯翼自己也不踏实,别人不知道元嘉对太子一家有多在意但是他却清楚地很,那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去维护的人!
两人之间一时默默无语,兰齐朵心里面想着今日那个士兵交给她的香囊,里面那一条完好无损,色泽明亮仍然明亮的七彩编绳,之前特意维持的那种默然的样子此时也做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对夏侯翼一点都不在意的话。对夏侯翼来说真不公平,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心里面也很珍惜这样的独处。
夏侯翼见兰齐朵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心里面有些欣喜,看来他的功夫也不算白费,至少现在元嘉不排斥他的接近了,故意让自己跪不稳当一下歪倒在地!
着声音终于将兰齐朵神思拉了回来:“你傻啊!我不叫你起来你就不知道起来?”说着就要去拉夏侯翼。
那语气里自然而然的带着一些嗔怪,夏侯翼看到兰齐朵的样子,不自觉得呆了呆,仿佛回到那天晚上兰齐朵反客为主亲他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痴傻的看着兰齐朵。兰齐朵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妥当,赶紧将要啦夏侯翼的手收了回来,但夏侯翼却正要伸出手,再次将自己摔倒地上。这次真的摔的有些疼了。他“嘶”的抽冷气!
兰齐朵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你来做什么了?出门在外这么久难道不累吗?”
“累!当然累了!但是这件事情解决的话。陛下就会为我们赐婚了,我只希望这件事早点解决,早日娶到你!”
如此直白!叫兰齐朵也呆住了!
夏侯翼也不说话索性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小箱子打开。自顾自的说:“走的时候你说君山银针染上了小鱼山的味道,这次我专门弄了个小巷子放小鱼干,君山银针用另外的盒子装了,而且御医说你不能吃太过刺激的东西,这次的小鱼****让他们做了五香的和微微一点辣味的,你要是想吃了吃一点也没关系……”
夏侯翼坐在地上一样一样的给兰齐朵数着他置办的东西,这样一个个纷纷乱乱的晚上,兰齐朵却觉得心里面无比的熨帖!
罢了,假如父皇真的赐婚的话,那就好好跟他过日子,不管以后如何,但兰齐朵只是此时明白,她对这个男人上心了!那就试试看,看她今生是将日子过成了一朵花还是将日子过成一杯黄连汁子!
夏侯翼自从那一日晚上开始再也没有在兰齐朵面前出现过,只是他人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外界关于黑甲军和夏侯翼的传言却越来越多。
兰齐朵进宫的次数不少,她担心贤王的事情对康泰帝的打击,因为知道父皇一直对贤王抱有幻想但真的发生了,还是有些难过,难过的同时还要忍痛跟别人商量对策怎么才能将这个儿子制服,平息湖广地区的叛乱。
只不过兰齐朵但每次都没有见过康泰帝本人,康泰帝的贴身太监长盛每次见到兰齐朵都是苦笑着摇头,康泰帝除了太子和正常上朝以外根本就不见任何人,一切起居上朝都在乾清宫,连后宫都不进,但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糟糕,用的饭也是一日比一日少,兰齐朵只能三天两头王宫中跑,费尽心机的做些别出心裁又开胃的吃食让人送到御书房给父亲和兄长!
跟随贤王的人不少,那些人多多少少都跟朝中的人有关联,这一个不好陛下一念之间就会牵扯到全族,前几年陛下不是没有诛过九族,那时候可是直接安定了好几年,没有一个人敢捋虎须。
这次的事情又有不同,犯错的人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会不会将那些事情都迁怒到旁人身上还是个未知数,他们求爷爷告奶奶,费尽心机为家里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开脱,梁王、兰齐朵、崔皇贵妃,基本能说得上话的人都一个个的悄悄拜访了一遍,但这个时候谁家不是明哲保身,就是许下再大的好处,那也得有单子享受才成,牵扯到这种明火执仗的谋反,谁出头谁倒霉!
不过半月老百姓也都知道了贤王谋反的消息,刚开始的几天倒是恐慌了一阵子,那些投机倒把的黑心商人哄抬物价、甚至蛊惑人心,但官府岂是吃素的,直接跳了几个罪大恶极的拉到菜市口砍了脑袋才没人敢再胡乱议论,等到百姓发现贤王在湖广反了,压根波及不到京城来,就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该干嘛干嘛,反正是跟他们无关的事情。
湖广地区的老百姓日子过得怎样,别人不知道但康泰帝和朝中一众大臣知道,康泰帝越来越喜怒不定,只有前线太子和夏侯翼平叛有进展的时候才会展颜,其余时候一点点消失都能被康泰帝说成居心叵测,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几乎连那些风月场所都没什么达官贵人光顾了,生意颇为萧条!
如此水深火热的日子过了一个月,直到八月下旬的一个炎热午后,街上突然传来锣鼓震天的声音:“叛军投降了!太子殿下和夏侯将军不日将押解叛军进京!”
“降了!降了!”
“这下终于太平了!”
明明是流火一般的热天,但是老百姓却高兴的像过年一样,终究,所有人都还是希望和平安定的。
康泰十九年八月二十一日,以贤王为首的叛军,在坚持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束手就擒,贤王极其主要党羽由黑甲军押解进京,听后康泰帝审判,至此康泰十九年的另外一件大事落幕。
(第五卷到此结束,接下来就要一起柴米油盐过日子啦!尽情小伙伴们期待。)(未完待续。)
第一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一)
九月初一,微风。
宜沐浴,扫舍,余事勿取;忌动土、祭祀、斋醮、安葬、探病。
福安公主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带着两大车的东西以及奶嬷嬷怀里抱着的儿子,还有肚子里揣着的那一个,浩浩荡荡的往兰齐朵的公主府去。
她自己倒也还知道不请自来,因此人还没到的时候就先派了一个嬷嬷过来跟兰齐朵说。
兰齐朵此时正悠闲的跟几个丫头在做面脂,晒干的玫瑰花瓣、茉莉花瓣、桂花瓣将兰齐朵专门开辟出来的芳菲榭空地放的严严实实。
彼时她正在跟图平讨论,要不要给玫瑰花里面加一味晒干的橘子皮粉末进去,她喜欢橘子的清香恨不得所有东西都加上橘子味,就听到公主府的大管家面上有些尴尬的带着一位嬷嬷进来。
“老奴给公主殿下请安。”
“你不在七姐跟前伺候跑来干嘛?七姐不是再有一段时间就生了吗?”兰齐朵浑然不在意,她第一次做这种面脂,暂时来说没有比这个更有趣的了。
那嬷嬷脸上的表情比大管家还尴尬,看了一眼漫不经心自在随意的兰齐朵,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是……是这样的,”
她抬手擦擦汗,悄悄的看了一眼兰齐朵:“七公主殿下说想换个地方散散心,但又不想进宫,庄子上又离得远,而姐妹中唯独与殿下最亲近,所以来殿下这里住一段时间。”
兰齐朵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之前的闲适自在瞬间被人破坏。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很好,距离午时还有三刻钟。
“她是不是人已经出发了,最少半个时辰就能到本宫这了?让你不过就是过来告知本宫一声?”
兰齐朵喜怒不辩,但她周身的气势霎时就让刚刚还欢声笑语的芳菲榭安静了下来,众人有志一同的放下手中的动作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七公主的嬷嬷浸淫宫中多年,缘何不知道九殿下这是生气了,但是她的主子任性起来可是跟九公主不遑多让啊!
立即跪下来道:“奴婢……奴婢……”
兰齐朵嗤笑一声:“算了,本宫难为你有什么意思?”
“殿下仁慈大度……”
她懒得听那些奉承话,将手上的小药杵扔下,看了看一旁的大总管,总算知道管家为何刚刚进来的时候脸色尴尬了,但是现在人估计已经快到门口了,她还能把自己的姐姐堵在门口不让进,让别人看笑话?
“左边的角门打开让人进来,你去让人将锦瑟居收拾出来,七公主就住在那里吧。”
“奴才遵命!”
大管家听了兰齐朵的话赶紧下去了,七公主要来,他简直比公主殿下更头疼,哎……
“殿下,您的面脂才做了一般,可不能这样半途而废。”
图平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兰齐朵,兰齐朵想到图平还有云嬷嬷他们这是旨在让自己磨练性子呢,只好再次坐在那里将原本还没捣成沫儿的花边继续鼓捣起来。
七公主果然如同兰齐朵猜测的那样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但是她一听自己住的地方名字,就挺着个大肚子怒气冲冲的找到兰齐朵这里来了!
“你诚心的是不是?竟然让我住锦瑟居?”
兰齐朵抬头看了她一眼见自己的小外甥不在,不客气的说:“你爱住不住?我又没请你来,嫌锦瑟居不好,你爱上哪上哪!”
七公主瞬间就红了眼睛,哽咽的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会这么痛快的让我进来,原来是为了羞辱我……”
七公主的嬷嬷在边上简直都要急死了,这哪里是客居别人家的姿态,简直就是给人添堵来了!
兰齐朵当下就气笑了:“我怎么羞辱你了?锦瑟居如今正是绿树成荫的时候,你怀孕以来就怕热,那里凉快还不好吗?真是狗咬吕洞宾!”
“锦瑟居名字多难听,你就盼着我不好?”
“你就因为锦瑟居的名字不好听?”
兰齐朵握紧拳头,是不是所有怀孕的女人都这么无理取闹?图平也有些无语,公主姐妹俩这吵起来的原因简直叫人汗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七公主念完这几句诗就扶着肚子潸然泪下,兰齐朵看的目瞪口呆,边上的兰齐朵的人甚至七公主自己的人,几十个人就这样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七公主莫名其妙。
“你听听这诗的寓意多不好,你是不是知道我跟云凯旋如今关系不好,看起笑话的?”
若不是估计七公主是孕妇,兰齐朵真想将一盆凉水扣下去叫她清醒清醒!
七公主的嬷嬷跪下来对兰齐朵磕头:“还请九点下不要放在欣赏,我们殿下自从有云之后情绪一直起伏不定……”
“你是谁的奴才……”七公主转头吼自己的嬷嬷。
“你平日不爱读书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跟我掉书呆子,小图平,跟她说说当初着锦瑟居名字是怎么来的!”
兰齐朵冷哼一声让大管家招呼七公主自己拍拍手走掉了,她是如今太闲了连脑子都不够用了才跟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这计较。
“你吧话说清楚谁平日不爱读书?”
“七殿下,您吴姐我们殿下的意思了,锦瑟居边上还有箜篌馆、竖琴阁呢!”
“那我要住竖琴阁!”
“殿下呐,竖琴阁没有锦瑟居舒服,您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这样任性了!”
“你再啰嗦就回母妃身边去!”
兰齐朵的公主府其实很久已经没接待过客人了,自从六月的时候贤王谋反的消息传来一直到八月末事情了结,康泰帝心情郁郁,除了上朝一直闷闷不乐,前几日的时候还发了《罪己诏》直言自己教子无妨给老百姓造成负担,一挥手就免了湖广百姓三年的税赋,兰齐朵原本还跑公众的,但是她身体有不太好,康泰帝有心叫她好好静养,于是就不让她出来了!
实在不想理会七公主,兰齐朵回到房中云嬷嬷就来讨教中午吃什么。
想到七公主踩着饭点过来的,人既然已经来了还能亏待她不成:“去!问问七公主中午吃什么,到时候让人做好了,给她送过去!”
兰齐朵自己点了葱烧牛蹄筋、南瓜炒百合、滑溜贝球、川汁鸭掌,再有几个家常小菜一顿饭就解决了,哪里知道七公主又出幺蛾子,回话的小丫头过来怯怯的说:“七殿下说中午想跟殿下一起用膳。”
“随便她!”
回话的小丫头都快哭了,还是小图平不忍心又陪她去跟七公主说了一声。
果然到了吃饭的时候,七公主扶着大肚子有些不自然地说:“本宫好久没跟九妹一起吃饭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这是兰齐朵的地盘,她们怎么可能看七公主的脸色呢?兰齐朵见大肚婆表情不自在,就知道这有抽风了,也懒得说:“你们先去吧!”
等室内人都走光了,兰齐朵也不招呼七公主自己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七公主有些讨好的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八宝鸭放到兰齐朵碗里。
兰齐朵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七公主有些别扭的说:“我如今是孕妇你都不知道让着我一些吗?竟然丢下我自己走了!”
“你要不是孕妇,我早就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七公主想到兰齐朵的脾气,还有给她撑腰的父皇,赌气说:“你就仗着父皇给你撑腰。”
不管七公主说什么兰齐朵都不理睬,过来一会七公主嘟囔了一句:“真讨厌!”然后自己端着饭碗开始吃饭了!
兰齐朵不过一碗饭就差不多饱了,她也不爱浪费食物,因此所有盘子里面就是一点点。七公主因为有孕在身,每顿饭都荤素搭配着,食量也比兰齐朵大,什么油焖鲜蘑、扒鱼肚卷、罐煨山鸡丝燕窝、焖扁豆、炒银汁儿,兰齐朵就见她基本上都能吃两筷子,还有自己的那一份时不时还要尝一口,兰齐朵简直就对孕妇的食量开眼界了,有些敬畏的看着她的肚子。
吃完的时候七公主还在用饭,兰齐朵无事就开始打量对面的七公主。
先不说她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但是脸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眼底下的青黑很是明显,因为孕妇不能多加装扮的原因,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有斑了。而且她又喜欢穿红色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稍微缩小版的红灯笼。
“你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变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公主吃完饭放下饭碗,眼里含着一汪泪水看着兰齐朵要哭不哭的说。
兰齐朵扶额,这怎么怀个孕就成这样了?动不动就成了哭包。
“你是怎么回事,大着肚子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大家担心你。”
“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巴不得我赶紧别烦他们,云凯旋已经好些孺子不进我屋子了!”
七公主哀怨的说,拿出帕子就开始擦眼泪。
“我要是云凯旋我也不想进你屋子!”兰齐朵毫不留情的说。
七公主气结:“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正因为我是你妹妹才会说你,否则别人吃饱了没事干,干嘛说你,她们坐在边上嗑瓜子看笑话都来不及!”
这下七公主真的是哭了!
兰齐朵也不拦着她,旁观者清,她这位七姐姐其实说白了就是惯的。崔皇贵妃顺着她,靖远侯府众人惯着她,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不能把握的就是云凯旋,但云凯旋在没和她成亲的时候那也是小霸王一个,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既然已经说开了,兰齐朵就将道理揉碎了跟七公主说,七公主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缺的不过是一个身份核实的人点醒她罢了,如今兰齐朵就是这个人。
“你既然来了就乖乖在我这里住下,过几天就回去!我可不想你的孩子生到我的公主府,否则靖远侯一家都要恨死我了!”
七公主嘴硬:“他们哪里敢?”
“你就算是嫁人了也还是云家的媳妇,这样不管不顾的岂不是给父皇和崔皇贵妃脸上抹黑?”
兰齐朵只觉得自己要讲道理,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为何会对婆媳之间的相处,还有宅门里的人际关系看的这么明白的,人际关系这一点倒好说,她们在宫中那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宅院,但婆媳关系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着其中的滋味?
七公主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自然要问出来。
“是不是父皇要把你嫁出去了?所以才让嬷嬷教给你这么多道理的?”
不知道想到哪一点,七公主兴奋的说:“快说说,姐姐帮你参详一下,父皇给你相中的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父皇都还没说,你激动什么,就这么希望我嫁出去?”兰齐朵没好气的说。
七公主用一种看傻瓜的表情看兰齐朵:“父皇不说不代表没有动作啊!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时候你都快满二十岁了,大齐律可是有规定,女子年满二十未嫁者,官家可以强令婚配的。”
兰齐朵凝眉,不确定的看着七公主。
七公主急了:“自从上次那个谁,就是告相公、告婆婆的那个女人之后,大齐的律法可是很奉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秉公执法父皇可是会好好嘉奖的,你不会以为父皇会在你这里网开一面吧?”
兰齐朵听到这个话题有些烦躁,她与七公主是姐妹因此再没有比她们姐妹俩更了解父皇心思的,跟大齐的国泰民安比起来,她们姐妹自然是排在后面的,那七公主所说不差,生辰的时候父皇肯定有所动作,但是一日圣旨湄下来,兰齐朵就不肯定,即使有夏侯翼那句“陛下赐婚”兰齐朵仍然不放心,所以也不吭跟七公主说了!
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七公主想到兰齐朵嫁人不知道嫁给谁,心里面男音乐的攀比心思又起来了,一时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叫人很是吃不消。(未完待续。)
第二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二)
七公主就这样在兰齐朵这边住下了,原本当天住进来的时候她以为知道了康泰帝要给兰齐朵赐婚的消息,很是八卦的打探了一阵子,但是第二天她就发现,别说去从兰齐朵那里打探消息了,就是兰齐朵自己也忙的不可开交。
因为从这一日开始,宫中康泰帝的贴身太监长荣和专门被康泰帝留下来服侍兰齐朵的长义,就打点起了兰齐朵生辰有关的一切。
衣、食、住、行,所有一切都见着宫中最好的来为兰齐朵服务。
就拿衣服来说,光是棉质的吉服就有八件,镂金琵琶襟外袄、金边百蝶穿花斜襟锦袄、胭脂红重莲团花纹的,这还仅仅是上衣;像披风,一溜儿油光水亮的狐狸皮、银鼠皮披风;连收拾都给兰齐朵准备了不少了,还都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花样,像点翠兰花耳钉、老坑辣绿荷花戒指、金镶和田玉梅花形项链、粉晶山茶玉簪花珍珠白玉发梳、花丝镶嵌累丝珐琅彩发簪等等。
这些东西饶是兰齐朵见过世面也有些惊着了,不为别的,若是单件赏赐的话也就罢了,问题是竟然集中在一起一股脑给了兰齐朵,兰齐朵觉得就好像……就好像有点迫不及待将东西都给她一般!
云嬷嬷看着这些东西喃喃的说:“赶紧收起来,七公主还在锦瑟居住着呢,这看见了又是一场官司。”
“可不是,嬷嬷看这个玉雕花,明明是一块玉,但以奴婢的眼光竟然看不出来是什么玉雕刻成的。”
“这可不是玉,乃是老冰种翡翠,看起来像是娘娘在世时候,陛下送给娘娘的。”
云嬷嬷说着说着眉头倒是越皱越紧,后来干脆将手上的事情交给图平,让她配着兰齐朵查看那些首饰,自己出去问长荣了。
康泰帝此次赐来的东西里面不仅有这些东西女儿家能用的东西,竟然还有一方龙尾瑞兽回纹门字砚,兰齐朵被这些不怎么常见的东西吸引,根本无暇顾及云嬷嬷做什么去了!
小图喜最近一段时间安静不少,但是这个门字砚她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殿下,这个看起来像是回字?”
兰齐朵珍惜的抚过那“回”字纹:“确实是回字,这叫回纹门字砚。”
“门字砚是什么?”不仅仅小图喜好奇,就连其余几人也都疑惑。
兰齐朵此时方感激与太子在上书房的那几年,否则真是要被这点问题难住了,到时候务必在几个婢女面前丢份儿!
“这门字砚隐晦的比喻做人要谦虚,做学问时时刻刻都要记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爱不释手抚摸着那回形纹:“你们可还记得,燕归山的回形走廊?其实跟着回字纹是一个道理,都是生生不息、九九归一的美好寓意。”
“既然这寓意这么好的,怎么现今不见市面上有这种东西?”
兰齐朵想到听到的传言,语气淡漠的说:“这种好东西本来就是代代相传的传家宝,但在前朝的时候,皇帝昏聩无道,非要将这回纹改成春宫图,世代做这门字砚的杜家族长不同意将自家招牌与那些低俗的东西沦为一谈,触怒了皇帝,被他直接诛了十族。”
“嘶……”
听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诛十族,那是连邻居朋友都不放过啊!
“所以这个工艺就失传了,父皇让人研究至今也仅仅是小有所成,与从前传下来的东西还是不能相媲美。”
听了兰齐朵的话,房中正在登记造册盘点东西的人更是格外小心,就害怕有些东西自己弄坏了,那是几辈子都赔不起的!
兰齐朵从刚刚见到这些东西的迷茫中抬起头来,也开始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了,父皇以往倒是也会给她过生辰的时候赏赐,但是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郑重其事,就是及笄的时候那样声势浩大的烟花,其实也不如现在这样的东西贵重,那一次或许说是为了向世人展示她有多呢的尊贵,那么这一次就是完全想让兰齐朵的的小库房更加值钱、底蕴深厚,不过康泰帝为何送这些东西来目的不明确,就连兰齐朵自己也猜测是不是真的像七姐所得那样,因为马上年满二十了,所以父皇要将自己嫁出去?所以说这是为出嫁前过得最后一个生辰了,所以父皇才上次的格外厚重?
如今她倒是想从云嬷嬷那里知道一点消息,看看父皇是什么意思。
“长荣那个老东西,如今跟着长盛说话也学会跟奴婢打官腔了,竟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云嬷嬷脸上还带着愠怒和疑惑不解,兰齐朵一听反倒释然了:“长荣大叔最是一板一眼,但对我可是从来不藏私,如今什么都不肯说,显然是父皇有嘱托,既然如此咱们何必问?再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自己悄悄知道就行了,要不然我害怕几个姐姐要将京城酸翻天了!”
图平撑不住笑了,室内几人清点东西倒是气氛轻松起来。
秋老虎还是很厉害,兰齐朵纵向喝冰镇酸梅汤,冰镇桂华饮这样的东西,但是女儿家本就不该贪凉,兰齐朵又是个娇弱身子,自然不被允许多喝这些,只是这天气炎热,一到晚间还有蚊子时不时来叮一口,兰齐朵挥着手中的水青色暗地织花绡团扇,突然想到今日宫中送来的一箱仿佛是团扇还是什么的。
“今个送来的那些,似乎看见了几十把团扇还是绣绷样的东西?你们去看看造册上登记的是不是团扇,若是团扇,给七姐送两把过去,在京中的姐姐们一人送一把,还有王婶和外祖母几位舅母,表嫂、****姐姐,”
她用扇子拄着下巴,停顿了一会说:“若是不够了,我记得今年四五月的时候仿佛还做了一批双面绣的团扇,凑一下送过去,庄子上不是最近梨熟了吗?刚刚吃起来脆甜脆甜的,也一并送些过去。”
“奴婢都记下了,倒是殿下舍己为人,您手中用的这个还没有双面绣的好。”小图安打趣道。
兰齐朵浑然不在意:“不过一把扇子罢了!你要喜欢,我记得那里还压着一箱子苏绣牡丹啊、玉兰这类样子的团扇,你们分一下。”
小图安喜不自禁,那可都是苏绣的,殿下不知道那一年突然喜欢画绣绷、扇子、衣裳这些的,就自己动手画了不少,结果不喜欢了就丟在那里了,但东西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全都用月拢纱做成的,又轻巧又凉快,市面上一两银子一把都不一定买的到!
兰齐朵这厢送礼送的大方不手软,哪里知道第二日就有人给她送礼来了!
这过生辰,尤其是要在公主府大办生辰,就像是春日的赏花宴一样,对公主府的中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赏花宴和生辰宴又不一样,他们还都是头一次在公主办。
兰齐朵平日里通常一觉睡到自然醒,但是这次却是早早就被喊醒来了,原因无他,如今已经是秋日了,这花花草草的,都需要哪些还得兰齐朵亲自过目了,毕竟是她自己的生辰,要是遇见不喜欢的东西岂不是扫兴,就是管家、嬷嬷们给打理,那也有颜色上的差别呢?有时候听他们一项一项的汇报还不如自己看来的简单快速!
“本宫生辰那日正好是重阳节,那就菊花多摆放一些,虞美人颜色漂亮,在菊花周边穿插一下也好。”
兰齐朵面前摆了近三十中的菊花,一盆一盆的挨着,看的人眼花缭乱,兰齐朵对花其实见得最多的是兰花和木槿,对菊花实在没有那么多了解,如今也仅仅是能叫出几个名字来。
“本宫记得父皇喜欢悬崖菊,悬崖菊在哪呢?”
兰齐朵拍拍额头,实在是有些菊花都长得差不多样子,分辨不太清楚。
“行了!行了!本宫就记得父皇和外祖母他们喜欢悬崖菊和金绣球是不是?其余的你们按照个人喜好都弄一些过来!”
她倒是想和往年一样,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就好了,但如今不知道父皇葫芦里卖什么药,竟然又办生辰宴,除了劳心劳力,兰齐朵想不到有什么乐趣。
一直忙到巳时五刻的时候,兰齐朵才喘口气,刚坐下来吃了一块蜜饯荔枝喝了一口茶,就听见七公主不满的说:“你倒是忙的人影都看不见!”
七公主穿着一身宽松的对襟粉黄八幅裙撑着肚子走了近来,她是孕妇本就畏热,此时看到兰齐朵吃冰镇的蜜饯荔枝,极为嘴馋,但她的身子又不能随便乱吃,便使劲摇了一下手上象牙色并蒂莲团扇,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
兰齐朵本不想理睬她,但是七公主身边的嬷嬷朝她作揖,兰齐朵耐着性子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还不错!”
“那就好!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现在太阳正热,就不要随意走动……”
“殿下……靖远侯府云驸马带着礼物拜访殿下。”
有丫鬟脆生生的给兰齐朵报备,兰齐朵还为张嘴,就听见七公主一声怒吼:“谁把那个混蛋放进来的!把他打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三)
兰齐朵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瞥了一眼七公主:“这是你府中还是我府中?你不愿意住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七公主气哼哼的看了一眼兰齐朵,兰齐朵也不理会她:“去叫人请云驸马到偏厅!”
毕竟是客人,虽然是外男但兰齐朵带着丫鬟们还有公主府的长史在,倒也不算逾距,只是她快要出去的时候听到七公主狠狠的说:“你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我这般好脾气的,我都出来一晚上了竟然也不来找我!”
兰齐朵听到那句“我这般好脾气的”差点笑出声来,啧!这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也只有她七姐才干的出来。
人前自然要端着公主的架子,而且兰齐朵跟康泰帝一般的老毛病,护短!
在她眼里七公主那就是天大的错也是孕妇,平日里她跟七公主争锋相对的,没看这时候都让着她吗?云凯旋作为夫君,竟然最后让七公主气的都离家出走了!
待到云凯旋给兰齐朵见了礼,兰齐朵明知故问道:“云驸马来此所谓何事?”
“听说内子昨日住到了公主府上,内子如今有孕在身不宜过于劳累,因此今日微臣前来想接内子回去。”云凯旋掉书袋一般牙酸的说了这么一串话,心里面也实在无奈之际。
兰齐朵听到他用“内子”二字,就觉得云凯旋这是明显要将事情当做家事来处理了,如今他来接的是赌气离家出走的妻子,而不是大齐的福安公主,如此一来兰齐朵原本还想唱黑脸的,但是人家要当家务事处理,她还真是没什么理由好插手了!
七公主原本倒是好好呆着吃点心的,但是一听云凯旋来了,她怎么都坐不住,后来干脆偷偷站在偏厅后面的茶水间里偷偷听起他们谈话来。
听到云凯旋说“内子”,她心里面也高兴,毕竟被当做平常的夫妻自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她就是想如同着天下最普通的百姓家一般相处,而不是一口一个公主殿下,一口一个驸马的!这次之所以一气之下出来,也是她觉得云家人对自己太过客气,没有一点对待家人的样子。
她如今情绪起伏颇大,见不得一点点委屈,又听那两个不省心的妯娌说云凯旋跟同僚去喝花酒还有不少美貌妖娆的狐狸精作陪,虽然知道那两人是膈应自己的,实际上可能也并不像这样,但是一想到自己当日亲自在戏园子里抓住云凯就是他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这股火气怎么都下不来!
“七姐姐素来端庄大方,她气的能带着孩子跑出来可不是什么小事。”
兰齐朵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松放过,这次不一次说好了,她可不想下次她正在家呢,突然就跑进来一个人说我要在你家住几天,你赶紧将房子收拾好了等我住!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姐妹之间,她可不会让人传出几位公主关系不和给父皇脸上抹黑,而且他们有样学样有一就有二,父皇女儿多,嫁在京城的姐姐就有四个,一人拖家带口来一次,她到时候是接待呢还是不接待呢?
云凯旋傻眼,这说话怎么这么直愣愣的,结结巴巴道:“实在是微臣不好,让内子生气了!”
七公主听到云凯旋承认错误,心下微甜,但接下来兰齐朵的话立即叫她黑了脸。
“得了,你也别打官腔了,有话就直说,也不瞒你,她在本宫府上本宫也不安心,毕竟是有孕在身的人,万一孩子生在本宫公主府了,这算怎么回事?你们靖远侯福的脸往哪里搁?本宫也成了那挑拨离间的小人!”
云凯旋听了这话有些尴尬,他就是考虑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在七公主冷静了一晚上就赶紧过来接了!
“你想接她回去也没关系,但你总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带着孩子出来吧?”
兰齐朵见云凯旋脸上红晕,暗暗了然,怪不得七姐今生如此重视云凯旋,这样子确实赏心悦目的!
“什么原因本宫并不想听,那是你们自己的家事与本宫无关,话就撂在这了,你自己怎么想的看着办吧!本宫的建议是,既然人已经住到这了,也不着急回去,干脆你先去见七姐一面将话说清楚,三日后你再来接她回去。”
“殿下考虑周到,这几日还请殿下多开道内子,微臣感激不尽。”云凯旋额头上冒汗,有些感激的对兰齐朵行礼,看来今日算是来对了。
兰齐朵可没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她摆摆手戏谑的说:“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如今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你干脆留下来陪七姐还有孩子一起用个午膳。”
云凯旋还没来得及说感谢,就听见兰齐朵停下脚步扭头说:“嗯,对了,你的内子花费颇大,七姐夫还是要多多赚钱的好!”
云凯旋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才有些明白,怎么听着九公主这话,话里话外都有一股嫌弃的意思?
反倒是偷听的七公主气的跳脚,兰齐朵这个死丫头,不敢欺负她竟然欺负她夫君!
兰齐朵这边连消带打的将云凯旋损了一顿,神清气爽的出来,只觉得天是蓝的,花是红的,怎么看怎么好。
蓦然看见站在园子里的一个身影,兰齐朵顿住脚步,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站在走廊上对站在那里的高大男人说:“你怎么在这里?”
兰齐朵言下之意是你找本宫有何事?
看着站在那里的人,就是兰齐朵也不得不承认,夏侯翼如今很吸引人。他眼神明亮,精神极好,又兼身高腿长,活脱脱一幅衣架子的模样。夏侯翼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因此总是一身或青或藏蓝或黑灰的深色束腰长衫,如此一来只会显得他下半身更加修长有力,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武将,身上自然有一股别人没有的杀伐之气,衬托的他再是英武不凡,就是那张不出众的脸在这身气势衬托下也算不上多大的缺点。
“微臣恰好遇见了邻居,他们妇道人家不方便出门,因此拜托微臣给云嬷嬷捎点东西。”
夏侯翼温柔又耐心的给兰齐朵解释,兰齐朵反倒有些讪讪的,倒是她唐突了,人家根本不是来找她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轻轻咳了几下,然后道:“你可见到云嬷嬷了?”
“未曾,云嬷嬷还有事要忙,让微臣等待一会。”
兰齐朵看看天色想着如今府中这么多人,再多他们主仆两人一口饭也没什么,尤其是夏侯翼似乎很爱在府中用饭?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随了夏侯翼的心意。
等到兰齐朵都走不见了,丁胜一直站在后面忍不住出声道:“明明是人家那位柳氏夫人要出门来公主府,主子影视要帮人家送东西,怎么成了人家拜托你了?”
夏侯翼瞥了一眼丁胜:“不管怎么说,本大人已经达到目的了!”
“是啊!跟老钱一起吃饭呗!”丁胜翻个白眼,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巴巴看公主殿下一眼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丁胜已经能预见以后若是成亲了,公主殿下肯定骑在主子头上。
“谋定而后动,这是兵法,你自然不懂。”夏侯翼想着总有一天,他想跟元嘉一起吃饭了,再也不用找这么多借口了!想到康泰帝答应的事情,夏侯翼心情颇好的扬起嘴角,这一天也快了!
“殿下,听说前几天夏侯将军已经在宫中开始教导皇长孙殿下了!夏侯将军本领高强,据说将御林军里面不少高手都撂倒了!连梁王世子都没从他手中讨到好!”
虽然小图喜性子有所改变,但好勇斗武这一点仿佛天生的一般,没办法改变,说道这些事情简直两眼就要放光了!
“以后还是叫夏侯大人吧,夏侯翼身上再无将军这个职位了!”兰齐朵倒是想到一些关于夏侯翼身上的事情,他如今没有兵符,相当于卸任了,就连黑甲军他也是只有带领的权利,而没有调动的权利,如此一来带兵权和调兵权算是分离了!
“噢,但是在大家心中夏侯将军就是夏侯将军,再没人能超越夏侯将军的威望!”
兰齐朵停下脚步,转头皱眉看向小图喜,小图喜见兰齐朵脸色不对,有些呐呐的不知所措,兰齐朵叹口气:“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可以了!千万别在外面说。”
她戳了一下小图喜的额头:“这话要是被哥哥或者父皇听见了,你说他们心里面怎么想的。就算父皇和哥哥不会多想,那别人呢?人心隔肚皮啊!”
一席话说的小图喜面带愧色,她有些沮丧的说:“奴婢又给殿下添麻烦了!”
“也不至于添麻烦,就是你以后要收敛些,什么话咱们私下里没人了说,这样大喇喇的说出去,有时候碍着规矩我也没办法保住你!你忘记以前嬷嬷让你去慎行司领罚的事儿?”
小图喜脸色发白,反倒不说话了,她在兰齐朵面前许下的诸如“谨言慎行”这类诺言实在太多了,但做到的却没多少,兰齐朵也不理她,就像她自己一样,有时候只有自己吃过亏的事才会明白。
“奴婢”(未完待续。)
第四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四)
云嬷嬷回来伺候兰齐朵用午膳的时候,虽然她自己竭力忍住,但是兰齐朵还是看的出来她十分欢喜。
一边夹菜一边不经意的说:“嬷嬷是遇见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的?”
“有吗?老奴表现的这么明显?”
云嬷嬷温柔的给兰齐朵布菜,兰齐朵将碗里面的山珍蕨菜放入嘴中咽下去,抬头看着云嬷嬷说:“嗯,这段时间以来就今日看起来最开心。嬷嬷遇见什么事情了?”
云嬷嬷对兰齐朵几乎没什么事情好隐瞒的,如今看着兰齐朵似乎有些好奇的样子,也不藏私,抿抿一直笑的嘴角:“也没什么,殿下还记得柳氏吗?”
“嬷嬷说的可是跟工部侍郎徐大人和离的柳氏?她是嬷嬷的朋友,嬷嬷为了她的事情可是没少费心思,怎能不记得?”
反正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兰齐朵放下筷子,云嬷嬷有些不赞同的说:“殿下用的太少了!”
“巳时那会看完盆栽还进了一些点心,肚子不怎么饿,这些菜让小平他们分了吧。反正没什么大事,正好我这会喝点茶解解腻,嬷嬷也赶紧用饭。”
“那老奴下去了!”
兰齐朵这回倒是满门心思想知道云嬷嬷那里遇见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的,尤其是这种高兴的消息还是夏侯翼带来的,兰齐朵少有的好奇心都被提起来了!
吃过饭后的一刻钟不走动,这是御医给兰齐朵的建议,她歪在榻上喝茶的时间云嬷嬷也已经用好了饭。
等到兰齐朵让人给云嬷嬷上了茶水,正要说柳氏的事情的时候,七公主再次不请自来。
兰齐朵颇为烦躁的说:“七姐不好好休息,这大太阳底下的来回奔波不嫌累得慌。”
七公主跟云凯旋沟通了半晌午时间让云凯旋将小儿子带了回去,又商议好后天自己让他来接,一个有心认错,一个顺坡下路,两人和好如初,七公主的好心情自然想与人分享,她哪里知道兰齐朵此时关心的可不是她的事情,况且不请自来本就是招人厌烦,兰齐朵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一些。只盼着七公主能听出什么才好。
“不累,不累!我是生过一胎的人了,有经验,现在快生了要多走动些才好。”
她心里面高兴,哪里管得着别人高兴不高兴,因此见兰齐朵正在跟云嬷嬷说话,她也好奇的插嘴道:“你们说什么呢?嬷嬷看起来很高兴。”
云嬷嬷看了一眼兰齐朵,兰齐朵说:“柳氏的事情那么大,知道的人有很多。”
云嬷嬷就很是柔和的说:“老奴说的是柳氏的事情。”
随即将她自己与柳氏的牵扯说了一遍,七公主倒是个同仇敌忾的,只不过牵扯到三皇子他们谁都没多开口,只说起徐大人一家。
“那徐侍郎自从被柳氏告到大理寺之后,家中就每况愈下,她母亲刚开始还信誓旦旦的要给徐侍郎找个比柳氏好千倍万倍的媳妇呢,后来才发现别说好千倍万倍,就是差千倍万倍都没人嫁到她家中,先不说徐侍郎被他的上峰训斥德行有亏,勒令在家反省了,就是他家如今一穷二白的也没有好人家的姑娘嫁给他。”
兰齐朵和云嬷嬷都很惊喜没料到七公主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们看本宫做什么,这种事儿随便到街上问个人都知道。”
这又胡说八道了,徐侍郎好歹是朝廷命官呢,谁敢将朝廷命官的事情大肆议论,最多悄悄私下里叽咕几句就算是过过嘴瘾了。
“不过嬷嬷要说的事情是什么?那柳氏本宫还真的只是听人偶尔说过几句呢,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明她才是那个中心人物,反倒没人议论她。”
七公主嘟囔完这句话,兰齐朵和云嬷嬷对视一眼,很明显是太子殿下出手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不过压下来也好,至少没什么人再提贤王的事情了,随着贤王谋反一事尘埃落定,很多人都希望这件事封尘起来再也不提起。
“老奴要说的是,柳氏如今虽说和离了,但是前几****收养了一个他们柳家旁支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与她那过世的女儿长得颇为相像,也算聊以慰藉丧女之苦吧!”
兰齐朵心下了然,看来事情是妥当了,所以柳氏让夏侯翼给云嬷嬷送信儿来了!
“老奴跟柳氏交好一场,柳氏惦记着老奴当日的一点点恩惠,所以她今日跟她干女儿做了桂花蜜单单送了一小罐子过来,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有些话在七公主面前不能说破,也只能这样简单说几句,兰齐朵暗想这柳氏也真的算是知恩图报的,不过这样也好,嬷嬷一生没有成家也没有儿女,有柳氏在的话,也有个朋友说说知心话,也不知道那徐雅如今怎样了?
贤王谋反的事情发生之后,自然不可能诛九族,若是诛九族的话那父皇跟她都算是九族之内的,那岂不是将兰氏皇族全部屠戮了?贤王府上下两百口人虽然最后都赐死了,但父皇却总觉得是那些幕僚下人教坏了他的儿子,统统都是心术不正之辈,又因着前几年因为水匪的事情才诛了那几家的九族了,此时再传出诛九族的事情未免显得他这个帝王过去残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些人以及他们的族人后人基本上从此之后就不会出现在大齐的朝堂上了,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在困住的一方天地里辛苦度日。“永不录用”四个字那就是他们子孙后代为祖先的错误所背负的沉重代价。
也不知道夏侯翼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她不相信柳氏好巧不巧的就刚刚住在夏侯翼的边上,跟他做了邻居。
柳氏当然不是恰好将家搬到了夏侯翼边上,实际上夏侯翼左边右边,大凡与他的宅子相邻的房子,其实都是属于夏侯翼的,柳氏不过是赞助在那里罢了。虽说是太子让人安顿了前贤王妃的住处,但是夏侯翼若是没有一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日怎么知道先让我去找元嘉公主事情就能行得通?”
云凯旋如今将大肚子媳妇的事情解决了,可谓是浑身轻松。
实际上本来他一个人去公主府就可以了,虽然对兰齐朵这个妻妹他一直心怀敬畏,但如今没办法,他媳妇儿自己离家出走了,那肚子里还揣着他们云家的孙子不说把另外一个大的都带走了,他娘在家哭天抹地的,大有不把孙子、媳妇接回来,她就要水淹靖远侯府的架势。
正琢磨着怎么说呢,不想碰上夏侯翼,夏侯翼给他出主意不说还跟他一起来了公主府,此时看来夏侯翼出的主意果然有用,这不,他原本以为还要飞好大力气呢,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夏侯翼带着丁胜悠悠闲闲的骑着马,看着坐在马车里抱着儿子的云凯旋,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他什么都能比得上云凯旋,唯独生孩子这件事拍马都赶不上了!
“公主殿下声明大义,直爽率真,你实话与公主殿下说,公主殿下自然不会是那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之人!”
云凯旋听了总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细细思量半晌才觉得,说元嘉公主不是胡搅蛮缠之人,那岂不是意思是说他媳妇儿“不讲道理”?自家媳妇肯定是在有错也要维护的,虽然云凯旋也觉得不讲道理,但这话别人能说自然不行了,浴室跟夏侯翼两人一路上就将这种小事纠结了一路。
经过闹事的时候,正值大晌午,有一家酒楼却是门窗紧闭,用大红纸在门前立了一块牌子,写着“转让”二字,夏侯翼骑在马上倒是看见了,但那上面写着的牌匾显然是“如意楼”二字。
大凡跟兰齐朵一起去过的地方夏侯翼总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如意楼自然也记得清楚,还记得元嘉一直想知道那首曲子是谁做的,但一直没查探到那人是谁,为此她一直有些遗憾。
云凯旋感觉到夏侯翼骑马的速度放慢了,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红纸,瞬间了悟,有些挤眉弄眼的对夏侯翼说:“据说这里是萧探花家中青梅竹马的婢女开的一家酒楼,但前些日子似乎牵扯到了官司,这才经营不下去要转让了!毕竟是牵扯到官司的,虽然这家酒楼以前还是挺有名的,但目前很多商户都还在观望!”
云凯旋跟夏侯翼认识这么久,怎么会不明白夏侯翼的心思?夏侯翼为何鞍前马后的跟着他去公主府,他自然心知肚明,这萧慕白对九公主的心思甚至比夏侯翼还直白,京城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就算这几年众人淡忘了,但夏侯翼自然知道。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
其实夏侯翼跟萧慕白交手的时间不少,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将萧慕白怎样,这人虽然跟他一样喜欢元嘉但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错,有谁规定两个人不能喜欢同一个人的。而且萧慕白在文人里面也算独树一帜,算是少有的能被他看在眼里的那一类人,他相信自己足够优秀,元嘉又不是普通的闺阁儿女,那么被两个同样气度不凡的男人喜欢更是意见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家有女百家求,就是公主也不例外吧?(未完待续。)
第五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五)
“小姐,咱们能不能不走?听说西北那个地方民风彪悍,您以前也说过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咱们能不能去萧探花的老家,好歹是江南呢,而且您去了萧探花的老家……”
正在收拾行李的女子听到小丫鬟的话,回过头,一脸的冷笑,一字一顿的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走,叫你家里拿二十两银子,我将卖身契还给你,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那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立即跪下来开口求饶道:“小姐息怒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是不愿意跟小姐去西边,只是奴婢心疼小姐罢了!这些年跟小姐将如意楼打理的好好的,费了多少心血,奴婢都看在眼里,突然要将如意楼卖给别人,别说小姐了,就是奴婢心里面也是极为不舍的,也怕小姐去了那偏僻的地方吃苦受罪,小姐这些年哪里……”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再抱怨有什么用?”
暗香深吸一口气,面上缓和了些,这丫头说的倒也都是实情,她自然知道西北是个怎样的地方。
以前的时候在****,她们念书都要学一门地理,西北这个地方,就是她前世的时候,那样一个经济高速发展、交通发达的年代,西北一些地方都还带着贫穷落后的标签,更何况这个往前倒退了千年时光的地方,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种落后……
小丫鬟名叫可乐,跟了暗香的时间也不算短,此次暗香被关进牢房可以说也是她跟暗香一起去的,好歹算是共患难过的,暗香平日里对她也不算差,此时见暗香收拾东西,心情似乎不怎么样,就搜肠刮肚的说:“其实奴婢觉得这件事其实也还算好,”
暗香瞥了一眼她然后继续收拾东西,有句话可乐说的倒也没错,西北确实民风彪悍,那里的人因为常年跟犬戎打交道,整个地方的人都能立即扔下农具投入战斗,简直全民皆兵!若果真的要去哪里,暗香不想打无把握之仗!
“小姐想啊!萧探花马上就要外放到西凉府做书吏了,虽说西凉府那地方不如别处繁华,但是好歹萧夫人不能跟过去是不是?小姐对萧探花情深意重,偏偏萧夫人不同意您和萧探花,到了西凉府,山高皇帝远的,她总是管不到您和萧探花吧?到时候就能和萧探花两人,假以时日,萧探花还不是会……”
暗香听到这个地方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然将手上拿着的一支粉贝花珍珠东陵玉多宝发簪王梳妆台上一摔!
“够了!”
那多宝发簪原本还是她给萧慕白做丫鬟的时候,萧慕白送她的及笄礼物,一直被她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如今竟然这样摔了一下,可乐这下赶紧老老实实整理手上的四季衣服,再也不敢多话。
暗香听了可乐的话却不由得气苦,若是原因在萧夫人那里的话,她还有自信搞定萧夫人,问题是原因不在萧夫人那里,而是在萧慕白自己身上,他肖想那个跟他身份天差地别的女人不是一日两日,尤其是这几年越发的厉害,虽然他一句话不说但暗香却能感觉到,萧慕白心中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元嘉公主。
暗香如今不止一次的后悔,早知道来京城会遇见元嘉公主,那她就是撒泼打滚也要将萧慕白留在江南,看着这个男人如今稳重沉默的样子,她比谁都难受!因为很多时候沉默、稳重的背后往往包括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时日越久,暗香越明白自己对萧慕白的感情,那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情,兄妹之情、朋友之谊、********,这种舍不得放手已经融入了骨子里,很难就那样丢开手。
再也无心收拾这些东西,暗香匆匆带着另外一个丫鬟出门往萧家走去。
“你去门房打听一下,萧探花今日可在家,若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
暗香也知道萧夫人不待见她若非必要绝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因此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叫丫鬟跟门房的人说话,这样一来倒也方便。
萧慕白其实是在家的,不过他比暗香悠闲极了!
一边坐在那里品茶一边看书,萧夫人来的时候就见自己儿子自在的躺在摇椅上,见是她来了赶紧站起来:“娘怎么来了?”
萧夫人一想到她如此出色的儿子,如今马上要去那荒凉野蛮的地方,心中就一阵阵酸楚,除了酸楚还有内疚。
她家老爷也说了因为她姐姐一家子,陛下如今很是厌恶江南萧家的人,连带着萧家老爷也被族人和他那一支的兄弟所不喜和埋怨,这仅仅是因为萧夫人收留了姐姐家的孩子,然后她姐姐一家为了能重回京城请而走险的连梁王都牵扯上了,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原本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继位冯家可能还有一点资本,如今是三代以内都别想有作为了!
萧夫人勉强笑道:“你过几日就要去西凉府供职了,那里据说吃穿用度都跟京城天差地别,娘怕你过去了不习惯,特意调教了两个人来,让他们照顾你衣食住行,娘也好放心。”
萧慕白原本还觉得他此去西凉每个三年五载回不来,到时候无法在他娘身边尽孝,心中还有些愧疚,但此时看着他娘身后那两个含羞带怯的小丫鬟,那肚子里的气“蹭蹭蹭”的往头顶冲!
忍住火屏退了下人,萧慕白难得对他娘冷着一张脸说:“娘给我两个丫头是什么意思?可知道为何我会被陛下派去西凉府?”
“那自然是因为被你姨母一家带累了!”
见他娘好歹还知道这一点,萧慕白总算舒口气:“因为姨母的缘故这倒是其中一点,还有就是如今西凉府刚刚平定,犬戎没有个十年很难振作起来,到时候西凉府正好趁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如此百废待兴之际,陛下自然广挑有识之士派遣到西凉府,母亲平日里在后宅走动难道没发现京中除了儿子,还有好几个世家子弟也要出远门吗?他们的调令也都是往西凉府方向。儿子如今虽说去了西凉府那样荒僻的地方,但日后回来陛下定当大用。”
萧慕白说的话萧夫人还是听的,但她不明白着跟两个丫头有什么关系?
“娘想一下,陛下是让我们这些官吏去地方上体验民生疾苦的,我却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去,到底是干实事的还是一路游山玩水享乐的?让陛下知道了怎么想?儿子这前程还要不要了?”
这话说的很是直白有道理,萧夫人更是内疚了,她总是给儿子添麻烦了,萧慕白也不想他娘再出什么幺蛾子,想了个主意:“西北那边药材稀缺,娘若是不忙便帮儿子多准备一些上好的药材和御寒的皮子。”
萧夫人这些日子因为对萧慕白心怀愧疚,正发愁怎么弥补儿子,所以连送丫鬟这样的浑招都相处了,但是萧慕白亲自开口要她办的事情,萧夫人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心里面更是无比的欢喜,急急忙忙的将带来的两个丫鬟又带了回去。
萧慕白见到自家母亲这样,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怪罪她吧,那毕竟是亲娘,而且她对自己那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掏心掏肺的,虽然有时方法有点不对但总归是亲娘,萧慕白每次遇见他母亲做的这种事情,总是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想不去在意于情于理都不行,在意吧,母亲总是做出让他为难的事情,偏偏那是母亲他不能出声教导,每一次用的就是这转移视线**……
“少爷,暗香姑娘求见。”
萧慕白听见这句话眉头比刚刚皱的还深:“请她去如意楼等我。”
“是!”
萧慕白再也没有刚刚的悠闲自在,一个暗香一个母亲,这两个女人就是他今生的劫难,放不开也没办法好好面对……心里却浮现出兰齐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有那无情的话“与我何干”,萧慕白心里面蓦然一痛,这种痛叫他一时间弯下腰仿佛被人用刀子在心口戳进去胡乱搅动一般,半晌萧慕白脸色苍白的惨笑起来,这满院子的寂静,还有他特意栽种了与前世一般的樱桃树,都仿佛是个笑话,嘲笑讽刺他不知道珍惜眼前人,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你找我所谓何事?”
萧慕白一张脸上淡淡的没多少表情,暗香却眼圈红了。
她以前看电视剧看小说总是不明白为何里面的人物在心上人面前总是很容易掉眼泪,见到心上人不是应该开心的笑吗?为何会掉眼泪呢?但是这个时候她亲自体会了一遍却心如刀绞。
“我知道你怪我没有将灯笼巷的事情告诉你,所以才连累的公主殿下受了惊吓,但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严重啊!这京城中记恨元嘉公主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我怎么知道偏偏就是让他们成事了?”
“莫要胡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萧慕白突然严厉的对暗香说了这么一句,暗香不明所以眼泪流的更凶了,只知道萧慕白竟然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他头痛的扶着额头:“你要是没事的我就回去了,过一些日子我马上就要去西北赴任了,此去不知多久才会回京,以后也无法照拂你了。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抛头露面本就不容易,待我走之后,这如意楼的生意你就少操点心,只安心呆在后院,一切事情就让手下那些管事的处理就好。”
萧慕白的声音温润,一句一句细心的给暗香交代事情,暗香只觉得一颗心仿佛都被他吸引过去了,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整个人都有些痴痴的,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细腻温柔的男人,叫她怎么放开,每每一想到以后会有个人跟她一样得到萧慕白这般关心爱护,暗香的心里面就嫉妒的发狂!
“……这是五百两银票,你收下,我也没有太多的钱财,想必再加上你这些年的积蓄也不少了,若是你有瞅中的青年才俊,以后成亲了,这份家当想必也够你在婆家富足度日了!”
暗香原本满腔的心思做美梦,想着以后她独自跟着萧慕白去那荒凉偏僻的地方赴任,然后打动萧慕白然后两人恩爱度日,哪里料到萧慕白这句话就犹如当头棒喝一般将她打醒了!
“青年才俊”、“婆家”这些字眼将暗香一双眼睛都烧红了,她疯了一般冲到萧慕白面前一个猛子扎进萧慕白怀里,萧慕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冲击到了,原本他站在桌子前面说话,正将手里的银票放下,就见暗香冲过来,死命的抱住他的腰!萧慕白大惊之下赶紧将人推开!但缠在腰间的手却牢靠的如同粘上去一般,萧慕白正要斥责暗香,听见她说的话整个人身子一僵硬!一双手愣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将暗香扯开也不是!
“萧慕白!萧慕白!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你看不出我这些年生生将自己熬成老姑娘是为了什么吗?那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啊!”
多年来的心意在这一刻说了出来,暗香却难过的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我不要什么青年才俊,也不要婆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还想着你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将我娶进门,我会好好努力赚银子、好好帮你孝顺你母亲,跟你生儿育女……”
暗香的眼泪就如同那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落了下来,萧慕白的心却如同被油泼了一般又涩又疼,心里面甚至觉得原来前世公主说的是对的,暗香一直对他怀着男女之情,他却以为那是兄妹之谊,之前他一直桃皮这个问题,在暗香没有完全说出来的时候还抱着意思希望,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那样心里面能好受些,如今暗香真的如同公主说的那样,却也一切都晚了,他最后不仅误了暗香也误了公主!
“我……我……”
想到今生他跟公主再无交集,却还要辜负了暗香一片情谊,萧慕白痛苦难忍,但他心里面还抱着一丝奢望,公主并还未曾嫁人,他是不是还有机会?(未完待续。)
第六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六)
在距离兰齐朵生辰还有三日的时候,长义进宫了一趟,将公主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仔仔细细向康泰帝汇报了一遍。
“……殿下不爱那华丽的东西,但小姑娘家生辰太素净寡淡了也不好,因此奴才就让人去西江府订做了一套茶碗碟子,花样子都是对照水果、还有一些吉祥物的样子烧成的,如此一来既不显得过去素净也不会无趣,那些到公主府做客夫人小姐们也与有荣焉。”
“嗯,你做的很好,朕的女儿合该是着天下独一无二的。”话里话外都是觉得理所当然。
诸如此类的茶盏样式、花卉盆景摆放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本应该是女人家后宅的事,别说康泰帝了,就是一般臣子或者寻常男人家,都不会对一个女儿的生成这样上心的。
偏偏兰齐朵亲娘去的早,崔皇贵妃又避嫌,即使有出手打理安排也不会太过精细,康泰帝又觉得亏欠了兰齐朵,因此就算有太子妃和一帮忠仆下人尽心,康泰帝也事无巨细,唯恐让这疼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受委屈。
康泰帝又当爹又当娘的,连兰齐朵生辰上的菜色都过问一遍,更是恨不得连兰齐朵生辰那一日要穿的衣裳都问问怎么搭配的,还是一直坐在边上当隐形人的太子看不下去委婉的提醒了几句,康泰帝才收敛了些。
康泰帝毕竟五十来岁的人,原先他保养得宜,除了操心国事以外也没什么太叫人情绪波动的事情,但这次却因为儿子的事情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两鬓在这几个月里迅速的白了一片,太子看着这样的父亲絮絮叨叨叮嘱下人给兰齐朵做生辰,不知为何却感到一阵心酸。
“你今日很清闲?”
康泰帝看着太子,平日可没见他这样殷切的守在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跟前。
太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下守看着康泰帝道:“确实有些事情与父皇商量。”
“哼!朕就知道,你怎么会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这么久!”
太子哭笑不得,怪道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他平日里也不是没这样过,难道就因为有了乖巧听话的女儿作对比,所以他这个儿子遭到嫌弃了吗?
“父皇误会了,儿子想说的不是国事,恰巧是关于元嘉的事情。”
康泰帝立即皱眉说:“关于元嘉的?她怎么了?”
太子继续走委婉路线:“这个么?父皇您看,阴阳交合,天地之道,乾坤万物自然交替……”
康泰帝皱眉:“说重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咬牙叫自己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了,却见康泰帝不悦的训斥:“保成!你叫朕失望了!如今朕将大多数事情都交给你了,你要给谁赐婚保媒,并不需要特意经过朕这里同意,你是一国储君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若是因为老三的事情你心中惶恐大可不必,老三肖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那是他罪有应得,朕不会迁怒谁的!”
康泰帝平日里总是喊自己的儿子“太子”,在人前这不仅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一种认可,此时却有些恼怒的喊出了“保成”二字,“保成”是太子成年后康泰帝亲自取的字,此时康泰帝这样叫出来,那就是当做私事来处理的,他说完就一声长叹,只觉得满心疲惫!
太子见康泰帝仿佛失去耐心的样子,心念急转直下,脱口而出道:“父皇在说什么,儿臣是说元嘉该出嫁了!”
康泰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很精彩,生气、恼怒、不舍,最后很是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嫁什么嫁?元嘉又不用你养着!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你妹妹对你千好万好的,你竟然想将她嫁出去?她不嫁怎么了?”
太子见自己的父皇恼羞成怒,很是爽快的跪下去:“儿臣说的都是实话,最主要的是,之前父皇大力推行依照《大齐律》办事,而《大齐律》里面明确规定,女子年满二十若是不嫁就会被官府强行婚配,还会对那女子的父母或者亲人罚银钱,并且父皇还特意让监察司让人在各地进行监督,看看是哪些人不依法办事。”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脸上神色变换的康泰帝,继续道:“如今元嘉马上年满二十,若是二十还不嫁,那父皇肯定是因为婚事违背《大齐律》的第一人,试想一下父皇乃是大齐最尊贵的人,您自己都不遵守《大齐律》,如何叫别人遵守?而这女子嫁人才会生儿育女,生儿育女乃是繁衍子嗣、国力强盛的根本,儿臣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见在父皇统治下,八方来贺的场景!耀我大齐国威!”
太子这一番话不可谓不精彩,能从小小的女子出嫁说到如此严肃的问题上,还说的如此振振有词,简直说到了康泰帝的心坎上!但是康泰帝却有些不虞。
“说到底,你就是为了把元嘉家出去,嫁到别人家里哪里有她做公主的时候自在……”
太子适当的提醒:“元嘉还可以继续住在公主府,驸马可以住在他自己家里也是一样的!”
“那朕嫁女儿跟没嫁有什么区别!”康泰帝怒道,太子心说,那之前几个女儿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没见这样神神叨叨的……不过元嘉是自己亲妹子,父皇对她好自己只有更高兴的份儿。
想到某个人最近做低伏小、鞍前马后,太子仿佛不经意地说:“父皇,如今咱们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元嘉的婚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要嫁人总得先把人确定下来吧?”
康泰帝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嫁到别人家中,以后不淡淡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别人的妻子这心里面就觉得一阵憋屈,只不过太子说的也是实话,叹口气道:“本来你去燕归山祭祖回来后就要给元嘉赐婚的,哪里知道耽误了这么久,有了老三的事情在前,朕总想着你们能多陪陪朕。”
这还是三皇子谋反的事情之后,父子俩第一次提到这件事,之前私下里父子俩讨论过各种事情,但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三皇子更是成了宫中的禁忌,连三皇子的胞妹三公主众人都三缄其口,此时康泰帝主动说起来,太子心下也不是滋味。
康泰帝见太子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向来知道太子的秉性,可见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这如今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比较安慰的儿子了。
但有些事情就当做往事尘封在记忆里就好,怪只怪他没有教导好兰家子弟,让他们一些人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他是帝王看到的永远不可能是个人利益,还有更长远的目标。
“你看那夏侯翼如何?”
太子正因为康泰帝的话有些走神,就听到康泰帝突然问他夏侯翼怎样,立即就明白这是康泰帝也不愿意多谈,微微一哂笑,既然父皇跟他都是心照不宣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前些年儿臣曾经与夏侯翼一起出门剿匪,此人功夫高强,带兵虽然严谨,但又爱兵如子,底下的士兵将领对他很是爱戴,而且此人心性颇为坚韧,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还带夏侯翼给兰靖做骑射师傅呢,兰靖又是太子的长子,太子自然关注比较多,他能这样评价夏侯翼,康泰帝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就那最近的一件事来说,夏侯翼身边有一于姓副将,跟他认识有十年之久,前日夏侯翼派遣于老三为靖儿演练康泰十八年西凉府府城最有名的‘平安街夜战’一役,于老三在演练中失手将信号弹提前放了出去,夏侯翼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让人将于老三打了四十军棍,事后他又让人送去了上好的金疮药,并且对于老三指出了他到底错在哪,于老三一点都没跟夏侯翼生气,反倒虚心受教了。”
“倒是个铁面无私的。”半晌康泰帝说了这么一句,但眉头却从未舒展。
“父皇英明,这样的人生在大齐是大齐之福。”
“带兵打仗和居家过日子是不一样的,夏侯翼是良将但不一定是个好驸马。”
“他又没成过亲,娶过媳妇,不试一试,父皇怎么知道他不会是个好驸马?”
“试一试?你妹妹下半辈子就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一起过了,怎么试试?万一夏侯翼不是东西,还能退货不成?朕的女儿出嫁了还能当做未婚一样?女儿家名节何等重要……”
“父皇不放心夏侯翼难道有更可靠的人?谁?王云深?吴渊?”
“放肆!”
父子俩剑拔弩张,简直恨不得展开全武行,外面站着的长盛还有贴身伺候太子的阿福,忍不住有些担心的对视了一眼,这样的情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太子第一次跟陛下定罪的时候还是好些年前公主殿下小的时候,公主殿下养的黑颈乌龟被人弄死了,然后当天夜里就受到刺激发烧了。
“长盛!”
康泰帝喊了一声,长盛赶紧进去,就听康泰帝道:“去将夏侯翼给朕叫来!”
太子在边上阻止道:“此时乃是靖儿与夏侯翼的上课时间。”
“也罢,朕亲自过去看看是不是夏侯翼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好。”
太子微笑着不说话,反倒是长盛急急忙忙的要准备仪仗,康泰帝开口道:“不必兴师动众。”长盛听见这句话就明白了,康泰帝这是要悄悄过去看了。
东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看着让人舒心,因为太子并不是个好美色的,他自己本身又与太子妃恩爱有加,因此东宫里面女人并不多,女人少了是非自然少,康泰帝一路走来,竟然发现他这个儿子的女人真是少的可怜,东宫很多空余的房子。
一行人从乾清宫出来走了一炷香功夫才到东宫,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虽然是早上,康泰帝还是走了一身汗出来,太子就想着让太子妃准备些茶水送到演武场去。
此时太子妃正带着一众大小丫头整理自己的小库房,她跟太子是夫妻,从太子那里听到消息说兰齐朵大概婚事就要定下来了,恰逢兰齐朵的生辰,太子妃就想着原本给兰齐朵的礼物里面再添上一两样。
突然接到太子传来的话,太子妃大吃一惊,不知道为何康泰帝竟然心血来潮要看兰靖,赶紧让人下去准备茶水。
演武场里,今日夏侯翼教导兰靖的乃是射箭。
“之前你是不是跟人学过射箭?”
兰靖如今不过是几岁的小蒙童罢了,就是念书也才把《千字文》学完,《千家诗》只将将学到一半,喜爱功夫不过是男孩子对武力天生的一种热爱罢了!太子自己就有功夫在身,偶尔教他一把!
“回师傅的话,我父王教导过。”
夏侯翼名义上是皇长孙兰靖的骑射师傅,实际上除了兰靖还有一群小毛头。演武场上除了贴身伺候兰靖的四个下人,其余就是他的三个伴读,每个伴读又带着一个人,因此人也不少。
“我知道京中不少人都会拳脚功夫,这箭术肯定也有所涉猎,如今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要学的是我战场上用来杀人的箭术还是京城少年玩耍的箭术?”
都是这么一点点孩子,能听懂什么,康泰帝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看了一眼太子,就见太子目光里有赞赏。
兰靖本就是这一帮小孩子里面身份最高的,他自然而然的问:“什么是杀人的箭术,玩耍的箭术又是什么?”
不管是康泰帝还是太子,他们在一边听着,都没想过对着一群几岁的孩子说什么杀人有何不妥当,那些下人们就是觉得有何不妥的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因为夏侯将军第一天上演武场的时候就说过,他们在演武场只当自己不存在就好,若是多嘴多舌直接将他们交给各自的家主处置。
此时已经巳时五刻了,演武场上边上的树荫下,四个小儿郎都是一副短打扮,夏侯翼站在他们面前,阳光恰好打在他身上,那一身黑色的劲装显得他英姿飒爽又威严不可侵犯,四个高矮不一的小毛头,如同之前的任何一次骑射课程一样,都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夏侯翼。(未完待续。)
第七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七)
“杀人的箭术会见血,并且是一箭致命,玩耍的箭术么?”
夏侯翼勾起嘴角:“很漂亮!”
几个小毛头都有些面面相觑,丁胜站在边上有些不忍直视,主子嘴皮子不利索,这个时候叫他将话说的细致些,真是有些捉襟见肘。
暗中偷看的康泰帝和太子也抽抽嘴角,这解释简直跟没解释一样。
半晌见四个小家伙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夏侯翼想着毕竟是小孩子哪里能什么都明白的,干脆再问一遍:“明白了么?”
几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不明白!”
夏侯翼一噎,这要是以前的士兵他早就一棍子打过去了,但这些还不及他腰间的小家伙,夏侯翼还真是下不去手!
“师傅,您给我们演示一遍吧!”
“好!”夏侯翼干脆利落的拿起弓箭,甩了个很漂亮的姿势站定,然后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一气呵成,就见那射出去的箭正中靶心,几个小家伙都两眼放光的看着夏侯翼。
夏侯翼趁机说:“这就是玩耍的箭术。”
“噢!”
“很好看是不是?”夏侯翼再接再厉的问,几个小家伙都小鸡啄米一般。
还有一个穿着橘黄色衣裳的小家伙拍手兴高采烈:“夏侯师傅刚刚的样子跟我爹爹的样子一样好看!”
太子站在那里险些笑出声来,夏侯翼刚刚那明显的就是耍花样呢,图衡远是表弟的儿子,这样说来岂不是说表弟只会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连康泰帝心情都很不错。
兰靖却对杀人的箭术很有兴趣,他可以说是这几个小家伙里面经过的事情最多的一个,在燕归山上他亲眼看见过有人在刀剑下死在他面前,因此很是严肃端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包子脸看着夏侯翼说:“夏侯师傅,那杀人的箭术是什么样子?您能为我们演示一遍吗?”
夏侯翼意味深长的说:“当然可以!”
说起来他自己也好久没有射箭了,今日就给几个小家伙上一课。
仍然是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但是却与之前有着千壤之别,再也不是刚刚那样看起来行云流水一般的漂亮!那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凝结着一股杀气,演武场上的气氛也随之一变,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夏侯翼身上,仿佛他拿住的不是弓箭而是他们的心!
“嗖”,破风而出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眼神都随着那箭飞向了箭靶,等到那箭正中红心的时候,整个箭靶都因为夏侯翼的力道晃动了几下。
演武场久久没有说话声,小孩子家只觉得夏侯翼这一箭不同寻常,但不同寻常在哪里还是看不出来,分明两只箭同样的都射中了红心……
“这就是杀人的箭术么?”
兰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夏侯翼静静的说:“你走进箭靶看看。”
几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一起上前,图衡远更是惊讶的说:“呀!夏侯师傅将箭靶射穿了!”
夏侯翼趁机说:“”
几个小家伙眼神亮晶晶的跑到夏侯翼身边:“夏侯师傅好厉害!您也教我们这种箭术吧!我们一定好好学!”
夏侯翼看着这一张天真的小脸蛋,板着脸说:“那你们知道这种箭术是用在战场上杀敌的吗?”
“知道!”
兰靖大声说:“大家都说夏侯将军是大英雄,把犬戎人打跑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等我以后长大了,也要上战场杀敌,就用夏侯师傅教我的杀人箭术!”
“对!我也要学!跟殿下一起上战场杀敌!”
演武场这个时候简直热血沸腾,刚刚还因为要将女儿嫁出去的心情郁闷的康泰帝,此时听了这稚嫩又真诚的童言童语,忍不住哈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
所有人都被康泰帝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惊到了,连忙跪下来山呼万岁。
他大踏步的走到兰靖跟前一把将兰靖抄起来抱在怀中:“靖儿为什么想要上战场杀敌?”
“保护皇爷爷,保护姑姑!”
康泰帝听了简直就跟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汁一样,熨帖极了!
他抱着兰靖往阴凉的地方走去,看了一眼太子说:“噢,是吗?那怎么不保护你父王?”
兰靖理直气壮的说:“父王是大男人,力气好大,与夏侯师傅一样大力气!但是皇爷爷老了,姑姑是女子,我要保护你们!”
康泰帝半晌才感叹的说了一句:“此子类父!”
然后他过问了一下几个小家伙的功课,觉得很是满意,于是这一日包括图家在内的其余及家人晚上都不同的收到了康泰帝的赏赐,太监们送赏的时候,被人问起来都是说小公子机敏过人、勤学好问,还有什么比自家子弟有出息更叫人感到高兴的?家家皆大欢喜。
等到一群小家伙都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康泰帝问:“看来你很是喜欢这样的日子。”
康泰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诺大的演武场又仅仅他们两人,夏侯翼摸不准康泰帝的目的,只能顺着康泰帝的话:“此乃臣的本分。”
“今日来朕有事情要问你。”
康泰帝高深莫测的看着眼前黑色劲装的青年。
“陛下请讲,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侯翼心中狂喜,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拜托太子的事情有眉目了?陛下终于愿意赐婚了?
“不必如此,若是你心中真的如同你口中所说,就算你对朕无理一些,朕也不介意,就怕你是那口蜜腹剑的小人,到时候朕后悔都来不及!”
夏侯翼抿抿唇:“既然如此陛下就看微臣的表现吧!”
“朕也不想看你的表现,”康泰帝微微一笑。
这微笑与兰齐朵何其相似,夏侯翼不禁有些愣神,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犹如炸雷响起:“朕从来都相信,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才会有把握任何事情。”
夏侯翼有种不好的预感。
“朕会为元嘉留下一道秘旨,倘若将来有一天你对元嘉不好,元嘉自己也不愿意跟你过下去的时候,朕的秘旨就会生效,让你们和离!”
夏侯翼最厌恶受制于人,纵观他这前二十年,简直就是一部为自己命运而战的血泪史,但在这一瞬间,他完全没有受人要挟的愤怒和不甘,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微臣想陛下的这道旨意这辈子也不会有用上的一天!”
“朕也希望如此。”
抱着朕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的心情而来的康泰帝,在跟夏侯翼深切交谈一场之后,竟然几乎没有任何的不痛快,甚至还隐约带着一种兴奋,他想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定会在元嘉的这场婚姻中使劲的找茬,看看夏侯翼到底能为元嘉做到哪一步?
仿佛一个孩童有了吸引自己注意力的玩具,康泰帝站起来意气风发的说:“夏侯翼,元嘉生辰的时候朕就会下旨赐婚,你到时候好好准备聘礼吧!要娶朕的女儿,那些俗物可别想入朕的眼!”
夏侯翼立即恭敬的跪下:“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他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过于颤抖!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在这一刻听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夏侯翼整颗心都在沸腾,真想将这个消息跟全天下的人都分享一遍!
康泰帝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夏侯翼多年心愿即将变成现实,两人对如今的结果都非常满意,因此等他们君臣和颜悦色的坐在一起饮茶的时候,太子只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等到康泰帝一走,夏侯翼立即跪下来朝太子磕头:“多谢殿下从中斡旋,陛下已经答应微臣与公主的婚事了!”
太子面上表情远远没有康泰帝那样好。
“你先别急着谢,哪一天你要是辜负了元嘉,夏侯翼,你记着,孤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微臣明白,若是有一日微臣辜负了殿下的信任,一定束手就擒,不会有任何反抗。”
太子目光炯炯的看了一眼夏侯翼,哼!倒也是知情知趣,知道他在说什么,夏侯翼虽然手中无权,但以他在军中的威望,几十年来无人能出其右,自己作为未来天子自然会担心有一****心生异向,到时候简直就是放虎归山,为今之计,甚至只剩下联姻这一途径,也为由这个条件目前看起来能困住他。
看着夏侯翼嘴角恨不得咧到天上去,太子又觉得有些刺眼,凉凉的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元嘉的嫁妆可是从她一出生,父皇母后就开始准备的,这准备了这么多年,你到时候的聘礼可别太难看,到时候被人说是吃软饭的,有你好看的!”
夏侯翼美滋滋的说:“能跟着元嘉吃软饭,微臣也心甘情愿!”
太子脸一黑,直接拂袖离去!不知所谓!不知所谓!然后回去之后就开始鼓捣他自己私库的东西,企图在嫁妆上面狠狠的打夏侯翼的脸!
但是那有什么用,夏侯翼此时的智商比兰靖高不了多少,丁胜看见他的时候就听到他说:“陛下答应在公主殿下生辰那日赐婚了,你知道吗?我要有媳妇了!”
“我要有媳妇了,你知道吗?”
“是!是!是!主子要有媳妇了,要有媳妇了,您都说了快十遍了!还有陛下的圣旨还没下来,没赐婚前您先别张扬!”(未完待续。)
第八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八)
目前跟兰齐朵关系很是密切的三个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差不多将她的未来都已经规划好了,兰齐朵自己却还在忙的晕头转向!与那些摆件、人员搭配还有席面上的吃食奋斗!
“殿下,有些事情您多少得亲自过目一下,否则底下的人见您事不关己的样子,就会生出偷奸耍滑,中饱私囊的心!”
看着唠唠叨叨的图平,兰齐朵无奈的说:“那不是还有你们吗?叫本宫做点其他事情也就罢了!比如说分析一下朝中的形势,评论一下某个大臣的处事风格……”
兰齐朵一边说一边看着图平,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图平想到兰齐朵如今已经快年满而是了还什么都不懂一般,狠狠心就无视了她那白嫩的小脸!
“奴婢自然会为殿下尽心尽力,但奴婢们总归不是殿下,只有主子您自己走走心,他们才会不敢有二心。”
看着兰齐朵又想固态萌发的拿起话本子看,图平清清嗓子:“如今盆景、人手调配、吃食、待客这些都已经理清楚了,现在有一样事情必须殿下亲自过去看看。”
“什么事情?”
“这件事想必殿下也会喜欢,找一些合适个人喜好的东西布置花厅,殿下珍藏阁的那些宝贝这次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兰齐朵听了顿时眉眼弯弯:“不错!珍藏阁本宫已经好久没倒腾了,这次就顺便收拾一下吧!”
图平听了无奈补充:“给夫人小姐们布置花厅要紧,殿下品味独特,如此一来也能让客人们感到宾至如归。”
“知道了!平姐姐,哎,你这么能干,不知道谁有福气娶你。”
兰齐朵原本就是随口说一句的,哪里知道图平竟然红了一张脸,兰齐朵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见到图平这个反应,心里面顿时想到难不成图平有了心上人了?也不可能啊!这见天的都在府中呢,从哪里来的心上人?看来是时候打听一下了。
兰齐朵看着图平发呆,图平被她看的不自在,急忙正色说道:“再有几天就是殿下生辰了,此事拖不得,珍藏阁那么大的,殿下还是快点去!”
其实这件事图平也挺为难的,一方面不能让兰齐朵太累了,一方面又要叫她知晓一些庶务,这个让兰齐朵翻腾珍藏阁的事情还是他们绞尽脑汁想到的!
兰齐朵想着不过是布置花厅而已有什么难的,往年里她也不是没有过问过,再说她只是从中做出筛选搭配而已,云嬷嬷和图平的意思她也明白。
那一日七姐说的话相比他们也上心了,而自己必然会有出家的那一天,到时候就算贵为公主不通庶务没有关系,但至少要自己心里面有数。兰齐朵多多少少也知道,这庶务可不想她想的那样简单,看起来不过是布置几个小花厅而已,实际上着里面大有学问。
她前世从来都是天真烂漫的,暗香当时之所以能将她设计成功,未尝没有自己不通人情世故,心性单纯的原因,而没有坏心思和不经意之间给人难堪完全是两码事,兰齐朵不指望所有人喜欢她,但也不想给那些对她没有恶意的人添堵。
“殿下可以先从一品诰命夫人的圈子开始。”
因为兰齐朵生辰的缘故,她的公主府中大管家一共有四个,分别掌管整个府中的衣、食、住、行,大管家下面又各有二管事两名,今日过来陪同兰齐朵清理珍藏阁的就是管住的那个孔管事。
他见兰齐朵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以为兰齐朵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想着殿下虽然鉴赏能力奇高,但这鉴赏和布置搭配完全是两回事,是不是殿下如今在想着从哪里开始呢,作为一个忠心不二的大管事,自然要为殿下着想的,因此就小心翼翼的建议了一句,兰齐朵看着这位年过四十的大管事,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兰齐朵的珍藏阁可谓是什么东西都有,她记得有一****突发奇想想要一个恭桶,竟然真的从珍藏阁找到了一个恭桶!并且来回话的嬷嬷还特意像兰齐朵表明了她的与有荣焉,这恭桶是哪个年代哪个有名的木匠做的,都为那些大人物做过恭桶、脸盆架子、拔步床这些室内家具,从此之后兰齐朵就对她的珍藏阁更是另眼相看了!这简直跟百宝箱一样。
“初九来的人里面身份最高的有几位,她们都有什么喜好?”
兰齐朵一边在最底层的室内走动一边问孔管事,看着被精心放置的软榻、多宝阁、椅子、屏风,心里面点头,这些东西保存的还不错。
孔管事在兰齐朵问话的那一刻诧异了一下,心中思忖,看来殿下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小平安喜乐四个大丫鬟跟在后面也俱是对视了一眼,都对兰齐朵这样的问话感到惊讶,她们可是一开始就没对兰齐朵报什么希望。
兰齐朵问出话之后见竟然没人回答她,牛头就看见几人的眼神,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你们那都是什么眼神,本宫在你们眼里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殿下恕罪!奴才是觉得殿下学问这么大的人竟然还懂这些小事,实在叫奴才们汗颜。”
孔管事不愧是见惯了风浪的人,这等小事他信口拈来,既恭维了兰齐朵也不会叫人觉得他媚上。
“行了,你先说说那日的来人吧!”
“是!已经接到了各位贵人的话,奴才们统计了一下,那一日来的贵人们身份最高的是图家太夫人、还有直郡王家的族长夫人,这两位都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剩下的一品诰命夫人乃是其余十二位皇家夫人,”
兰齐朵光听到着人数就已经头大了,着还是一品的,剩下的还有二品三品,这个时候兰齐朵甚至庆幸自己要请的人里面只到三品夫人,算下来也就是一百来号人罢了……
兰齐朵看了看目光所及的软榻和搭配的炕桌,沉吟一下道:“这套小叶紫檀的到时候放在上首,外祖母和直王叔家的堂祖母他们年事已高,椅子的话毕竟坚硬地方小,坐着也不舒服。”
“殿下英明,”孔管事恰到好处的说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又道:“话是这么说的,但直郡王家的太夫人素来不喜欢青鸾,这小叶紫檀上面乃是青鸾报喜的图案,殿下您看……”
“那就换香檀木的那个,”
兰齐朵指着角落里另外一个软榻,管事的参详了一下图家老夫人的喜好,香檀木恰好是图家老夫人喜欢的,而景泰蓝八仙过海的样子又是族长夫人的心头好。
“殿下实在高明,图家太夫人和族长夫人两人定当皆大欢喜。”
兰齐朵摆摆手,只觉得这么小小一点事都要如此参详周全,倒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平日里你们都辛苦了!”
负责记录的小图乐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有殿下体谅就不辛苦了!”
“等生辰结束让长史大人给你们一个个都包上厚厚的封红。”
这下真是皆大欢喜了,除了兰齐朵。
“夫人们年事已高自然不喜欢到处走动,他们既然在室内也要有可以赏玩的东西,因此这多宝阁便得备上!”
“那就屏风边上黄花梨大鸟格子多宝阁吧,老人家都喜欢稳重的东西,”兰齐朵走累了索性找个椅子坐下来,拄着下巴指点:“嗯,将梁王叔前些年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套玻璃,是什么东西的?本宫只依稀记的莲叶田田还是……”
“就叫莲叶田田,一共是四个巴掌大的玩意,分别是江南采莲姑娘的故事。”
“那就这个摆上,父皇今年年初赐下来的红玛瑙挂件也系到多宝阁边上吧!本宫记得当时可是有不少人都在看这个东西的。想来大家都想亲自看看。”
小图平在一旁犹豫道:“陛下赐的东西贵重,虽然红玛瑙常见,但是那样天然纹路又红的透彻的,整个大齐恐怕也是独一份的。”
“不过是个玩意罢了,再说您没见本宫将它放在外祖母和堂祖母跟前赏玩吗?那两位老太太再是宽厚不过的,还能让人在他们跟前放肆不成?其余的十来个也都是知分寸的。”
“殿下英明!”
小图平赶紧记下,这些东西贵重一直等到初八的时候,殿下生辰前一天才会放置好,否则真有个闪失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另外再给同品级的纪委夫人跟前放一扇屏风,万一有谁有私密话想说的时候,也好有个遮掩。”
“放喜上眉梢的屏风!梅花树颜色鲜亮,老太太们都爱喜庆的。”
兰齐朵的珍藏阁里面好东西都是一个类型的放置在一块,说到屏风,她就看见了有个仕女图的屏风,还有上古四大战将的,她脑子一转:“轩辕战将的这一扇屏风,顺便放到各位贵女的那个花厅去,听说初九来的贵女比夫人们要多的多,一扇肯定不够的,那边还有个猴子捞月的,也放出去。”
事情繁杂,小图安小声说:“殿下忘记考虑几位公主了,殿下们到时候毕竟跟贵女不一样,她们已经成亲了……”
“自然没忘记,本宫记得有一面屏风是《秋日出行图》是不是?那面屏风有足足六米左右,几个皇姐一见面肯定要唇枪舌剑的,为了防止他们在一块闹的不像话,本宫给她们选择最大的一块地。”
几人听完兰齐朵的安排,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倒是小图平想来胆小温顺,她小声道:“给各位贵女那边放的四位轩辕战将是不是有些……有些……”
“有些放浪形骸是不是?觉得应该给他们放仕女图?”
“这你就不了解她们了,本宫这扇屏风只会叫她们欢喜的,否则你们以为京中那些书铺里面的话本子为何卖的那样好,前些日子有一本《三郎传》甚至都脱销了……”
小图平听到《三郎传》几个字羞的满脸通红,而孔大管事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兰齐朵将屏风差不多选择好了,才算松口气,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午时了,她想着自己哪只会说话的八哥还没有今日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大管事见兰齐朵说了这么一会话了,想到云嬷嬷还有长史大人的交代,见好就收:“殿下已经将重要的事情都解决了,其余的杂事奴才们会解决的,殿下休息一会吧!”
兰齐朵正有此意,赞赏的看了一眼孔管事,正好她嗓子说的都快冒烟了,平日里不爱说话的缺点一下子就显示出来了,伺候的都是人精,立即有人从旁边递过来一盏桂花****,兰齐朵接过来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
从室内往外走的时候,看见一只舶来的洋船,突然想到几家亲戚可能会带孩子们过来:“那只船似乎本宫小时候还玩过是不是?”
“是,殿下爱惜东西,这已经搁置十来年了,还完好如初!”孔管事很是赞赏的看了一眼兰齐朵,兰齐朵有些汗颜,她怎么可能如同真正的孩子一样胡乱破坏那些东西,基本上是看一眼玩一会就不想再碰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小姑娘家的话,那一套木质的小桌子小椅子,还有过家家用的锅碗瓢盆什么的都给她们玩,男孩子的话,”
兰齐朵挠挠额头问孔管事:“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玩什么的?靖儿平日里玩的本宫这里有没有?没有的话立即去打造一份。”
“殿下难道忘记了?您小时候可不仅仅喜欢小姑娘家玩的东西,那些可以拼接拆卸的玉麒麟,还有哨子,小木马、小木剑的,殿下小时候可是玩过一阵子,陛下还打趣您说您长大了要做女将军的!”
兰齐朵有些不好意思,她重活一世刚开始对什么事情可是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那些前世没玩过的东西都想试试的。
珍藏阁的一层被兰齐朵从头走到尾,着摸摸那看看,原计划说好去逗小八哥的,在出来的时候又给耽误了下,直到云嬷嬷过来喊她吃午饭才想起。(未完待续。)
第九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九)
很显然,兰齐朵原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是,家务事是一件漫长而又复杂的活动,今日她能因为这些耽误与小八哥说话这件事,明天就会再次因为其他的家务事而耽误别的。
布置、搭配这仅仅是一些内宅妇人其中的一部分事情,如果兰齐朵有个陪伴她一同长大的母亲就会知道,在姑娘家及笄之后,准备嫁人之前,母亲们一般都会教她们管家看账本,打理嫁妆,统御下人,而这里面的学问并不比兰齐朵之前为康泰帝、为太子朝堂上的事情操的心少多少。
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着云嬷嬷、公主府的长史、还有一帮不着痕迹引导她的下人学习一切内宅妇人以后要用到的技能,这些忠诚又善良的下人们在用他们不扯动兰齐朵隐痛的方式来弥补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母亲的遗憾。
“殿下今日中午做的很好,老奴没想到殿下对这些事情竟然也是有分寸的,殿下果然天生聪慧。”
云嬷嬷欣慰的看着兰齐朵吃东西,兰齐朵忙碌了一中午早就饿了,此时听见云嬷嬷这样说,心里面不得意是不可能的,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学过这些东西,如今这些都是凭着自己摸索总结的,说起来有些可怜,她从来都不知道世上有母亲这个词语,而这些母亲都会教导给她。
“殿下觉得今日的饭食如何。”
云嬷嬷见兰齐朵用罢饭,给她手上递了一杯陈皮玫瑰乌龙茶解腻,然后顺便倒出自己的目的。
“嬷嬷的饭菜一向做的好,今日自然也没话说。”兰齐朵有些奇怪,云嬷嬷向来负责她饮食,但从不轻易过问她吃的如何这种话。
“若是老奴要将这些饭菜放到殿下的生辰上招待贵客,殿下觉得如何?”
“那不错啊!味道都很好,而且有荤有素搭配的也均匀。”
云嬷嬷叹口气,到底是个小姑娘,有些事情考虑的还不周全,不过总归是自己看大的姑娘,这眼光也是不差的!云嬷嬷着护短的心思也是没谁了。
“比如嬷嬷上来的这道里脊肉,完全将猪肉的腥味去了下去不说,颜色更是漂亮。”
“还有这豆沙卷,红小豆糯糯的,吃在嘴里既不是太甜也不会没味道,嗯,嬷嬷做的豆沙卷我百吃不厌。”
云嬷嬷含笑点头:“殿下说的不错,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老奴亲手做的,老奴对这些东西的味道说句很自大的话着京中没几个人能超越老奴。”
“但殿下有没有回想过以前在宫中赴宴的时候见到的菜色?”
兰齐朵皱眉:“那些东西就是看起来好看,实际上有的味道并不如何。”
“不!御膳房里出来的东西很多味道都是很好的,但有些东西要趁热吃才好,只不过因为宫中每次宴会人数繁多根本就来不及现做,况且就是现做等到一层一层端上去的时候味道也不行了!”
兰齐朵被云嬷嬷绕糊涂了:“那嬷嬷想说的是……”
“老奴想说的是,殿下既然在自己府中开宴,那就既要美观大方,又要口感甚佳,这样才会让贵客们感到宾至如归。”
云嬷嬷一点一点的教育兰齐朵,语气说是给兰齐朵解释那些事情不如人说是趁机教导她。
“就好比奴婢今日做的这道里脊肉,殿下私下里吃的话,倒也没什么,但这道菜上到席面上去的话就有些不够看了。”
“为何?”
“因为不够美观。”
“但是着里脊肉颜色红亮,看起来很是诱人。”
“若老奴再往里面加上一点菊花,变成菊花里脊呢?殿下是不是觉得正好符合着重阳节的景致,也不会叫大家觉得因为殿下的生辰耽误了节日?”
兰齐朵举一反三,很快的说:“那还顺便北上一些菊花酒、重阳糕又应景又好看,让厨房将重阳糕做成菊花样子的。”
云嬷嬷赞许的说:“不错,殿下想的很是应景。”
“另外殿下说老奴做的这豆沙卷,其实京中很多人家跟老奴做的口味都是大同小异的。”
“但我就觉得嬷嬷做的最好吃!”
云嬷嬷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但嘴上还是说:“若是老奴给着豆沙卷里面加上一味绿茶呢?”
这种吃法倒是很新奇,兰齐朵道:“那就试试呗!到时候本宫的绿茶豆沙卷肯定是京中独一份。”
“那是自然的。”
“所以这要上到西面的东西一定要又好吃又好看,那些只好看不好吃的人家,或者是只好吃外形却不漂亮的,不是家中底蕴不足就是手头紧缺,要不就是在吃食这方面根本就注意。”
“吃食这些嬷嬷看着办吧,我平日里就负责吃了,这些详细点的事情还真是没有特别在意。”
“既然如此,殿下再听老奴报写菜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减的。”
云嬷嬷之所以让兰齐朵插手这些事情本以上不过是叫兰齐朵熟悉一些这些需要装门面的事情,她知道她家公主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虽说自小锦衣玉食,但实际上她对这些东西根本不在意,就是去别人家里赴宴也不会对人家家中的吃食多上心,但有时候一家人待客的菜肴也是反应这家人底蕴的由来,云嬷嬷想到这些不禁心中叹气,这些原本应该是皇后娘娘手把手教导殿下的。
“也好。那就将这些事情弄完了,我再去跟小八哥说话,最近小八哥会背诗了!”
兰齐朵对那只小八哥的兴趣持续不减,每日总是念念不忘。
云嬷嬷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张单子,对着单子就缓缓念起来:“拌银耳,棒渣膳粥,叉烧猪肉,蛋挞,翡翠鱼丁,芙蓉糕,芙蓉鱼角,宫保鹌鹑,”
“芙蓉糕还是别上了吧,感觉到处都能吃到这个,我记得****堂姐说这个芙蓉糕因为做法简单几乎家家都会做。”
云嬷嬷赞许的看着兰齐朵,这芙蓉糕其实还是她的意思,加在、单子里面,故意念出来,目的就是为了看殿下能不能分辨出来,果然不出所料真的看出来了!
“殿下说的是!”
教导殿下庶务第一条:不能打击殿下的积极性。
“桂花鱼条,火炼金身,芥末鸭膀,金钱香菇,金镶玉板,晶玉海棠,桔子盏,龙凤呈祥,梅竹山石,蜜汁山药,藕丝羹,清蒸鹌鹑,群虾戏荷,三丝驼峰,沙舟踏翠……”
“怎么有这么多花样,会不会有些太浪费了?”
“不会,咱们的菜色每一份分量其实都不多,况且陛下近几年提倡节俭,已经很少有人家在饭桌上、宴席上讲究剩下一些这种礼仪了,况且空盘乃是对主人家吃食满意的表现。”
兰齐朵这才放下心来,又跟云嬷嬷商讨了一下单子,把个人有机会的口味去掉,留下了三十八道菜才算结束,而这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未完待续。)
第十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十)
凉风习习,兰齐朵让人带着坐垫、软榻还有几样小点心和一壶梅子酒,惬意的坐在岸芷汀兰边上。
不远处的歌姬唱起悠扬轻快的小曲子,兰齐朵总算觉得这一天的辛苦过完了。
小平安喜乐几人都陪在兰齐朵身边,她们跟着兰齐朵也忙碌了一日,小图平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是坐在那里还要给兰齐朵剥葡萄皮。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了,吃过晚饭的兰齐朵终于有时间休息,她一边逗弄小八哥一边对几个丫鬟感慨:“今日忙了那么久,看着小平在这里剥葡萄你们猜我想到什么了?”
“殿下想到什么了?”
小图平一边剥葡萄皮,一边分神的跟兰齐朵说话。
“殿下定时再想这葡萄甜不甜?从哪里来的?那里的风光可好。”
小图喜一脸笃定的说,兰齐朵虚空里摆摆手指:“你们错了!”
“你们殿下啊简直跟管事的没有多大区别,看见这葡萄第一反应竟然是生辰那一日要不要给客人们上到桌子上。”
“噗……”
几个小丫头都撑不住笑了起来,最后兰齐朵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小图安歪着头说到:“你们别说还真的跟大管事有点像,我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听人说起一个笑话。”
“笑话!笑话!”
兰齐朵身边的八哥突然说了几个字,将围着的几个人都吓一跳,小图安装作要打它的样子:“你个坏东西!”
“坏东西!坏东西!”
兰齐朵哭笑不得说:“好了!你还跟个扁毛畜牲较上劲了!”
“快说是什么笑话?”
小图安清清嗓子道:“据说大管事有一日身体不舒服,管事娘子就要给他做一顿人参鸡汤,大管事端着鸡汤的时候看见碗里的人参和鸡就想着咱们府中因为别家送了不少香椿,殿下怕香椿放坏掉了可惜,就想着干脆府中今日都吃香椿炒鸡蛋,大管事一想就问管事娘子今日的鸡蛋是多少钱一枚,于是问了管事娘子就说一枚两文钱,管事的一听就开始计算到底需要多少鸡蛋了,”
“殿下猜怎么着?”
小图安卖了个关子。
“怎么着?”
“咱们府中不算殿下养的女兵一共就有三百人,这么多人要做香椿炒鸡蛋的话,基本上光是鸡蛋就要花至少三百文,再加上炒菜要费油,可把大管事心疼坏了!这么一想他原本还生病这一下子就好了!管事娘子问他这就好了,他说要去看看今日厨房采买都花了多少银子!想想就觉得肉疼,哪里还有功夫生病!”
“原来大管事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大家都说他是铁公鸡呢!”
几人坐在桌边七嘴八舌的,哪里还有心思听不远处歌姬咿咿呀呀的唱什么。
“那跟本宫还真是有点像了,本宫这就让人给大管事送一篮子鸡蛋去!”
兰齐朵虽然是调侃的,但因为这件事倒是看出来大管事这人做事一丝不苟的,心里面自然赞赏,想想自己这可不就是干活快干傻了,倒腾了一下午席面上要用的吃食这个时候就连休息也满脑子都是……
夏侯翼有些羡慕的跟钱六郎站在暗中看着兰齐朵跟一帮小丫鬟言笑晏晏,钱六郎百无聊赖的说:“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殿下今日忙了一日,乏的很,估计一会就要睡觉了。”
“我这就走!”
说是这就走,那脚就跟粘在地上一样,眼神更是半点不从兰齐朵身上离开,钱六郎酸溜溜的说:“左右陛下要给你赐婚了,到时候你想看还看不够吗?巴巴的杵在这里喂蚊子!”
夏侯翼跟本听不出钱六郎话里的酸味,他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穿着竹青色斜襟罗裙的姑娘,没有了在人前的疏离冷漠,跟她的小丫鬟们在一起的时候兰齐朵只有温柔可亲。
小图喜几人说着话的时候兰齐朵在躺椅上已经有些迷迷糊糊想睡了。夏侯翼在暗中看着兰齐朵仿佛在听几个小丫头说话又仿佛瞌睡的样子,只觉得可怜又可爱,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抱着兰齐朵回房睡觉。
倒是小图喜第一个发现兰齐朵瞌睡了,她朝其余几人比划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轻轻的将兰齐朵抱起来回房。
钱六郎扯扯夏侯翼:“这下你该走了吧,人家就要回房休息了!”
“再等等,一会就走!”
钱六郎不满的说:“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上次我私自带你进来殿下让我马场扫马粪,我简直没法见人,上上次给你放行,马统领罚我去倒潲水,夏侯翼,你到底是我兄弟还是我仇人?”
“我若是你仇人,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那你想怎么样?”
“想办法让我去元嘉的院子!”夏侯翼说的斩钉截铁,钱六郎却气的咬牙切齿!
“你这是强人所难!自从燕归山之后这府中的守卫就比以前还要紧两倍!”
“所以我才来找你!”钱六郎听了这话一噎,瞪着夏侯翼不说话,夏侯翼不甘示弱气定神闲的看着钱六郎。
钱六郎气馁:“算了!你跟我走吧!”
他再一次的感叹:“遇见你我真是到八辈子的霉!”
“相反,遇见你,我真幸运!”
兰齐朵回房之后迷迷糊糊中被人擦脸、换衣服、漱口,等躺到床上的时候还在想明明她才是过生辰的那个人,不是说寿星最大吗?为什么她这么劳累的?
夏侯翼有钱六郎放风,悄悄鎏金兰齐朵闺房中的时候,兰齐朵劳累一天正睡的人事不知,他轻手轻脚的过去,但还是惊动了值夜的小图平,小图平见到夏侯翼脸色并不好,但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伸张,心里面不断告诫自己下一次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马统领或者云嬷嬷,再也不能让夏侯大人这么放肆了!
夏侯翼如同一只尽职尽责的大狗一般窝在兰齐朵脚踏上,贪婪的看着兰齐朵恬静的睡颜。知道陛下要在元嘉生辰上赐婚时的那种喜悦再次浮上心头,他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描摹着兰齐朵的脸,想着这个人马上就是自己的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嘿嘿”声在夜里听的怪异的紧,但是夏侯翼却乐在其中。
兰齐朵并不知道有人就坐在自己床边,她最近一些日子可以说得上养尊处优,身心舒畅了,偶尔这样忙碌一天,只觉得累的慌,睡的很是香甜,但是睡得再香甜也挡不住脸上那微微的刺痒,她拨开了好几次但还是再三感觉到那痒意,朦胧中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就见到眼前一张大大的笑脸。
兰齐朵眨眨眼,夏侯翼见兰齐朵醒来了,还有那不高兴的眼神,心里面一惊,陪着一张笑脸就说:“没事!没事!你继续睡!”
原来真的听到了夏侯翼的声音,兰齐朵闭上眼睛忍不住青筋暴露!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最近一段时间养的心平气和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再次睁开眼睛,拿起枕头劈头盖脸照着夏侯翼的脑袋就抡上去:“你个混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随随便便进来?你当本宫是什么人?”
“你别生气!我就是高兴!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你!”
兰齐朵气结!咬牙切齿地说:“你要看递个帖子白日看难道不行吗?非要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夏侯翼有些委屈:“我下午跟陛下在说话,没办法过来!晚上我早早就来了,不过你在跟丫鬟们听曲饮酒,我在岸芷汀兰边上好多蚊子,被叮了好多包!”
他说着就将衣袖挽起来,兰齐朵也忍不住顺着夏侯翼的动作看过去,果然见到很多包,幸灾乐祸的说:“活该!”
夏侯翼也不介意,又舔着笑脸说:“只要能见到元嘉就是被蚊子叮我也心甘情愿。”
兰齐朵别过脸,拜夏侯翼所赐,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捣乱她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了?”
被人从好梦中打扰醒来,兰齐朵的心情很是不痛快!还有看见夏侯翼就想到她的父皇那是是而非的行为,以及大龄未婚剩女被人催婚的烦恼!
“陛下说你生辰那日要给咱们赐婚!”
兰齐朵脸上有片刻呆滞,夏侯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兰齐朵,在他知道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想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兰齐朵,但兰齐朵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知道了!”
夏侯翼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成亲?”
兰齐朵奇怪的看了一眼夏侯翼:“为何这么说?”
“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夏侯翼很是忐忑。
兰齐朵失笑:“你眼里高兴的表情是什么?手舞足蹈,大吼大叫?”
前一句兰齐朵说的轻轻巧巧,一瞬间就变成了疾言厉色:“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怕招来巡逻的侍卫!本宫的寝房岂能容得下你放肆?”
兰齐朵身上气势全开,若是忽略她的衣冠不整的话,倒是很能唬住人!但夏侯翼接下来的动作却叫兰齐朵愣住了!
他张开手臂直接将兰齐朵强势的搂进了怀里!(未完待续。)
第十一话 姻缘天定进行时(十一)
“别出声,让我静静的抱一会。”
感受到男人的怀抱是如此炙热,兰齐朵听完这句话就僵在了那里。
“知道陛下要为我们赐婚我很欢喜,欢喜的恨不得立即就来找你,一直忍啊忍啊!但是一直有事情,最后我忍不住了!”
“我……我现在其实很害怕你会说不想嫁给我,不愿意嫁给我……”
兰齐朵清冽的声音从夏侯翼怀中传来:“我要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你,你要怎么做?”
“这是陛下赐婚,而且陛下还没有下旨,你要是不愿意,”夏侯翼咬牙道:“那我就去跟陛下说,趁着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夏侯翼嘴上这样说,手上的劲儿却越来越大,直接将兰齐朵勒的发疼!
“嗯,所以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等到有一天我愿意了再等父皇赐婚,嫁给一个我看着还算顺眼的男人!”
夏侯翼光是想着那副画面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人如同他现在这幅模样搂着兰齐朵,抱着兰齐朵,以后陪着她朝朝夕夕,夏侯翼只觉得控制不住心里面的暴虐!
“不准!我不准你嫁给别人!你定一个人家我拆散一个人家!”
“所以说,夏侯翼!你根本就不是那样大度宽容的人,还装什么深情无悔!说到底你从里到外都没想过我嫁给别人!”
“夏侯翼!你真自私,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这句话显然不知道从哪里戳中了夏侯翼的痛点,他将放在兰齐朵肩膀的脑袋抬起来,猛然捏住兰齐朵的下巴:“不!你说错了!我就是对所有人自私,在你面前都称得上无私!我这辈子做的最无私的一件事就是容忍你在我心里住了这么久,却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让你将我的一颗心搅的乱七八糟,还要看着你可能跟那些歪瓜裂枣相看!”
兰齐朵大怒:“你意思是说父皇为本公主相看的那些人都是歪瓜裂枣!”
夏侯翼:“……”
“那你难道觉得他们有我好吗?”
夏侯翼仿佛是安抚一般将兰齐朵重新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那几个人不提也罢”
说是不提也罢,他自己倒是开始辩解:“头一个就不说了,他除了恨不得吃喝拉撒睡都让他娘替他解决以外,根本就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你嫁给他是做媳妇还是当娘?”
兰齐朵眯起眼睛,想到之前那些失败的驸马人选,当时并没有几个人知晓详情的,夏侯翼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更不用说第二个了,既想做驸马还敢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连私生子都曝出来了!这京中有几家人敢在尚主的时候还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兰齐朵磨牙,别人不是好东西你就是好东西了?
“就说最后一个,虽然他人品还行但是就是他任凭太行了,所以更有问题!你想作为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喜好呢,可那个王云深对谁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仿佛天下间谁都不会让他生气一般,但是恰恰是这样一个人才更不能嫁,他能将自己的脾气控制的这么好,并且让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才二十来岁就这样厉害,那他要是骗人的话是不是就更厉害了?到时候根本没人能拆穿他!他做的一切都会是演戏一般!”
兰齐朵听着夏侯翼分析王云深的性格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与自己当初的看法不谋而合!
兰齐朵仿佛是被夏侯翼的话打动一般,静静的伏在他的怀中,而夏侯翼以为兰齐朵听进去自己的话了,郑安迪得意,他根本就没意识到此时两人距离刚刚赐婚的话题早就已经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正想着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兰齐朵冷不丁的问道:“所以我以前之所以背着克夫的名声都是你暗中捣鬼吧?”
夏侯翼直接愣了,没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扯到这个话题了!
而兰齐朵就趁着夏侯翼这么一愣神直接将他推到了地上,然后整个人都跳下床,骑在夏侯翼腰间拿起枕头朝着夏侯翼脸上就打:“你这个混蛋!就说我怎么每次悄悄相看一户人家,对方就这个变故那个变故的,原来是你从中捣鬼!”
兰齐朵用的力道太大,简直恨不得将那枕头打穿,她本来就是入睡的装扮,此时批头散发,衣服也松松垮垮,平日里的冷静端庄统统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愤怒她一边打一边狠狠的说:“就因为你从中做手脚,本宫何其无辜!被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嫌弃,害得那些人都以为本公主克夫,就算掉脑袋也坚决不娶本宫,仿佛本宫是什么瘟神一般!还让父皇那么没面子,有气也发不出,你这个混蛋!云嬷嬷的头发这些年白了那么多,整日吃斋念佛……”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若说对传言她克夫这种事情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明明前世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今生就传出她克夫这种谣言,兰齐朵一度以为这是她泄露天机的惩罚,表面上为了安抚周围的人装作毫不在意,但是又怎能真的不在意呢?此时知道原来这件事竟然是夏侯翼特意鼓捣出来的,而不是什么天意如此,一时间兰齐朵完全不能接受!直接给气哭了!
“元嘉!你别哭,别哭啊!你听我说!哎,你先听我说玩你再哭!”
但兰齐朵情绪上得到了发泄一时半会怎能停下来,就像是那一次在折桂坊一样,基本上此时就是一个爆发点,单纯的只是发泄!假如兰齐朵从别人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相比仍然会这样大哭一场!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谁都比不上你,真的!他们都是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根本配不上你!你不是什么克夫的命格,不必在乎那些传言!”
要是夏侯翼虚心承认错误也就罢了,姑娘家伤心的时候谁不喜欢听软话,就是兰齐朵她本身也是一个姑娘,但夏侯翼却一个劲的说什么“不是你不好是他们配不上你”只能叫兰齐朵哭的更凶!
况且兰齐朵又不是什么普通的姑娘,果然接下来夏侯翼就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既然我这么好,他们怎么还会嫌弃我一样?”
夏侯翼语塞,正在搜肠刮肚的要说什么,就听兰齐朵擦干眼泪,冷若冰霜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等我克夫的名声传开以后到时候就没人敢娶我了,你刚好出来像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接手我这个名声有损的女人……”
“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
兰齐朵是真的伤心了,她要是天真不懂世事也就算了,听见夏侯翼亲自像她求亲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兰齐朵心里面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婚姻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夏侯翼跟她这样婚前见过面还认识好多年的,压根就没几个!按理说却是应该高兴才是,但偏偏她心里面跟明镜一样,因为前世受过情伤,还比谁都敏感,夏侯翼也却是做下这种暗搓搓的事情,简直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事情莫名其妙的发展到这个地步,夏侯翼比谁都着急!
她们两人在里面这么大动静,小图平又不是死人,自然听见了,兰齐朵这哭声让小图平焦急的站在外面喊道:“殿下,你怎么了?”她咬唇将下面的话吞回去,就算夏侯将军欺负了公主那又能怎样,殿下仿佛很在意一般,至少在她眼里殿下自小到大就没有哭过几回,而听夏侯将军的话,似乎他也没料到殿下哭了!
夏侯翼有些懊恼的给兰齐朵擦眼泪,碍于这是兰齐朵闺房不好越俎代庖,只焦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没事!我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你别担心!”
这话一出口夏侯翼倒是更担心!
咬咬牙在兰齐朵面前就是“噗通”一跪!
兰齐朵吓一跳,湿漉漉着一双眼睛,仿佛受到惊讶一般哽咽:“好!好!好!你不仅想趁火打劫,还想企图用苦肉计!”
夏侯翼这个时候真是一把辛酸泪,只觉得姑娘家嘴皮子利索却是不是什么好事!像他这回就被堵的哑口无言!
“我夏侯翼再次起誓:若对元嘉公主兰齐朵有半分不好的心思,就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你是将军早就不用冲锋陷阵了,怎么可能万箭穿心而死?”
夏侯翼只觉得生无可恋:“好!若是我对元嘉公主有半分不好的心思,就叫我生生世世不能跟所爱之人在一起!”
兰齐朵终于收住了哭声,若无其事的将自己整理好,牛头对夏侯翼说:“我渴了,把水拿来!”
夏侯翼听见这句话简直跟听见天籁一样,要喝水这就说明不哭了,而且海角自己伺候喝水,是不是就不生自己的气了!
“我喝完了,你走吧!”
夏侯翼傻眼,兰齐朵此时心情刚平复,他想问又不敢问,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兰齐朵闭上眼睛想:跟本宫斗!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