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地龙出世
动物比人要敏感,这一点从历次大地震之前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动物异兆可以看出来。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磁场的变化为动物们提供了信息的参考,比如地震的震波。而阴阳五行说到底,其实也是一种磁场的变化,就像风水中的聚财转运一样,哪快地方的磁场出现变化,一些敏感的东西就会趋之若鹜。所以在一些讲究的古墓里,人们经常会发现蟾蜍、毒蛇,还有其它一些野生动物的巢穴,因为这些墓葬的风水会把四周的气都给聚集起来。同理,按照国惟道的推测,此处的地北斗和天北斗会形成天地互动,阴阳合一的局面。他与查文斌合力占据着最好的两个位置,这个前提是合一带来的好处没有被“人”分享。那么地下的亡灵一旦发现本来属于王者的祭台被凡人用了,其承担的守卫工作也就马上要开启了。四周的地面上开始陆续出现了蜘蛛、蟾蜍、蛇还有一些老鼠。这些东西有的本来是天敌,可是此刻它们都放弃了厮杀,一个个被阻挡在那层硫磺圈的外围,就像是当中有十分强烈的吸引力在引诱着它们的方向。最先出动静的是查文斌生前的一枚铃铛,它被悬空挂在一面招魂幡上,清脆的铃响让查文斌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紧张的握着自己手中的七星剑。不过对面的国惟道却闭着眼睛对他说道:“眼见心不见,心见则眼见,实实虚虚,虚虚实实,皆在一念之间。”查文斌马上又把眼睛闭了回去,他心里暗想多亏了这道长的提醒,若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怕就是要起身了。那日国惟道已经与他说了,这里的一切要用心去看,眼是会骗人,修道者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要面对用心去看事物,这需要长久的历练,有的是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般的标准。闭上眼,查文斌距离上一次入定已经有足足几年了,那还是在状元村。从此以后他无论怎么打坐都无法进入那般的境界,在修道者的眼中,寻觅一方宝地是一生之中最主要的,因为地气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辅助人的修炼,能够加速进入入定的过程。这和人睡觉其实是一样的道理,那些名山大川的深处之所以多寺庙道观,也正是因为周遭的环境容易让人入定,毕竟所谓的心静自然凉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起初的时候他还听到周遭的杂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耳边就开始有了空灵的乐声,那是金属碰撞发出的“叮咚”,这么美妙的声音他从未听过,清脆而又能洞穿人的心房。他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流在发生变化,很柔软的一种丝质从他的鼻尖缓缓划过,细细嗅来还带着一阵不停变幻着层次的芳香,叫人觉得心旷神怡。再次睁开眼睛,好像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一群身着白衣衫裙的女子带着硕大的青铜面具,她们围绕着两人的前后不停的翩翩起舞着。洁白的纱裙好似是漫天飞舞的梅花,那如同莲藕一般白嫩的手臂轻轻带起那长长的青丝,一种幻若到了仙界一般的奇幻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那一晚,他也见到了,但是当他靠近的时候这些影子又都不见了。国惟道说那是他没有用心去看,难道现在自己已经用心看到了嘛?耳边可以听到阵阵的嗤笑声,那些少女是在对着自己笑嘛?微微得他有些紧张,可是国惟道依旧稳如磐石,如老僧入定一般平静如水。自己该怎么做?是继续由着她们去嘛?不,他的嘴唇在微微动着,声音几乎让查文斌听不见,跟着国惟道的口型,查文斌也自顾自的念了起来:“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是净天地神咒,道教弟子每日早课于玄门之前必念的咒语,这咒语一遍又一遍的在二人口中连续不断的吐出,查文斌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女人。当他逐一念咒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周遭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些混乱,这混乱的起始便是那些少女的笑声逐渐开始消失,接着又出现了一些哀嚎和痛苦的呻吟。这咒他也经常念,可从未有过这样快的速度,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那嘴巴的张合到最后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每一个字清晰无比的从口中吐出之后就放佛化作了一道道的符咒不停的向着四周散去……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境界的提升,化无形为有形!就在他脑海里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身边的温度开始骤降,仿佛一下子就从南方又回到了东北的冰天雪地。此时耳边又传来了那国惟道的声音:“不要分心,天地人合一,你和我现在是阴阳互包的一体,任何一方出了偏差另外一方都会感应,若是这个太极破了,神仙也救不了你我。”“把你的左手掐本日的支辰纹,掌心向上,右手用剑指,在虚空中写“雲鬼飛”三个字,然后再跟着我念。”国惟道一边对查文斌说,一边同时开始结印,闭着眼睛,查文斌能够感觉到国惟道离着自己不过方寸之间。“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倾刻遥闻。灵官传奏,轮年值月。本日本时,受事功曹。通灵土地,闻吾号令,火速到临,有事相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期间他们的印不断的变化着,这便是日轮印,一种请神护卫的咒语,也叫做“请神咒”,此咒过后,查文斌顿时觉得四周那股暖意重新流转开来,就像是温热的春末之风,教人心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查老弟,等到头顶那片云彩离开之际,就是关键点,彼时七星齐现,你我二人必须牢牢守住那一刻,守护这座祭台的阴兵就要出现了!”此时,查文斌才真正知道这个拾荒的老人有多厉害,全程几乎都是他带着自己再走,对于周遭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他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一对比,他便是自愧不如了,马上端正着身子跟着他一边又一遍的念咒。千万不要以为道士和尚念咒是在做无用功,咒语这种东西就好比是音乐,好的音乐是可以让人的心情产生剧烈的变动的,同样,有用的咒语便能调动周遭的一切。“就是现在了!”只听国惟道大喝一声:“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荧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影,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解厄化灾,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他此时手中多了一根毛笔,旁边的小碗内盛放的是一碗朱砂混合着鸡血的治水。查文斌也同时起笔,两人在各自的地上各画了一道名为“九星符”的符咒,持此符可以寻命中贵星下凡帮助自己。在命理学里,人一生当中都有对应的神星,所谓的算命问卦解灾就是请对应的神星来抵冲。不过这回用了,下回可就不灵了,所以他们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符成之时也是周遭开始变幻之时,隐约之间,战马嘶吼,兵戈相碰,似有千军万马从地下拔地而起。此乃真正守护在这些祭台里的阴兵,瞬间叶秋在外围都不得不竖起手臂来挡住自己的眼角,飞沙走石,一道龙卷风席卷着整个工地,竟然是把他二人包围在了其中!“子豪兄,深圳经常刮龙卷风嘛?”胖子在门外都能看见呼啸卷起的风柱,不停的有工地上的碎屑被掀起,那景象当真是万分的壮观。朱子豪也是看的呆了,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好像查道长他们在里面不会有事吧?”“我日,查爷!”胖子这下慌了,那门是上了锁了,慌乱之时就连钥匙朱子豪一时间都找不到了,看他磨磨蹭蹭的胖子也等不及了,一把按下朱子豪站到他肩膀上道:“搭我一下翻墙进去先……”
第一百四十二章:国惟道
一条巨大的“土龙”盘旋而起,呼啸的风声让砂石如骤雨一般倾斜而下,不过才翻过围墙胖子就被飞起的尘土吹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挡住前额才发现叶秋这会儿也是半蹲在地上抓着旁边的铁架子稳住身形。也多亏得他那体重,双手几乎是贴在地面上,一步一步爬了过去。
“查爷呢?”他大声喊道:“查爷在哪呢!”
叶秋用手指着那龙卷风道:“给裹进去了!别靠近,风内圈是平稳的,外面才危险,赶紧走!”
“不能走!”胖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道:“查爷在里面的,要去救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试图往里面冲,叶秋只能拉住他道:“肉和骨头都能给你吹分开,别靠近那风圈,钢铁都给折断了。”
两人正在为怎么进去营救而争执着,而里面此刻的查文斌却是风平浪静,风圈内如同叶秋所说,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这两人的心是有多宽,四周卷起的尘土就像是一堵黄色的高墙,弯弯扭扭的风柱就像是一条巨龙盘旋而上,那呼啸的风声似龙鸣似呼啸
“不要分心!”国惟道死死的保持着先前结的手印道:“地气压了足足两千多年,等全部泄完的时候,这自然就会散去了,你若是分心便撑不住这中间的太极,任何一方有破损,我们两个当即就得灰飞烟灭!”
查文斌立刻又调整了一下,再次进入了那仿佛入定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在那一刻,周遭的幻境不再能够影响你的心智。那些狂风,那些鬼吼,好似不过全是你脑海里遨游天地之间的沧海一粟。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风就是那般的停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饶是他二人连头发都没有乱,可胖子和叶秋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山药蛋。
“呸、呸、呸!”胖子不停的吐着嘴里的沙泥,别说冲进去了,他和叶秋根本就站不稳,那风大的,眼睛啥都看不见,吹起的沙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把二人小腿肚子之下的位置全给埋了下去。也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这风就停了,揉了揉眼睛,那不查文斌嘛,好端端的盘坐在地上跟个老先生似得一动不动。
他有些害怕,拽了一下叶秋的胳膊道:“查爷没事吧?怎么没动静的?”
“没事,谁让你来的?”查文斌这时几乎是与国惟道一同睁开了眼睛道:“不是说了,不可以进来嘛,这里很危险的。”
“刚才那风把你们卷进去了,我是进来酒驾的。”胖子比划道:“那风那大的,眼睛都睁不开,你们真神了啊,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就因为你,他刚才差一点分心就要了我们两个人的命。”国惟道现在终于可以喘了一口气了,这地气被泄了过后就要容易的多了。一个北斗七星祭台日夜吸收着周遭的地气,单单是这一道气就能叫人无法承受,“这就好比是一个鸡蛋外面的那层壳已经被去除掉了,接下来就是蛋壳里面贴着的那层膜,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只有完整的去掉那层膜,才有可能接近中间的蛋黄。”
“前辈,接下来要怎么做?”
“找到七个祭台,然后逐一击破,按照我们的推断,必定是有对应国家的皇室血脉被献给了对应的方位,不过这事情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还得看你们这两位兄弟。”
“老大爷,”胖子道:“打这个洞不是没试过,下面都是黄岗岩,坚硬无比,就像是一层铁壳罩在外面,进不去啊。”
“是你已经打到底部了,那天你们请来的那个人非常了不起,很准确的标注出了七座祭台对应的位置,前后丝毫没有出现偏差。根据他的图纸,这是一座三层的塔状祭台,你所打的位置应该对应的是最底部,我想沿着那个位置往两边再多打一些,肯定会打到边际,只有完全的釜底抽薪才能彻底解除那些咒怨。”
查文斌问道:“怎么解除?”
“这个又简单了,如果还能找到残存的遗骸就取出来火花即可,然后在原来的位置重新填摆上两面镜子,中间那一座要四面都放,其余的则是面对面放,让每座祭台互相之间可以看到彼此。镜子会照射出咒怨本来的模样,要他们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人世便会自行离开了。”国惟道顿了一下说道:“查老弟,方才那几分钟抵得过你几年的修为,地气冲出来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你的思绪也跟着游走到了好远。”
“我都记不得这时间了,”查文斌也笑道:“好似过了很久,只是没想到才几分钟,脑海里闪过了各种奇怪的画面,好像一下子很多东西都装进了我的大脑,这回去之后真得好好再回想回想。”
“行了,咱们走吧。”国惟道起身拍拍鞋底的泥土道:“余下的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办了,老头子也算是圆了这个梦,该离开这里了。”
“走?您走了我们怎么办?”查文斌道:“这接下来”
“该怎么做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还有记得明天白天再动手吧,晚上难免还是会有些东西的,如果挖到那些女娃子就挑个地方安葬吧,她们也都是苦命人,你就顺道超度一下那些咒怨,也算是积德了。老头子我该回去看看了,看看爹妈,看看”国惟道一边转身走一边自言自语,前面的时候他还在笑,可是到了后面就开始夹杂着咳嗽,走起路来也不是那么稳当有些摇晃。
突然,他小腿处一弯,胖子叫了一声:“不好,老大爷要出事。”两人赶紧追了上去,只可惜国惟道没有等到便双膝一跪往前一趴躺在地上是一动也不动了
“前辈!”查文斌一把抱起他,此时的国惟道浑身瘫软的就像是一摊烂泥,嘴角不停的开始有鲜血往外溢,他的眼睛还在努力的眨着,嘴角时不时的还在努力的笑着,或许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依旧希望自己还能有些尊严。
“在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您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对吗?”查文斌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为什么每一次真心帮助自己的人都是这样的结局,老天爷,你为什么那么的不公平!
“查”国惟道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做道士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天机泄露”每一次张口都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查文斌用手去擦,根本来不及,殷红的血很快就染透了他的道袍,而国惟道的喘息也开始越来越急促
“医院,送医院!”查文斌慌乱的抓着胖子道:“去开门,快!”
“没用了,”叶秋拉扣着他的肩膀道:“已经走了,文斌,你冷静一些。”
“不,不,秋儿!不会的!不会的!”查文斌放下了国惟道,他颤抖着跪在老人的面前,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他的身上,脸上,手臂上,一片狼藉
国惟道,这个名字,后来查文斌托人去查过,蓬莱方面说没有这个人,或许是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完善的统计政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几本泛黄的旧书,一个用来存钱的竹筒,仅此而已。
是查文斌亲手替他换的衣服,一直到把他身上的衣服解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背上足足有十多处瘀伤,叶秋说这是重力打击造成的,但是从外表来看,衣服是完好的。唯一能解释的或许就是那些鬼啸,它们在那一瞬间全都发泄到了查文斌对面那位老者的身上,一直到火花的时候他的嘴唇边还在不停的冒着带串的血色泡沫,叶秋说这是全身内脏多处破裂导致的内出血,这就是他真正的死因
“做道士的就是这样的下场,”这句话很多年前马肃风也曾经告诉过查文斌,所以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做一个普通人便好。
抱着那还带着温热的骨灰盒,查文斌喃呢道:“做道士的最后当真都是这样的下场嘛?”
“查道长,节哀顺变,”王老板一心早在外面等着了,黑色的面包车前面悬挂着白色的丧花,这几个人一大早的就来守在外面。只是查文斌一路上都沉默,他们也不好开口,王老板不停的给朱子豪使眼色,而后者则不断的用摇头来回复。
“是想问那块地吧,”查文斌道:“地,我可以帮你解决余下的问题,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老板连忙说道:“只要我能办得到,别说两件,十件都可以!”
“第一,把这个骨灰盒派人送到蓬莱我不管你花多少钱,我要他能够进入蓬莱在的墓地;第二,你要在蓬莱附近修一座小道观,名字就叫国惟道,至于怎么打理我不管,但要保证每逢初一十五里面的香火不可断,这是你们欠他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家的方向
诸如国惟道这样的人在卧虎藏龙的神州大地不乏少数,他们或许是天桥下面算命的先生,也或许是某个乡野小观中的布衣道人。更多的他们就和身边的你我一样,过着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有好些高人连自己的名号就没有,学道,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遥远,它就在生活中,就在离你一步之遥的身边。
从风水上讲,现在这块地已经是解除了危险了,常常挂在嘴边的“地气、龙气”可以理解为一个高度集中的能力磁场,这种磁场的凝聚力非常强大,就和向日葵追着太阳旋转一样,周遭的事物都会被凝聚起来的风水地所吸引。经常说的,为什么有些人家每天热闹非凡,来串门的络绎不绝,除了和主人家的行事风格有关外,其风水旺不旺也是有着极大的讲究。
有些宅子,一走进去就觉得敞亮,人的心里就觉得舒服;而有的宅子则一进去就觉得是昏暗阴冷的,那就自然不愿意久呆。其实这是一个双向循环,越是风水好的地方越是人气旺,则自然就产生了更多的凝聚力,而风水差的就是一落千丈,越是没人去就越是没人气。做生意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有很多商家会择机搞一些哪怕是不挣钱的促销活动,一个地方,只要长久没有人气,气散了,则财不聚。
王老板自然是关心这一点的,他问道:“那查道长,照您这么说,这块地的气已经散了,刚才那龙卷风不是把龙气都给带走了,我们这块地还能叫风水宝地吗?”
“气太足则为刚,你压不住,即使下面有龙也不得被驯服,要了又有什么用?这龙凤宝地,要龙凤来配,既是将来以后要盖楼的,谁也不能保证都是八字金命,压得住这一头。压不住,则被反噬,就如同你们先前屡次打桩不进,相反释放掉气,再慢慢聚气,这块地有先天优势,只要破掉下方那些困住咒怨的东西,再加盖楼房就好比是一条通道,连接了天和地。这天地一贯通就好似人的血脉通畅,加上大量的人气,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处绝佳的宝地。只有自己引来的气才会被自己所用,别人聚的气那是别人的,不会轻易让你使用的。”
第二天便是施工,按照原先张若虚画好的地方往下打,果然是三叠三的祭台模样,这些单个的祭台体积的确非常巨大,其中最中间的那一处仅仅是顶部就超过了二十个平方,这样大的面积单一的洞打下去根本无用,所以前后花了约莫有一周的时间才完全到底。
如同他们所料,没处祭台的周围都或多或少的发现了一些残骸,这些残骸早已无法拼凑出人形,也只能尽力的清理出来统一堆放,并在在祭台的两边各放上一面镜子再用泥土回填。一切都是谨遵着国惟道的嘱咐,忙完这些东西已经要到那年12月了。
后来那块地起了一栋当时非常高档的写字楼,曾经在2011年我有幸到过那栋楼,在楼层的某一层一间小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个和我说故事的人。河图说,这间办公室是他离开师傅后南下选择的第一站,这也是朱子豪送给查文斌的礼物,空间不大,但是视野很开阔,对面就是一江之隔的香港。房间里布置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书桌,一排书架,两张座椅。
河图说,这间房子只有他遇到困惑的时候才会来,每每思绪受堵,就到这里来呆上两天,还真的就解开了一些难题。而在2013年,当我再次南下去到深圳出差的时候,那栋楼已经被打上了拆迁的记号,听说规划又要重新开始了,毕竟是属于上世纪80年代的产物,无论是结构还是档次都与现下的深圳不再符合了,从这栋楼里后来走出了好多名震江湖的企业家,不知道它的第二春是否会重现当年的繁华。
1984年12月,那年的低温超过了以往,浙西北的洪村有一条小溪都结了冰。根据后来的考证,说是黄浦江的源头,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对着河里尿尿,一边尿一边说道:“尿啊尿,尿到黄浦江里去”
从南方归来的查文斌心情是极差的,他又把自己锁进了幽密的房间,胖子整日闲的无聊就去撵山,那是一种在下雪天才有的狩猎活动。山里有一种小型鹿,胆子极小,腿细长,大雪天见到那东西只管大吼大叫,它一慌乱就到处乱跑,细长的腿很容易就陷阱了雪堆里再也拔不出来,所以捉住的都是活的。
连续三天胖子都有些收获,那天下午回来他正打算招呼叶秋一块儿帮忙收拾,可是那小子却蹲在水井边一直发愣。胖子说愣着干嘛?是不是给冻傻了?
然后那小子就忽然起身对他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过阵子再回来。”
“你出远门?你知道车票怎么买嘛?”然后在胖子诧异的眼神注视下,那个怪胎头也不回的迎着风雪走了,一直到走过门前那道小桥胖子才豁然反应过来去叫查文斌。
“去哪?”查文斌喘着大气,他已经好几天都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了,心想着莫不是冷淡了这兄弟。
他说道:“回家,家里有事。”这是查文斌第一次听到他说“家”这个词,心头猛然一惊的查文斌自然是觉得蹊跷,问道:“你哪个家?”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告诉我,有事,你们都别跟着我,让我走。”
“老二,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胖子见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就拉着他的胳膊准备往回走道:“被闹了,一会儿回去给你收拾山鸡吃,怎么跟个小孩子似得。”
“我得走,”他只轻轻用手一拂胖子的手背便脱了身,印着面前飘舞的雪花,叶秋坚定的说道:“给我几天时间吧,我的内心有东西在召唤我,它会指引我找到家的方向。”
“让他走吧,”查文斌看着雪地里那一浅一深的脚印道:“就像是离开了林子的鸟儿,它终究是会再回到那个林子里面去,他的世界你我都不懂,也不需要去懂。”
“可是!”胖子再一转身,查文斌也往回走了,他就是站在最中间为难的那个人,来回一寻思一跺脚,胖子叹了一口气道:“哎,也罢,都是不讲理的人,活该老子瞎操心!”
叶秋走后的当天下午,查文斌去了邮电局发了一封电报给霍山县的封七爷,三天后,他收到一封回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两个字:速来!
“是不是风起云出了事?”胖子从李安那整了一辆吉普车,雪地里现在也就它勉强还能走的动。“我听说兄妹之间是会有心灵感应的,只要其中一个遇到危险,另外一个立马就会察觉。老二那个人平时就跟小巫婆似得能预言,我猜八成是这样。”
从浙西北到霍山县大约有五百公里多,那个年月可不像现在这般交通发达,连日来的暴雪本来就让路途险阻,车子也是走走停停,经常需要下来自己用铲子刨坑。胖子已经是非常努力了,一整个晚上,俩人也才勉强在天亮前到了宣城境内,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查文斌看着电报上那两个简单的字已是心急如焚。经过当地的打听得知现在火车能通,两人又改换火车,这么大的风雪,料是叶秋那人靠一双脚走,他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到霍山是当天夜里11点多,等于离开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还要多了。顾不得那鼻子上挂着的冰冻,一路走到了那座茶馆,原本这茶馆是24小时营业不打烊,可是今晚,就连挂在茶馆上方从不熄灭的灯笼也是漆黑一片。
心头越发感觉到不安的查文斌敲开了对面临街的铺子,老板披着厚厚的棉衣打着哈欠刚准备痛斥这个打扰自己睡觉的路人时,胖子已经递过去一张大团结道:“就问你买几句话,对面的茶馆人呢?”
“哦,你说茶馆啊,关门了。不是说24小时不打烊嘛?”
“我说的关门是不干了,这里的老板走了,听说正在找下家接手呢,我们这小本经营也只能看着别人发财了。”
“走了?”查文斌惊愕道:“什么时候关的门?”
那人想了一下道:“得有一个星期了吧,你们两位听口音外地的吧,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宵夜?我这里价格公道,手艺又好。”
“那这两天茶馆一直没人?”
“没有,不是都给你们说了么,关门啦!你们还吃不吃,不吃我就睡觉去了”
“查爷,要出事啊!”胖子道:“这电报明明是五天前的下午发到这里的,如果茶馆没人的话,是谁接到的电报,又是谁给咱们回的电报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战火纷飞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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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一楼大门紧锁,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甚是扎眼,胖子在街上找了块石头一顿猛砸破门而入。拉开电闸一瞧,茶馆内空无一人,桌子上还摆放着不少茶具和点心,看得出人走的时候非常匆忙,以至于都还没来得及打扫。
“查爷,这一准是出事了,抽屉里还有不少钱都没来得及拿走,账本也在这里,楼上我检查过了,跟这儿差不多,咱是不是得去找小白脸了?”风起云的住处,只有查文斌一人得知,依照那个村落的隐蔽性,外面的人想要找到是极难的。两人马不停蹄的匆匆赶往那座水库,黑漆漆的雪夜,那陡峭的山路一踩一滑,期间还夹杂着不少人的脚印。
“脚尖都是朝内的,只有人进qù,没有人出来,”胖子指着地上那些痕迹道:“查爷你瞧,这脚印子还新鲜呢,我估计最多两小时以前,要不这么大的雪早给盖住了。”
“大晚上的谁会去哪儿?”查文斌眉头皱着道:“难不成是叶秋,他比我们早到了一步。”
这座水库的坝体非常巨大,站在大坝上一眼望过去都是黑暗,好似没有尽头,呼呼的冷风夹杂着雪花让人睁不开眼,脚趾头早已麻木,整个人就跟冰棍似得矗立在原地。
“听你说是要有人带路的,这么大的水域没船没灯的,咱俩就是上来了也是干着急啊!”
“水库边会有些小船的,大致的方位我记得,咱用罗盘来找方向,以前人航海不都是这么干的嘛!”
的确,进出风起云那个村子唯一的办法就是乘船,两人沿着坝堤一路寻找,有一艘捕鱼的小船被拴在一堆乱石里。那水线都差不多跟船帮齐平了,两个人没有丝毫犹豫,跳进了这艘小破船,水面上依旧是漆黑,胖子也只能靠着那盏手电勉强看个大概。
查文斌不停的盯着罗盘给胖子指明方向,小木船在这大水库里摇摇晃晃,冰冷的湖水时不时的从两边往里面倒灌,那个中的滋味儿怕也就是只有他俩人才能体会了。
走了得有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们才拐了一个湾道,豁然前面的水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胖子反应极快连忙熄了自己的手电道:“查爷,对面有人呐!咱要不要上岸躲一下?好像是冲着咱这个方向lái的,小舢板可经不起碰撞,这天只要落水那肯定是没命了的。”
“来不及了。”胖子这靠浆划得小船速度本来就慢,远处“嘟嘟嘟”的马达声和那闪亮的探照灯已经射到了他们船上,照着人连眼珠子都睁不开。不一会儿,一根粗绳被甩到了船上,胖子刚接过绳子随即从大船上下来了几个人。
“三长老?”查文斌立刻认出了其中一人,这人是风起云村落里担任长老一职的,排行老三。
“长话短说了,家主预计你们今晚会到让我带人来接,你们上到后面那艘竹筏上,老爹会带你们进村。”
查文斌见他衣衫上还有些血迹,头发也很凌乱,几个一同下来的兄弟手里都拿着刀剑,眼神里那种战斗的气息不言而喻。
“发生什么事儿了?”查文斌问道:“你们这又是打算要上哪里去?”
“查兄弟,来不及解释了,你们肯定被人盯上了,我们不能把战火引燃到家乡,赶紧走!”说着,几个大汉推搡着查文斌就上了大船,穿过长长的甲板,在船尾的位置又被过渡到了另外一艘船。连续换了三条船之后就上了一条小竹筏,竹筏上的煤油灯是熄灭的,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老人一言不发的扬起手中的竹梢,而那几艘大船则和他们选zé了背道而驰。
幽暗的喝道,船工已经熟门熟路,即使不需要灯光,仅凭手中竹竿传来下面河道里的情况他也可以自如的掌握。新的“洪村”一片灯火通明,摇曳的火把在码头的两岸“嗖嗖”的迎风摆动,岸上大长老的脸色十分凝重,马不停蹄的带着查文斌去到了那座议事堂。
见到风起云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却也不能阻止她的咳嗽,床边,两个少女正在清洗铜盆中的纱布,盆中的水已然是血红一片。
“刚睡下,我给她用了镇定止血的方子。”一个佝偻的老头起身对大长老道:“现在不宜打扰,她伤的很重啊。”
查文斌上前想要掀开那床上的纱帐,旁边两个女子刚想上来阻拦却被大长老使了眼色就又退了下去。
床上,风起云的嘴唇雪白,一脸的憔悴和倦容,眉头紧锁,紧闭的双眼不停的微微抖动着,似乎是在做着剧烈的梦。
轻轻放下纱帐,随着大长老,查文斌来到了外面的房间,这才对他说起缘由:
原来,在年初的时候,罗门就开始陆续在各地针对封七爷的茶馆进行了攻击。起初只是小规模的摩擦,涉及的层面也不高,多是一些道上的小冲突。对于吃这碗饭的人来说,有冲突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封七爷自知那罗门根基深厚,一直采取的都是守势,尽量避免正面的冲突。
到了年中的时候,罗门开始大肆在市场上提价,尤其是以西南和东南几省。封七这边是极少参与野外作业的,偶尔有几次也是在罗门势力之外,可是年中的几次探寻途中遇到了对方的人马,双方起了冲突后各有一些死伤,这似乎就是后来大规模冲突的号角。
到了下半年,封七爷这边陆续受到了黑白两道的夹击,很多隐藏了几十年的地下线几乎全部曝光,被冲击的冲击,被抓的被抓,他们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就受到了重创。
也许就和罗门这个组织一样,养精蓄锐了几十年,政局已经开始稳定。有句老古话叫做乱石黄金,盛世古董,这条道上的利润连续几年都在疯狂的增长,也该到了他们出手的时间。
考lǜ到时局的不利,经过商讨,封七爷关掉了一些场子,分布在外面一些尚存的也都转入了休眠状态。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暂shí避开罗门的打击,可是没想到,罗门终究还是找到了他们的老巢霍山县。
封七在当地的得力手下几乎都被诛杀殆尽,白道上还有追捕他们的人,黑道上那却已然是腥风血雨。在这种情况下,风起云决定反抗对罗门宣战,自从东北回来后,她就一直在茶馆坐镇,一直到几天前,忽然来了几波高手,几人的夹击让风起云也招架不住,若非是封七以死相搏怕是就要命丧当场了。
“狗日的,欺人太甚啊,那七爷呢?”胖子问道:“他难道已经……”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道:“已经去见先主了,我们怀疑是内部出了叛徒,要不然怎么所有的点一下子就全部暴露了,并且他们还找到了这里。”
“这里?”查文斌大吃一惊道:“那村里的人怎么办?撤离嘛?”
“往哪里撤?”大长老道:“江湖恩怨总是会有来的那一刻,暂shí他们还找不到入口,今天二长老占卜说你可能会来,我们怕你会被跟踪,就只能派老三出去掩护。查先生,你能来我们已经深感意外,是不是也是通过占卜得知?”
“糟了!”查文斌说道:“这么说来,你们没有看到那封电报,回复我电报的人也不是你们。”
“电报?”大长老摇头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电报啊!”
事儿一下子对不上,查文斌又问道:“叶秋来过这里吗?”
“秋少爷?”大长老惊愕道:“他也来了?还是上回家主带他回来过一次说是认祖,结果待了不到半天就走了,查先生,他是不是真的是?”
“完了,说明老二没在,查爷,这事儿你真插不上什么手,打打杀杀的还是我上吧,狗日的也太嚣张了,黑白两道通杀。老头子你们这里有没有称手的家伙,比如火箭炮之类的……”
忽然外面有个人很急促的冲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兄弟接到线报,罗门的人已经快要杀到入口了,您先带着家主往后山撤退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胖子道:“撤退个毛,你们到底会不会打仗,这地方那暗黑弯弯曲曲的都是岔道,随便弄点暗雷就叫他们有去无回了。放心,这地方他们绝对进不来,查爷,我就担心老二,小白脸招架不住的话,他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你说的没错,他俩惺惺相惜,一定是知道风起云出了危险他才会奋不顾身的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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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战火纷飞 二
天才壹秒記住读下小说网,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听闻外面有大批的人马,查文斌不免开始为叶秋担心,虽然他身手足够不凡,可是看这一次应该是罗门调集了精锐想要一举歼灭这个江湖上唯一可能和他们抗衡的势力。
江湖就是这样,有利益就会有冲突,有恩怨就会有江湖。
“让船工送我出去。”
“你疯了?”胖子道:“刀剑无眼,这种事不是你干的,罗门不会对咱咋样的,再怎么说你也是红人,我还是关中道上未来的接班人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想平息这场纷争,”查文斌道:“你我皆在江湖中,身不由己了,大长老劳烦您派人送我出去吧,如果不想更多的人付出无辜的性命,大可让我试一试。”
七八条橡皮船围着一艘木船,原本偌大的水面此刻看上去已然有些拥挤。水面上漂浮着那些刚刚才落水不久的人,冰冷刺骨的湖水浸泡着他们的衣服或上或下,起起伏伏。
大船的船头上,三长老依着身后的木箱,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也都受了伤。不远处,水面上最后一丝火焰已经熄灭,那是刚刚他的一条船被对方已经击沉。此刻的他已经陷入了包围,不要以为每天过的都是新闻联播上那种太平的日子,中国,地广人多,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一幕又一幕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
“外来的强盗不用说什么花言巧语,要战便战!”
橡皮船上几只黑洞洞的枪口早把准星对准了对方船只上的人,只等一声令下,这种事儿他们是极少会用军火的,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难缠,足足伤了他们五六个兄弟。
一口操着四川口音的人还在试图说服对方领着自己进入他们的腹地,若是不能把这些人一锅端那就算是失败了,这是上面下的死命令。可是,这天冷的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已经磨了快要一小时的嘴皮子了,那厮却依旧还是紧咬着牙关。
看了一下手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了,无非就是这座水库的周边山林里,他们人多,就算是靠腿走也有把握搜到想要的,多花些时间罢了。上千年了,还从未有人敢挑战过罗门的权威,如今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转过身去,一招手道:“罢了,送他们上路吧,手脚做干净一点,落在水里的不管敌我最后都要拉上岸来。上面说了,这事儿不能见光,叫我们低调处理。”
“哥,那边好像又有一条船过来了,再冲咱们打光呢。”
来的人正是查文斌,胖子不停的闪动着手里的电筒,老船工已经试了最大的力气确保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我要见你们管事的,”查文斌道:“我叫查文斌,你告诉他,如果觉得分量不够,一同来的还有丁胜武未来的接班人。”
几分钟后,一条橡皮船上,一个头顶戴着狗皮帽子的男人露着一口黑牙对查文斌做出了握手状:“哎呀,是您啊,久仰大名,怎么这么巧,您也会在这儿?”
“长话短说,钱满堂叫你们来的是嘛?”查文斌道:“告诉我他在哪,我要见他,再若不然事情闹大了,我怕你担当不起。”
“哎哟,查先生,不是为难我们做小的嘛。这江湖事我们都是听上头的话,这其中的恩怨也不是我们跑腿的能明白,今天天亮之前,要是没有结果,回去我可不好跟上面交代。劳烦查先生就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那我非要蹚浑水呢?”胖子道:“你告诉钱满堂那个狗娘养的,人家怕他,我们不怕,大不了一拍两散,回头别说什么继周后人了,这事儿以后也别再提。就这样,人我们带走了,你们把话带到就行。”
胖子说罢,就想登那木船,狗皮帽子把脸一阴道:“慢着!连船带人一起弄走。”
马上枪口就调整了方向,几个人登到了木船上,查文斌和胖子则被看的死死的,好在船队此刻已经是掉头了……
靠岸的时候,狗皮帽子冲着岸边喊话叫人来接绳索,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他还纳闷呢,可是当双脚一沾地见到雪地里那一串串的鲜红色他立刻高喊道:“准备开战,有敌人!”
“瞎子都看见了!”胖子不屑的说道:“就别战了,你们几个送过去塞牙缝都不够。”离着大约三十米远的台阶上,一个男子单手持刀,他的左手拎着一个下跪求饶的男人,无论那个男人如何的挣扎就是逃脱不开。探照灯早就循着那男人的哭喊锁定了目标,这是他们留在岸上的哨子,那一路的血迹顺着码头一直淋了过去,见到自己人来了,他的叫声是越发的惨淡。
狗皮帽子显然不会相信胖子的话,一挥手,四五个人率先冲下了船。雪地里,这些训练有素的壮汉压低着身子如同鬼魅一般的快速,这一个月里他们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鲜血,再多添一条又有何妨呢?
他依旧是拽着那个男人的脖子,全然不去看那一旁袭来的敌人,大约是看到了救星来了,那个男人开始拼命的挣扎,以至于他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张口去咬那人的手背。
本以为这一口下去对方肯定会松口,卯足了力气狠狠的就着那那刀的右手手腕,不对,怎么这么硬,而且又冰又冷!再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把刀横进了自己的嘴里,难道……
那人恐慌的抬头看着叶秋,这个如同罗刹一般的男人。只听耳边传来“嗡”得一声,嘴巴里顿时跟着刀背一阵共鸣,电光火石之间,他的上下两排牙齿就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二,满嘴的咸的腥的混合着牙齿的颗粒,怕是下辈子都只能喝稀粥了……
第一刀,毫无防备的来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脑门子就是一阵晕眩,他后面的那个同伴就又紧接着被甩到水库里,接着是第三个的小腿被狠狠的扫了一下,当第四个终于看清楚是谁在动手的时候他的半边脸颊已经塌陷了进去……
叶秋没有刻意去伤人,出刀的时候全部都是刀背,力气也有所控制,饶是如此,第一批冲上来的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横行了多时的这批精英战将全然没有料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人,眼瞅着自己的人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狗皮帽子拿过身旁人的枪支开始把准星对准那个岸上的男人了。
“如果你不想死,我劝你别这样做,他已经很有耐性了。”胖子道:“很显然他不愿意跟你们纠缠,知道叶欢嘛?据说那是他义父,你确定你惹得起你们老大钱满堂的顶头上司不?”
岸边,船上,僵持着。
查文斌确信叶秋是看到了自己,可是他却在眺望着远方,是知道风起云的遭遇了嘛?为何你的感应是会如此的灵敏,终究是血浓于水。
堤坝上,一个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他轻轻推了推那副古董墨镜笑着对旁边的那人道:“当年我把他带出来是对的,这个小子身上有着最纯正的血脉,若是加以调教必定成为绝顶高手。”
“那你还不是把他给废了嘛?”另外一个与他相反,一身明黄色的马褂,好似是明清年间的贵族大亨,他的袖口还有一块金色的表链,掏出来看了一下时辰道:“差不多了,让查小子上来吧,也该好好催催他了。”
几分钟后,堤坝上,查文斌看见了叶欢,后者显然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
“又是你?做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不是我,是上面,”叶欢用手指了指头顶道:“一个和尚有水吃,两个和尚没水吃,我们不是为了中饱私囊,可他们毕竟是坏了江湖的规矩,大肆的敛财以至于这两年地下存世的古墓越来越少,黑道上的活儿也一并开始发展,这怨不得我们。”
“天下之大,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胖子哼道:“见到你永远都没有好事。”
“查小子,聊一下余下那两块玉环的事情吧,时间已经不多了,上面很急,让我来提醒你一下,你老婆马上就要生了。过了这一茬,从此以后,我就不会再来麻烦你,你也可以遵守你师傅的遗愿,做一个农民平平安安的一辈子。”
“还是说现在吧,”查文斌道:“先退兵,然后再聊别的,你们已经做的够绝了,他们元气大伤,百年基业都让你们给毁了,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是吗?”叶欢笑道:“没有他们,我们怎么才能确定第四块玉环的位置呢?”
说:
第二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民主的表决
又是玉环!绕不开的玉环就像是紧箍咒一般死死的套在查文斌的头上,每当要忘记的时候,它总是会不经意的出现然后再给你当头一棒。“他们的那一枚玉环已经在我手里了,”查文斌道:“第三枚玉环可能是在野人屯,你们要找的第四枚绝不会是在这里。”“是不在这里,可是这里的人却知道太昊的秘密,十部卦辞,姜子牙得九部平定天下,封神登台好不威风,可是那第十部卦辞却在他们雷雨部。雷雨人通晓占卜预知之术,便是由那第十部卦辞所带来的关系,如果我们拿到这幅卦辞,便可以占卜出第四枚玉环所在的位置。”“所以,利益纷争是假,打人家卦辞主意是真?”查文斌冷笑道:“若真是他们知道,那我去问便也会告诉我,何必要这般的赶尽杀绝呢!”“小子啊,如果都跟你这么想,那世上还有那么多事儿嘛?”叶欢干笑道:“罗门只有一个,天下不可能出现第二个,既然想隐居就老老实实回山里种地,那部卦辞不交出来这事情是不会罢休的。”查文斌道:“据我所知,那卦辞并不在他们手上,早在姜子牙封神前数百年前他们当中的一位高人便知道这卦辞将来是祸害,所以很早就给带到土里去了,你们去问活人要,这不是存心的强人所难嘛?”“我们要了,不肯给啊,”叶欢道:“要不你去要,只要你能要到,我们立马相安无事,否则,从此风氏一脉就要绝迹江湖了。”查文斌不擅长做选择题,也不喜欢做选择题,可是叶秋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选择,并且是没得选择的选择题。水库里的人开始拖着皮划艇陆续上岸,萧瑟的西北风夹杂着雪花如同刀子一般切割着他的脸庞,朝着下方的那个人漫步走去,一直到两人对视的时候他努力的咧了咧嘴给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道:“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这样,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议事厅,查文斌把口信带到,这是一个艰难的决策。从风氏铁骨铮铮的个性而言,要他们向敌人妥协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查文斌给了叶欢一个折中的答案:“东西我去拿,但是不会给你,如果第四块玉环的下落不知,你拿我是问。”二长老听完就立刻拍着桌子吼道:“要重启先祖的陵墓,这万万不可,教我们死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查先生,如果您是说客,我想现在可以走了。”四长老也说道:“如果您是家主的朋友,那么请您自便,先祖早知那东西会害人,如今却要我们忤逆先祖的遗愿。我们这把老骨头宁可昂着脑袋下去,也绝不会朝着敌人低头苟活。”“你是愿意去死啦,”胖子道:“但是你们想过没,村里还有多少妇女和儿童,可别指望有什么王法,他们就是王法。查爷的意思很明确,这东西还是你们人自己拿,只要占卜得知第四块玉环的位置,卦辞怎么处理依旧是你们说了算。有些人是死了,可更多的人还活着,您的孙子、孙女儿,他们还不知道这外面的天空有多蓝就死在了老祖宗的遗训下,这合适嘛?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叫作:树挪死,人挪活嘛,你们当初不也是从浙西北挪到这里才又继续绵延了下去。”“不是一码事,”二长老挥手道:“这是在挖祖坟,是大逆不道!”“真是迂腐!”胖子站起来指着那供奉着一排灵位的香炉道:“你们好好看看,要是你们都不在了,还有谁来供奉它们?若是你们的祖先地下有灵,就给及时为后辈们庇护过这劫难,若是连这点都办不到,也就没什么资格还继续高高在上享受着香火熏陶。”“强词夺理!你一个外人如何能议论我族中事,”四长老喝道:“来人啊,把他给我请出去!”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风起云被两个丫头搀扶着一身素白的走了出来,看得出她的身体还相当虚弱,这般的人饶是小伤根本就不会去计较。胖子哪里知道她伤得这么重,只听查文斌讲了个表象,看她那虚弱的样子定是元气大伤了。摆摆手对着那几人道:“你们都下去吧,几位长老既是我的叔父又是族内德高望重之人,有些意见也是应该的。”她被搀扶着坐在了中央的椅子上道:“现在外面的社会都讲民主了,我们再守旧的确有些不合适,这样吧,咱们投票,在座的四位加上秋和我一共六人。”他特意的看了一眼查文斌道:“查兄,您和石头我就不算进去了,没意见吧?”这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看来在风起云的心里,叶秋始终就是自己的哥哥,无论他承认不承认自己的这个身份。不过他的这个建议却让一向来都守旧的那些老头有些惶恐不安。投票?这岂不是在公然挑衅权威嘛?风起云道:“各位表决吧,票数少的听从票数多的意见,你们就是代表着村里的全体百姓,不要顾及身份和我的存在,这可是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这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四长老率先表态道:“我反对!”“我也反对,”那自然是二长老,他看向一旁从始至终都在沉默的大长老道:“大哥,您不会同意的对吧?”“我同意,”出乎他的意料,大长老举起了手道:“既然家主都是摒弃身份来和我们公平讨论,那的确是该考虑我们这些终日在山里闭塞的人们是否应该要懂得变化之道。石头兄弟说的没错,查兄弟的提议,那份卦辞即使取出来也是我族中所有,它既是引来豺狼的源头,又是驱逐豺狼的武器。先祖在上有灵也一并是会答应我们的,若是他的血脉不能延续,那这族里的规矩也就不用再拘泥了。”“我同意大哥的说法。”三长老道:“我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去的,他们是豺狼,我们自然不会轻易让豺狼得逞,取出卦辞参破天机,再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那些死去的人需要我们活着的为他们报仇!”“秋哥,你呢?”风起云看向那个一直在门口双手环抱的叶秋,从始至终他都不愿意踏进这道门半步。原本在风起云现在坐的位置上又加了一张凳子,那是给他准备的,可是他如何又肯从?叶秋冷冷的说道:“无所谓,只要你没事,其它的我都不管。”“老二就算弃权了,”胖子道:“现在就看你了,你依旧还是能够决定最后的走势,这个胆子依旧还是压在你这个家主的身上,我宁愿你相信查文斌。”“信,我自然信,我从不会怀疑查兄的人品。只是这件事掺杂不得半点个人感情。”此话一出,老二和老四两位长老都是眉头一展,心想着这回家主怕是也不会同意了。可是风起云话锋一转道:“若想亡我族,必先亡我人!起云自幼失去父母,承蒙各位叔父的栽培和列祖列宗的保佑,如今才得以成人继位,兄妹相认。那卦辞本就是授予我雷雨一部的,只不过当年害怕引起纷争才会由先人带走。如今,这纷争终究还是来了,躲也躲不了,那说明把它藏起来并不能解决这纷争,既然解决不了,那倒不如让它重现人间吧。”“三比二,”胖子道:“这个结果是公平的,那么现在就该动身去找那东西了,都几千年了,即使有确切地点也是相当困难,请问是在洪村嘛?”风起云看向大长老,后者摇头道:“非也,洪村是我族南下躲避战火时的落脚点,我族本是自昆仑的一支,周遭历经了几百年的时间走走停停才勉强到了南部。根据家族事志记载,当年那位先祖是行到一处仙山的地方惨参破了那副卦辞其中的奥妙,占得此物当中玄机。可没想到,这位先人并不长寿,死在了南迁的路途中,按照他的遗嘱,修建了重重机关并把卦辞藏匿其中。”“大爷,”胖子道:“也就是搞了半天你们也不知道那东西确切的位置对吗?”“是的,”大长老点头道:“不过,我们却是有据可寻的,根据事志的记载,南迁的过程中曾经有过两次短暂的停留,那些地方都被选做了落脚点。其中一处长达四十余年,还有一处则只有十几年。而关于那个地方,事志上记载:“山中幽岩邃壑,人迹罕到。每月皎,居人辄闻空中乐声,先人观之甚喜,凿山开陵,以备后世。”根据记载,当年先祖们是在今天湖北的神农架一带下葬,不过,为了方便后世祭祖,先人们还是留下了一副进山的图,只是图的年代有些太过久远……”
第一百四十七章:毛茸茸的手
胖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查爷,我看还是换个法子吧,这图完全没法看,这线条太过于潦草,隔得年代都是殷商了,那个年代的东西别说是咱了,就是把罗门那些专门成天看这个的也找不出,要不然怎么殷商遗址才出土那么几年呢?”
这是一个难题,巨大的难题神农架是个什么地方?传说中有野人出没的老林子,真正的人迹罕至,就算是现在装备极好的驴友也是不敢轻易穿越神农架的,那些不见底的山谷和缭绕的云雾,还有各种毒虫猛兽,哪一样都是致命的。还有便是时间跨度太大了,那个时代,即使有信息,也多半是刻在竹简或者龟甲上,说白了几乎就是史前文明了,西周时代往前的数百年,偌大个中国出土的文物也是屈指可数的,并不是那些土夫子们无能,而的确是年代隔得太久远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查文斌接过那份刻着图案的石罄,这东西通体黝黑,就像是道士用的令牌似得,拿在手里泛着黝黑的光,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被这风氏一脉的后人当做宝物一般的供奉了起来。
神农架,现在依旧还是一个谜,中国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风起云因为病重自然是不能一起同来。抛去三人之外,就仅剩下一个大长老,他来负责破解这其中的路线图。
战火仅仅是暂时性的熄灭,虽然风氏最早做这行当是为了寻找女丑之尸,可是如今这家大业大,说要收手却也很难,关乎到的是千家万家的性命。
摇晃的车厢和外面的景致不是那么的协调,离开最后一户有烟囱的人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天。时间这个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总是会过的那么快,马上就要步入1985年了,12月底的神农架是不会有人的,雪线以上的位置只能够靠着徒步。
“根据这图和当年的记载,先祖们应该是位于这一片山坳。”大长老指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大山说道:“位置**不会离十,搬离老洪村以前,族里还会隔年到这山涧来祭奠一下,搬离之后,中间间断了几百年也就在也没人能够找到回来的路了。”
“老头啊老头,”胖子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得道:“这山你知道有多大不?您老随意的指点了那么一下就得方圆上百里,这山坳和山坳之间上下又是几百米,等于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找一粒埋在下面的扣子,这活儿挺难。”
“每月皎,居人辄闻空中乐声。”查文斌道:“这大概就是不多的一个线索了,现在这雪停了,看天气今晚应该是能出月亮,希望老祖宗保佑,能够让我们也听到空中的乐声。”
“这不能信吧,”胖子道:“太虚无缥缈的传言,大多是用来美化的,那个年代的人讲话十句里面八句都是夸张的。”
“走吧,”查文斌拉着他道:“晚上登高赏月也不失为一种美景。”
走着走着,天已经黑了,饿了就啃两口干粮,渴了就地抓两团雪。雪夜的林子里依旧不是那么的安静,“咕咕”得是猫头鹰,“扑扑”得是刚上树的雉鸡。
“咦,你们看,前面还有房子嘞!”忽然间,在他们的左手边,透过那林子,胖子隐约看见了微黄色的灯火,若是低头继续往前还真就错过了。喜出望外的胖子搓着手道:“老天爷待咱不薄啊,没想到这晚上竟然还给弄个住处,咱去借宿一宿,顺便取个暖讨口热烫水。”
抵近了才发现这屋子还不小,单层的结构盖着的还是黑瓦片,轻轻扣了扣门,里面传出了有人的问话声:“谁啊?是不是乡里来人了?”
开了门,迎面走出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个油灯。这油灯一眼就让胖子相中了,这并不是一般普通的灯,它有着非常精美的造型。盛放油脂的灯碗是一条盘着的龙,从龙嘴出一根灯芯挑在外面正燃着“嘶嘶”的火焰,老头用一根木棍挑在手里把灯往前凑了一下,这些陌生人自己从未见过。
“你们是?”
“来寻祖的,”查文斌说话倒也不隐瞒:“以前有先祖逃荒的时候遗落在这片山涧里,我们这些都是他的后辈,再不久就要冬至了,寻思着进山来祭拜一下,路过这林子发现有灯火,想来借宿一宿,不知老丈可否方便?”
进了门,院子的积雪已经被扫去,露出的是硕大的青色石板,这几个人都是有经验的,一瞧便知道这屋子的年数恐怕不短了。屋檐下,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孩手里正拿着吃了半截的红薯,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些陌生人,见他们靠近又飞似得躲到了后面的柱子旁。
老汉姓张,今年六十有三,他一边拨弄着盆里的炭火一边时不时的去掀开上面挂着的铜壶,里面冒着热气的是才下去的肉汤。
“你们赶得好,上周林业局的同志来慰问,送过一些肉米,要是再早几天也只能请你们吃山芋了。”张老汉说道:“他们一年来一次,那是做给外面的人瞧的。我半年下一次山,跟他们结工钱,来这山里得有三十来年了,原来那山脚下还有七八户人家,现在也都早就搬走了。国家不让砍树了,说是要保护林子,我舍不得这片土地也就留了下来。”
查文斌伸出手想去摸摸那个小女孩子,可是女孩子却躲进了老汉的怀里,张老汉笑呵呵的拂过那女孩子的脸庞道:“这孩子是我捡来的,六年前下山在个山沟里,就一床北单裹着,几条野狗就在外面打转,也算是她命大。就用这玉米糊糊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这孩子命贱,好养活,就是没见过生人。”
“老丈啊,这宅子是公家的嘛?”胖子问道:“我看这里好像有些年头了,那木梁上的雕花倒有些明代中期的风格。”
“看不出这小兄弟的眼力界很好啊,”张老汉说道:“这宅子的确是有些年头了,据说明代武宗年间,有个原本在下面的地方官员是从京城贬来的。官场失意的他发现此处山水秀丽,便差人修了这间宅子再次求仙问道,原来面积比这儿要大得多,后来毁了一些。现在这些都是后来修的,原本一些好的木料子都给人偷的差不多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张老汉很是兴奋,那讲起来就是滔滔不绝,“再后来,我就成了巡林员,看着这片林子,每个月国家给我发口粮,本来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可谁愿意到这里来接班啊。就这么一直干下去吧,干到两条腿都进棺材也就结束了。”
吃着热乎乎的肉汤,张老汉还拿了一壶酒,他说是用上下的玉米秸秆酿的,有些粗糙,但是足够烈,喝在嘴里跟刀子似得。
“我跟孙女就住在这儿,”张老汉拿着灯带着几个人进了屋子,里面倒也还算干净,打开一间房门,地面地上还堆放着不少秸秆,他点了跟蜡烛道:“我这儿平时不来人,也就没个住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山里冷,给你点盆炭火。”
“劳烦老人家了,”查文斌道:“有个地方住就好了,总比外面露宿荒野要强得多,”他差着胖子一块儿帮忙收拾,把秸秆平铺在地上。红彤彤的炭火霹雳吧啦的发出爆裂的声音,疲惫了一整天的人们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夜,迷迷糊糊的胖子觉得脸上有些痒痒,伸出手去挠了两下却怎么也赶不走那股痒意。半眯着眼睛,胖子索性抬起巴掌扇了过去,结结实实“啪”得一声巨响传来,接着胖子就被人踹到墙角边
这动静一下子就闹大了,几个人都被吵醒了,点亮了蜡烛,查文斌看到叶秋的脸颊上还红扑扑的,那眼珠子几乎都要能杀人了。而在墙角边的胖子却捂着胸口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一巴掌就扇到叶秋的脸上了。
“老二啊,你下手也太狠了!”胖子只觉得自己肋骨都要断了,“你他娘的睡觉就睡觉挠我干嘛,挠了还不许我还手。”
“神经病!”叶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他正睡着香呢,被这一巴掌扇的下意识就是一脚,索性用的力气不大,要不胖子明儿也就不用起床了。
“好了,都别闹了,”查文斌吹了蜡烛道:“再闹下去天就要亮了,你没事的话就滚过来继续睡。”
“我不要跟他睡一边了,”胖子特地挪了个位置到了查文斌的左侧靠墙的位置,这屋里面暖烘烘的,虽然被踹了还隐隐有些痛,可他依旧还是很快就进入了梦想,好似今晚就是特别的困乏。
呼噜声此起彼伏,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胖子脸上再次传来了那种痒痒的感觉。你闹个一回也就算了,使劲闹是什么意思?胖子也是火起了,一下子就用手往脸上一扣准备要抓个现行。
哎,不对,怎么叶秋的手有些毛茸茸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最后的时间
这一回,胖子学聪明了,他并没有马上发出很大的动作,越是在紧要的关头越是能不能沉住气,这是一个人是否真的成熟了的标志。
屋子里只有一盆炭火,现在发出的光亮已然是十分微弱了,胖子偷偷的眯着眼睛注视着四周的一切,黑暗中好像有个影子在自己面前来回的晃荡。他假装抓痒,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那影子便“嗖”得一下离开了,贴在自己的脸庞,刚才文明是闻到了一股膻腥味儿,不用说,这是某种野生动物。
慢慢的他翻了一个身,一只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动作并不是很大,却偷偷把皮带给解了下来。那团影子一直就在自己的身旁。过了五六分钟他再次转身并且发出轻轻的鼾声,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东西再次把爪子递了过来,这一回胖子可是准备充足了,忽然把手中的皮带往那毛茸茸的爪子上一缠,然后猛地一拉。
只听“呜”得一声大叫,胖子猛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动静自然又把旁边的几人给惊醒了。还不等拿起手电看个明白,胖子的手腕就被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一下子就甩出去老远,可是皮带的一头却还在手里拿着。
等到大长老拿起手电,查文斌把蜡烛点起的时候才发现胖子正和一个浑身斑点的“大猫”扭打成一团。就在这时隔壁的张老汉也闯了进来,彼时,叶秋已经拿刀准备击杀了,他忙喊道:“且慢别动手!”然后又把手塞进嘴里吹了个哨子,那“大猫”顿时就从胖子的身上跳了下来。
见到张老汉,那只大猫居然躲到他的裤腿边,两只眼睛是橙黄色的,耳朵比家猫要尖,体型更是要大得多。原来这竟然是一只云豹,胖子的手背上被咬了一个孔,他骂骂咧咧的说道:“狗日的,他娘的差点被这东西给咬死,老头别说这是你养的?”
看到客人受伤,张老汉也多有过意不去,朝着地上那大猫就是狠狠一脚,这东西被打了倒也知道错,只是一声不响的蹲在地上用长长的尾巴盖着自己的脸,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三年前打柴的时候捡来的,这东西有灵性,跟我家豆豆感情很好,没想到这晚上竟然”说罢,张老汉又举手要来打。这回胖子到也豁达,摆手道:“算了,一点小伤,怎么能跟它一般见识。不过这东西长得倒是漂亮,力气也大,把我按住竟然一时间还难以翻身了,还好没把嘴巴对着我的喉咙,要不然,真得去见祖师爷了。”
这大猫平时自由来去惯了,它把窝给做在了里,和这房间又是想通的,没做隔板,想必是晚上溜下来准备和胖子开个玩笑,哪知道自己被逮了,情急之下出口伤了人。胖子也算是倒霉,先是挨了叶秋一脚,又被这猫给挠了一下,这回算是阴沟里翻船。
如此一来,众人也没什么睡意了,外面的天都开始朦胧有些微微亮,索性就都爬了起来。
“张大爷,您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了,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山里有没有可以听到声乐?”
“咦,”张老汉一脸惊讶的表情道:“你们咋也听说过这事啊,早些年我也听人这样讲,说是在这片山谷里有个叫神仙台的地方里面住在一群神仙,如果运气好碰到的话,就能听这些神仙奏乐。大概三十年前,我还来这里不久的时候,山脚下有个樵夫叫作大毛,有一回他进山四五天都没回来,家里人还以为他是不是失足摔下山沟里去了,派人连找了几天也没踪迹。第六天,这大毛自己就回来了,看他红光满面的一点都不像是遭了罪,还跟人说在山里遇到神仙了,请他喝酒吃肉,还给他吃仙丹呢。”
这个消息无疑对于他们来说是爆炸性的,对于当下一筹莫展的查文斌而言简直就是如获至宝,他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张老汉叹了一口气道:“没过几天就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呢,人都说他是进山让人勾了魂了,做了替死鬼。遇到的就是那山里勾人的无常,他还当遇到神仙了呢。”
才不过见到了一点阳光,可是马上就又来了个晴天霹雳!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查文斌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张老汉道:“那神仙台在哪个位置?老汉可知道路?”
“离这儿得走上一整天,那还得是不下雪的时候,”张老汉道:“那地方不好走,都是悬崖峭壁,可是顶上却又有一大块平台,就跟有人拿凿子凿过一般。我也是听人说的,从没上去过,谁没事往那地方跑不是,早些年听说也有人上去采灵芝,拿回来煮水喝,有点感冒头疼的,一喝就好。”
“那大爷,您能带我们去嘛?”胖子迫不及待的说道:“就是给做个向导,我们付工钱。”
“不行不行,”张老汉连连摇头道:“那地方一来一去得花上好几天,我这孙女儿太小了,离不开人。”
“可以带着,”胖子道:“小孩子需要历练历练,我看你您孙女儿常年在这林子里都和外界没接触,您本人年事已高,终究是有离开她的那一天。等真的到了那时候您怎么办,让她独自一人继续坚守着您的光荣岗位,接过您手中的钢枪,继续为这片人迹罕至的老林子站岗嘛?”
胖子的话显然是击中了张老汉的要害,后者的脸上不自然的闪过了一丝情绪,任何人到了这个年纪最担忧的就只有两样:自己的身体还有便是后人的未来。
胖子乘热打铁继续说道:“我看她也要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您总是要把她送到山下去的,到时候您照样得离开这片大山去另谋个生路。您年纪也大了,外面的活儿不好找,要不这样,老人家,到时候您跟我们去南方,生活上的事儿自然帮你给解决了,孩子也可以一同照看。”
“你们说的话可是当真?”老人家明显有些心动了,他说道:“只要我带你们去找到那个地方就行了嘛?”
“放心,即使您不愿意下山,我也会给您一笔足够的价钱让您过好自己的后半生,不用再惦记着林业局那点米油,咱说话算话。”胖子就往兜里去掏出一沓钱来,张老汉连连推脱道:“这个不敢要,我看几位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家豆豆接到外面去就算是老汉烧了高香了。这几日我总是胸口疼痛,还有些咳血,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怕也是长不了了,就是可怜那孩子”
大长老上去给张老汉把了一下脉,不一会儿他正色说道:“我比你小不了几岁,叫你一声大哥,也就照实说了,你这身子怕是耽搁不了太久了。”
张老汉倒也坦然,对于这个结果他好似已经做足了准备,瞧了一眼对面那关着的房门,他扭头道:“那就带着她一块儿走一遭,各位若是还记得这份情就替老汉找个好人家把她收养了吧。”
“您放心,我会当她是自己孙女一样,”大长老道:“我们村也有很多孩子,若是这次顺利,当由我亲自来调教,老大哥你放心,这孩子的下半辈子就交给我,您到时候也可以一块儿跟着去,自己见了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张老汉连连点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看着那消瘦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他已然是个要去阎罗殿报道的人了,如今有人答应给他解决这最后的一桩心事,张老汉此刻倒是坦然了许多。
天亮,厨房里是煮的山菌菇炖野羊肉,贴着一圈金黄色的玉米饼,那香气四溢惹得胖子不时的咽口水。
“吃完这一顿也就不用再回来了,”张老汉点了根旱烟,时不时的咳嗽却没能挡住他脸上的微笑,这人的心胸倒也宽广,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已经走到了时间的尽头。他拉过那个叫豆豆的女孩指着他们几人道:“豆豆啊,这几个叔叔和那个爷爷以后就是豆豆的亲人了,你以后要听他们的话,知道嘛?”
“爷爷,那你呢?”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叫人听得心里直甜。
门口,张老汉抱着小女孩轻轻的说道:“爷爷啊,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了,爷爷会在那个地方一直看着豆豆长大,豆豆要乖,要听那位风爷爷的话,他会教你读书写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山神小庙 一
伤感最是离别时,有句话曾经说过:最痛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之后的回忆。摸着那小女孩的头,查文斌回头望了一眼那座老宅,他心中道:孩子,愿你以后能够忘记这里的不快乐,想到的是你爷爷曾经留给你的快乐。紧锁的大门,门环的铜绿,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张老汉把钥匙掂在手里又抬头望了望那座老宅上凸出的瓦当,这里留下了他一生岁月的痕迹,今天终究是要离开了。林子的积雪有深有浅,张老汉说,别看这一望无际的都是白,可脚下危险着呢。这座山上有好多洞窟子,不留神就要栽下去,还有那些看这白花花的雪堆,也许就是一脚踩下去踏空,挑出的岩石边缘随时都能要了命。那孩子跟大长老倒也能玩到一块儿去,现在已经是骑在他的脖子上了,一路上有这么个小精灵做陪伴倒是添加了不少乐趣。迎着初升的太阳,大地放佛都披上了一层金光,松枝上时不时抖落的雪花钻到人的脖子里,偶尔几只跳跃的松鼠会抱着挂在梢头的干果一纵即逝,这样的场景倒是有些像在旅行。爬到最高峰,绵延的山峦让人不禁觉得此处的确是有雄伟之处,查文斌拿着罗盘来回的瞧了瞧道:“青龙环抱山势高,冬时黄来金子色,认水认龙并认穴,隔土三尺有何难?”“哟,查爷,这是有发现啊?”胖子道:“这会儿竟然说不难了。”查文斌笑道:“这是老古话,祖上传下来的,老祖宗说:一要来龙结穴真,二要朝山却有情,三要城郭合六秀,四要龙虎摆的匀,四者缺一不成局啊。”大长老道:“那这局成了嘛?”查文斌指着眼前的山脉道:“有山有水定有龙,此处风水当是绝佳了,山脉走势匀称起伏,前方那个地方有云雾挡着,太阳光从上面串下去是不是觉得有金光在放?如果让我选,我一定会选那里,四面八方,都有山势围绕,可它的地势却偏偏高出一筹,这叫众星捧月。左青龙右白虎,上玄武,下朱雀,真龙归黄在中间!”“这位查先生好眼力啊。”张老汉道:“那个地方就是神仙台,别看着距离不远,其实走走要很久才能到呢,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时间是露在外面的,这山里湿气重,雾大,赶上有些天,从山顶往下看,跟云海似得一层叠着一层。”“没想到啊,果然查先生还有功底的人。”大长老收起那枚石罄道:“看来先祖当年的确是找了一个好地方。”张老汉建议道:“从这儿下去,到前面那座山岗,顺利的话要走半天,然后再翻过两座山岗,下面有一条河,现在这个季节,河水会结冰,今晚上我们可以下到半山坡的位置露营,那边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不会雪崩吧?”依照他们在东北的经验,胖子可不愿意把营地选择在那样的位置上。“不会,南方的雪和北方不同,晚上都会冻住。”张老汉道:“这里晚上温度极低,大人受得了,这孩子也是受不了的。”的确,豆豆这孩子很讨人喜欢,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长长的睫毛每次都扑闪扑闪的,粉嘟嘟的小脸蛋肉呼呼的,教人看着就想去亲一下。让一个孩子跟着他们本来就是受罪,查文斌决定同意还是找个能够躲避山风的地方,大家也可以生火取暖,这走了一天身上都要结冰了。这上山容易,下山可就难了,尤其是脚下,那都是一抹的冰雪。南方的雪颗粒大,湿度大,雪的表层是如同镜子一般,脚踩上去不留神就会滑到。这下山就像是在倒着的镜子上行走一般,其中的艰难也只有自己能够体会了。只能用绳子拴着树木,一层一层的往下降,不多久,几个人的裤子和鞋子就全部湿透了,人一热就化冰,不动就又结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等到了那座小庙的位置几个人的脚趾头都放佛已经要掉落了。胖子掰扯了一些树枝回来,浇上酒精,活树枝夹杂着冰雪,烧起来的火冒着呛人的大烟。那座山神庙真的很小,里面的积雪就占了一半的位置。石头垒砌的墙壁上到处都挂着冰棱,一座早已倒塌的泥塑看着这群闯入的陌生人是不是觉得有些唐突呢?查文斌取了香烛,这是他的习惯,借宿庙宇,无论里面供奉的是什么,他一定会拜上一拜。此时天色已经渐黑,整理出来的山庙勉强能够容纳五个人,看着那天空中已经露出的繁星点点,查文斌呼吸着这山里冰冷的空气说不出的新鲜。夜里的篝火热着的是辣姜汤,把冻成石头似得馒头丢在里面,吃一口,鼻涕都能挂成面条似得。胖子一边大呼过瘾,全然也就不在乎那些鞋子烘烤后发出的臭味儿。“查爷,咱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尊重里面的神仙啊,要不要供两块馒头进去,总是人家的地盘。”“就你废话多,”查文斌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庙里不管神大小,都得管好自己的嘴,说破了,是会遭怪罪的。”一边说他一边往后拧头瞧了一边,这一瞧便赫然发现那里面烧着的蜡烛都灭了,香也大约烧了一半的位置就停了。看着那上面的冰棱,查文斌心想是不是上面有水滴下来给弄湿了,起身进去检查了一下,香烛上都还是干燥的,一摸香头还是热乎的。他抬头看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石头上布满了苔藓被一层冰壳罩着,门外的人们正在呼啦啦的吃在晚餐,隐约间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四周开始往身上蔓延。“你们有谁动过这里面的香烛嘛?”“没有,谁会去弄那些东西,”胖子道:“怎么了,有问题嘛?”“蜡烛灭了,”查文斌低声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钻出那低矮的屋子对张老汉道:“张大爷,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这地方有些太挤了。”“天色太晚了查先生,”张老汉道:“这么黑顺着往下溜是很容易出事的,这下面是个深谷,石头都跟刀锋一样,往下要是滑下去撞道脑袋上……”胖子也说道:“就是,查爷,你该不会是因为那蜡烛的事儿还在担心吧。一座小庙里面且不论有没有神,老子今天住进来就是给它脸了,咱香也上了,拜也拜了,山头算是行过大礼了。若真有些什么东西作祟,老子就拆了它叫它连个窝都不留。”想着下午那路的确是难走,查文斌转身看了一眼那倒塌的泥塑,再三衡量了一下道:“也罢,晚上轮流值班,我在里面贴张镇宅符,外面的火可不能灭,这林子里猛兽少不了有些出没的。”里面的地上铺了一层薄毯子,说是毯子,其实就一层塑料皮。胖子说这玩意好带又防水,睡在上面就跟跟冰冻里没二样,多余的部分刚好挂在门口算是个帘子,挑了一些粗大的炭火铺用几块石头圈起来,夜晚,他们就需要这样来抵抗寒冷。豆豆一直被他爷爷用衣服包裹在自己的怀里,第一班是大长老,十点多的功夫,胖子来替他第二班。前半夜就是在这样相安无事的情况下度过的,一点多的光景,轮到查文斌了,他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有些迷糊的睡着了。夜里,远方的你还好吗?查文斌心里开始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不过很快,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用手拍了一把自己的脑壳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请记住,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袁小白了。”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动静,原来是张老汉抱着豆豆出来夜尿。小孩子总是要起夜的,十分不乐意的她不停的登踏着,老汉有些尴尬道:“查先生,不好意思,这都差点弄你身上去了。”他一边替查文斌擦拭,一边慌乱着没注意脚下,那柴火被踩到了,顿时腾起一阵火星。查文斌只觉得眼睛里一疼,想必是给崩进去了。“没事,没事,我自己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眶,里面就像是掺了沙子一般难受,那眼泪不自觉的就从里面往外涌。张老汉一个劲的道歉,豆豆也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一旁小声抽泣了起来。好不容易总算是清理出来了那灰尘,查文斌一边笑着强调没关系,一边还摸了一把略带泪痕的那孩子,这一老一少这才重新进了后面的小庙。约莫三点多的光景,查文斌准备进去替换掉叶秋,这两天一直在爬山,的确是有些累了,打着哈欠的叫了叶秋起来,他便自顾自的躺了下去,那个地还带着叶秋身上的温热,一个翻身,他也进入了梦想,全然没有看到那枚原本贴在墙上的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章:生病了
冬天的睡眠是死沉的,本来就冷,几个男人依偎在一起,呼噜声此起彼伏。.
叶秋在外面无聊的添着柴,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想回霍山那个小山村看看,内心里一个声音在召唤自己。潜意识那个地方叫作“家”,可现实呢?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什么叫做亲情,关于以前他甚至忘了,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既是幸福的又是可悲的。你可以忘却那些叫人伤感的不愉快,却也记不起那些曾经让你感受过快乐的过往。
不知怎得,今晚有些瞌睡,已经连续好几次额头都差点碰到前面的火苗了,一窜一窜的。也不知道胖子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些树枝,烟雾又大,熏得人眼睛发酸,但是味道却挺好闻,就像是参合了某种香料一般。
半个小时以后,叶秋罕见的睡着了,是的,一个从不会犯错误的人今晚犯了错误
凌晨四点,大多数的人都在这个时候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这个时候的梦境一般都会显得特别的真实,并且在第二天一早醒来还能记得。
查文斌就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古怪的梦,或许是有些想念钭妃了,他梦到了自己在老家五里铺院子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接生婆”匆匆推门走了进来,查文斌觉得好奇怪,为什么这接生婆看上去像是个男的,自己不是明明请了隔壁村的王嫂嘛?
“你是谁?”他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是来给你老婆接生的,她马上就要生产了,男人是不可以进去的,你得在外面等着。”
听声音这却又是个女的,可他喉咙上分明有那鼓账起来的喉结,上唇刚刚刮掉的胡子还很清晰。
“我不能让你进去,我不认识你。”查文斌道:“我请的是王嫂,你给我走开。”
各位有没有一个经验,人在做梦的时候语言逻辑其实是不清晰的,并不能做到很准确的分析后给出精准的语言。科学是说,此时人的大脑处于休息阶段,所以人在梦境中的智商要比平时低很多。
那白衣男子径直要进去,查文斌去阻拦,这时从四面八方开始出来一些人拉住他,这些人都是他所熟悉的:有胖子,有叶秋,有老夏,还有小白,其中一个竟然是他的师傅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对他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就跟和尚念经似得,“嗡嗡嗡”吵个不停。查文斌极力想摆脱这些人,可是无奈,他们把他围在了正中间,他不得不跳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走进了自家的屋子,他想喊,想告诉这些亲友们:那个人是有问题的!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喊的什么那些人根本就听不见,就像是失声了一般,可是他不久之后他就听到了钭妃在屋子里的惨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你们听到了没,她在喊救命!”查文斌朝着四周呐喊着,可是这些人依旧还是缠着他,根本脱不了身。屋内钭妃的叫声越来越大,屋外他的挣扎却越来越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天黑了,周边那些缠着的自己的人也都已经散了,可是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走不动。不多久,那个白衣服的男人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查文斌看到他左手举着一个粉红色的东西,那手脚还在不停的蠕动着,他知道,那个就是自己的孩子,于是便疯了一般的扑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个人很快就跳上墙头不见了,然后钭妃一身血红的也从屋子里追了出来,赤着脚,披头散发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要那人还自己的孩子。
“不用去找了,”这时候他的师傅马肃风又出现了,他走过来对查文斌道:“刚才那个是白无常鬼啊,你的孩子已经夭折了,让无常鬼是抓走了。”
“孩子!孩子!”查文斌猛地一下就惊醒了过来,冬夜是那么的冷,可是此时他却是一身的汗,浑身上下冰冷冰冷的,扫了一眼,四周依旧还是那么的黑暗,也不知道隔着那层皮外面是否已经天亮。
山庙里的火坑已经熄灭,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都是人,查文斌才起身就觉得脑袋两边疼得不行,那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不停地来回跳动着,就和有根小针头往那扎似得。
使劲甩了甩脑袋,很痛!又揉了一下,也没见多少缓和,寻思着是不是有些感冒了。艰难的起身掀开那道门帘,外面果然已经是微亮,叶秋的背影正对着他,那堆火还在丝丝冒着青烟。
站在他的旁边,查文斌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随口说道:“你进去休息一会儿,我头痛的厉害,等到太阳出来再叫你们起床。”
可是叶秋没有动,他一动都没动,就那样的坐在那里。查文斌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摇了一下,这一次后者笔直的向后一倒
意识到问题不妙的查文斌赶忙试着去扶倒下的叶秋,他的眼睛此刻是闭着的,呼吸有些急促,脸颊和额头上的温度都很高。翻开眼皮一看,瞳孔在不停的来回坐着水平运动,连着拍了叶秋几个巴掌又掐人中,可是他依旧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查文斌一边大叫着一边就把人往庙里托,可是他叫喊了半天里面胖子才慢腾腾的从里面挪了出来,靠在山神庙上浑身无力的看着查文斌道:“查爷,我难受,头好痛啊!”
试过浑身无力的感觉嘛?无力到连走上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查文斌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头重脚轻,他喘着大气,一寸一寸的搬弄着叶秋。不一会儿,小庙里的其它人也陆续走了出来,症状都是一样,一个个脸色苍白喘着大气,好似一夜之间,这些人全都病倒了。
几个人合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叶秋勉强给拖了进去,要不然单单是外面的低温就能要了他的命。检查了一下,好像除了豆豆那孩子之外,其余的大人均是同一种症状,像极了重感冒,却又比感冒要厉害的多。
“查爷,我快不行了,”胖子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喘着大气说道:“整个人难受啊,这头感觉要炸开了,恨不得拿石头去撞两下,撞晕过去可能就舒坦了。”
大长老也好不老到哪里去,一只手摸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则不停的在用劲捏拳头,想必是头痛的有些厉害了,而张老汉则直接是倒在了地上哼哼,讲话都要讲不出了,他那孙女儿豆豆不知情还以为爷爷只是睡着了。相比之下,查文斌好像还是他们当中症状比较轻微的,这个轻微也仅仅是相比较而言。
“是不是什么流感爆发啊,”胖子道:“之前在家里广播上老听到这么讲,咱是不是得了什么急性病要交代在这山里头哇。”
“得病,要么是吃了什么,要么是接触了什么。”大长老低着头道:“我们大人的身体肯定是要比那个孩子好的,她都没事偏偏我们却有事,她这一路与我们同吃同住,总不该免疫力比我们还强吧。”
查文斌把叶秋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对胖子道:“石头,去弄个火吧,温度太低了,我怕秋儿扛不住,炖点热汤水给他服下去,一会儿我会给扎俩针试试。”
胖子很艰难的爬了出去又爬了回来,手里刨的漆黑黑的,那是外面剩下没烧完的的柴头,一阵黑烟又冒了出来,借着这火光,查文斌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间他瞟到那墙壁上的符不见了,马上问道:“昨夜里我贴在上面的符你们有谁动过了嘛?”
很显然,他们是决计不会去动这符的,查文斌爬过去找了一番,果然在地上,那张符已经被踩得有些脚印了。他看着那墙壁心想道:难道是没贴牢?
道士的符通常都是用煮熟的糯米混合鸡蛋清还有熟桐油三样东西调和起来的粘合剂粘贴,各位可以去看一下,这种东西贴在墙上,如果不是人为的去拿,或者时间久了纸张风化,几乎是不会脱落的。用这个东西甚至可以固定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为何这张符却偏偏脱落了呢?
“查爷,我知道了!”胖子道:“昨天咱进来的时候这山庙的墙壁上是有一层冰冻的,你那符准是贴在了冰冻上,夜里咱们人住进来还又生了火,这样一来,那层冰化了,你的符也就自然而然的掉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发生了什么?
地上的符纸果然是有些湿漉漉的,查文斌闭着眼睛狠狠拍向自己的脑袋道:“怎么会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我真该死,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墙壁上的冰冻会化掉!”“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现在这样子是什么脏东西作祟吧。”胖子道:“就这小破山庙里能折腾出什么来,况且老二和你那都是有道行的人,如果你们都能中招那也太……”说着胖子不禁的就嘶了嘶鼻子道:“怎么这么香啊,哪里来的香味儿,”他把脑袋凑着到处闻,终于是闻到了那地上烧着的炭火道:“这火里有香味啊。”一边说,他还还一边吸,跟要上瘾了似得,可也就是吸着吸着那脑袋跟着就又晕乎了起来,他立刻反应道:“查爷,柴不对劲,这柴有问……”这会儿胖子已经开始舌头僵硬了,话都说不了一半就停了。终于意识道问题所在后,查文斌赶忙把柴火接二连三的往外丢,掀开那堵着的门帘让外面的山风呼呼的往里面灌。起初的时候那风越是吹人越是觉得头痛,可是时间越长人也就开始慢慢有些缓过来,看来这问题终究还是出在这柴火身上,他们应该是中毒了!用银针扎开中指,挤出来的血呈紫黑色,尤其是叶秋格外严重,胖子被扎了几针后也清醒了一点,据他说,柴就是从附近的树枝上掰扯下来的。“一定是什么有毒的树种让你给带回来了,”查文斌道:“现在看来得想些办法了,我去弄点碳水来。”眼下他跟那孩子是唯一还能动弹的,可能是他的位置比较靠里,那地方的墙壁上又有个小小的破洞,空气能流通一些,所以症状要比其他人轻好多。可是这孩子?查文斌心想难道这东西只对大人有害,对孩子没害嘛?这回他尽量挑一些自己认识的树木,捡回来烧得火浓烟虽呛人可却是无害,烧剩下的木炭用石头磨成粉然后泡水挨个灌下去,这是一种土方法。木炭具有吸力和降解毒素的作用,然后便开始催吐,外加上银针排血和一些解毒药丸,折腾了一整个上午,人们的症状总算是勉强好了一些。最终经过鉴定,张老汉说,这是一种被当地人叫作“勾人魂”的有毒树种,其树叶到树根果实种子都含有剧毒,不知道怎么就被胖子鬼使神差的给弄了回来。张老汉道:“你应该当时是捡了好几种,轮到这位小哥守夜的时候,恰好就用上了这种木柴,离得最近的他自然是第一个倒下的。”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这张老汉分析的是有道理的,这事儿也不好怪谁,胖子又不认得那些落了叶的树木,哪里知道差点闹出人命来。“这女娃子真神奇,”大长老道:“她竟然对有毒物免疫,这种几率可是十分罕见的,只有在古书上听人讲解过百毒不侵的人。”“老二啊,你觉得怎么样,”胖子见叶秋醒了也有会儿了,他说道:“要是不行,咱就还在这里住一晚,你也是真大意,那么香怎么都没闻出来。”“你们真的以为是这样嘛?”叶秋的这句话瞬间让室内的气氛开始凝结,他说话是那样的简短却总又是那样的让人震撼,默默地披着衣服走出山神庙,山风迷糊了他的眼睛,如果他叶秋连毒都分辨不了的话,那么早就活不到今天了。“秋儿,”查文斌跟着走了出去小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没什么。”叶秋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自己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冰冻的房子里,很冷,我找不到出口,里面一片的雪白,八面都能倒影出我的影子。我的影子旁边一直还有一个影子跟着,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就一直在那个屋子里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也做了个噩梦,”查文斌道:“这座山神庙有些不干净,能走的话还是不要久呆了吧。”“做噩梦啊!”胖子正巧也在里面走了出来,听到他们二人在谈话,便说道:“巧了,昨儿夜里我也噩梦了,给老子吓惨了。老子梦到一个漂亮女人,正想跟她腻歪呢,狗日的忽然把舌头伸出来,那家伙一下子就从我喉咙里面伸了进去,我感觉她那舌头都挑着我的心肺了,那叫一个难受,不能喘气不能喊叫。后来那女人不见了,又出来一个老头,拿着刀砍我,追着我跑了几座山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被熏坏了。”查文斌调笑道:“跟你腻歪的是九儿吧,砍你的那是丁胜武,说你不负责呢。”“不是他们,“胖子一本正经道:“砍我这里的,我记得可清楚了。”说着他还把自己的后脖子给露了出来跟查文斌比划位置,查文斌还真就去瞄了一眼,这一眼可出问题了,只见胖子的后脖子上果真是有一道浅色的印记。“别动!”查文斌一把扯下他的衣服,这季节冷,胖子还不乐意道:“哎哎哎,你干嘛呢,整人玩呢,别闹了。”“秋儿,你过来看看,这痕迹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又是什么东西弄上去的?”叶秋是武术里的行家,只看伤痕,他基本可以鉴定出是出自什么东西造成的,胖子的衣服被扒拉了大半,冰冷的山风让他胸前那二两肥肉都在不停地来回抖动着。“你们俩快点好不好,真怀疑你俩是不是心里变态,居然在山野里扒拉我衣服,这要传出去,我指定是没法做人了。”“刀痕,”叶秋用手仔细的来回测量了一下,他用自己的手掌比喻成刀的形状斜着凌空劈斩了下去道:“就是这样,这个人而且是左手拿刀,刀长三十公分左右,出手速度极快,不过这却是一把还没有开刃的刀。”“我靠,你真神了,梦里面的那个老头还真是左手拿了一把短刀!”胖子穿起衣服有些紧张的看着查文斌道:“查爷,咱不会是真遇到什么什么玩意了,他娘的,在梦里面砍我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要是往我脖子上来两刀是不是就没命了?”“你这个梦不算什么。”现在查文斌倒是更加担心起自己来了,那个跳跃出来的白衣服无常鬼会是一个警告,或者是一个预兆嘛?地上倒塌的泥塑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边脸,现在不是以前有时间,查文斌无心想和一个闹鬼的地方纠缠,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一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深山老林里继续前行着,只是速度比起昨天更加要慢了。下了这个山谷的确是有一条河,正中的位置还能看见一尺宽的水流,厚实的冰冻早就尘封了这片大地。张老汉说,翻过眼前这座山岗就是今晚他们的露营地,不过仅仅只有半天的时间,怕是到不了了。“那山腰上有个洞,以前挖草药的时候经过一次,今晚可以在那儿露宿。”张老汉走这山路,体力比起这些后辈竟然也是不落下风,按照他的说法,再有两个山头便就到了神仙台,也就是三天的路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赶路的时候是很少说话的,就连一向啰嗦的胖子都会管好自己的嘴,晚上这里的雪虽然是牢固的,可是不代表白天就是安全的。南方的雪水分重,白天见了阳光就会迅速升温融化,最是容易形成大块的冰坨子,这么陡峭的山崖,一旦顺势滑落,虽然不比北方的雪崩可埋上几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一整个下午他们已经经历了数次,还有被冻了多时才解冻的石块,那都是藏在暗处的地雷,一脚踩下去就会滑落从而让身后的人脑袋中枪。“就是那儿了,那门口有棵野柿子树,很好辨认。”张老汉指着不远处说道:“瞧,还有俩果子冻在上面呢,那树的背后就有个洞。”“您以前进去过吗?”查文斌问道。“没有,谁往那里面钻,我们这边地多是一些野兽,指不定里面就是有豹啊虎啊,在林子里的规则只有一条:安全第一。”“搞得我怕怕的,”胖子道:“一会儿我先进去检查一下,万一真有什么刚好拖出来就当是晚饭了。”洞口处有一些早已干枯的杂草,有这样的地方住可比山神庙强多了,洞口的两幅蛛网好似才结得不久,见到有东西靠近飞似的躲藏了起来。一股苔藓的腥味儿和臭烘烘的气息夹杂在一起,野洞多半都是这样,地上零星的散落着不少老鼠的粪便,往里面走了一小节就出现了一点坍塌,胖子爬上去瞧了一下,貌似往里面还有更深的位置,看来这个山洞还不小。生了火,这一次可不敢再去让胖子弄柴了,喝着温热的玉米烧,驱一驱身上的寒气。早上的中毒显然还没有好彻底,几个人除了那孩子都没什么胃口。脱掉鞋子用木棍插着,就着老大的火堆,靠在石头上几个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上午叶秋醒来后的那一句话还在查文斌的心头缠绕,他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如果他知道什么,那为什么又不肯讲出来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鬼使神差
呼啸的山风伴随着的是片片的雪花,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这夜里竟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张老汉是山里人,拨弄着火堆喝着烧酒道:“这雪怕是一时三刻的停不了,最怕的就是赶上暴雪天,咱们现在出不去,进不来,若是下上一星期,怕是就得给困在这里一星期。”
“赶雪走行吗?”胖子说道:“我看着雪也不大啊,再有两天的功夫就能到了,磨蹭耽搁一天是一天,我寻思着早点回去准备打年糕呢。”
“走不了啊,”张老汉道:“这山里的雪一大就没了方向,上上下下的万一一脚踩空那就是连小命都交代了。老汉的日子已然是不多了,可不能连累了诸位不是。”
“那要下到过年,我们不还要呆到过年?”胖子觉得这个张老汉说话好奇怪,下雪天,以前在冬天他们不照样漫山遍野的窜,这里的雪比起东北那就是毛毛雨了。“查爷,今晚上就别让老二守夜了,今天他算是最惨的,让他多休息休息。”
“嗯,”查文斌起身,离着火堆附近叶秋早已睡下了,夜晚冷,冷得他有些蜷缩,这个人一年四季就只穿一件单褂子,从未见过他喊冷,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用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
查文斌从包裹里取了一件道袍轻轻的盖在了他的身上,叶秋稍稍蠕动了一下,就像是个孩子一般又睡着了,看来他今天真的够呛。
依旧是轮班制,胖子查文斌和长老三人,第一班是胖子,其实这种季节不用担心,只要管好火堆就行。山里面的猛兽极少会在严冬的晚上出没,温度太低,它们的猎物大多也会隐藏在巢穴深处,倒是天晴温度好的时候才会有些活动。
“听说神农架有野人?”胖子无聊就和张老汉闲聊起来,关于神农架野人的说法那是自古以来就有,到了现代更是有野人踪迹在这里被发现而屡见报端。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张老汉道:“我在这儿做了三十年的护林员,反正是没见过什么野人,大多都是为了搞旅游骗点眼球吧。不过这地方无人区要占八成,我们平时里巡山也就在周遭几公里内,外面传言的什么一身黑毛出没在村庄的消息我在收音机里听过,就当做是个笑话了。”
“没有啊,”胖子有些失落道:“我还想有的话弄一个回去呢,抱个小野人玩玩多好啊,比如后面这洞,一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如果有野人,这地方准是他们的窝儿。”
查文斌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后面那个山洞,深邃曲折的深处似乎有一种气息在散发着,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往叶秋的身上靠了靠。这样的夜晚,依偎在一起着实是有安全感的。
前半夜照旧是一切正常,十点多的功夫张老汉终于也在无聊的话题中结束了,胖子独自一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火堆。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未来,顶号是能在查文斌家附近买块地然后盖个房子,再找一个大屁股的女人生上一儿一女。九儿?胖子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卷入无端的是非,十几岁起就开始折腾,他年纪不大,经历过的却要比常人多得多,能够重归于平静的生活,那无端的也是一种美好。他已经在幻想着女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儿子拴着一条狗在前面跑,想着想着竟然“嘿嘿”的干笑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胖子隐约的听到里面也传来了一声干笑声,这大半夜的,那笑声很鸡贼,就像是被人用手捏着喉咙还在那干笑。他立刻巡视了一下四周,几个人的呼吸声都非常规律,而且那声音他也从来没听过,火苗被风吹得“乌拉乌拉”得扑闪着,胖子的腿部隐约开始传来了一种电流,那是人感觉到恐惧时才会有的。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站起身来,随手抄了身边的一根木头棍子,鞋底和砂石摩擦发出了“吭哧”声,他慢慢跨过熟睡的人群,只听“噗”得一声又从背后传来。一转身,火堆里正往外窜着火星,是一块石头从上面掉了下来,刚好砸到了这火堆里。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准备回去先把火堆支起来,再之后的两个小时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然无恙。
“去睡吧,”当查文斌拍打发愣的胖子肩膀时,后者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哆嗦,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刚才漂到哪里去了,满脑子时不时的就响起了那声咳嗽。
起身,喝了口热水,胖子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查文斌问道:“怎么,有事嘛?”
“没,没事吧,”胖子轻轻说道:“或许是我自己犯迷糊了,柴都给你垒好了,夜里冷,那边有酒可以来两口。”
睡下了,胖子的脑海里依旧还是那诡异的笑声,说实话,这些年他见过的怪事太多了。若是在以往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今晚胖子心里有些异样,他也说不出来。翻个身,看见查文斌坐在那发呆,他想了想又重新爬了起来道:“算了,我也睡不着,要不陪你吧。”
“睡不着,躺着吧,养神也好的。”查文斌看他脸色有些遮遮掩掩的,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脸色看上去那么凝重?”
“我,”胖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终究是没憋住,说道:“你觉得这地方干净嘛?刚才我轮班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笑声,几个小时过去了,心里头还在发毛,一想起那声音就浑身鸡皮疙瘩在起。”
“哪儿的声音?”今天一天查文斌都觉得心神不宁的,人也特别累,睡在那里就昏昏沉沉的,按理来说他是能够感受到异样的,可偏偏却又找不到那异样的来源。就好似人走在浓雾里,知道雾的尽头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就是搞不清方向。
“好像是在那个里面。”胖子用手指了指那个山洞的远处道:“傍晚的时候我进去检查过,里面有一些塌方,但是如果用爬的话,还是能挤进去一个人的。我总觉得那里面有东西,比如野人。”
胖子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自信和警惕,这在以往是非常罕见的,从认识他的时候起,他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角色。而被他这么一说,查文斌也顿时觉得那里面有古怪,心中一种不安开始逐渐升起,而另外一种好奇心却又在驱使着自己。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对自己说着:你进去看看吧!
这种感觉并不是他一个人有,胖子也有,只不过两人都没有说出来。
那种未知的恐惧和寻找的刺激竟然挑起了两个男人的肾上腺素,查文斌竟然鬼使神差的先说道:“要不我们就进去看看?”
一拍即合,临走之前,他没忘记叫醒了大长老,后者对于他们的行动虽然有些意见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小心点,山里洞穴多野兽。”
拿着一个手电,一根长棍子,胖子穿梭在塌方的岩石堆里。大块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崩塌的,他小心翼翼的用棍子去杵着前方的头顶,还算好,没有继续松动的迹象。这片塌方的区域不小,足足有十来米,两人一前一后的穿了过去,果然这片区域的后面继续还是山洞。
“这洞真不小,”胖子拿手电扫了一下,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水滴声,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苔藓。“跟我老家的防空洞似得,这模样长得真匀称,查爷我们就到里面稍微走一圈,不走太远了。”
查文斌心想这小子难得会这么说,看来最近真的是成熟了很多,不过两人才准备动身背后就传来“哗啦啦”的一阵巨响,胖子眼疾手快拉着查文斌就跑,“咚”得一声,一块石头刚好就砸在原来两人站着的地方,而远处更是一片狼藉,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神经,这山洞再一次塌方了。
“怎么回事啊……”胖子有些不知所措道:“他娘的,这也太背了吧,***竟然把我俩埋进来了。”此刻,那个他们钻进来的洞已经完全被石头填平,时不时的还有小块的石头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回去搬吧,他们肯定急死了!”
“不行,”胖子道:“应该是天冷引起的爆裂,现在还不稳定,你看这头顶的裂痕才刚炸开,他们知道我们在里面也一定会从外面挖的,我们先等等。”
果然不一会儿,依稀的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喊叫,胖子马上回应,不过这距离隔得有些太远,具体说什么彼此都听不见。不过有声音,就意味着还活着,大长老方才正在添柴突然手指被倒刺扎了一下,接着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动静。
叶秋把耳朵贴在石头上听到了胖子的叫喊,他说道:“有声音,人就还活着,挖出一条路来。”
“先离开这儿,”胖子对查文斌道:“一定要等到稳定,我们先到里面去躲一躲,等过几个小时没问题了再回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是他干的!
见时不时的还有小块的石头往下落,查文斌和胖子两人决定往里面去避一避,也不过就走了十来米吧,墙壁两侧开始出现了一些壁画。红色的颜料已经被苔藓遮盖住了不少的位置,随手清理了两下,逐渐开始显露出壁画原来的模样。
这是一幅休仙图,壁画上一个男人束着长发,带着纶巾,身背一把长剑,头顶有一片云彩,脚下则是一块磐石。不远处一头老虎羽羽如生的正回头探望,一人一虎惟妙惟肖,那人手中的浮尘显示出这是一个道家弟子,查文斌想不到在这里居然有前辈曾经修过道。
“别奇怪,”胖子道:“这神农架靠近武当山,听闻山中有中武当和小武当两处仙所在,元明时期听闻有不少人跑到这里来修仙炼丹,保不齐当年这里也是哪位的洞府。”
“你怎么知道的?”这胖子竟然也还通晓起道门中的事情来了。
“听张老汉说的,你们睡觉的时候他跟我掰扯就掰扯到了,你说那笑声是不是里面有个修炼的老神仙没死,或者是鬼魂?”
这里面的壁画不止一副,各种样式的都是在描绘着人修道的生活,甚至还有上仙下凡到此处与人饮酒作乐,也有仙人来赐金丹,洋洋洒洒画了不下二十余副。每副画用的虽然都是单一的色彩,可是手法以及作画的意境都堪称上品,可以看得出作画之人是个擅长丹青的高手。
看到了前辈曾经在此,不禁让查文斌产生了继续往里一探究竟的想法。
“好像这个洞也不深嘛,”胖子说道:“前面就要到底了,前面那团白乎乎的是不是一副人的骨架啊?”
一摞石头堆砌起来的坐台,正中的位置的确是一副完整的人骨架,只不过现在这幅骨架已经被蛛网给掩盖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所剩无几,骨架的前方是一些日用的瓶瓶罐罐,数量不多,左右两侧各有一只已经坍塌的木箱,露出里面有一些纸张还可以辨认。
查文斌取了根香给点了,怎么说,这都是前辈。拜了三拜过后,他想去看看前人修炼参考的都是一些什么书籍,便从旁边想绕到那箱子附近去。此时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聚焦在那箱子上,根本无暇顾及脚下,离着那坐台还有半米远的距离,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掉落了下去。
胖子和他隔得近,出于本能一把就抓了过去,可是他自己也恰恰就在那塌陷的边缘,下方的冲击力过大,带着他的身子一并往前倾斜,就那么一丁点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就被这莫名的黑洞所吞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酸痛的查文斌开始有些恢复了意识,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狠狠修理过了一番,挣扎了好几次才勉强靠了起来。吹了个火折子,四周一片幽暗,胖子在离他三四米远的下坡处,远远的看着地上就有老大一片血迹,他是连滚带爬的赶忙就凑了过去。
此时的胖子已经昏迷了过去,额头的前方有一处一指宽的豁口,这会儿血还在时不时的往外冒。查文斌赶紧掏了一把香灰往上一按,胖子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给惊醒了过来。
“别动,我给你包一下,我们俩是怎么回事?”
胖子只觉得自己头痛的厉害,大致的情况也记不太清,自己被摔得七晕八的,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只看你脚下一空就去拉了一把,没想到被顺带了下来,最后好像还是我先着了地,这胖子下落的速度就是快,脑袋被磕了一下就没什么印象了。”
查文斌抬头,上方是一片漆黑,他问道:“几点了?”
“四点,”胖子道:“该死,我们都掉下来三个小时了,你有没有受伤?”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查文斌有些担心胖子,毕竟那一地的血,不过他的身体素质也确实不赖,灌了两口水后逐渐开始清醒了起来。两人开始审视现在的处境,查文斌的火折子照亮范围有限,胖子的手电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周遭翻找了一遍后,发现离着不远处有一条地下暗河,河里有个亮亮的东西。
“水这么深?”胖子本来还想随手就给捞起来的,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困难了,这地下河水起码也有两米深,眼下他的脑门上可还在出血,查文斌是断然不会同意他冒这个险的。
于是他便安慰胖子道:“别去了,这么低的温度,一会儿他们也该进来了,总不会找不到我们。”
“等等,查爷,你看那手电筒是不是在动啊”
水下,那手电似乎是真的在动,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并不是被水推着再走,而更加像是有东西把它含在嘴里不停地来回游动着。
“你看你看,”胖子道:“这下面是不是有鱼啊!”
正说着,水面突然一阵躁动,接着“哗啦”一下,一张脸从水底冲了出来
那是一张脸,但是绝不是属于人的脸,比起人来,那脸要更加的小,而且布满了毛发,眼睛要更加的细长,嘴巴要更加的宽厚。出水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是吓得一跳,这什么鬼玩意?胖子的那个手电就在他的手里拿着,一双眼睛不停的迷瞪着望着他们。
立刻,他就想到了神农架有野人的传说,于是:
“好像是个孩子哎,”胖子壮着胆子道:“喂,你手里那个东西是我的,能还给我嘛?”
那“人”只露出了个脑袋,他扑闪着眼睛好像并没有听懂胖子在说什么,于是胖子又指着他手里的那个手电,对着自己的胸口比划道:“那个,我的,你听得懂嘛小野人?”
那人望了望手中的手电,慢慢的深伸出那毛茸茸的小手,胖子喜出望外便要去拿,他刚弯下腰马上就要拿到手电的那一刻,那小野人突然嘴巴一咧,里面一排黑漆漆的牙齿猛地朝着胖子“嘶”得一下。接着便是“呼啦”一声,两只手突然蹿起来一把抱住胖子的的脖子,后者立马失去了重心,查文斌只听到胖子的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咚”得一声入了水。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等他反应过来跑过去的时候,水面上只还剩下大团的水花在来回荡漾着。他使劲呼喊着胖子的名字,之间那水底下一道光迅速的朝着右边的方向而去,定睛一看,原来这下方的河道是左右走向,他立刻奔着那方向一路小跑。
跑了约莫也有四五十米远,忽然水里又传来一阵“哗啦”得声音,接着胖子硕大的脑袋露出了水面在那大口的喘着气,见到岸上的火折子,他立刻大叫道:“拉我一把!”
浑身湿漉漉的胖子上来了,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浑身不停地颤抖着道:“还好我反应快扎了一刀,要不然就得被呛死了,那玩意在水下面力气大的惊人,拖着我就跟一坨垃圾似得。”
“走走,”查文斌道:“赶紧走,不能在这地方久待。”两人这就打算往回折,可是往哪里走呢?掉下来的地方根本看不到顶,这没手电光凭借着个火折子跟摸瞎没啥区别。正在这时,上方忽然响起了声音,一束刺眼的光如同神圣的救命符从天而降,接着便是大长老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
“下面有人吗?”
“有有!”胖子喜出望外大声叫喊道:“赶紧下来,我真是从来没有那么爱过你!”
很快一条绳子便被垂着放了下来,再一次见到叶秋的感觉,胖子觉得真好。他想给对方一个拥抱,可自己浑身还湿漉漉的,原来他们终究是把后面那倒塌的石洞给扒拉开了,进去不久就发现了地面上这个坍塌的陷阱,这下来足足有七八米深,他俩没摔死也全算是命大了。
“查爷,你先上。”胖子用那绳子给他腿上各扎了个套,对着上面喊道:“拉,用力拉,查爷手上有伤。”
绳子开始一点一点往上走,离了地面约莫一米左右的时候突然绳索停了下来,接着查文斌便凌空的往下降,好在这高度加上叶秋的及时搀扶仅仅是让他退了个趔趄。不过马上,上面一个黑影就飞速的落了下来,要不是三个人闪得快就要给砸中,只听“咚”得一声,周围瞬间开始安静了
大长老整个脸部已经被鲜血染红成了一片,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微微的翘了两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再去查看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没气儿了!”胖子立刻把手指缩了回来,更随着大长老一块儿下来的还有那根绳子。
“怎么回事,绳子断了嘛?老二你们上面几个人啊?”
叶秋蹲下身去用手轻轻抚过那双不想瞑目的眼睛,大长老的后脑勺处有一块皮肉已经被砸烂了,夹杂着白色的脑浆,鲜血正在不停的往四周蔓延着。
“是他干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奇遇
死了,大长老就这样死了,以一种算得上凄惨却不惨烈的方式永远的离开了他们。“谁干的?是不是那个老头?”胖子说道:“没有别人了,只有他,对吗?”叶秋沉默了,除了他还会有谁呢?难道是那个孩子?那一晚他便怀疑了,那个老头抱着孩子出来撒尿,“是那泡尿,是尿有问题,”叶秋道:“张老汉根本没有事,他是装的,可是那个豆豆,她还是个孩子,她没法做到像大人那般的城府,所以她没事却又无法掩盖这个事实,只能胡编出什么抗毒体质。”“操!”胖子爆了粗口道:“你他妈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你要说了,老子有多少机会都可以干掉那个老杂碎!”“不忍心,我看到那孩子那双天真的眼睛,”叶秋道:“没想到我的善良却给他带来了死亡。”双膝跪地,虽然他和大长老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是没有交情,可他终究还是跪了。一个重重的头砸到了地上,或许这无法挽回他内心当中因为那一丝仁慈而犯下的错误,可这终究是他的善良才酿下的恶果。“起来吧,”查文斌道:“我想他更加希望看到的是那个无往不利的叶秋,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他们的骄傲。你已经开始变了,从一个冰冷的人开始变得有感情,我想这未必不是好事,只是生活会给你上课,换做是我,或许我也不忍心对一个将死之人下那狠手。”“你们都是活菩萨啊,”胖子咆哮道:“行了,现在一切都完了,他娘的,那个老狗日一定是骗我们,什么神仙台都是狗屁!都是妇人之仁。”他对着那个洞口狂叫道:“老子要撕烂掉你那已经得了癌症的肝脏!老子要把你们爷孙都活活剥了皮!”可惜不会有人再搭理他,七八米高,可是这四周滑溜溜的还是个倒喇叭形状,除非是像壁虎一般有吸盘,叶秋使了几次毫无着力点。“完了!”胖子耷拉着个脑袋道:“上不去,我们的补给可全都在上面,这下面又冷还他妈的有带毛的野人,老子不会窝囊的死在这种地方吧,话说真冷哎,我觉得我的衣服已经像铠甲一样硬邦邦的了。”查文斌这才想起胖子先前还落了水,这么低的温度,怪不得他说话都在打哆嗦了。“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生火,往里面走走,希望这下面能有一些树根烂木头。”“哪边?”胖子来回指道:“左还是右?”“左,那个野人不是往左边去了嘛?就去那儿,有东西居住的地方才有希望,我不相信他们终年就生活在这底下暗河里。”胖子跟在他的身后嘀咕道:“你疯了……真是疯了……”显然这条地下河非常的长,两边走过去竟是一些光秃秃的石头,不过好在还是有河岸,查文斌预估的没错,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里的确是有某些东西在活动着的。比如那些一堆堆呈三角形的石头,还有一些动物的骨骼,那是来自于野山羊还有野鹿。“野人会吃人的吧……”胖子小心翼翼的绕了过去,一路上他都在打着哆嗦,查文斌也容忍了他的废话,若是再不让他讲话,估计能让他冻死。“停下,”叶秋突然竖起手道:“有动静,前方,已经离着很近了。”他刚想要蹲下去,胖子就说道:“得了,别猫着了,对面都已经在跟我们打招呼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嘛?”一道光亮正刺着眼睛,那是熟悉的手电筒,如今却在对方的手上,这不得不说是个讽刺。光亮在慢慢的靠近,叶秋手中的寒月已经反握在手中,本以为这是一场恶战即将要到来,可是谁也没料想到结果竟然是这般的出乎意料……先是一阵呜里哇啦的怪叫声,接着便是依稀看见了那几个人在朝着他们下跪,最前方的那个人双手还托着手电高举过头顶,完全就是一副在顶礼膜拜的样子……“这,”这下可是轮到他们傻眼了,什么情况这是?刚才还打算要自己的命呢,怎么这会儿来行三叩九拜大礼了。查文斌见状把叶秋微微向后拉了一把,然后走过去试着问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一通他们听不懂的对话传来了,语速极快,听不出是何种语系,叽里呱啦的,不过他们姿势却还是保证着跪姿。这时胖子就有些开始壮着胆子对查文斌道:“他们该不会认为我们是上帝派来的吧,老二你去把手电筒拿过来,看看他们会不会咬你?”查文斌也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叶秋轻轻靠了过去,只要这些野人有什么举动,一定在第一时间会领教到寒月的滋味儿。结果相当的顺利,叶秋小心翼翼的取回了手电,而在此时,那个领头模样的又从后面带出来了一个瘦小的毛人,他的小腿处还在不停的流着血,浑身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无助。胖子一眼便瞧出这就是那个拖着自己下水的野人,那一刀原来是扎在了他的腿上。领头的把那个小野人往自己跟前一推,后者就跪了下去,然后他手里拿着一把石斧模样的东西高高扬起了手臂……“等等!”查文斌大声叫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那个领头的指了指那浑身颤抖的小野人,又指了指胖子和叶秋手里的手电,然后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虽然这语言听不懂,可是从动作上来看,基本可以确定,这伙人应该认为这个小野人是冒犯了他们,并且要斩杀了他。查文斌往前走了两步,那小野人滴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看着,那种充满了绝望和恐惧的眼神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接着他做了一个动作,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小野人的脸颊,这时后面那些大的顿时从口中发出了一阵类似于惊呼的叫声。查文斌觉得这好像没有什么危险,又再次把手伸了出去,那个小野人的眼神里此刻又多了一种惶恐和不安。在那些大野人的注视中,查文斌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然后把他从地上又给拉了起来,再然后他招呼胖子过来道:“用我们的方式,告诉他们,你不想伤害这个孩子,并且原谅了他。”“好吧,这可真有意思。”说罢,胖子张开怀抱把那小野人一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并且低下头去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被前后簇拥着,欢叫着,三个人犹如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好像是被当做了上帝的使者一般。这些突如其来的相遇的野人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伤害,反而是把他们当做了贵宾一般,往前走了约莫又是几百米出现了一片地下湖泊。在这个不算太大的水面之上,周边的岩石出现了几处镂空的褶皱,手电扫过去,竟是一些各种好奇的目光,初初数了一下,怕是有不下三十几号这种浑身长满了长毛的“野人”……那几个野人朝着褶皱处喊了一通他们听不懂的话,很快那些隐藏着的野人就蜂拥而至,他们以半蹲着的方式围观着他们,仿佛在这些野人的眼中,这些不速之客才是异类。很快的,一些干果和肉食被拿了出来,胖子在这里也找到了木头,那是搭建成房屋模样的三角结构,他顺手扯了一点下来。当火折子从查文斌的手中亮起的时候,周遭又是一片惊呼,而当火堆燃起的时候,他们更是往后连续退了好久。终于有些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崇拜这火,或者说是在崇拜着光明。这就和最原始的人类一样,对于火这种物质,人有着天性的崇拜。当食物在火的烘烤下发出诱人的香味时,这些野人喉咙里的吞咽声不绝于耳,而当查文斌把烤熟的食物分享给他们的时候,这些人更是充满了无法表达的喜悦。很快,一种原始的舞蹈开始跳跃,查文斌甚至还帮那小野人包扎了伤口,一改之前对胖子的那种凶狠,此刻的小毛人乖巧的简直就像是做错事被老师刚批评过的孩子。一天之内,这剧情反转的太快了,胖子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也太神奇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说他们是崇拜火,我觉得不是,这些野人常年在山中出没,肯定见过山下的村落,要真是如此崇拜,他们早就傻乎乎的在那些农村的土灶前跪天跪地了。”“你先别管那么多,吃饱了烤干了,咱们就去找出路,至少他们是友善的,总比是危险的要好……”正吃着,这时有几个野人簇拥着一个年纪稍大的,毛色有些发白的野人,他略带着敬畏的看着查文斌,然后指了指他的跟前,查文斌立刻领悟起身道:“您请坐……”那白毛野人却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后方,又对查文斌说了一些什么,查文斌也指着远处问道:“您是要我去那儿?”这次他的询问带来的是点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命运的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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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野人被几个年轻野人簇拥着,他看上去已经非常年迈,这些野人有些会用一些简单的藤条编织成遮羞的衣服,他们的手指和脚趾比普通人要大很多,鼻梁呈塌陷装,眼睛很大,或许是他们常年生活在这种地下昏暗的世界里,视线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之一。
叶秋和胖子紧随着其后,白毛野人沿着湖边走了很大一圈,然hòu抬手指着上方对查文斌支吾了一下。胖子打着手电朝着那个方向照了过去,在离地约莫四五米高的一片石壁上出现了一些线条。
“把光圈调大点,”查文斌说道:“他们应该是想让我们来瞧这壁画的。”
手电开始慢慢移dòng,壁画也逐渐开始显露出它本来的面貌。这依旧是用红色涂料勾勒出来的粗线条,几个模糊但是可以辨认的人形出现在了石壁上,其中一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状的模yàng,棍子的前端有一团火焰类似的东西。而在不远处,则是一片大山,山中显示有一个人形平躺在其中。
“什么意思?”胖子惊yà的说道:“他们该不会认为我们就是那三个人吧,那人手里拿着的可是一根烧火棍,他们居然因为一把手电筒就把我们定义成了壁画上的人,然hòu还顶礼膜拜?”
“你要是不想再次被袭击最好就闭上你的嘴,既然他们认为是,你就当作自己是,”查文斌道:“吃饱喝足了,我们也该问他们出去的路了。”
“那那个山里面躺着的人是什么意思?”胖子道:“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什么风家老祖宗啊?我说这事儿不会这么巧吧,关jiàn是听不懂啊,没法沟通。”
查文斌转身对那白毛野人微微鞠躬施了一礼,对方对查文斌的这个举动显然是喜出望外,指着那壁画又是叽哩哇啦的一通,胖子道:“估摸着这是在确认我们是不是壁画上的人呢?”
于是他往前一步点头道:“这还用问啊,如假包换,朋友,我们既然是你们的贵宾,现在贵宾不想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出去”白毛野人用一种并不标准的发音学着胖子讲话,这可让后者十分开心道:“对对对,出去,”他不停的用手比划着,指着头顶道:“见到太阳。”然hòu蹲在地上就画了一个圆圈,一个月亮。
对方应该是听懂了,白毛野人咧着嘴开始对他们笑,然hòu十分恭敬的做了请的手势。
回到了篝火旁,肉食散发着美味,还有野人用竹节捧来了某种液体,胖子嗅了一下,香气扑鼻,还带着发酵过后那种浓郁的酒精味。他伸出舌头轻轻尝了一口,一团香气顿时在舌尖开始爆裂,很快就沿着舌苔开始往整个口腔里蔓延。等到整个舌头都浸泡在这种香味里的时候,他轻轻吞咽了一下,一道暖流顺着喉咙开始缓缓向下,所到之处十分清晰。他竟然可以完整的感受到进入肠胃后再次发生了爆裂,一股酒香开始从腹部缓缓往外蔓延,一直腾空到了口中的时候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连查文斌坐在旁边都闻到了那奇特的香味。
“好东西好东西,”胖子陶醉道:“早就听说过有一种猴儿酒,估计跟这玩意就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喝了一辈子酒,一直到今天才真正知道了啥叫作一线喉,啥叫作荡气回肠!”
他拿着那竹节给查文斌道:“来来来,尝尝看,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以前可是被称作琼浆玉液的,咱出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
旁边的那些野人们对于宾客脸上洋溢的满足感也是非常荣幸,一则那东西的确香气扑鼻,二则查文斌也是被这气氛感染,他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虽然他不懂酒,但是那种淳厚的芳香和不断变化着的层次实在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舌尖直冲上大脑,仿佛连日来的辛劳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老二你也来一口,这玩意真不错!”
叶秋本来是不喝酒的,那些野人实在是太热情了,恨不得拿着杯子往你嘴里倒,这不,叶秋同志就这样被强行的灌了。这酒也是奇怪,越喝人就越兴奋,越兴奋人就越是想喝。原本打算品两口,可是这么冷的地方,尤其是盘子那衣服刚从水里捞起来,就着肉和干果,靠在火堆边,那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起来。
也不知道多少杯下了肚,浑身暖烘烘的,肚子里一团热火不停地上下翻滚着。查文斌打着饱嗝,看过去一切都是有重影的,他试着站起来,只是不到两秒钟就歪歪扭扭的瘫倒了下去。
“查爷……”胖子这会儿还在咧嘴笑呢,他用手指着已经瘫软满脸通红的查文斌跟那些野人兄弟们比划着,欢乐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醉倒而结束。那些野人也是酒量十分了得,胖子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反正在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的时候,叶秋和查文斌已经双双倒地了。
老古话说:喝酒误事,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几杯酒下了肚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等到醒来的时候这天还是昨日的天嘛?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胖子觉得身上开始有寒意的时候,他不禁的打了个哆嗦。这酒的后劲那是相当足,到现在他的脑袋还有些疼呢?半眯着眼睛,胖子心想自己怎么跑得离火堆那么远啊,这不行,得过去取点暖去。
一抬脚,“哗啦”一声一连串的响动,整个人从上到下传来了一阵刺痛感,这是怎么回事?一撇头,特赫然看见了身旁的查文斌被剥了个精光赤条的,浑身上下缠满了手指粗细的干藤条!
这一下他的酒算是彻底醒了,连忙大声喊叫道:“喂喂,怎么回事啊,怎么把老子给绑了啊!喂,来人啊,查爷!老二!醒醒啊!”
不光是查文斌,他和叶秋此时同样也是被五花大绑在那个地下湖边。木头被扎成十字架的模yàng,全身上下被裹得就像是个粽子,不远处,那些野人们低声在吟唱着什么,他们围绕着那个白毛野人不停的左右转着圈晃着脑袋,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胖子不停的叫喊着,只可惜那两位的酒力可没他好,查文斌的呼噜声此刻震天响,叶秋耷拉着脑袋脸色一片潮红。一直喊道喉咙都要哑巴了,查文斌才微微抬起了脑袋把眼睛睁开了一下,这一下可算是给了胖子希望了,只不过这希望瞬间就逝,马上他再次恢复到那富有节奏感的呼噜声中去了。
他们的衣服还有随身的东西都被堆放在不远处,胖子想到了自己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吃人族,这五花大绑的模yàng绝不是对方的待客之道,怎么明明之前还被当作圣人一般膜拜的他们,一顿酒的功夫就翻脸成了这幅模yàng呢?
那古怪的仪式还在继续,胖子觉得他们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指不定等那些家伙饿了就会来个生人肉片,或者干cuì来个烧烤人肉。这越想他就越是绝望,还不如那两位睡着的,索性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他那难受劲了。
在这种极度压抑和绝望的情况下,胖子正是度秒如日,那种古怪的仪式大约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白毛老头给自己脸上罩了一具牛头的骸骨,然hòu在几个野人的搀扶下开始领着那群子子孙孙慢慢向着他们靠近。
胖子看到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石块,被磨成月牙的形状,那刀尖他丝毫不会怀疑捅不死人。
果然,戴着牛头的白毛野人开始走到了他的跟前,他拿着那把石刀开始在胖子身上来回的比划。锋利的刀尖擦过胖子厚实的皮肤,一种瘙痒和轻微的刺痛让他的神经一下子就处于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大哥,哦不大爷,您老这是要干嘛?”胖子哆嗦道:“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的肉不好吃,改天我给您送十头牛,再加上十头猪……”
到了这功夫,他的话音里都已经带着哭腔了,只可惜,这种认怂并没有换来什么同情。那个白毛野人手里又多了一个竹筒,他开始不停的用手指沾水往胖子的身上洒,大约洒了一半的样子,刀锋再一次抵近了。
“别,别杀我啊!”胖子开始最后死命的挣扎,只可惜,那些藤蔓都是用水泡过的,其结实程度不会差于一般的麻绳,那又是如何能够挣脱的了的?不停摇晃着的十字架和不停上下晃动的喉结处在同一个节拍,白毛野人用手轻轻抚摸着胖子那富有肉感的右胸,那一颤一颤的肥肉似乎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杀他们,杀他们!”这个小子关jiàn时候还真是不含糊,他不停的撇着脑袋道:“我太肥了,不好吃,那两人都是精肉,精肉知道嘛?哎呀,我求求您了,别这样……”
可惜,不管他是如何的喊叫,那把石刀终究是刺进了他的皮肤,当鲜血开始流出来的那一刻,胖子还在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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