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回 元神召出窍
兴云庄的幽檀小筑,是一片格外幽静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一排排屹立至顶的层层小抽屉,分门别类地储存着药材。右一边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形状、大小、材料各异的瓶子,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的的药丸和药液。和藏珍阁南室不同,幽檀小筑是海蛟和白童子研究各种动植物的药理性质的实验室。
最近海蛟有了新欢,已经很少去幽檀小筑。而百无聊赖的白童子,却在此间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从木蔚来体内抓出来的那只千年蛊虫。
指甲在*力的强化下长成一寸长的利刀,就如最精致锋利的解剖刀。白童子准确无误地延千年蛊虫的腹线将它剖开。在内脏器官暴露的一瞬间,白童子冷漠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左切右挑,白童子娴熟地运用着指甲刀,将千年蛊虫的器官有条不紊地切割、分离……
突然,白童子好像有了可怕的现,指甲刀顿住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日来不眠不休地守着主人,小白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在沉沉的梦境中,他又回到了朵朵峰。
竹林风吹过蓝月湖,泛起鳞鳞微波……
甘竹河畔,小白仿佛看到那个拿着自制钓鱼竿,哄着正在哭泣的妹妹的小男孩……
那是小时候的蔚来主人和丽雅主人吗?这么多年来,他的笑容和眼神都没变过。依然是那么温柔、清澈,就像甘竹河的流水。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那双眼睛中,有更多的看不到的悲伤。
尼卢奥之旅实在太累、太漫长的。小白真的很想快点与主人一起回到地球,回到主人的故乡木秀,在秀丽的朵朵峰上好好地过安静日子……
小白沉醉于美梦中,忽然听到一把小孩子的声音:
“小白主人,您听到吗?我是白童子。”
白童子在呼唤我?这白童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觉得这个老小孩蛮讨厌的,可不能置之不理。
想到这里,小白的元神顺应着白童子的呼唤,飘过了连绵的沂山,回到遥远的红莲国,来到指雨山兴云庄,在幽檀小筑凝聚成空灵的人形。而他的肉身,还在绿耶国孔雀城的暮日旅店呢!这就是为什么木蔚来醒了,而小白觉察不到的原因。
“小白主人,您终于来了……”白童子往日那种冷漠淡然的眼神中,此刻竟然夹杂着一丝慌乱,小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安,到底生了什么事?
“有事直说!”小白没空听白童子恭维。
白童子将那只那被解剖得不成虫形的千年蛊虫呈给小白看。
“我没兴趣观赏虫子的内脏!”小白恼火了,“白童子,你千里迢迢召唤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条恶心的死虫?”
“小白主人,我今天才现,这千年蛊虫种雌雄同体生物。”白童子道。
雌雄同体?那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创造,不用找另一伴就能解决繁衍下一代的问题。难怪这千年蛊虫不会绝种了!小白臆想了一会,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回过神问道:“白童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恐怕……这只千年蛊虫已经在蔚来主人体内产卵了。”白童子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还没把话说完,他的小白主人就火。
“不可能!这两个多月以来……蔚来他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小白极力否认白童子的推论,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点紧张了。
“可能我杞人忧天,就算蔚来主人体内有虫卵,也不一定会有危害。千年蛊虫的生命力很顽强,但是虫卵的孵化需要特殊和温度和养分。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孵化。但是小白主人,你一定要叫蔚来主人注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不要再服用黑玉丸这类灵丹妙药……任何剧毒或灵药,都是诱导虫卵孵化的最佳养分。”
小白听了白童子的一番话,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他没有忘记在沂山悦来客栈,木蔚来中了掌柜的,自己亲手喂他吃下黑玉丸……他没有忘记,自己夜闯萨克斯男爵的大宅,亲耳听着昂皇矢承认对木蔚来下了两种剧毒……他更没有忘记,自己不忍心看着木蔚来继续昏迷下去,给他喂下自己的血……
如果白童子的推测成为现实,那么自己岂不是亲手害了自己的主人?
“小白主人……您没事吧?”见小白神色不劲,白童子有些担心。
“万一……我只是假设……如果那虫卵孵化了,我哥哥他,能不能像上一次那样,将蔚来治好?”小白一把将白童子拉过来,抓着他的手臂失神地问。
其实问这个问题时,小白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不愿相信……
“蔚来主人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特别了经历了灵魂剥离和千年蛊虫的蚕噬之后……他现在仍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那种事情再来一次的话,就算他的意志再坚强,他的身体都会崩溃……是不可能……”白童子不敢把最后的话说出来。就算他不说,小白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小白主人……”白童子轻唤一声,看着近乎崩溃的小白,白童子心更慌了。原本只是想提醒他要多注意,看小白主人的反应,恐惧自己担心的事已经成为现实。
小白的一颗热心,仿佛被无数冷箭射穿,沉入了无底的冰潭。之后,白童子在他耳朵说了什么话,他已经听不到。他满脑子只有主人的音容笑貌……
主人……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想起那个此时仍沉睡不醒的人,小白仰天凄凉地长啸了一声,元神在一瞬间消失于幽檀小筑。
白童子用怜悯的目光,凝望着漆黑的夜空。
……
“刚才好像听到小白大人的声音,难道是我的错觉?”
指雨山竹林里的雾竹,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着繁星满天。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雾竹马上合上双手,虔诚地许下愿望:希望公子平安!
记得公子在竹屋静养时,会时常对她说起地球的趣事。比如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第一九八回 无妄千年蛊
明心堂。
“你体内的千年蛊虫已经开始作了,你只剩下三日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或许,我有帮你续命的法子。”明大夫见木蔚来对自己的提问避而不答,又再一次强调。
三日的时间不足以把小伊寻回。邪玄魔活在世界的某处,自己怎能就这莫名其妙地死掉。也罢,告诉你也无防,只要你有能令我活下去的法子。就怕我把事实说出来,你不相信而已……
思虑及此,木蔚来望着明大夫道:“你可听说过邪玄魔?”
明大夫怔了一下,声音变得有点哑然:“知道……他是万恶之。说听一百年前,他被驱魔族人封印了,而最近又听闻他出没……”
明大夫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夫,对尼卢奥的神魔历史了如指掌。这样看来,自己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她也不会太惊讶吧……
木蔚来靠着椅背,越来越剧烈的绞痛,令他浑身力气。一身衣衫被冷汗浸湿,俊美的脸白得青。
“你坚持着!”明大夫毕竟是位大夫,见到木蔚来如此辛苦,便扶着他。在一个人病危的时候,自己还以续命为要胁问一些别人难以启齿的事,是不是有点卑鄙?明大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这时木蔚来却握着明大夫的手。
木蔚来的手非常冷,然而他的眼神却炽热得可以熔掉千年的冰川。
恻隐之心在作蒜,明大夫刻意回避着木蔚来的眼神。这个人一定大有来头,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再等等,看他愿不原说真话……明大夫想。
木蔚来喘息未定,又吃力地接着说:“我的身体是邪玄魔复制品,我的灵魂是驱魔族人力量的源泉,将来注定要与邪玄魔同归于尽。除了那些突然失踪的人,我还在寻找失散的伙伴,布夫人她可能知道我伙伴的下落。明大夫,请你帮帮我……”
“邪玄魔的身体……这种事……”显然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接受。明大夫也不例外。
她反复地叨唠着那句话,试图琢磨当中的意味,未及她想明白,就觉木蔚来握着自己的手慢慢松开,猛低头一看,再也会不上那双令人难以拒绝的眼睛。因为木蔚来昏迷过去了。一抹殷红的鲜血延着嘴角往下渗,滑过苍白如雪的肌肤,在这个阴凉的夏夜里,显得格外惊心赫目。
“木蔚来!”明大夫回过神,心里充满罪恶感,万一这个人坚持不住,就这样挂了,自己岂不是成了趁火打劫、见死不救之徒?慌忙试探木蔚来的鼻息。
还好……呼吸虽然虚弱得若有若无,好歹知道木蔚来仍活着。明大夫才放下心头巨石。
明大夫将木蔚来架起来,正想将他搬入内厅……
这时,漆黑的夜空划过一裂白色的闪电,一道耀目的玄光骤降于明心堂,玄光里凝聚出一个俊朗非凡的人,他有一双精锐的金色眸子,却一面的焦燥。
他落地后箭似的冲到明大夫面前,不由分说,将木蔚来从明大夫的胳膊上抢过来,揽入怀中,见木蔚来没了知觉,这个人惊慌失措,使劲地摇晃着木蔚来,声音是撕心裂肺的紧张:“主人,快醒醒……别吓我……”
不用说,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小白。
元神由幽檀小筑回到孔雀城的暮日旅店后,小白不敢再睡,马上一骨碌爬起来,可看到那张*早已空溜溜,哪里还有他的主人?
主人醒了?他上哪儿去呢?那千年蛊虫随时都要作……自己是元神出窍,可是雪儿和灰羽不是守在这里吗?怎么连主人出去了都不知道?
一看,那灰羽和雪儿还在睡觉。大概他们以为有小白守着,万事不怕,才能如此安稳入睡。
小白气得把桌子拍碎了。
灰羽和雪儿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巨响惊醒了,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气急败坏的小白,化成闪电流光飞入夜空。
小白循着木蔚来的气息,来到了明心堂,却看到木蔚来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架着,情急之下,便冲了过去……
小白悲伤地凝视着唤不醒的主人,心痛地用衣袖将他嘴角的血抹去,然后再次将他搂入怀里,紧紧地揽着,眼泪哗啦哗啦地滴下,嗷嗷地号哭:“主人,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小白只是尽情地悲痛于木蔚来的毒,完全没有觉察到站在一旁的明大夫因为他的出现吃惊得一面茫然。
“是你……”明大夫整个身子都有点微微抖,双手捂着嘴巴,似乎是不敢相信小白出现这个事实。
小白抬起头,用泪眼汪汪的眼睛,哀怨地瞪着明大夫,“你是谁?我的主人为什么在这里?”
“你不认得我了?”明大夫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眼睛红红的。
“你认识的应该是我哥哥海翔灵吧……我俩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又是哥哥的故人,敏锐的小白嗅得出,这女人身上有种与自己极相似的气。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有点像雾竹。可那个气息虽然与自己相似,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不会是哥哥的情人吧?看那女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看着负心郎似的。
明大夫怔了一下,收住了呼之欲出的眼泪,用惊疑的目光打量着小白。果然,有点不一样。
“海翔灵是你哥哥?那你也是神龙?木蔚来是你主人?但他不是邪玄魔的化身吗……”
“不行吗?”冷冷地回绝了明大夫的质疑,但悲痛欲绝的小白已经没有心思理会明大夫,他抱起木蔚来就走……他要带主人去找海翔灵。哪怕希望渺茫,也要一试!
“等等……”明大夫追上去。
“你想怎样?”该不会是哥哥的情债找我来算吧?小白恼怒。
“救人要紧!你先将他抱入内厅……”
“你能救得了我主人吗?他中的是千年蛊虫!”小白想,连海翔灵都没把握的事,如果你能做得到,那你就是神仙了。
“我是大夫。虽然不能治好,但是能让他活下去的办法,我知道。”
明大夫这句话,让小白失落伤悲的内心,马上燃起了希望之火!
第一九九回 一曲清和吟
小白将木蔚来抱入内厅,轻轻放在*之上,又用衣袖帮他拭去额头的冷汗。哪知木蔚来在昏迷中又吐了一口血,心痛的小白又流泪了。
“为什么主人就非要受这种折磨……烂好人的下场啊……”吸了吸即将滴答的鼻涕,也顾不得纵横满脸的泪水,只是惶恐地抹着那刺目的血迹。
双亲惨死,胎死腹中,小白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可是为了主人,小白的眼泪竟然如滔滔的江水,一不可收拾。
对主人老是充当烂好人的个性,小白早已看不顺眼。若不是凭着那个不死之身,主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正好验证了一句话,好人活不长。可仔仔一想,若不是主人这性子,就没有现在的小白!
小白傻傻一笑,心里叹息:否认主人的做法,就是否认自己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比起丽雅主人,我珍视蔚来主人?
明大夫看到这位神龙小白,一会儿痛哭,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唉气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这位能哭能笑,真情流露的神龙,就像一个任性而又可怜的邻家小孩。龙,其实比人类更易动情,情更真,更直。漠然,明大夫想起一千年前,龙与人类的爱情神话……
可木蔚来的病情急转直下,她岂有时余思缅古伤?遂把外厅的古琴搬入来,盘膝坐于蒲团,将琴横于膝上。转轴拔弦,寥寥几音,未成曲调,已成曲韵。左手吟猱,右手抹挑,清和淡远,静如止水,悠扬幽怡,抚寂凡尘。
一曲天簌,竟抚安了那穿肠噬血的千年蛊虫,令它暂息休眠,停止了在木蔚来体内的破坏。见木蔚来不再吐血,小白才破涕为笑,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稍稍舒缓下来,回过头问明大夫:“真神,这是什么曲子?”
“《清和吟》,对暴戾的千年蛊虫来说,这是催眠曲。”明大夫悠悠说着,并没有停下手调拔琴弦。
“原来一曲子就能对付得了那千年蛊虫啊?亏哥哥在这里活了一千年呢!他是要早点学会这曲子,我的主人就不用受那么多痛苦啦!”小白脸上的伤悲早已一扫而空。
明大夫笑了笑,“这曲子是我自创的,外人又如何得知。”
“请你教我弹《清和吟》!你要什么报酬只管说,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小白走到明大夫面前,跪下来。
小白这一举,着实令明大夫差点连弦都拔断了,“你真是折刹我也!我只是人类,怎能承受你这一跪?快起来!”
“主人为了小白,连性命也不要。小白为主人做这点算什么……”更何况,主人现在变成这样,是自己害的。小白想到这里,眼泪又来了……
“这曲现在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神龙大人,请你不要令我分心好不好……”堂堂神龙跪在自己面前哭?明大夫受不起啊!更想不到,这神龙对那人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好好……不打扰你哈……”一听会危及主人,小白不敢鲁莽了,乖乖地退回木蔚来*边。
平心而论呢,小白觉得这明大夫的琴技,不知比那高傲自大的海蛟要高出多少倍。听闻哥哥海翔灵也好弹琴,看来这大夫情人的身份越来越有可能,这不有了共同爱好?
一曲清音撩拔了半夜,最后明大夫按弦收抹,万籁俱寂月无色,唯见寒星满天照。
明大夫收神缓心,放下古琴,步于*边,执手把了木蔚来的脉搏,脸露喜色:“他的脉象平稳,暂时不碍事了。”
“太好啦!”小白高兴得跳起来,绽放出天真爽朗的灿烂笑容,尽管与俊雅的脸完全不相衬,煞是令人动容。
主人呀,主人,快点醒来吧!小白就在你身边呢!
可看着木蔚来那张苍白的脸,小白突然想起,千年蛊虫的活动虽然停止了,可是它在主人体内造成的损伤仍未恢复啊!白童子又说,不能再用黑玉丸,那主人的内伤岂不是难好?再说,要是以后再受伤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小白拉住明大夫,急呼呼地道:“大夫,灵丹妙药用不得!普通的治疗内伤的药总该有吧?主人他刚才吐了不少血!”
明大夫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邪玄魔的化身,连那种程度的内伤也承受不了。那个看似虚弱不堪的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令这神龙对他如此忠心?
怀着重重的疑惑,明大夫继续熬夜,煎了一碗药给木蔚来服下。
之后,小白也不考虑一下,人家明大夫已经操劳了大半夜,眼皮也没合过一下,就缠着人家死皮赖面地嚷着要学琴。
只要把《清和吟》学好了,就对着主人,日日弹,夜夜弹,令那可恶的千年蛊虫没机会苏醒作恶。小白美美地想着……唉,早知道音乐有这等好处,以前就多跟丽雅主人学学啦!
“这位神龙大人,怎么称呼?”明大夫的确有点累了,一脸的倦容。
“我叫小白!”
“小白?”好普通的名字啊!貌似还是狗名。这是木蔚来帮那神龙改的名字?明大夫心里汗了一下,便厉色道:“哦,小白大人,我想睡觉,明天教你好不好?再说这时候,你的主人需要人照看呢……”
小白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缠明大夫。
照顾主人这事儿,小白是义不容辞,心甘情愿。可是有一事令小白非常不爽!就是那冰河女神已经连续两日没出现了!
“喂,冰绫!你的丈夫病倒了,还不快点出来尽妇道?”
小白对着空气愤愤地唤了几声,没点回应。
可恶!这冰绫怎么当妻子的?可怜的主人,有老婆跟没老婆没啥分别。早就提醒你,不要跟那冰绫结婚,又不听劝告。可那纯纯的傻主人,却被万年老色*迷得蒙了心窍……
小白哪里知道,两日前冷湖里,为了救木蔚来,冰绫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的寒冷真气又耗尽,怕且一段时间不能现身了。
“哈哈!还是小白最可靠!”小白摇身一变,变成白狐,蜷伏在木蔚来身边。暖融融的的白色长绒就像被子,温暖着那个因严重内伤而微凉的单薄身躯。
第二零零回 明心堂学琴
第二天清晨,当柔和的日光撒落*头,木蔚来的意识被一阵刺耳的琴声拉回来。
那严重走音的调调,就像两把生锈的刀互相磨蹭产生的声音。是谁闲着没事做,一大早就在制造噪音,扰人清梦呢?
昨晚被木蔚来背回来的女人,早上就是被这种噪音吵醒的。当然,因为不堪忍受噪音污染,已跟明大夫谢别。
木蔚来坐起来,虽觉腹部仍隐隐暗痛,但是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痛得大汗淋漓,全身无力。是明大夫救了自己吗?才觉,自己在明心堂内厅的另一个房间。
琴音是由外厅传出来的。记得外厅摆放着一个古琴,是明大夫在调拔琴弦?很难想象,如明大夫那般清雅逸致的女子,会弹出如此糟糕的音乐。不过那是救了自己的人,对恩人的爱好何必挑剔呢?
怀着感激与好奇,他下了*,抹开席帘……
明大夫与小白并排坐于琴台前。
小白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苦恼烦躁,因为他费尽心思,也没能理解到明大夫所说,五弦寓指的金、木、水、火、土的变化,更不用说错综复杂的左右手指法。
尽管明大夫在一边手把手指导,可小白快失去耐性!
小白的双手,在战斗时神勇无比,当握着黑曜宝剑时,是无坚不催的;当挥舞轨龙刀时,是势不可挡的;当使出闪龙爪时,是划破时空的……可是要他以灵巧的柔劲,调拔琴弦时,这双手就变得笨拙无比。
刺耳的音符便由此产生……
“啪”的一声,稍不留心,一根琴弦被他拉断了。
“操,这种风雅之事,果然不适合我!”小白呻了一句。
明大夫一边重拉琴弦,一边叹气:“海翔灵在这方面,就比你聪明得多了……”
“你怎么知道呢?你听过他弹琴吗?”小白不服气。最讨厌别人拿哥哥跟自己比较的了。
明大夫笑了笑,“他的琴,就是我教的。”她的笑容里,既有自豪,也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悲凉。
“哥哥他,用多长时间学会的?”小白睁大了眼睛。
“他只需一日,已将一曲《离殇》奏得苍劲坚实、吟猱跌宕。而你,学了一个早上,连基本的五音还没把握好。”
小白一听,更是憋气,“母亲真不公平呀!我们明明是双胞胎,怎么把音乐的天赋全给了哥哥?”
“干嘛沮丧呢?你也有海翔灵没有的优点……”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主人的声音?他醒了啦?
“真的?”好像受到夸奖的小孩,小白开心地笑了。
他满心欢喜地回眸一望,果然看到木蔚来扶着帘子站在门前。他的脸色也许还有些苍白,但是已经有了一点血色。仍然是温柔如月光般的眼神,仿佛世间任何苦恼在这双清澈的眼睛中,都会沉于平寂。
看着这样的主人,小白心里暖暖的。马上像小狗似的扑过去,挽着他的主人,关切地询问:“主人你觉得怎么?还痛吗?”
“我没事了。小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一觉醒来不见你,自然是要找到你!明大夫已经告诉我了,主人又多管闲事……哈哈,幸好这回是好人有好报呀!明大夫的《清和吟》可以克制你体内的千年蛊虫,我正让明大夫教我弹呢……等我学好了,天天弹给你听,让那千年蛊虫永远在梦中醒不来!”小白乐滋滋地说着。
“原来你学琴,是为了我……”木蔚来被小白感动了。小白,对音乐从来就不感兴趣,要狂燥的他,心如止水无疑是种折腾。刚才那几个音符也是好不容易弹出来的吧……勉强自己做那些做不来的事,心中一定憋郁得很!
“小白,谢谢你!”
这句话是肺腑之言,可在小白听来,却见外得很,“主人,你怎么跟小白客气起来了?”主人,你可曾知道,为了你,小白愿意做任何事,所以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需向我言谢。只是这样的话,小白又说不出口。
那只温柔的手,又在自己头上轻轻摸了摸。小白很依恋这种感觉。主人总是说把自己当成要重要的朋友。比起这,小白更宁愿做只宠物。宠物能从主人那里得到与朋友不同的宠爱,宠物不必对主人的朋友承担所谓友情与义气。
小白在恍惚间,木蔚来已经走到明大夫身边,诚恳地说:“明大夫,你不嫌弃的话,能多收一个徒弟吧?”
“怎么,你也要学琴?”
“小白都这么努力,我这个病人,如果不积极配合,就说不过去了。就怕明大夫不愿意。”
“我之前说过,只要你跟我说真话,我必定会帮你。我做人一向言而有信,《清和吟》我一定会豪不保留地教给你。看上去,你比那个小白灵光些呀!教你应该不吃力吧?”明大夫说着,嫣然一笑。
“我家主人很聪明的!明大夫你就放心好了!”小白见木蔚来愿意学琴,好生安慰。这表明,主人是努力想活下去的。
活着,就是希望!
“小白去给明大夫泡茶哈……”小白笑哈哈走开了。
小白,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精乖伶俐?木蔚来从来没见过小白这样的一面。
那当然,手指一碰到那几根弦,小白就头痛憋闷了。现在你这个病人自己愿意学了,那小白还不就马上脱离苦海。此时,当然是要讨好明大夫,好快些让你学会,然后就离开这里呐!
小白的这点心思,木蔚来就一时没猜透了。
只是泡一壶茶的功夫,当小白再次回来时,已经听到由木蔚来指下滑出的一串串音符。或许还没达到行云流水,宛如天籁,但却是澄清随和的音质,断断续续的旋律有些生涩,却不防表达曲中的情韵。
其实这是小白的意料中事。想想,主人的**在音乐方面也是才华横溢,与海翔灵是志趣相投的挚友,常在竹林合奏,弹指间笑看俗世沉浮。即使主人从不涉猎,天赋是肯定有的。主人是学什么都得心应手,顺手沾来。
看着明大夫一脸的惊讶与赞许之色,小白挂着满满自豪的笑意,端着茶走过去……
第二零一回 离殇千年仇
听着那越来越流畅的旋律,明大夫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惊讶: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悟性如此之高啊……不在当年的海翔灵之下呢!
“主人,你练了很久啦……歇一会吧!”小白道。
木蔚来只全神贯注于调琴,小白的提醒,让他从《清和吟》的意境中走出来,一阵晕眩突然袭来,视野有些旋晃了。他马上闭养神,将那不适压制下去。对一个内伤初愈的人来说,练琴是一种操劳的事儿。
见木蔚来合着眼睛,小白又紧张了,“主人,你哪里不舒服了?”
木蔚来睁开眼睛笑道,“我好像很久没吃东西啦……是饿啊!”内脏的伤痛是有的,饿也是真的。的确有两天没东西下肚。
“你看我这大夫当的真大意,都忘了病人的膳食。我去烧饭,你们稍等一会。”明大夫起身就向厨房走去。
小白道:“明大夫,这种事怎好意思劳烦你呢!而且我俩的食量,恐怕你忙不过来。”
“灰羽、雪儿!还不出来?”小白朝着院子外呼喊。
未几,一只灰色的鸽子飞入来,墙角上也蹦下一只白兔子。
其实鼻子比狗还灵的雪儿,早就带着灰羽找到明心堂。只是他们不敢入厅。无他,怕受小白责罚而已!事关他们值班失职呀!唯有偷偷躲在墙头,窥望里面的动静。当小白开始学琴时,受那破音攻击,雪儿和灰羽险些倒了。幸好公子出来了,那些噪音才得以停止。之后,他们便静静地凝听着未有曲调却有情的音符。
“小白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啊?”灰羽是诚惶诚恐呀!不过他不笨,先飞落到木蔚来肩膀上,才问这句话。在公子眼下,料这小白大人也不敢对自己做出啥坏事来。
雪儿也不落后,飞扑入木蔚来怀里。
看到雪儿和灰羽,木蔚来很开心,就连内腹的疼痛,都觉得减轻了不少,“你们早就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我呢?”
雪儿和灰羽不约而同地望了望一面不满的小白。
木蔚来马上明白了。
“小白,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他们能拦得住吗?你以后就别为难他们了。”
雪儿和灰羽用力点了点头,瞧那一脸兴庆的表情,直气得小白把拳手捏得紧紧的。好哇,狡猾的小*们,以为主人替你们求情,就没事?我秋后再跟你们算帐。
小白不想木蔚来劳心,便是笑嘻嘻地顺着他道,“主人,我怎么为难你的宠物呢!”便回头对雪儿和灰羽道:“你们两个,叫暮日旅店送四十一份外卖来这里吧!给他双倍的价钱也无妨。”
暮日旅店的店长让小白感觉很另类,不过觉得那个没有悦来客栈掌柜的坏心眼。那里的饭菜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们去啦!”两只小*见小白没火,只是给他们按排了点差事,便是化作人形安心而去。总不能以动物的模样去叫外卖吧?不把人吓坏了才怪。
可是,以动物的形态说着人话,就不会把明心堂的人吓坏吗?
明心堂里素昧谋面的只有明大夫。
明大夫是连邪玄魔之鬼神都是了如指掌的人,难道会恐怕这样的小*?
对雪儿和灰羽,明大夫当然不会太过惊讶。
她只是笑道:“木蔚来,你很有动物缘啊!”四十一份外卖?自己算一份,那你们四个一人吃十份吗?难道会说我忙不过来。物以类聚,都是大食之人?明大夫心里偷笑一个。
小白真的很想补充一句:明大夫,你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刚才,听你说我哥哥一日就学会的曲子,是啥名堂?”小白有好奇。
“《离殇》,你们要听听吗?”明大夫的淡然地说着,坐在琴前,看着她那纤白的手指即将抚上琴弦,木蔚来和小白都憧憬着,明大夫会弹奏出怎样的天籁之音呢?
但见明大夫抚琴而唱:
一日海空清,为若水边嬉。盈落美少年,自称白龙君。为伊所倾心,此生魂相系。
龙君拂素弦,曲调送幽思。含情脉脉许,玉手纤纤依。临别赠宝珠,约定三日娶……
……
流畅如歌,绮丽缠绵。唱的,竟是白龙郎君和为若的故事!
一曲将罢,小白热泪盈眶,伤怀至深,哀痛至今未曾见过父母一面。惨烈为旁人所道,再次重温,不由得又唤醒了因为主人的仁慈而忘却的对人类的憎恨。
愤怒的心涛在汹涌澎湃,小白的气息紊乱,满溢的灵力在明心堂内狂飙蛮蹿,椅桌格格作响,就快被这失控的灵风撞散。强大的气流令琴弦产生共振,出呜呜的音波,就像亡魂的呻吟。暴走的气流甚至驱挤了明心堂的空气,所有家具格格响着,开始离地悬起。一股飓风在厅内肆意扫荡,将明大夫旋即抛至两丈高!
木蔚来跃起来将惊魂未定的明大夫接着,落地让她扶着厅的支柱不致再被气流冲走。然后又飞身扑向小白,将小白揽住,厉声道:“冷静点!”
小白已经听不到木蔚来的声音,他的眼神中只有空洞洞的黑暗,他满脑里充诉的只有仇恨与憎恶,看到的只有血肉淋漓,肢离破碎的血肉模糊。他的神绪已经不在明心堂……
仰天一声长啸,如鬼哭神嚎!乌云呼来风满楼。疾厉的闪电过后,是倾盘大雨,如长洪崩堤,一不可收拾,要将人间的污秽一洗而光。
随着这一声长啸,小白释放出积郁了千年的怨气,就像一炮**波。
木蔚来被小白的气弹飞了,直直地撞到后面的墙上。巨大的撞击震裂了被千年蛊虫啃噬未愈的内脏,他在空中连续喷了几口鲜血,却没有倒落在地,而是强忍着剧痛,控制着身体,保持站立的姿态,半悬在空中。
明心堂的厅子,快被小白变得真空状态。不要说保持身体平衡,就连空气也稀薄,想呼吸也困难。
小白伸出右手,轨龙刀闪现。
自从饿龙江鱼怪一役,轨龙刀就成了小白的随身物,随变而出,随变而收。
“你想干什么?”木蔚来向小白玄喝。
这种状态的小白,木蔚来从来没见过。但他只有一件事是肯定而必须做的,就是将小白制止下来!
第二零二回 相煎何太急
暗云怒涌,冷风狂啸。
小白被一股黑色的邪雾缠绕着,他的眉心积聚着一股黑气。那是由仇恨所化的邪-恶的灵气。被小时候的丽雅净去的怨戾此刻又死灰复燃。
看着小白那黑暗的眼神,木蔚来知道,现在的小白眼中只有仇恨和杀戮。
“*魔……人类……都是敌人!”小白手中的轨龙刀突然扩散出一轮黑色的气波。
轨龙刀也被小白的邪气黑化了?
小白狂笑着,眼神依然黑暗,操着轨龙刀,向着天空一劈!
刀光如邪-恶的黑龙冲入云霄,引起轩然大-波,刹那间那里的黑云被驱散,恢复了短暂的白昼,黑云再涌集,将光明覆盖。
如果这一刀是击向城里,这里岂不是倾刻化为乌有?
木蔚来看得心寒,不敢大意,呼唤出黑曜宝剑。黑曜宝剑的五彩光环在轨龙刀的黑气前,显得黯然失色。
黑曜宝剑,难道你也惧怕小白?
木蔚来没来得及思虑太多,当小白欲腾入天际之时,他挥起黑曜宝剑迎上去。
轨龙刀与黑曜宝剑碰撞,出巨大的响声。这是黑化的灵气与魔气磨擦产生的声音……两把都是罕世稀有的武器,似是黑曜宝剑被邪龙的气势压制下去,木蔚来即使双手握剑,也快压制不住小白的轨龙刀。
“木蔚来,小心!”挽着柱子在下面看的明大夫替木蔚来捏了一把汗。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为啥这个小白听了那曲子,就疯狂失控了。海翔灵可没事啊?她哪里知道,与海翔灵的出生不同,小白胎死腹中,可以说怨恨就是他的灵魂苟存的动力。
小白嘴角邪邪一笑,右手腕向一压,将黑曜宝剑撞开,左手向木蔚来抓去。黑色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锋利!木蔚来连忙往后跃。
闪龙爪是不需直接接触也能产生破坏力的!如果小白用尽全力一击,甚至可以开天劈地,划破时空。一千年前,他就是用这一招穿越时空,逃遁至地球。
五道黑光贯穿了木蔚来的左肩,向后狂飙,击碎了明心堂院子的围墙,迅猛地扫毁着围墙外的房屋。这道毁坏之路一直延升至无限远!房室塌陷和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落……
小白未用尽全力的一击,倾刻间就几乎将孔雀城变成地狱。
正面被闪龙爪击中的木蔚来只是后退了几步,左肩受重击,左手已经无法使用,右手紧紧握着黑曜宝剑,依然使自己屹立不倒。在闪龙爪袭来前,黑曜宝剑保护主人的本能,在瞬间张开结界,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量,不然木蔚来此时必然粉身碎骨了。
暗红色的鲜血仍河水一样,哗啦哗啦地从五道伤口中奔涌而来,半身衣服被血染红。闪龙爪再一次加重了他的内伤。没法抑制的血腥又涨至咽喉,他喷了一口浓黑的鲜血。在他周围,悬浮着一片红色的血珠。明心堂内空气异常,物质处于失重状态。
小白左
提着轨龙刀,刀尖指着木蔚来,脸带邪笑,眉心的黑色更重了。刀身一滴血也没沾上,反射着黑熠熠的耀光,亮得木蔚来几乎睁不开眼睛……
望着身后一片生灵涂碳,木蔚来的心一阵绞痛。如果不制止他,他会毁了整个尼卢奥吧?现在,木蔚来明白,为什么一千年前在地球,幽王家的灵珠子要将小白封印在灵狐珠里了。当小白的内心被仇恨覆盖时,他能带给世界的只有杀戮和毁灭。怎能再让小白一错再错?小白的过去已经太惨痛,他不该再背负上沉重的罪孽。一切的因果报应,由邪玄魔而起,那么,就由我这个邪玄魔的复制品来结束一切吧!
“你拦不住他了,快退下来!”明大夫实不想眼白白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病人死在面前。
可是木蔚来完全不理会明大夫的劝告,仍然挡在小白前面,吃力地喘了一下气,压着声音道:“小白,你要向人类报复的话,先杀了我!怂恿五神灵和人类杀害你父母的是邪玄魔。而我……是邪玄魔的儿子!”
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声音不大,足够小白听得到。
明大夫着急,这个木蔚来怎么这般倔强?你这样不是分明找死吗?那位神龙小白,已经不认得你是他主人了!
她现在很后悔弹奏了《离殇》。她一年救活的人,还没刚才一瞬间死的人多。
……
“白童子……听到吗?”木蔚来用意念呼唤着。
“蔚来主人?”
“小白他失控了!快把海翔灵找来!”
“生什么事了?”
“已经来不及说清……快!到时,请务必阻止小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蔚来主人,你要坚持着……”
木蔚来与白童子短暂的意念交流结束了。
……
空气中的血珠不断增多,形成一片漫烂的血之花海。
血海中,依然清晰可见那双明净如月光的眼睛,没有一丝的畏惧和犹豫,反而有种能包容一切的淡然笑意,当与小白黑暗的眼神会上,便如炽热的火般,灼烧着那颗被黑暗蒙闭了的心灵。
小白突然觉得头好痛!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种笑容会让我心痛?我的记忆……
似乎,有些温暖而美好的画面就要冲破仇恨而出!
眉头的黑气向四周扩散,将小白的最后一点记忆抹去,白的眼睛里再也感觉不到痛苦或疑虑。
眼看小白又举起轨龙刀砍过来,木蔚来举起黑曜宝剑迎上去。
“当”的一声,黑曜宝剑被震飞,小白的手已经紧紧地掐着木蔚来的咽喉!黑色的指甲捏入皮肉里,血海中又绽放了几点小红花。
小白手一缩,便将木蔚来整个人拉了过来。这是最接近小白的距离,若非小白自愿,有那身邪气护身,任何人都休想靠近小白半步。
施加在咽喉的压力不断加大,木蔚来快窒息了。在稀薄的空气中,呼吸本来就困难,再何况是几度受重创的人?可是那张垂死的脸,仍然不能唤起小白的记忆……
也就在这个距离,木蔚来看清了小白眉头的那股黑气,他恍然大悟。
小白,我找到唤醒你的法子了……再等一等……
第二零三回 噩醒死别时
木蔚来用最后的力气,抽出怀中的蓝宝石小刀,在小白的眉心一划!然后,失去所有力量的手臂便垂下来。松落的小刀浮在空中。
黑色的灵气不能掩盖蓝宝石光芒,荧荧成了血海中一颗璀璨的亮星。
“小白,就算这次我真的死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人总会有一死,我已经有攒了……”
然后,意识逐渐在黑暗中销亡。
小白没有放松掐着木蔚来脖子的手,那双美丽的金色眸子,直到木蔚来眼睛合上,始终没眨过一下。
明大夫把脸扭到一边去,不忍再望。昨天,神龙为了救他的主人,在她面前下跪;今天,神龙在她面前亲手杀了他的主人……
一股黑色的烟雾如水墨般从小白眉心的伤口渗出……
随着黑雾的消散,小白身上的邪恶灵力也退褪。正常的空气流入,堂内重力正常的一刻,悬浮在半空中的东西全数砸落。
血如雨下,滴泣嗒啦……
血点打湿了小白的脸,延着脸颊冰清地滑入嘴角。舌头舔到一丝腥甜后,那崩紧的表情松缓下来。
恢复神志的小白脑海一片空白!
刚才自己怎么了?
左手血淋淋的好像掐着什么沉沉的……
当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小白瞬间觉得脑子被轰炸了似的,嗡的一声响。外界的声音就如蒙在鼓里,什么都没不入了。从心脏里开始结冰,一寸寸向四周曼延,遍及全身。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样松开掐着主人脖子的左手。
闪龙爪抓的五道深深的伤口,掐压在脖子上留下的淤痕,指甲深入刮开的皮肉,看不到的还有被蚕噬震碎的内脏……
这是自己做的?
沾满鲜血的手告诉了他答案。
眼泪无声地在流淌……
滑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并不能打动低垂的眼帘再动一下。
“干嘛沮丧呢?你也有海翔灵没有的优点……”那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的?”
曾经,小白想追问,自己的优点到底是什么。可是现在,没必要了……
“原来你学琴,是为了我……小白,谢谢你!”
“你可曾知道,为了你,小白愿意做任何事,所以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需向我言谢。”
这句难以启齿的话,到头来成了最大的笑话。一直信誓旦旦地嚷着要保护主人,原来伤害主人的正正是自己!
“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特别了经历了灵魂剥离和千年蛊虫的蚕噬之后……那种事情再来一次的话,是不可能……”白童子的危言耸听又飘出来。
“算我怕了你……这不,我还活着呵……”
想再一次听到那人突然醒来,对自己说这句话。
苍白、无力、安静……只有鲜血仍在流淌。
于是他狂地将主人的身体揽得更紧,谁也不准从他手中把主人抢走。
他的拥怀并不能挽留迅由那身体流失的温暖!他感到即将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万一主人真的死了,老子活着也没意思……”
小白的确有这个决心。
主人,我没有资格守护你……
举起左手,金色的灵气凝聚于左掌,小白要再次使出闪龙爪!
而这一次,是为了履行诺言,惩罚自己。
手被拉着了。
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不是神志不清的幻觉。
哥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感到一道平缓和静的灵气由后背缓缓注入自己体内,他的迷茫和懊痛在疲倦中逐渐消失……
在失去意识前一刻,他听到海翔灵说了一句话:
“放心,我会救活他。”
然后,小白不甘心地睡着了。
他体内的灵气紊乱,是海翔灵注入他的灵力帮小白调息。
自从小白在幽檀小筑出惊动山林的长啸,海翔灵就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生了。听白童子说完对千年蛊虫的现以及木蔚来的请求后,海翔灵马上循着小白的灵气,一路追踪而来……
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看着小白拥着木蔚来的尸体睡在地上,海翔灵皱了皱眉头。
“白童子……”
“主人!”站在海翔灵身后的白童子应了一声,看着那一幕惨象,冷漠的表情也动容。
“我弟弟就拜托你照顾。”
“要将小白主人带回兴云庄吗?”
“不,让他留在这里。如果他醒来后见不到木蔚来,恐怕又会疯一次。”海翔灵可不想兴云庄的惨剧重演。
从小白怀中,将木蔚来抱起来,海翔灵转身面向明大夫:“想不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明月,这一千年,你过得好吗?”
海翔灵突然出现,明大夫就心神恍惚,迷情意乱了。
明大夫就是明月。
她吃了他父亲的肉,而他杀了她的父亲……然而他们曾经相爱!
仇人、罪人、爱人……无论用哪种身份碰面,都是尴尬纠结的。
因此,只有把所有的关系都处于最淡然,最好淡得连什么关系都扯不去。但千年不见并不能扯断这些关系。
明月没有回答海翔灵的问题,而是向海翔灵走过去。
尽管海翔灵表面平静,可是看着明月越来越接近自己,平寂了千年的心绪又波动了。她看上去依然是那么年轻、美丽。
明月没正眼望海翔灵,只是伸手把着木蔚来的手腕,然后叹息:“没有脉象了……他,真的死了!我只体会过神龙能令人长生不死,却未听说过神龙能令人起死回生。”
“我的确不能令死人复活。”海翔灵平静地说着。
“你刚才对小白说的?”
“那只不过是安慰他。不然,他肯安心入睡吗?”
“你骗他!等他醒了怎么办?”
“能救木蔚来的只有他自己。”
“这一千年,你变了很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味的明月,觉得眼前的海翔灵,已经不是当年她认识的海翔灵。
“这一千年,你一点都没变。”海翔灵微微笑着。
……
湿漉漉的血迹由外堂一直延伸至内厅的房间。
已经不是第一次修复这残破不堪的身体了,海翔灵心头涌现莫名的惆怅。
每当看着木蔚来,海翔灵就会忆起一百年前去世的那位故友。
自己与柏斯的生离死别,也只有一次。而弟弟与木蔚来,却已经历了无数次……如果这次不是终结,将来还要继续下去吗?
守护与破坏并存,无论是哪一方面,小白都豪不吝啬。这到底是你的优点还是缺点?
第二零四回 风云散善后
乌云散尽暴风退。
暮日旅店面前的路断裂成深坑,对面的屋子全部倒坍了。
尘埃未定,打包好的饭菜全部被刚才的轰击震落地上。
“不好!明心堂出事了!灰羽,我们快回去!”雪儿不顾灰羽是否反应得过来,已经往明心堂明边跑去。
“客人,你们的菜饭?”伙计小望喊。
雪儿和灰羽的背影已经远去。
“明心堂?”坐在柜台前的店长司南当听到明心堂时,脸色骤变。就在刚才出现地震,他仍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
也跟在雪儿和灰羽后面去了……
沿路一片惨淡……
断墙废瓦中传出呻吟声……幸免于难的人痛失家园,用手刨挖着被活埋的家人。被沙砾掩埋的尸体像灰土一样黯淡。
灰茫的天空闪出一道白练,有白龙翔于天际。金光万丈,照耀着那片废墟。
倒坍的房屋开始复原,受伤的人开始康复,唯独成了尸体的人仍然是一具尸体。
“神啊?为什么唯独不让孩子的母亲活过来!”一个手抱婴儿的男子跪在一具妇人的尸体前哭泣。
在房屋倒塌时,这家人正在吃饭。
手抱婴孩的妇人及时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婴儿,而倒塌的屋顶却砸在她背上。
高高在上的白龙,只能以怜悯而无奈的眼神俯视着地上脆弱的人类。
能救的,他已经尽力了……
“那是小白吗?”雪儿仰头望着天上的白龙。
“不,那是海翔灵大人!”灰羽比雪儿更加熟悉两大神龙的气息。即使小白在平静的时候,都有种摄人的杀气,而海翔灵的气是宽弘无量的……
神龙化作一道白练消失了。
雪儿和灰羽加紧了赶回明心堂的步伐。
……
明心堂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洁雅,再也找不着刚才的狼藉与血腥。
好像什么事都没生。
“公子!”
“小白大人……”
雪儿和灰羽一进明心堂就呼唤,迎出来的只是神色凝重的明大夫——明月。
海翔灵坐在茶几旁的竹椅上,一面的倦容。施法令小白沉睡、修复木蔚来的身体、抢救灾区,令他大伤元气。
“海翔灵大人,生什么事了?”灰羽诚惶诚恐地问。
公子的气息消失了!
雪儿已经等不及别人的解释,往内厅的房间直奔。
木蔚来静静地躺在*之上。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血迹,只是那过于平静的面容,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永恒的**。
另一个房间里睡着的是小白。小白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刚才还好好的在弹琴说笑呢……为什么一回头就变成这样了?
海翔灵不愿说的话,最后明月道出来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等待。
等待的滋味,木蔚来的伙伴们已经尝试太多了。
在木蔚来醒来之前,尽可能令小白继续沉睡。
没有人能保证,如果小白先醒来不会失控;没有人能保证,小白失控后,还有人能克制得住他……现在的平静,是木蔚来用性命换来的。
平静啊,平静啊,不在平静中苏醒,就在平静中销亡。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冰冷的身体始终没半点动静。眼看一个月之约的布夫人地下拍卖会日子将近,雪儿忧心忡忡。红宝石般的大眼睛,终日蒙着一层悲伤的雾气。
冰绫小姐,多少个夜晚了,为什么总不见您出现?
您可知道公子现在需要你的鼓舞。
所有雪儿能做的事,便是守在木蔚来身边,诉说着那些他想做而未做完的事。但愿他听得到……
“你说过,因为有人要守护的人,所以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小伊还没找到啊……”
“好大叔那个怪老头,临别还不忘叮嘱公子,在异世娶个老婆回去呢!”
“雪儿很想看着公子与小姐长相厮守,天长地久……”
“等小白醒了,看到你这样,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只有你能阻止他……”
“公子,请你为了我们,再一次醒来吧……雪儿求你了……”
说着说着,雪儿抽泣。
灰羽怯羞地给她递过手帕,吞吞吐吐道:“万一公子真的醒不来,我们还可以等待公子的下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不是地球人的名言吗?”
雪儿噙着泪光,瞪了灰羽一眼,怒嗔:“你闭嘴!没出息的东西!”
被心怡的对象斥骂,灰羽马上像朵枯萎的鲜花,垂头丧气,灰溜溜地从窗口飞走了。
“雪儿……连你也欺负灰羽……”
为什么有个声音为可恶的灰羽鸣不平,雪儿一点儿也不生气?
低头一望,终于盼到那个人再次睁开眼睛!
春风拂水,清澈明净的眼睛,尽是暖暖的笑意……
“公子!”
雪儿哇的一声哭了,扑倒在木蔚来怀里。
木蔚来伸出手轻轻地摸着雪儿的小脑袋,雪儿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雪儿啊,你还说漏了一件事……
邪玄魔还没死呢!我的命留着送他下地狱……
……
木蔚来醒了,小白自然也被唤醒。
死别重逢,没有太多的感人话语。
沮丧的小白,甚至羞于人形与木蔚来相见。
白狐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傲气。就像一个知道做错事的小孩,等待家长的责罚,他静静地蹲在他的主人面前。
金色的眸子里,映着主人那清秀纤弱的身影。
看着那只苍白的手向自己伸过来……
如果主人给自己一个耳光,那充满罪恶感的内心可能还会好受些……
可是,那只手从来就很温柔。
小白只感到,那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头,就像以前一样。
“太好了,你没事。以后,不准胡闹啦……”
所有的罪孽,淡淡的,被他一句话带过了。甚至,主人先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小白再次幻作人形,将木蔚来拥入怀中。
“以后,绝对不会了……”
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伤害主人的事。
“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才知道自己很幼稚。主人,我要离开你一段日子。请你好好保重……”小白道。
“你要去哪里?”
“我要跟着哥哥修炼……我会尽快回来的!主人,你一定要等我!”
第二零五回 惊悚剧开幕
孔雀城阴霾密布。
失踪人口在增多,因吸血鬼伤亡的人也在增多。雷电交加的地震又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
盛传,孔雀城被恶魔诅咒!
死城更沉寂……
那一日,塞弗特广场却出现了久违的人气。
萨克斯和昂皇矢被处决的日子到了,于是平时被贵族欺压的平民纷涌而至。苗独和苗小小也混在其中。
一只灰色的鸽子,停歇在朽木之上,冷漠地俯瞰着绞刑的执行。
萨克斯和昂皇矢被送上绞架。在脚下的踏板被抽去的一刻,一道流光中悬吊昂皇矢的绳索割断。
一个黑衣人将昂皇矢掳走了!
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黑衣人的面目。
绞架上,只剩下萨克斯的尸体在随风摇曳……
无数的石头向尸体掷去,人们开始尽情地泄内心抑郁已久的愤懑和仇恨!
朽木枝空,灰鸽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
……
“我看得清楚,救走昂皇矢的人戴着银鹰面具。”
“银鹰面具人?”
灰羽将在塞弗特广场上看到的一切告诉木蔚来。
两张相似的面孔重叠在他脑海里,昂皇矢与面具人果然是一伙的。凝视着那枚闪闪光的红钻戒,木蔚来默祷:失踪的人都在黑堡吗?小伊,你会在里面吗……
复苏后这几天,他一直住在明心堂。小白跟着海翔灵走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你现在的身体,连常人都不如!”
明月以大夫的身份,命令木蔚来多躺着休息。无奈这个病人一点都不安份。
数日后,明月现内厅房间空无一人。
将刚煎好的一碗药放在桌上,明月自然自语了一句:“这个人难道活腻了?”
……
黄昏。
孔雀城黑堡。
黑堡并不是一座隐蔽的建筑物,知道黑堡在哪的人很多,可没多少人知道堡里的人是干什么的。
阴森的铁门敞开着,两边守着黑袍门卫。
66续续,黑堡的客人纷至沓来,进门前,无一不出示左手食指上的红钻戒。
不远处,木蔚来看在眼里,取出怀中的钻戒,慢慢扣在食指上,然后从树影后走出来,跟着走出来的还有人形的雪儿。
停歇在木蔚来肩膀上的灰鸽子道:“公子,要进去了吗?”
“嗯!”
他抿着嘴唇,收起目光中的所有疑虑,使自己处于最警惕的状态,遂向黑堡走去。
掌柜的红戒钻令他顺利地通过了地下拍卖会进场资格的认可。
在一名侍应的引领下,深入黑堡内部。
同行的还有一名中年贵妇。她的粉妆艳抹、花枝招展直让雪儿嗤之以鼻。
中年贵妇的一双眼睛始终没从木蔚来脸上移开过,开始搭讪:
“小哥哥,面生得很!第一次来吧?”
看着这个中年贵妇,木蔚来很容易就想起石夫人。
石夫人虽然表现得过度热情有时让他无所适从,但石夫人到底是个热心人,她的热情中尽是满满的暖意。而眼前这个中年贵妇,虽然也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但是她的眼神中绝对没有半分的笑意,冷森森的,就像两把令人防不胜防的刀。
木蔚来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跟她搭话,雪儿就挽着他的手将那中年贵妇挤到后面去。
中年贵妇冷冷地在后面笑了笑,故意放大声音道:“如果你是拍卖品的话,我一定会选你。”
“公子,那个女人笑得恶心!”灰羽小声道。
“在这种场合出席的人,会是正常人吗?”木蔚来淡淡地说着。心想,拍卖品,居然是人……布夫人,你的目的究竟是……
地下拍卖会,并不在地下举行。
黑堡有个大会厅。阶梯坐座旋围的下方,是一个宽大的舞台。每个坐座上,都放着一只状如火焰的牌子。这是叫价用的。
木蔚来被安排坐在最前的一排座位的中央。木蔚来觉得好笑,明知道自己是来踢场子的,还给我安排上座?布夫人,你对我可真客气!
当所有的会员都入席后,舞台的帷幕被拉开……
舞台背后的乐手,开始弹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乐章。背景是一片湖光山色,一男一女相拥而坐,甜蜜细语。
银鹰面具人粉墨登场,他开始像主持人一样,对身后的情景旁白:
“从前,有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年轻男女,**了家族利益的束缚,当幸福地步入教堂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腐朽。”
有意无意间,木蔚来觉得,银鹰面具人的眼睛,盯着自己。
拍卖会的开幕式是舞台剧?布夫人,你挺前卫的。这情节,很熟悉。你到底想向我展示什么?
“公子!就是那个人把昂皇矢救走了!”灰羽道。
这个,不用灰羽说,木蔚来也猜得到。他的眼神更加凝重了。
“当第三者出现的时候,海誓山萌成了最丑陋的谎言!”
舞台的背影换成华丽的家居,一个女人的突然出现,将那年轻夫妻拆开。银鹰面具人用沉重的声音继续说着:“女人为了捍卫爱情的坚贞,铲除了第三者。然而她的丈夫,为了替第三者复仇,将他的妻子送上不归之路……”
“劈啪”一声,背影的画布开始熊熊地燃烧……
在火海前,那个失去妻子和情人的男人,与第三个出现的女人姿情地跳着舞蹈。
“男人继续编织着美丽的谎言,掳获着一张张年轻而贪慕虚荣的面孔……他们的身体仍活着,他们的灵魂已经腐朽了。”
突然,第三个女人突然向前倾倒,静静地倒在血泊中。那个男人惊恐万状地大呼:“救命啊!杀人了……”
一个笼子从天而降,将男人罩在里面。男人摇着铁笼大骂:“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银鹰面具人站在舞台中央,仰起头,张开双臂,用沉重的语气道:“妻子从地狱里回来,找男人复仇……她将灵魂卖给了恶魔,她将用恶魔赋予的无尚的力量,去惩罚腐朽的灵魂。”
帷幕被拉上了,银鹰面具人俯身向前轻躬,掌声雷动。
“公子,那几个演员,演得好逼真呀!”雪儿道。
“不,这不是演戏……”木蔚来拳头捏得紧紧的,手心出了冷汗。他看到,银鹰面具人在笼子落下之前,用极快的度,拔出腰间的软剑,往第三个女人的肚子劈了一剑!然后迅回鞘。
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
第二零六回 冷挥无情剑
帷幕再次拉开。
五花大绑的男子被吊在半空,下方有一个池子。黑压压的东西在池子里蠕动。仔细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是虫子,比蚯蚓要粗长些,周身通黑亮。
看到这些虫,木蔚来反胃,内脏好像被猛虫噬了一口,一阵绞痛。
千年蛊虫!
一只千年蛊虫已经险些夺走他性命,而眼前却出现这种数量!
他的脸一刷白了。
即使是他肚子里那只已经沉睡了的千年蛊虫,在嗅觉到同伴的气息后,也不忘在睡梦中舒兴奋的身心,比如狠狠地咬了木蔚来一口。
舞台上方的滑轮迅滚动,男子被降入池中,惨叫在一瞬间断绝。
当铁链再次被拉上出时,吊出来的只不过是一副白色的干骨架。男子的血肉已经被啃噬得一滴不剩。从颅骨的眼洞中,爬出一只离伍的千年蛊虫,它很快就跌回池子里。
坐在席上的会员,对这种现象好像司空见惯。纯粹观赏的目光,只为从**中获得娱乐。
银鹰面具人继续主持着:“各位会员,拍卖会现在开始。请准备好您们手中的叫价牌,今晚的第一件拍卖品马上就要出场。我很高兴要跟大家说,为了道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布夫人安排了特别节目,各位拭目以待。”
男子的骸骨被吊走了,一个新的牺牲品徐徐下降,停悬在离池子不足三尺之上。
“我不想死!救我啊!”被吊着的人哭喊。
木蔚来看到这个人后大吃一惊。
这个人长得和苗小小十分相似,只去年纪小些。莫非,这个人就是苗小小失踪的弟弟苗奥?
“老规矩,底价五百金币,每次叫价至少翻两倍。”
席间有会员议论纷纷:
“第一道菜真倒胃口!”
“看上去很不耐用啊……最近的货差得……”
……
见没人叫价,银鹰面具人寂静了几秒钟,道:“将没人购买的拍卖品,处理掉。”
滑轮转动,铁链迅下降!
“救命啊!”
“公子,要救他吗?”雪儿正想问,旁边的座位上已没了木蔚来的影子。
就在苗奥要掉落池子的一瞬间,一个影子掠过,将苗奥横腰抱着,轻轻落地。
会员们本是漠然地观望着舞台上的变故,只因那个强出头的人,姿容过分出众,木然的嘴脸浮出狂虐的兴喜。刹那间,舞台聚焦了无数贪婪、暴虐、**的目光。
黑光一闪,苗奥身上的铁链被砍断,木蔚来将苗奥拉到身后。
“这位新会员,坏了拍卖会的规则,大家说要怎么惩罚呢?”
“杀!”“杀!”“杀!”
……
木蔚来很后悔在沂山轻易放走银鹰面具人。现在看来,那些失踪的人,多数凶多吉少。就算没沦为千年蛊虫的食物,也会被这些的会员折磨死。
黑曜宝剑直指银鹰面具人。
“你出全力吧!这一次,我不会留手。”木蔚来的声音很冷。他第二次有了想杀力的冲动。第一次,是对自己的父亲。
生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便无法回头。如果有报应的话,就全部报应在自己身上。罪孽累累,他不在乎再增加一点,如果能挽回无辜的性命,就值了。
现在,身体的确连常人都不如,特别是体力。所以银鹰面具人,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你性命。
握剑的手很稳,眼神里杀气逼人。
银鹰面具人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冷的,这个年轻人乍跟沂山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他不敢大意,左指按着袖箭的机关随时可,右手抽出软剑。
“开打啦?公子,俺们来助威!”
灰羽和雪儿不甘落后,跳到舞台上。
“保护苗奥!”木蔚来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苗奥惊魂未定,躲在木蔚来身后,偷偷地望着木蔚来。这个年轻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弱质纤纤的,还一脸的病容,刚才真的是他救了自己吗?
“苗小小的弟弟哪!回家记得告诉你老爹,做人不知恩图报也算了,至少要积点口德……”雪儿对苗独的恶劣态度仍耿耿于怀。
哼,睡你儿子的*怎啦?你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公子也真是的,冒这么大的险,救这样一个窝囊废,还不如呆在明心堂听明月大夫的《清和吟》。这里的虫子不是一般恶心的多啊……
雪儿也就思索一会,木蔚来已经向银鹰面具人冲过去!
他很少主动进攻,但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不犹豫、绝不手软。
银鹰面具人感到巨大的压力,那股势不可挡的气势,直让他冒了一身冷汗。还有那个惊人的移动度,眨眼间已经来到银鹰面具人眼前,银鹰面具人甚至没有空余的时间去射暗器,只能举起软剑去挡那劈下来的一剑!
“当”的一声,软剑被黑曜宝剑砍断。
木蔚来将剑收起,再没起进攻。
银鹰面具裂成两半脱落了,露出一边脸英俊,一边脸狰狞的面孔。
他用不信的目光瞪着木蔚来,突然一道血花从他额头喷出,他整个身体开始由头往下裂开两部!
“劈啪”一声,银鹰面具人往后倒下,浸在自己的血泊里。被分开的眼睛,仍死死地睁大。他到死也不相信,木蔚来竟然一剑就杀了他!
血泊在蔓延,很快就渗至木蔚来脚下。黑曜宝剑滴血未沾!
席上的会员看得张大了口,吓呆了。主持人突然被杀死,显然不在他们期待的范围之内。
“特别节目结束了,想活命的,给我滚!”
木蔚来转身面向那群会员,冷冰冰道。
那些人,可能会从别人的**中获得愉快,但是自己**就另当别论。因为人,总是贪生怕死的。于是,怆惶退席……
他的眼睛如冷清的月光,清澈得只看得见杀气。然而这种杀气,却很悲壮。
如此冷酷无情的木蔚来,雪儿从来没见过。但雪儿并不觉得可怕,只是想,公子,对敌人,本来就不应该仁慈的。如果你早点想通,就可能免受很多苦……
第二零七回 红颜化白骨
会员跑光了,拍卖会场空荡荡。
场子被踢,没有一个保安站出来维持秩序,很奇怪。还是,保安的“领”面具人被放倒了,其他人吓得不敢出来?
“布夫人,我知道你在某处看着,请出来见我。”清渺的回音在飘荡。
优雅的高跟鞋声由远渐近。
由台阶黑暗处,走出一个红裙女人。她的脸上缠着层层的绷带,只露出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光滑的红绸飘软亮泽,将那优美的丰姿包裹得玲珑浮凸。右手中指戴着一枚红钻戒指。这只戒指要比木蔚来手中那只精致得多。
不是小伊……
虽然木蔚来早就预料到,还不免有些许失落。布夫人不是小伊,意味着在尼卢奥的旅程还要继续下去。而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应该称你为蕾拉夫人才对……很抱歉,初次见面就将你的客人全部赶跑了。”木蔚来看着渐行渐远的布夫人,用不快不慢的声音说着。
与萨克斯男爵大宅壁画中一模一样的戒指,证明布夫人就是蕾拉。
直到走到木蔚来面前,蕾拉保持着优美的姿态,仿佛面临的不是敌人,而是重要的客人。
木蔚来虽然不认同蕾拉的所作所为,但是却对这位夫人的气魄十分钦佩。
“蕾拉夫人,对你不忠的萨克斯已经得到应有惩罚,你的怨恨也应该平息。请你将无辜的人放了,以后不再害人,我就不为难你。”
“你很温柔……因为,我是女人?”这是蕾拉对木蔚来说的第一句话。
蕾拉的眼神中透露着笑意,绷布下的嘴唇微微动着,是成熟的女性带有磁性的音色,“你替我报了仇,又帮玄火门清理了逆徒昂皇矢,我要感激你才对。其实,那些人的性命,我并不在乎……作为还你人情,答应你也无妨。”
木蔚来一开始以为,还要展开一场恶战,没想到,蕾拉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萨克斯虽然死了,可是他对我造成的伤害,却刻在我的脸上,成了永远的烙印……”蕾拉忧愤地说着,将脸上的绷带解下来……
肖画中,那绝美冷艳的容貌不再,她的皮肤、她的五官已经彻底被大火毁掉了……
站在木蔚来身后的苗奥、雪儿还有灰羽被蕾拉的样子吓到了。那是自来地狱烈火的女鬼!
木蔚来顿时目瞠结舌。
“现在的我,很丑陋吧?果然灵魂丑陋的人,连内心也是丑陋的。如果不是昂皇刃救了我,蕾拉的美貌就可以一直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蕾拉自嘲。
“昂皇刃?”
“他就是被你一剑杀死那个面具人!昂皇矢的亲弟弟……”
原来是两兄弟,难怪样子长得这么像。
“刃很傻……为了令我开心,不惜自毁容貌。可是,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哪怕他为我死了。我只是觉得遗憾,如果萨克斯有刃对我一半好,我就不会如此下场。”蕾拉苦笑着,突然目露凶光:“一切都是拜昂皇矢所赐!是昂皇矢教唆萨克斯加害我!萨克斯胆小懦弱,能做出什么事来!”
“昂皇矢,已经被昂皇刃走救了。”
“我知道,命令是我下的。玄火门的人,只能由玄火门来处决。”
“我杀了玄火门的人,你要找我算帐吗?”木蔚来望了昂皇刃的尸体一眼,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悲。
“帐的确要算的,一笔归一笔。你中了玄火门的千年蛊,日子不长了。也算死在玄火门手上。所以,你的帐还清了。”蕾拉的语气很淡漠,仿佛与萨克斯的情仇了结后,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哦,连我中了千年蛊你也知道?”木蔚来有点惊讶。明心大夫尚且要通过把脉才能诊断,蕾拉光看就知道?
“蛊虫是我饲养的,有没有中年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只是奇怪,你怎能活到现在?我的千年蛊虫,只卖过一只给红莲国的烙佚。原来他是用来对付你?看来,你不是普通人。”蕾拉犀利的眼光扫视着木蔚来。
“你认得这个瓶子吗?”木蔚来从怀中掏出乌婆婆的青花瓷葫芦瓶。
“这是流星殿下最喜欢的随身物,怎么会落到你手上?”蕾拉果然知道这瓶子的事。
“这种瓶子在世界只有两只。一只是我手上这只,另一只曾经在流星殿下手上。我想问的是,流星殿下是从哪里得到那只瓶子的?”这一个月的奔波曲折,为的就是找到布夫人问这句话,木蔚来心里有些紧张。
“千年蛊虫也好,玄火门也好,两国事也好……萨克斯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想关心……告诉你也无妨……瓶子是月光公主的。月光公主与流星殿下打赌,结果公主输了,流星殿下拿走了作为赌注的瓶子。”
蕾拉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淡漠,“你日子不长了,还管那么多闲事……哼哼……希望我们将来在地狱见面时,能有更多话题。你这个人,挺特别的……”
那月光公主又是从何得来的瓶子呢?
木蔚来正想继续追问,蕾拉已经从他身边走过,猛然纵身一跳,倾落虫池……
木蔚来伸手想将她拉上来,明明已经拉着她的左手,蕾拉用右手将木蔚来的手拔开,带着一种平静的笑容,轻轻道了一句:“谢谢你……”便坠入虫**,她的身体很快被万千上万的蛊虫吞噬。
昔日的红颜,倾刻间化为白骨。
木蔚来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蕾拉最后的微笑……
蕾拉死了,再不会有布夫人的地下拍卖会。沦为拍卖品的人,应该释放。
“雪儿、灰羽,你们先带苗奥走。”
苗奥一听,使劲地点了点头,这个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停留。
“公子,你不走,我们也不走!”灰羽道。
“我放了被蕾拉和昂皇刃关起来的人后,会去找你们的。在明心堂等我吧……”
“可是……”雪儿不愿意,这个木公子,不盯着他的话,就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我没时间分心照顾你们。”
“好吧,公子,你要小心!”
雪儿和灰羽带着苗奥走了。
第二零八回 捣魔巢囚释
空旷旷的舞台上,只剩下木蔚来一人。
舞台边缘突然燃起熊熊的火焰,火焰绕舞台一圈形成封闭的火墙。
红红的火光映在木蔚来苍白的脸上,就像即将燃烧殆尽的晚霞。冽冽的热风吹拂着他的衣衫,火苗乘风向他扑去,却在沾触他的一瞬间熔灭。
木蔚来不为所动,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未甚改变过一下,只听得他冷冷道:“火神灵炎岂,你的玄火对我没用。如果想将那些虫子烤焦的话,你就继续吧!”
“霹啪”一团火球落在木蔚来面前。
火球中逐渐形成一个火人……他的眼睛跟其他所有*怪一样,都是红色的。
火神灵炎岂,玄火门的创始人。尼卢奥五大神灵之一。所谓神灵,只不过是他们美其名的自称。实事上,他们只不过是五行邪恶积聚所生成的*怪。说起尼卢奥*怪的等级,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是邪玄魔,其下是红魔王与蓝魔王,再次之为五神灵。往下,就是各类生灵所衍生的*怪或*精。
炎岂繁养蛊虫的事,明月已经跟木蔚来说过。
与邪恶的*怪相对的,除了驱魔族人,就是神兽。驱魔族人已经将尽灭绝,对*怪不构成重大的威胁。而神兽的数量却在增加。特别是四大神兽之龙。一千年前,神龙只有白龙郎君,千年后,白龙郎君虽不复存在,却有了力量更强大的海翔灵、小白、海蛟……其实海蛟还有个妹妹,一直潜隐于湛龙海不问世事。邪玄魔虽然未死,但他的确消隐了,蓝魔王一直失踪,红魔王纪利与丽雅相好后,人神魔的都不管。现在,对五神灵威胁最大的,只有数量日益增多的神龙。于是,驯养蛊虫对付神兽的目的,便不言而寓了。
“好大的口气啊!我看你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居然让小*怪先走。”火岂的声音干巴而桑哑。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喷着火苗,包括他嘴巴里如火苗般的舌头。
木蔚来冷冷一笑,“我的确快站不稳,但是对付你,已经足够了!”
炎岂咔咔地干笑着,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是不是恐惧过度,得了妄想症?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令体内的千年蛊沉睡,但是它已经醒了……你的身体将会成为它的食物!”
“是吗?那在这之前,我先灭了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木蔚来挥起黑曜宝剑向炎岂砍下去。
炎岂被砍成两半,但他仍保持着狰狞的笑意,“我以为我是普通人吗……这种幼维的招式,用来对付昂皇兄弟就奏效。”身体一瞬复合。
将黑曜宝剑插在地上,木蔚来扶着剑柄站着,冷汗不断由他额头渗出来,他轻微地喘息着,依然用冷酷的眼神盯着那个得意忘形的炎岂。
数以万计的千年蛊虫释放出特有的激素,散布在空气中。受这种激素的刺激,他体内沉睡了的千年蛊虫复苏,又开始肆意破坏。用尽全力的两剑,连防御抵抗蛊虫的体力也消耗了。他现在还能坚持站着,已经很不容易。
炎岂一步一步向木蔚来走去,“你破坏我的计划,杀死玄火门弟子,我饶不得你!用玄火将你身体和灵魂都烧成灰呢?还是将你推入蛊虫池呢?嘿嘿,我还是打算,为那可爱的蛊虫增加点营养……”
“恐怕……你的计划又要落空了。”木蔚来冷冷地笑着。
炎岂的身体突然生了变化,他身上的火焰开始黯淡,就像即将熄灭的火光。光焰一点点地分散,他的身体在崩逝。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你用的是什么剑?”
“黑曜宝剑……”
能令邪玄魔重创而一度消失的剑,对付炎岂的确卓卓有余。黑曜宝剑在每一次对决强敌后,力量都会增强。遇上的敌人越强大,增强的力量就越大。当然,要以主人仍活着为前提。
炎岂惊恐地吼叫着,向木蔚来撞过去,他要用身上未灭的玄火与木蔚来同归于尽。
木蔚来连忙往侧闪避,炎岂扑空跌落蛊虫池。
被玄火蹿烧的蛊虫烤得兹兹作响,产生难闻的气味。
炎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从池底传上来:
“你不是驱魔族人……人类不可能拥有这个力量!你是谁?”
“我是邪玄魔的儿子。”
“我早应该猜到……”炎岂的声音消失了。
池底只剩下堆烧焦了的蛊虫尸体。
五神灵中的木神灵和火神灵已先后被邪玄魔和自己消灭了,剩下的三个神灵也是为患为人间的*孽吗?木蔚来已经没精力理会。
摇摇晃晃地顶着即将崩溃的身体,木蔚来找到了黑堡的地下密室。
和所有密室一样,各种刑具应有尽有。
血迹斑驳的地上,散乱着未清理的人体的残肢……
一间间的牢室里,关压着失踪的人。
呻吟、求饶、哀嚎……
所有的“犯人”都是男人。蕾拉恨男人,特别是负心的萨克斯。但她仍爱着萨克斯,所有她的怨恨都泄在这些人身上。
飞舞的黑曜宝剑尽情地挥霍着他有限的体力……
密室着囚禁人的铁链、枷锁全部被砍断了,但人、神、魔、*之间的恩怨爱恨却永远也砍不断。
推开黑堡最后一扇门,让里面霉烂的空气流散于夜风中……
重获自由的人们蜂涌而出,就像地狱里一群被净化了的恶鬼。
华灯就如星星之火,一点点地亮起。
死寂了数月的孔雀城,开始沸动起来。家庭团聚欢愉的笑声,悲喜交集的哭声,就像一支优美的华尔滋。
一个落漠的背影走在冷冷清清的街头。
这个时候,苗小小应该见到她弟弟了吧?
木蔚来背靠着墙,慢慢坐下来。他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解决火神灵比想象中简单。早知这样,就让雪儿留下来,现在扶自己回明心堂也好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愧药。
望着璀璨的星空,想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话语:
“哥哥,如果爸爸妈妈还活着,他们也一定会很开心……”
“当你悲伤的时候,请想起我,我要用我的温柔,把你的悲伤带走。”
“我会尽快回来的!主人,你一定要等我!”
放心,为了你们,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第二零九回 再遇吸血鬼
离明心堂其实也没多远,再坚持走一会,就到了。
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很累,但是因为有了要守护的人,所以无论在何时,都不能轻易放弃。
有了这样的信念,在睡意袭来时,木蔚来吃力地再次站起来。一股血腥涨至咽喉,他一只捂着嘴将快要吐出来的血强吞下去,另一只手扶着墙壁。
一个黑影从他头顶飞过,刮起一阵阴风。影子隐没于左拐角的巷子里。
女人的尖叫声嘎然而止,很像苗小小的声音。
似曾相识的情景……
吸血鬼?
木蔚来扶着墙壁,加紧步伐,一步一步向拐弯处走去……
果然是苗小小!
这种时候,她应该家庭团聚才对,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放开我!”
被吸血鬼按在墙上的苗小小,手脚乱挥。她的花拳秀脚对吸血鬼一点作用也没有。吸血鬼红色的眼睛闪着亮光,这光芒令苗小小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吸血鬼裂开嘴阴阴地笑了笑,轻轻拔开垂在苗小小脖子上的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就要咬下去……
苗小小的眼神中只有恐惧!
拥有辟邪之气的黑曜宝剑感应到吸血鬼身上的邪气后,五彩光晕更加耀眼。
木蔚来拔出黑曜宝剑,向吸血鬼刺去!
吸血鬼感觉到身后的剑后,猛转身,闪过木蔚来的一剑,同时一爪划在木蔚来握剑的手背上。黑长的指甲划断了掌中的筋脉,五道鲜血的血痕赫现!
黑曜宝剑落地……
本来木蔚来连站着都困难,现在又勉强使出了一剑,抵御千年蛊虫的最后力量也燃烧殆尽了。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依然紧抿着嘴唇,使自己处于不倒之地。
血腥飘散于夜风中,强烈地刺激着吸血鬼的嗅觉。当识别到,木蔚来的血比苗小小的血更有吸引力时,吸血鬼弃下苗小小,闪迅间将木蔚来抓着。
苗小小软坐在地上,依然动弹不得。看到木蔚来,又是惊喜,又是惧怕,更多的是担心!
苍白、干瘪……这是吸血鬼给木蔚来的印象。有生以前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吸血鬼,木蔚来并不觉得吸血鬼有多可怕。
只是当那只吸血鬼看清了木蔚来的脸后,红色的眼睛迷惑了!
“为什么又是你……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不让我活下去?”吸血鬼干沧而低沉的声音中渗透着痛苦和不解。
“我……救过你?不可能……”
在木蔚来的脑海中搜索不到任何救过吸血鬼的记忆。第一次遇见这只吸血鬼,是在暮日旅店对面的小巷子里。当时,这只吸血鬼咬伤了一个醉酒女人。现在,是第二次遇见这只吸血鬼……
“原来,你已经把我忘了。我就是你救的那只小蝙蝠!”
小蝙蝠灰溜溜的小眼睛里流露的可怜又无助的眼神,在木蔚来脑海里浮现,而眼前阴森而充满邪气的吸血鬼完全相反。
“小蝙蝠很弱……而你……”他的力气正一点点消失,正如他的意识。被吸血鬼揪着,完全没反抗。
吸血鬼把木蔚来推到墙上,捏着他的咽喉,“白天我的确很弱,只有晚上才能以这个形态觅食。你以为我很愿意吸人血?我本来是一只普通的吸血蝙蝠,居住在指雨山。三个月前,白童子将我和其他几种动物抓去兴云庄的地下囚室。在那里,我们被神龙海蛟处死后,被灌以一个人的血。只有我能复活……当海蛟想将我杀死时,我逃走了……我害怕神龙海蛟,拼命往北飞……最后来到孔雀城。我的身体逐渐生了变化,禽畜的血不再解渴……我只想渴人血……尤其是那个令我复活的人的血……我一直在寻找……”
兴云庄的地下囚室?
能令人起死回生,行尸走肉地活着的,除了邪玄魔,便只有自己了。
木蔚来终于明白了……
原来海蛟用自己的血令小白复活前,还用了其他动物作实验。因为怕自己的血魔性太强,才召唤三灵兽给自己献血。
“你救过我一次,这次我放过你……下次再打扰我进食,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鲜血又从木蔚来嘴角溢出,滴在吸血鬼干瘪的手背上。
吸血鬼沉思:我可不曾对他施予重手,看来他的确是活不久了。不如……
对血的渴望又一次被燃点,獠牙又长出了。可是湖畔初遇的画面,令吸血鬼又一次抑制了本能。
吸血鬼松开了扼着木蔚来脖子的手,吸血鬼咬着牙道,“我的忍耐力有限的!你再不走,我可不保证我能忍得住不咬你!”
吸血鬼一松手,木蔚来失去支托,软软地躺在地上,但他未完全失去意识。吸血鬼的话,他全部听到了。
吸血鬼对自己手下留情?他本质不坏……吸血是他的天性,就像猫要捉老鼠。看样子,这只小蝙蝠也为无端变成吸血鬼而苦恼。
想不到,创造尼卢奥第一只吸血鬼的人,竟然是自己!
幸好被这只吸血鬼伤过的人,不会像电视和小说里说的那里,也会变成吸血鬼,不然自己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了……
木蔚来伏在地上,没有气力再站起来,一脸忧伤地望着吸血鬼。
当与那种清澈如月光、带着淡淡忧伤的目光接触时,吸血鬼的心脏猛烈了一下。
“什么?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吸血鬼皱着眉头望着木蔚来。可眼前这个人,何曾在自己面前强大过?只是不明白,自身难保了,这个人为何仍想着救别人?那怕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弱小蝙蝠?
这几天吸血鬼一直找不到猎物,他已经到了饥渴的极限……
不再理会木蔚来,再一次向苗小小走去。
那边,苗小小吓得脸都青了!
本来看到苏醒的木蔚来出现,苗小小以为自己有救了,没想到木蔚来好像受了重伤似的,沂山树木里的神勇不再,在吸血鬼面前不堪一击……
“等等……”伏在地上的木蔚来轻呻着。
吸血鬼真的停住了步伐,或许吸引他停下来的,并不是那个声音,而是那血的味道而已。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吸血鬼怔住了!
“我的血……给你……放了那女孩……”
“你!难道不想活了?”
吸血鬼闪至木蔚来身边,将他搂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臂膊上。吸血鬼自知自己这姿势并不是好心的关怀,只不过是为了更舒适地吸取血液。
“我的血应该比那个女孩子好喝,难道……你不想尝一尝……”木蔚来淡淡地笑着。嘴角那一丝鲜红在暗夜中格外诱人。吸血鬼仿佛看到了那细白的脖子里搏动的动脉……手机轻松
“这可是你求我的……”再也无法抗拒血之**的吸血鬼说完,低头咬下去!
獠牙咬破皮肉到达颈动脉,可感受到里面温暖的鲜血在流动……
然后便是尽情地吸收……
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桌丰盛的大餐,除了狼吞虎咽,实在想不到还有哪种方式能回报眼前的美食!
在吸血的同时,吸血鬼的獠牙往木蔚来体内注入一只毒液,木蔚来只感到脖子一阵冰麻,也不觉得痛。这种毒液,有麻痹作用,并阻止血小板的凝集反应,如此,被咬的伤口源源不绝地为吸血鬼提供血液,而不会有痛感。
这种特性原本是为小蝙蝠的涉食作掩护,令被咬的禽畜毫无知觉,从而吸收更多的血,当变成吸血鬼后,这种特性不但保留了,还增强了。
吸血鬼的食欲并不大,平时猎食都是咬下去,一口起,两口止。然而眼前的猎物则不然。
这血的味道,既邪恶又纯粹……而且很熟悉!邪恶得要侵噬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令他疯狂;纯粹中渗透着淡淡的伤悲,却令他无法拒绝!正是这种血为吸血鬼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
地下囚室的血!
吸血鬼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而木蔚来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令我变成吸血鬼的人,竟然是你!”
拔出獠牙,满嘴是血。吸血鬼惊讶地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木蔚来。
木蔚来半垂着眼帘,用微弱的声音道:“这下子……你终于明白……只有我的血才能满足你……”鲜血从脖子上两个深深的血洞里缓慢地渗流着,延着细白的脖子滑下,染红了衣襟。
“你……”
“需要血的时候,再来找我……不要咬其他人……”
一次性吸入过多的魔血,魔血开始在吸血鬼体内反噬。他的体内好像快要被胀爆似的。吸血鬼痛苦地咆哮了一声,放下木蔚来,攀上墙壁,眨眼间消失于黑夜之中。
木蔚来躺在地上,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吸血鬼,暂时不会再出现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自己的血,如果这只吸血鬼再贪心一点,也许自己的血就能彻底毁灭了他。或者,能与这只吸血鬼定下血的契约,使他驯服于自己,那便能命令他不再害人。
无论是哪种结果,木蔚来都可能肯定,自己的血,足够让吸血鬼支持好一些日子。短时间内,吸血鬼是不会再出来咬人的了。
第二一零回 恩义两难存
吸血鬼走了,苗小小的束缚自动解除了,见木蔚来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赶紧爬到木蔚来身边,推了推他,惊恐地呼叫着:“木哥哥,你怎么样?”
“你弟弟,我救出来了……快回家……团聚……”说完这句话,木蔚来闭上眼睛。
“木哥哥,你不要死!”
苗小小用力摇木蔚来,可木蔚来没半点反应。脖子上的两个血洞仍流血不止,半边衣襟染血了。苗小小感到,木蔚来的身体开始变冷……
对弟弟的消息,苗小小此时竟然不在乎了!
今晚是布夫人地下拍卖会举行的日子,这个苗小小也知道。她之所以会在黑堡附近出现,完全是为了想进去,失踪的弟弟苗奥会不会也在里面。然而,没有会员钻戒的苗小小,理所当然地被门卫拦于门外,她只好在黑堡附近徘徊,看看能不能从进来的人身上现点蛛丝马迹。
苗奥是雪儿和灰羽护送的,两只*怪用的是瞬间移动的*术,苗小小哪里捕捉得到。
当囚室的人蜂拥而出时,苗小小当然寻不着弟弟的身影,失望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却被突然出现的吸血鬼偷袭……
如果没有木蔚来,现在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
早知道这个人会一一次都人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不惜性命地救自己,在沂山时,就对他好些。
记得自己被迷倒,他救醒自己,自己却打了他一个耳光……
记得他帮自己找回被偷的财物,自己却乘机勒索了他一笔钱,暗地里自己还耻笑他的愚笨可笑。
记得他为了帮父亲查明真相,从萨克斯男爵的大宅回来,他重病了,而父亲却对他无礼……
记得他答应过自己寻回苗奥,现在诺言兑现了,却代替自己成为吸血鬼的食物,在晕迷前,记挂的仍是自己一家的团聚?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把自己的命当成什么?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自己欠他的债,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偿还?这种事情,苗小小绝对不能让它生!
想到这里,苗起黑曜宝剑,将昏迷的木蔚来背起来……
去明心堂找明大夫。
明大夫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济世为怀,慈悲心肠。在孔雀城,没有人不认识明大夫。所有被吸血鬼咬伤的人,都是送往那里去。
噙着泪水,飞奔在黑夜的街道,将两旁人家昏黄的灯火,抛诸脑后。只是背上那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越来越冰冷的身体,让苗小小的心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沉重……
木哥哥,就快到明心堂了,你可要坚持着!
一辆奔驰的马车迎面而来!
苗得清楚,坐在车头驾车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苗独。
“上车!快!”
当苗独拉住缰绳时,车马刚好在苗小小面前停下来。
苗小小惊喜,爬入车厢,将木蔚来放下,拉起前帘对苗独道:“父亲,你来得正是时候,木哥哥为了我受伤了,快送他去明心堂!”
那知苗独完全不理采苗小小,调转车头,朝着与明心堂相反的方向去了。
“父亲,这是你去哪里?救人要紧啊!”苗小小挤上去,想将缰绳抢过来,哪知苗独反手一拔,将苗小小推回入车厢。
“你弟弟的性命重要,还是那个人的性命重要?”苗独一面凝重地问,说话间,没有放松过手中的缰绳。马车仍在飞奔,以最大的度。
“父亲,你是什么意思?弟弟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他的确回来过,是一个长得像鸟和一个长得像兔的怪人送他回来的。”
“真的?”父亲所说的两个怪人,应该是灰羽和雪儿。苗小小才稍微安心了点,哪知苗独又接着道:
“可怜的奥儿,还没来得及喝一杯茶,就被昂皇矢抓走了!”
“昂皇矢?”苗小小大吃一惊,那天她在刑场亲眼看到萨克斯被吊死,昂皇矢却被人救走了。难道说,昂皇矢回来报复?
“昂皇矢为什么要抓走弟弟?”
“他要我在半个时辰内,将木蔚来带去湖畔的小树林,否则奥儿就没命……”
“父亲,木哥哥对我们有恩,你不能这样做!”苗小小被苗独的话,吓得魂不守舍。
看着车厢里越来越虚弱的木蔚来,看着那流血不止的伤口,苗小小心乱如麻,忐忑不安……
木哥哥现在已经性命垂危了,如果落在昂皇矢手中,那还有命吗?再说,木哥哥为了救自己一家,已经受尽磨难,自己怎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卖他?想到这里,苗小小再次冲到车头前,要抢苗独手中的缰绳。
苗独勃然大怒,撞开苗小小,破口大骂:“小小,奥儿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他的性命比木蔚来的性命还重要?”
苗小小见父亲如此忘恩负义,心脏好像被锤子重重地击了一下,不甘心再次扑上,哭叫着:“弟弟要救,但不能断送木哥哥的性命!”
“你让我太失望了!滚开!”苗独将苗小小推下马车……
坠车的苗小小头先着地,撞破了额头,当场晕迷过去。
苗独眼尾也不再望苗眼,驾着车马,向着湖畔的小树林全前进……
强烈地上下颠簸的马车煎熬着车厢里的木蔚来。在昏迷中,他又吐了一口血……
“你可要给我撑到小树林,你的命还要留着换奥儿……”
策着缰绳的苗独碎碎念道……
……
明心堂。手机轻松
“什么?公子还没回来啊?”
明明答应过自己,释放了其他被囚禁的人就回来这里的。为什么这么久?雪儿找不着木蔚来的身影,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明月问起拍卖会的情况,雪儿也只是简略地说了一遍。当听到,黑堡千年蛊虫的数量是数以万计时,她皱起眉头。
“不好,公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灵敏的雪儿突然感应到不妙,她跺了跺脚,憋急不已:“刚才根本就不应该听公子的吩咐的!”
“雪儿,我们回去黑堡看看!”灰羽在半空中拍着翅膀道。
“好!”雪儿转瞬而去。
诺大的明心堂,又只剩下明心一人。
“但愿,我担心的事不会生……”明月望着星空叹了一口气。
第二一一回 昂皇矢复仇
满天繁星倒映在湖里,一闪一闪,亮着寒碜碜的微光。
静寂的夜晚,只剩下车轮滚动与地面磨擦出的声音。车马由远至近驶来,停在湖畔的小树林外。
苗奥被捆在树上,嗷嗷干泣着。脸上泪痕未干。
在他对面,有一张精致的黑木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死人!绿色的尸水从腐烂的皮肤中渗出来,显得死人身上所穿的高贵光鲜的衣服甚为突兀。
昂皇矢站立在木椅后,温柔着尸体那一头篷乱的头,轻轻细语:“萨克斯少爷,你好好看着,我要用他的血,平息你愤怒的灵魂……”
苗奥吓得魂不附体,使力地摇着头,颤声道:“不要……”
昂皇矢朝他冷冷地笑了笑,直让苗奥脊背透凉。
嘶嘶索索……
苗独拖着木蔚来走到昂皇矢面看,一看到宝贝儿子苗奥被捆着,便双膝一弯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把木蔚来带来了,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同时,将苗小小留在车厢的黑曜宝剑呈给昂皇矢,“这是他的剑……”
昂皇矢接过剑,“锵”一声拔剑出鞘。
黑色的剑,黯然无光,剑锋钝角,形同废剑。
昂皇矢轻蔑道:“哼,拒绝我使用吗?黑曜宝剑,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过了……没想到柏斯皇子之后,你又认了新主人。不过,你选择的主人都不长命。”遂扔给苗独一捆绳索,厉声道:“把木蔚来绑起来!”
苗独哪敢有半分迟疑,昂皇矢的话成了圣旨。就在苗奥旁边的一棵上,把木蔚来捆着纹丝也不能动。其实不用绳子,现在的木蔚来也动不了。
“现在可以放我儿子了吗?”苗独转到昂皇矢身前,摇尾乞求。
昂皇矢把黑曜宝剑塞到苗独手中,语气阴狠得很:“剑是钝了点,用点力气,要刺入皮肉也不难。苗独,我可记得,你有一身蛮劲……”
顿了顿,冷森森的目光刮过苗独那惊惶不安的脸,昂皇矢又接着道:“现在,我命令你,用这把剑,在木蔚来身上捅一百下,少一剑我就在你儿子身上捅一剑,少两剑我就在你儿子身上捅两剑……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他现在跟死人差不多了……捅一百剑?”苗独不是良心现,只不过,要杀一个人,一剑就够了,何必费那么多力气……
“他还没死!”昂皇矢走到木蔚来面前,用力往木蔚来腹部打了一拳。
木蔚来吐了一口血,轻呻了一声,意识被剧痛拉了回来。
吃力地睁开眼睛,当蒙笼的视野逐渐清晰时,他看到了昂皇矢和苗独狰狞的面孔。而自己,却被绑在树上,旁在还有同样被绑着的苗奥……
“昂皇矢……你不是被玄火门……”
在黑堡的地下拍卖会,他亲耳听着布夫人坦言,玄火门的**必须由玄火门的人来处决,他还以为,昂皇矢已经被处死了。就算他没死,小白已经对他下了咒术,昂皇矢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自己面前。
苗奥明明让雪儿和灰羽护送回家的,怎么会被抓来这里?难道他们打不过昂皇矢?还有苗小小,她不见了……
昂皇矢道:“我本来是今晚要被处决的,多亏你把拍卖会的场子砸了,我才能逃出来。你的咒语,变弱了,我这几日运功破解了。”
昂皇矢并不知道,那天假扮布夫人恐吓萨克斯的人是小白。因为小白最后是变成木蔚来的模样。由于小白突然失控,在海翔灵注力灵力强制他沉睡时,施加在昂皇矢身上的咒语便变弱了。昂皇矢才有机可乘,然而他仍然挽救不了萨克斯的性命。
萨克斯在广场被吊死了,不但无人收尸,还日夜遭受平民的凌侮,早已面目无全。昂皇矢悲痛地下重誓,一定要木蔚来血债血偿!
“我知道,你想为萨克斯报仇……要杀便杀……苗独父子,由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放了他们……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木蔚来断断续续地说着。昂皇矢并不打断他的话,冷笑着看着他,好像看笑话似的。
当木蔚来把话说,昂皇矢才冷冷道:“木蔚来,我想你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苗奥的确是我抓来的,那只不过是为了要胁苗独把你带来这里。我要看的,就是你被自己救的人出卖的表情……我真不明白,对待苗氏这一家小人,你为何如此仁慈?对待单纯的萨克斯,你竟然如此**?你的所谓仗义,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假仁假义!”
听完昂皇矢一番话,木蔚来舒然一笑。看来,昂皇矢的目标只是自己,苗独、苗奥和苗小小都不会有事。
只是没想到,昂皇矢虽然很卑鄙,但是对萨克斯却很忠心。昂皇刃也如此,对蕾拉可谓痴心一片。这两兄弟都是不求回报,不遗余力地效忠于自各的主子,可惜将才华用错在邪道之上……
木蔚来惋惜地望着昂皇矢。
昂皇矢见木蔚来死到临头不但不害怕,反而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更加恼怒,“岂有此理!”用力一掌掴在木蔚来脸上。
木蔚来被昂皇矢打得天旋地转,头一侧又昏厥了。
昂皇矢哪由得木蔚来全无之下死去,又握起拳头往他腹部猛击。那被千年蛊虫蚕噬得虚弱不堪的内脏,那受得了两番重力,强烈的绞痛又一次把木蔚来唤醒。
他蒙蒙笼笼听到昂皇矢对苗独玄喝了一句:“还不动手!”便看到苗独拿着黑曜宝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明明被杀的将是自己,为什么苗独看上去那么害怕呢?握剑的手在抖!
木蔚来知道,苗独从来未杀过人……
黑曜宝剑在“嗡嗡”地悲鸣。“啪”的一声,剑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黑曜宝剑不忍心伤害自己的主人,欲自毁!
木蔚来鼻子一酸,热泪盈眶。没想到,一把剑居然比人更有情有义,于是用意念安慰黑曜宝剑……
“黑曜宝剑,你不用难过。你尚且连邪玄魔都杀不死,又怎能伤得了我性命?以后,我带要与你并肩作战,请你停止下来……”
看着黑曜宝剑停止了张裂,木蔚来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是把好剑,不能因为自己而断送。假如这次自己真的死了,黑曜宝剑你就再觅新主吧!当然,真正的想法不能让黑曜宝剑知道。
与剑的生离死别,只是转瞬之间,旁人甚至没有觉察这人与剑之间的微秒变化。
苗独已经逼近了!
“对不起!为了我的儿子,我别无选择!”咬着牙说完这句,苗独一剑捅在木蔚来身上。已有钝角的剑,竟然硬生生地捅入身体半尺。
木蔚来只感到腹部一阵冰凉的剧痛,又喷了一口血,便垂下头,不动了。
“黑曜宝剑,刺入主人身体的感觉如何?哈哈哈……”昂皇矢疯狂地笑着,“苗独,不要忘记,还差九十九剑!”
苗独的脸扭曲得可怕,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想自己在狱中受酷刑,也宁死不屈,却为了奥儿将这个一心只想帮助自己、不求回报的人无情地杀死了……
可是,回头一望,自己的儿子仍泪流满脸地被捆在树上等着自己去救。有那么一会儿,苗独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太没出息。只是被人绑着,就吓得掉眼泪。而眼前这个陌路人,面对**,淡笑以对,这种豁然,就算连自己也做不到……
可是,苗奥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不救他,还有谁能救他呢?苗独又铁下心来。
反正死人是不会觉得痛。剩下的九十九剑,就不好意思了!你就好人做到底,救一救我的儿子吧!
结束了内心的挣扎,苗独想把黑曜宝剑从木蔚来身上拔走,没想到再怎么使劲都拔不动!
从伤口处渗出的血延着剑锋滑流,所到之处,剑锋焕然一新,恢得黑色透亮的状态,裂缝被修复了。当鲜血抵达剑柄,五彩光晕再次重现,光晕在度扩大,出强光,将木蔚来包围起来。
这种强光令昂皇矢和苗氏父子睁不开眼睛!
“结界?”昂皇矢有点诧异,没想到,黑曜宝剑还有这点本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没用的!没有主人指令的灵剑,力量是挥不出来的。
昂皇矢身为玄火门炎岂得意的弟子之下,对玄术也有一定的造诣。他低低地念起一串咒语,猛喝一声“破!”,双指射出一道灵力将黑曜宝剑的结界击溃。
光芒散尽,黑曜宝剑依然玄目闪亮,仿佛在作最后的无声抗争。
渗落的血,浸湿了木蔚来脚下的草地。他脚下的草,背后的树开始枯萎,并以之为中心,开始迅向四周扩散。魔血在诅咒这片大地。
昂皇矢和苗氏父子被这一异象吓呆了!
“他到底是……”
昂皇矢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似的……
被弟弟昂皇刃从绞架上救下来后,他被关在黑堡的密室里。冲破了小白的咒语后,他离开了密室,却因为黑堡守卫森严,而一时没能逃出去,而隐藏在黑堡的某处。他亲眼看着,木蔚来一剑将弟弟劈死,也亲眼看着火神灵炎岂也死于木蔚来的一剑之下……只是他没听到木蔚来对炎岂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是邪玄魔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