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回 同病惺相识
月光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映照得皎洁而得没有一点瑕疵。那双闪亮的蓝色眼睛,就像两颗璀璨的蓝宝石。他的笑容一如既往蓝天碧水的阳光亲切,就算他如午夜出没的幽魂般惊悚,仍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你多望他两眼。
如此天诏,没有半点杀气。
跌坐在地上的木蔚来终于冷静下来,郁积的柳眉更加冷凝,与天诏目不转睛的对视,沉着声音问了一句:“你来是为狮帝报仇?”
天诏从窗台悬起,飘至木蔚来面前,当他的脚尖着地时,右手已经伸至木蔚来的嘴唇边。
“你……”
木蔚来不知天诏意欲何为,连忙侧避,奈何残损的身躯如注铅般沉重。天诏左掌在他胸前一拍,木蔚来顿觉全身不能动。
天诏再次将木蔚来的魔气封印了,就像上次在白沙公园那样。
木蔚来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再次悬在半空,冷汗由额头汵汵而落。现在天诏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既然自己杀了天诏的父亲,那么天诏现在杀了他替他父亲报仇,也是在情在理。他并不怕死,但他现还不想就这样结束生命!他的妻儿危在旦夕,他必须尽快去救他们……不过,连天诏也打不过,焉有本领去冰河神界救冰绫?
尽管绝望和伤痛已经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但他依然执着并无奈地说着:“求你……不要伤害其他人。等到把妻儿救回来,我的性命任由你处置……”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向寻仇而来的人讲条件,无疑是愚蠢、天真、可笑的!
失去寒玉碎玉保护的躯壳,犹如被截断了灌溉的农田,正在迅地枯竭。还没说完那番话,木蔚来身体向前倾倒……倒入天诏怀中。
天诏左手揽着木蔚来,右手轻轻拭去他嘴角那抹渗溢的血。那阳光亲切的眼波荡漾着惋惜。只听得天诏悠悠道:“如果我说,我从未想过要为狮帝报仇。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你相信吗?”
“为什么……”
木蔚来无法挣扎,只好静静地躺在天诏怀中。被一种高深莫测的邪气包围着,木蔚来感觉不到一丝杀气。天诏所言,竟然不假!
天诏右手慢慢往下滑,木蔚来不知道天诏想对他干什么!这一眸间,他的自尊心又被刺痛了,天龙城皇帝龙床,魔界修罗殿芙蓉帐和温水池、回收厂仓库……所有的片段全都在脑海里跳现……
木蔚来本就气血翻沸、内息紊乱,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一惊吓,他立觉血腥又上涌,脑里“嗡”的一声响,咯了一口血,晕倒在天诏怀中。
“跟你开玩笑,何必较真!你这小受真好欺负呀……”天诏戏虐的笑笑,下滑的左掌停在木蔚来的胸膛。
一道玄寒而柔和的力量,正透地天诏的掌心,源源不绝地注入木蔚来体内。调服了翻沸的血息,平伏了紊乱的魔气,强化了虚弱的身体。这种力量,很快就充盈了木蔚来全身,现在全身筋脉畅通无阻,浑身每个细胞好像如获新生,充满了澎湃的力量。越是涉取这种能量越多,身心就越畅快舒适。
木蔚来的意识,被那股玄寒、柔和却宏大的力量拉回来。好熟悉的力量!仿佛,寒玉又回到身体中……
这种力量,跟卡巴斯那寒玉碎片的力量是一样的,只是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木蔚来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仍躺在天诏怀中,天诏按在自己胸前的手仍未撤走,力量仍在延续灌输。而天诏,却是以一脸期待的笑容凝视着自己。
“你为什么会有寒玉碎片?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木蔚来连续追问了好几句话,想挣扎起来,那股玄寒的力量柔和地制止了他。木蔚来的魔力依然被封,他依然只得静躺在天诏怀中。
“木蔚来,你真是哆嗦!我不是说了,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你就乖乖给我躺着,好好涉取寒玉的能量。不要前功尽弃。我会慢慢告诉你前因后果。”
天诏安慰了木蔚来一番,加快力量的输送。
木蔚来知道,现在只有依着天诏的说话去做,才能尽快脱身。于是,也就安静下来,坦然去接受那些力量。在木蔚来的配合之下,天诏很快就将那块神秘的寒玉碎片转移到木蔚来体内。
但天诏仍不解除对木蔚来魔气的封印。现在,那小子可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话没说清楚。他待这小子会溜了!那么此行的目的又会白废。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木蔚来轻问了一句。他的眼睛,比以前更加清亮了。这一汪清澈无瑕的眼神,就连那纯白的月光比下去。
天诏满意地笑了笑,道:“你听着!我是神魔之子,也是世人所说的魔星。我的父亲的确是狮帝,我的母亲是冰河神。三千年前,界王神下令众神剿灭狮帝,我母亲也席列其中。失手被狮帝擒获不止还失了清白。叶神出现,救走母亲。但母亲已经有了我。界王神令母亲杀死我,母亲宁死不从。带着我亡命天涯。但终寡不敌众,死于众神联手。她用最后的元神,将我和她体内的寒玉碎片送走。界王神灭绝人性,狮帝见死不救,我对他们恨之入骨。说白了,之前我假意投靠狮帝,也只不过是想利用你将狮帝杀死而已!本想让你亲眼吸魂球噬魂,好激你去对付狮帝,没想到你倒是不中用啊!自愿奉献灵魂。不过又给你误打误撞。蓝色的灵魂,对魔来说,是剧毒。”
木蔚来听得心惊。没想到天诏是这种身世。
难怪天诏这么厉害,难怪界王神反对将邪与修罗女的神魔之恋,难怪界王神非除掉自己的孩子不可!一个魔星已经这么可怕难对付,如果世界上像天诏这样的魔星多几个,那冰河界王神定会寝食难安。
怀着复仇之心,笑脸迎人,在人间历炼了三年的天诏,并不将人类的生死放在心上。他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骷髅吸魂球夺走了几十个鲜活的生命,他眼睛也不眨一下。但是,这个魔星却如此在乎自己,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吗?木蔚来想着。
“寒玉碎片,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如此轻易转移于我?”木蔚来问。
天诏笑了笑,“我没有睹物思人的习惯。我只是不想寒玉碎片落入冰河界王神之手,才保存至今。”
失去亲人的悲痛,木蔚来深能理解,想起冰绫复活之事,木蔚来对天诏道:“南极圣地寒冷潭是冰河神族的摇篮。只要把寒玉投入寒冷潭,你母亲可以复活。”
天诏的笑容突然失去,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怨寒的光芒,一咬牙,愤狠道:“界王神将我母亲的元神打散了。就算有寒玉碎片,也不能令她复活!”
又复一掌拍在木蔚来胸前,解除封印,天诏郑重地说:“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与我联手对付界王神,否则你的冰绫将会落得跟我母亲一样的下场。而小魔星嘛,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运,能逃得地老奸巨滑的界王神的魔爪。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生第二次!”
木蔚来站起来,手握黑曜宝剑,镇定地对天诏说:“我必须救回我的妻儿,请你带路。事成之后,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只要我力所能及,我绝对答应你!”
那清澈的眸子,折射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那容光焕的容颜一扫过去十多日以来的憔悴。沐月而立,挺立的身姿虽卓约单薄,却执强得不为任何险阻所动。
望着这样的木蔚来,天诏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弯弯的眼睛却有了暖暖的笑意:“木蔚来,我不是说过,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但如果以这种作为联手的条件,我决绝。”
天诏的回话,显然让木蔚来怔一下。从天诏的眼睛时,木蔚来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与执傲。晃然想起天诏在白沙公园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你是恶魔,我也是恶魔。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们俩,本来就很像。
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为人神魔三界所不容。同病相连,同仇敌慨。没想到当时天诏貌似戏虐的一番话,竟然是肺腑之言。
再深回忆,天诏的确从没出手伤过自己。自己被散道人所伤时,天诏那愤怒痛切的表情又在木蔚来脑海里出现。让骷髅吸魂球噬魂,是木蔚来出于拯救无辜的灵魂而自愿的,甚至当时看到这种情形的天诏,也试图努力阻止过。当时的天诏,竟然真的在关心着自己。
只是天诏,对其他人却是心狠手辣!比如脸不改容地在笑嘻间抓碎小白的心脏这种可怕的事!
木蔚来越是细想,越是惊忧,回头,望了依然保持着一面灿烂笑意的天诏一眼,缓缓道:“我曾经让蟾蜍妖转告于你,只要你不再伤害无辜的人类和妖怪,我是真心愿意与你交朋友的。”
天诏笑问:“我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你与我扯上关系,不怕人类鄙视你?”
木蔚来淡淡地说:“我的过去,比你更劣迹斑斑。”
天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次,你不能再手软。否则,不但你自己性命不保,连你的妻儿也要陪葬。明白吗?”
“我有分寸。”木蔚来沉冷地回答着。
“哼,是么……”天诏不屑地嘲讽了一声。可是自那一刹那间,他眼睛中沉寂了三千年的寂寞消失了。蓝色的眼波中,柔和了一丝暖意。
对一个被恶魔附身的人类无法下手,而导致被施虐而死的仁慈得迂腐的灵魂,可以狠下心肠对付被世人****的神灵?这个,是天诏很想知道的。
通过消灭狮帝这个测试,天诏认知到木蔚来有改变历史的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现在天诏把消灭界王神的赌注,押在木蔚来身上。
纱窗飘飘,月色如梭。
“嘀嗒嘀嗒……”
墙上的时钟的秒针又恢复了走动。飞蛾扑出窗外,投入无限的漆黑中去。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地堂上,静静的房间里却已空无一人……
第四零八回 识亲闯天门
在木蔚来答应天诏联合对付冰河界王神后,天诏灿然一笑,突然握着木蔚来的手,拉着他几乎以声飞出窗外,直冲上九重云霄。
黑夜中,呼呼的厉声在耳边刮过。云端下天元市璀璨的灯火夜全景变得越来越渺小,而天诏似乎心情大悦,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当反映过来,木蔚来才觉自己的手腕被天诏紧紧扼着,整个身体被天诏拉着飞在天际。挥之不去的阴影再次笼罩了那颗受伤的心灵。自从回收厂那祸事后,木蔚来变得非常敏感,就连同性间的无意触碰也让他惊慌意乱。
“放开我!”用力一甩,从天诏的手中把手腕抽了出来的同时,木蔚来身体从一千尺高空垂下往下坠。
“这小子,当了恶魔这么久,居然还没学会飞啊!”天诏定着步伐,悬在半空,埋怨了一句后,突然往下俯冲去追赶坠落的木蔚来。
“喂,木蔚来,你不会飞就不要乱动嘛!”天诏一边追一边大叫,“不要落下个出师未捷身先死,没人可怜你呐!”
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就算是恶魔的身体也会跌得碎裂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木蔚来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紧张了。那天诏亦正亦邪,好歹对自己也是善心一片,而且还救了自己一命,现在又成全自己去救冰绫。木蔚来觉得自己刚才太失态。
“火麒麟!”木蔚来轻唤了一声,额上的金色玄光纹熠然一亮,一只龙头青鳞,虎背熊胆腰的八不像在木蔚来下方闪现,将木蔚来驼在背上。
木蔚来稳着身体坐好姿势,火麒麟载着他很快就与天诏汇合。
“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这一招!嗯,不错……”天诏哈哈地大笑,因为他觉得俊美的木蔚来坐在那只长相古怪的家伙背上,这画面,实在太逗了。
“天诏,三千年不见,你个子都长这么高了。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上古的神兽,凡人尚且见我一眼也不易。毛头小子却不知天高地厚。”火麒麟突然开口说话。
“火麒麟,你认识天诏呀?”木蔚来觉得好生奇怪的,这火麒麟,一向沉默寡言的,这会儿居然积极跟别人搭讪了?
火麒麟道:“三千年前,前请叶神将冰河女神冰岚从帝狮手中救出来时,我奉前主之命,照顾了他们母子一阵子。”
“嘻,那时我喜欢把这怪兽当马来骑!”天诏坏坏地笑着。
想不到,魔星天诏还是火麒麟的旧相识。那叶神倒深明大义,是个仗义的神啊!为了对付狮帝而元神衰竭。木蔚来在心里替叶神可惜。
“天诏,我主人好歹也是你的小舅。以后你再对他意图不轨,我可不会轻饶你。”火麒麟沉稳地说着。
“小舅?这个弱小子?呃!”
“哈,天诏是我外甥?”
这边厢,天诏正为无端多了一个比他小了两千九百八十岁的舅舅、地位降级而苦恼;那边厢,木蔚来也吃惊着自己在这世上居然又多了一个亲人,而且是一个比自己大上两千九百八十岁的的外甥!
“不是么?天诏的母亲冰岚是主**子冰绫的姐姐。你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啊!”火麒麟不以为然地解释着比真金还真的事实。
天诏想起这层莫名其妙的辈分关系,直冒冷汗,本来想跟木蔚来做朋友,好歹也是同辈关系嘛!现在木蔚来突然成了他的长辈,他不雷翻才怪。
做不成朋友,却做成了亲戚?
好个冰河大战前夕的冷笑话……
天诏那水蓝色的眼眸闪着笑意,赶紧去打压那多嘴的火麒麟:“人类那一套,神魔向来不守。火麒麟,你怎么突然变得八卦活沷起来了?记得叶神不准你动,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呵呵!我知道了,一定是跟着那只调皮的小狗多了,被潜移默化了吧?哈哈哈……”好像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天诏的话,让火麒麟心里一振。如真如天诏所说,按照自己一向的信念,没有主人命令,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甚至连半句话也不会说。前一晚,自己还眼睁睁看着那前冰河女神把主人的血吸尽而不制阻,事因主人没有命令自己出手解救。而现在,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对天诏说了一番警告的话?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受这群人影响了?
火麒麟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亿万年来,他所信守的信念与严谨,竟然在遇到木蔚来后,在不知不觉间毁于一旦。
有点受打击了,火麒麟沉默了。
木蔚来轻轻摸了摸火麒麟的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神兽,是在关怀自己?又是欢喜,又是忧伤。
之所以召唤火麒麟跟随,而不让小白和其他妖怪跟来,是因为木蔚来知道,此行凶多吉少。火麒麟是绝对惟命是从的,所以不阻止自己去冰河神界。关键时刻,可命令火麒麟离开,便能保住火麒麟的性命。
尚若火麒麟变得如小白般对自己感情深厚,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主人……”
火麒麟自依附在木蔚来身上后,与他心灵相通。
在感应到木蔚来喜忧交煎的复杂心思后,火麒麟轻道一声:“请主人不要担忧,火麒麟绝对听从你的命令。”
身为神兽,是要听从请的号令,为请排难解忧,而不是为主增添麻烦。火麒麟以为,他必须与长风山那群自作主张,无法无天的小妖怪划清界线。
如今,拯救女主人和未来小主人这么重要的任务,主人只召唤了自己,而没有召唤其他妖兽,可见主对自己的重视。为止,火麒麟沾沾自喜了一下。
“火麒麟,谢谢你。”
见火麒麟立场坚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味,木蔚来淡淡一笑,倾刻前的疑虑一扫而空。现在,他可以全心全意投入那场战争中。又轻抚了火麒麟一下。
“我这主,当得不中用,连妻儿也保护不好。承蒙你不嫌弃,忠心相随,鼎力相助,万分感激……你是圣灵的上古神兽,我相信以后,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主人。”
温柔、体恤、没有半点架子……
这样的新主,让火麒麟好不适应,但有点被宠的幸福感在心头萌生。如果,能跟随这主长久些,未尝不是一件乐事!火麒麟突然这样想着。
但是,今天的主人,好悲观……主人的容貌依旧风华茂的年轻,倾国倾城的绝世风情,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能令人心醉神迷。但是,主人的内心,充满忧患沧桑!人前那种春风拂风,清如月光的恬然笑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写意。火麒麟试图去解读那人魂魔体的新主,却现这是一难念的诀别诗。
本来是一段沉重忧伤的旅程,因为天诏与火麒麟的对话,稍显轻松。火麒麟与天诏并肩飞行着,一眨间就远去十万八千里。
翻越云颠后,天诏悬停于半空,开始念咒。他体内有一半的冰河神族血统,所以拥有打开冰河神界之路的能力。
黑色的闪电在天诏身上绕转,裂劈天际,照亮了半边天。一闪一瞬间,已招致风云。但见风云涌动,翻涌呼啸,如恶狼野兽。乍然轰的一声巨响,云海被徒然劈开两边。天诏双目如剑,精锐的光芒更凝炼,往云海排开的空隙送出一掌!一股玄寒之气逆着天诏的掌风袭来!天诏迎风立着,不畏寒风,嘴角却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云海里头,出现一片白灿灿的光亮。纯粹白得刺目的光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但木蔚来对这种光亮却很熟悉!南极圣地那条通向寒冰潭的光明大道,就是这种寒气逼人的亮光。
天诏一个纵身飞入云海光亮处,他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是去冰河神界的捷径!是我用魔力硬来打通的,不能维持多久。动作要快!”
木蔚来不敢怠慢,驾着火麒麟紧跟其后。
这白亮光云里飞行了不知多久,但觉入之俞深,寒气越冷。早就迂越了常人所能抵受的温度。尚若不是天诏转赠寒玉,久病不愈、身体虚弱的木蔚来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支撑下去。
冰河神界本来就不是人类或妖魔所能到达的地方。天诏有神族血统,而火麒麟有玄火护身,因而能若无其事。
一道参天的冰雕牌坊出现于众人眼前。这道牌坊上,题着“冰河神界”四个沧劲有力的大字。顶天而立的牌坊,象征着不可打倒的绝对的无尚的神力。仿佛亘古至今,便稳固地屹立于此,曾不因时间的流逝而被风寒所蚀。
“此乃神界天门重点,何方妖孽,善闯神界?”
分列天门两侧的是两个拿着长枪的白袍子。见看两道魔气以迅如流星的度急疾冲来,眼看就要冲破天门直入神界,那两个白袍子马上举起长枪迎上去。
天诏当其冲,从那两个白袍子身边飞过时,双手一伸一拢将两支长枪收走,回手一刺,长枪直直地刺穿了两个白袍子的身体。以神器弑神,也就是眨眼间的事。
两个白袍子连惨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就化作冰碎消散了。
天诏轻松地越过了天门,却笑得兴奋而张狂!他在泄丧母之仇怨,还是享受弑神的乐趣?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为什么要杀他们?”眼看两个白袍子在天诏面前不堪一击,毫无招架之力,木蔚来在惊悸那天诏的力量的同时,又特觉沉重。
天诏两眼着精光,就连火麒麟也被那犀利的眼光刺得心寒。只听得天诏冷冷地轻哼一声,道:“杀两个看门小神算什么?待会还要大开杀戒呢?没有弑神的觉悟,就别想拯救你的心上人了!”
这句话,让木蔚来那颗充满忧患的心仿佛被千条万状的铁链锁着,沉入黑暗的深渊……
第四零九回 痛失火麒麟
冰河神界,风雪交加,寒风凌冽。
在白茫茫一片的极寒世界里,最蔚为壮观的,莫过于悬浮于半空中的一座宏大的冰川岛屿。
远远望去,那岛屿在风雪若隐若现。椽角高筑、冰雕细琢、宏伟壮观、代表着冰河界至神圣无尚神力的冰河神殿就筑于冰岛之上。为冰封的雪岛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周围还有不少悬浮小冰岛附属,就像卫星一样。
神殿前刑台,两砥冰柱擎天而立。每柱雕六龙扶腾而上。十二条冰龙尾固盘刑柱,而龙身飞跃而出,龙龙相缠,将一冷艳女子悬绑于两柱之间。龙头张狂,张牙舞爪,肆意咆啸,龙睛熠熠生猛,不时迸出白色的电流,如有被劈中者,事必粉身碎骨。此十二冰龙为净凡大神咒的本体。三千年以来,冰河神族第二次迫于无奈启动此咒,为的就是对付一个怀上恶魔骨肉的前冰河神。
被悬绑于半空的女子,身形纤瘦玲珑,容颜绝美,弱不禁风,唯腹部高高隆起,看似怀有五月身孕。然十二冰龙非但不解温柔,反而如毒蟒般对孕妇紧迫缠绑。那坚硬如冰刃般的龙鳞,已嵌入皮肉之中。那女子本来素白雪洁的衣裳上,渗绽着点点血迹。虽然在紧迫得连呼吸也难的情况下,女子的腹部仍在缓慢地隆涨,仿佛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知道大限将至,而在拼命成长,好赶在极刑前出生,逃脱厄运。
这时,有一个白袍子神色慌张地飞入神殿,看他飞行的姿势也不甚平稳,好像受了伤。那个白袍子跪拜在地,口颤颤道:“禀告界王神,外面闯入两个厉害的恶魔,其中一个还骑着叶神的火麒麟,已经有数十个护界的伺神死伤,他们快杀到这边了!”
界王神严肃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很淡定地道了一句:“亘古十二使,你们带上净凡大神咒的十二冰龙,去将那两个恶魔诛灭。”
殿下有十二个白袍子接到命令后迅退殿飞走。
净凡大神咒,必须要十二个冰河神同时念口诀,才能掌控得了那十二头冰龙。而施咒的冰河神力量越大,净凡大神咒挥出来的力量就越大。此前,在月夜湖上,被冰绫打碎的十二个冰河神,是神界中等级最低,力量最弱的,而后来居之的将她束缚的十二个冰河神,能力在冰河界处于中等水平。而亘古十二使,是冰河界中最厉害的十二位冰河神,力量仅在界王神之下。他们已经几亿年没有出动过了。
而界王神一下子就派遣最强的亘古十二使去对付入侵者,在一定程度上,也认为这次的入侵者的力量不容小视,亮出王牌,又看出界王神的志在必得。
冰酷见状,上前道:“界王神,现在十二冰龙才勉强震压得住冰绫。尚若将封印冰绫的二十冰龙撤走去对付天诏和木蔚来,恐怕那小魔星马上就要横空出世!”
界王神伸出手掌,一道玄寒之力穿越神殿,直直拍击在殿前刑台被悬绑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本来一直垂闭目,没有半点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突然被寒气击中,她抬起头嘶声惨叫,痛苦令那张本来绝美的容孔开始扭曲。这个女子,就是冰河界王神的女儿,木蔚来的妻子冰绫。
十六道星光从冰绫身体中脱离而来,闪电般就被吸入界王神手掌中。
这些,是冰绫从其他冰河神身吸走的寒玉碎片。魔胎天生不足,过度透支魔力,育缓慢,严重营养不良,就是靠着这些寒玉碎片和魔血艰难生存下来的,一旦失去寒玉碎片的保护,又被界王神的神力攻噬,那魔胎快支撑不下去。
“外公,求求你!不要杀妈妈和我好不好!我出世后,一定会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外公,请相信我!”
冰绫高隆的腹中,传出婴孩的求救声。冰绫流着泪,忍着锥魂电击般的剧痛,泣声道:“界王神,违反神规,私自与魔通婚,残杀同族的是我,我愿意以死谢罪,但这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放过这孩子,让他出世。我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危害您的事!”一低,轻唤:“孩子,你出世后,不会与外公作对的,对不?”
那魔胎信誓旦旦用幼嫩的声音乖巧地说:“当然不会!我誓我绝对不会那样做!我会好好孝顺外公,听外公的话!”好像一个深明大义的小孩似的。
界王神脸上的冰霜仿佛又凝结了多一寸厚。看着刑台上一唱一和苦苦哀求泪眼凝眉楚楚可怜的母子俩,非但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反而怒气骤升,冷冷道:“小魔星,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你骗得了冰绫,可骗不了我。你诞生以来第一次与冰绫说的话,我可全部听到。你想杀我,你的内心充满仇恨与怨毒。你的魔气中充满邪恶的疾世戾气。如果让你出生,这个世界就危险了。”
魔胎的声音依然幼嫩可爱,稚气未脱的清脆,可说话的语气突然完全变了,变得老气横秋,邪恶怨冷:“外公,你毕竟是我的外公。我还是这样称呼你。但你的所作所为,连妖魔也不如。你说得没错!我从诞生一刻起,就无时无刻地想着杀死你!你冷血自私,**,为了权力与地位,六亲不认。亲手结束自己女儿的性命。现在,为了捍卫所谓的世间太平,你的冷漠无情又再一次上演。而牺牲品是母亲和我。你会有报应的……”
界王神振怒得从宝座上站起来,同时加大了手掌送出的力量,怒吼:“小魔星,闭嘴!”玄寒之气包裹着冰绫全身,由她脚下开始一寸一寸地结冰。与此同时,十二头冰龙脱离冰柱腾空飞走……
……
木蔚来与天诏向神殿的方向飞奔。在这个无地可着的空间里,不会飞的木蔚来唯有骑在神兽火麒麟的背上。
一路赶去,不知多少白袍子突然冒出来阻拦。奇怪的是,这些冲出来受死的家伙,神力都非常弱。跟南极川下奇穴的九幽婆婆一个级别。天诏见一个杀一个,出手又快又狠,瞧他脸上那狂妄的笑意,好像杀得不亦乐乎。
这些白袍子,好歹是冰绫的血亲,木蔚来只想救人,实在无法下杀手。召唤出黑曜宝剑,将那些小神手中的兵器击落,但求突围而出就行。
天诏与火麒麟的飞行度,足以将那群小神远远抛在后面。看着木蔚来不下杀手,天诏心里摇了摇头,这小子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就快飞到冰河神殿时,突然十二个白影晃现,将天诏与木蔚来团团围住。又是十二个白袍的家伙。被冷风鼓吹的袍子飘呀飘,披风遮面,就是无法看到那十二人的真面目。就好像凌空悬挂着十二件空洞无物的衣服!
木蔚来感觉到,这十二个冰河神跟刚才的小神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远远,听到从神殿那边传来的,冰绫痛苦的惨叫声。
“冰绫——”
木蔚来觉得心脏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捏着,恐惧占据了他脑海所有。他惧怕冰绫已遭遇界王神的毒手!他挥起黑曜宝剑,向神殿冲去,往迎上来的那个白袍子手臂一剑削去,嘶吼:“让开!我只想救人!”
这小子终于狠了吗?天诏浅笑,身形一闪,向最接近自己的白袍子袭去。
奇怪的事情生了!
木蔚来那一剑挥去,明明砍中白袍子,却如削空气。黑曜宝剑还真是第一次击中目标,而没有产生任何作用。他那里知道,这黑曜宝剑正气浩然,是诛魔驱邪之剑,对付得了妖魔,却完全损伤不了同样是正气所化的神族。
而天诏挖心掏肺不带一滴血的手刀,在戳穿白袍子的身体时,同时是如击无物。虚影一闪,白袍子不见了;虚影一闪,白袍子又出现在天诏身后,一道白光自那白袍子掌中劈出,击中天诏后背。天诏瞬间被一种浑厚无比的寒冰真气包裹着,魔力被封得一丝一毫都使不出来,就好像被缚在一个用寒冰真气筑成的茧中。
“天诏!”见天诏被袭,木蔚来惊呼。
没有回答。天诏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被封印了。
“火麒麟,你弃神投魔,已失去作为神兽的资格。”一把沧劲洪响,严肃浑厚的声音从冰河神殿中传出来!这声音中饱含着一道凌厉的寒冰真气,光听那声音,木蔚来就觉得全身麻木了。而随伴着那道声音传至,还有另一道杀气,这道杀气袭击的目标,不是茧中的天诏,也不是木蔚来,而是火麒麟!
冰河界王神隔空传出的力量,正正击中了火麒麟。
火麒麟一声长嘶,全身在倾刻间被冰结,即时失去飞行的动力。垂直往下坠落。木蔚来紧紧抓着火麒麟结成冰的鬓毛不松手,与火麒麟一并往下坠落,痛泣:“火麒麟,快醒醒!”没想到天诏和火麒麟一瞬间就被冰河界王神打败,在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敌人是无限的强大,自己的力量在他面前比蚂蚁渺小时,他既绝望,又后悔……
如果不是自己把火麒麟召唤出来去冰河神界,火麒麟就不会出事。火麒麟跟随自己还没有多少天,自己就害他枉送性命……
“霹雳啪啦……”火麒麟在木蔚来面前,化成冰碎殒落。而他额上的那道金色玄光,也在这一瞬间消失。
冰河界没有给时间木蔚来去哀痛火麒麟的消逝,亘古十二使开始念启咒文。嗡嗡嗡的听不懂的咒文传入木蔚来耳中,他顿觉心身俱焚,头脑胀,整个身体好像快要轰炸开来。十二条银白色的冰龙围绕着他盘飞,越飞越紧贴,最后好像巨蟒般将他盘得五花大绑。他体内刚恢复不久的魔力,好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崩堤,正以惊人的度外泄……
第四一零回 仇深玄魔变
沧郁的黑云厚厚的笼罩着大地。天地间都凝滞着一个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闷的空气。无风无雨,江河潮退,鸡犬不宁。
长风山上的妖怪急得像一群热窝上的蚂蚁。昨天夜里,他们的主人突然失踪了。就算敏锐的小白和小d也感应不到木蔚来的所在的位置。
自从木蔚来复活,冥界与人间界的通道又开通了,死神们各归其位,各尽所职,忙得不亦乐乎。平时游手好闲在长风山溜达的几个死神,此刻早就无影无踪。
于是小白施法遁入地冥,欲一探究竟。通过帝狮一役,又一次越极限的小白已无需幽王紫叶的引导,便可在冥界自由往返。
在茫茫幽冥路飞行,觉得气流异样的动荡。来至流影河,但见河水急流湍激,摆渡的船只艰难的逆风而行。突然一阵急浪扑来,一个摆渡小神稍一不慎,船返人倒,眼看那小神和亡魂就裁入流影河之中,小白及时飞来,一手一个地揪着,扔到岸上。
“多谢小白大人救命之恩!”那小神跪地磕谢。虽说流影河水不蚀死神,但今天水流非常湍急,就算不会被河水溶蚀,也会被冲走,卷入无底的黑暗深渊,永不生。那亡魂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事,也只靠在小死神身边,愣然地站着。
小白悬在半空,一面焦燥的神色,大喝:“有没有见过我主人?”
小神一怔,摇头。吓得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双脚早就软了。
冥界里没有死神不知道,那个木蔚来有什么闪失,这位凶悍的神龙大人就会跑来冥界兴师问罪的。看那神龙慌张的神色,只怕那主又出事了。小神更惧怕神龙迁怒于自己,那敢妄言!
小神犹在惊惧中,小白见这小神毫不知情,又是御风闪影,眨间就消失了。小白走了,小神呼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快吓坏的小心肝,喃语:“得救了……”
……
小白直奔阎王殿。一阵风似的从前台美女文员绿蒂身边经过,吹得那裙子翩翩翻起,文件也满天飞。在轮侯区等待叫号的几个男亡魂被刺激得快流鼻血。绿蒂拼命用手压着裙子,红着脸羞骂:“小白大人,您真讨厌!”
哪里还有小白的踪影?
“砰——”的一声巨响,阎王办公室的自动玻璃门被踢碎,小白踏着碎片走入来,指着阎王童珠子骂:“老太婆,你又把我家主人藏哪里去了?”
案上,一支钢笔凌空悬着,沙沙沙地在一叠厚厚的文件上批画着,每批完一书,那枚阎王公章就自动飞过来,在文件上盖章。
相对于钢笔和公章不辞劳苦的辛勤工作,阎王童珠子休闲地背靠着经理椅,姿悠地品偿着一杯珍珠奶茶。看到气得七窍内生烟的小白,童珠子嗑了一口奶茶,气定神悠地说:“小白龙,木蔚来不在这里。界王神要杀冰绫和魔星,天诏把带他去冰河神界救他们。”
天诏?界王神?
一直以来小白对冰绫都有些痛恨,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冰绫的死活,小白完全不在意。
关键是那个天诏!
那天诏,轻而易举就可以把自己杀死!那天诏,用吸魂球夺走主人的魂魄!他会如此好心帮主人救人?
小白听了童珠子之言,轻哼:“冰绫吸了主人的血,又拿走寒玉,主人都快活不成了,怎么还要去救她?一定是天诏在意图不轨。老太婆,去冰河界的路怎么走?”
童珠子又嗑了一口奶茶,慢慢道:“如果说,木蔚来为了保护冰绫和魔星,自愿把魔血和寒玉奉献出来呢!”
小白愤恨地说:“这个,我早就猜到了!冰河界王神的冷血,人尽皆知。我只是担心,主人那身体状况,根本打不过界王神。天诏带主人去送死,分明不安好心。”
童珠子将杯子搁在杯垫上,放在桌面。缓起身,话藏玄机:“因为,天诏也是一个魔星。”
这句话,对小白来说,一点都不振撼。也只不过解释了天诏之所以厉害的缘由——神魔的杂交优势而已!
童珠子转过身,背对着小白,看着窗外急流激湍的流影河,仿佛世间一切与她无关似的。只听得她淡淡地说着:“木蔚来是不可能打败界王神,天诏也不能。但木蔚来与冰绫的孩子可以。所以界王神才如此惧怕。唉,冰河界王神的弑神计划要开始了。结局,不一定尽人意呀!”
小白听得懵了,本来因为担心木蔚来的安危,他就静不下心来,哪有心思分析童珠子那些玄机重重的话,燥急疾声道:“老太婆,你到底想说什么!”
年轻而纤秀的背影转身,那张与幽王紫叶一模一样的年轻貌美的脸上,绽放着一种鬼异的微笑:“冰河神界太乱了,界王神要重新整顿。”
“老太婆!你别太过分!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白急燥得双手紧握拳头,就差没有往童珠子脸上掴下去!
童珠子张开樱唇,又开始说话……
小白听了,如坠万丈深渊……
……
小白走了,在童珠子教会它冰河河神界的方法后。
小白走后,悍麒从屏风后走出来。
悍麒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吃惊:“阎王大人,想不到,您不但将真相告诉小白,还教会小白救木蔚来的办法。我是不是听错了啊?您什么时候有仁慈过呢!”
童珠子回到自己的坐椅,捏起那杯奶茶,继续写意地品尝。靠椅一扭,又面向窗外开阔的冥界风光,冷静的声音道:“那自然是因为,木蔚来还要收拾尼卢奥的烂滩子。这事过后,他的生死,我就不再干扰了。”
悍麒冷冷一笑:“到时,人神魔三界,甚至是异界,再没有可以威胁到冥界的妖魔。是正真的和谐,您自然不必在乎他的生死。”
童珠子对悍麒的顶撞不以为然,转过身面向悍麒,托着腮帮,用似笑非笑的凌厉眼神盯着悍麒道,“怎么?你后悔让莱恩医生救活他?当时,你可是在场。你完全可以阻止。但你没有那样做。看来,你这个当兄弟的也不怎义气呢!”
这一刻,悍麒突然觉得,这阎王童珠子,比冰河界王神更可怕。
“有些事情,爱莫能助。死神也不例外……”悍麒泄气地说了一句,就引退了。今天的悍麒心情很糟糕,他要找死党阿蛮喝酒解闷,不醉无归!
……
冰河神界。
凌雪厉飞,冰河神界的哀号声上颠云霄,下切地冥。
亘古十二使念着古咒令净凡大神咒的十二冰龙,将木蔚来押解至神殿刑台前。冰绫被封于神柱在上,木蔚来被冰龙锁缠于刑台在下。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两眼相望,泪雨凝焉。
“你……不该来!”冰绫泣声道。盈盈珠泪落,就成冰珠。冰绫被玄寒之气侵噬,冰封已经蔓延至腹下。
“爸爸,对不起……呜呜,我没用!辜负了你的期望,保护不了妈妈。”魔胎内疚。那声音已不如先前的洪响。玄寒入侵了魔胎的心脉。魔胎已经被界王神毁坏了,正在慢慢地腐死。现在它还能说话,但过不了多久,魔气耗尽,它就会死。
“没用的是我……连妻儿都保护不好!”木蔚来凄沧一句话后,突然大吼一声,使尽全力奋力挣扎,用存余的魔力与十二冰龙的神力对抗。两种相反的能量磨擦,产生黑白两色火光,火光四溅,又有黑白闪电在萦绕。十二冰龙突然一松,木蔚来向前迈了一步,距离他的女神又近了一点,却仍手不可及。
亘古十二使冷汗涔涔,心里颤惊这魔头的魔气明明被净凡大神咒吸噬得所剩无几,为何力量突然大增,不由得加密念咒,加大力度。
木蔚来又被束缚得纹丝不动。正魔之气磨擦产生的黑白闪电,全都罩劈在他身上。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快得电得炭化了。却忍着剧痛,不呻吟一声。
冰绫看得心如刀割,哭着朝神殿那边呼唤:“界王神,求求你,放了蔚来,所有的罪孽,我愿意一力承担……他对神族的规矩毫不知情,是我勾引他……界王神,请你放过他……求求你了……”
“你们三个,今天一个都别想活!”从冰冷的冰河神殿内,传出一把沧傲的声音,“木蔚来,我要看亲眼看着,神魔通婚的下场。好让世人引以为戒。”
一道强劲的寒冰之力从殿内如狂龙般席卷而来,鬼哭狼嚎般呼啸着将神柱上的冰绫吞噬。冰绫在瞬间变成一尊冰像。紧接着,玄寒之气收紧一扼,那尊冰像就如玻璃般,被敲碎了。晶莹的碎片在风雪中漫漫扬扬地飘散,散射出夺目的五光十色。然后这些碎片,好像阳春里的白雪,开始慢慢消融。最后,刑台上空荡荡无一物。
“冰绫!孩子!不要啊——”
这一刻,木蔚来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碎了。
“亘古十二使,诛灭那魔头。”冰河界王神再次下令。净凡大神咒上的神力更加充沛了,木蔚来被十二冰龙紧缠,那骨头都快被辗碎了!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自己面前,被岳父杀死,而无能为力!净凡大神咒施加在身上的痛楚感觉不到了,冰河界王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后,他的神智已经变得不清楚了。
“神魔通婚怎么了……我们虽然没有做人的资格,但起码知道什么是爱!”凄凉地放声狂笑,一边笑,一边咳血。
“你没有资格当神!冰河界王神,我不灭了你,誓不为人!”
他一定是疯了,不然在妻儿被杀后,为什么还狂笑不断。
然而,在凄狂的笑声之下,他的黑眸突然变成魔鬼的红色!黑色的邪气笼罩着他全身。他的魔力开始度地膨胀,那十二冰龙竟然快压制不住!
突然“轰隆”的一声巨响,十二冰龙爆炸了,断折的冰龙之身四面八方飞砸而出,打中了几个站得近的冰河神,立场像被投中手榴弹一样,也爆了。
十二冰龙原来的位置,凝结着一团巨大的黑色邪雾球,直径达一百米。黑色的闪电蔓延在邪球表面,不时像毒蛇一样吐出黑焰,将不留神的冰河神的神魂摄走。十二冰龙爆炸后,那净凡大神咒中的能量原本是散乱于四周,此刻竟然被黑球迅地吸收着。随着黑球吸收的能量越多,黑球的直径就越来越大。
“我们全部一起上!将那魔鬼杀了!”不知是哪个冰河神的呼叫,总之在这句话之后,数之不尽的白袍子向黑球飞去,大家都亮出自己法器,各显神通,向黑球进击。一时之前,五花百门的法宝满天飞。哪知,这些神族引以为傲的法宝,竟然在黑球面前不堪一击,要么被吸纳,要么被外弹……总下,一场血拼下来,没有一个白袍子能近得了那黑球。
太阳被乌云遮去。
神殿里逐渐黯淡下来,阴沉了的还有冰河界王神的脸色。
“终于要开始了……”冰河界王神冷吟一声。
冰河界王神冷漠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异常的笑容,这笑容亿万年未曾有过。却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不为任何人所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响!黑球开始崩解。在逐渐消散的黑雾中,众冰河神可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悬于半空。不望则矣,一望倒吸凉气,这个还是木蔚来么?
在凌雪寒风中披风散的那家伙,那被狂风吹拂得乱舞的黑长几乎长至膝后。脸孔依然是木蔚来的脸,却比吸血鬼还苍白,两脸颊长出了龙形的黑色魔纹,那是吸收了十二冰龙的神力后转化而成的魔气在脸上留下的痕迹。乱中,一双红色的魔瞳在闪烁,血红胜火,怨冷如鬼。魔气所化的一身紧身黑衣很飘洒,将那纤瘦的身躯修得更加单薄。在魔鬼的背后,长出一对黑色的翅膀。那魔鬼轻轻展翼一振,升至高高的将众神冷漠地俯瞰在下。
“这是什么怪物?”众神吓得不知如何反应。打神族诞生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异类妖魔!
愤怒、憎恨、绝望、冷漠、复仇、杀戳、毁灭……所有能从那双红色的血瞳中读到的,只是这样情绪!看上去又美丽又恐怖……
第四一一回 杀绝弑神恨
黑色的长,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魔纹,黑色的翅膀。他赫然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却长着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然而此刻那双原来清澈如水、温柔如月光的眼眸,已经成了一双冷漠得令人绝望、邪恶得欲毁灭一切的血色魔瞳。
木蔚来仰天一声凄厉的长啸。以他为中心,一股魔气随着声音向四周扩散。神力稍弱的白袍子竟被声音振得元神俱裂,化成冰碎消失。
就是这一声呼啸,削弱了冰河界王神封印天诏的力量。天诏破茧而出,飞至木蔚来跟前,好像哥伦布现了新大6,从上往下细细端祥木蔚来了一遍,左手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笑道:“这个造型真拉风,简直酷毙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潜质家伙!哈哈哈!”
木蔚来冷漠地瞪了天诏一眼,寒得天诏打了个冷颤。
天诏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炼成这种眼神了……真可怕!
木蔚来用沧凉的声音说话:“天诏,千方百计带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着妻儿在我面前惨死,好激我的潜能,帮你对付界王神吗?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不要说见他们最后一面,就连为他们报仇的力量也没有。”一伸手,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黑曜宝剑!
就连刚才魔力被封,天诏也是装假的。
如果魔星那么容易对付,那界王神用得着如此劳师动众吗?
“呵呵!小子!没想到你外形进化,连智商也一迸进化。”天诏投以赞许的目光,脸上又展露出那种天使般灿烂的笑意。这种笑意,带有一种残酷。尤其这笑容面对的,是一个既是他朋友,又是他亲戚的恶魔。
木蔚来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天诏越是笑得爽朗,他的表情就越冷,比冰河神族的白袍子更冷。
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自己与妻儿的命运,竟然被无数人算计着却浑然不知!而且这种事情,竟然一而再三,再而三地生着,然后不断造成悲剧……
今天,他要亲手中止这种无限循环的悲剧。
既然冰绫和孩子已死,木蔚来也生无可恋。双手早已沾满血腥,死后连去地狱的资格也没有。既然已经无法回头,注定万劫不复,不如就在临死前,将这群仁慈仁义对人类无爱的神统统杀死!人类不需要神来统治!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魔鬼,那么我就做回真正的魔鬼。我要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全部杀光!”木蔚来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凝抑了千千万万的恨怨。说到最后一个字,木蔚来挥剑指天!
黑曜宝剑焕着五彩光晕,耀目生辉。
“我偏偏,就要用诛邪之剑去弑神!”木蔚来冷漠地狂笑着,充满对神的不屑。剑锋往下一劈,开天劈地般的剑气纵贯神殿。一声巨响后,整座宏伟的神殿被劈开两边,隆隆的壁柱开始倒塌。
但黑曜宝剑依然是一把充满正气的剑,这样的剑,伤不了冰河神族,还不如主人的一声呼啸来得有破坏力。除了毁坏了神殿,没杀伤得半个白袍子。
当看到木蔚来那弑神的决心与满腔仇恨的怒火时,天诏幽幽沉吟一声:“木蔚来,让你助你一臂之力!”话毕,化作一道黑光,飞入剑中。
“天诏!”木蔚来怔忡,不知天诏意欲何为。但见那黑剑嗡嗡的鸣响一阵后,浩气竟然与天诏的魔气合二为一。天诏原来就是神魔之后,他利用自己那种魔神混合的邪气,中和了黑曜宝剑的正气,完全改造了黑曜宝剑的结构。
黑曜宝剑的“卟嗵卟嗵”地兴奋振动着,好像心脏的搏动一般。然后,从剑锋处长出无数黑色的倒刃,整个剑身变长变宽了两倍!
木蔚来通过握剑的手导入自己的魔气。剑气与魔气相汇,竟然相得益彰。现在,木蔚来几乎与黑曜宝剑心意相通。他感觉到黑曜宝剑那种强烈的复仇**!
这也许,是天诏的依附使黑曜宝剑带上这种情绪,然而报仇也是木蔚来心里所有!外形改变的黑曜宝剑无疑已获得全新的力量,一种可以弑神的力量!
冰河神界的白袍子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大转变,个个吓得目瞠结舌!
从来没有一个恶魔,可以从净凡大神咒逃脱出来,从来没有一个恶魔可以在一瞬间,将十二冰龙的能量吸收了居为己用,从来没有一个恶魔以魔星依附为剑,也从来没有一个恶魔敢以剑指天誓要歼尽整个冰河神族!
“不惜一切代价,将那魔鬼灭了!”
当冰河界王神再次出神谕时,那些惊诧中的白袍子才清醒过来,执起法宝,群起而攻着。
木蔚来挥起黑曜宝剑,黑翼一展,迎飞上去……
一场惊天动地的弑神之战终于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与此同时的地球,大气上空,出现了五光十色的各种奇异的彩光、云带。引得好多人跑出来观赏这天空的奇异景象。
本来在南北极地才能看到的极光,现在世界各地都能看到了,能不造成轰动吗?又有谁想到,这些异光,是天上大量的冰河神被形神俱灭时留下的最后火光?
灿烂而绚丽的异光像烟花一样不停地绽放,在地上人们赞叹的惊声中,天上冰河神界已经杀得暗无天日,一片鬼哭狼嚎。
黑曜宝剑,所向无敌!
那个杀红眼的魔鬼,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堪。白袍子们明知迎上去就如飞蛾扑火,仍然前赴后继地涌上去。
冰河神消亡留下的寒玉碎片越来越多。扬扬地悬浮在空中,像漫天的繁星一样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慢慢的,这些星星全向一个方向汇飞……那座已经被摧毁的冰河神殿。
冰河界王神自始至终,高高地端坐于殿上宝座。那些闪亮的星星飞至界王神面前是萦绕了一圈后,便全都被吸纳入界王神的体内中。
当披头散的木蔚来,轮着那一柄弑神无数的黑剑走入冰河神殿时,整个冰河神界的族人,除了界王神,都被他杀光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断壁残垣的神殿上显得犹为孤寂。越来越接近那个冷酷无情的神,木蔚来的红瞳怨怒得快滴血!
看着木蔚来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冰河界王神不但没有半分惊惧,嘴角甚至弯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岳父,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冷漠地狞笑一声,木蔚来挥起黑曜宝剑向冰河界王神刺去……
冰河界王神纹丝不动地坐着,根本不将那剑放在眼内。现在,他几乎得到了完整寒玉的力量。只差最后一块碎片……木蔚来体内那块!
“我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冰河神,如果你杀了我,人神魔三界就会失去平衡,地球的气侯会紊乱,人类很快就会因为各种灾难而走向灭亡。”
当冰河界王神气定神闲地说完这句话时,黑曜宝剑在他面前顿住了!这是冰河界王神的意料中事,正如他脸上亿万年难得一见的胸有成竹的浅笑。冰河界王神心里窃喜:这句话,果然有效!小魔,与我作对,你还嫌嫩了些!
听了冰河界王神那句话,木蔚来犹如五雷轰顶!
如果杀了冰河界王神……人类会灭亡?
冰绫,孩子,我很想为你们报仇,但是我不能置人类的安危于不顾啊……
木蔚来无法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得知永远都无法为冰绫和孩子报仇,他万念惧灰,一瞬间因愤怒而生的魔气消去了大半,气势弱了下来。
就在木蔚来迷茫的一刻,冰河界王神突然出手!他的手臂突然伸出,手掌直戳入木蔚来的心脏,将属于天诏之母冰岚的那块寒玉碎片挖了出来,手臂一缩,碎片已回至怀中。迅将碎片吸收后,冰河界王神的眼睛迸射着狂妄的精光,完全失去方才还一直保持着的道貌岸然,他放声大笑:“最后一块寒玉碎片终于到手了!从此三界再无人是我的对手。”
这一刻,木蔚来知道自己上当了。
木蔚来只觉胸前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被挖掉的不止是寒玉碎片,还有五脏六腑。当失去寒玉,魔气好像失去凝聚的核心般,开始以惊人的度崩泄。而这一瞬间,被强行吸纳还没完全转化为魔气的十二冰龙神力开始反噬他的身体。
“最后……一块碎片?”木蔚来捂住胸口,往后踉跄了几步,表情因痛苦而扭曲,沙哑的声音忍咽着上涨的血腥,好不容易重复了界王神所说的几个关键字!
魔气、神力在木蔚来身体内横冲直击,破坏着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血管筋络开始爆破,破肉皮而来,形成无数血泉。只因一身的黑衣,那斑斑的鲜血涌染,也未曾赫眼过分毫。但脚下已浸出一淌血迹。
在界王神狂妄自负的胜利笑声中,那具单薄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却在这一刻洞察了真相。木蔚来仰天喷了一口鲜血,悲痛地呼泣:“难道……你就是为了得到完整的寒玉,而故意借我手屠杀冰河族人?”
“没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安心去死!”冰河界王神毫不犹豫地一口承认。
血雨沙沙地浇落,未及那个将倒的身体完全倒下,界王神一掌击出。
沉闷的一声巨响,胸前正中界王神一掌的木蔚来被拍飞出去!从九重云霄垂直往下急坠……
第四一二回 功亏形神隐
“功亏一篑啊……”
天诏长叹一声,元神从黑曜宝剑中逃逸出来。木蔚来手中的黑曜宝剑马上打回原形。
如果刚才在千钧一之际,木蔚来对天下沧生不是有一念之仁,那么现在坐在冰河神殿宝座上的就不是界王神了。
果然,恶魔不需要仁慈。
那个该死的帝狮所说的话,半分不假。天诏凝形于半空,冷冷地望着急剧下坠的木蔚来,怅漠一笑,突然消失了。
现在冰河界王神已今时不同往日,天诏再不逃,就永远没有机会。
……
一个无形的神掌正铺天盖地而来,目标是木蔚来。只有木蔚来形神俱灭了,冰河界王神才能高枕无忧。
木蔚来不抵挡,不挣扎。
就算界王神不赶尽绝尽,他也不打算独活于世。冰绫和孩子死了后,他的心也死了。舒展开身体从九重云霄自由坠落,仿佛跌落的不是万丈深渊,而是梦幻的云端里。
就让所有的阴谋,随着自己的死结束。
界王神得到了至高神力,没有任何神魔可以威胁到他。至于人类,界王神暂时不会怎样。如果真的要灭世重生,他早就做了!用不着以此威胁自己。更何况,冥界不会让界王神乱来。
明天,太阳还会继续升起,城市里的人又会忙碌着新一天的生活。
乌婆婆在朵朵峰又研究出什么神奇的新药方呢?
好大叔稀奇古怪的珍宝又要售卖给什么奇怪的客人?
丽雅和纪利在尼卢奥生活得好吗?算起日子来,自己的外甥该出世了……
长风山的小妖有没有与人类和睦共处?
小伊的股票又涨了吗?
他甚至看到幻觉,看到他的女神正展露着世界上最美的笑容,他的女神展开双臂温柔地要将他搂入怀中。不再有悲伤、哀痛、仇恨、生离死别……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在那个世界等太久……”
明知形神俱灭的话,魂魄连冥界也招不到,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可他还是一厢情愿地想着,希望着。
阖上眼睛,悲苦的泪水不住涌出来……
可他不能瞑目,还有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小白!
如果自己死了,小白一定会找界王神报仇。但小白不是界王神的对手……
“小白……”他轻吟了一声。
身体的下坠突然停住了,好像躺在温暖的云端里。这种温柔体贴的感觉是那么熟悉,甚至可以就这样一睡从此不复不醒来,也绝对可以安心,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
然后,听得有一个咽梗了的声音道:“主人,多谢你对小白的牵挂……”
木蔚来慢慢睁开眼睛,蒙蒙笼笼中,看到泪眼汪汪的小白后,他惊喜地流下眼泪,可眼神中更多的是悲痛与忧伤。
在木蔚来睁开眼睛那一瞬那,小白心里吃了一惊!
木蔚来的眼睛是红色的!那只属于魔鬼的颜色……
其实,当小白远远看到从云霄里掉落的木蔚来,就已经惊悸不已!他的主人,什么时候背上多了对翅膀,那脸上的黑纹是什么回事……他不知道在天河神界里,他的主人经历了怎样的血战,但小白嗅得到,他的主人又受伤了。很严重的伤,甚至是致命的。
飞过去,接着木蔚来。
在接触木蔚来身体的那一刹那,双手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那个身体里渗出来。因为主人一身的黑衣,无法看到血色,但主人已经全身是血。
“小白,冰绫和孩子……”木蔚来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我会帮你们报仇!”小白的心好像被猛敲一锤,看到主人如此伤心,他是心痛啊!小白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主人,希望这有力的臂膀能安慰那颗受伤的心。
黑色的长在风中零乱地飘舞着,挥洒着的不仅是血腥,还有生命……那张脸,越是苍白无色,越是空灵得凄艳,摄人心魄。
脸上的黑纹渐渐消失,背上的黑翼开始枯萎。魔瞳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又变回从前的清澈如水,柔如月光,却抹上了更多绝望的伤悲。仿佛每望一眼,都是惊心动魄!那细弱的声音在小白耳边轻喃:“我不要你帮我们报仇……代替我活下去……帮我看着这个我所留恋的世界……”
因为,他可能以后都看不到了!
“主人!我不准你死!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就当是为了小白……”小白紧紧地抱着木蔚来,嗷嗷地痛哭。
可是,小白的呼唤木蔚来听不到了。小白的哭声也不能将木蔚来的意识唤醒。
木蔚来受的伤太重了,损耗的魔力太多了,在小白怀中晕厥。小白很清楚,如果再不抢救,就算主人现在还活着,也不能再捱多久。
这时冰河界王神的神掌之力已经逼近,还有机会让小白给他的主人疗伤?
但见小白左手搂着木蔚来,右手划空劈出一道闪龙爪。金色的闪光裂劈长空,一个黑色的旋涡出现在闪电交缠处。在神掌击中小白和木蔚来前,小白抱着木蔚来飞入旋涡之中。
闪电停止了,旋涡合上了,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天空又恢复了如常。然而,小白和木蔚来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从此以后,地球上就再没有人看过他们的踪影。
认识他们的人里,有的人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有的人却坚信他们仍活着,只要坚持等下去,就会再次见到他们。
那么,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界王神想得到完整的寒玉,他会借木蔚来之手屠杀全冰河神族。当最后一块寒玉碎片回到界王神手中时,界王神会杀了木蔚来。除非回去尼卢奥,那是一个界王神的力量不能逾越的异界。否则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逃不过界王神的五指山。”这是小白闯入冥界后,童珠子对小白说的一番话。
莱恩医生叮嘱过小白,今后无论生什么事,绝对不能让木蔚来回尼卢奥。小白一直没有忘记这个警戒。
小白深知,只要一回到尼卢奥,蓝魂、驱魔族还有邪玄魔的诅咒命运就会不断轮回。然而,如果这时不回去,主人就会马上被界王神杀死。不管尼卢奥那边有什么妖魔,不管阎王童珠子又有什么阴谋,只要能让主人活下去,小白就算流尽身上所有的血都值了!
思虑及此,小白怀着无比坚定的护主意志,再一次使出闪龙爪,划破时空,抱着濒死的木蔚来,回到尼卢奥……
……
这世上,存在着一个与地球相对的异空间。居住在那边的人类,把这个广阔而富饶的大地叫做尼卢奥。
尼卢奥红莲国,本为最富裕强盛的国家。此刻,在这片广漠的大地,被滚滚黄沙掩埋。白骨森森,骷髅林林。天不再是蓝色,山不再是绿色,饿龙江的水早已干涸。每十步就横着一具腐尸,却没见得着一个活人儿!恶毒的太阳在不断地蒸烤着大地,以腐尸为砧肉。浓浓的毒雾笼罩着大地,似乎所有生灵都灭绝了……
这里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却有一块净土独善其外。
指雨山有一片绿色的竹林,轻风徐风,竹林沙沙作响。一条山溪从竹林深处弯延而来,溪水幽幽,涓涓细流,就像情人伤心的眼泪。
有一股纯真的灵气,形成强大的结界,保护着这片林子,不受毒日与瘴气侵蚀。
林子里有一间雅致的竹屋,不过屋子的主人柏斯在一百年前已经去世了。守护着这片林子的女精灵叫做风灵。本来还有另一个叫做竹灵的精灵与她长守于厮。一百年,为了保护此间的主人,竹灵被黑水灵姬掳走,从此被邪恶污染,失去记忆,沦为灵姬的奴仆。灵姬为竹灵取名澜竹。一百年后,屋子的主人的转世木蔚来回到这片竹林里,澜竹奉灵姬之命夺取木蔚来的脸,却被冰河女神打回原形——竹枝。
然后,主人的转世又离开了这片竹林,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竹屋里所有的摆设都如一百年前的不变,一尘不染,仿佛为它的主人随时会回来时刻准备着。
风灵把那根竹枝,插回孕育他们的那片土壤里,每天守望着,娓娓细语,诉说着一百年来的往事,盼望有朝一日,竹灵可以恢复灵性。
竹灵的恢复没有盼到,却盼到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有一日,浊黄的天际出现裂缺般的黑色闪电,一道白练划过长空,骤然降落于竹林里。竹灵认得闪电,知道神龙回来了,满心欢喜地向闪电劈落的地方跑去……
从袅袅白色的烟雾中,走出一个素衣雪白的俊逸不凡的男人,男人脸上写满了忧伤,眼角凝有未干的泪。
男人怀中,抱着一个黑衣的少年。少年紧闭双眼,脸色惨白。长长的黑延着那苍白而瘦削的脸颊,如绢丝般随意披散下来,零乱而柔美。即使躺在神龙强大有力的怀中,少年仍轻颦着柳眉,仿佛在恶梦中永远醒不过来,看上去却没有半点声息。这种可怕的平静,令那倾世绝色的容颜更显凄艳……
“滴嗒滴嗒……”
鲜红色的血滴落在嫩绿的草地上。血,是自黑衣少年身上流落。
男人的表情又悲愤又冷酷……眼神中充满沉重的痛!
“小白大人,木公子他……”风灵惊惶得几乎魂飞魄散!一百年前,神龙海翔灵将柏斯的尸体从溪水里抱起来时,脸上就是这个表情。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有如百年前的悲剧重现……
“主人还活着……”神龙小白怆茫地沉吟了一声,抱着木蔚来走入了木屋。
第四一三回 纪利夜求救
绿山林尽枯,饿龙江水尽,黄沙埋白骨,这不是富饶繁盛的尼卢奥该有的景象。从时光旋涡里一出来,看到尼卢奥的现状,小白不免心里颤撼。
尼卢奥里又出现了什么厉害的魔物?有神龙海翔灵和海蛟守护于厮,仍沦陷于此?难道说,神龙海翔灵和海蛟已经死于魔物之手?
但时间不容忍小白细想推敲。指雨山竹林有海翔灵百年布下的结界保护着,不受侵蚀,小白便赖在这里,足不越界。
接下来的十日,小白一直呆在竹屋里,没有踏出房间半步。他争分夺秒地为他的主人疗伤。每天不断地放血,把自己的血将成药,给他的主人灌入来,然后又不停地往主人体内灌输自己的灵力。
累得筋疲力尽的小白,经常会变回白狐,倒在昏迷不醒的主人身畔。等到一挣扎醒了,小白又不断重复着放血、灌血和输灵力的步骤。尽管小白看上去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一比一日憔悴,而木蔚来完全没有苏醒的迹兆,但小白仍然不放弃,也不气馁。
风灵总是静静地守在窗外,当看到小白那坚持不懈的不要命的努力时,她难过得哭了。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除了悄悄地帮累倒的小白擦擦汗,就无能为力了……风灵只是一个灵力微弱的小精灵。
一日深夜,小白如往常一样,护着木蔚来,两人盘膝相对而坐于床之上。四掌相合,透过紧贴的掌心,小白源源不断地将灵力灌输到木蔚来体内。木蔚来仍未苏醒,阖着眼帘。脸色已不如第一天回到尼卢奥时的那般惨白。温暖的灵力徐徐地流遍木蔚来全身的经筋。小白偶一开眼,看到主人脸上凝着汗珠,心里一阵惊喜!
或许,他的主人快要苏醒……
虽然小白深知,被冰河神力反噬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就像受了核辐射一样,已经无法根治,但是只要有小白照看着,他的主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
剩下的,就是精神上的问题。
他的主人,因为冰绫和小魔星的死,万念俱灰,痛不欲生。必须说服他,必须让他找到理由活下去……
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夭折了,可以再生一个!
况且那冰绫都活了一万岁了,这种长寿对人类来说,已经是一种长得可怕的年龄,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惜!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从一而忠,至死不渝?
俗语都有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让主人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凭着爱情伟大的力量,说不定就能把过去的伤痛治好了呢!
尼卢奥地大物博,出产的美女绝对不会比地球少。到时,只要是主人看上眼的,小白绝对会千方百计给弄回来。再说,以主人这相貌、这才华,只要一声令下,不知有多少美女前赴后继地扑过来,为奴为婢,打死都愿意了!
不是小白臆意,事实上,就在长风山,就不知有多少极品级的妖女魔女在徘徊着,秋波暗投。虽然明知有冰绫这正室,那狂风浪蝶们竟然甘愿做小妾,甚至丫环,只要他主人肯收她们入后宫。
当然,如果主人愿意,小白绝对举双脚支持。
但那可能吗?
以主人那性格……
小白想着想着,摇头叹息。说到底,小白对他的主人有无限的依恋,想永远呆在主人身边,做着被宠爱的宠物。能挽留主人多一天,就多一天。主人就是小白的希望,主人就是小白的所有。小白对主人的执着已经到达变态的地步。
谁能理解小白的执着呢?
此法不通,还有他法。小白又想到一个人,他的丽雅主人。从小木蔚来就特别疼爱他的妹妹丽雅,只要丽雅喜欢的,他一定会送给她;只要是丽雅的要求,他就绝对会答应。如果让丽雅来劝木蔚来,说不定木蔚来会为了他的妹妹放弃轻生的念头?
没错!
是丽雅主人的话一定能做到。
主人有救了!
开心的小白,喜盈于色。傻愣愣地微笑着,沉醉在幻想的美好中。他决定,等到木蔚来的伤势稳定下来后,他就马上动身去玄山找丽雅。
在忠心的小白思想小小的走神之际,突然一阵阴风吹开了原本合着的窗子。烛光晃动,几乎幻灭又燃,黑影卓卓,草木皆兵呀!
分明那阴风就带有妖气……
窗外,漆黑的夜空飘来一朵邪气的红云,红云飘降于竹林。黑幽幽的林子顿时被照得暗红一片,鬼异极了。
小白朝窗外厉喊:“何方妖孽?敢在我眼皮底下作怪!”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神凌厉得像刀剑。那妖孽要是敢善闯这房间,小白打算第一击就用闪龙爪把它劈了。这是为主人疗伤的非常时期,不容得有半分打扰。
“神龙!是我啊!我是纪利!哥在不?”
从窗口里,探出一个红的神色慌张的脑袋。红魔王纪利,身为尼卢奥四大美人之三,此刻却焦头烂额的狼狈。头凌乱不说,好像被烧焦了尾,脸上一红一青的血淤,妖力却大大下降了,看样子受了伤。搞得小白把他当成低等妖怪了。
“你怎么搞成这样啊?”小白心里冷嘲:丽雅主人这丈夫也太弱了,怎么能保护好丽雅主人呢!突然心一颤惊,小白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吼道:“纪利,丽雅主人怎么了?快回答我?”
纪利走入门前,正要推门而入。
“慢着!你不要进来!”小白把纪利喝住。
纪利就真的乖乖在门外等候,其实纪利心里比谁都救!他来救木蔚来是救命的!但一来到竹林,就感觉到他那舅子气息弱得不行。真是祸不单行啊!
虽说这纪利妖力大大下降,但是还是有妖气啊!主人现在虚弱不堪,哪受得了这妖气的折腾?于是小白缓缓将灵力收起,扶木蔚来躺下后,盖好被子后,才转身走出房间,顺手把房门掩上。
谁都没觉,当小白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木蔚来眉睫动了一下。
纪利就站在一棵竹树下。他的右肩三道血淋淋的爪印。看样子入肉很深,鲜血仍在渗流。白色月光之下,地上血迹斑斑。但那纪利面上全没有半分痛楚,也对身上的伤全不在意,有的却只是焦燥不安。在这个世上,如果有比自己性命的,那便是自己的最爱!
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小白加快了脚步,走到纪利面前,问:“说!到底生了什么事?”
纪利脸上难掩恐色,道:“神龙,邪玄魔又复活了。”
“什么!”小白听罢如五雷轰顶!邪玄魔不死,主人就麻烦了……且不说邪玄魔对主人的身体虎视眈眈,还有驱魔族人为了消灭邪玄魔而要拿主人的灵魂来给红剑开光。小白越想越心寒。
纪利声颤颤道:“邪玄魔真的又复活了,而且……凭依着新的躯壳!跟舅子一模一样的躯壳……我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跟主人一模一样的身体?那魔头……二十年前,到底在地球克隆了多少个躯壳……这种事……丽雅主人呢?”小白恨恨地咬着牙!
纪利沮丧地垂下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邪玄魔把丽雅和我们的儿子抓走了……他占据了我在玄山的城堡!丽雅和孩子被他关在城堡里。”
“儿子?”小白惊讶得不轻。想自己与主人才离开尼卢奥多久?那丽雅主人与纪利连儿子都生出来了?
小白太大惊小怪了。他们离开尼卢奥的时候,丽雅已经身怀六甲。小白不免心中又一叹,如果冰绫不死,这个大家庭就有两个小孩了,到时聚在一起,该是多热闹。
提及儿子,纪利脸上又是自豪又是内疚,“是的,我和丽雅生的儿子炎儿,他才刚满月。不过我这个当爹的实在不中用,没有把他们保护吗?”
“邪玄魔为什么要抓丽雅主人和炎儿?”小白凝眸追问。
纪利黯然道:“我也不知道……邪玄魔要杀我,我敌不过他。但我不能死,我没有能力救他们出来,但我最少要留着性命,找人去救他们。当时我是这样想着……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想找哥帮忙,没想到他……”
小白嘘了一声,对纪利说:“主人受伤好重……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是未知数。你知道他有多疼他妹妹!这事绝对不能对向透露半声!”
纪利失神泣道:“那丽雅和炎儿?”
小白目光坚定不移,冷厉地说:“我去救他们!你带路!”
熟知小白话间未落,房门砰地被撞开,木蔚来扶着墙壁冲出来,却倒地门坎上……
“我……要去救丽雅……”虚弱的身体和苍白如纸的脸色,使这句话听上去没有十分无力,但已是木蔚来的嘶声力喊。
当纪利在窗外说话的时候,木蔚来已经开始恢复意识。纪利与小白在竹树下的对白,他全部都听到。他想救丽雅和炎儿,他唯一的妹妹和外甥。无论虚弱的身体沉得如铅,好不容易拖着残躯下了床,走到门前就双脚软。
小白见木蔚来突然醒了,又喜又忧!喜则,这十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忧则,丽雅的事被木蔚来听到了,估计他就不会安份留在这里养伤了!
小白惊惶失措地飞扑过去,将木蔚来扶起来,语重心长的安慰:“主人,你知道你想去救丽雅和炎儿。但现在你这个样子,别说救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就算我勉强带着主人一同前往,主人毫有战斗力,救人不成反而累赘,那就是害人丽雅主人和炎儿了。现在,我先随纪利去玄山看个究竟,设法迎救丽雅主人和炎儿。主人留在林子里好好调养身子,三日后,如果小白没有回来,那么行动是失败了。到时,小白就有劳主人来迎救了……”
“小白,你不能低估邪玄魔的力量。他会用缚龙阵……况且你为我治伤,已经损耗了不少真气……我有黑曜宝剑,我们一起去……”木蔚来拼命地说,他越是急,越是变得语无论次,甚至呼吸就越不畅顺,最后咳得说不上话来。
黑曜宝剑的厉害,小白自然知道。他的主人,就算不用动一根手指头,也可以控制那把黑剑刺入敌人的心脏,甚至在魂不附身时,也毫不影响剑的挥。但主人,难道你想让小白再次看到你魂飞魄散吗?
“主人!小白会量力而为。小白还想待在主人身边长久些。放心吧!”
小白言尽于此,也不管木蔚来愿意不愿意,扛着犹在惊愕中的纪利腾空而起,飞入夜空,很快就消失无影无踪。
小白还不忘用千里传音叮嘱风灵:“代我好好照顾主人,三日内,不能让主人离开林子半步!”
三日内,量木蔚来怎么厉害,都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小白是这样盘算着。
木蔚来伏在冰冷的地上,悲痛地垂下头,两行楚酸的泪水在流淌。冰绫和孩子死了,他本已了无生趣,但此刻,他却再次燃起活下去的意志,因为他的妹妹和外甥有危险!家破人亡的滋味实在太悲惨了,他不能让纪利重蹈覆辙!而且,他担心小白和纪利的安危……邪玄魔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
第四一四回 死母诞腹儿
接下来的三日,木蔚来全面配合风灵的疗伤方案,积极用药进膳,康复度快得惊人!别的不说,光是那大胃王的风采一回来,风灵就在厨房里忙得应接不暇。
木蔚来之所以这么努力,为的就是尽快恢复力气和力量,好走出这个林子,火前往玄山。他已经失去了妻儿,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人类能做危急关头激出越局限的潜能。妖魔也不例外。
第二日,木蔚来已经能自如走动了;到了第三日,风灵看到木蔚来在林子里努力练剑。不知为何,风灵觉得木蔚来跟以前的主人越来越像了。
黑色的长,黑色的眸子,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剑……甚至连剑法,都一模一样。木蔚来的剑法,是雾竹教的,而雾竹的剑法,是柏斯教的。
相似的,甚至还有凝在眼眸里那抹幽伤的忧郁,让人看得心碎。不同的是,柏斯的眼睛很深邃很亮,就像黑曜石。而木蔚来的眼睛,清澈如水,柔如月光。而他的笑容淡如浮云,给人以转瞬即逝的感觉。
只是练了一会剑,木蔚来就累得大汗淋漓。他的身体,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中了冰河界王神的寒冰掌,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竹林夕染晚里,那个卓约的挥剑舞影,让风灵看得痴痴的醉,仿如回到一百年前的时光。
一天一天地等下来,木蔚来始终没盼到小白回来,急得如坐针垫。第四日,日出的第一道晨曦投射入竹林时,木蔚来握着黑曜宝剑,一个人径直往林子的出口走来。
“木公子!”风灵追上来,忧戚道:“我知道阻止不了你,让我陪你去。”
“好……”木蔚来轻应了一声。他是想到,如果他说“不”,风灵还是会悄悄跟在后面,那还不如让风灵光明正大地跟着。想到这一百年前,风灵才离开过林子两次。第一次,是为了找海翔灵救柏斯,但晚了一步,风灵难过了一百年;第二次,便是现在……他驻步蓦然回淡淡一笑:“风灵姐姐,这段日子以来,多谢你的照顾。”
“木公子,这是风灵的荣幸。”风灵羞答答地低下头,莞尔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迂回崎岖的山路上,越往山下走,风灵的脸色就越凝重。
而木蔚来却感应到,越往竹林外走,空气就越浑浊污秽,有邪气侵入。当走出竹林,还在半山腰,看出眼前的一切,木蔚来惊呆了!
山林尽枯,鸟兽绝迹。太阳像大火炉一样,毒辣地蒸烤着大地。远远望去,那浩然壮阔的饿龙江断流干涸,甚至河床的淤泥也干裂成龟纹。两岸农田早已变成黄沙地……白骨嶙嶙,不知是饿莩还是病瘟!
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瘴气。这瘴气正是生灵涂碳的罪魁祸。
“风灵!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事?海翔灵和海蛟呢?”木蔚来抓狂地问风灵。这十三日以来,他足不出竹林,根本不知道林子外的世界,已经生了翻天覆地的毁来性巨变。
神龙是守护红莲国的灵兽。红莲国有海翔灵和海蛟两大神龙守护着,何为沦陷如此?一时之间,邪玄魔复活,丽雅被捉,纪利求救,小白不归所有事都涌上木蔚来心头!
风灵怯慌得打寒颤,眼珠飘移不定地转着,正如她心绪不宁的心神。
木蔚来双手抓住风灵的手臂,着紧地追问:“风灵姐姐,求你了!告诉我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事?”
风灵见再也瞒不住,便流着泪全盘托出:“邪玄魔复活,对大地施放瘴气,吸入瘴气的人类,不是暴毙就是变成半魔人,沦为邪玄魔的爪牙。海翔灵和海蛟合力大战邪玄魔,负了重伤。瘴气不止,眼看红莲国的人们快杀光了,两位神龙飞入天际,用最后的灵力,作化一张巨大的结界,也仅能罩着国都天龙城。活着的人,都逃到天龙城里去。天龙城以外,再无活人。而到了夜晚,那些半魔人就会从沙土里爬出来,像游魂野魂,恶虎野兽般,狂疯地噬食撕咬着所有入侵的生命……”
木蔚来听得呆坐在地上。
没想到,复活后的邪玄魔,厉害到这种程度了。想海翔灵和海蛟联手仍会落败,那么为自己十日不眠不休地灌输灵力,筋疲力尽的小白岂不是凶多吉少?
“白童子……”木蔚来用念力呼唤着龙族的忠仆,却没有任何回应。
木蔚来心里一阵黯伤,难道连白童子也遭遇不测?
“玄冥……”木蔚来赶紧又用意念召唤尼卢奥北方的神兽玄冥。玄冥是他北上绿耶国寻找小伊那时偶然结识的。当时玄冥许诺,只要木蔚来召唤,随传随到。只是木蔚来一直没有召唤过玄冥。如今第一次召唤,却完全没有回应。
“南方的玄鸟,西方的白虎和北方的玄冥……尼卢奥的其他三大神兽现在怎样?”木蔚来不安地问风灵。
风灵惊惶地小声道着:“他们……他们都被邪玄魔吃掉了……邪玄魔力量大增,就是因为吸收了三大神兽的力量……”
“小白有危险!我们要快!”木蔚来抖擞了一下精神,站起来,继续赶路。
“木公子,我们直接去玄山吗?”跟在后面的风灵惶惶不安地问。
“先去天龙城,我要找沙渡。”木蔚来头也回头,决绝地说着,“沙渡一定会在天龙城。只有他才能消灭邪玄魔,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因为,他是驱魔族人……”
一百年前,驱魔族人夜离,用蓝魂祭红剑,获得神圣无比的力量,将邪玄魔封印。而拥有蓝魂的人,却化作一捋灰骨,长眠于竹林……
沙渡是红莲国***国王史夫之长子。戈蓝驾崩,朝中群龙无之际,丞相和廉王苦口婆心地劝下心灰意冷的沙渡留下来继位。
木蔚来想用自己的灵魂给沙渡的红剑开光,风灵马上就想到了。
风灵拉住木蔚来,怯嚅地说:“木公子,万万不可!你不能那样做……小白大人会难过的。”
“大家都死了,唯独我活着。那有意义吗?就算不死在驱魔族的红剑之下,我也活不了多久。我自己的事,我最清楚。”木蔚来淡淡地说着,脚伐越迈越快。
风灵劝不住,拉不下,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心里想着,就算木公子一心求死,那位沙渡陛下也未必会下得了手。毕竟,木公子和沙渡陛下是生死与共的患难至交!
两人各怀所思,又走了一段路。
突然,木蔚来隐隐感觉到有一股灵力从远远的地方波动而来。奄奄一息的,却还是勉强地催动着,好像求救信号!
没有人比木蔚来更熟悉这种气息……
是龙的气息!
不是海翔灵,不是海蛟,也不是小白!但与他们的气息却非常相似。
木蔚来马上集中精神感应,当感应到龙气是由兴云庄传送出来时,他马上运气疾走,以最快的度向兴云庄冲去。
风灵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见木蔚来突然改变了方向,也在后面紧紧跟着。
……
兴云庄。
如木蔚来想象中的那样,这里已经变成废墟了。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尽毁。清音水榭,再无神龙抚琴妙韵;夕湖碧水,亦无蛇女魅影斜照。热风扫枯叶,黄沙滚荒地。一片的断壁颓垣,一派的怆漠萧索。
一踏入兴云庄,浓烈的腐臭刺激着木蔚来和风灵的鼻子。
木蔚来紧皱着眉,心情特沉重。是谁,死在兴云庄?
风灵捂着鼻子,跟着木蔚来一步一步向前走。越接近那腐臭之气,龙气的波动就越明显。
在倒塌的天香阁的断柱残瓦堆里,露出一角米黄色的布料。
木蔚来冲过去,用双手开始拼命地刨挖。生命迹象就是由这堆泥瓦之下传来。木蔚来的双手被锋利的瓦片割破了无数细长的裂口。两边被挖开的瓦石上,甚至沾着他的血迹。但他毫不在乎,仍在努力地挖掘。风灵见状也蹲下来,陪木蔚来一起挖……
一具孕妇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尸体已高度腐烂,分辨不出样貌。但见尸体的衣着,木蔚来还是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阿里,腾胜蛇族领。因为自己误杀了蛇族的圣蛇,又拒婚,被领阿里一直追杀。后来阿里嫁给神龙海蛟,在海翔灵的调解下,所有的恩怨才一笔勾销。
可木蔚来一直觉得亏欠阿里。本以为她嫁给神龙找到好归宿。而想到现在神龙海蛟被邪玄魔所败,化为结界保护红莲国人民,却他的妻子却死在兴云庄,而且还是心怀六甲地死去……
一时间,冰绫被冰河界王神无情地杀死的情景,又历历在目。
木蔚来难过地哭了。
风灵正想安慰木蔚来,这时奇异的事情又生了!
从尸体的腹下渗出一股血水,而龙气的波动,剧烈得连风灵都感应到!龙气,正由尸体之腹内传出来!
难不成,这个死去多时的腐尸,现在才破羊水临盆?
木蔚来虽然觉得这件不可思议,想到小白还没出世就被人从母亲腹中挖出来泡在酒坛里,埋在树下一千年仍可复活,那么小龙胎在母体死后仍活着就成为可能!
“小神龙快出世了!”木蔚来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又喜又忧。喜则,看来阿里腹中的胎儿没事,小生命的诞生总给人以无限的希望,特别在哀风伤雨,愁云惨淡之际;忧则,木蔚来没学过医,不会接生啊!更加不会给死人接生啊!
“木公子,难道你是说,这死人还会生孩子?”风灵睁大眼睛,一面的难以置信。
“风灵姐姐,麻烦你帮忙接生吧,我不太方便……”木蔚来道。
“木公子,风灵不会啊……”风灵的表情比木蔚来更尴尬。风灵只是一个生成于竹林的小精灵,对人体医学可谓一窍不通。
两个人,一下子,愕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这时,龙气突然变弱了!
木蔚来知道那小神龙在母亲死亡的身体里憋得太久再不出来的话,就可能会窒息。于是拔出黑曜宝剑,剑指阿里的腹部,眼神悲痛不已:“阿里,对不起!为了救小神龙,我对你无礼了……”言罢挥脸一剑!
风灵吓得马上用手捂着眼睛不敢看。她知道木蔚来要剖开死人之腹取婴儿……
一道黑光过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风灵偷偷地从指缝张望过去时,她看到木蔚来手里抱着一个胖胖的婴孩。那婴孩的小脸蛋都憋得紫了,闭着眼睛,轻轻地喘着气。样子好可爱好可怜。木蔚来轻轻用手指逗了逗那婴孩,一声洪响的啼哭声响彻了天地。
婴孩哇哇地哭着,一脸的紫气很快就消除。
“是一个女娃呢!”
木蔚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婴,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慈爱。只要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弱小的生命,看上去是那么柔弱可爱,可以令人不惜一切才去保护。刚刚失去妻儿的木蔚来,被小龙神激出父爱。
“小家伙,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喔……”木蔚来哄着那女婴,笑得幸福而沧凉。女婴在木蔚来怀中安稳地睡着了。
风灵看得不知是什么滋味。尼卢奥又多一位神龙,不知又会牵起什么腥风血雨了……
第四一五回 狩魔猎人组
兴云庄废墟。
木蔚来抱着新生的女婴无限的爱惜。
风灵问:“木公子,你打算带着小神龙找邪玄魔吗?”
木蔚来幽幽一叹,“此去玄山路途遥远,事必凶多吉少。我怎愿意让这小生命陪我涉险。风灵姐姐,小神龙就拜托你照顾了。你们留在竹林里比较安全。将阿里埋葬后我去天龙城一趟。”
风灵一怔,“这……”正想推却,木蔚来已经把女婴塞入风灵怀中。就在木蔚来双手离开女婴的一瞬间,那本来熟睡了的女婴又突然哇哇哇地哭起来。
“看来小神龙是饿哭了!”木蔚来心疼着,可这兴云庄已成了废墟,根本找不着食物!
突然,两道劲风由后面袭来!各取木蔚来和风灵后心。木蔚来和风灵从两边闪开避过。“嗖嗖”的两声,两支利箭斜插入沙地上。
箭身微微地泛着一种白光,在箭入地后这种白光慢慢减淡,然后消失。
木蔚来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箭。箭上带有灵力,弱小的妖怪被这种箭射中,是会当场毙命的。
“谁在背后暗箭伤人?”木蔚来玄喝了一声,环顾四周,却空荡无人。但整个废墟的气氛却突然肃杀紧张起来,处处充满着未知的危机。
女婴越哭越厉害,风灵小心地抱着女婴,轻轻拍了拍哄道:“小龙女,不哭,乖哈!”
兴云庄,寂静得只剩下新生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木蔚来感觉到有数十个灵力不弱的人类包围了兴云庄,而其中三个灵力特别强的离自己最接近,刚才的两道利箭肯定是这三人当中的一人射的。
“藏在石墙后的三位请出来吧!”木蔚来盯着隔他十尺的一堵断墙,沉着道。
话音未落,三道影子从墙后跳出来,落在木蔚来和风灵面前。
木蔚来定眼一看,是三个打扮很潮的奇装异服人类!
那三人一出场,就高声呼叫:“我们是狩魔猎人三人组!”然后又由左至右逐个报名堂:
“金铃使琼花!”
“格斗王多仑!”
“神箭手雷鲁鲁!”
左边叫做琼花的年轻貌美女子,长长的黑及腰,眼睛又大又亮,下巴尖尖,像猫女。她手中拿着的一个摇铃。一个紧容手扼的金制圈圈上,系着两个苹果大的金铃!这横看竖看都不像武器的玩意,却对妖魔有杀伤力。
中间站的是一个身形高大威猛、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是多仑。一身拉风的豹皮服,双拳套着一对三尖刃刺勾。那刺勾套用兽皮裹制,上面镶着幽灵绿石,绿石闪着幽幽灵光,蕴含着如汪然大海般浩瀚无尽的力量。三道爪刃锋利无比,熠熠闪着寒光。
右边是一个个头快两米高的虎背熊腰的大汉是雷鲁鲁。黑衣紧身却是露脐装,露出圆圆的大肚皮。手执一把红木狩猎弓,背着箭筒。刚才两箭,就是此人所。
木蔚来和风灵面面相觑,显然被这三人高调的出场方式雷到。狩魔猎人又是什么名堂呢?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木蔚来微笑着问:“三位狩魔猎人,你们好啊!我们与你们无怨无仇的,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
风灵心想,这三人杀气腾腾的,木公子你倒是能忍啊!要是换成小白大人,早就把他们劈了。
格斗王多仑的大眼瞪了木蔚来一下,冷冷道:“邪玄魔,你不要装模作样了。你施放瘴毒,涂碳生灵,又在神龙庄院杀人剖尸,残害婴儿,实在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今天我们狩魔猎人三人组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大魔头,为民除害!”
木蔚来苦笑:“三位,我看你们真的是误会我了。我不是邪玄魔!这位阿里夫人,在我赶到时已经去世多时。为救腹中未死的胎儿,我才迫不得已剖腹取婴。”
金铃使琼花娇嗔一喝:“你跟邪玄魔长得一模一样的!还想低赖?我亲眼看着邪玄魔率领着半魔人屠杀了我们牛榜村十万居民,你化了灰我都认得你!”
神箭手雷鲁鲁也不甘示弱地附和:“对!我认得你!你就是邪玄魔!”
木蔚来有种百口莫辨的感觉!看来,自己的父亲现在所用的躯壳,也是一个复制品,而且跟自己这副身体长得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不然眼前这三个狩魔猎人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邪玄魔呢!
风灵小声对木蔚来道:“木公子,别花费唇舌跟他们解释了。看他们死脑袋的样子,是无法接受你的身份,更何况这曲折离奇的前因后果,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清?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呢!”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走吧!”木蔚来说完,施展身形,凌步疾走,很快就远去数丈。风灵抱着女婴,步伐如风,跟在后面。风灵本来就是风嘛!
“不要让邪玄魔跑了!”
“还有那个妖女!”
“把婴孩救回来!”
那三人在后面大吼大追。动作也不慢,勉强的竟然追上木蔚来的步伐。木蔚来心里暗暗称奇,人类来说,他们能达到这种度,是非常不容易呀!
“往哪里跑!我杀!”最先追上木蔚来的多仑一道爪刺向木蔚来背后勾去,木蔚来虚影一晃,以瞬间转移的度,闪到多仑左侧,与多仑并肩疾奔着,却在多仑耳边小声道:“我不是邪玄魔,你不是我对手。停手吧!我不想对你出手!”
多仑恼怒地击出左勾,直取木蔚来面门,只觉眼前黑光一闪,然后是“铛铛铛”金属断截的声音!多仑左手的拳套上那三道尖勾被整齐地削断了!
多仑吓得脊背全是冷汗,他可是第一次与“邪玄魔”对诀啊,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器竟然不堪一击!
木蔚来清冷的声音又传出:“现在你知道我们之前的差距了吧!你不要再迫我,否则下次削断的,就不是勾刺,而你的人头!”其实,木蔚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多仑,好让多仑知难而退。
风灵对木蔚来担忧不已!如果是以前的木蔚来,就算是十个多仑联手上,也没有问题。可是现在的木蔚来重伤未愈,也就刚能勉强走路,实在不宜进行激战!
“多仑!我们来帮你!”
从后面赶上来的琼花还有雷鲁鲁展开攻势。雷鲁鲁不断地搭弓射箭,人家一一箭,雷鲁鲁一十箭,骤时间,箭飞如乱雨。
“鲁鲁,小心别误伤了仑哥哥!”琼花惊叫。看来她挺在乎那个多仑的。
“小花,放心!我可是神箭手呀!”雷鲁鲁胸有成竹地说着,话语间,又迅出十箭。
琼花不敢大意,开始摇响她那金圈护花金铃铛。“铃铃……”的清脆声响,却不只是好听那么简单,这金铃出的声音,能振裂妖魔的心神。当然,对弱小的妖魔有效,遇到强大的妖魔,这作用是微乎其微呀!
木蔚来一边防守着多仑的近身攻击,一边要闪避着雷鲁鲁的背后冷箭,本来对于重伤在身的他,已经开始有些吃力,那琼花的金铃一响,他就觉得全身软。一支利箭冷不防擦臂而过,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风灵看得心惊!木蔚来身体还虚弱着,却还用那种抵挡不还手的打法去敷衍着人家全力一击,未免太儿戏。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吃亏。着急的风灵,紧紧抱着女婴,然后摇身化为一道清风,从多仑、琼花还有雷鲁鲁身边盘旋而过。
那狩魔三人组还不知道生了啥事,但见风一起,沙一扬。风一停,沙一清,自己手上的武器全都不见了。
而风灵又回到木蔚来身边,转化为人形,右手抱着仍在哇哇啼哭的女婴,左手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器,什么拳套呀,弓箭呀,还有金铃铛之类的。
“妖女!快把武器还给我们!”多仑愤怒地朝风灵喝。
风灵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骂:“连精灵和妖怪都分不清,亏你们还自称狩魔猎人!”
狩魔三人组的武器全被风灵没收了,攻击自然停了下来。
木蔚来脸色又变得苍白,冒着豆大的冷汗。刚才一番剧烈的激斗,好像把三日以来好不容易才储存的能量一下子用光似的。摇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风灵把那一堆武器远远扔一边去,挽着木蔚来关切地问:“木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木蔚来不断地凝神聚气,却魔气散乱难调,连视野都开始模糊,这么近的距离居然看不清风灵的脸!
可是,对方哪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风灵一扔武器,那狩魔三人组就向武器扑去,想重拾武器再战。而这时,原先包围了兴云庄的那几十号人马,全都现身了!里三圈,外三圈,将木蔚来和风灵重重包围着。这些人,个个都身着盔甲,手持强穹,一面的森严,整齐列阵。箭在弦上,一触即!箭头都磷磷闪着寒光,涂了某种对妖魔有剧毒的药水。
“这些盔甲……是红莲军队……”蒙蒙笼笼认得那些是红莲国的士兵后,木蔚来吃惊不已!
“他就是邪玄魔!你们快动手!他受伤了,现在是消灭他的好机会!”一看到这些士兵,多仑激动地大呼。
但这些士兵不箭,也不退缩。
“切!这群木头木脑的家伙!我不是你们总管就听令了!真误事!”重拾兽皮三勾刺,多仑脚一蹬,又向木蔚来袭去!
“多仑!停手!”一道凌厉的声音破空而出。这个声音像军令一样,多仑竟然真的停下来。只是一面的不爽地回头向声音出的方向望去,怨怒道:“凡尔!你可知道你做了多愚蠢的事!”
从士兵群里,走出一个身形彪悍的黑实年轻人,一身戒装威风凛凛。谁都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是这队士兵的领。
木蔚来吃力地打量着那个正朝他一步一步走出来年轻人,失声轻道:“凡尔?”
木蔚来记得,凡尔是沙渡的心腹。
凡尔走到木蔚来面前,恭敬行一礼,单膝下跪,道:“木公子,请恕在下的手足冒昩了。凡尔代他们向您请罪。陛下非常想念您,能否请您移步天龙城一趟。再说,这里也不是方便谈话的地方。”
木蔚来想不到凡尔对他行如此大礼,一时手足无措,想把凡尔扶起来,耐何受那护花金铃的干扰,全身无力。倒是凡尔将木蔚来拉起来。
“凡尔,想不到你还认得我啊!”木蔚来惊讶着。
凡尔谦卑一笑:“木公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又是陛下的生死至交,凡尔自当是永世不忘。”
这一变化,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愕得不轻。
多仑就吼出来了:“凡尔,你是不是疯了?”
凡尔目视多仑时,由恭敬的神态一下子冷肃下来,冷冷道:“多仑,这位木公子的确不是邪玄魔,他是沙渡陛下的朋友,只是刚好跟邪玄魔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多仑又质疑:“既然跟邪玄魔长得一模一样,凡尔你又如何分辨他是邪玄魔,还是陛下的朋友呢?”
凡尔自信一笑:“我认得木公子用的黑曜宝剑。木公子就曾经用这把剑,挫伤了邪玄魔好一阵子,而且这更是一把诛妖无数的辟邪之剑,试问邪玄魔会把这样的剑带在身上吗?”
那狩魔三人组一听,又仔细打量了木蔚来手中的黑曜宝剑一下。见那剑散着浩然的正气,灵气逼人,五彩光晕,耀目生辉,绝对是世上不可多得灵剑。他们自视甚高的狩魔武器跟那把剑比起来,真是相形见拙了。如此神剑,的确不可能是妖魔所能驾驱的宝物。
这回,狩魔三人组的气焰一下子都灭了。纷纷向木蔚来和风灵一掬手,道一声“得罪了!”就当是赔罪道歉。
风灵轻哼一声,不搭理他们。
去天龙城找沙渡,本来就是木蔚来计划之事,现在与凡尔的队伍结伴而行,自当是事半功倍。
凡尔又对木蔚来道:“木公子,虽然在下认得出你不是邪玄魔,但红莲国的很多子民已经见过邪玄魔的样子,为了避闪不必要的麻烦,在见到沙渡陛下之前,就屈委你了。”言罢,递给木蔚来一块面巾。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令你为难。”木蔚来微微一笑,接过凡尔手中的面巾,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就是这样遮住了下半脸,反显得那双眼睛更摄人迷人。不经意的回眸,眼波流转,清澈如水,忧郁怜心。不单是身为女子的风灵和琼花看得脸红耳热,就连后面跟着的那一大帮男兵,个个都在吞口水,好像着了魂似的。怎么个天下间,有如此迷人的男人,竟然还跟邪玄魔长张个一模一样的脸?
多仑一面不爽地瞟了那群迷浪中的人一眼,又瞪了木蔚来一眼,心里骂:真是一群花痴,不就长得娘了点吗?我可阳刚健俊型,怎么就无人欣赏呢!
木蔚来完全不知道他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掀起一阵阴风醋雨。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体力后,他简单埋葬了阿里,就与凡尔他们一起离开了兴云庄。
凡尔找来一辆马车。木蔚来、风灵和凡尔三人坐在车厢里。前后骑兵簇拥,马不停蹄,向着天龙城的方向赶路。
他们要在日落前赶回天龙城。夜晚的世界,是半魔人的天下,现在谁都不想把体力耗在与半魔人的厮杀中。
说起来也奇怪,风灵抱着小神女,无论风灵怎么哄,那小神龙都哭个不停。可当木蔚来一抱小神龙,那小神龙就不哭了,乖乖的睡得安。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蛋,晶莹剔透,水嫩嫩的。这么可爱的小宝宝,谁见了都想亲一口呢!
风灵就打趣木蔚来,“木公子呀!我看小龙女那么粘你,跟你真有缘嘛!不如公子你干脆认了这小龙女做干女儿吧!呵呵……”
木蔚未将对象引用设置到对象的实例。
第四一六回 重聚天龙城
残阳夕沉。
一辆马车飞奔在金黄色的沙荒中。不下五十个骑兵前簇后拥,将马车着围护。奔驰的马蹄扬起了地上的沙尘。随着夕光一缕一缕的消暗下去,天地间的邪气正慢慢升起。
当最后一抹余光消失于大地时,车队来到天龙城下。
“吁!”的一声玄马,带头的骑兵向守城的卫兵打了个手势,那卫兵连忙呼叫:“禁卫总管进城,开城门!”
重沉而古老的城门徐徐降下,骑兵整齐有序地策马入城。
坐在车厢里的木蔚来,轻轻揭开帷幕,眺望着这座阔别多时的古城。华灯初上,街上灯火通明。宽敞的街道,少了摆摊的小贩,多了列队巡哨的士兵。
延着长安街,马队一直往南行驶,经过永福门,最后停于金玄殿外。木蔚来下了马车,抱着女婴,跟着凡尔入了金玄殿。风灵跟在后面。
那女婴,只要一离开木蔚来的怀抱,就会哇哇大哭,所以这一路归途,木蔚来自始至终稳稳地抱着她。女婴一直熟睡得香,是睡是那么安稳,仿佛天蹋下来,也惊不醒她的样子。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自从妖魔作乱以来,皇宫的守卫更加森严。途经的所有士兵,无不惊讶于默默跟在禁卫总管凡尔身后的那个一袭黑衣,却面纱蒙脸的手抱婴孩者。
他身段卓约,步伐轻盈。晚风吹得那黑衣拂拂的逸飘着。一双秋波流转的丹凤眼,清澈得摄人,却沉淀了太多的忧患而凝郁了淡淡的令人心醉的忧伤。有士兵不经意跟这双眼睛对上了,竟然羞怯的红了脸低下头。
黑色的纱巾,遮掩了他的容貌,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让人心痒痒地好奇着,这绝色之人是不是拥有与美目相称的容貌?
凡尔看在眼里,惊叹在心里:木公子果然风华绝代啊!可惜是男儿身,否则与陛下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哩!在凡尔心里,也只有拥有与木蔚来容貌相称的女子,才配得起他无比崇拜的陛下了。凡尔看得来,沙渡与木蔚来之间深厚情谊。他又想起,木蔚来有位相貌与之相似的妹妹,可惜早嫁,不然让陛下迎娶过来当皇后,必定是母仪天下呀!
连凡尔也操心起陛下的婚事,看来这当陛下的沙渡,是着实令人焦急了呢!这第十四代皇帝史夫只有三子,次子烙佚、三子戈蓝已死,只剩下继承皇位的长子沙渡。沙渡登基以来,没有立过一妃一嫔。朝中忠臣,无不忧心皇室传宗接代之事,数次进言,那沙渡陛下推却了之。
且不说凡尔的奇想连翩。这一行三人,径直来至金玄殿后议事厅。
还没走入议事厅,木蔚来远远就听出了沙渡的声音,心里不禁荡起一阵激动,这久别多时的朋友,不知近来可好了?沙渡好像在跟一个女人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同样的熟悉。
沙渡早就收到快报,木蔚来会来!一听到脚步声,沙渡放下手上的事儿,从议事桌上站起来,亲自迎了出去。那位与沙渡对坐的黑袍女子,也跟着站起来,退到一边。
“蔚来!”沙渡一走出厅门就激动地呼唤起来,目光落在那迎面而来的黑衣蒙面人身上。那双眼睛!不会认错的!沙渡开心地迎上。
那黑衣蒙面人看到沙渡,全身微微地颤了一下,将怀中的婴孩托给身后的女子代抱着,一捋将脸上的纱巾揭开,露出惊世绝艳的容艳。
“沙渡……”木蔚来热泪凝眶,千言万语,也只道出了朋友的名字,然后就说不下去。
两人拥抱在一起,紧紧的。好久的时间内,一语不。
银如丝,紫眸如星的沙渡,依然气宇轩昂,雄姿英。当年沙场上所向无敌的少将风采依然不减,沉淀得更多的是,那大度睿智的王者气质。只是一眼,木蔚来就感觉出来了,沙渡比以前要成熟了很多,不知怎么,心里很欣慰。
而沙渡第一眼看到木蔚来,心里一阵惊颤后,剩下的就是揪心的疼!只是半年没过,他的好朋友木蔚来,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消瘦、憔悴。脸色苍白如纸,好像一个大病多时的人,却在强作精神。还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依然是那么清澈、真诚,却凝郁了更多的忧患与伤悲。
蔚来,你我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伤怀?沙渡没有问,他怕会触痛朋友的伤口。只由竹林风灵的来信知道,木蔚来带着他的妖怪朋友们回去故乡地球。看来,地球也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乐土。由木蔚来的眼神中,沙渡仿佛看到了木蔚来在地球经历的无数磨难。但木蔚来为什么又突然回来尼卢奥呢?难道跟邪玄魔有关?
重重的心事,在见到木蔚来后,沙渡竟然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突然,沙渡感到怀抱中的木蔚来身子在颤抖,有种热乎乎的热体,滴落在自己肩膀上,并渗入衣服里。木蔚来竟然在沙渡怀中哭起来……
本来以往所有的苦难与屈辱,在与冰绫牵手相依,期待新生命的降临的充满希望的心情中淡淡渐于忘却。然而,地球冰河神界所生的事,仿佛一场恶梦,木蔚来还没来得及从妻儿的惨死就回过神来,就被岳父打得半死不活。小白带着濒死的他逃到尼卢奥,而他睁开眼睛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却被自己的父亲邪玄魔破坏得满目沧夷,尸横遍野,妹妹和侄子被掳劫,小白和纪利生死未卜!所有的一切抑郁,在见到沙渡这位生死至交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感情像长洪崩堤般,一下子泄出来……
不要说借个肩膀给朋友靠一下,就算要沙渡为了木蔚来把性命豁出来,他也在所不惜。木蔚来多番救沙渡于危难,沙渡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沙渡更知道,如果在心底憋郁的忧伤太多,对身体绝对不是好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拥抱着他的朋友,希望自己的关心能转达出去,安慰这个伤心的朋友。
久久,这种悲痛而沉重的气氛,令到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在这种伤感的时刻,离开木蔚来怀抱多时的女婴,竟然乖乖地在风灵的怀中睡着,不再闹事,似乎初世为人的小小的她,也懂得把她从死母腹中解救出来的那人,现在需要安慰和谅解。
又好一会,沙渡觉得木蔚来不再颤栗了,还以为他的心情终于平伏下来。那知觉怀中人突然将全身重力都倾依在自己身上,而且方才那个还因为太多激动而微暖的身体,此刻竟慢慢地凉下来。
沙渡大叫“不好!”,将木蔚来仰面挽过来,果然如他担惊的那样,悲痛过度的木蔚来晕厥了。
“巫师,劳烦你救救我的朋友!”沙渡用恳切的目光,望着议事厅里那位黑袍女子。
那黑袍女巫师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貌美,神态却沉稳得不如这种年龄的人该有的淡定,甚至从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沧海桑田般的无奈与沧漠。她徐徐走来,蹲下,执起木蔚来的手腕细细地把脉,颦蹙起弯弯如月的柳眉,轻叹一句:“木蔚来,只是数月不见,想不到你的千年蛊毒虽痊愈了,但身体却受到至寒之气的损伤,比起蛊毒未清那时,更糟糕啊……”。
“你认识木公子?”
“你认识蔚来?”
风灵和沙渡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
黑袍女巫师冷凝了双眸,忧戚再叹:“我们在绿耶国孔雀城相识,那时我是大夫,他是在我明心堂疗伤的病人,却有一日不辞而别……”
这位黑袍女巫师,正是一千年前勾结妖魔弑食神龙的杜天之独女、又是收留海翔灵教字识画授琴技、对海翔灵来说,比姐姐更亲、比红颜知己更相知的医术高明的绿耶国大夫明月!
因为误食龙肉,明月的容颜千年不衰;却因为误食龙肉,明月与海翔灵那段爱情注定没有结果。
在绿耶国,明月与海翔灵千年后再次重逢,近在天涯,却远在咫尺。这种悲凉,恐怕只有明月自己才知道。但一千年的飘泊,在这种无穷无尽的生命中,她早就学会了忍隐,学会了豁淡。现在的她,什么都看化了。所以你会现,有时候,明月的眼神和海翔灵很相似。
……
夜烛在跳动。
皇宫东一所的一间雅致的厢房。这里原为红莲国大皇子的旧居。此时,暂住在这里的,是皇帝陛下的至交好友。
明月坐在床边,左手托着一碗热气蒸蒸的药汤,右手用匙子轻轻地搅动着药汤。碗中荡荡着一波黑色的旋涡,黑漆漆,不见底,就像此时混沌不清、妖魔为患的俗世。
床上脸色惨白的木蔚来突然轻呻了一声,从恶梦中慢慢醒来,冷汗如雨,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静如止水般沉雅的明月,迷离的眼神中闪过一线惊讶,由干裂的嘴唇里吃力地吐出几句话:“明月大夫,又是你救了我吗?谢谢啊……可是你为什么会在天龙城里?”
明月将药汤端到桌上放下,又走回床边,将木蔚来扶起来,慢慢道:“说起惭愧,我自命大夫,却不是无所不能医。我不知你被何方神力所伤,以我的医术,救不了你。我只能配煎一些调理的药汤,可减轻你的痛苦。”
听了明月的诊断,木蔚来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落或恐慌。他淡淡地笑了笑,轻喘着道:“我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而且现在的我,活着比死还难受。”
“哀莫大于心死……你的痛苦,我或许不能感受,但能理解。”明月又将那碗汤药端过来,坐在床边,舀起一勺汤药,送至木蔚来唇边。
明月虽然表情冷淡,但是木蔚来还是觉得这个漂泊了千年的女子,内心依然是那么温柔和慈爱。他乖乖地将药汤吞下,眼角却有了泪光。
“怎么,你突然又怕死了么?”明月看着这个心志坚强崛执,却身体虚弱得命悬一线的少年,冷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爱怜。
木蔚来眼波一转,凝在眼角的泪珠无声滴落。只听得他疚愧道:“明月大夫,对不起……因为我的一己私心,害你孤独千年。相信你也知道了……海蛟是海翔灵的儿子。海蛟的母亲与我一样,是异界地球人,正是收养抚养我的乌婆婆。数月前回到故乡地球,机缘巧合下,我回到四十年前的时代里,看到乌婆婆和失忆的海翔灵在一起,于是我撮合了他们……”
明月凝眸一笑,将第二舀汤药送到木蔚来嘴边,平静道:“傻孩子,原来你为这事烦恼呀?告诉你吧,就算没有乌婆婆,我与海翔灵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千年前,就注定了。我倒要感谢你,能让海翔灵得到家庭幸福。海翔灵那孩子,总是口硬心软,外冷内热。其实,他心里,比起谁都悲天悯人,比谁都怕再次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他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装作高高在上的样子。那孩子,一直孤独着,其实是很可怜的。相信乌婆婆,让他找回了久违的笑容吧……”
海翔灵的笑容?
木蔚来想起四十年前,狐府里见到的小灵子,笑得真的天真灿漫,没有一丝的烦恼,整天乐天派地围着幽王赫转,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
木蔚来心头一颤,在明月眼中,那就是海翔灵的幸福?海翔灵的幸福,就是明月的欣慰?木蔚来想不到,明月是如此豁达理智的一个女子!心里对明月的敬佩不已。
明月看着木蔚来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轻轻道:“这没什么好惊叹的,如果你也活了一千年,就会比我更想得开。”突然又顿了一下,知道自己说了不妥的话。才醒起,自己才刚刚对那个心灵纤细得如玻璃的少年说过,他无药可救。
将停留在嘴唇边的一舀汤药吞下,木蔚来悠悠问:“明月大夫,我还能活多久?”他已经平静了,释怀了。他问这句话时,没有半点的忧患的紧张,仿佛只是询问一下时间,好像要争分夺秒做什么事情似的。
“最多,一个月吧……”明月有些迟疑。
“哦,那已经足够长了……”他淡淡的笑着。
这孩子怎么如此令人心痛!不知为何,木蔚来越是视死如归,明月就越是心痛。这一千年以来,看着无数的人生老病死,她本以为自己对生死已经看得开,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能触动她平寂了千年的心弦!
然后,明月一边喂木蔚来吃药,一边谈起她之所以为出现在天龙城的原因。
邪玄魔复活,红莲国变成*人间炼狱。不少红莲国边境的难民逃到相邻的绿耶国避难,引起明月的注意。于是明月暂时关闭了孔雀城的明心堂,来到红莲国。凭着自创的琴曲《清和吟》,夜间游走四处破坏的半魔人近不了她身,反而闻得琴声,狂燥的半魔人会安静下来沉睡。明月这种特殊的技能,被刚好在附近巡察的凡尔现,并引荐给沙渡。
沙渡向来知人善任,特别是这个非常的时期,秉烛夜谈后,沙渡盛情邀请明月当任红莲国的巫女。明月善医术,不少受伤的士兵和百姓在她的医治下,很快康服。狩魔十二分队所用的钢弩箭上所涂用来对付妖魔的特效药水,也正是明月研制。而狩魔十二分队捕捉回来的少量半魔人,被关压在特殊的牢室中,明月正研究药物,想法令这些半魔人恢复人性。
就这样,明月在红莲国很快就赢得极高的声謦,并得到全国百姓的尊重。
话说完了,药也喝完了。
明月离开那房间里,千叮万嘱木蔚来,务必要躺着多休息。木蔚来答应了她,阖眼睡去。但等到明月安心地掩门而去后,木蔚来睁开眼睛,揭起被子,缓缓地下了床……
第四一七回 夜商遇刺客
酷月当空照。
金玄殿议事厅,红莲国当今皇上沙渡正与狩魔十二队的正副队长共四十多人,召开紧急会议。夜晚,是半魔人活跃的时间。而最近,半魔人的数量突然增多。每当夜晚,成千上万的半魔人集结在天龙城下,滋扰生事。由最近捕捉到的半魔人身上的衣饰现,有些半魔人,来自边境其他国度。邪玄魔的瘴毒在扩散,再这样下去,不要说红莲国,整个尼卢奥都会陷入邪玄魔的魔掌中。
沙渡端坐在御座之上,凝听着各位队长提出的建议。今天的陛下,神色格外的严肃冷郁。那剑眉一直紧紧地颦着,一双深?的紫眸流光漓彩,却凝炼着一种摄人的精锐。当这双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时,所有人都默默地低下头,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
这是一种静寂得可怕的沉闷气氛。似乎,只剩下大家紧燥不安的心跳声。人人紧捏着的手心都冒着冷汗。
“陛下……”多仑从群臣中走出来,他的声音在静寂的气氛中听来,有几分颤栗而紧张。
多仑,狩魔十二队第一分队副队长。随凡尔巡查至兴云庄时,与木蔚来有过短暂的交锋。
现在,所有目光马上聚焦在多仑身上。多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直说。”沙渡注视着多仑,紫色的瞳仁更加冷凌了。
“启禀陛下,末将听闻,驱魔族红剑以蓝魂为祭后,可拥有诛灭邪玄魔的力量。”多仑每说一个字,都格外小心,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无畏地直视着沙渡,似乎为了说出这番话,他完全豁出去了。
自从半年前,刑场事变后,驱魔族人的往史已经得到平反。当国民知道大皇子沙渡,是当今唯一的纯种的银紫眸驱魔族人后,对驱魔族更是产生了无比崇拜和敬仰之情。以前,不少**远离红莲国,飘泊异度或是隐居深山的零星的驱魔族人,又渐渐回到这个不再岐视他们的故乡。狩魔十二队的成员当中,有不少是驱魔族人的后裔。关于红剑与蓝魂一百年前,封印邪玄魔的传说,在天龙城里,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正是因为,红莲国的当今国君沙渡,是唯一能使出红剑的驱魔族人,处于水深火热的国民,才仍抱有希望,死守于天龙城。
但今天傍晚,皇宫里生的事,振撼了整座天龙城!
木蔚来一揭下面纱,那张极具争议性的脸,让皇宫阅历资深者,云疑难测!这到底是,假扮的“邪玄魔”劫刑场的沙渡陛下的至交好友木蔚来,还是先王戈蓝至死不忘的葵光皇后,还是涂炭生灵的万恶之源邪玄魔?
且不说木蔚来不顾世人目光,众目睽睽之下,与皇帝陛下拥抱在一起,更甚者哭晕在陛下怀中!单单是木蔚来突然旧伤复晕迷,沙渡表现出来的过分的紧张,就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施尊降贵,亲自将木蔚来抱至东一所;巫师明月施针用药期间,守在木蔚来身边寸步不离!看沙渡对木蔚来的态度,朝中上下所有人,暂以为这木蔚来是陛下的好友。但是,流言诽语,在皇宫里蔓延。
木蔚来是邪玄魔之子,蓝魂转世的消息,在半日内,就在整个天龙城里传得不径而飞。谁都知道了,半年前,是木蔚来把沙渡从二皇子政变的阴谋中,从刑场上,把含冤的沙渡和石将军等不下数十人解救出来。谁都知道了,这木蔚来与他们的皇帝陛下沙渡,有着无比深厚的兄弟情谊;可又谁都知道,只有沙渡亲手将木蔚来杀死,封印邪玄魔才有可能!
也就是夜间城外有异样,狩魔十二队紧急集合商议对策,沙渡才从东一所移步金玄殿。
此时,沙渡眉宇间的肃冷越来越深郁,但他仍不一语。
倍感压力的多仑并没有就此打退堂鼓,既然把话说开了,就开门见山。于是,他收敛了心神,厉声正色道:“陛下,请恕末将直言。蓝魂转世,就在皇宫当中。末将以为,陛下应该当机立断,以魂祭剑,以剑封魔,扫尽邪瘴,还天下万民一片安居乐业的净土,陛下的丰功伟绩,也必定传诵于后世,千秋万代,为万民敬仰。”
厅堂上,所有的人都替多仑捏了一把汗。但多仑都说出了这些人的心底话。
沙渡从御座上站起来,紫色的瞳仁里迸出一种王者威严的精锐光芒,冷冷地刮了多仑一眼,依然不一言。
陛下登基以来,表情从没如此冷酷严肃过。群臣在想,那多仑此番必定得罪陛下,前途凶多吉少。但这些话,又一定得要由一个人对陛下说。于是,性情耿直,对妖魔痛心疾的多仑便挑起大梁了。
多仑咬紧牙头,奋慨激昂地说:“末将知道陛下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国君。但是,陛下,牺牲一个人,但可换得天下的永久太平!望陛下三思!末将只痛恨自己并不是拥有蓝魂之人,否则心甘情愿死在红剑之下,虽死尤荣!”
沙渡沉冷地道:“我自有分寸!今天的商议到此为止。十二分队继续日夜轮守天龙城。”
“但是,陛下……”
“难道,我的话你没听明白?”
多仑再想继续进言,沙渡厉声打断。从沙渡冷漠的声音中,在场的人读到一种不容违抗的愤怒,还有无视的憎厌。他们的陛下,从来就是英明神武,公明果然。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冷绝!这种突然的转变,是因为那个拥有蓝魂的木蔚来?自从木蔚来一进天龙城,沙渡就变得沉郁起来。
群臣静静地退下了。
诺大的议事厅,变得空荡荡,皓洁的月光照射在地堂上。
“陛下,属下相信,一定会有第二种方法。”站在沙渡身边的凡尔,低下头,轻声说着。月光照得凡尔那张年轻而干炼的脸上,映射出一种坚毅与忧虑。
“凡尔,还是你了解我。你也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沙渡悠然一句,但不再说话。
凡尔担忧地望了沙渡一眼,也退下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议事厅里,只是剩下沙渡一人。
一定要亲手用红剑,刺穿好友的心脏,才能获得封印邪玄魔的力量吗?沙渡无法接受这个传说!如果,自己变得足够强大,那就不必依靠蓝魂的力量!但,那可能吗?自己与师父海翔灵的差距何止十万八里,就连师父与海蛟联手,都未能对付得了邪玄魔!
半年前,沙渡在邪玄魔的迷惑下,亲手用剑刺穿了木蔚来的心脏。当沙渡清醒过来,看到木蔚来被自己钉在墙上血淋淋尸体,那时的沙渡悲痛得想以死谢罪。然而,即使是被自己害得魂体分离的木蔚来,仍在烈日当空,忍受着魂焚的煎熬,从刑场上把自己救下来……
今天,好不容易才重聚。但木蔚来的眼神,让沙渡心痛!
沙渡越想越黯然神伤。
月色清冷,落幕而伟岸的王的身躯沐浴在惨白的月光中。沙渡从迷茫忧思中回过神来,心里惦念着那位分别多时、饱经忧患的好友,于是正打算移步东一所。
一片乌云遮去圆月。
突然,一股寒风侵入殿厅。墙壁上的烛火摇蹿了几下,全都熄来了。议事厅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沙渡顿住步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沙渡依然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但他全身都处于一种警惕的蓄势待的状态,只要有什么风动草动,他可以随时随地马上出手!因为,在这种不寻常的烛灭中,他感应到杀气!
一个黑色的影子乘着黑暗潜入议事厅。如游龙般惊捷的步伐,抢至沙渡身后,然后寒光一闪,一刀向沙渡劲后狠砍!
沙渡闻得身后劲风,右掌暗运灵力,“嗖”的变出一把红炎炎的火剑,回身迎剑一挡,一声嘶响,与偷袭者的刀扛上。
在黑暗的环境中,沙渡看不到那偷袭者的面容。那偷袭者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布,仿佛与黑暗溶为一体,唯独露出一双冷森森的血眸,令沙渡体内流淌的驱魔族之血兴奋得将近沸腾!
只有妖魔,只会拥有如此血红的眸色!
从这黑衣人身上,散着一种非常复杂的魔气和凌厉的杀气!
黑衣人见一击失手,并不迟疑,寒刀横削,转眼又接续挥出数刀。没什么招式,就是快!准!狠!
在一个静寂的心烦的夜晚,突然被妖魔偷袭,而这妖魔一手出就是致人于死命的杀招,就算是常人基于正当防卫,也不会对偷袭者手下留情,更何况与生俱来就拥有驱魔之灵力以斩妖除魔为使命的沙渡?
这个黑衣的妖魔,无论是魔力还是手法,就实在太高了!想要把他生擒留活口,简直不可能。但他仍非常在意这妖魔的来历。因为,这妖魔,竟然无声无色的突破了神龙的结界,潜至他身边!
“你是何方妖魔?”沙渡一边反击,一边玄问了一句。
黑衣妖魔冷森的血眸盯沙渡,桑子里出一种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替邪玄魔,斩除后患。”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又向沙渡劈出一刀。
在得知这是邪玄魔派来的杀手后,沙渡紫色的瞳仁里升起一丝冷冷的杀气。如血鲜红的剑刃上,跳闪着灵气逼人的红光。这是一把令妖魔闻风丧胆的诛魔之剑……
月黑风高,金玄殿议事厅里,当今皇上与妖魔杀**得风雨加交。打斗声早就惊动了巡查的禁卫队和狩魔队。不出半刻,大量手持钢弩利箭,长枪大刀的卫士和狩魔猎人已经将金玄殿重重包围。
但皇上与杀**得难分难解,外人无从下手,只得站在外围盯着,等候陛下令。
卫士带来的灯烛火把再次把议事厅照亮。虽然厅内激战的两人身影闪动得让人眼球快捕捉不到。但仍可看得出,那妖魔杀手的身形有几分瘦削。
魔气与灵气撞冲,使得厅内的气流不稳定。凳椅摆设都格格作响。灵力稍弱的人,甚至**得无法靠前。
但众人又一次对陛下的身手开了眼界!那当真是用剑如神,威猛无比!
众人以为,这妖魔这回是插翅难飞。这段日子以来,邪玄魔带来的灾难的痛苦和愤怨,一下子都推泻到妖魔杀手身上。数百张仇杀的目光,盯着那妖魔的影子,恨不得沙渡一将这妖魔杀**倒在地,就群起而上,将那可恶的妖魔剁成内酱!
第四一八回 自投剑空误
风灵抱着女婴在御膳房找了些羊奶,喂饱了女婴后,又让小宫女打来热水,帮这新生的婴儿冲洗了一番。说来也确实屈委这了小婴孩,差点就胎死腹中,出生以来,未喝得母亲的半点奶水,一身的血污。
温水轻洗过后,小宝宝本来吹弹即破的皮肤,更显晶莹剔透,白净粉嫩了。包裹在襁褓中,只露出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蛋,看上去可爱极了!
风灵不是人类,她只是一个风的精灵,她不需寝食,只要吸收日月精华便可。因此,她没有让沙渡为她按排休息的房间。
风灵知道这小宝宝非常爱粘木蔚来,又知道木蔚来旧伤复,明月大夫正在为他诊治,风灵怕小家伙哭闹,便是抱着小宝宝,在皇宫的瑶园里踱着散步,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风灵从来不唱歌的,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唱。以前,在林子里,听着红鱼精丽丽唱得多了,自然也会记住一些。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圆月当空,凉习习的秋风在繁花似锦的瑶园里,掀起一阵沁人的花香。
小宝宝在风灵怀中酣睡得正香之际,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寒风中带有凌厉的魔气,一种风灵熟悉的魔气!乌云闭日,瑶园陷入黑暗之中。
风灵突然有种不祥之感!没想到怀中的小宝宝突然咿哇地大哭起来。
“小家伙,你是怎么了?”不少是在这种时候尿布吧?风灵心想。
小宝宝越哭越厉害,任凭风灵怎么哄她都无济于事。风灵知得,这小宝宝虽然出世还不足一日,但生为神龙,天生灵性不可忽视。小宝宝哭得这么厉害,必定有原因!加之寒风魔气的入侵,令风灵心里犹为不安。
于是,风灵抱着小宝宝去东一所。她要找木蔚来!她要确定木蔚来是否安然无恙!
东一所里,比瑶园更寂静。小宝宝的啼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嘹亮。房间灯烛已灭,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木蔚来已经就寝了?
“木公子?”风灵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早就空无一人,床褥早就凉了,看来木蔚来至少已离开一阵子。
“不好!”风灵惊叫!
皇宫里突然生骚动,巡兵四走严查,金玄殿传来器斗声……
风灵抱着哭个不停的小宝宝,摇风化成一阵清风向金玄殿飞去。
……
金玄殿议事厅。
沙渡与黑衣妖魔的对决进入白热化。现场一片刀光剑影。打到这里,沙渡不得不由衷佩服这黑衣妖魔的身手。
就着灯火,沙渡晃然看到那黑衣妖魔使用的刀,居然是皇宫禁卫的刀!沙渡用灵力变出的红剑,不但降魔伏妖的神剑,而且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怎与那普通的禁卫刀子互相撞击多次,却不可削断!
那普通的禁卫刀,在黑衣妖魔的魔力灌注之下,被强大的力量所依附,因而可与红剑抗衡一时。
又数回合过去,难分胜负。沙渡越战越勇,这半年以来,不曾遇得个像样的对象。这个黑衣妖魔,激了沙渡的战意。
这时,黑衣妖魔的动作突然缓慢了半拍。周围的人却看不出来。因为,黑衣妖魔即使慢了半拍,对于围观的人来说,也仍保持着眼球几乎无法捕捉的高。
黑衣妖魔的魔气渐渐弱了,刀风没之前那般恐武有力。
是因为魔力消耗过多,体力不支造成的吗?
很难相信,魔力如此强大的妖魔,会如此快就耗尽元气?
但那黑衣妖魔,浑身衣裳被大汗浸湿,显得身形更瘦削。森红的血眸里,有慢慢升起一丝比月色更蒙胧的倦意,唯独眼神中的冷酷与杀气不减。他,毅然就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士兵,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坚持不懈地战斗下去,直至完成“任命”,或者生命殆尽?
也许这只是黑衣妖魔一瞬间的迟缓,却可能是沙渡取胜的唯一机会。
沙渡没有错失这个机会!
就在黑衣妖魔一击落空,沙渡反击一剑,那黑衣妖魔连忙翻身向后纵跃,脚未站稳之际,沙渡的红剑已以迅不可测的度,向黑衣妖魔的心脏刺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双血色的瞳仁里的紧张与冷炼突然松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奇异而凄楚的笑意。黑衣妖魔竟然不躲不闪……
“剑下留人!”伴随着婴儿啼哭的声,凌空飞扑入来的风灵,嘶心裂肺呼叫!
沙渡心一怔,觉不妥!
但挥出去的剑已收不住,“嚓”一声没入黑衣妖魔的身躯中,尽管没有刺中心脏,而是距离心脏不到半分刺入,但刺穿肺叶。
沙渡心一慌,以灵力凝聚的红剑便消失!
黑衣妖魔闷哼一声,仰面往后倒下。胸前被红剑戳穿的伤口处,喷出一股鲜红色的血泉。冷冷的空气中,弥漫了浓烈的血腥味。
在黑衣妖魔倒下瞬间,禁卫与狩魔猎人进一步包围上来,禁卫亮出刀子,而狩魔猎人的钢弩已瞄准了黑衣妖魔,似乎马上就要乱箭齐,对之千刀万剐。
“都给我退下!”沙渡怒呟一声,挥手命令禁卫和狩魔猎人停止攻击。慌张地凑过去,手颤抖着扯下黑衣妖魔的面巾,当看清黑衣妖魔的真面目后,沙渡的心脏好像被锤子猛颤了一下,坠入万丈深渊!
那双血色的瞳仁中的红光慢慢黯淡下去,最后变成黑色,一种纯粹而清澈的黑色。那双原来很冷酷精锐,杀气腾腾的眼睛,慢慢变得温和起来,却倦意更浓。手一松,刀子落在。躺在冰冷地上的他,似乎敌不过睡意,马上要阖上眼睛。
黑衣妖魔就是木蔚来!
“蔚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沙渡惶恐地将地上的木蔚来搂入怀中,用手堵住他胸前的血洞。可无济于事!渀澎的鲜血,透过沙渡的指缝涌渗而来,堵也堵不住。
“趁我还有一口气,往我心脏刺一剑!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封印邪玄魔的力量……”木蔚来的声音,微弱萎靡得像秋风中凋零的树叶。
红剑,本来就是得到蓝魂的血祭,才能挥出最大的威力。
沙渡是唯一能呼唤出红剑的驱魔族人,而木蔚来是蓝魂的转世。
但木蔚来是沙渡的好朋友,沙渡无法下手。木蔚来假扮邪玄魔派来的杀手的用意就昭然若揭!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找到第二种方法!”沙渡惊悸的声音里,充满深深的自责。
为什么没有早点把木蔚来认出来!
是因为那双眼睛血红的眸色,令自己失去理智?
驱魔族人,只要一看到妖魔的红瞳,就会将近疯狂……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当木蔚来使用魔力,他眼眸的颜色就会改变。但这种能力,并不是一件好事!
刚才的战斗中,木蔚来所出来的魔气,与以往完全不同。被魔界吸血鬼女王吸血注血,被火麒麟附身,吸收净凡大神咒中十二冰龙的力量,诛杀冰河神族……这些经历,让木蔚来的魔力完全改变了。所以沙渡没法认出来!
木蔚来凄凉地笑了笑:“沙渡,今天能结识你,我无憾了。但是,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成了……你就不能让我死得有意义些吗……”声音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好几个字,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就像凋零的枯叶,无声飘落。忆起冰绫和未出世的孩子的惨死,他再次痛苦得流下眼泪,慢慢阖上眼帘,即使有沙渡和风灵在他耳边千呼万唤,即使小宝宝的幼稚的声音哭得沙哑,他也再无力睁开。
沙渡赶紧封住了木蔚来身上的要穴,令人快传巫师明月。然后与风灵争分夺秒地将灵力注入木蔚来体内,希望能阻止伤势蔓延。
风灵无暇再抱小女婴,就把小女婴搁在木蔚来身边。这回儿,小女婴虽然哭得满脸的泪花未干,终于又止住了哭声。
“蔚来他……求生意志一向很强……为什么他现在变得如此悲观,一心求死?”沙渡痛心疾地问风灵。沙渡只从风灵口中了解到,丽雅母子被困,红魔王纪利和神龙小白失踪的事,对于木蔚来为何身心是伤地来到天龙城全不知情。也就是,沙渡并不了解,在地球那边到底生了什么事。
“木公子他,精神和身体都受了无法治愈的伤……”
风灵悲伤地泣诉着,继续道:“我只听小白大人说过,木公子回到地球后,历尽磨难,才与冰绫重聚。后来冰绫怀上木公子的骨肉。不想冰绫的父亲冰河界王神,为了重整神界,将冰绫连同那未出世的孩子杀死,以激起木公子的愤怒,好借木公子之手毁灭了神族所有的人。最后冰河界王神重伤了木公子。小白大人带着俺俺一息的木公子逃到尼卢奥……”
沙渡听得心惊,不由得将木蔚来抱紧,愤怒地咬着嘴唇,咬得出血!紫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天底下,竟会有如此毒恶外岳,千万百计迫害女儿外孙,算计女婿,还要置他们于死地……
难怪久别重逢的朋友哭得伤心欲绝……
人心是肉做的,那么神心呢?
神,或许本来就无心。
在场其他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被眼前这幕凄惨的情景惊愕!本来,对于邪玄魔之子的木蔚来,他们是杀之而后快的,而且木蔚来的灵魂更是红剑封印邪玄魔的关键。但是,此时,却个个起了恻隐之心。特别是多仑。
在不久之前,多仑还大义凛然地说过,假若拥有蓝魂的是他,他愿意死在沙渡剑下。但他突然觉,要豁达地做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那个人,在饱受忧患煎熬的同时,竭尽热血,不求回报地努力拯救着这个世界处于水深火热的人。然而,等待被拯救的人,却千方百计地想着利用他的生命去换取和平。虽然,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桩很划算的事。和平的背后,总会有些牺牲,这是任何时代、任何战役都在所难免的。但是,对那个人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多仑突然觉得惭愧得无地自容,他懊丧地垂着头,恨不得地上裂道缝给他钻下去!
第四一九回 难舍兄弟情
月圆,人不圆。
沙渡负手伫立于东一所长廊。洁白的皇袍上,染出一片绚漫的血花。这是木蔚来所流的血。沙渡抱着木蔚来时,沾染到身上的。血迹早已风干,但沙渡的心仍在滴血。他的紫眸茫然地眺望着无限的远方,比冷清的夜色更深?。
厢房的门开了,明月忧心忡忡地徐徐走出来。
白色的月光均匀地披撒在沙渡身上,使那个孤立的背影更显几分惆怅。银色的长,在微凉的秋风中散逸地轻飘着,柔美得如白色的精灵。
但沙渡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因为他是王,任何时候,都不能气馁!
“蔚来怎样?”沙渡转身回眸,凝视着明月。
“幸亏有陛下的黑玉丸才能止住了血。性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黑玉丸,本来木蔚来临别前,赠给沙渡防身的奇药。这种药,不但能解万毒,还能止血生肌,活血化淤。
“不过……”明月犹豫了一下。因为,眼前的一国之君,正以无比焦灼的目光注视着她。
“不过什么?”沙渡声音中的紧张度又提高了几分。
那双紫色的眼睛,玄彩如琉璃,却闪烁着精锐的仁慈之光。在第一次见到沙渡时,明月就被这双眼睛吸引。或许,只有拥有仁义之心的王,才能带领世人走向正真的和平。所以,明月留下来,当了红莲国的巫师。
明月眼眸一紧,柳眉轻颦着道:“他最多只能再活半个月……”声音细静得如绢绢的溪水。
“为什么?”沙渡惊忧执问,向明月逼近了一步。
明月沧漠淡然的面容,被感染了一种凄淡的哀伤,她惋惜道:“冰河界王神将他的身体毁了,就算是神也回天乏力。相信神龙小白也用自己的血偿试了无数次,也不凑效。而现在,他又中了一剑。他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陛下,您打算怎样?”又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但明月在沙渡面前从不忌惮。
“无论怎样,我绝对不会用蔚来的灵魂来祭剑!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是神坛上的祭品!”沙渡越说越愤慨,越说越决断。似乎,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犹豫不定的。
能决定这件事的人,只有沙渡;能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沙渡。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不仅因为他是王,更因为他是唯一的纯种驱魔族人。
“陛下,我也相信,会有更有的解决办法。”
明月的话并不是安慰。她只不过是道出了心中的希望,而恰好是沙渡认为有可能成为现实的希望。
明月静静地退下了。
沙渡怀着沉重抑郁的心情,走入那间充满药味的房间。
木蔚来已经醒了,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白得青,胸前雪白的绷带仍渗着点点血迹。乌黑柔亮的长,散滑于枕边,如此柔顺无力,却丝丝扣人痛弦。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如水,柔如月光,但沉郁了更多的无奈与伤感。
两人目光对视,沉默了半倾。夜风都仿佛被凝固了。空间里,只剩下夙命相残却相知的两人。
“沙渡,你这是何苦……”良久,木蔚来苍白的嘴唇里终于吐出几个字。声音很小,却足以令沙渡刻骨铭心。
沙渡悲慨地说:“活着,总会有希望……如果死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木蔚来嘴角勾起一个凄欣的弧度,淡然道:“人总会死。但希望不会,因为希望可以延续……”
说了两句话,木蔚来倍感吃力。每喘息一下,就会抽*动了伤口,锥心的痛,令他脸颊汗如雨下。
沙渡坐在木蔚来床边,用洁白的袖子,轻轻地给木蔚来擦汗,温柔道:“不要想那么多了,静心休养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兄弟俩并肩作战。”
木蔚来不甘心地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明月大夫难道没有告诉你……一个人如果注定要死,多活十天和少活十天有什么区别?每一日,有多少人丧命于邪玄魔魔掌之下?有多少人沦为行尸走肉的半魔人?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为了你值得!”沙渡果然厉声,坚决得意无反顾。
“你变了……变得是非不分!为了私人感情,你置天下苍生危难于不顾,你这样做,对得起红莲国的子民吗?”木蔚来似乎越说激动,白得青的脸涨起病态的嫣红,如同西夕前凄艳的晚霞。他甚至想挣扎着坐起来,但是再度重伤使他身体虚脱,连挪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沙渡双手按着木蔚来的肩膀,深?的紫眸蒙上一层忧伤的柔亮,言语却依然坚定,“我没有变。变了的是你!蔚来,凡事总会有牺牲,但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在沙渡眼中,自己的性命,居然比他的子民的性命更重要!对于沙渡的情深义重,木蔚来该是感激还是悲哀?
“反正,我都活不了多少天……”木蔚来微弱的声音里,甚至有了恳求的意味。
“不行!”沙渡怒呟一声,坚决拒绝,“蔚来,你当自己是什么?”
“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一滴哀伤的眼泪,从他眼角滑下,滴落沙渡的心田。他,把活着当成一种罪孽,这令沙渡又痛又怒。
“不要逼我!”沙渡凶狠地打断了木蔚来的话。
与木蔚来相识以来,沙渡第一次用如强硬的语气跟木蔚来说话。但沙渡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每一次,都是木蔚来救自己性命;每一次有困难都是木蔚来出手相助;为什么在朋友最痛苦的时候,自己能做的只是杀死他?
沙渡不明白命运为何要如此捉弄自己!
“有些人,明明渴望能活下去,却没有机会……有些人,明明本该从这个世界消失,却被挽留,生不如死……”
木蔚来的眼神又开始涣散了,迷离中,他突然吐了一口血,头一侧,又晕过去了。鲜红的血,涎着他的嘴角往下渗滴,每一滴都那么触目惊心!
跟一个脚蹋在鬼门关的人懊气,显然是不明智的。
沙渡后悔了。
心痛地将木蔚来嘴角的血迹抹去,心烦意乱的沙渡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
抱着小女婴的风灵刚好站在门外,被沙渡那种失神的表情吓愕。
“让明月再来看一看蔚来,刚才我一不小心,气得他**。”沙渡目光无神地说着。也不理会风灵的反应,沙渡茫然地,一个人慢慢地走出院子。他举头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突然悲愤地长啸,振撼了整座皇宫。无数片被夜露浸湿的叶子沙沙地飘落,就像风华正茂时凋零的生命。
沙渡掌心灵力一凝,变出红剑,狂似的冲出院子,来到东三院外的狩猎小树林,开始疯狂地挥砍着。
红剑的火焰在漆黑中,就像一轮又一轮的鬼火,飞舞地闪烁着。
周围,无数的树开始倾倒,叶子如雪般纷飞着……
纵使沙渡如何挥舞他手中的剑,都不能斩尽他满腔的愁绪万千……
……
惊惶的风灵,马上冲入房间。
躺在床之上的木蔚来,一点声息也没有。长久以来的伤痛,把他折磨得只剩下一副虚壳。他就是一只濒死的枯叶蝶,静静地伏在地上,再没有力气去振动那双美丽的翅膀。过分消瘦的脸容,憔悴得令人心痛。轻阖的眼帘,有太多看不到的悲伤。伤口不知何时触动了,再次裂开,染红了绷带一片。白绷带变成了红绷带……他的心跳也越来越缓慢,仿佛失去动力的钟摆,等待的只有永恒的静止。
当一个人失去求生的意志时,生命流逝的度会特别快……
“木公子……”风灵看到木蔚来的状况后,跄踉了几步,惊魂未定,想才沙渡的话——找明月!于是噙着泪水,抱着女婴转身冲出去。
风灵怀中的女婴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风灵甚至感到女婴在襁褓中挣扎着,小小的手脚在挥踢。风灵走得离木蔚来越远,女婴就哭得越凄厉,蹬得越厉害!这个还不到一日大的小人儿,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呢?
“小龙女……你想呆在木公子身边?”风灵收住了脚步往回走,女婴稍稍收住了哭声,却还在抽噎着。
想起,在兴云庄,木蔚来从死尸里把这个女婴挖出来,抱在怀中,无限珍爱的那种充满希望的悲悯表情,风灵心头一颤。
“好吧……反正有两位神龙大人的结界所在,也没有什么邪魔能潜入来损伤得了你!”将女婴放下,让她靠着木蔚来躺着,风灵闪身离开。
也许,这个小生命渴望关爱的哭声,能唤起木公子的求生意识!
风灵是这样想的。
……
没有人看到,当风灵走后,襁褓中的小龙女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黑卒卒,就像黑珍珠。从襁褓中,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搭在木蔚来臂膀上。
她不会人语,除了丫丫的啼哭,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悲伤。有一道小小的白色光云,惭惭从那只小手里挥散出来。白光凝聚得越来越广阔,将木蔚来的身体包裹着。
这种神奇的白光,居然在迅地修复着木蔚来的伤口……
第四二零回 邪宫乘虚劫
红莲国南彊,有一座山叫做枯髅髅山。山林深处,有一片灵水湖。灵水湖底通向另一个神秘的湖,而这个神秘的湖中央,有一座华丽的水晶宫殿,叫做灵水宫。
灵姬,是灵水宫的主人。
灵姬由一潭绝望的黑色死水所化,是一只控水的女妖怪。这女妖,有两大爱好:剥下年轻貌美的女人面皮做面具和玩弄长得好看的男人。时而至此,这灵姬披着人皮面具,隐居在此数有一百个年头。而最近,灵姬却蠢蠢欲动。
尼卢奥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恶灵。他们对外自称五神灵。与邪玄魔曾经合作过弑食神龙,也曾与神龙合作过诛灭邪玄魔。现在,邪玄魔复活了,这些恶灵倒霉的日子就要来临。
木神灵大半年前,在红莲国青铜城被邪玄魔附身的木蔚来所杀;火神灵以及火神灵旗下的玄火门,在半年前在绿耶国,也被木蔚来消灭了。
在邪玄魔成功复活后,金和土已经遭遇了厄运。五神灵,现在,只剩下灵姬了!
灵姬有一面水晶镜。透过水晶镜,她可以足不出门,便能洞察世间所有的事情。比如,木蔚来又回到尼卢奥了……
有一日,灵姬把她的女儿唤来。
“斑蝶,去天龙城,将沙渡和木蔚来捉回来。”灵姬美丽而冰冷的声音,就像一把华丽而锋利的刀。
“是,母亲。”一个苍白的声音低低地回应着。
水晶宝座下,站着一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女孩。白衣系红腰带,红绳扎着两着小髻。髻上别着一支精致的蝴蝶金钗。然而,活沷娇俏的打扮,与她的神态很不相衬。那圆圆的苹果形脸蛋上,嵌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但这双眼睛却没有神采,空洞无物。她,就像一个失去童真和自我的小孩。
“带上梅、兰、菊三使妥助你。”灵姬冷漠地说着。仿佛斑蝶只是她的奴仆,不是亲生女儿。末了,又补充一句:“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
“是,母亲。”斑蝶机械化地回应着,一掬身,就转身辞行。灵姬身后,有三个白衣男子走出来,跟在斑蝶身边。
这三个就是梅兰菊三使。澜竹、影梅、素兰和初菊本来是灵姬最得意的四大男宠。他们是由精灵经黑化后转变而成的妖怪,都是各具特色的美男子。其中,以澜竹的相貌最为姣好,也最得灵姬欢心。
不过澜竹,已经毁于前冰河女神冰绫之手。对此,灵姬一直记恨在心。
望着斑蝶远去的娇小身影,灵姬嘴角勾起一个险恶的弧度,甚至有点诅咒的意味!
很难想象,世上会有母亲用如此怨毒的眼神,盯着女儿的背影。
当她的女儿斑蝶总是做出来违背她意愿的事时,灵姬一气之下,将斑蝶的神志废掉了。现在的斑蝶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本来,生下这个女儿,就是一次意外。
一百年前,灵姬附在夜离身上,玩弄了前朝的未代王子柏斯一把,脱身后才现,怀上柏斯的骨肉。
而斑蝶就是黑水灵姬与柏斯的女儿。
“柏斯,无论你转世多少次,你的下场,都会一样!”
庸容华贵的灵姬仍高高端坐在水晶宝座上。血红的双眸闪烁着一种狂热而贪婪的兴奋,与那张绝色倾国的人皮相辉映。
邪恶的笑容在阴森森的冰殿里回荡着……
……
天龙城。
那个令人悲伤的夜晚,仍未过去。
红莲国的天子沙渡,仍在树林里尽情地挥斩着他心中的无限愤慨。
突然,一个娇小的白色影子,像幽灵般飘落在离沙渡不远的地方。那白色的幽灵,有一双火红色的眼眸。
午夜幽灵,效果多少是惊悚的。
更何况,是一个轻易穿越了神龙结界的幽灵!
沙渡的狂纵,在一瞬间被冷水浇醒。他定神一看,又吃一惊,这不是斑蝶吗?
“斑蝶,好久不见。”沙渡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颤惊,寒暄了一句。用幻术收起红剑。毕竟,用剑对指着久别重逢的伙伴,是不礼貌的。
冷,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对空气说话。
从前的斑蝶也很冷漠,但那种冷漠,是一种自内心不屑的傲劲。而且从前的她泼辣而爱憎分明。但现在的斑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仿佛就真的只是一个幽灵。
说起来,斑蝶也是沙渡的恩人。
当年,如果没有她协助木蔚来,木蔚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将身中剧毒被关在天牢里沙渡救出来!
半年前,刑场上,魂魄将散的木蔚来,为了让大家离开,故意骂了一番难听的话,把大家都气走了。那之后,沙渡就再也没有见过斑蝶。
对沙渡来说,斑蝶也算是一个患难中结识的伙伴。沙渡知道,斑蝶也是木蔚来很珍视的一位重要的朋友。不然,就不会多次舍身相救了。
正因为如此,沙渡不愿意在木蔚来的有生之年,失去这个难得的朋友,更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芥蒂。
“斑蝶,你想你和蔚来之间有些误会——”沙渡正想替木蔚来解释,那知“会”字还未说完,眼前四道寒光射来。
沙渡本能地瞬间变出红剑一挥挡去,四枚冰刃应声落地。
寒气笼罩了整片小树林。大片大片的树梢开始结冰。这种令热血凝固的温度之下,沙渡不再大意,精神马上转入备战的状态。
因为,向他起攻击的人,正正是站在他前面的斑蝶!
现在,沙渡终于现,斑蝶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妥!
但时间没有容许沙渡去寻索原因。斑蝶竖起食指与中指,合并靠在嘴边,喃喃念了几句咒语。空气中的水气结成无数尖锐的冰刃,而这些冰刃,在一瞬,从向四面八方,集中向沙渡汇射过去!
沙渡舞起红剑,身体在高度飞旋着,将汇射而来的冰刃反弹出去!
这阵“铛铛铛……”的剑刃相撞产生的刺耳的声音,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而当沙渡将所有的冰刃打落后,树林里,已经没有了斑蝶的踪影,正如她的出现,如幽灵般飘忽。
水灵宫的人,向来善长结界的潜入。
比如一百年前的黑水,又比如半年前的澜竹。指雨山的竹林,虽有神龙的结界罩着,却保护不了林子的主人!
一截结成冰块树丫沉闷地砸落在被寒风冰封的地面上。
焦虑与不安凝结在剑眉间,沙渡心里大叫不妙,马上拔腿朝东一所飞奔!那个行尸走肉的斑蝶,目标不会是蔚来吧?沙渡只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林层上,又飘落两个白色的影子,挡住沙渡的去路。
两个浑身妖气的妖艳男子。他们的共同特征是,一双火红的血眸!
几乎不用问,沙渡就知道,这两个是灵水宫的人。这两个白衣妖男,身形一晃,同时向沙渡扑去,他们的手中都握着寒光闪闪的利刃。
沙渡挥起红剑迎上去!
……
沙渡变强了,在短短的半年之内。
斑蝶没有把握能制得住他,于是她留下素兰和初菊绊着沙渡,而带着影梅向东一所的方向飞掠而去。
天龙城的布局,斑蝶比木蔚来更熟悉。从灵姬的水晶魔镜里,斑蝶已经知道木蔚来所在的位置。
推开门。
寒风侵入,令台上的烛光飘忽着。
那个静躺在床上的身躯,生命就像风中的残烛,即将走到尽到。苍白、单薄,让人看得不忍。
斑蝶本应被灵姬泯灭了所有的情感才对,但当她瞧见木蔚来时,空洞的眼神中,又泛起了一丝挣扎的涟漪。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荡漾,在扩散。本该漆黑而尘封的记忆,在缕缕寒风中,浮过掠影。
枯髅髅山,自己被蛇咬,他帮自己吸血,还背着自己跑了好长的一段路……
腾圣蛇那帮野蛮的土著放箭,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躯帮自己挡箭……
记忆中,这个傻呼呼的烂好人,不止对自己一个奋不顾身。当然,这种无限的见义勇为,在斑蝶眼中,只是幼稚得愚昧可笑!
如果,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好,那么自己在他心里,就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在斑蝶内心深处,有过这样的恼怒。
但是,偏偏是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病奄奄的一脸奶油气的家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令斑蝶很上心。在不知不觉间,斑蝶对木蔚来的态度,由漠视不屑,变得在意!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觉。
尤其,是在天龙城刑场,木蔚来所说的话。那是木蔚来最后一次对她说的话。之后,就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斑蝶,你这个黑水女妖的手下,死缠烂打有何居心?我妹妹已经找到了,你为何不回去跟黑水女妖复命?莫非看上我不成?”
明知是一番故意把自己气走的话,斑蝶还真的是生气了!
当时,看穿一切的不单是沙渡,还是斑蝶。但她还是佯作不知。“既然你这小子那么急着死,我干嘛要阻挠你!非亲非故的!”心里这样骂着,她也这样做了。斑蝶扬长而去,却一直郁郁不乐。
再次见到木蔚来时,他躺在一个美得令人妒忌的女人怀中。那个女人厉害到只是轻轻一出手,就将澜竹毁了。当斑蝶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往木蔚来唇上吻下去,那一瞬间,好像打烂了个五味瓶,其中最令她难受的是酸溜溜的醋味……
然而,再次回到灵水宫领罪,斑蝶被自己的母亲告之,这个连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爱是恨还是憎的男人,是自己父亲的转世!
而此时此刻,那个令斑蝶疾妒的女人并没在在木蔚来身边。
木蔚来再度重伤。任何人都能看来,他的生命已经不可能太长久。血仍缓慢地从绷带之下渗透出来。绷带上的血污正在慢慢扩散着。现在,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性命。
在晃忽的一瞬间,斑蝶仿佛看到了如果她把木蔚来带回灵水宫,他将会得到的可悲下场……
“吚哇——”
婴儿的啼哭声,把斑蝶的思绪拉回来。
在斑蝶潜入房间前,女婴试图用灵力治疗木蔚来的伤,但新生的小神龙,连奶水都没喝足,灵力有限,杯水车薪。只消一会,她就疲倦得沉沉睡去。但是,斑蝶和影梅两股邪气的入侵,令她惊醒。除了大声啼哭,她不知如何对人传达心里的不安与恐惧!
看着床边那个依靠着木蔚来的襁褓中的婴儿,斑蝶空洞而迷茫的眼眸里,又闪过一丝哀怨。
“这个,不会是你跟那个女人的孩子吧!”斑蝶不敢相信由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事。将女婴抱起来,细细地端祥着那女婴的脸孔,又喃喃着:“不像……”
女婴哭得越来越厉害,斑蝶残忍地笑了笑,手指在女婴幼嫩的唇边抹了下。女婴的嘴巴便被玄术所变的冰封住了。
寒冷的夜晚,又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女婴伸在襁褓外的小手,在空中舞划着,委屈的眼泪哭花了小脸蛋,在无声的抗议和挣扎。
“少宫主……”影梅看到斑蝶瞧见木蔚来时那种异常的表情,心里也不禁有些错愕。无可否认,那个人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但是,这个毕竟是这次行动的猎物。于是,影梅想提醒斑蝶。
“带他回去!”斑蝶冷冷地说着,原来空洞的眼神,突然恢复了神采,一种冷拗狂傲的不屑。
“那婴儿?”影梅被斑蝶的一举一动吓愕。
“你只负责完成宫主的任务,其他的事,由不得你管!”斑蝶不屑地说着,往地上掷下一串水珠后,便抱着女婴从窗子掠走。
影梅接二连三问了不讨好的话,心里憋气得很。实在不明白,床上那个病秧子有何过人之处,值得灵姬劳师动众地让他们三人同时出动!心里对木蔚来有些介恨。但是,把人劫走,是灵姬的命令,影梅不敢不从。于是,他粗鲁地将昏迷不醒的木蔚来扛在肩上,便跟随着斑蝶的影子闪瞬而去。
负责对付沙渡的另外两个灵水宫妖男,可没有影梅的好运。不出十招,便烟失魂散于沙渡的诛魔红剑之下。
当沙渡赶至东一所时,木蔚来的厢房早已空无一人。
地上的一滩水珠,突然悬浮起来,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句话:欲救人,独往灵水宫!
半空中的水珠“哗”地又撒落在地上。
沙渡俊冷的眉宇怒不可遏!
第四二一回 妖姬摧人折
此去天龙城劫人,损失了素兰和初菊二人,灵姬似乎并不震怒。唯一不满的,是斑蝶带回来的只有木蔚来。
“沙渡呢?”灵姬冰冷的声音微怒,掩不住对斑蝶办事不力的训斥。
斑蝶仍手抱着婴儿,一边轻轻拍着那婴儿,一边漫不经意地道:“他很厉害。我们四个人联手也不可能打败他。我已经留言。木蔚来在我们手上,他一定会来救人。母亲,你只需做些准备。到时如翁中捉鳖,手到擒来。”
“哼,这主意不错。”灵姬的怒意才消,方觉那斑蝶自天龙城回来了,那神态又回复往日的模样。自己的灭心咒尚且是竹精灵澜竹至死也不可逆,为何自己的女儿莫名其妙地自动解除了呢?
那斑蝶,也完全不惧怕灵姬会对她怎样。冷冷的眼眸里,透着一股不屑的慵懒,淡淡道:“母亲,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告退了。”
“你手中抱着的是谁的小孩?”对于斑蝶肆无忌惮的言行,灵姬非常不满。
斑蝶冷冷道:“不知道。路上捡的玩具,等我玩腻了自然会弄死她。”心里却在嘲笑,母亲,想不到你的水晶魔镜,也有看不到的时候……这个,可是你痛恨的冰河女神和木蔚来的孩子!
事实上,连斑蝶本身也把小龙女的身份误会了。庆幸的是,这种误会,对小龙女来说,并不是坏事。如果,这灵姬知道这小婴孩是神龙之后,准保马上把她连皮带骨地吃掉了!
斑蝶抱着女婴,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离开了正宫殿,回到自己的寝室。
她的寝室,一切的摆设都是冰做的。冰的墙,冰的窗,冰的床,冰的桌椅,还有冰的饰物。这里冷得连一点的水气都会凝结成冰。
女婴的小脸蛋被冻紫了。被冰封着的小嘴巴已经青白了。小小的身体,在斑蝶怀中,冷得直颤抖。
再这样下去,这个小小的生命,就会变成冰娃娃。
“小家伙,你不哭闹的话,我就把你身上的封冰解除。”斑蝶似笑非笑地冷冷逗了一句。那女婴居然突然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应诺似的。小孩要讨好大人的欢心,总是特别容易。冷漠的斑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东西,挺会讨人喜欢的!
“你真灵……”
明显,被女婴的反应打动了,斑蝶浅浅一笑,用手在女婴脸上一划,除去冰封。那女婴果真不哭,只是睁着珍珠一般的黑色眼睛,凝望着斑蝶,好像若有所思,突然眼梢一弯,居然笑了起来。
初生婴儿的笑容,是无害天真的!
斑蝶看得振撼!
“你这小东西,将来一定会是个迷惑人的女妖精!”斑蝶又爱又恨。对,就像她的母亲那样,那种肆无忌惮就在人前与男人拥吻的女人……
明明,自己就将她的父亲劫走,又是自己冰术把她冻得脸都紫了,为什么这个小孩在这时候,还能如此天真的开心笑起来?
斑蝶想不懂!
但小龙女,却真的是自内心开心的笑……只因,斑蝶把木蔚来从沙渡身边带走;只因离那红剑越远,木蔚来就会越安全……
木蔚来是小龙女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把她从死母腹中解救出来的人。没有人知道,小龙女有多在乎木蔚来!
只是出世为人不足一天,小龙女已经透过这些大人的言行间,了解到很多很多事。但是身体的局限,令她不能表达心中所想。现在,小龙女最渴望的,就是长大!越快越好!
……
在一间华丽得不能用词语来形容的冰雕的寝宫里。
灵姬令影梅将木蔚来放在床之上后,便叫他退去。影梅的神色有些不愿!他不愿意,除了梅兰菊竹他们四人之外,有五个人男人留在灵姬的房间。特别是那张与灵姬缠绵了无数夜的床……果然,这一路上的担心,应该成为现实。
“你还不退下?”灵姬有些不耐烦了。
影梅抿着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面的醋意,一甩袖子,便踏出了寝宫。心里道:量那病秧子也活不了多少天!我且忍你一时!反正菊兰竹三人已经不在,灵姬宫主只是一时贪新鲜,玩腻了就会想起自己的好。
自我安慰着,影梅走远了……
“哼……男人也有争风吃醋的时候。”
灵姬有些得意。灵姬的外貌,也只不过是盗来的。但只要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她就充满自信。她以美貌自居,喜欢男人对自己争风吃醋,神魂颠倒,俯称臣,惟命是从。
唯独这个木蔚来,从第一次误入灵水宫以来,从来没有正眼望过自己一眼。这尼卢奥四大美人之一的夜离的脸,他竟然毫不动容!
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那个冰河女神?
灵姬迈着轻灵的步子,盈盈细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凝视了昏迷不醒的木蔚来一眼,邪魅地笑了笑后,伸出尖尖的削葱指,轻轻抚弄着木蔚来那柔软而冰冷的唇。她的嘴角渐渐弯起一个淫恶的弧度。指尖慢慢往下滑,将木蔚来的衣服和血绷带逐层逐层地挑开。
她的指甲,有一寸长,修剪得很漂亮,但比刀刃更锋利。
当那个血肉模糊,还渗流着血药的伤口暴露地眼前时,灵姬用指尖往那伤口处轻轻一戳!更多的血流出来,血流不止。
木蔚来轻呻一声,被锥心的剧痛弄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灵姬那意图不轨淫笑着的脸,惊魂未定,不知自己在昏迷后又生了什么变故,以致落入这妖女之手?视野所及,冰雕晶宫,不是灵水宫还能是哪里?同时,担心着天龙城的人会否遭毒手?又惊又怒,只是用警惕而鄙夷的眼神盯着灵姬。仿佛面前的不是什么四大美人,而是丑陋无比的妖魔。
“你想怎样?”声音虽然微弱不堪,呼之若断,却充满着厌恶和不屑。
就是这种冷淡的眼神和语气,令本来有些兴致玩乐的灵姬脸一刷的黑了,锋利的指尖,猛的往未愈合的伤口戳入半寸!
木蔚来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痛得冷汗淋漓,俊美的面容也扭曲。
“柏斯,一百年前,我们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了。今夜重逢,你怎对我如此冷淡呢?难道是因为你转世了,就不记得我?还是说,这张脸不对你胃口?说起来也对喔!今世的你,已经移情别恋冰河女神,不再喜欢夜离了。”灵姬邪恶地笑着,红色的血眸里,燃烧着熊熊的贪婪。锋利的指尖在伤口内轻轻搅动。伤口处,血如泉涌。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妖女,别碰我!”木蔚来忍着痛,愤怒地瞪着灵姬,气得咬牙切齿。
灵姬继续往木蔚来的伤口深处戳,似是木蔚来越痛苦,灵姬就越痛快!她的眼睛里,迸射着恶毒的精光,却笑靥如花地说着:“斑蝶,是我和你的前世所生的女儿呢!你喜欢吗?”
斑蝶是灵姬和柏斯的女儿?
木蔚来觉得晴天霹雳……
但意识不容许他多想,大量失血和锥心的剧痛,即将夺走他的意识。死,即使是一种必然,也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妖女手中!他的命,还要留着用来封印父亲,要用来血祭红剑。更何况,他已经不堪再忍受一次又一次地被蹂躏于他人身之下!
他能使用的,也只有一招……集中最后的意念,召唤出黑曜宝剑!那剑就好像被收于无形的空间,随唤随到。
如电光火石般划空而来的黑曜宝剑,从灵姬背后刺入,前胸穿出。然而黑曜宝剑好像贯穿的不是一个妖魔之躯,而是一个幻像。
灵姬毫无损地笑着,穿透了她的身体的黑曜宝剑却收势不住,直直地钉入木蔚来腹部!
木蔚来惨叫一声,两眼一黑,再次晕厥。
他不知道,那灵姬是黑水所化,本是无形。又在百年前吸得柏斯的精气,黑曜宝剑伤不了她。
灵姬将黑曜宝剑从木蔚来腹部拔了出来,斜斜地捏在手中。鲜血涎着剑锋一滴滴滑落在冰地上,凝结成冰珠。
“喝了你的血的妖魔,不是死得很惨,就是就得很厉害。”灵姬右手拎着剑,左手在木蔚来的伤口上沾了一滴血,慢慢送到嘴边,却突然顿住,冷冷笑道:“可是,这个风险太大了。魔血的烈性,相信黑水池可以冲淡……”
冰床成了血床。
望着那副渐渐变冷的身躯,灵姬喃喃笑语:“我不会让你那么快就死!你的命,还要拿来对付邪玄魔呢!”嘎然收住笑声,朝门外凌吆一声:“影梅,你还要躲在外面偷看久?”
门外的影梅大吃一惊,仍硬着头皮心虚地闪入来。
“宫主,我只不过……”
“不用解释。将木蔚来锁在黑水池。”灵姬打断了影梅的言不由衷。
“是……”影梅高兴地应了一声。心里暗喜着灵姬没责怪自己的行为。又偷望所见,那木蔚来得罪了灵姬,想必灵姬不会再给木蔚来好脸色看,心里大喜过望。那黑水池,是个腐魂蚀骨,融血重生的牢池。妖魔可诞于此,妖魔也可死于此。
梅兰菊竹四妖,但由此诞生。当年,竹灵被推入黑水池,沐水而生成澜竹。如若被吸尽生命之力或打散了元神再浸入黑水池,就会被池水融溶,最后变成池水的成分。但灵姬说的是对木蔚来用“锁”,这可是介乎于重造与毁灭之间!
一时摸不透灵姬的用意的梅影,也只得按照灵姬,先将木蔚来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