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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混在隋唐txt下载     混在隋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神物托梦

    无心眼见他说完誓言,也懒得再去纠缠,直接走到庄见身后坐下,将他衣衫和里面的柔丝甲尽数掀起,取出一块磁石,按在庄见脊梁上,一手按在他肩头大穴上,让他不能移动,一手缓缓拔起。

    庄见只觉的后脊梁处,霎那间一阵剧痛,如同被人从后背往外抽出骨髓一般。浑身剧痛之下,额头大汗顿时便如雨而下。待要挣扎,却觉得肩头处,如山般一股力道压着,簌簌麻麻之间,浑身之力也是无法用出,只得咬牙忍着。

    那针刺入的极深,只留一丁点儿附在皮肉上,这般向外取时,过程便极是缓慢,一旦快了,伤到了骨髓,重者丧命,轻者残废,极是歹毒。更因起针之时的痛苦,犹重于刺入时,所以,取针之人必须一手按住对方,令其动惮不得,这才能顺利取出。这也正是这附骨针取针的奥妙所在。

    直半响后,只觉后背处忽的一轻,一股久违了的舒适,霎时间自后背涌遍了全身。暖洋洋的,如同全身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手足俱软,浑身只觉瘫软如绵,直接委顿在地。便是连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只是微微喘息着。

    无心站起身,自往一旁坐下。李秀儿眼见庄见模样,不由的大惊失色,艰难的移身过来,伸手握住庄见手掌,急声问道:“庄兄,庄兄,你怎样了?你怎样了?”语音惶急中,竟是带了一丝哭音儿。

    庄见听的李秀儿喊叫,勉强冲她一笑,随即昏去。只是临昏过去之际,却听得李秀儿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对着无心的斥骂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庄见再次醒转,只觉周身神清气爽,浑身劲力绵绵而生,那一直缠绵自己的疼痛已是早已不见了踪影。耳中听到李秀儿冲着对面怒骂不休,那声音却是起自自己身前。

    庄见睁眼看去,心中不由的感动。原来秀儿大概是以为无心害了自己,唯恐他再来施展毒手,竟是艰难的移坐到自己身前,将自己挡住。这般做法虽是并无意义,但其中呵护之情,却是显而易见。

    听着秀儿的声音中隐含哭音儿,庄见想及佳人此时落泪却是为了自己而落,不由的心中大喜。眼见秀儿并没觉自己醒来,遂轻轻咳了一声,轻轻叫道:“秀儿妹子,我没事了。”

    李秀儿方才看庄见在无心一番施为下,颓然倒地昏去,不由的又惊又怒。努力移身过去挡住,只将无心一通不歇声的痛骂。她自是知道庄见对自己的情意,想想他一路对自己关爱备至,自己却并无一刻稍与颜色,此刻眼见他不知死活,心中极是难过。

    偏偏对面无心对她的喝骂却是如若无睹,只是闭目而坐,理也不理。秀儿心中忽的生出恐惧,只怕庄见就此死去。直到这一刻,她却忽的现,自己心中竟是极在乎这个小无赖的,看着他忽然倒地的那一霎那,只觉似是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消失了一般,心中隐隐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

    耳边忽的响起庄见的声音,秀儿不由的浑身一震,顿时就僵在了那儿。眼中强忍着的泪水,这一刻已是再也忍不住,顿时奔涌而出,心中只是不停叫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庄见起身走到她身前,但见玉人满面流泪,眸中却是一片的欣喜激动之色,不觉心中也是情动。正要好生安慰一番,却听无心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公爷身子大好。李姑娘,此番可不必再骂老僧了吧。”

    李秀儿听他所言,不由的面色一红。庄见却回头瞪了无心一眼,这才抬手为李秀儿抹去面上泪水,轻轻的道:“你莫担心,不要哭了。待会儿就让这贼秃给你取针。”

    李秀儿被他双手抚上面颊,不由大羞,要待避开,只是身上疼痛,只得羞红着脸颊任他擦拭。心中却不觉漾起丝丝的涟漪,如饮醇醪。听到他轻言安慰,只是微微点头。

    庄见给她擦完泪水,这才回身对着无心道:“喂,贼秃,你用这种手段害我,搞的我很没面子啊。这笔账咱们先记着,回头要不跟你丫算清楚,老子就枉称混社会的了。行了,你赶紧给秀儿取针吧。警告你,不许搞花样啊。”说罢,往旁边一让,示意无心上前。

    无心这会儿却是呵呵一笑,对着庄见道:“公爷,老僧只答应给你取针,何时曾答应给这位姑娘取针了?方才咱们言犹在耳,公爷可不要食言而肥啊。”

    庄见一呆,脑中微转,霎时就已经明白这贼和尚的心思。听他说刚才说过,细细回想,可不是咋的。方才自己只顾高兴得计,却没注意这贼秃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这本是自己惯用的手法,如今却被这贼秃拿来对付自己了。

    他心中恼怒,正要找茬儿逼无心就范,却又听无心道:“方才给公爷取针时,公爷当能知道,这附骨针极是精细,若要取下,须得将衣物除去。公爷可以问问李姑娘,若是她并不在意的话,,老僧就勉力施为一番也是无妨。”

    庄见闻言一呆,他自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只是他也知道,在古代,似乎这种将肌肤展露给丈夫以外的人看,是女子们绝不肯做的事儿。当下转目去看李秀儿,果然见李秀儿满面通红,怒视着无心。

    庄见抬手搔搔头,心中不由大是无奈,眼见无心面上微泛得意之色,心下不由恼恨。无心却又道:“其实这附骨针嘛,只要公爷寻到一块上好磁石,也自可为李姑娘取出。不过呢,这取针之时最忌打扰,一个不慎,定然使中针之人轻则瘫痪,重则丧命当场。老僧心中很多事没能得到答案,自然会有些焦躁,所以在公爷为李姑娘取针之时,若是有个打扰什么的,唉,那可不是老僧希望看到的事情了。公爷,老僧都已将这取针之法告知了,这份诚意该当到家了吧。公爷又将如何回报呢?还望公爷三思啊。”

    庄见听他风轻云淡的说完,不由的顿时傻了。低头看看李秀儿,眼见她眼中全是倔强之色,只得暗暗叹息一声。看来秀儿这针,可要再找时机施为了。怜惜的看她一眼,这才转身对着无心嘿嘿道:“好好,大和尚好手段。既是都已算到了骨子里,想必我要向你讨要自己的弹弓,你也是不会给的了。”

    无心一鄂,随即恍然道:“哦,原来公爷那个暗器叫做弹弓吗?呵呵,抱歉的很,公爷此物大巧不工,太过霸道。老僧自问实在是难以对付,就先帮公爷收着吧。公爷这会儿可将该说的事儿,说来听听了吧。”

    庄见贼忒嘻嘻的一笑道:“简单简单,这事儿大是简单。”当下也不篡改,将自己在于都斤山里的见到的那个隐龙一族的事儿,细细说了。只是说的时候,对那于都斤山却是提也不提。这天下山川多了去了,就算这个贼秃知晓某处山中有这么一处所在,且不说他找不找的到。就算找到了,就陈长河那帮人可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功夫以庄见看来,虽说比不上受伤之前的无心,但比之现在的无心却也差不了多少。无心要是真的寻去了,只怕也只能是被人四蹄绑住,做一顿大餐了。

    无心听他讲述,问的极是仔细,没个细节处都要沉思一会儿。尤其听到那紫龙屏风时,不由的更是双目神光闪闪。只是当听到最后也没听到庄见说那山究竟是哪座山,只得问起。

    庄见这才哎呀一声道:“那啥,实在是不好意思哈。刚才只顾说着精彩处,忘了跟你说了,我刚才所说的呢,都是我得了那爻壳之后做的一个梦。唉唉,只是这梦也太真了些,难道真是神物有灵,以这种方式转告于我吗?大和尚修持有道,可能给我解解疑惑?”

    他这话一出,无心和李秀儿都是一呆。李秀儿一呆之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无赖刚才说的时候,有板有眼,明明是匪夷所思之处却讲的毫无破绽。让人听来只觉那处所在,真的如同展现在人的面前一般,哪成想说到最后,他拐了个大弯儿,竟然是一场大梦。

    无心却是气的浑身抖,狠狠的瞪着庄见,半响才怒道:“公爷,咱们既然已经约定好了。公爷如何又来戏耍老僧?你若不肯相告,大可直言就是,何必假托做梦来说。”

    庄见诧异的道:“咦?大和尚,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哈。咱们先前约定之时,我就说了,我得到的信息,你不一定有用的。是你非要听,一再要求我才说的。这会儿干啥又做出这么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再说了,既然连长生不死这种事儿都有,为啥就不能有神物托梦一说?你就敢肯定这梦是虚的?哎呀,我听说这佛家之事,最终心诚。若是你心不诚的话,那么,啧啧,那无上大道注定与你无缘啊。”

    无心听着他犹自满嘴胡言,不由气的头一阵阵的昏。半响才恨恨的点点头,阴声道:“好,既是公爷不愿合作,老僧也无甚可说的。咱们便前约作罢,走着瞧好了。公爷如今身子大好了,这守夜之责却需劳烦公爷了,还请去替换回来劣徒,咱们要好好休息下,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李秀儿既然解不了附骨针,庄见自是不能离开。对于这一点,无心却是笃定的很,当下吩咐庄见去换回柴绍。庄见自知此时多说也是无用,自己的软肋捏在人家手里,只得低头就是。李秀儿将他叫过,低声让他小心,倒也没劝他先走,庄见大喜,知道这是秀儿了解自己脾气所致。

    前去将柴绍换了回来,庄见自寻了棵大树爬上,心中也只将这守夜之事当做是为了秀儿做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平衡的。一夜无话。

    二日天色一亮,几人便收拾马车上路。这会儿上车下车,庄见却都是将秀儿抱着,柴绍固是看的妒火中烧,秀儿也是大羞,只是倒也不去抗拒,让庄见心中大乐,隐隐间,竟有些盼着,这条路就此一直走下去,似乎也是极妙之事。

    此后,一路北行,十余日后,却是直接绕了河北平原郡,进了临济郡。这里已是知世郎王薄的势力范围,无心和柴绍不再隐藏行迹,行路便快捷了许多。

    这一日,众人渡过济水,前方章丘县城已是在望。顺着官道一路往南而来,行不多远,前方忽的尘头大起,一彪骑队已是迎面而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黄河渡口

    眼见前方景象,无心脸色不由一变。急忙喝令勒停马车,自己纵声站到车顶,眺目远望。

    庄见自当日林中谈完之后,便整日与李秀儿猫在车中,将后世的西游记拿出来将给她听。二人一个讲的起劲儿,一个听的有趣儿,倒也不觉寂寞。这会儿庄见正讲到孙悟空被唐僧救起,忽听外面的动静,不由一愣。随即让秀儿安坐,自己探身出了车子,见无心正在往远处观看,也自踮脚看去。

    远远的但见数百骑兵士,纵马狂奔,边跑边不时的回头张望。后面再远处,无数的士卒也是纷纷往这边跑来。旌旗、刀枪扔了一地,个个盔歪甲斜的,竟是一队败军。

    无心急急跳下车子,连声呼喝着,和柴绍二人将车子急忙赶下道去。处于败军之前,要是不赶紧闪避,那绝对是自己找死。

    庄见眼见情势混乱,在无心呵斥之前,就急忙回身将李秀儿抱起,随着下了大道。几人刚刚站稳,就见众乱军如风般驰过。后面步卒狂涌而至。漫山遍野的,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却是没有一人停下看他们的。人人只顾低头猛跑,生恐给后面追兵赶上。

    无心面色铁青,紧紧盯着那些溃败的士卒,半响,忽的纵身向前,探手已是抓住一个人,随即两个起落回来。

    那人乃是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面相淳朴,只是此刻却是瑟瑟而抖,满面的惊惧。他正自跑的欢实,只觉身上一疼,随即就是一阵的目眩,已是被人带到这儿了,骇然之下,只道是遇上了什么狐怪之流了。被无心扔到地上后,立即跪倒,不停叩头,大叫饶命。

    无心怒道:“你哭些什么,我来问你,你等可是知世郎的军兵?前面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被无心喝住,先是一呆,随即点头,呐呐的道:“是是是,小人正是知世郎的部下,我等被隋军攻击,前面传来消息说,五千大军尽数溃了,咱们这才逃走。不想冲撞了大师,求大师恕罪,放过小的吧。”说着,又是大哭起来。

    庄见在旁扶着李秀儿站着,听到此言,不由哈哈大笑,转头对无心道:“贼秃,你的靠山败了,不如你也赶紧逃命去吧。咱们这就暂且告别,后会有期哈。”说着,扶住李秀儿,径自转身欲走。

    无心大怒,冷冷喝道:“公爷,你若想李姑娘就此香消玉殒,大可试试。公爷身法神奇,咱们奈何不得,但李姑娘怕是没公爷这般身手吧。”说着,向柴绍递个眼色,柴绍狞笑一声,已是横身拦住去路。

    庄见登时如同被踩到了尾巴,回身跳脚戳指大骂道:“臭贼秃,死和尚,你丫寿星公上吊活腻了,要死自己个儿死去,干啥非得拉着咱们?告诉你,老子不去,哪儿也不去!老子就呆在这儿,别想老子陪你们往坑里跳!太阳你个老母的!”

    无心冷冷一笑,也不理他,任他在那大骂,转头自去向那个小卒问话。李秀儿身手拽住庄见,凝望着他,轻轻的道:“庄大哥,不如你自己去吧,秀儿自有保全之策。等你找齐帮手,再来就我不也是一样吗?”

    庄见一呆,随即作色道:“休提休提!秀儿,我跟你说哈,别说你现在身中附骨针,难以行动,就算你好好地,我也不会把你一人扔下。要走俩人一起走,要死,咱们死一块儿!你也不看看这两个牲口都什么变得,不说这老贼秃,就说身后这小王八蛋,绝对是人类中的渣滓,败类中的禽兽!落在他们手里岂能有好?这话你以后不用再说,就是说破大天去,我也不会听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李秀儿听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心中感动,只得臻微点,低低应了。身后柴绍听他骂的恶毒,面上黑气不由一阵紧似一阵,恶狠狠的盯着二人瞪着。庄见却哪里将他放在眼中,眼角连甩都不甩他,只顾哄着李秀儿,倒也不提走的事儿了。

    无心那边将事情问明了,放了那个小卒让他自去了。那小卒捡了条性命,连滚带爬的跑了,自始至终未向庄见等人这边看一眼。话说那个老和尚的身手就已经可畏可怖了,听他们说话的意思,那个小孩竟然让这和尚也大为忌惮,可莫不要是什么山魈鬼魅所化,他又哪敢去多看一眼。

    眼见众败军已是跑的差不多了,无心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道:“将马匹解下,车子弃了,咱们这便往高鸡泊去,大王等人都已往那处汇集了,咱们且赶去汇合就是。”顿了顿,又道:“隋军此次又是那张须陀带兵来攻,此人用兵虽猛,但极是谨慎,断不会贸然追到此处的。咱们只要抓紧时间,便无虞被大军追上。”

    说罢,斜眼看看庄见,却是跟他解释的。庄见撇撇嘴,满面不屑之色。只是倒也不再去撩拨他,自顾抱起李秀儿,将柴绍刚刚解下的一匹马拉过,便要骑上。

    旁边无心上前一步,伸手拦住。庄见大怒,刚要大骂,却见无心将另一匹马的缰绳递过来。移目看去,却是四匹马中,最老的一匹。

    庄见面上不说,肚内却是暗骂不已。这个死贼秃倒也小心,将最劣的马给了自己二人,便是想跑也跑不过他们。当下也不多言,先是翻身而上,再伸手将秀儿抱起。

    无心等他们上了马,这才叱喝一声,纵马向前,一路往北而去。几人早上才过了济水,这会儿午时才过,竟又一次返回。沿路但见众败卒三三两两相伴,都是急急而行。眼见四人这般组合,虽是奇怪,却也并不稍停。

    等到过了济水,行不多远,便已至黄河渡口。眼前景象,却让庄见看的目瞪口呆。只见宽阔的水面上,处处舟楫,水面浮沉之间,多有人头隐没其间,那是心急之人等不及船只,仗着会些水性,泅渡而过。只是黄河之水何等湍急,往往一个水花翻起,人便消失在茫茫水面上。战马悲嘶之声不绝,河中、两岸人声鼎沸,哭喊连天。整个渡口竟是人满为患。

    无心满面阴沉的看着,随即转头吩咐柴绍去寻一艘船来。柴绍点头答应,转身去了。庄见横抱着秀儿,安坐马鞍之上。二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是不由的轻叹口气。这些败卒个个衣衫褴褛,面目之间更是带着一股木然。看那手脚身板,大多只是些庄稼汉而已。此时丢弃了惯用的锄头犁镐,拿起了刀枪,不过是想搏个活路,却哪曾想到,不过是被一些野心家利用罢了。

    二人正自嗟叹之余,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的斥骂之声。远远见渡口处一条船上,正自乱作一团。一团刀光舞动之间,众多士卒纷纷落水,叫骂声不绝于耳。

    无心眉头一皱,对着二人道:“咱们过去看看,想来是柴绍与人起了冲突。”说罢,又深深看了庄见一眼,轻轻的道:“公爷,李姑娘的身子受不得太大的颠簸,你若为她好,最好莫要生事。须知咱们此刻身处乱军之中,那些军汉已是失了管束,若围上二位,只怕李姑娘性命难保,咱们可是真的要同舟共济才是,公爷行事之前,可要慎思的好。”说罢,也不管二人,当先打马而去。

    庄见一窒,转目四下里看看,果然见多有注视自己的人,眼中流露的全是攫取的光芒。更有很多直接将满是淫亵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盯在李秀儿的身上。

    太阳的!庄见心头一颤,这可真是不太妙啊。不是说这些都是义军吗?咋一个两个的,都跟些土匪一样的。

    心中惊颤之下,将初时趁乱走人的心思,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打马紧紧跟上。那贼秃一直就在乱放狗屁,唯有这次说的倒是实情了。乱军如痞,后世自课本里、小说里,不知多少次的听起过,这会儿亲临其境,那份感觉可是强烈的多了。自己二人要真的单独往外走,只怕很难保证平安的走出这乱军之中。

    三人驱马到了河边,但见一条大船上,柴绍正自手持单刀,傲然而立。对面一个体貌雄伟的大汉正与他怒目相望。二人身周,已是被一群兵卒围住,俱皆刀剑出鞘的,狠狠的盯着柴绍。

    无心眼见这等情势,不由面色微变,正要打马上前。庄见忽的伸手扯住,嘿嘿笑道:“大和尚,你既然知道这时候咱们需要同舟共济,那么是不是应该把我的弹弓还我,至少可以给咱们加些助力啊?否则,一旦有变,咱们一点防护的力量没有,到时候大和尚可莫要怪我拖后腿啊。”

    无心听他这时候讨要兵器,不由的心头恚怒。这小无赖分明是趁火打劫啊。只是眼见四下情形不对,只得强忍怒气,探手入怀将弹弓取出递了给他。随即再不跟他多言,伸手在马鞍上一按,一个身子便如同大鸟一般,飞身上了船头。

第二百五十七章:神弹发威

    大船上,大汉与柴绍已是打做一团,凛凛刀光之中,铿铿锵锵之音不绝响起。四下里众士卒齐声呐喊助威,却都是为那大汉去的。

    柴绍虽是跛了一只脚,但他本身就有不俗的战阵上的武艺,师从无心之后,更是得了诸般腾挪之际的功夫,比之正常之人毫不稍逊。

    此际,一把单刀专走偏锋,抵隙而进。合着他原先的武学底子,如同在堂堂之师中,奇兵突出。瑞光闪闪之际,已是将那大汉压在下风。

    那大汉手中使动一杆大槊,红缨飞舞,武艺也极是了得。只是战阵上的大开大阖之技,在马下遇到这种武林中的打法,极是吃亏。被柴绍抢入圈内,刀刀不离周身要害,大汉只得仗着力大,勉强应付着,只是额头上不多时已是沁出一层汗珠。

    无心飞身上了船头,两只大袖向两边一拂,顿时一阵罡风排空而出。两边围观的众士卒,只觉得那罡风刮面欲裂,胸腹间气息不畅,不由的都是大惊,忙不迭的向两边让开,外围的几个人顿时立身不住,扑通扑通,纷纷跌落水中。

    众士卒眼见这和尚蛮横,都是纷纷怒目而视。只是暗凛于这和尚厉害,只是在一旁鼓噪咒骂,却无人敢上前说话。无心扫开众人,淡然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自顾往那儿一站,闪目打量与柴绍交手的大汉。众人吃他目光看来,都觉得心头一颤,不觉得转头避了过去,那骚动也是渐渐无息。

    庄见在岸上,依然是将李秀儿抱在胸前。他不敢离了秀儿身边,对他这种好动之人极是难为的。故而那张嘴便一刻也闲不下了。一会儿指摘柴绍这一招太淫荡,居然去撩人家裤裆,一会儿又埋怨那大汉太笨,怎么就让柴绍冲到身前去了。等到眼见无心如此霸道,不由撇嘴对李秀儿道:“看看看看,这厮是多么的没有素质!好歹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啊,他赶到场子里看戏不买票不说,插队还要打人,真是无耻至极了。我们应该鄙视他!狠狠的鄙视他!”

    李秀儿听的莞尔,心道:如说无耻的手段,貌似你老人家才是此中翘楚啊。那老和尚若是跟你相比,恐怕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倚在庄见胸前,听着他胡言乱语的评论着人家的打斗,心中忽的觉得很是温馨。便是那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已减轻许多。她性格极是要强,自小便是果敢豪爽不让须眉,行事多有男儿之风,又何曾如此刻般软弱的倚在他人怀中?这一刻,那女儿身天生的柔弱,不克自抑的涌了上来。只觉这胸膛极是安全温暖,暗暗低问,今生可能一直依偎下去?至于庄见在耳边说了什么,倒是不去在意了。

    正自神思不属之际,忽觉得庄见身子一挺,轻轻咦了一声。李秀儿一惊,自思绪中退出,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场中大汉与柴绍的打斗,已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大汉此刻已是被柴绍的刀势彻底封住,手中大槊也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落在地。这会儿只是勉强挥动着一双拳头,狼狈的躲着柴绍的刀锋。

    那柴绍满面的狠戾之色,丝毫不理会对手的无助,一刀紧似一刀,直往大汉手脚关节处招呼,明显是存心废了对方。旁边众士卒都是面色悲忿,蠢蠢欲动。后面无心却如同未见,双眼微阖,静静的立在一旁,并无拦阻之意。

    那大汉双目圆睁,怒吼连连,身子左闪右躲之际,已是被逼入仓板死角中了。柴绍面上露出一丝阴狠,嘴角微微勾起,手中刀先是向左打了个刀花,便在那大汉缩头避开之际,忽的刀身一竖,对着大汉肩膀处就是一刀之下,这一刀劲力十足,蓄势已久。大汉身子后退,却是紧紧贴到了舱壁上,竟然是避无可避了。眼见这一刀再也躲闪不开,不由的霎那间面如死灰,陡的大喝一声,左拳猛地一拳直出,径往柴绍面门击去。

    他即觉的不能幸免,心中蛮性大。不再去管那砍向自己右臂的钢刀,只想就此能打上这厮一拳,也能出一口胸中憋闷之气。

    刀光耀目,寒气砭骨。刀未及身,那股子刀气已是激的大汉须飘动,衣衫猎猎。眼见着接下来就是血光崩现,大汉肢残身损的局面。众人不觉齐声惊叫起来,便在这一刹,空中忽的飞过一物,如同迅雷惊电一般,“铛”的一声大响,已是直直的击在柴绍那把单刀的刀身上。

    柴绍只觉手中一震,那把刀再也拿捏不住,仓琅琅一声已是远远飞出,噗的一声插在船板上。正自心头狂震之余,只觉一个黑黝黝的拳头,在眼前自小变大,砰的一声,已是端端正正的落在脸颊上。脑中一昏,柴绍大叫一声,一个身子顿时被击的直飞起来,噗通一声,已是摔落到船板之上。

    这般变化兔起鹘落,令人直有目不暇接之感。口中的惊呼声刚刚落下,一转眼间却情势逆转,老母鸡变鸭了。目光不由自主的,都向着那把跌落的单刀看去。只见明晃晃的刀身上,一个拇指大的深深凹痕,赫然在目。一粒滚圆的铁丸,正自滴溜溜的在船板上转个不停。方才这单刀显然是被这铁丸击落的!

    只是这铁丸竟是以何等器物出的,竟有如斯大的力量!看那单刀上的凹痕,只怕险险就要击穿了。这若是击到人身上的话……众人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战,额头上都是不由沁出了冷汗。

    那大汉也是如同做梦一般,兀自伸着那击出去的拳头,愣在当场。呆呆的看着那枚铁丸,又再看看走到柴绍身边,探看柴绍的老僧,一时间竟是不知要做些什么了。

    无心在那声大响声起的时候,就是面色一变,脸上一阵的阴云笼罩。别人不知道这弹丸的厉害,他可是深深的了解。心中不由的大为恼怒,自己为了保全大家,这才将那歹毒的暗器还给了那小无赖,他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为了大家都有自保之力,不拖大家后腿的云云,这才一转眼,一下就先给自己人来了一下。无心只觉自己此刻,简直就是天下一号的猪头,竟然去相信那个无赖的话。

    眼见柴绍这一拳挨得不轻,连忙走上去察看。只见柴绍此刻,面颊上裂开一个口子,口鼻之中满是鲜血。看着那高高肿起的脸颊,无心下意识的想去摸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上次也被人打了一拳,还牺牲了自己半口的牙齿。

    无心身子微颤,伸手自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散在柴绍面上的伤口处。伸手探探他鼻息,觉得并无大碍,这才缓缓起身,将柴绍扶起。正要先和那大汉说话,却忽闻岸上传来一阵的大笑:“啊哈哈哈,秀儿你快看,快看,又一个猪头新鲜出炉了。哎呀,这位柴绍兄,这会儿可真是满脸桃花开,一脑门子的星光灿烂了。哈哈哈,英俊!太***英俊了!”

    船上岸上的众人听到此语,都是不由一阵的头晕。话说这谁啊,这丫的嘴巴可真够阴损的。人家都给打成这样了,咋还要说这等风凉话啊。

    顺着话语声望去,只见岸边一匹马上,一个少年正自笑的欢畅。怀中抱着一个娇俏的女子,虽也是抿嘴而笑,但眉宇间难掩一份英气。多有人看到他们是和那老和尚二人一起来的,此时见他这般不留情面的嘲讽柴绍,不由的都是大感惊奇。

    柴绍此刻却正好悠悠醒转,刚一醒来,耳中就听到庄见这刻薄至极的言语。当日无心险些伤在庄见的弹弓之下,本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根本就没和他说起过。他此番败的不明不白的,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听了庄见那番话,再看看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由的一股子羞愤直直窜上头顶。脑子中霎时间跟庄见的种种恩怨,一齐涌上。两眼渐渐红之际,已是狂吼一声,霍的甩脱无心的手,已是纵身向着庄见扑去。

    无心不妨之下,眼见他扑了上去,不由的大惊。待要出声叫停,眼中已是看到庄见迅抬手,一声极轻微的破空之音响过,柴绍顿时大叫一声,已是一头栽倒地上。

    无心大惊失色,一个纵身已是跃到柴绍身边,低头看去,只见柴绍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那条本来就跛的腿,此刻已是被从膝盖处打的粉碎,血肉模糊着。这会儿就连跛脚都不能算了,彻底变成独脚跳了。

    望着地上那颗沾染着血迹的铁丸,旁边众人这才觉,原来那可怖的暗器竟是这个少年所。一时间看向他的目光中,大有惊悸之色。离着他近些的士卒,不由的纷纷向后退了几步,面色大变。

    无心看清柴绍的伤势,不由气的面色铁青,转头怒视着庄见喝道:“公爷好辣的手段!这便是你说的同舟共济吗?”

    庄见一手拎着弹弓,一手已是又搭上一颗铁丸,耸耸肩放赖道:“大和尚,你搞清楚啊,是他张牙舞爪的向我攻击,我这是自卫!这叫正当自卫,懂不?正因为是自己人,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刚才瞄的是他的脑袋,你猜猜现在会怎样啊?”

    他早想除了柴绍这个祸害,可惜一直是处在下风,没空下手。方才虽是可以一举击毙之,但目下情势不明,念及还要考虑到李秀儿的安危,这才放过了柴绍。只是不杀他,却也要废了他!一个无心僧就够自己对付的了,可不能再加上柴绍这个祸害。他方才本想是将柴绍那条好腿废掉的,只是仓促之间,没法分辨,只得随意瞄准一个地儿打了出去,此刻心中还在大叫可惜呢。

    无心听着他一番无赖之语,不由的气满填膺。仰天厉笑一声,忽的展动身形,便要过来教训下这个无赖。庄见早就防备着,眼见他身形一动,手中弹弓已是抬起,只是还不待他动,一杆大槊已是横空而至。

第二百五十八章:挑拨

    “且慢!”一声暴喝响起。方才那船上的大汉,自己已是横槊拦在无心面前。双目精光闪烁的瞪着无心,怒喝道:“和尚,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扰我大军渡河!你莫以为自己身手了得,就可为所欲为。若是本将一声令下,我三千儿郎,便是踩也踩死你了。”

    无心闪身躲开,先是强压怒气的看了看庄见,这才扭头冷冷的看着那汉子,哼道:“你身为大将,不思力战以报主上,竟然临阵脱逃,败退至此。现在竟还敢对本供奉无礼,你可是想要造反不成?”

    他此言一出,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便涨红了脸孔,怒道:“你这和尚胡说什么!某向日冲杀,从不落人于后,此次奉主上之命,在此接应大军过河,何来临阵逃脱一说。你又是什么人,竟然偌大的口气。”

    无心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老僧法号无心,乃是长白王内廷供奉,你是哪部将军麾下?且报上名来。”

    那汉子听无心此言,心中不由一凛。他向闻知世郎麾下有几位武林人士,个个一身奇功绝艺,被知世郎尊为供奉。而且,这长白王的称呼,貌似也只有知世郎的一些死忠,才这般称呼。

    要知道王薄虽是名声甚响,但其实力却并不是最大的。那长白王三字,不过是其部下私自称谓的,便是王薄本人也是不敢应承的。此际,这老僧如此狂妄,看这架势倒像是真的了。

    心中念转,面上已是缓和,收槊躬身施礼道:“原来是知世郎坐前供奉当面,某乃东海公麾下司兵窦公家将,姓王名伏宝的便是。只是大师既是知世郎坐前供奉,如何不知知世郎已过黄河,此刻正在高鸡泊,与我家主上相聚?而且。”

    说到这儿,一指地上正昏迷不醒的柴绍道:“此人与大师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一来就要强买我等船只?某麾下兵士不允,竟然恃强殴打某部下兵士,却是什么道理?”

    无心听到王伏宝报名,不由的一鄂。他原本以为这里都是王薄的部下,方才恼其对自己不敬,便刻意的借柴绍之手,想先给他们一些苦头吃吃,然后自己再亮明身份,自可将事情平复下去。

    哪成想眼前这人竟是东海公高士达的人。那东海公高士达,乃是信都蓨(tiao)县人,大业七年,便率千余人于高鸡泊起事。后得了贝州漳南人窦建德投奔,声势大振,自号东海公,麾下聚众万多人,实是这河北山东两地有数的英雄。

    这会儿自家主上正投奔人家,自己却在这儿跟人家麾下大将起了冲突,还是因为自己徒儿要强买人家的运兵船只引起的。更讽刺的却是,这些运兵船运的却是自家士卒,这事儿要是说到知世郎那儿,只怕自己这老脸可是没处可放了。

    看着眼前这个大汉,想到他方才只凭着战阵上的功夫,就能与柴绍力拼那么久,想来在战阵之上,定是一员猛将。那东海公虽说与知世郎都是反隋义军,但日后推翻大隋后,双方之间也是肯定要分个高下的,对方有如此猛将,却不是知世郎之福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除了此人?一来为日后打算,二来今日之事也可瞒住。

    他虽是出家之人,但那功利的执念却是极深。否则也断不会屈身往大兴潜伏那么久,做些刺杀阴谋的勾当。这会儿想及日后的争斗,不觉心中起了杀机,目中已是忽的掠过一丝杀气。

    王伏宝虽是粗人,但却是久经战阵的人物。无心不经意间的杀气一露,顿时便为他捕捉到了。心头一骇之下,霍的向后连退几步,将大槊从新横起,警惕的看着无心。众士卒眼见主将模样,顿时纷纷上前围住,齐齐拔出刀枪,指向无心。

    无心被他举动一惊,再见这些士卒模样,心中暗凛。他方才不过是一转念间的事儿,随即自己也知道此刻绝不是下手的时机,正要答话,哪知这王伏宝竟是如此警觉。

    当下面上佯作愕然,诧异的问道:“将军这是何意?哦,那边是劣徒,适才不知是友军在此,我等亦是奉了知世郎之命,有重要之事回禀,心急渡河,故而才有所争执,实属误会,将军不必多疑。”

    王伏宝此刻察觉不到他的杀气了,不由有些疑惑,沉声道:“大师当真是知世郎麾下吗?既是奉了知世郎之命,不知可有知世郎手令之类的?”

    无心一窒,自己孓然一身,潜伏在大兴,那是何等机密事,而且所为之事,变化极多,哪里会藏着什么密令之类的。连平日传递消息,都是在指定地方获取。此刻王伏宝跟自己讨要手令,眼见是起了疑心,一时不由蹙起眉头。

    微一寻思,这才温言道:“我等所行之事,极为机密,实是不方便交与将军观看。将军若是不信,可随我等一起面见我主,一切自可明白。”

    王伏宝闻言大是犹豫,正要说话,陡然旁边一个声音嘻嘻笑道:“喂,我说大个子,别听兔子叫,他密令不方便给你看,那就跟他要身份证明啊,随便搞个什么,如朕亲临的令牌之类的也行啊。他那么大的官儿,又咋能没什么腰牌之类的呢?肯定是骗人的,嘻嘻。”却正是庄见在旁,眼见双方有些打不起来,没了热闹看而出言挑拨呢。

    这声音一起,众人顿时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一位主儿呢。无心已是怒目而视,心中大骂这小无赖又出妖蛾子。王伏宝却是猛省,先是对着庄见躬身一礼道:“方才多亏公子慨施援手,伏宝才得以保全。大恩深重,容后必报。尚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庄见眼珠儿转转,呵呵笑道:“王大哥太见外了,咱没啥高姓,也不是什么大名,我叫庄见仁。这有句话叫做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又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事儿,是个爷们看着就不能无动于衷的,王大哥又何必说什么后报不后报的。”

    王伏宝一呆,随即就是大声赞道:“好!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庄公子当真好才学!好豪气!伏宝拜服!”

    庄见一愣,难道这句话现在没明吗?哈,那可就是本公子的专利了,哎呀,可惜,萝卜不在,不然定然要让他记下来的。

    他却不知,这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宋朝释道元所著,《景德传灯录》里的名句。原句却是“路见不平,所以按剑”,及至到了元时,杨显之著《酷寒亭》中,才是写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他只是后世说的习惯了,顺口而出,哪里知道竟是剽窃了后人的精华。在这个崇侠尚武的年代,这话一出,让王伏宝这等武人,如何不欢喜赞叹。

    此刻眼见王伏宝对自己大是敬服的模样,庄公子不由的大是得意,洋洋自得的看了眼怀中的秀儿,一脸的卖弄之色。李秀儿也是被他这一句明言震着了,只是待见了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由的又是连连哀叹。这人倒真是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啊。当下,微微嗔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庄见脸皮够厚,也不着恼,既然没在美人儿这儿找到成就感,那咱就继续到有成就感那儿享受就是。

    当下,对着王伏宝呵呵一笑,大言不惭的道:“啊,过奖过奖了,这不过是小kiss罢了。那啥,王大哥啊,你还是好好盘问下这个大和尚吧,哎呀,现在很多小贼呢,都喜欢化妆出家人来招摇撞骗。我前些日子,就看到一个小贼剃了光头,不但扮作和尚去吃白食,还准备去青楼嫖园子呢。唉,无耻啊!真是无耻!太无耻了!”说罢,不停的叹气摇头,一副痛心疾的模样。

    无心只听的面色铁青,双目直欲喷出火来。这个小无赖又拐着弯儿骂自己。有心上前去教训这无赖一番,但见王伏宝神色不善,只得强自忍住。双手合什道:“王将军休要听他胡言。此人乃是大隋忠国公,乃是皇帝杨广驾前一宠臣。老衲此番与小徒费劲心思,才将他擒获,正要解往长白王驾前勾当。他的言语如何信得?往将军勿疑。”

    王伏宝本来正在琢磨,那个kIss是什么意思。话说这位公子似是极为有才的,满嘴的言语,大多都是闻所未闻,虽然感觉有些粗俚直白,但细细一琢磨,却又大是贴切。听着他拐弯抹角的笑骂这和尚,肚内也是好笑。

    正自琢磨两方之间的关系,闻听无心一番话,却是不由的一呆。转头看看庄见,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个小孩子,看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吧,竟然就是官居一品的公爷了?那杨广虽说昏昧,但还不至于如此胡闹吧。

    而且这位小公子仗义豪侠,出手更是不凡,既是被这和尚抓住,身为阶下囚,自然是禁制重重,严加防范的。如何又能施展那个暗器功夫?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被限制了自由的架势啊。这事儿可是透着诡异了!只是有心不信,又见无心言之凿凿,不似作伪,一时间不由大是踌躇。

第二百五十九章:拔针

    庄见既不承认,也不辩驳,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有心把水搅浑。他自知定然逃脱不了,只是能令无心多费上些手脚,却也大是有趣,当下只是含笑看着。

    无心眼见王伏宝面色,如何不知这莽汉的疑惑,当下只得解释道:“此人怀中那个女子是他心仪之人,老僧不得已,只好用了些手段,将其控制住,这才胁迫此人一路随来。将军莫要被他年纪欺瞒,此人实是奸诈狡猾之辈,否则如何以弱龄做到国公之位。”

    他说到这儿,却听庄见大怒道:“呸!贼秃!你知道个屁!什么叫奸诈狡猾了,咱那叫机智勇敢好不好?智慧!智慧懂不?一听你说这个,就知道你是个假和尚。人家都说热闹的大街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你自己把头拔光,就以为能提升你的IQ了吗?IQ不懂了吧,IQ就是智慧!你就是个猪!拔光了毛也是个猪!还是猪中最蠢的那只!”

    庄大少听他居然诋毁自己的智慧,顿时忍耐不住,不由的破口大骂。无心被他横加打断,又听他骂的恶毒,直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只是他这一骂倒是无形中承认了自己所言。当下强忍着怒气,满面涨红的对着王伏宝道:“将军此番可是听明白了?老僧可是并无虚言。”

    王伏宝满面古怪的看看面前这二人,心中却是憋不住的乐。这到底是谁掳了谁啊?怎么掳人的不见掳人的样儿,这被掳的也没个被掳的架势啊。这位庄公子那张嘴可是够损的。没听说过谁为了提升智慧,就把头拔光了的。这位知世郎的供奉,看样子虽是将人搞来了,这一路上,估计没少受罪。只看他面上那隐隐的伤痕,就可见一斑了。

    此刻庄见这么一骂,这事儿倒也是清楚了。王伏宝当下安排众人先自往船上安置,柴绍那儿自然有人抬着,找军中医官诊治一番。他虽然不敢私下放了庄见,但心感庄见方才的救己之恩,却仍是借口无心没有验明身份之物,而将庄见和秀儿二人单独安置。无心固然是心下忿忿,却也没有法子,暗思此刻身在大军之中,又是处身大河之上,左右也不怕他们跑了,这才悻悻的自往舱中歇了。

    庄见却是大喜,能得了这么一番安静,自己有手腕上的磁石手环,就可为李秀儿拔去那附骨针,到时候只要见机行事,逃出这贼窟可就大有把握了。

    这条船极大,是这河面上最大的一条船了。也莫怪开始时,柴绍打这条船的主意。在王伏宝安排舱房的时候,庄见定要和李秀儿一个房间,让李秀儿大是羞恼。张嘴欲要喝斥时,却见庄见猛向自己打眼色,心中一动,遂含羞忍了。

    王伏宝哪知道庄见的心思,笑吟吟的点头应了,给他们安置好后告辞出去。庄见上前一步相送,在门口扯住王伏宝,贼忒嘻嘻的低笑道:“王大哥,这会可要多谢你了。只是还有一事儿,却要大哥成全。”

    王伏宝哈哈一笑道:“公爷客气了,你救了某的性命,这点小事何必言谢。再说了,咱们起兵反隋,反的是那皇帝,跟国公爷也有什么关系?要打江山就靠自己一刀一枪的真本事才是,这般劫掳之行,老子看着就是不舒服。知世郎一世英名,怎么竟会做出这等事来?唉,某身为下属,不好多言,只能尽自己之力为公爷多做些事儿了。公爷有何吩咐吗,只管讲来,但要某能做到,绝无二话。”

    庄见大喜,眉花眼笑的道:“王大哥够朋友!行,那咱就不绕圈子了。还请王大哥嘱咐手下各位兄弟,小弟在这休息之时,请各位兄弟给长长眼,不要让人来打扰。尤其是那个老贼秃,看到他就来气,小弟可不想好容易得着个休息的闲暇,还要受他骚扰。”

    王伏宝微微一鄂,随即露出了解的神色,低笑道:“成了,我知道了。公爷只管放心,在你们未下船之前,绝没人敢来烦你,你只管享受就是,都是男人,咱明白着呢,哈哈哈。”说罢,连连摇头,大笑着去了。

    庄见愣在门口,听这意思,感情那王伏宝以为自己是猴急的来不及了,便要在这船上嘿咻一番了,简直晕死。怎么?难道见哥我的长相很想那种急色的人吗?太阳的!这简直太打击人了!不过,要真是能……哎呀,罪过,罪过!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庄见心中念叨着,返身而回,随即将门关好。这才搓着双手,笑嘻嘻的对着秀儿道:“好妹子,哥哥来了,咱们开始吧。”

    秀儿满面通红,叱道:“你又来胡说什么?”

    庄见诧异道:“怎么叫胡说了,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事儿啊。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又没人来打扰,正好上手。”口中说着,已是坐到秀儿身边,探手扶住秀儿香肩,便要来掀她衣服。

    李秀儿霎时脸色苍白,勉力抬手按住庄见来掀自己衣服的手,嘴唇哆嗦着道:“你如此做,和那柴绍又有何分别?你若要用强,我唯有一死而已!”

    庄见一愣,停手道:“你在说什么啊?还没咋地就要死要活的,至于吗。”

    秀儿眸中含泪,轻轻的道:“庄大哥,你对我的心意,秀儿焉能不知?只是你若真的爱惜秀儿,就当尊重秀儿。他日等你向我爹爹求……求了亲,秀儿……秀儿自然一切依你。只是此刻这般苟且,秀儿宁死不从。”

    庄见嘴角微微勾起,摇头叹息道:“唉,悲哀啊,太悲哀了。妹子,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吗?我不过是想趁此机会给你去了那附骨针而已,你这可想到哪里去了。唉,伤心了,太伤心了。”说着,连连摇头不已。

    秀儿闻听此言,不由一呆,这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霎时间不由的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听的庄见连连叹息,心中大是歉疚。抬头欲要向他道歉,只是抬眼处,却见这厮虽然嘴上说着伤心,那面上分明满是促狭揶揄之色,贼忒嘻嘻的眯着眼盯着自己看呢。想是自己一番羞态,让这小无赖大是得意。

    秀儿只一转念便明白了其中关窍,顿时不由的又羞又气,羞怒之下气道:“你……你便这般来作践我。”说着,将头扭过一边,不再理他。双眸中已是珠泪盈盈。

    庄见眼见把戏被人家拆穿,不觉大是无趣,眼见得李秀儿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的赶忙好言相哄。只把那揖作了三百六十遍,好话笑脸陪尽,这才哄得秀儿破嗔而笑,明眸再看向他时,已是情意殷殷。二人经了这一事儿,情意反倒大进,令的庄见窃喜不已。

    既是说明了情况,二人不敢稍慢,这便着手为秀儿拔针。当秀儿含羞将衣衫掀起,露出那粉腻嫩白的肌肤时,庄见只觉的,眼前那细腻如瓷的肌肤,白的如要耀花了自己的眼睛。心旌摇动之际,连连暗念佛号,深吸口长气,将那股躁动压下。这才一手大力扣住秀儿的肩头,一手用磁石手镯凑近后背上那一点银光,缓缓向外带动。

    秀儿疼的满头香汗涔涔,努力咬紧银牙忍着。半刻钟后,随着庄见长长出了一口大气儿,秀儿也是身躯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庄见自己经过这么一次,自是知道这是必然的过程,也不惊慌。将秀儿衣衫放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自己伸手将那银针拈起,就这光亮细看。但见那针细如丝,若不是通体银亮,到和自己那柔丝针差相仿佛。这么纤细的针要刺入身上,定然需要内力支撑才能办到。庄见看了半响,无奈的将之扔掉,那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只得暂时抛开了。

    不多时,身边嘤咛一声,李秀儿已是悠悠醒转。庄见大喜,俯身来看。二人双目相接,俱是欢喜无比。庄见眼见玉人粉腮嫣红,樱唇丰润,情动之下,忍不住探嘴过去,轻轻啄了一下。李秀儿身子猛地一颤,满面红潮涌动,将头微微侧过。

    舱房之内,光线昏暗,四下寂寂无声。少女仰躺在榻上,面颊羞红,如同晚霞迭起。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急促的起伏着。一股浓浓的春情,在房中氤氲着。

    二人一时间都是无语,默默的享受着这种氛围。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方才同时惊醒。门外王伏宝的声音响起道:“公爷,咱们这便要靠岸了,还请公爷准备一下,咱们要上岸接着赶路了。”

    庄见连忙高声应了,听着门外脚步声去了,这才转头对秀儿低笑道:“妹子,你身上银针取出之事先不要说破,就只当还是中针时的样子。咱们现在身处大军之中,若要硬闯,怕是不易。且等等看,寻到合适的机会才脱身不迟。”

    李秀儿自然点头应下,庄见嘿嘿调笑道:“那么,妹子,还是哥哥来抱抱吧。”说着,已是伸手将秀儿抱起。

第二百六十章:造反头子的聚会

    秀儿双颊晕红,轻轻嗔了他一眼,却是满含风情无限。庄见心下得意,哈哈大笑不止。抱着秀儿,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甲板上,王伏宝满面含笑,看着李秀儿满颊的春意,对着庄见悄悄的竖了竖大拇指,满面的揶揄之色。秀儿瞥眼看到,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不觉更是大羞。心中知道这定是庄见特意搞出来的场面,不由暗气,放在庄见身后的玉手,狠狠的掐了一把。

    庄见正自满面春风的和王伏宝打着哈哈,身后传来的感觉,登时令他笑容凝住,嘴巴张了张,却使劲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心中暗暗悲叹,这女人们天生就比男人善于练武。不说别的,但就这独门绝技鹰爪手,就是与生俱来,无师自通的。

    三人正各自肚肠,大船在轻轻一震中靠上岸边。船上众士卒忙着放跳板,系缆绳,一片忙碌。后面脚步声响起,无心满面阴沉的走了出来,身后两个士卒抬着柴绍紧紧跟着。

    到了近前,王伏宝和几人打了个招呼,自去忙去了。无心瞪着庄见冷冷的道:“公爷好手段,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不过还请公爷明白,他便是与你私交再好,也是不能帮你什么。公爷最好还是安稳些,莫要逼着老僧出手。否则,于李姑娘处可是大大不妥的。”

    说罢,不再看他,自顾站到船头看着众兵丁忙碌。后面柴绍此刻已是醒了,躺在担架上,两眼血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庄见,如同野兽一般。

    秀儿眼见他此刻这般惨样,想起二人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心中不由的难过。眼见庄见双目放光,显然又想去欺负人家,不由轻轻扯扯他,对他摇摇头。庄见这才遗憾的叹口气,抱着秀儿扬长而去,只把个柴绍气的直欲吐血。

    众人下了大船,王伏宝令人套了两辆马车,柴绍和无心一辆,庄见和李秀儿一辆,将两辆马车护在大队中间,一路往北而去。不过一日之间,已是到了高鸡泊。

    高鸡泊,在现在河北省鸡泽县,乃是为漳水所汇集而成,广袤数百里。葭草芦苇丛生,泽水环绕。地形异常复杂,多有深入其中而迷不知路的。可谓江湖盗匪、乱世草头的圣地。

    就在泊里一处山岗,此时却有一个大寨。刁斗森严,寨墙上往来兵丁巡视不断。寨中高高扬起一面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窦”字,在北风的吹拂下,扑啦啦卷动作响。寨中车马往来不绝,各种物资堆积如山。兵营一溜儿扎在其后,不时有操练之声传来,喊声震天。这便是庄见等人到来后看到的景象。

    王伏宝待得大队停下,喝令几个校尉分头安置兵士入营扎寨后,这才走到车前,让几人下来。庄见仍是抱着李秀儿下车,转头四顾,笑嘻嘻的道:“王大哥,这儿可热闹的紧啊,该不是有什么大聚会吧。”

    王伏宝哈哈一笑道:“倒叫公爷说着了。此次我家主上听闻知世郎兵败,便联合己方头领,齐往此处汇合,接应知世郎。眼下,只怕几位大当家的都是已经到了。嗯,看那旗号,除了咱窦大哥和知世郎外,济阴孟海公孟大当家、北海卢公郭方预郭大当家、豆子岗齐王孙宣雅孙大当家、齐郡裴长才裴大当家、济北韩进洛韩大当家的都已经到了。嗯,就差平原郝孝德未到了。”

    他在这儿如数家珍的说着,庄见听的却是面青唇白。太阳啊!这下子乐子可大了。今个儿感情是造反头子们大聚会啊。这要是见到咱这位大隋一品的忠国公,会不会直接给褪褪毛上锅蒸了呢?哎呀,不吉利!呸呸!老子又不是唐僧,上锅蒸个屁啊!嗯嗯,这番可要小心应付,见机行事了。老杨同志啊,莫怪老子不革命啊,这任谁进了土匪窝,他也得随机应变不是。

    这厮尚未见到正主儿,已是打定主意,不用大刑伺候,先自投诚了就是。话说庄大少皮娇肉嫩的,可不想去做英雄,玩什么打死我都不说的游戏。

    心中暗暗打着主意,后面无心已是安顿好了柴绍走了过来。看看庄见,微微笑道:“公爷来到咱们这荒山野岭之地,可有什么感想吗?”

    庄见翻翻白眼,撇嘴道:“什么你们这荒山野岭的,这明明是王大哥的大哥,大哥大的地盘好不好?这里山清水秀的,多好一地儿啊,怎么从你嘴里就成了荒山野岭了?难道在你眼中,只有皇帝住的地儿是好山好水吗?我看你分明就是革命的决心不彻底,看不起咱们农民兄弟。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墙头小草了!”

    说着,转头对着王伏宝展颜笑道:“那啥,王大哥,你这便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吧。兄弟既是来了,也该去拜会一下,尽到了礼数才是。”

    王伏宝在一旁看着,心里憋不住的想笑。貌似这位无心供奉在这位公爷那儿,就没占过上风的时候。眼见着无心满面铁青的站在那儿,手足都微微颤抖,怕他一怒之下,伤了庄见,连忙点头道:“正当如此,三位这就随我来吧。”说着,当先转头先行。

    庄见也不理无心,抱着李秀儿,施施然的紧跟而去,半分也不见他老人家是被抓来的。

    无心站在当地,运了半天气,终是深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郁闷,抬脚跟上。心里却把庄见十八代祖宗统统问候了个遍,这一刻,无心大师已是全然不理佛家的恶语戒了。

    几人一路前行,不多时,已见前方一座大堂矗立。堂口两侧各站四个大汉,俱是魁伟彪悍之士。远远见了王伏宝,俱皆躬身施礼。

    王伏宝拱手还礼,脚下不停,带着庄见三人直向里面大厅而去。及至到了门口处,就听得里面一人大笑道:“知世郎不需烦恼,长白基业咱们早晚帮你夺回就是。只要到时候,王兄你多多预备些美人儿给俺老韩就行,哈哈哈。”

    王伏宝脚下一停,面上掠过一丝不屑,随即回头对三人道:“烦请在此等候,在下先去禀报一声。”说罢,拱手而去。

    不多时,听的里面高声叫进。庄见将李秀儿放下,扶着她慢慢踱步而进。两人将门口堵住,无心也只得随在二人身后,如同一个跟班一样,只气的无心又是一阵的吸气。

    走进大厅,但见厅堂深阔,极是敞亮。两边厢各排开三张案几,摆满了酒菜。案几后之人,或顶盔贯甲,或长袍布衣。此刻见了众人进来,都是转目而看。正中主位上,一个身形雄伟的大汉,正端颜而坐。此人一张国字脸,留着微龇,年约四十多岁。浓眉大眼,狮鼻阔口,两眼中精光闪烁,气度沉稳。王伏宝此刻正叉臂侍立在他身后,见到庄见进来,对他唯一颔,使了个眼色。

    庄见心中了悟,想来此人定是本地的地主,大哥大窦建德了。当下让秀儿自己站着,上前施礼道:“小子庄见仁见过窦将军。”

    窦建德看着下面的这个小人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自是早从王伏宝那儿知道了庄见的事儿,但真的当面看到这人时,还是忍不住的兴起一丝疑惑。

    看着庄见在那儿腆着小脸儿,满面的精灵古怪,不由的微觉好笑。这分明还只是个少年人,他怎么也难以把国公,这个应该是六七十岁才有的名号,和眼前这张面孔联系起来。

    当下面色放缓,温言问道:“小兄弟无须多礼,某有一事甚是不解。就是你这忠国公的封号,是立了什么功得到的?可能说与咱们听听。”

    庄见微微一鄂,看着窦建德的面色,再偷眼看看周围人的面色,心里已是有些明白。暗暗一乐,索性就装起嫩来。

    先是又再做了一揖,这才哭丧着脸道:“大将军啊,啥子狗屁国公啊,其实我是被逼迫的啊。当日我本是大隋一个八品小官儿的儿子,正好碰到上次杨广那个老渣班师回朝,我不该一时好奇,想看看皇帝的模样,结果被人陷害,推了出去,正好冲撞了那老渣的车架。他非要砍我的头,那我只能想办法自救咯。所以就着实恭维了他几句,又被我才华打动,就因为这儿,我就给他封了个好大的官儿。你想啊,我当时家里很穷的说,老娘走的又早,老爹辛辛苦苦的整日工作,将我拉巴大,临老都是孤身一人。唉,我这心里看着难受啊,总想着能早点赚钱,让他老人家享享福。所以既然有了这官儿,虽说心里不大愿意,但也只能勉强的做了。至于这国公嘛,那可要多谢那位无心大和尚了。”说着,向着此时已站到一个白衣人身边的无心指了指。

    大堂之内,庄见先是一番哭诉自己的悲惨境遇,博取同情。随即却将矛头指向无心,众人一时间目光不由的,都是看向了无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巧舌如簧

    窦建德前头听他将皇帝称作老渣,不由的莞尔。后面听他那番对老父的孝心,又是不由的微微点头,心中大是赞同。此刻听他说到无心,不由微感诧异。扭头看了一眼无心,这才又转头问道:“怎么跟无心大师又有关系了?”

    庄见满面愤慨的道:“这臭贼秃为了对付皇帝,在大兴搅风搅雨的。勾连杨广的儿子齐王暕和大太监高德禄,阴结势力,图谋不轨。但他们玩他们的嘛,干吗冲我来啊。我也没得罪他们,也没坏他们好事,只不过那个齐王暕看我不顺眼,就想对付我。

    按理说,这贼秃既是为了推翻杨广那个老渣,用些手段也未尝不可。但齐王暕的私欲跟这造反大业可没啥关系吧?可他为了抱紧那狗屁齐王暕的大腿,竟然数次谋害我。我好几次都险些丧命,更是让我的兄弟家人跟着遇险。

    大将军,你想啊,咱虽是年纪小,但毕竟也是个带把儿的爷们不是。我自己怎么都好说,但不能让我的兄弟家人跟着遭罪啊。这男人出来混的,义气二字却是顶顶重要的,自当放到一位。他既是对我的兄弟也下手,我又怎么能轻易跟他算了。所以即为自保,也为了给兄弟找个说法,便与他们斗了几次。

    其实每次我都是被动应战,从来没先对他们为难过。可是,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却是不肯放过我,变着法儿的来害我。暗算我的兄弟,劫持我的家人,种种卑鄙手段,花样翻新的使了出来。幸亏我的运气好,又加上几个兄弟不顾性命的帮我,这才没被他们得逞。

    你想啊,我毕竟还是做着大隋的官儿嘛,他们这么搞法,皇帝能不知道吗。皇帝知道了,就把他们那个头子齐王暕给软禁了。这下子他们就红了眼了,直接勾连掌管禁卫的李阀,准备兵变。可是他们真蠢,这个消息却被皇帝早知道了,于是将计就计的就把他们的那次闹事给平了。杀了李阀一族人,于是这个贼秃就沉不住气了,把所有气都撒在我头上,趁着那次兵变的混乱,就来杀我。我自然不能给他杀了,于是就跑。可我又不会武功,又不懂拳脚的,怎么能跑过他,于是就藏了点暗器在身上,侥幸把他吓跑了。就这么着,皇帝认为我救驾有功,就给我升了官儿了。”

    他口舌便给,将前面的事儿,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一通,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屡遭迫害的可怜人。而且,虽没明言说无心反叛了。但言里话外的,句句都暗指无心如何的贪恋权势,借着反隋的旗号,实则是依附二皇子,参与朝中的争权夺利,甘做鹰犬。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人精儿,眼见这个孩子说的言之凿凿,流畅无比,压根就不相信,这般复杂的事儿,会是这么个孩子能编的出来的。顿时将怀疑的眼神都看向了无心。便连那个白衣文士,也是犹疑的瞥了无心一眼。

    无心在一边听着这个小无赖的一通胡说,直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直欲晕死过去。自己多会儿暗算他的兄弟,劫持他的家人了?有什么时候去刺杀他了?明明那次是去杀杨广,却被他百般阻扰,最后竟遭了他的暗算,不但一身神功付诸东流,更是险险没丧了性命。

    而且跟那齐王暕之间,自己也不过是顺势挑拨,就中取事而已,哪里像这个小无赖所说的那样,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趋炎附势之徒,利用义军的物资和力量,为自己谋取利益。只是,这个小无赖偏偏大节上说的全然不假,那细节处,自己一时半会儿又无法解释清楚。眼见众人眼中多带着怀疑,不由的气满填膺,一张面孔已是憋得通红。呼吸急促间,只能对着那白衣人躬身道:“主上,这小子奸诈狡猾,休要听他胡言!属下之心可表日月,追随主上这么久,主上难道信不过属下吗?”

    那白衣文士微一迟疑,看看他,终是勉强点点头。庄见听他称呼,心中已是知道,这个白衣文士,定是那个什么知世郎王薄了。

    窦建德听完庄见一番话,心中却是着实有些恚怒。他素来豪侠仗义,最是痛恨那欺压良善之事,否则也不会走上造反这一条路。此刻眼见庄见眉清目秀,年纪弱小,哪里像个奸邪之人,那无心和尚一大把年纪,竟能屡屡对这么个少年人下手,简直就是令人指。再加上听了王伏宝回禀之事,道是这少年之所以能来这里,却是被无心给那少女下了禁制,胁迫而来的。和庄见前言一对照,心中哪有不信之理。再看李秀儿满面痛苦,此刻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心中由是大怒。

    只是碍着王薄的情面,终是不好作。微一沉吟,转头对王薄抱拳道:“某欲向王兄讨个情面,还请王兄不要再为难这位小兄弟,不知王兄可能应允?”

    王薄眼见窦建德这架势,不由的嘴里苦。不说自己此刻落魄,全靠人家接应才来了此处。就算没欠窦建德人情,眼前这个大隋忠国公的作用也是没了一半了。本想将他抓来,使得张须陀有所顾忌,不敢强攻。哪知道不等庄见到了,自己就已经打败了。那用庄见来威胁张须陀之事,却是全没了意义。

    此刻听的窦建德如此说,心中百般愿意答应,但是见自己心腹供奉无心的样子,若是自己直接应了,可就大大伤了他的心了。自己这会儿落魄,要是再没了心腹之人,那日子可就难过的紧了。

    当下,抱拳对窦建德道:“窦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薄当日实是仰慕这位公爷年纪幼小,便能做下偌大事迹,才想请这位公爷前去一叙的,实不知这其中还有许多隐情。而且时过境迁,很多事细节之处,怕也难以说清了。将军欲要放他,在下本无异议,不过有一事,将军却须知晓。我曾听闻,这位小公爷和突厥关系匪浅。当日杨广被困雁门,便是这位小公爷孤身千里,远赴塞外,才将那始毕可汗调回,其中牵连不言而喻。今我等举义旗,反暴政。若是能连接突厥,使其寇于外,而我等攻于内,则反隋大业可期。而欲连接突厥,此人却是极关键的一环。王薄今日兵败至此,受东海公和诸位大当家的厚恩,自无颜多言,一切但凭窦将军处置就是。”说罢,低头不再多说。

    他一番话面上虽是应了,但骨子里却大有文章。先是将庄见所为说出,暗示众人不要小瞧此子年纪小,但所行所为可绝对都是惊天之事。又再搬出反隋大业来说,言中更是提及东海公和在场各路人马,话外之意自是说窦建德不过是东海公的属下,而且反隋大业也不是窦建德一人可以说的算的。

    窦建德何等精明,如何能听不出来这意思,不由的心下暗恼。抬目微微扫了众人一眼,但见个个虽是都低头饮酒,但耳朵分明都在竖着。想是欲要留下这孩子的念头,谁人也不会少了去。

    窦建德心中冷笑,他倒也不是非要放了庄见。只是眼见这些人并不太重视自己,真的只将自己看做东海公一个属下,这事儿可是让他很是恼火。今日若是护不下这个少年,自己的威信可要大大受损了。

    他心中想的明白,便要开口强势表态,却听庄见已经在那儿叫嚷了起来:“喂喂喂,你个吊死鬼儿,听谁胡乱造的谣啊?什么我跟突厥关系好啊?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突厥人退兵,也只是因为恰好铁勒叛乱,他们自家后院起火了,赶着回去救火而已。跟我有屁的关系啊?我去他们突厥害了他们的王子,搜刮了他们一批牛羊倒是不假。要说关系好,也只是逼着他们答应了,我跟他们突厥公主的婚事罢了。你要想拿我去跟他们交易,他们巴不得我给你们搞死了,那样既他们王子报了仇,他们的公主也不用嫁来咱们汉家了。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汉奸,帮着外族欺负咱们汉人的汉奸行为!”

    王薄听他竟然叫自己吊死鬼儿,心头不由的大怒。却是庄见眼见他一身白衣,人又长得高高瘦瘦的,跟那小说中描述的吊死鬼倒是极像的。他口舌刁毒,一急之下自然就是顺口而出,却把个王薄气的只要昏。

    窦建德在一边听的好笑,这个孩子口舌忒也阴损了些。他本就想护下庄见,此刻听的庄见一番话,不等王薄说话,就顺势接过话头道:“哦,要是如此,那这借助突厥一事,只怕很难实行啊。再者,诸位当家的都是一方之豪,某以为咱们要是靠着胁迫一个孩子,去创什么大业,可当真要惹得天下英雄耻笑了!不如,将这孩子放了吧。”

    他此言一出,王薄白皙的面孔上就是不由的一红,心中更是恼怒。正自愤怒之际,身旁无心忽的上前一步,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窦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反隋大业乃是为了天下千万黎民请命,若是能对大业有助,休说胁迫此人,就是再恶十倍之事,我等也要为之。只要能还乾坤明朗,百姓安居,我等便是担尽恶名,又有何惧!”

    他眼见庄见和窦建德一说一唱的,竟将话题扯到道义上了,形式大为不妙。不由情急生智,顺着窦建德话头兜转回来。一番言语说出,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厅中众人不由的俱皆愣住。

第二百六十二章:戏孟骂王

    窦建德双眉蹙起,虎目中精光闪烁,冷冷的看着场中的无心。这恶僧一番话,不啻于是当面说自己是沽名钓誉。而且在这种场合下,他便再是王薄那儿的供奉,毕竟也只是个下属的身份,这么出来直言指摘自己,实在是无礼之极了。

    而此时,那王薄却是低眉垂目,如若未见。窦建德顿时大怒,他尚未及说话,身后王伏宝已是忿然而出,怒叱道:“好秃驴,何敢对我家窦大哥无礼。来来来,你我先并三百回合。”

    无心听王伏宝之言,站在当场,只是冷笑。不屑的道:“王将军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小徒刀下游魂而已,又凭什么跟老僧来战三百回合?再说了,老僧虽身份低微,难道便不能说出自己的意见吗?还是说,此地乃是你王位将军的地方,就容不得旁人说话了?若真是如此,便请窦将军治老僧之罪好了。”

    说罢,两眼一闭,一副束手待擒的架势。王伏宝听他提起自己败给柴绍的恨事,又见他用以主欺客的帽子扣下来,顿时气得面皮黄,浑身颤抖不已。双手紧紧握拳,便要出去与他拼命。

    旁边一人忽的站起,呵呵笑道:“二位且都消消火气,咱们聚集而来,本都是为了大业。何苦自相吵闹,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被狗皇帝耻笑。万事皆好商量,不过是为了这位小兄弟的去留问题嘛,何必搞到这份上。方才我听这位小兄弟口中,对那杨广也甚是痛恨,想来也不见得就愿意回去,我说的对不对呢,小兄弟。”说着,已是面向庄见问道。

    王伏宝眼见有人出来说话,又得了窦建德呵斥,这才恨恨的瞪了无心一眼,忍气回到后边站好。那边无心也是淡淡一笑,自往王薄身边站着,却于王薄窃窃耳语。

    庄见方才眼见就要打了起来,心中暗喜。只要他们之间闹到水火不容,自己就可间中取事,施展手段了。等到整个乱了起来,逃走之机便大大提升了。只是正自开心之际,却被这人起来打断,不由的心头大是不爽。

    上下打量此人几眼,但见此人亦是四十多岁,面色红润,细眉朗目。颌下几缕胡须飘飘,不似一个造反头子,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当下笑嘻嘻的拱手道:“哎呀,这位先生仙风道骨的,该不会是修道的吧?不知怎么称呼?什么时候得道飞升啊?”

    他心中气愤此人搅局,这言中便拐着弯儿咒人家早死。那人却是一时没听出来,听的庄见赞他身具仙气,不由的捋须微笑,点头温言道:“小哥儿过誉了。在下曹州孟海公的便是。”

    庄见连连点头,拱手道:“啊,原来是孟大当家的啊。嗯嗯,孟大当家的这名字就取得好,一听就带着仙气儿。比那什么薄啊厚的,可是好太多了。那名字一听就让人想起命薄如纸什么的来。唉,真好真好。”

    孟海公闻言一窒,偷眼看看王薄,果然见他满面铁青,不由的心中苦笑。这小子太阴了,三言两语的,就凭空让王薄跟自个儿有了嫌隙了。眼见这厮仍然在那摇头晃脑的,唯恐此人再来上几句,那可就是火上浇油了。连忙打断他道:“呵呵,小哥儿,咱们且不忙说这个。方才我问小哥儿可愿留下来的问题,小哥儿如何想啊?”

    庄见眼见狡计没能得逞,不由暗叫可惜。闻听他追着问起此事,不由深深叹口气道:“孟大当家的,您可真是我的知音,我自然是不愿回去的啊。这里山清水秀,大伙儿又都是贫家子弟,也不会有人再看我不起,欺负我迫害我,对我来说,就如同天堂一般。”

    孟海公大喜,连连点头道:“如此,小兄弟可是答应留下来了?”

    庄见抬头看着他,纠结了半响,才叹着气摇摇头道:“不成啊。我虽是极想留下来,但却不能留下来。”

    孟海公一呆,疑惑道:“这是为何?”

    庄见做出一副苦涩的表情道:“小子刚才说了,这男人立身于世,最重要的便是义气二字。如今虽是我来了这桃源之境,但我那帮兄弟却还都在大兴呢。要是我不回去,他们定然给皇帝派人盯得死死的。要是再听到我在这儿的消息,以皇帝的残暴,只怕我那些兄弟可就直接给往午门咔嚓咯。我又怎么能只图自己快活,做出罔顾兄弟性命,这等不仁不义的事儿呢?所以,唉,我不能留下。”

    孟海公听的一呆,不想他绕来绕去,却又绕到这上面来了。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两手拽着自己胡子,大是头疼。他费了半天劲,心思不过也是想将庄见扣下。不说能不能指望的上突厥,就是拿他跟大兴的那位皇子杲勒索点东西也是好的。更何况,那张须陀刚刚胜了王薄,定会挟大胜之威来对付这些人的。那张须陀又岂是好对付的,到时候,大可拿这小孩做做文章,战场之上,往往一个细节就能决定胜败,这么好的棋子,他自是舍不得就如此放掉了。

    只是这调子开始就起得高了,将自己等人抬到了为国为民的高度上,完全代表着正义一方。这会儿要再是翻脸玩胁迫之事,那可就大**份了。

    正自纠结之际,却忽听王薄冷冷出声道:“公爷既是如此义气,咱们也不敢违了忠义之道。公爷大可自便,只是那位姑娘却是不能走,非得留下不成。”

    众人听他此言都是一愣,浑然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刚刚明明是他最不想让庄见走的,这会儿却又如此大方了?还有,既然放走了庄见,又扣着人家一个姑娘家作甚?难道是看上这位姑娘了?可也没听说这位知世郎,跟韩进洛韩大当家的有一样的嗜好啊。众人一时间都是惊诧的看着他,右边席上一个一身盔甲的汉子,也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庄见听了此话,却如同被人突然踩了尾巴一样。霍的转身,指着王薄跳脚大骂道:“干啥干啥,难不成你要强抢民女吗?你个吊死鬼,短命郎!不知羞的臭狗屎,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长得丑也就罢了,大白天的还晃悠出来吓唬人!你没有公德心也就罢了,可你就不怕看到别人,自己羞愧死啊!你丫三根筋挑着个头,浑身没有二两肉,眼看着就是一副病痨鬼的样子,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居然还把龌龊的主意,打到人家黄花大闺女身上。我呸!简直就是败类中的败类,禽兽中的禽兽!你丫就是禽兽不如!我你个太阳的!你要打秀儿的主意,来来来,先把你家见哥放倒再说!我日了,老虎不威,你***还真拿老子当ho11okITTy了。”

    他突然怒,爆豆子一般的一通中洋结合的骂腔出来,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准备跟王薄开打,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

    王薄初时尚没反应过来,及至听明白了,不由的气的浑身颤抖,霍的立身而起,就要出去生撕了这个不修口德的小无赖。

    众人连忙劝住,王伏宝却在后面咧开大嘴,大是开心。只觉得这位庄兄弟大有义气,又帮着自己出气,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这边秀儿也是伸手将庄见拉住。她从进来就一声不吭,全然让庄见挥。眼见他身处贼窝之中,仍是嬉笑怒骂,侃侃而谈,不由的心中大是佩服,眼眸中望着庄见,全是不加掩饰的柔情。

    此刻听的王薄突然声,竟是针对自己而来,眼光一扫那无心,就已明白其用心了。心中暗暗冷笑之余,却又觉得甚是悲哀。只觉世上身为女子,竟只是被这些男人拿来当做筹码。柴绍是这样,无心是这样,王薄是这样,就连自己的父兄,何尝不也是这样。否则,当初也不会让自己出面一起求庄见相帮,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这无心等人,欲要以自己为筹码去和父兄勾当,当真是痴心妄想了。

    难过之余,却见庄见因为这一句话暴怒,心中不觉大是感动。或许这世上,也就眼前这人,从没将自己当做什么筹码,而是一个女人,一个他珍惜的女人。

    她拉住庄见,低声劝慰。庄见方才忿忿停下,只是低声嘱咐她,千万别露出已经恢复了的样子。这会儿形势复杂,隐藏实力更是重中之重了。

    秀儿点头,又安抚他几句,这才抬目一扫大厅内乱哄哄的众人。忽的口吐清音道:“王大当家的,不知你欲要留下小女子作甚?可是想要以我为质,胁迫我父兄吗?可惜,你却是打错了算计。我父兄何等英明,又怎会为了我一个女子而与你妥协。王大当家即号称知世郎,何以竟如此浅薄,宁不叫人笑乎?”

    她突然出声,大厅中顿时一静。众人本就不明白王薄什么意思,此时突然听李秀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一惊,都在暗暗猜测,这个女子的父兄又是何人。

    王薄得众人拦住,勉强压下怒火。听到李秀儿所言,只是冷冷的道:“你父身为大隋太原留守,自己又是皇帝的表兄,迫他从大义而起,意义重大。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咱们也要试试。再说了,你既是无心大师徒儿的青梅之交,只要你们成就好事,咱们与太原李家就是姻亲关系了。到时候,只怕你父再是忠心,杨广也不会信任于他,他除了与咱们合作外,再无他路。既是如此,咱们又怎么能放你离去!哼,王某一心为反隋大业着想,却也不是那等龌龊小人所想之鄙薄。”

    王薄这一番话说出,众人不由的都是惊呼一声。此女竟是李渊之女,那么这分量可是不轻了。再望向李秀儿的目光,陡然便火热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婚嫁之争

    窦建德听到李秀儿的身份,神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太原一地极是重要!曾为东魏和北齐的别都。向为中原北门,九边重镇。

    太原又向来是中原三大藩镇,规模便与大兴和洛阳相比,也是毫不稍逊。其地理位置更是绝佳。自太原往洛阳,不过三五日可至。自北向南,由高向下,实为兵家必争之地。若是真能得了李渊之助,那于反隋一事,确是极为重要的。

    他端坐上,正自暗自沉思,却听李秀儿冷笑一声道:“好个知世郎,空自担负偌大的名气,原来不过也是个逼迫妇孺之辈。你指使妖僧对我二人暗算,裹挟至此。此刻竟还指望我父兄从你,真是痴人说梦。那柴绍此刻不过一个卑劣小人,秀儿曾与他共度童年,实是此生之耻!想要秀儿从他,凭他也配?便是日从西出,铁树开花也是绝无可能。小女子虽没本事,但自戕也是会的。你若强要逼我,不过得到一具尸体罢了。到时候,且看我父是从你还是反你。嘿,知世郎,也不过如此!”

    说罢,也不屑再去看他们,只是偎着庄见,俏生生而立。容颜清冷,如同皓月当空,又如一支雪莲,傲然而立。

    庄见闻听她下誓言,绝不嫁柴绍,不由的眉花眼笑。暗暗伸出手去,握住她一只柔荑,低声问道:“你不嫁那柴绍,便是肯嫁我这无赖了。那以后会不会觉得亏了?”

    秀儿嗔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便不嫁柴绍,又怎的非要嫁你?世上便只你一个男子了,你好得意吗?”口中说着,下面却是反手紧紧握住庄见手掌。

    庄见得了她言语,顿时心花怒放,想想这般奇女子,终是肯嫁了自己,眉眼之间俱是喜意。胸中凭生一股豪气,此刻便是面对刀山火海,也是半分不惧的。

    他二人双手互握,眉目传递之间,喜笑晏晏。心中都是柔情涌动,竟视这众敌环伺之地,直如花前月下。窦建德等人在旁看着,只见男的洒脱飘逸,女的如仙露明珠,直是一对璧人,都是不由的赞叹不已。

    便在此时,忽的一个声音大笑起来,哈哈道:“那柴什么的小子既然是和尚的徒弟,定然是不配姑娘的了。不过咱老韩身为一方霸主,这个身份却是配的。姑娘不若嫁了咱,咱定然把你当心尖儿一般,供着哄着,决不让你吃了半分委屈。姑娘想来定不会拒绝了吧。”

    此人一出声,厅中那份淡淡的温馨,登时被吹了个干净。庄见不由的大怒,歪头来看是何人如此惹厌。他听这声音,就知道乃是刚才进来之前,大厅里那个向王薄讨要美人儿的家伙。此刻看去,但见众人都是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目光却都看向右边最末一席上的一个黑汉。

    此人一身盔甲,头戴黄色幞头,身上铠甲丝绦系的乱七八糟,什么颜色都有。年约三十多岁,鸠面宽额,残眉大眼,颌下环绕一部乱糟糟的黑髯。乍一看便如恶鬼夜行,山魈现世。

    听他自称什么老韩,这里姓韩的,便只有那济北的韩进洛了。这韩进洛当日在乡里便是个泼皮,向来喜好渔色。以致最后胆大包天,竟是对当时县令之女起了心思。那县令姓莫,虽说不是个良善之人,但生个女儿莫寂,却是温纯可人。某日出来游玩被他看到,便上前调戏。仗着有些拳脚,将那莫小姐家人赶开,便欲非礼。

    那莫寂小姐却极是刚烈,眼见清白不保,竟投湖而死。这一下惹出了大祸,那莫县令大雷霆,传下死命,定要捉拿与他,将他活剐了以祭自己女儿。他躲无可躲,又眼见天下大乱,便纠集乡里一帮好勇斗狠之辈,索性反了,带人将那莫县令一家老小杀的干干净净,从此举起了造反的大旗。

    初时四下劫掠,极是得意。加上那时隋朝官员多是贪墨之辈,他这么一来,四周乡民多有依附,队伍便渐渐大了起来。只是后来张须陀出任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几番交兵之下,韩进洛被打的丢盔弃甲,一泻千里。再也不敢出来。只是跟张须陀玩起了游击战,官兵来了,就往深山中一钻,等官兵走了,再出来劫掠一番。他虽打仗不怎么在行,但极是狡猾多智,任凭张须陀怎么引诱,也是不肯上当。

    张须陀眼见这人已是被打的吓破了胆子,又没什么闹大事的能力,便放下了他,先往北边去打孟让和王薄去了。他便又再复出,占据了济北郡大片地方,瞅着张须陀倒不出手来,倒也活的甚是滋润。此番王薄大败,高士达听从窦建德建议,出兵接应王薄,并趁机将附近几个山寨联合起来,以便共同抵抗朝廷大军,想到他虽是有些不靠谱,但终归也是有着几千兵马,这才也给他了帖子。但于众人心中,对他实在是看不起的。

    他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各异。豆子岗孙宣雅先哈哈笑道:“韩大当家的,你这副容貌,可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再说你们年纪也不般配。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反隋大业,那么这联姻一事儿嘛,不如这样。本王那孩儿如今也是到了可加冠之年,相貌端方,又习武通文,与李小姐正好般配,不如便请李小姐去本王那边如何?”

    他话音儿方落,旁边郭方预摇头道:“二兄此言差矣。想来李姑娘和庄小哥儿定是一对儿的,咱们怎么可以拆散人家,你们这些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再说了,像你们那儿,都是荒僻之地。李姑娘就算去了,也定是不喜。不若请庄小哥儿和李姑娘往本公北海去住,那边朝看日出,晚看夕阳,天海寥廓,想必庄小哥儿和李姑娘都是喜欢的。这样一来,可成*人之美。二来,太原李公处也说得过去。皆大欢喜,岂不最好?”说着,不由的捋须而笑,满是得意之色。

    听着二人之言,韩进洛大怒道:“哪个像你们一般,老子是真心要娶李家小姐的,可不是去看他老子是谁。老子今日这是娶媳妇儿,谁若跟我抢,那便是夺妻之恨,咱们便不死不休就是。”

    旁边裴长才慢悠悠的道:“韩当家的,听说你家里都有十七八房妻妾了,你便娶了李小姐去,岂不是被她们欺负死,还谈什么真心假意。”

    韩进洛怒道:“老子回去便都休了她们,只疼她一人就是。姓裴的,你啰里八嗦的,莫非也想要插上一脚?”

    裴长才嘿嘿一笑,摇头道:“在下可不敢,而且也不愿去做那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儿。你韩当家的要娶李姑娘,可人家李姑娘喜欢的却是庄小哥儿。你这般用强,一来庄小哥儿那儿不会与你干休;二来嘛,李姑娘也不会甘心随你。这强扭的瓜,又有何意思?”

    韩进洛冷笑道:“老子管他什么庄小哥儿,庄大哥儿的,直接一刀砍了便是。至于李姑娘愿不愿意,嘿嘿,只要老子和她成就了好事,自然慢慢的也就喜欢了。女人又哪个不是这样?姓裴的,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老子的事儿,你最好少管。”

    裴长才被他连番抢白,心中也是恼怒。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张嘴欲要再说,旁边孟海公眼见不对,连忙上前劝阻。孙宣雅和郭方预也是在旁帮腔,只是言语之中,却是都要将李秀儿拉到自己那边去,互不相让。最后,便是连孟海公也牵缠了进去,几人一时间顿时吵成一团。唯有王薄面含冷笑,和无心静静的站在一旁观看。

    庄见本来满心大怒,这帮贼胚,居然无视自己,公然讨论自己的女人归属,实在是忍无可忍。正要暴走,李秀儿却拉住他,低声道:“一帮痴人妄语,何必理会?只要我心意坚定,又岂是他们说便说去的。”

    温语款款,庄见这才回嗔转喜,拉着李秀儿温润滑腻的玉手,冷眼旁观。及至最后眼见众人闹作一团,不由的心中暗喜。这帮贼坯斗得越狠越好,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最好是当场打死几个就更得心意了。当下只笑眯眯的扯着李秀儿低低议论,全将眼前一帮人的言语当做放屁。

    窦建德满面铁青的看着几人吵闹,心中不由的暗暗叹息。这些人个个只顾私利,如同一盘散沙。要指望他们齐心联合,共抗大隋,无异于痴人说梦了。要想成就大业,只有将他们一一扫平,纳于自己麾下才行。眼中目光闪烁,心中已是开始有了吞并诸侯之念了。

    众人正自闹的不可开交,帐外亲兵来报,平原郡郝孝德郝当家的到了。随着亲兵话音儿才落,厅口一暗,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已是大步而入。进来眼见诸人模样,不由的眉头微微一蹙,张口说出一句话,只将众人听的是大惊失色。

第二百六十四章:痛扁韩进洛

    郝孝德眼见厅中几人吵闹不休,不由摇头叹气,急声道:“各位当家的好生清闲,还有工夫在这儿嬉闹。可知那张须陀已到了齐郡吗?他此刻正在调配战船物资等物,只怕过不几日,便要大兵以临了。诸位难道要等兵临城下再去应敌不成?”

    他此言一出,大厅中诸人顿时一静,各自怒视一眼,这才恨恨各归坐处。窦建德起身相迎,抱拳道:“郝兄弟,怎的来的这么晚?你这消息如何得来,还请细细告之。”

    郝孝德连忙抱拳回礼道:“小弟来迟,还请窦大哥见谅。小弟当日接了东海公的帖子,就寻思着,这两军交战,军情为先。又兼此次事关我河北山东两地反隋大业之大计,故而便亲身过河相探,这才来的晚了。如今,那张须陀十万大军已6续集结到了齐郡,军资器械源源不绝而来,堆积如山。想来不日即可完备,我等若是不早做预防,只恐大祸就在眼前了。”

    众人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裴长才霍的站起,急急问道:“郝大哥,你当真看到那张须陀大军都到了齐郡?”

    郝孝德点点头,裴长才满面焦虑,回身对窦建德抱拳道:“窦大哥,小弟家业根基俱在齐郡,如今张须陀已至,小的须得先走一步,回去将家眷等人先自移开,此地之事但有结果,窦大哥只需派人知会一声,小弟定当全力配合就是。这会儿,却是要先告辞了。”说罢,也不等窦建德回应,再一抱拳,回身就走。不多时,外面传来一连声的喝斥混乱之音,已是将部下集结起来,先自开拔了。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窦建德张了张嘴,终是又紧紧闭上,心下却是恚怒。此刻大敌当前,正该同心协力,共商应敌大计。这裴长才却只想着自己家小,半途而走。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张须陀各个击破的机会?这人如此愚蠢,自己送死到也罢了,只怕就此将众人心思都搅散了,后面的大战便大是堪虑了。

    他正暗暗恼火,却如同应和他的心意一般,孙宣雅和郭方预先后起身,向他告辞。他二人基业都是在山东境内,与齐郡相交。唯恐张须陀先以兵临之,故而眼见裴长才已是先走了,二人哪肯再留,自是紧跟其后。

    韩进洛低头坐在那儿,面色变幻不停。别看他开始豪气干云的,但真的闻听张须陀来了,顿时便吓得腿肚子转筋。心下一个劲儿的想的,就是如何躲开那杀神的大军。只是眼瞅着李秀儿的玉颜,心中不舍。又恐被他人耻笑,这才勉强坐在那儿。此刻一见有三人先自走了,登时大喜。

    站起身来,对着窦建德一抱拳,刚要开口,窦建德已是森然道:“韩当家的也是要走咯?也罢,某这高鸡泊本就不是什么安全之处,各位趋吉避凶也是应当的。韩当家自去便可,某便不送了。”他眼见此番聚集已是化作一场笑话,心中恼怒已是有些压不住了。

    韩进洛微微一愣,随即毫不在意的道:“窦大哥说笑了,老韩也是绿林中叫的上字号的,如何能和他们那帮没卵蛋的一样,搞什么临阵脱逃。咱只是觉得,与其正面硬撼,不如四面开花。窦大哥可在这里拖住那张须陀,老韩回去调兵袭击他的粮道,将他后路封死。等他粮绝之时,大家伙儿一起干他娘的!这次定让这张须陀死在这里。”

    他大言不惭的侃侃而言,窦建德等人只听的一阵的无语。眼见这厮其实已是打定主意逃跑了,也懒得再和他啰嗦,只是勉强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多谢,便抬手送客。

    韩进洛抱拳告辞,走到李秀儿面前,也不看庄见,淫笑道:“美人儿,那帮惹人厌的杂碎都走了。这会儿可没人阻碍了,这就随咱回去享福吧。”说着,伸手就要来拉李秀儿。

    只是还不等他手伸过来,就见庄见忽的对他一笑,随即一声道:“日你大爷!”。随着话声,就见这小孩挥拳就打。一只拳头在眼前由小变大,砰的一声,已是正正的捶在右眼眶上。

    韩进洛痛叫一声,一个身子凌空而起,被这一拳已是打得飞出几步远去。他压根儿就没见庄见放在眼内,只道他们是被无心抓来的,又身在他们的地盘上,哪里会料到庄见竟敢动手?而且,无心也并没说起庄见的细节,他只当庄见不过是个文弱少年,如何能知道这看起来文弱的少年,竟是个打架的祖宗,好斗的翘楚。

    全然不备之下,被这一拳打得是眼冒金星,昏头转向。刚刚挣扎着爬起来,朦胧间却觉得一阵恶风又到,眼前一暗,随即脸上就是一阵剧痛,已是被赶过来的庄见,又是一脚踹到面门上。

    怪叫声中,身子一溜儿的在地上翻滚而出,离开老远。只觉得鼻子又痛又酸,鼻腔里一热,两道鼻血已是猛然窜出。

    他毕竟是多经战阵厮杀场的,被连着攻击了两下,那份多年历练出的本能已是爆出来。厉叫一声,仓琅琅,已是拔出随身佩刀,一边急急的在面前挥舞着,一边迅爬了起来。

    满面酸痛之际,一只右眼已是看不清东西,努力的定定神,用剩下的左眼使劲的看去。却见庄见含笑站在前面,满面揶揄之色。

    韩进洛伸手抹了把鼻子,低头一看,竟见满手都是血,不由的怒如狂。自己本就够霸道的了,这个小子却比他还要霸道三分。身处敌营之中,就敢先向自己动手。当着众人面儿,被打成这样,这一拳一脚挨得,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了!

    韩进洛血贯瞳仁,大吼一声,挥刀就扑了上去。要不将这小子撕成碎片,韩大当家的以后真就没法儿混了。

    刀光暴涨,寒气匝地之间,窦建德和郝孝德都是不约而同的惊呼出来。方才庄见一拳一脚,如同迅雷疾电一般,兔起鹘落之际,便将韩进洛打倒在地。众人中,除了无心与庄见打过多次交道,并无多少意外,其他人都是全然愣住,谁也未料到,庄见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动上了手。直待见了韩进洛拔刀相攻时,这才惊醒过来,齐声呼喝。

    王伏宝更是大瞪着双眼,迈步就要往前冲。只是身子才动两步,就愕然站在那儿,大张着嘴巴,满面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霎时已是呆了。

    只见场中,庄见身影飘逸,脚下进退趋避,不带半分烟火之气。在片片刀光之中,犹如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对面韩进洛满脸鲜血,咬牙切齿的将钢刀舞的风车一般,却是连衣片都沾不上半分。众人只看得俱皆瞠目结舌。

    庄见心恼这韩进洛口舌轻薄,早就想教训他了。这会儿逮着机会,哪会轻易放过。眼见他舞动刀子扑了过来,心念动间,大衍神步便施展出来。走了几步,瞅准一个空挡,忽的探手而出,直接一把抓住刀刃,猛力一拽,登时就将韩进洛的刀子抢了过来。

    他手上戴着乌金手套,旁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是无心当日搜他身上,也不过觉得他那件内衣有些古怪,只是因为现了天机爻壳,狂喜之下,也没去在意,给他扒了下来,对这手套更是连注意都没注意。此刻眼见他这一招空手夺白刃,不由的心头一颤,暗悔当日没再仔细搜搜。话说这小无赖一身的古怪玩意儿,可真是不老少的。

    不说他和旁观众人心中惊骇,只说韩进洛被他空手夺去兵刃,眼见他握着刀刃的手,皮毛没伤一点,不由的骇然失色。不明就里之下,只当这小孩身具邪法,忙不迭的就要闪身后退。

    只是此刻庄见既是得了手,如何容他退开。将手中刚刀随手一扔,抢上一步,对着他小腹就是一脚。一个心慌意乱,一个蓄谋已久,这一脚下去,正中目标。他此时何等大力,一脚下去,韩进洛只觉肚子中霎时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疼的身子猛地一弯,弓了下去。

    庄见进步连环,探手搂住他脖颈,随即跟上的左膝,已是顺势向上顶去。砰的一声中,韩进洛长声惨呼中,已是带着一溜儿的血迹,猛地向后飞了出去。噗通落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只是那血中,白森森的却带着数颗牙齿。

    浑身也说不出是哪儿痛了,头昏脑涨之际,挣扎着要爬起来,庄见却又是赶了上来,抬脚便要踹去。便在此时,窦建德已是反应过来,沉声喝道:“住手!”

    庄见一脚踢出,此刻却也收不回来,砰的一声,又是一脚蹬在韩进洛额头。韩进洛头颅猛地一仰,惨叫一声,再次仰身倒地。窦建德霍的站起,连声叫道:“住手!住手!”

    庄见打得正爽,哪里甘心就此收手。眼见韩进洛又是挣扎着爬起,抢上两步,忽的又是一脚踹去,嘴中喊道:“我靠!没听窦将军让你住手吗?还敢乱动!信不信老子踢死你!你老母的,还动?我再踢……”口中说着,脚下已是连连踹出两脚。

    韩进洛心中忿然。日啊!我哪里动了?只不过想坐起来而已,这也要踢?窦建德眼见庄见脚下不停,双目放光的架势。不由的哭笑不得,怒声道:“住手!我让你们都住手!”口中呵斥完,心中却是苦笑。什么都住手啊,明明就是那小子一个人在打人嘛。自己真是被他气糊涂了。

    庄见这才停下,回身连连点头道:“啊?哦,都住手啊。好好,咱听窦大哥的话,不跟他计较了。”嘴中说着,低头看看自己双手,满是遗憾的摇摇头,叹口气走回李秀儿身边。对着秀儿抱怨道:“唉,我明明动的是脚,窦大哥非要叫住手,可让我这双手冤屈死了。话说,这手就没捞着打上几下嘛。”说着,叹息不已,满面的欲求不满。

    李秀儿抿嘴儿笑着看他,自是知道这厮的德行,也不去接他话茬,免得他继续得瑟。那边韩进洛终是爬了起来,死死盯着庄见的目光中,又是惊惧,又是怨毒。只是在窦建德等人看来,这位韩大当家此时的样子,委实是凄惨了一些。满脸脚印叠着脚印,皮开肉绽之际,血水混着灰尘,肮脏不堪,犹如一个掉到了地上的猪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暂居高鸡泊

    “庄公爷,你在某这里,便如此嚣张霸道,可是真将我等视若无物吗?”窦建德看着韩进洛的惨样,心中叹息。嘴上不无怒气的向庄见说道。

    他眼见了庄见的手段,心中已是大为惊凛,再也不敢将这少年当做一个孩子看待。方才那一番凶猛绝伦的攻击,简单有效。势如迅雷疾电,招招连环。只是那招式却全无套路,完全是自由挥,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一招一式在心头掠过,窦建德不由心中惊凛。这等攻击手法,自思若是陡然遇上,在毫无防备之下,也是极难应付过去。结合着王伏宝和无心的描述,对这少年哪还敢等闲视之,语气称呼上,便自然带了出来。

    庄见何等机灵,听他称呼自己庄公爷,不再是小兄弟了,就知道这位大哥大对自己上了心了,不由的暗叫不妙。要是他们只觉得自己是个孩子,防范定然不会太严。但此刻被他们惦记上了,可是为后面的逃跑一事,生出了无数变数了。只是眼下已经这样了,却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当下装作委屈的答道:“窦大哥,这可不能怪我啊。你也看到了,方才这猪头要抢我媳妇儿,这事儿他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啊。小弟我打小儿就被人欺负,可从没熊过。可不能临了长大了,却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调戏自己老婆,自个儿当缩头乌龟吧。您要是为了这个生气,那不管罚还是打,咱都认了就是。不过,要是还有这种事儿,小弟可还是要得罪的,这话儿可得说在头里。咱这可不是不尊重你,啥事儿都是先打了招呼的。”

    窦建德听他说得振振有词,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心下暗叹。只是听他言语之间,似是跟自己极为熟络,大哥长大哥短的,让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两人一是官一是贼,一方是掳人的,一方是被掳的。年岁也差着好大的说,可在这小子口中,却是听不出半分那意思来,岂不叫人咄咄称奇。

    只是他向来耳根子软,听的庄见说的在理,再加上心中本就对韩进洛极是厌恶,便欲就坡下驴,将此事抹去算完。只是不等他说话,韩进洛已是恨声大叫道:“小子,你等着死吧!老子要是能放过你,以后就***跟着你姓!这里是咱的地儿,老子这就召集大军在外面等着你,看你能有多横。老子告诉你,那小美人儿,老子要定了!不但是她,就是你,老子逮住你之后,也会让众兄弟排着队伺候你,定要生生的操死你!”

    他跳脚大骂着,口中因牙齿脱落,不时露着风,一番嚷嚷,众人却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听清楚。只是听他言语粗鄙,不由的都是一阵的厌恶。

    窦建德听的恼怒,出口喝道:“够了!韩当家的,须知此处还是我高鸡泊,你从某这里带人走,如何竟连个招呼也不打?眼里可还有我窦某人吗?这事儿到这儿就不要再纠缠了。这两个人如何处置,某还要向高公请示,也不能就此交了与你。如今朝廷大军压境,韩当家的还当以大局为重,先自回去应敌吧。窦某就不多送了!”说罢,大袖一挥,已是下令送客。

    韩进洛一呆,随即满面涨的通红,怨毒的瞪着窦建德,仰天打个哈哈,点头道:“好好好,既是如此,老韩这就告辞了。窦大哥,咱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了。”说罢,忍着身上疼痛,迈步向外走去。

    走到庄见二人身前,庄见忽的呲牙向他一笑,韩进洛不由一个激灵,直吓得脚下连退两步。随即觉得这般示弱大是丢脸,站在门口,扭头指着庄见恨声道:“小子,你休要得意。你便保佑就此死在这儿吧,要是不然,老子就在前面等着你,到时候看你还怎么横!”

    庄见见他色厉内荏的架势,玩心忽起。猛地将脸一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韩进洛见他突然变色,不由吓得大叫一声,一个踉跄已是翻身滚出门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庄见不由的哈哈大笑。

    窦建德眼中看着,肚内不由苦笑。这小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怪胎,就没个怕的时候。都这会儿了,还在自己找乐子。那韩进洛虽不上道,但好歹也是一方之雄。手下挟兵近万,若是铁了心要报复,只要将通往东郡的道路尽数封死,只怕真如他临走前的话一样,庄见还不如直接死在这儿了。否则要是被他拿住,只怕会是生不如死了。

    心中暗叹一声,转头看看王薄、孟海公和郝孝德,将心思又放回应敌之上。沉声问道:“如今就剩下咱们几位,却不知还有哪位当家的要回去啊?”

    几人相互看看,都是微微摇头。郝孝德和孟海公的根基都在河北,全在高鸡泊之后。张须陀大军到了,窦建德却是在他们之前相迎。他们与其等着窦建德被败,反而不如移兵向前,将高鸡泊作为抵抗的一线,合几人之力,胜算还更大一些,而且,窦建德作为地主,自然是会全力以赴,这样还能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这等便宜如何能不占,故而都是不会离去。

    那王薄山东根基全废,此时除了暂时依附之外,也是没地儿可去,自是也无异议了。窦建德心中何尝不知道这几人心思?只是大敌当前,委实没法去计较这些了。当下点点头,就要商议应敌之策。

    抬眼看到庄见二人仍是站在一旁,微一沉吟,这才道:“庄公爷,此刻我等大敌当前,不能送你出去。而且这位姑娘干系重大,某也需向高公禀过才行,想来公爷也是不会单独离去的。如此,就委屈公爷在某这野寨暂居几日了。”

    庄见自也知道,这会儿他们绝不会放自己走的。脸上做出一副忿忿之色,无奈答应。窦建德见他应了,心中松了口气儿,唤来亲兵,领着二人往后安置。旁边王薄忽然道:“窦大哥,无心大师左右也是没事,不如让他伴着庄公爷,平日里多加照看些。也免得庄公爷对这儿不熟,再走迷了路,可就不太好了。”

    窦建德面上闪过一丝怒色,知道王薄这是不放心。一来固然是看住庄见,防止他逃跑;二来,未尝也不是没有不信任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只怕是恐自己私下放了庄见。有无心在旁盯着,以他的身手,怕是他人极难靠近的。

    他心中虽然恚怒,面上却不表露。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王薄一眼,微微颔。王薄随即向无心使个眼色,无心起身对着众人合什一礼,随着庄见一起向外走去。

    庄见仍是扶着秀儿慢行,听到无心要随着一起,眼珠子不由的一阵乱转。走到门口处,忽的停住。转头对窦建德问道:“窦大哥,你说我现在可以走了。那么是不是说,我可不是你们的犯人,这里是不是可以打出逛逛啊?不然,要是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可要憋死了。”

    窦建德听他要求,不由的暗暗叹口气。看来这少年虽是行事厉害,但终是没能脱了少年人的性子。这个时候,还想着到处玩儿,怕在屋里憋闷。难道不知道这些人说是放你走,那是摸清了你的性子,知道你不会撇下那个女子,独自而走才故作大方的吗?还真以为他们要放你啊。

    他心中怜惜,暗暗叹息。眼见着庄见期待的看着自己,遂尽量做出一副温和的表情,向着庄见点点头道:“你在某这儿一天,便是某的客人!这高鸡泊中,除了军营和物资存放之处,你可任意游玩,绝不会有人为难你的。若是缺少什么,伏宝,你亲自为庄公爷安排就是。”说着,对着身边的王伏宝吩咐道。

    王伏宝躬身应是。王薄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与门口处的无心对对眼色,便又低头不语。窦建德方才那话的意思,自是告诉他们,若要对付庄见,那等他走后大可随便。但在这之前,只要庄见还在高鸡泊一天,就是他窦建德说的算,却是不许他们出手施展手段的。

    王薄与无心对望一眼,便是示意他暂时听从,毕竟此刻他们身在他人屋檐下,不好也不能撕破面皮的。

    庄见眼见窦建德答应了,却是眉花眼笑,大是开心,这才对着众人抱拳施礼告辞。随着那亲兵,一路向后,与李秀儿沿途指点着景色,笑语晏晏,浑然不觉身在牢笼之中。

    无心随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却是隐隐觉得不妥。他跟庄见打了这么久交道,吃了不知多少亏,可不会像窦建德那般好骗。听他要求四处游玩,就已起了防备。这会儿又见他全无忧色,大是智珠在握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更是暗暗告诫自己:对这个小无赖,定要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否则,一个不留神,只怕就会让自己终生懊悔的。

    他自心中盘算,却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一番心思,却是一语成畿。只是,那懊悔能不能用终生去衡量,就只有天知道了。

    【ps:今天,是书友姬玄天订婚的好日子。据说他的女友very美丽,嘿嘿,虽然风雨和群里大伙儿,都在感叹一个好姑娘被他祸害了,但也衷心的祝福他们,祝他们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不离不弃,蜜里调油。为此,风雨今天将加更两章,做为贺礼,略表心意。另外呢,嘱咐下玄天哈,那啥,咱可是守法公民啊,这不管啥事呢,还是凭证上岗的好哈,那无证经营可是,咳咳,嗯,你应该知道了哈。】

第二百六十六章:智算恶僧(上)

    “来来,再……再喝……”

    “……五魁啊……八匹马啊……喝,喝!”

    “……真是好酒,再……再来……”

    一阵阵的呼五喝六的哟喝声,不时的自东进一处屋子里传出,伴随着碟碗的乒乒乓乓的碰撞声,整个院子里,便弥漫着一股子酒香和各种菜香。

    无心面目阴沉的站在西进厢房的窗前,默默的看着听着,眉头紧紧的蹙起。

    这庄见自当日住进了这院子后,让李秀儿安置在东进的最里面。将一众下人尽数赶了出去,说是李秀儿是一个女孩子,他们粗手笨脚的,而且都是男人,不方便伺候。无心要待理论,却被庄见一句话噎的半死,那些下人们也是抱头鼠窜。庄大少说的是:非要留下伺候也行,先去把自个儿下面那话儿割掉,做了太监自然可以。

    这般暴强的话语一出,休说众人再不敢多言,便是秀儿也是闹了个满面通红,暗骂这人真是粗鲁。

    庄见将秀儿安置在里屋,自己便在外屋守着,任谁也不让进去。无心见他再没别的手段,也不再多管,自己直接在西进厢房里住下,每日便看着对面。反正都在一个院子里,庄见要想有什么动作,那是绝对难以瞒过他的。

    只是住下两日后,这庄见也不见外出,只请王伏宝给他送来了些酒肉,将这院里守卫的士卒,尽数邀到自己屋中,每日便是大呼酣饮,吵闹不休。至于那当日要求到处看看的事儿,这会儿却半点没那意思了。

    无心看的大是古怪,有心想要去阻止那些军士跟他走的太近,但那些人都是王伏宝派来的,想想自己师徒与他之间的恩怨,只怕自己说了也是白说,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看死了他们,想来俺小无赖也没什么作为了。至于自己徒儿柴绍,仍是在另一处安置,慢慢将养就是。

    他站在窗前,听着对面的热闹,心中不由有些烦躁。他对庄见极是忌惮,觉得这人行事全然就是莫名其妙,但往往最后却是出人意料。他对庄见此刻举动,总觉得其定是大有深意,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庄见究竟想要干啥。越是想不明白,心中便越是焦躁,心烦意乱之际,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道白气。鼻息间,只觉着全是一股凉意。下意识的搓搓手,紧了紧身上的布袍。这天儿在进了腊月里,可是愈的冷了,当真是滴水成冰。他身负监视重责,站在这窗前,已是一上午了。看着对面那自早至晚的酒宴,心中不由的大是气愤。这小无赖,怕不是特意做出来这种样子气自己的吧。

    他站在那儿,恨恨的想着。忽的,目光一凝,紧紧盯住对面门缝中探出的一个脑袋。那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小无赖。

    只见庄见探出头看了下四周,目光又往自己这边扫来。无心忙将身子往旁边躲开,将身形藏好,心中不由的有些兴奋。这和敌人斗不可怕,可怕的是总是不知敌人要做什么。如今这小无赖这幅模样,看样是要出手了。只要他出手,那意图自然就明确了,自己也就不用费脑子去猜,提心吊胆的了。

    只见对面庄见仔细探看一番,这才缩回头去。不多时,门开了个小缝儿,一个人随即闪身而出,急急奔出院去。看那衣着打扮,正是庄见无疑。无心心中大喜,推开窗子直接纵了出去,也不上前叫他,只在后面远远跟着。只是跟了一段路,心中就觉得不大对了。只见他一路奔行甚,沿路与一些兵卒错身之际,毫不见惶惑之态,反而都是微微点头招呼。

    看着那庄见一路竟是往寨子外面而去,门上守卫之人也未拦阻,任他自去。无心心中那股不对的感觉便愈的浓了起来。

    “孙矬子又干吗去?怎么穿成那样?”

    “那小子能干啥,不外乎去勾搭勾搭那村里的张寡妇,要不就是,又惦记上谁家的鸡鸭啥的了。”

    “也是,不过说起来也怪,那张寡妇咋就能看上他?你看他那矬样……”

    听着门岗上俩守卫的对话,无心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瞒天过海,调虎离山!自己中计了!那小无赖使人扮作他的模样,将自己调了出来,他那边可不是要跑了吗?

    无心心头大震,也顾不得再隐藏行踪,掉头就往回跑。满心焦急之下,进了院子,也不多待,到了东进一脚踹开房门,跨了进去。

    只是目光一扫之下,却是不由的一呆。只见屋中庄见和三个士卒,正自吃喝的欢畅,哪里有半分逃跑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无赖到底要做什么?无心一时间只觉脑子实在是不够用的,愣愣的呆在了那儿。

    他呆庄见可是不呆,哐的放下酒碗,跳起来一副戒备的架势喝道:“呔!大胆贼秃,这般闯了进来,可是欲要非礼我家娘子吗?”

    无心听着他那唱戏般的呼喝,心中一震。脑子中顿时浮上四个字——他要害我!下意识的,眼中已是闪出一片戾色,身子微微弓起。

    庄见戳指叫嚷道:“喂喂喂,那,大伙儿都看到了啊。这贼秃一声不吭的闯了进来,不言不语的,面色凶狠。眼见就是兽性大的模样啊。几位大哥,你们可都是王大哥派来保护我的,可不能让我被他害了啊。秀儿,秀儿,你千万不要出来啊。外面这贼秃兽性大,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他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嚷嚷着。座中的三个士卒都是满面惊疑,纷纷起身,各自将兵器绰在手中,紧张的盯着他。里面李秀儿的声音响起道:“庄大哥,生什么事儿了?那贼秃要作甚?赶紧去报知窦大将军,他自会为咱们做主的。”

    李秀儿的言语入耳,无心脑中攸的一清。这无赖定是想要将自己赶走,才这般设计,老僧可不能上了他当。心中想着,连忙收了架势,后退几步合什道:“阿弥陀佛,公爷多心了。老僧方才似是看到有人窜了进来,唯恐对公爷不利,这才前来查看,原是一片好意,公爷切莫误会才是。”

    三个士卒眼见他后退,又听他这般说,都是松了一口气。暗暗擦擦冷汗,心道好险。听说这和尚,功夫着实了得,要是他真起狂来,自己等人可是危险的紧。

    庄见躲在三人后面,满面狐疑的看着他,探头问道:“大和尚,你看到有人闯了进来吗?方才只有一只没毛的乌龟冲了进来,别的倒是没见,莫不是你也看到了那只乌龟吗?”

    三个士卒听的暗笑。这位庄兄弟指着和尚骂秃驴,偏偏还一本正经的,怕是这位大师要郁闷了。

    无心何止郁闷,他气得几乎吐血!这小无赖当面辱骂自己,却是顺着自己话头接的,让自己还得配合他,当真是欺人太甚了。一时间,面色青红不定,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正自尴尬之际,门外脚步声响起,方才那个扮成庄见的汉子已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也未抬头看清里面情形,就大声嚷道:“庄兄弟,那狗我偷来了。没让那大和尚看到,想必不会来和咱们抢的,你放心……”说到这儿,一眼正好对上无心恶狠狠的双目,不由的顿时噎住。

    正自楞然无助时,庄见却摇头叹息道:“唉,孙大哥,我就跟你说了吧。这位大和尚最好吃狗肉,怎么也会来抢的。算了,咱们打不过他,你就将那狗给了他吧。免得他吃不到狗肉,来个兽性大的什么,那咱们可是不妙了。”

    那孙大哥闻言,面上神色大变,慌里慌张的,连忙将身后布袋解下。咽了口唾沫,仰头观察着无心的面色,小心的放到无心身前。一放好,自己便如同兔子般蹦回众人身边,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无心耳中听着庄见言语,只气的身子微微抖。这无赖糟蹋自己可真是不余余力啊!自己是出家人,虽说不忌荤腥,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吃什么狗肉啊。那狗肉乃下贱之物,别说自己一个出家的比丘,就算一般稍有身份之人,也是绝不会去吃的。

    他心中忿怒,急促的喘息几下,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出去,直往自己房中走去。身后传来一阵的窃笑声,只听庄见悄声道:“啊,那贼秃被咱戳穿,面上挂不住跑了,正好便宜了咱们,来来来,赶紧杀狗炖上,快点吃完。免得那贼秃忍不住馋,还要跑来啰嗦。”

    听着这话声,无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连忙长吸口气,稳住心神,手足颤抖的进了自己房中。砰的一声,狠狠将门带上,这才往榻上仰倒,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只是那口气才出了一半,便戛然而止。身子一僵,一个打挺便蹦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智算恶僧(中)

    站在床榻旁,无心满面铁青。感受着背后一片的冰凉,鼻子中尚隐隐闻到一股臊气,无心已是临近暴走的地步了。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大冷天的,在自己被窝里泼冷水,啊,不对!不是水!这气味儿……是尿!这个该被打下十八层地狱的泼才!肮脏下流的胚子!生儿子没屁眼的小贼种!竟使出这般腌臜手段来作践佛爷,佛祖啊,难道您就看不到吗?你怎么不将这个恶魔收了啊!

    无心面对着冰冷潮湿的床榻,不停的向佛祖念叨着,已是悲忿到了极点。这事儿百分之百是对面那个小无赖干的,但自己却没有任何证据,自也不能去说什么。而且,以那个无赖的手段,只怕就算有证据,只怕也是又一个陷进在等着自己,自己除了忍气吞声外,堂堂一个大高手,竟是一筹莫展。

    耳中隐隐听到对面房中传来一阵的爆笑,想必定是那个无赖诡计得逞,正在得意而笑。无心想起那张贼忒嘻嘻的面孔,就是不由的一阵抓狂。再次低头看看自己的床榻,半响,终是长叹一声,转身往旁边案几旁坐下。

    这一晚,北风怒号,寒气砭骨。高鸡泊中的一处小屋里,一位高僧盘膝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企盼着黎明的降临。

    二天,天气愈寒冷,自清晨起来,空中便下起了小雪。雪花碎碎的,如雾如烟,裹挟着大风,将天地间搅得昏暗一片。

    吱呀一声门响,自对面传来。面白唇青的无心睁开双眼,目中射出一片森寒。“阿嚏!”一声喷嚏而出,无心满面的阴沉,顺即化作一片悲忿。轻轻叹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趴到窗边向外看去。

    院子中一阵欢笑传来,庄见一身厚厚的棉袍,头戴毡帽,和几个兵士一同走了出来,手中各提着刀枪弓箭,看那样子,竟是要出去。

    无心连忙收拾心思,转身打开房门出去,对着庄见合什一礼道:“公爷好早啊?不知这是要往哪里去?”

    庄见眉花眼笑的点头招呼道:“啊,大和尚,你也很早啊。不过怎么看来一宿没睡的样子啊?哎呀,你们出家人这种修行,果然是艰苦的很啊。哦,今日瑞雪飘飘,咱们几个动了兴致,想要去那边山上逛逛,看看能不能搞点山珍回来打打牙祭。怎么,大和尚可是也有兴趣?”

    无心正色道:“非是兴趣。只不过当日即说是由老僧给公爷引路,公爷出行,老僧自当相陪才是,不敢落后。”

    庄见饶有兴趣的看看他,仰天打个哈哈,点头道:“好好好,那么咱们这便走吧。不过,大和尚啊,你能不能换件衣服啥的,你懒得洗澡自己臭点没关系。但是跟着咱们去打猎,这一身味味儿的,只怕那些个山鸡野猪的,都会熏得不敢出来了吧,那咱们还玩个什么劲儿啊。哎呀,臭!臭!真臭!”说着,呲牙咧嘴的,用手在鼻子前扇着,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无心气的胸膛急遽起伏,眼睛都有些红了。这厮也太欺负人了!我不洗澡?我臭?这还不都***拜你所赐啊!让我去换衣服,哼,是想将我支使开吧。只怕我换个衣服的空挡,你就不知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努力压抑着满腔的忿怒,无心满面通红的道:“老僧不像公爷那般富有,只有这一件僧袍。若是公爷觉得难忍,老僧可走在公爷身后,误不了公爷围猎就是。”

    庄见皱皱眉头,微一迟疑,这才满面勉强的点点头,不耐的嘟囔道:“那好吧,唉,你就知道哭穷,好像有人要跟你借钱似的。吝啬鬼!那啥,你离着咱们远点哈。”说罢,也不看无心窘的通红的面孔,转身招呼着几个兵卒,嘻嘻哈哈的向外行去。

    无心使劲的平息着自己的愤怒,见他们走的稍远,这才远远的跟着。顺着风中隐隐传来一阵语声:“哎我说,你们闻到没有,那老和尚一身臊味儿,该不会是这么大岁数了,还尿床吧。啊哈哈哈。”随即,就是一阵的哄笑之声。

    无心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险险没直接晕了过去。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这几天来,大概是因着天气太冷的缘故,河对岸的张须陀大军一直也没有动作。窦建德等人每天也只是凑在一起,琢磨军情,准备物资等事。这边盯着庄见之事儿,王薄便请他全力做好。

    虽说柴绍一天好过一天,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毕竟一条腿残了,可不是说立刻就能活蹦乱跳的。所以他没个指使的人,也只能自己一直默默忍受着了。想着这两天来受的这份气,无心真想上前直接拍死那小无赖算完。

    只是想归想,如今大军临境,一来这小无赖或许还有些作用;二来,要是此刻害了这厮,只恐那个女子是断然不能独活的。要是如此,那可不是和李渊结盟,而是给自己再树一个强敌了。是以,虽知道这小无赖目前虽是没什么大用了,但投鼠忌器之下,也只能好吃好喝的先供着他了。

    无心一路悲叹着,跟着前面庄见几人往山上而去。庄见却是一路真的如同赏玩风景一般,这里看看,那里停停的。看起来倒是兴致盎然。那些个士卒得了他这几天的吃喝招待,自不会去触了这位爷的霉头。只要他老人家不逃走,一切便顺着他就是。

    如此游玩半天,无心忽然现,庄见总是偷偷的瞄着自己,神情诡秘,不由的暗暗心惊。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却是提高了戒备。及至走到一处密林处,风雪越的大了,几步外,山风裹挟着雪花欲迷人眼,已是白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

    眼见前面几人吆喝着进了林子,无心急忙紧走几步赶上,唯恐被甩下。只是等他赶到近前,却忽然现,跟着庄见的四个人,此时却只剩下三个人了。那失了踪迹的一人,赫然是前些日子扮作庄见跑出去的那个孙矬子。

    无心暗暗惊疑,忽然省起一事儿,不由的猛出一身大汗。这小无赖几天来就一直拉拢这几个人,说不定就此收买了哪一个了。他之所以能在这儿,还不就是因为山下那个女子行动不便,这才被迫留下的吗。要是他早打好了算计,将自己先引出来跟着他乱转,却让收买的人去暗暗将那女子转移出去,那么再想看住这个滑溜的跟泥鳅一样的家伙,就如同痴人说梦了。

    这家伙当日骗着自己给他解了附骨针,又瞅准机会,把那可怖的暗器索讨了回去,这要一旦难,仗着身有护甲,还有那诡奇的步法,伤人或许差些,但要想逃走,可是容易的很了。自己等人杀不敢杀,抓又抓不住,可不是竹篮打水,空忙一场了。

    自己盯着这个小无赖就是一大错着!既是知道他被那女子牵绊着,只要将那女子盯死即可。看着一个难以行动的女子,总比看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狐狸要简单的多啊。这个小无赖一再的撩拨自己,打的可不就是这个算计,让自己气愤之余,只顾昏头涨脑的随着他而动,背地后却去做些文章。

    无心霎时间想明白这事儿的前因后果,简直恨不得使劲甩自己俩嘴巴子。怎么一遇到这个小无赖,就总是缚手缚脚的,被他耍的团团转呢。不行,要赶紧回去。以自己的脚程,想来那个孙矬子应是走不多远的。

    打定主意,当即停下脚步,扬声对着庄见等人喊道:“公爷,老僧也觉得身上气味有些大,只怕扰了公爷的雅兴。既有几位侍卫相随,老僧就不在此惹厌,先自回去了。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只听的背后一声惊呼,庄见焦急的叫着自己,那语声中竟满是气急败坏的味道。无心心头大爽,这个无赖一直的算计自己,这会儿可终是被自己扳回一局,下雨淋也该临到你丫的急一次了。

    脚下不停之际,回头望去,果然见庄见急急的带着几人向自己追来。无心更不犹豫,展开脚程,便直往山下小院而去。

    等到奔回小院,在门口恰恰赶上还没进门的孙矬子。眼望着他带着一股疾风扑到,面上不由变色。无心大步跨前,一袖将他拂开,冷声道:“孙侍卫,你不陪着公爷好生围猎,为何独自回来?”

    孙矬子被他一袖子扫开,气息都有些艰难,面青唇白的呐呐说不出话来。及至无心面色冷厉的又问了一遍,这才哆嗦着道:“小的,小的奉公爷之命,回来……回来取绳子。公爷说要用的。”

    无心嘿嘿冷笑:“取绳子?为何单单要你来取,难道别人就不行吗?”

    孙矬子被他如此一问,登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嗫嚅了一会儿才道:“那公爷指名让我来取,难道我还能推三阻四不成?这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的事儿,谁来还不一样啊。大师此言又是何意?”

    无心还要再问,却听后面庄见等人已是赶了回来。当下,不再理会孙矬子,大袖一摆,已是进了院子。凝目向后进往往,只见那窗户上,一个身影随着烛火跳动,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儿,也不等庄见等人,自往西进屋中去了。

    庄见满面焦急的赶了过来,眼见无心背影在门后消失,又转头看看自己屋后窗上的身影,不由的轻叹口气,垂头丧气的往自己屋中而去。无心在屋里窗缝上看的真切,不由的得意不已。只是,他却不知道,就在庄见回身之后,面上忽的掠过一丝奇异之色。要是罗世信和雄大海在这儿,定然立时就会明白,自家少爷,又要害人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智算恶僧(下)

    东进后屋中,烛火明灭不定。屋中几个火盆烧的旺旺的,使得整个小屋里暖意融融。李秀儿玉脸微红,如同胭脂湮入了水中,眼波儿柔柔的,凝视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庄见。二人不时的轻轻耳语,低笑嫣然。

    看着庄见贼忒嘻嘻的笑靥,李秀儿心中阵阵的温情涌动。这个小郎君诡计多端,所思所想直是匪夷所思。那个无心和尚落到了他手中,只怕就是到死都不会瞑目的。虚虚实实之间,花样百出,让人颇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庄见揽着怀中玉人,满脸的眉花眼笑。嘴巴凑在秀儿动人的小耳边,低低的嘱咐着一些事情。秀儿臻微点,直商议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分开,各在自己屋中安歇。

    二天,庄见一早起来又要出去。在院子中等了半天,不见无心出来相随,便亲自来叫。无心心里暗暗冷笑,只是推说公爷既有这些个侍卫带着,想来是走不丢的,怎么说也是不肯离开。

    庄见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只得自己带着众人出去。只是不到半天就回,仍是摆上酒菜,与众人喝了起来。无心冷眼看着,也不去管他。

    如此一连几天,庄见不是要去爬山,就是喊着要去游湖。最后甚至嚷嚷着,要到大寨外的村子中,去品尝什么农家饭。无心虽是听的奇怪,但却是打定主意不动。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以不变应万变。眼见庄见面上的恼色,一次比一次明显,无心大和尚心中大是畅快。

    庄见眼见无心铁了心不动,便又变出花样,今天出去只带两个人,明天出去只带一个人,慢慢减少随从人数。无心知道,这定是他想引起自己猜疑,只要自己猜疑了,一旦跟着他去了,只怕家中就不知会出什么变故了。他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仍是不闻不问。便是最后庄见单独出去,他也是俩眼闭着,全当不知。

    如此直过了十多天后,庄见似乎也厌倦了这种游戏。这一天竟是难得的安静,既没出去乱窜,也没召集众人饮酒,只是取了些酒菜扔给孙矬子等人,让他们自去前院吃喝。自己却猫在屋子里,和李秀儿泡在一起。一整天里,只是听着屋中二人嬉闹声不断,无心出来看了几次,只是既然见二人都在,也不去多管,仍是回到自己房中静坐。

    二日一早,庄见忽然竟将李秀儿抱了出来,招呼着众人一起,说是秀儿在屋中闷得太久,要带她也出去散散。

    无心心头警惕,当即随身跟着。庄见面色阴沉的似乎要滴出水来,恨恨的看他半天,这才呸了一口道:“臭贼秃,干啥只盯着俺媳妇儿?你是个出家人,可不要起什么坏心,不然会被天打雷劈的。到时候,几百辈子得不到轮回,让你永远在地狱里呆着。”

    无心听他诅咒的恶毒,不由的心头恚怒。只是想想只要自己盯紧了他们,等到自己一方腾出手来,再好好收拾他不迟。便克制着情绪,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理也不理,权当庄见不存在。但是随着的步子,却是一步也不落下。一路走来,也不知遭了庄见多少白眼,多少的讽刺挖苦。

    庄见这些日子进进出出的,守卫的士卒早就和他熟了。眼见他们今个儿这么多人一起出行,不由的都是惊奇。只是眼见那和尚和几个侍卫都跟着,也不多去诘问。笑着跟众人打个招呼,便让他们出了大寨。

    几人出了大寨,却是一直往泊中而去。用庄见的话说,没见过万里大海,但看看这百里碧波也是一种享受。会让人不觉得心胸开阔,郁气消退。众人自是无可无不可,俱都跟着过去。

    等到了泊中,解了一条小船,让几个侍卫摇着,荡舟湖上,果然天水寥廓,让人心胸一畅。此时虽是到了隆冬之际,但依然有些鸟雀在这里栖息。众人小船划过,桨撸划开湖水之声,便惊得不时片片飞起,留下满空的啾啾之声。天空高阔,水波茫茫,伴着这群鸟惊鸣,便显出一份空灵之气来。

    众人都是看的心旷神怡,庄见忽的指向葭苇丛中的一条水路,转头对李秀儿笑道:“那边貌似另有天地,不如咱们去那看看去?”

    李秀儿娇柔的靠着庄见,微笑点头。无心眼见那葭苇幽深,茂密处竟有一人多高,暗感不妥。眉头一皱,便想要阻止。只是船上几个侍卫却没他那么多想法,不待他说话,已是把舵一打,顺着那水道驶了进去。

    无心张张嘴,终于又是闭上。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死死盯住二人,谅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小船缓缓而进,北风被两边高高的葭苇挡住,这里倒是显得一片静谧。船头破开平静的湖面,漾起阵阵波澜,四下里便唯闻划水之声。

    七拐八扭之后,前面忽的一扩,竟是显出一片湿地。眼见上面苇草丰密,竟有许多鸟兽,见众人来了,不由的一阵喧闹,扑棱棱的振翅之音响成一片。地上也是草伏叶动,不知多少小兽在里面穿行。

    庄见大喜,连声让人靠岸,抱着李秀儿当先纵了上去。无心不敢稍慢,紧紧随上。后面四个侍卫自将船靠好,6续跟上。

    这片湿地极为广阔。一直向北边延伸着,只是中间被几片水洼隔开,四处葭苇丛生,形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

    脚下湿地踩上极是柔软,庄见将李秀儿轻轻放下,扶着她纵目远望。自己回身让孙矬子几人分头去寻些苔藓之类的取火,再去打几只鸟兽回来,便要在此搞个野外烧烤。众人眼见有那和尚跟着,自是放心,纷纷应命而去。

    庄见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看无心,扶着秀儿慢慢顺着湿地前行。无心哪敢稍离,连忙迈步跟上。三人也不说话,直往北边一处水洼而去。等到到了水洼边上,身后上岸处,已被一片葭苇遮住。

    庄见忽的回身冲着无心一笑,嘿嘿道:“臭贼秃,多谢你送咱们出来,咱们这就要走了,就此告辞,后会无期了。”说罢,不等无心反应过来,已是抱起李秀儿,往葭苇丛中一钻,顺即不见。

    无心大惊,急待向前之时,却听得一阵水声传来。拨开葭苇一看,只见庄见不知何时,竟在这儿藏了一只小船。此刻,李秀儿依坐在船头,庄见正奋力划桨,瞬间已是出去老远。

    无心又惊又怒,仰一声长啸出,通知孙矬子几人。随即左右一看,眼见右前方一块浅滩,正可连到对面那个沙洲。遂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已是飞身过去。顺着岸边一路长啸,跟着庄见二人的小舟疾奔,渐渐已是离着二人越来越近。

    小舟正顺水而行,前方忽的露出一片浅滩,正正的拦在庄见二人前行的水路上。船上二人不禁惊呼,无心却是不由面现狂喜。庄见使劲撑了一下长篙,那小舟登时加直直冲上那片浅滩。方一停住,庄见便弯腰抱起李秀儿,纵身下船,直往前面亡命而奔。身后无心哈哈大笑,纵声大叫道:“公爷,你便莫要再费心机了,这就与老僧留下来吧。”

    话声中,身形忽的纵起,自半空中,如苍鹰搏兔一般,对着二人落下。下面庄见却是头也不抬,抱着李秀儿忽的身形一扭,大衍神步施展出,一步已是跨到了右边。顺着一条浅径,闷头而跑。

    无心一招走空,身子落地。眼见庄见已是跑出三丈多远,不由的怒喝一声,又是尾随而来。他朝着庄见一个方向而走,及至追到那浅径之前,一步跨出,忽的脚底一软,身子不由的一晃。大惊之下,不敢落实,后脚跟进向前一踢,一个身子已是随之而起,往前方落去。只是刚一落下,脚下又是一软,不由的心头狂震。

    他方才提足而起,已是匆忙中的极限了,此刻再想重施故技,却是不能。那脚刚一落实,便噗的踩了进去,直陷至脚踝处,二只脚随即踩入,亦是往下陷去。此处竟是一处沼泽!

    无心心中大恐,百忙中长吸一口气,便要再次拔起。正在这时,却听一声轻笑传来,庄见的声音响起道:“贼秃,这是你自个儿找死,却怪不到少爷心狠了。招家伙吧!”

    随着这语音才落,空中忽的一丝轻响划过。无心心头大骇,这个声音,他便是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忘记,正是庄见那弹弓出的声音。眼角余光处,捕捉到一点黑影,正奔着自己胸腹处而来,直如电光石火一般。

    无心狂吼一声,整个身子忽的向后一仰,自膝盖处整个向后折去。这一式铁板桥,竟被他施展到如此火候,若是张仲坚在此看到,也定会大赞一声了得的。只可惜,这铁板桥要求的是下盘坚实,他此刻这一式虽是施展出来,避开了庄见弹丸的袭击,但足下不稳,一个身子却是一时起不来,就此平平的躺倒在泥沼之上。

    空中轻啸再起,又是一颗弹丸袭至,所取目标竟是陷在泥中的左腿。无心又怒又骇,惶急之中,两手向外下意识的一撑。右手处一空,左手却意外的搭到了一处实地上。

    他一身功夫何等精纯,此刻身体上一个点有了借力之处,顿时以这个点为基,全身功力猛地爆,一个身子已是生生的拔了出来,那袭向左腿的弹丸也顿时走空。无心方自一喜,却只觉身子一震,右腿处瞬间便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方才庄见弹丸射出的,却是两颗,一颗躲过,后的一颗跟上,却正正打在他右腿上。

    庄见那弹丸俱皆是精铁所制,这一下登时将无心右腿打折。无心痛的大叫一声,已经落到实地上的身子,已是歪倒一旁。抬头看去,却见庄见站在不远处,正自又取出一颗弹丸,向着自己瞄准。

    心头惊怒之际,便在那弹丸射出的一霎那,忽的双掌在地上一击,一个身子霍的腾空而起,瞬间已是扑到庄见头顶。庄见正自忙活着弹弓呢,哪料到这个和尚如此强悍,猝不及防之下,再也不及躲闪。但见一双泛着白玉光芒的手掌,已是瞬间,便拍到了自己头顶。

    【今日四更送上,还请大伙儿也能爆一下啊。这些天红票简直惨淡到了极点了,让风雨实在是苦闷的很。这本书已经9o多万字了,本想继续展开来写的,但眼下这成绩,却实在让我很泄气。所以,再有个二三十万的,将主要故事交代清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愿意帮助风雨的兄弟们,最后也力吧,别让风雨很难看的走啊。拜谢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取道潞州

    无心一身破玉功,当日被庄见的柔丝针破去十之七八。本来已是不足以施展出这破玉掌的。但此刻他连番受创,面临着生死关头,情急拼命之下,潜力爆。硬是生生逼出了这破玉掌来,如同迅雷疾电般闪袭而至,度之快让庄见竟是来不及躲避。

    大骇之下,仰面后倒,准备再以柔丝甲硬接他一掌。无心满面疯狂之色,嘴角挂着狞笑,拼尽全身之力迅击而下。眼看着一掌就要击到这小无赖了,蓦地,一道森寒的剑光已是突然爆现。

    变生肘腋,那剑光离得竟是如此之近,近到无心就算是完好之时也难以躲开。剑光斜掠,手腕上忽的一凉。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霎那间消逝无踪。

    双掌齐腕而断,断腕处,因受内气催逼,鲜血爆喷而出。漫天血雨飘洒,无心大叫一声,噗通一声落到地上。阵阵的剧痛,此刻才从只剩两节小臂的断腕处传来。

    双掌被斩去,右腿被打断,无心这会儿已是如同个血人一般,坐在那处,目眦欲裂的看向前方。庄见已是翻身爬起,正与李秀儿携手而立。李秀儿手中赫然提着一把短剑,剑光闪烁,英姿飒爽,哪里有半分中了附骨针的模样。

    无心看着二人模样,心中不由的一阵悲哀。可怜他自以为得计,只道看住了那个早已没了活动能力的弱女子,却不料这番心思也被庄见算计进去。直到最后一刻,才突施杀手,将自己一击重创。

    无心嘴角溢出血来,惨声笑道:“好好好,公爷神机妙算,老僧败得不冤。只是死前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公爷能给予解说,让老僧也死个明白。”

    庄见直到此刻,一颗心尚是砰砰乱跳的。要说刚才那一霎,自己不害怕,那纯粹是扯淡。要不是未雨绸缪,早早伏下李秀儿这一着暗棋,突然杀出,那么鹿死谁手实在是尚未可知了。

    此刻听的无心相问,嘿嘿笑道:“大和尚可是想问,秀儿的附骨针是何时解去的吗?”无心惨然一笑,点头道:“公爷可肯告知?”

    庄见耸耸肩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当日在王伏宝大船上,咱们既有了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了。”

    无心听的心中一阵的恼怒,他们早就除去了附骨针,却一直隐忍不。还装模作样的,只将自己当做猴儿耍了。可笑自己还以为情况全在掌握之中,放任这小无赖整天四处溜达,这才让他准备下这么多的手段对付自己。

    无心满心愤恨,嘴中又溢出一丝血,急促的喘息道:“你从何处寻到的磁石,老僧那附骨针,又岂是一般的磁石所能凑效的?”

    庄见哈哈大笑,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嘿嘿笑道:“那就要多谢大和尚当日搜身时,没将这镯子搜去。咱这镯子就是专门吸取细小铁器的,当日你中的柔丝针,便是用这个来吸附安装的。大和尚,你还有问题吗?”

    无心望着他手腕上那不起眼的镯子,不由的气怒攻心,终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李秀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拉着庄见道:“咱们走吧,这贼秃方才出啸声,想必那几个侍卫就要寻过来了。他这般问东问西,必是在拖延时间,咱们不必理他。”说着,拉着庄见就要走。

    庄见点头,二人刚刚转身,只听的身后无心阴测测的道:“二位还没取了老僧之命,走却是没那么容易,你们且留下来吧。”

    随着话音儿,风声响处,那无心竟又是纵身而起,当空摆出一片腿影,对着二人踢来。庄见面上不惊反喜,忽的扬手处,那弹弓上竟早已备好了弹丸,就在无心将将攻到的一霎那,双指一松,“咻”的一声轻啸划过,黑色的弹丸,如同死神的亲吻,顺即而至,在无心的眉心处,“噗”的一声便已隐没不见。

    无心一声不响,凌空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震,随即猛地向后落去,砰的摔在地上,微一扭动,便自不动了。这个一代高手,便只因着醉心功利,终是在饱受摧残后,憋屈的死在这一片荒芜的沙洲上。

    庄见和李秀儿对望一眼,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都是擦了一把冷汗。他二人早就商量好了,没有确定击毙这恶僧之前,却不能主动靠近,免得遭了暗算。所以,两个人一唱一和,诸般做戏,便是为了这最后一击。此刻大功告成,回想其间的心机暗斗,不由的都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庄见微微平复了下喘息,这才小心的靠过去,伸脚踢了踢无心的尸。但见他双目大睁,眉心处一个深深的黑洞,果然已是死的透了。这才蹲下身去,在他身上细细搜索。不多时,已是摸出一个布包。打开看时,不由的一喜,那布包内不但有自己失去的两片爻壳,竟然还有两片,这可真是意外收获了。

    只是除了这四片爻壳外,还有一片木渎,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待要再看,却听得远处,孙矬子等人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庄见面上一凛,不及再看,匆匆将布包收好,拉着秀儿直往东边跑去,到了一处岸边,略一分辨,随即探身到一处葭苇丛中,又推出一小舟,招呼秀儿上了船,二人齐齐使力,小舟顺即滑了出去。几声水响过后,已是转过茂密的葭苇丛,消失在天水交接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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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潞州,便是后世的山西境内的长治。乃北周时所置,为上党郡治所。因境内潞水蜿蜒穿过,遂而得名。其地东依太行,西屏太岳,地势高崖,向为兵家必争之地。自远古之时,不知多少传说俱皆出自于此,是故,这潞州城内极是繁华。

    这一日,潞州城内来了两人。一男一女,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女的英气逼人,风姿绰约。男的却是满面的精灵古怪之色,行为举止洒脱不羁,显出一份独特的气质。

    二人相伴而行,不时低声说笑着,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走不多远,只见一幢二层小楼矗立在前,看幌子上写着天运客栈四字。那女子扯住男子道:“庄大哥,咱们且在此歇歇脚再走可好?”

    这二人正是逃出高鸡泊的庄见和李秀儿。当日二人上了小舟,先是往东绕出去,再一路往西而走。直有大半天功夫,才在一处浅滩上了岸。跟当地人一打听,才知此处竟是到了漳南郡的外围。

    二人盘算,若是直接往大兴而去,只恐那韩进洛一时不死,真个封了要道等他们,虽说不惧,但也大是麻烦。不如绕道山西境内而行,好歹李渊也是山西、河东宣慰使。现在更是得了太原留守一职,势力大涨。取道潞州,到时候是先往太原也好,还是直接返回大兴,都会省却许多麻烦。计议已定,这才一路而来。

    二人也没马匹马车的,又要尽量避开义军的探子,便不经大路县府,只从小路而进。这般直直走了几近一月,才终是到了山西潞州境内。这一月来,翻山越岭的,夜晚便只在荒野之地寻个地方休息,从没仔细的洗漱过。李秀儿身为女子,自然极是爱洁,这么多日子未曾洗浴,逃难途中尚不觉得什么。只是一到了这大城县府之地,看到了客栈,自是身上大觉难受,便忍不住拉住了庄见。

    庄见吃了一个多月的烧烤,也是有些受不住了。此刻听的秀儿言语,自是点头应了。二人便直接往那天运客栈进去。

    进的店里,早有小二上来迎着,满面堆欢的向二人唱喏道:“小的给二位客官见礼了。不知二位客官是住店啊,还是打尖啊。小店这可是老字号,样样俱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是应有尽有。掌勺师父可是这十里八村都数得上字号的,那味道叫一个绝。而且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不知二位客官意下如何?”

    庄见听的他啰里八嗦的一通吹,初时尚笑吟吟的听着,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忽的想起一事,不由的顿时暗叫一声苦也。原来他听到那价钱二字时,忽的想起,自己身上那些银钱,早在当日被无心搜身时,都给掏了个干净,这会儿身上可是身无分文了。

    低头看看自己现在一声布衣,跟个普通百姓没啥两样。怀中除了那四片爻壳和那根不知何物的木渎外,就是一袋子铁弹丸和两枚令牌了。那萧嫔的令牌虽是绿玉所制,但那个可不能拿去换钱啊。除此之外,当真是身无长物,便想找东西兑换点银钱的物事都没有。转头对着秀儿苦笑一下,微微摇头。

    秀儿抿嘴儿一笑,却是自怀中取出十几个大钱,递到小二手中,脆声道:“你先给咱们准备两间上房,咱们洗漱完了,再来用饭就是。”

    小二眼见着白花花的银钱,连忙伸手接过,不停弓着腰连声应是,引着二人径往后面房间绕去。

    庄见靠近秀儿,一本正经的道:“想不到你这儿还有私房钱,这会儿我可是吃了一次软饭了。不过,想必你身上那钱也不会太多吧。这一下子要两间房,那啥,会不会太奢侈了些?其实一间房完全可以对付下嘛,最多你洗澡的时候,我先在外面等会儿就是了,你说对不?要不咱退一间?”

    秀儿玉面微红,知他口花花的毛病又犯了,懒得理他,轻嗔了他一眼,自往房中而去。庄见耸耸肩,也自随着小二进房。随即吩咐送上浴汤,等到二人洗漱完毕,都是觉得神清气爽,这才出门,往前堂就坐。

    坐下之后,两人都是吃腻了肉类,随意点了几个青菜。正自安坐等着上菜时,却见门口处一暗,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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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9184/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隋唐最新章节! 作者:丹东大米汤所写的《混在隋唐》为转载作品,混在隋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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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隋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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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刚做了一件好事,就给雷劈了。穿越到大隋末年的混混,不会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没有强横的武力,有的只是无敌的运气,和贱到了极致的无赖。可他的理想,偏偏是拥有无尽的财富,泡遍天下的美女,他要怎么达到这个目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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