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自离去
我们三个人正在相对沉默的时候,隔壁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www.uu234.cc
我听见安然低声说道:“芊芊,圣教没了,你有什么打算?”
安然看洛芊芊没有说话,才试探着问道:“要不,你跟我留下来吧?王欢他们组建了新的部门,一样是在探索禁区,我们……”
洛芊芊反问道:“我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你能接受一个随时都可能移情别恋,随时都会睡到别人怀里的女人吗?”
安然沉声道:“我可以的。留下吧!”
“呵呵……”洛芊芊忍不住笑道,“不是有句俗话么吗?宁娶从良女,不要过墙妻。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所作所为,但是你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跟我在一起,会有无数人嘲笑你戴了绿帽子,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甚至还会像第五分部的人一样,为了找乐子、寻刺激来诱惑我,打赌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到手。”
“那个时候你怎么办?继续杀人,然后继续逃亡?你跟着王欢他们,就已经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了,无论做什么都要负责。”
安然低声道:“我可以控制自己。”
洛芊芊无奈道:“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呢?如果我再像上次一样去撩拨你的兄弟呢?王欢和叶寻不会对我如何,可是你的兄弟会越来越多。如果有一天,我跟你的兄弟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安然忽然说道:“那我们回圣教秘境吧?那里只有你和我,就当我们给圣教做最后的交代,好不好?”
洛芊芊的声音里带起了哽咽:“我不去。我已经为圣教付出得太多了,那里只有我的噩梦,没有我的回忆。”
安然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到别的地方。我还有做饭的手艺,我们开个小餐馆,安安稳稳地活着?”
“让我想想……”洛芊芊终于哭泣了起来,“别这么快逼我答应,让我想想好不好?”
“好!”安然道,“我等你。”
我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行了,走吧,去看看蓝漠影。”
我刚从房间走出来就被吓了一跳。狐妈和白博士居然全都在走廊里,两个人看见我走出来,一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们是不放心安然?
我压低了声音道:“狐妈,咱们谈谈?”
我把狐妈和白博士带回了房间:“狐妈,我想问你一件事儿。其实,我是官方的试验品对吗?”
狐妈稍稍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官方要组建探神手部队,就必须要进行试验。特别行动组和第六研究所就是试点。”
“我明白了。”难怪狐妈当初非要让我把白博士带进苗疆禁区,白博士实际上是在对我们的行动能力进行评估。狐妈一开始不肯言明真相,其实是怕引起我的反感。
白博士道:“王少尉,你们这次的表现非常出色,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出色。陈文首长对你们的表现非常满意,亲自向上级签署了报告。”
白博士微微一顿道:“隶属于第六研究所的探神手部队很快就会正式成立,你们就是第一批属于国家的探神手。恭喜你们。”
“谢谢!”我伸出手跟白博士握了一下。
白博士继续说道:“陈文首长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他不仅希望你们能破解神话之谜,也希望你们创造出新的神话,属于我们探神手部队的神话。”
“我尽力而为。”我现在只能说“尽力而为”。荒山一战,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跟顶级探神手之间的差距,可蓝漠影还不是探神手中的顶尖人物。
我不知道站在探神手巅峰的探神五绝究竟是怎样存在,可是他们的传说却让我心驰神往。
豆驴插话道:“白博士,你以后还会跟我们一起探索神话禁区吗?”
白博士笑着摇头道:“不了!探神江湖虽然多姿多彩,但是并不适合我。我可不想再做几次王欢的暗子。”
“咳咳……”我差点没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当场呛死。
狐妈赶紧转移了话题:“白博士,这回从苗疆秘境中带出来的资料究竟有多大价值?”
“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也可以说一文不值。”白博士皱眉道,“苗疆蛊师虽然创造出了基因融合的巫术,但是这种技术似乎需要注入更为强大的基因才能促进人和蛊毒的融合。那种基因应该是来自于蚩尤的残躯。”
白博士带着遗憾道:“我们后续部队虽然对石坑进行了抢救性的发掘,但是蚩尤残躯却已经被付诸一炬。以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想要破解苗疆巫术的机会近乎为零。”
白博士看向我道:“如果,你们在探索其他禁区的时候,拿到了蚩尤基因的样本,我们或许还能……”
“停停……”我忍不住打断了白博士的遐想,“蚩尤是上古神话中的人物。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碰不了跟蚩尤有关的禁区。我还想多活两年,不打算这么早就鞠躬尽瘁。”
“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白博士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把所有的神话一个个挖掘出来。”
好在白博士没再在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我才算松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了狐妈。
狐妈也给我递了一个眼神。我估计她是想说,白博士的脑子有时候可能不太好使,别跟她一般见识。
白博士的脑子大多数时候智商超凡,但有的时候却是一块石头,关键是,我不知道她脑子什么时候会变成石头才是最要命的。好在她以后不跟我们一起行动,才让我多少有了点安慰。
我这边才把白博士送走,蓝宝儿就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王欢,这是我爸爸让我给你的信。”
我把信接过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蓝漠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溜得无影无踪不说,还特么让我帮他照顾蓝宝儿,说是欠我一个人情!
我差点气疯了:“我日他个蓝漠影!当我这儿是什么?托儿所吗?让我看着蓝宝儿,也不怕她把我药死?不行,狐妈,你赶紧派人出去抓蓝漠影,我不能把蓝宝儿留下!”
狐妈无奈道:“抓不着。蓝漠影想走的时候,谁都抓不着他。当年探神手出动了上千人围杀蓝漠影,不仅被他在眼皮底下溜之乎也,还顺手把几个谋划者的老婆给办了。谁能抓住他?”
我指着蓝宝儿道:“那这个活祖宗怎么办?你看着啊?”
“我看着啊!”狐妈赶紧把蓝宝儿抱了起来,“你看这孩子不淘气的时候多可爱!以后跟阿姨一起玩,别搭理王欢。”
“阿姨好!”蓝宝儿很乖巧地被狐妈抱走,临走的时候不往地颤着小舌头气我,“略略略……气死你!”
我顿时被那个败家孩子气得火冒三丈,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昏过去。豆驴无奈地摊手道:“我说,你还是忍了吧!米糊母爱发作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不忍怎么办?”我摔门离开了房间,“老子要回去睡觉,谁也别打扰我。”
我这一觉又睡了十多个小时,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安然已经等了我几个小时了。安然看见我头一句话就是:“芊芊走了。”
我刚想说“走了就走了”,安然却先开口道:“芊芊说,她要去找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办法,如果能找到,无论如何她都会回来找我。”
我沉声道:“咱们这边这么多医道高手,就解决不了她身上的问题?”
“解决不了。”安然摇头道,“据我所知,五毒教的‘移情散’也来自于一座上古遗迹。除非找到相关的遗迹,否则没人能解。”
安然说的应该是某一处神话禁区。
很多神话禁区看似分散,其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禁区里的东西甚至可以互相克制。洛芊芊去寻找上古禁区的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安然抬头看向我道:“兄弟,我知道你现在缺人手,可是我安不下心。我打算去找芊芊,或者也去寻找神话禁区。”
我立刻道:“我陪你去。”
安然笑道:“有你们这些兄弟,我很荣幸。我知道,只要我开口,刀山火海你们都会陪我一起去闯。但是,你们现在谁都走不开。而且我和芊芊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开的事情。这次,我自己走。”
我犹豫了好一会才点头道:“这样也好。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们。不管多远,你在的地方,我们就在。”
“好兄弟!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安然和我拥抱了一下,背上行囊大步而去。
我目送安然离去,不由得怅然若失。
上一次我送走安然,他还不是五毒教众;这一次再与安然分别,我们不知道会不会再次重逢在某个禁区当中。或许,我们再没有重逢的机会——他或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禁区吞噬,永无归期。
我理解不了安然对洛芊芊的感情,但是我得尊重他的选择。
第三九零章 各自离去2
参与过五毒教之战的人陆续离去,整个驻地除了我们第六研究所的人,就只剩下了虞枫、任天晴。www.uu234.cc
她们两个一直没走,我也没动手撵人。我总觉得她们故意留下,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一开始,我们两边人还各干各的事情,谁也不和谁说话,时间一长,我们又恢复到了当初在第五分部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状态。
尤其是大耳跟大橘,那两个家伙就没个消停的时候,驻地差点没让它俩给作翻天了。
我那天刚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虞枫和任天晴不知道聚在一起鼓捣什么,连头都没抬一下。
大耳跟大橘那俩家伙趁着虞枫她们不注意,踮着脚尖、撅着屁股趴在茶几上,伸着小爪子悄悄把我放在桌子上的薯片推到茶几边缘。我再晚进来一会儿,它俩就得手了。
我悄悄走过去蹲了下来:“你俩在干嘛?”
两个家伙同时转过头来,眼珠子瞪得溜圆,眼睛里满是无辜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冲着它俩挑了下眉毛:“薯片是我的。”
大橘“喵”的一声捂住了脸,大耳举起爪子指向了大橘,意思是说:它是主谋。
我伸手抓住两个家伙后脖颈的上皮,把它俩拎了起来:“你俩想变成猪啊?一天就知道吃。把你俩炖一锅,够我吃一个礼拜。虞枫、小晴,你俩干嘛呢?”
“嘘——”任天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开始专心致志地调整设备。没过一会儿,她设备里面就传出了来回踱步的声音。
“欧耶!”任天晴握着小拳头比了个“给力”的姿势,“成功了!豆驴觉得自己变帅了,想找狐妈表白。我废了一晚上劲儿才把窃听器装好。快来听!”
“你俩是无聊大发了吧?”我嘴上说着她俩无聊,人却坐在了沙发上。凭我的耳朵,不戴耳麦也能听见那边的动静。
听脚步声,豆驴那货好像是一直都在狐妈门口绕和,就是不敢往里走。
虞枫和任天晴急得恨不得赶紧把他踹进屋里,我坐在沙发上抱起了肩膀。
我早就知道豆驴对狐妈有意思。从心里话讲,我一点不觉得他配得上狐妈。五十来岁的人,长得跟七十岁差不多就算了,还特么黑吧溜秋的,没有几两肉,乍一看像他娘泥鳅鱼成精了似的,跟狐妈站一块儿,说那是她爹都有人信,哪地方配得上狐妈?
这回豆驴遭劫之后,也算是因祸得福,伤好了,人也白了不少,看上去年轻了十多岁。他自我感觉良好,可我还是觉得他不配狐妈。
不说别的,就他那看见漂亮妹子,眼珠子就恨不得掉进人家领子口里那损德行,哪点像是靠谱的人?比我爸差得远了去了。
可是,人家要表白,我也不能拦着啊!
他最好在门口转悠一宿,累死丫的!
我表面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豆驴知难而退,那货却推门进屋了:“米糊啊,我来跟你说点事儿。”
“有屁快放!”狐妈一点没给豆驴面子。
“那个……我那个……我就是……”豆驴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肚子都要乐抽筋了:那货怂了。哈哈,该!过一会儿豆驴要是还憋不出个酸屁,狐妈保证能把他踹出来。豆驴至少多半年不敢打狐妈的主意,我爸不就安全了。
我正摸着下巴等着捡笑儿,狐妈那边也憋不住了:“你要是没话,在这儿跟我硬往出挤,就赶紧给我滚犊子。我这儿不是药房,不卖开塞露。”
豆驴小心翼翼道:“这话有点不好说……”
狐妈咬牙道:“说!”
我听见狐妈的动静,就知道她肯定是发火了,赶紧悄悄伸出手指头开始数秒。我估计,用不上五秒钟,狐妈就得踹人。谁知道我刚数到四,豆驴的嘴也利索了,话也来了,可他么他说的就不是人话。
“米糊啊,我来跟你说说王欢、叶寻那俩孩子的事情。我看着那俩孩子心里急啊!挺大两个小伙子,上厕所都在一块儿,你觉得正常吗?”
我艹,我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豆驴为了自救,这是把犊子扯哪儿去了?
狐妈道:“这有什么不正常?俩人关系好呗!”
“再好,我也没见过俩人能好到用一把牙刷的程度。”豆驴子道,“那天我亲眼看见王欢拿着叶寻的牙刷刷牙!”
我差点没气疯。那天要不是我一不留神把牙刷掉进了马桶,我能拿叶寻的牙刷吗?
狐妈不以为然道:“你操那个没用的心干嘛?王欢绝对有做渣男的潜质。你看,他撩过陆心遥吧?虞枫和任天晴对他也挺好吧?随心看他也挺顺眼吧?最重要的是他有司若。上回我让她办了司若,那小子一脸便秘的德行,眼珠子却在那叽里咕噜地乱转,不定心里想什么。”
狐妈这是疯了吧,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
我无意当中一回头,正好看见了虞枫和任天晴无比怪异的眼神。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豆驴那破嘴也没闲着:“不对!王欢跟司若都认识四五年了,两人都没睡到一块儿去,你说这正常吗?”
“狗屁!”狐妈不以为然道,“我跟王欢他爸认识二十多年了,不是也没睡一块儿去?”
“咳咳……”豆驴干咳了两声,“你就不觉得,叶寻对王欢特别的好?叶寻对别人什么时候笑过,跟王欢有时候还开玩笑……”
狐妈道:“你脑袋抽了吧?他俩是兄弟,开玩笑怎么了?再说,叶寻看着冷冷清清,实际上那家伙腹黑得很。他和王欢是一路货色,两个人都是腹黑高手。你没看他俩用的窗帘都是黑的?”
“对了呗!”豆驴拍着巴掌道,“他俩用的窗帘都是同款,还能没事儿?”
疯了!
我真要疯了!
哪个男的出去买东西还精挑细选?我买窗帘的时候,顺手给叶寻带了一副,怎么就成情侣款了?
豆驴煞有介事道:“王宝强说得好啊!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娘炮就是gay。你看叶寻屋里,还点灰都没有。再看王欢屋里,不把袜子堆到能用洗衣机的时候,从来不洗。”
狐妈语气古怪道:“这能代表什么?”
豆驴神秘兮兮道:“我怀疑,叶寻正在对王欢潜移默化……说白了就是在盘他。这么下去,王欢早晚得被叶寻盘包浆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虞枫和任天晴同时向我看了过来,拉着长音:“咦——”
“‘咦’个狗屁啊?”我终于憋不住了,“你俩是钢丝儿啊,在这儿听相声呢是吧?我跟你们说……”
我的话没说完,叶寻就推门走了进来。
我赶紧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叶寻径直走到我面前,拿出一百块钱扔在了我的脸上:“今晚到我房里来。”
“啥玩意?你要干啥?”我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叶寻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说自己会拔火罐吗?过来给我拔一罐子。夏天那冰蛊虫太厉害,我现在骨头缝还在疼。”
我刚松了口气,叶寻又扔出一百块:“一张不够,再给你一张。买了罐子早点过来。”
我知道叶寻是让我拿钱去买火罐,可这话听着怎么就着这么别扭?
我刚想说话,叶寻就已经拎起我放在茶几上的薯片扬长而去。
我拿着钱傻了……
“咦——”虞枫、任天晴还“咦”上瘾了。
我刚想爆发,更让我吐血的事情发生了。大耳和大橘那俩货像是怕被我灭口一样,钻到沙发垫子后面藏了起来,双双捂着耳朵,咔吧着眼睛偷偷往我脸上乱瞄。
“我特么……”我话没说完,虞枫拎起大橘,任天晴抱着大耳直接溜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拿着钱去买了火罐。
结果,我趁着叶寻不在,从他房间里抠出来四个摄像头、六个窃听器。任天晴这是要给我现场直播啊!
我拎着火罐找上了豆驴,一堆罐子全都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打死那货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豆驴没被我打死,我却差点被虞枫和任天晴气死。她俩每次吃饭都刻意把我和叶寻挤到面对面的位子上,还时不时往我们脸上偷瞄两眼,害得我没事儿总得往叶寻身上看看,生怕他搞出什么动作。
叶寻倒是很正常,可我却无意间听见任天晴说:“疯子,你发现没有,王欢好像是开始弯了,总对叶寻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你看他那小眼神儿……”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俩不走,我能被逼疯!
等我动了撵人的心思,狐妈也和虞枫单独谈了一次,至于她们谈了什么,谁都没告诉过我。不过,第二天虞枫就找过来跟我辞行。
虞枫真正要走的时候,我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害你损失了那么多手下。”
虞枫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不想追究。当时的情况,你很难相信我。准确点说,还是我的计划失误了。”
我抬头道:“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退出江湖吗?”
“宗门给我的命令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同时逼你退出江湖。我也不知道宗门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任务,但是,我知道宗门不会善罢甘休。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后会有期!”虞枫伸出手来跟我握了一下,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第三九一章 千古红颜
虞枫和任天晴也走了。UU小说
虽然虞枫临走时跟我说的那番话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我也没往深处去想。类似的话,李冰凝也说过。
探神手对我们的策略大概就是如此,不正面对抗,却要处处为难;不触碰官方的底线,但是也要让我们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陈文把行动组和研究所合并改编成了神话研究所,我们还是特别行动组,只不过隶属研究所而已,狐妈任组长,我是副手。我对着这件事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行动组的大事小情让我管,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不如专心探索神话禁区。
让我意外的是,随心竟然也加入了研究所,还跟我们一起集训了半年。
我和叶寻闲了半年之后就又坐不住了,天天琢磨该去弄什么任务。
我们两个还没把任务选好,狐妈就把我们给叫进了会议室:“探神手那边有动作了。”
“什么意思?”我被狐妈弄蒙了。探神手有没有动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狐妈拿出一张烫金请帖拍在桌子上:“探神手竟然发出请柬,邀请研究所参与他们的天级任务,而且,在半年之内连续发出了五次邀请。他们是在挑衅!”
狐妈说道:“陈文已经放了话,一味退让不是我们的作风,探神手敢给我们下绊子,我们也得狠狠抽他们一嘴巴。这回你们的任务就是狠狠抽他们的脸。”
我和叶寻对视了一眼才说道:“探神手这回要干什么?”
狐妈说道:“探神手觉得苗疆之行失了颜面,想要挽回面子,又不想放出真正的神话禁区,才拿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任务跟我们叫板。这次的任务叫做‘千古红颜’。”
狐妈解释道:“千古红颜的任务,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简单说,就是探查历史上众多绝世美女最后的去向。”
“打个比方说吧!就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四大美女。除了落雁王昭君之外,其他三位美人的最终去向众说纷纭。”
“正史记载,杨贵妃被赐死马嵬坡;而传说中,杨贵妃是随遣唐使去了东洋。”
“西施在吴国灭亡之后,究竟是随范蠡泛舟太湖不知所踪,还是被越王沉入江底香消玉殒,也没有定论。”
“貂蝉究竟是死在了关羽手中,还是被曹操收于铜雀台,又或者世上本就没有貂蝉其人,也一样众说纷纭。”
狐妈微微一顿道:“这还只是千古美人中的几个代表,还有很多美女也同样消失在历史当中。想把她们找出来,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探神手是特么吃饱了撑着了吧?非要找那些美人干吗?”
“不!”狐妈摇头道,“某种看似偶然的事情,一旦在几千年里不断地重复发生,就不仅仅是巧合。传说的背后可能会牵扯到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据我所知,一开始探神手发布千古红颜的任务,确实带着几分兴致所至的意思,可是,连续四批探神手在任务当中离奇失踪,才引起了探神手高层的注意。”
“换句话说,千古红颜是用探神手的人命活生生堆积出来的任务。你还觉得探神手是在多此一举吗?”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探神手折损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狐妈正色道:“上一代探神榜排名前二十的人物,无一生还。”
我和叶寻对视之间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探神榜前二十的人,不乏宗师级别的高手,连他们都无一生还,可见这“千古红颜”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狐妈道:“我一直不想接招的原因就在这儿。可是探神手步步紧逼,我想不接招也不行了。”
狐妈的话轻描淡写,但是我敢肯定狐妈与探神手之间必然发生过一场博弈。她是万不得已才接受了对方的挑战。
这次任务,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狐妈,关于这个任务,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狐妈摇头道:“千古红颜的任务,难就难在线索上。这个任务看上去有无数条线索,可是每一条线索都似是而非,就是有人故意用传说抹去绝色佳人的痕迹。线索还得你们自己找。”
豆驴插话道:“那探神手那边呢,一点线索都摸不出来?”
豆驴的意思很简单——狐妈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会在探神手里安插内线。
狐妈摇头道:“千古红颜的资料早就被探神手封存多年,我现在贸然启动内线,不仅拿不到资料,还有可能暴露内线的身份,得不偿失。”
我沉声道:“那就不动内线。”
豆驴一拍大腿道:“找不着资料,咱们可以找人啊!咱们跟着探神手不就得了。探神手那边的动向还能逃过米糊那双狐狸眼咋地?”
狐妈白了豆驴一眼:“你脑袋里装什么了?我们跟着探神手,就代表处处都比他们晚了一步,吃屎你都抢不着热乎的。再说,探神手又不是傻子,他们给你下个陷阱,我们得损失多少人手?”
豆驴嘴犟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咱们总不能满大街地吆喝吧?”
“你先把嘴给我闭上!”狐妈火冒三丈,豆驴顿时蔫了。
叶寻开口道:“这次探神手出动的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狐妈沉声道:“小辈儿当中,能跟你们争锋的只有探神四秀和虞枫。”
“探神四秀,除了烈火,全都栽在了你们手里。虞枫这次不会出手。我估计,探神手那边会把一些人降低辈分,拿出来跟你们争锋。”
狐妈冷笑道:“以探神手的脸皮,说不定会把探神榜前二十甚至前十的人弄成宗门小辈。你们要小心。”
豆驴直接抓住了狐妈话里的漏洞:“虞枫为什么不参加?”
“千古红颜的任务,不允许女人参与。”狐妈道,“这是探神手留下来的规矩,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我敲着桌子道:“魔门和无鬼宗会插手吗?”
狐妈摇头道:“目前看,魔门和无鬼宗对千古红颜的事情都不感兴趣。那两个宗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们在没确定禁区价值之前,不会随便投入人力物力。”
我搓着眉头道:“这么说,咱们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等我回去查查资料。”
“其实……”狐妈试探着说道,“有一个人应该能掌握千古红颜的线索,只不过,跟他合作十分危险。”
“谁?”我眼睛顿时一亮。
“蓝漠影。”狐妈说出三个字之后郑重道,“蓝漠影那个人专门研究过千古红颜的任务,甚至还接触过死在任务当中的探神十杰。能找到他,说不定可以拿到线索。”
豆驴忍不住道:“蓝漠影那个老白脸儿好这一口儿,比他大一千多岁的老娘们儿他都琢磨?这特么真是吃老姜去大火啊!”
“滚!”狐妈骂了豆驴一句才对我说道,“我已经从宝儿那里要到了蓝漠影的联系方式,但是这个电话得你来打,蓝漠影欠着你的人情。”
其实,我也知道蓝漠影是故意留下蓝宝儿,一个原因是想要还上次他欠我的人情,另外一个原因才是保护蓝宝儿的安全。
从心里讲,我不想跟蓝漠影有什么牵扯。这个家伙总是给人一种虚实难辨的感觉,而且智商极高,跟他牵扯太多,很容易不知不觉地从吃亏。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也不由得我不去联系蓝漠影。
我接过电话给蓝漠影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我们两人寒暄之后,我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蓝漠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实话讲,我确实收集过千古红颜的资料,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看。我手上的资料全都是各种片段,组不成线索链,你看多了反而影响你的思路。所以,我建议你自己去找资料。”
“那麻烦你了。”我说着就想挂断电话——蓝漠影不想帮忙,我也没心情跟他纠缠。
我还没来得及挂机,蓝漠影就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千古红颜当中的几个共同点。”
“第一,千古红颜每一个人都牵扯到了王朝纷争,而且,与帝王霸主关系密切。在某种意义上,她们甚至牵扯到了王朝变革。你想找线索,就从这个方面入手。”
“第二,不要只把目光放在四大美女身上,她们只不过是千古红颜的几个代表性人物,还有很多人跟她们的情况极为相似,比如四大妖姬。”
“第三,每一个绝色佳人的传说都经过了无数的篡改。你想找佳人,就得破解传说。还有……”
蓝漠影犹豫了一下道:“我建议你带一个女人进入这次任务。”
“嗯?”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据我所知,探神手禁止女人参与千古红颜。你这是让我反其道而行?”
蓝漠影道:“我当年接触过探神十杰。探神手的记载是他们全部栽在了千古红颜的任务当中生死不知。但是……”
第三九二章 千古红颜2
蓝漠影沉声道:“我肯定其中几个人现在还活着,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正式复出江湖。UU小说”
“我当年接触到十杰的时候听人说过,千古红颜最初是不许男人参与,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改变了规则。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蓝漠影说到这里,话音一顿道:“我能告诉你的事情只有这么多。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了,有需要我一定联系你!”我挂断电话道,“我先去找些资料,看看应该从哪儿下手。”
那之后,我连续翻了好几个小时的资料,又开始拼命回忆《万象经》。
可我却回忆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万象经》里并非没有关于古代美人的记载,很多美人的传说都在,我爸却抹掉了所有备注。
《万象经》真正实用的不是传说,而是传说之后的备注。那些备注并非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而是经过了很多人的验证。能在《万象经》里找到的东西,往往比资料有用。
五毒教一战,我能反制探神手,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万象经》里关于药王像的记载。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抹掉《万象经》里的备注,但是备注里牵扯到的秘密,会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
我们几个还在翻找资料,狐妈又把我们叫到了会议室:“探神手方面已经行动了。这次他们兵分四路,各自探查四大美女的去向,队伍配置极为精干,怕是不好对付。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准备好出发没有?”
豆驴道:“出发倒是随时都能出发,但是往哪个方向走是个问题。王欢,你说。”
我点头道:“蓝漠影给我们的思路是对的。每个绝世美人都牵扯到了皇权纷争,在某种意义上,她们都是皇权争霸的牺牲品。四大美人无一例外。”
“单就以杨贵妃举例。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大唐由盛转衰并非应该归罪于杨贵妃,即使没有杨贵妃也会发生安史之乱。安禄山做大的主要原因来自李隆基对安禄山的信任,他想要利用安禄山牵制其他节度使,才一再给安禄山放权。这点与杨贵妃没有任何关系。”
“马嵬坡禁军哗变为什么一定要赐死杨贵妃?这点本身就无法理解。如果说陈玄礼在杀掉杨国忠之后又力主赐死杨贵妃,是害怕杨贵妃为族兄报仇,既有道理也没有道理。”
“处不处置陈玄礼在于李隆基,而不是杨贵妃。陈玄礼力主赐死杨贵妃,等于是得罪死了李隆基。如果李隆基想要报复,岂不是比杨贵妃还要可怕?”
狐妈听到这里点头道:“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关于杨贵妃的死因,大致上有四种传说,一种是死于自缢,一种是死于吞金,还有两种是死于乱军,也就是说除了死亡地点是马嵬坡之外,杨贵妃的死因并没有明确定论。”
“至于说杨贵妃没死的传说就更为离奇了。正史记载,杨贵妃葬于马嵬坡。传说中,李隆基在还朝之后曾经寻找过杨贵妃的遗体,但是没找到。如果是就地安葬,怎么会找不到尸体?”
“另外还有一个传说,就是陈玄礼不忍杀死杨贵妃,于是与高力士密谋用侍女代替了贵妃。高力士用板车运送遗体,陈玄礼负责验尸,两人合谋之下偷梁换柱救下贵妃,由陈玄礼的亲信护送南下,到达现在上海附近,扬帆出海,到达日本油谷町久津。”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如果,这个传说是事实,那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马嵬坡禁军哗变的主导者就是陈玄礼,杨国忠被禁军乱刀分尸,用长矛把首级给挑在了驿站大门之外。可见,陈玄礼请李隆基赐死贵妃的态度度何其坚决。”
“既然陈玄礼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么又要把杨贵妃放走?况且,杨贵妃去了日本,那么日本的学术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相关史料?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日本视大唐为天朝,杨贵妃到达日本,不可能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就算日本官方有所保留,也该留下一些民间传说吧?我觉得东渡日本的说法不足采信。”
豆驴不以为然道:“有些传说当不得真,可能就是人的一种美好愿望。兴许就是有人不忍心相信一位绝代佳人香消玉殒才编出了这个传说。白居易不也说‘六军不发无奈何’吗?”
我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想找当年的线索实在是太难了。除非还能找到一些贴近事实的传说,否则,就算我们现在去马嵬坡挖地三尺也别想找到什么线索。”
狐妈沉声道:“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你的计划。说说你想从什么地方下手吧!”
我继续说道:“蓝漠影告诉我,不要把目光盯在四大美人身上。他给我举的例子是四大妖姬,妲己、妹喜、骊姬、褒姒。最近的一个,骊姬,是在春秋时期,其余三个都在前秦,能找到的资料更少,基本上不作考虑。”
我拿着资料道:“我顺着资料大致捋了一下。宋代牵扯帝王又下落不明的佳人只有李师师。明末的秦淮八艳勉强能算得上与皇朝有关的只有陈圆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清由此入关,但是陈圆圆的下落却极为明确,她可以排除。”
豆驴急了:“说来说去,你是一个人都没找着啊?”
我摆手道:“不。清代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只不过她引起的动荡太小,才一直被人忽视。那个人是吕四娘。”
“她?”豆驴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吕四娘一直被认为是民间传说中的人物,如果没有雍正的离奇死亡,或许吕四娘的传说也不会出现。
根据正史记载,雍正是在夜间忽然暴毙。虽然史学家倾向于雍正因为服用丹药造成毒发身亡的说法,但是关于雍正的死因也在民间出现了种种传说,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吕四娘刺雍正。
雍正年间,湖南秀才曾静上书陕西总督岳钟琪策动反清。岳钟琪稳住曾静,密报朝廷。雍正将曾静下狱之后,就此事大做文章,对案犯严加审讯,广肆株连,由此引出了浙江文士吕留良文字狱案。吕留良虽然已死,却被开棺戮尸,株连九族。
其孙女吕四娘在安徽乳娘家中幸免于难,其后拜大侠甘凤池为师,借宫中选妃的机会混入皇宫,暗杀雍正,并带走了雍正的首级。乾隆无奈之下,只能用黄金给雍正铸造首级下葬。
吕四娘的故事曾经被编撰成了连环画,就算我不去解释,豆驴他们也很清楚。
豆驴琢磨了半天才说道:“吕四娘的这个传说,不是早就被学术界推翻了吗?有学者考证,吕氏被诛九族的时候,吕四娘只有四岁,哪怕是几年之后,以她的年龄根本就不可能刺杀雍正。你觉得这个传说靠谱?”
我严肃道:“学者的考证未必准确。”
叶寻先说道:“如果按照千古红颜的标准,吕四娘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人。虽然传说中并没描述吕四娘的容貌,但是她能被宫中选中,就算不是绝色佳人,至少也不会太丑。”
叶寻说完才转头道:“你还有什么依据没有?”
我继续说道:“我还听过一个传说。你们现在看清宫剧,被皇上盘牌子侍寝的嫔妃都要用毯子卷起来送进宫中。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嫔妃在身上私藏兵器刺杀皇上。”
我声音一顿道:“这个规矩并非清代入关就有,而是出自雍正之后。更重要的是,这段秘辛是出自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之口。”
豆驴震惊道:“溥仪承认雍正是被刺杀身亡?史学界怎么没有记载?”
我摇头道:“溥仪只是解释了嫔妃被毯子卷裹入宫的事情,并没承认过雍正是被刺杀身亡。毕竟,这里面牵扯到了皇家脸面,就算真是那么回事儿,他也不会承认。”
我沉声道:“至于是与不是,我们进雍正墓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你特么疯了吧?”豆驴的唾沫星子差点没喷出来,“雍正墓至今保存完整,官方都不允许轻易开发,你想钻进去看看?你特么就不怕陈文把你稀屎打出来?”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狐妈:“这个就得狐妈进行沟通了。”
我不知道狐妈最后怎么说服了陈文,他同意让我们在不破坏陵墓内部的情况下探查雍正墓。
命令倒是这么下来了,我和叶寻却犯愁了——我们两个人谁都不会盗墓,打不开墓门,我们怎么下墓?找专家直接开掘肯定不现实,就算陈文开口,文保部门也不会同意。
我们俩思来想去,只能带着随心上阵了,我们这些人里,也就只有她和狐妈学过盗墓。
如果可能,我一百个不想带随心走。这不是因为随心本身,而是因为她在探神手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再把她带出来,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随心本人好像对自己叛出探神手的事情并不十分在意。我并没多问随心,连夜出发赶去了清西陵。
第三九三章 朕等你
清代帝王陵墓分为东陵和西陵。www.uu234.cc雍正皇帝葬于西陵,也就是河北易县的泰陵。康熙、乾隆,包括慈禧太后,都葬于河北遵化的清东陵。
我们虽然拿到了许可,却没在第一时间进入泰陵,而是爬到了泰陵附近的永定山,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地俯视泰陵。
随心和叶寻同时拿出罗盘站在山顶定位时,我站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豆驴闲聊:“你说,雍正为什么不进清东陵,非要自己搬出来单过?”
豆驴清了清嗓子,卖弄道:“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雍正不进清东陵的说法大概就那么三种。第一个说法,是他篡改诏书继位,没脸去见他爹,就自己出来单过了。”
“第二种说法,是雍正觉得自己的功绩能盖过清代所有帝王,自己非要出来另起门户。”
“第三种说法,是雍正本来是打算去清东陵,结果找人一看风水,东陵风水好的地方没了,唯一还凑合的地方也不适合建陵,他就另选了西陵。”
我听完之后忍不住摇头道:“我看这几个说法都不靠谱。雍正继位的事情早有定论,篡改诏书纯属胡编乱造。而且,雍正不是好大喜功、狂妄无边的人,第二种说法基本可以否了。第三种嘛……”
我看向豆驴:“东陵风水不好,乾隆怎么没葬进西陵陪着他爹?清代后来的皇帝也没进西陵的。大清朝的皇上就雍正一个人信风水?”
豆驴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东北不是有个讲究——横死和凶亡的人不进祖坟吗?雍正要是被人摘了脑袋,那不就是凶亡吗?”
在东北的一些地方确实有这样说法。横死,就是遭到横祸而死的意思,车祸、意外而死的人都可以算是横死;凶亡,是说因为凶杀或者斩首而亡的人。按照迷信的说法,这人死的时候戾气太重,容易闹坟,所以不能进祖坟。
我看了豆驴半天,差点吐了他一脸:“雍正从登基就知道自己肯定死于凶亡啊?你脑袋让驴给卷了吧?”
“不对!”叶寻忽然开口道,“雍正墓有问题,墓里有杀伐之气。”
叶寻是道门弟子对风水之术有些研究,尤其是望气术,说他玩得炉火纯青也不为过。他说雍正墓有杀伐之气,肯定错不了。
随心震惊道:“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叶寻面无表情道:“我看风水从来没错过。”
随心的脸色微变道:“杀伐之气,不是只有伏兵之地才会有吗?那墓里……”
我急忙施展洞若观火往泰陵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我却什么都没看到。
叶寻说的杀伐之气只有军旅所在之处才会出现,千军万马就算静止不动,一样气势逼人。凡是杀伐之气强盛的地方,不是军营就是藏有伏兵。
叶寻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听说清东陵是百凤朝阳局,可是西陵我却没看出是什么风水局。这里山名永定、墓名泰陵,倒是有几分江山永固的意思。按照常理,雍正应该选择合适的风水局与地名,陵墓配合。这里没有风水局是怎么回事儿?”
叶寻的话不全对。事实上,皇陵建筑本身就是一种风水局,叶寻说的是这里没有术门意义上的风水局。
我皱着眉头道:“未必。东陵大盗孙殿英差不多席卷了整个东陵,为什么偏偏放弃了西陵?是他看不上西陵,还是说,他当时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别忘了,泰陵里可有金砖铺地的传说。”
相传,雍正建筑泰陵的时候,考虑到地宫防水问题,想要用青白石来修建,但是当时的大学士马尔赛却告诉雍正:“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朽的东西就是黄金,陛下乃天下共主,何不用黄金修建泰陵?”于是雍正用了五百块二尺见方的金砖铺了自己的墓室,其余的地方还是青石砖。
这个传说曾经让无数盗墓贼为之疯狂,但是,直到孙殿英把乾隆、慈禧的陵墓洗劫一空,雍正墓仍旧保持完好。
是孙殿英不知道泰陵金砖铺地的传说,还是他没敢去挖泰陵?
豆驴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当时的孙殿英有人指点,没敢挖西陵?”
“我觉得是。”我解释道,“那时候的军阀多数都很迷信,有些还专门养着风水术士。如果孙殿英手下术士也看出了泰陵的杀伐之气,他未必就敢去碰泰陵。”
“对!”叶寻也说道,“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盗墓高手层出不穷。满清虽然还有些遗老遗少,却连台面儿都上不去,他们拿什么看守泰陵?就算盗墓贼被官府抓了,奉上些银子就能保命;说不定连守陵的八旗子弟都打过盗墓的主意。可你看,谁碰过泰陵?”
“说的是啊!”豆驴连连点头。
叶寻继续道:“资料上说,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有人在泰陵发现过盗洞,文物局也曾经打算对泰陵进行抢救性发掘,最后发现盗洞没打穿封土层,马上重新封好盗洞退了出来。这能说明?”
叶寻自问自答道:“这只能说明,从清末直到民国,都没有人打过泰陵的主意。那个时候可是盗墓的黄金时代,盗墓贼水平极高,难道就真没人打过泰陵的主意?”
豆驴点头道:“除了半路出家、只知道蛮干撞运气的小蟊贼,那些盗墓大家都会望气,有些人甚至比风水先生还要厉害,说不定就是看出了泰陵的隐秘才没敢动手。咱们还下去吗?”
我忽然问道:“随心,知道探神十杰消失的事情吗?那件事儿发生在什么时候?”
“多少听过一些。好像是80年左右的事情……”随心猛然道,“你是说,当初是探神十杰里的人碰了泰陵?”
“我只是猜测。咱们下去看看!”我装成游客走进泰陵之后,一路走到神道碑亭都没发现任何不对。等我想要转身时,随心却低声道:“亭子上面有机关。”
我下意识地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机关在什么地方?”
“就在碑亭上面的横梁那儿。”随心不动声色地往神道碑亭正中的横梁上指了一下。
“等晚上过来!”我从碑亭里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到管理处出示了证件,一直等到晚上才重新返回神道碑亭。
我用手电照向了横梁:“随心,那个机关怎么启动?”
随心仰着头道:“要是我没看错,整根横梁都是机关,那道横梁应该可以转动。”
我背着一只手道:“那就转下试试。”
随心从身上取出飞爪:“你们先出去,没有危险再进来。”
“用不着,这道机关不会有危险。”我用手电在横梁上晃了一下,“你不觉得,那道横梁应该是挂牌匾的地方?”
随心、豆驴一齐看向我道:“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雍正继位,没有康熙遗诏,所以总觉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他自己想出了一个传位的办法,就是把遗诏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的后面。从雍正之后,清代帝王传位都用了这种办法。你们看,那道横梁的位置,不正好可以用来挂牌匾。”
“神道碑亭,说明白点,就是专门安放皇帝牌位的地方。神道碑上用汉、满、蒙三种文字镌刻着雍正的庙号和谥号,换句话说,相当于雍正自己坐在那里。如果把神道碑下面的贔屃比作龙椅的话,会不会觉得更形象一些?”
我沉声道:“既然雍正有把遗愿留在正大光明匾后面的习惯,那咱们就看看他是不是也在这里留下了另外一块匾。随心,动手吧!”
随心点头之间抛出了两只飞爪,同时抓住了横梁两头,与豆驴各自拉住一道飞爪后面的绳索试探发力之下,那道横梁果然缓缓转动了方向。
横梁转动了一周之后,神道碑亭上方忽然传来一阵门窗开启似的声响。等我抬头看时,神道碑亭上方同时打开了四道天窗,天窗之下更是多出了几面铜镜。
银白色的月光从天窗当中洒落碑亭之后,被铜镜连续反射几次,调转方向之后落向了空中的横梁,就再也不动了。
我沉声道:“随心,把横梁上的木头打开看看。”
随心从身上抓出一把钢珠,双手连续轮换着打向亭上横梁。梁上木屑连续纷飞之下,我却忽然听见了一声金属撞击般的动静。
“往那个位置打!”我伸手一指木梁上发出声响的地方,叶寻也从兜里掏出一把硬币飞快出手。两人的暗器轮番撞击之下,横梁上的木片被削掉了一层,终于露出了一片好似铜镜般光滑闪亮的金属。
“那是面铜镜?”我稍一思忖,马上说道,“随心、豆驴,你俩再拉绳子,把月光反射过来。”
两个人慢慢用飞爪调整铜镜的位置,被镜面反射的月光也开始在神道碑亭的墙壁上慢慢游走,直到触及一面藏在门框上方的镜面之后,才被再次反射到了神道碑。
镌刻着雍正庙号的神道碑上竟然露出三个大字:朕等你。
第三九四章 猎狐
“朕等你”。www.uu234.cc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是笔力深沉、大气磅礴,挥笔之间如遣万军,帝王气度一览无余。
这是雍正亲笔!
叶寻沉声道:“笔锋犀利、怒气隐含,当时的雍正必然是在盛怒之下写出了这三个字。雍正这是要等谁?”
“不知道。这里的机关……”我话没说完,眼角余光当中却蓦然闪出了一道红光。
等我回头看时,碑亭外的地面上忽然冲出了十余道烟花似的火焰。璀璨火光入空三尺,围绕碑亭冲霄而上,暗青色的烟雾紧随火光四下弥漫。
亭外烟火仅仅一顿,就像被点燃了引线,沿着地面上的砖缝拽动乱闪的火光向神道碑亭飞驰而至。
“出去!”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神道碑亭的范围。
“回来!”豆驴没等我抬脚就把我拽了回来,“那烟有毒,别往出冲。上房。”
我和叶寻拽住随心飞爪上的绳索起身跳上了房梁,沿着横梁几次纵身,从房顶天窗跳了出去,贴着瓦片趴在了碑亭屋顶上低头看向了屋里。
向碑亭飞驰而至的烟火在贴向墙壁的瞬间似乎熄灭了强行冲进的势头,短短几秒之后就在碑亭内再次爆出了火光,直袭击神道碑底。
眨眼之后,驮负神道碑的龙龟身下火焰暴起,重达万斤的龙龟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之下四分五裂,神道碑一折两段,向火光之下沉落而去。
我仅仅看到火焰狂涌的情景,就做出了想要跳地逃生的动作,可我身形刚起,就被叶寻给拽了回来。
我被叶寻拉扯过去的身躯刚刚接触到房瓦,被炸碎的龙龟就撞碎了碑亭外墙飞向远处。碎石乱滚的轰鸣未落,遍地流转的火焰已经连成了四个大字:一决胜负。
我刚刚看清碑亭里的情景,被火焰平添了几分暴烈的字迹就被翻滚的硝烟掩去了真容,碑亭之内反倒增加了诡异的杀气。隐去的火光就好像是被藏入了硝烟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满头冷汗的豆驴一边擦着汗珠子,一边说道:“这就完事儿了?”
“不可能。”我摇头道,“雍正既然下了战书,肯定还会有后续的安排……”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下面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碑亭中心的地面上缓缓敞开了一道闸门,刚才弥漫碑亭的浓烟像是被某种力量吸进了地底,好似流水般淌入闸门当中。
神道碑亭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全然不知,不到一会儿的工夫,管理处的人都往碑亭方向赶了过来。
这里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我干脆跳到地上拦住了负责人:“这里的事情涉及重大机密,任何人不得围观,马上退出去。你们几个哪儿也不许去,交出通讯设备,不许和任何人联系。”
我随便指了一个人:“你去把值班人员全都找来,一个都不许漏。”
管理处负责人刚要说话,就被随心用枪顶住了脑门:“这是命令,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负责人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赶紧乖乖交出了手机。
我没去管随心怎么处理这边的问题,转头向豆驴道:“联系附近部队,让他们派人包围皇陵。”
短短十几分钟之后,大批士兵陆续赶来,将整座泰陵团团包围,神道碑亭里的硝烟也完全散尽,露出了那道直通地下的暗门。
我沉声道:“雍正要跟人一决胜负的地方是皇陵地宫,咱们下去之后,让部队守住碑亭,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一步。另外……”
我话没说完,豆驴就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压低声音道:“现在不能进去啊!米糊刚来电话,说是文物局那边要派专家过来跟咱们一起下去,专家没来之前,谁也不许乱动。”
我顿时火冒三丈:“不是已经封锁消息了吗,文物局那边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豆驴摊手道,“咱们这边刚出事儿,米糊就收到消息了。对方动作太快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永定山,冷笑道:“我们没跟着探神手,他们倒是跟过来了。那就让他们来,正好我们还缺炮灰。”
碑亭爆炸,我就马上封锁了消息,部队赶来也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文物局就算得到消息,至少也得是在第二天早上。没有一天时间,他们别想查到我们隶属机构,联系上直属长官。
对方的动作这么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给他们提供了消息。除了探神手,没人能准确地掌握我们的行踪。
文物局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江湖恩怨,只知道保护文物,得知泰陵被炸,肯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也就稀里糊涂地给探神手当了枪。
我估计,赶过来的专家里肯定藏着探神手的人。
既然探神手不怕死人,我会跟他们心慈手软吗?
那时,我虽然猜到了探神手在暗中监视我,却不知道他们还在策划着另外一场阴谋。
后来,狐妈留在探神手里的暗线传来消息,我才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我在神道碑亭暴跳如雷的时候,探神手的人马就在永定山上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就连所在的位置都跟叶寻望气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个站在山崖边上,脸上纹着蓝色火焰的女性探神手不仅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能通过我的口型分辨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个王欢,小胜几场就得意忘形,果然是不堪大用。雪妖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货色?”
她身后那人除了脸上纹着赤色火焰之外,无论长相还是身形都与她一模一样。除了纹身的颜色,能够将两人区分开的就只有她们身上的气质了。
冷焰的纹身虽然清冷,脸上却带着妩媚的妖异;赤焰则恰恰相反,她的身子只有沉静的冷傲。
赤焰道:“你别小看了王欢。李冰凝那个丫头冷静起来,连我都要让她三分,她都栽在了王欢的手里,可见王欢还有几分本事。”
冷焰转身笑道:“大姐,你这次出手,可是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提前通知了王欢,就不怕他马上带人下地宫,抢在我们前面挖走泰陵之秘?”
“第二,以王欢那点小聪明,肯定会想到我们在考古队里安插了卧底。你就不怕,他把我们的人当成炮灰?”
赤焰笑道:“这两个错误,放在王欢的身上,不但不是错误,还是致命的杀招。”
“第一,王欢这个人虽然对敌凶猛如虎,但是对身边的人却异常重视。他杀入苗疆主要是为了安然。一个跟他认识不久的人都能让他拼命,何况是他最重视的几个朋友?所以,王欢肯定会等待考古队到达才会下墓,他需要有人探路。”
冷焰故作无奈地摇头叹息道:“这下完了,我们又要损失好多精心培养的弟子了。”
赤焰冷笑道:“谁说我们会损失弟子?我没在考古队里安插人手,哪儿来的损失?”
“你说什么?”冷焰惊讶道,“你不安插人手,我们到哪儿去找资料?”
赤焰说道:“不用我的人,才能给王欢致命一击。王欢觉得我们的人在队伍当中,肯定会逼着他们去送死,甚至自己动手杀人。如果他杀的是探神手,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他杀的是自己人呢?”
“研究所那边虽然有些特权,但是也不会毫无底限地庇护杀人凶手。扒掉行动组的那身虎皮,王欢就得任我们予取予求。”
“王欢的性格缺陷永远都改不了,这就是他最为致命的弱点。”
赤焰微微一顿道:“退一步讲,就算王欢没有逼死考古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处密藏在我的计划里,本来就是卖给雪妖狐的东西。没有这处密藏,雪妖狐就不会跟着我们的思路往下走。”
冷焰低声道:“可是这座密藏才是关键啊!千古红颜的任务……”
赤焰摇头道:“千古红颜的任务对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拔掉雪妖狐这根钉子。有她在,研究所只会日益壮大。等到研究所可以比肩五大宗门之后,还有我们探神手的立足之地吗?”
赤焰微笑道:“第二,王欢拿到的资料,早晚会到我们手里,只要我们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冷焰不解道:“你不是说王欢那边没有我们的人吗,他会自己把资料送到我们手里?”
赤焰轻描淡写地说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游戏,才会其乐无穷。有些东西,任何人都没法改变;有些东西,却能轻易移位。我说王欢的资料会到我们手上,就一定不会出差错。”
冷焰小心地说道:“你是说,随心是我们故意扔到王欢那边的人?”
“这个你就不用关心了,耐心等结果吧!”赤焰看向远处道,“猎狐,不仅需要智谋,还需要耐心。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再聪明的狐狸也会自己走到你的陷阱里。”
赤焰说完转身而去,冷焰狠狠一跺脚才追着对方走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因为,我在等待考古队的到来。
第三九五章 下马威
一天之后,考古队就抵达了泰陵。www.uu234.cc
我大致往队伍里扫了一眼,整个队伍一共二十个人,除了三个学者模样的人,其余都是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模样。队伍里面倒是有我的一个熟人——陆心遥。
我离着老远就向陆心遥招手道:“你怎么来了?”
“负责协调。”陆心遥伸手虚引道,“这位是xx大学考古系张教授。”
大概五十多岁的张教授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王少尉对吗?马上组织人手进入墓葬,没有得到我们允许之前,你们不要乱动任何东西。还有……”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从嘴里迸出一个字来:“滚!”
张博士似乎没听明白:“你刚才说什么?”
我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滚!”
张博士顿时大怒道:“你是怎么说话的?你的长官是谁,让他出来见我!”
我冷声道:“这里,我就是最高指挥官。你马上滚,这里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陆心遥一看我们翻脸,赶紧打起了圆场:“王欢,你别这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是为了任务,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我冷声道:“那好,我只说一遍,听不听随便你们。”
我伸手指向神道碑亭:“你们自己看看。那下面是什么地方?这里不是普通的皇陵,而是……而是一座杀机重重的禁区,稍有不慎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我又一指张教授:“他他么上来就要做主,他他么懂个狗屁?一会儿下去指手画脚,用不上一个小时就得出人命,老子没心情给一帮老小孩儿擦屁股。”
人生气,有的时候是真生气,有的时候是假生气。假生气肯定带有一定的目的。生气的人只不过是要用怒吼来表达自己的态度或者立场,我现在就是假生气。
陆心遥很快就看出了我的目的,转过身说道:“张教授,王欢这个人在部队呆的时间太久了,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他的态度虽然有问题,但是他话却很有道理。”
“泰陵自动敞开入口,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敞开大门迎接敌人,除非他已经设下了陷阱。神道碑亭下面很可能就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王欢并不怀疑各位的学识和专业水平,但是墓葬里的一些东西,并不是可以用常理衡量的存在。如果……”
陆心遥在试图说服张教授,他的学生当中却有人说道:“陆女士,你是在给我们讲盗墓故事吗?如果你想说墓葬下面有机关的话,我们的专业知识足以应付。还有……”
那人伸手指向我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的安全,而不是命令我们做什么。”
那人越说越起劲:“这位王欢先生除了会打打杀杀还会什么?他知道明清史吗?他看得懂古籍、文物吗?让他莽撞行事,一旦毁掉了墓中瑰宝,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千古罪人。”
对方一番康概陈词之后,原本已经有些意动的张教授马上表明了态度:“如果他们不听从指挥,那么我们会直接向上级反映,重新封闭墓道。我们……”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摆手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我们不出来,任何人不得放走。”
站在远处的士兵瞬时向张教授围拢了过去,对方被气得浑身乱抖:“你们想要干什么,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们……”
我对张教授的怒吼充耳不闻:“我们走。”
“你们站住!站住……”张教授气得跳脚,“小陆,你快点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毁了墓葬!”
“王欢……”陆心遥紧追了几步,“王欢,你别冲动。这样吧,我们先下墓,如果遇上突发情况,大家再商量。”
我刚要说话,就被陆心遥轻轻碰了一下。我这才点头道:“行,我给你面子。但是,他们要是给我找麻烦,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我走到暗门附近,向一个排长招了招手:“一会儿,我们下去之后,暗门很可能会自动关闭。如果出现那种情况,你们不用着急开门,等我们72小时。过了72小时我们还没有消息,你组织人救援,明白了吗?”
“明白!”排长问道,“首长,用不用我带几个战士下去保护你们的安全?”
“不用。”我想了想道,“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一把防身的匕首。豆驴,你去给他们发匕首。”
豆驴过去准备的时候,我低声向叶寻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没有。”叶寻看着密道台阶,“那些人里没有带工夫的人,不像是探神手。”
我和叶寻正说话的时候,张教授已经带着人从后面走了上来:“都跟我走。”
陆心遥刚要阻止,却被我给拦了回去:“他们想送死,随他们去呗!死两个他们就消停了。”
张教授只当没有听见我说什么,怒气冲冲地带着学生从台阶上走了下去。一开始跟我叫板那人站到台阶尽头才回头道:“王少尉,你好像看错啦!墓门没自己关起来,我站着的地方也没有机关,是你危言耸听了吧?”
我刚要开口,叶寻却抢先道:“你往前走几步试试。”
那人脸色顿时一白,叶寻紧跟着说道:“怂了?你不是说没有机关吗?没机关,你怎么不走?”
我略带震惊地看向了叶寻——这家伙说话怎么跟我越来越像了?
我和叶寻还站在台阶上没走下去,从那人的位置只能仰头看向我俩,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说,那种居高临下、满是轻蔑的眼神已经足够挫伤对方的自尊了。
那人脸色阵红阵白地连换了几次,才怒吼道:“谁不敢走?我现在就走给你看看!”
“等一下……”张教授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人就连续往出跨了三步:“怎么样?我有事儿吗?你们是盗墓小说看过头了,脑子坏了,还是想在我们这儿找存在感?”
叶寻斜眼看着对方道:“你再往左挪半步试试?”
那人连走三步,自然有了底气:“我挪一下又怎么样?我挪完一步,要是还没有机关,你们道不道歉?”
张教授这回不但没有阻止他的学生,反而脸色阴沉地向我们看了过来。或许,在他心里也像那个学生一样对“墓葬机关”的事情不以为然,甚至还打算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叶寻冷笑道:“你挪一步不出事儿,别说道歉,我们听你的都行。”
“好,我现在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那人抬起脚来狠狠一下跺向了地面,地上青砖应声而碎的瞬间,我们背后的暗门轰然闭合,原本还能看见光线的墓室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啊——”也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尖叫,考古队一下就乱成了一团。有人跌倒在地的声音不断传来之间,张教授拼命喊道:“别乱,都别乱跑!开手电,快点开手电!”
考古队的手电还没打起来,墓室当中却忽然燃起了火光。不计其数的火把自动从墓道两侧接连点亮,将整座墓室照得亮如白昼。
正对阶梯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座高达两米的石碑,那个踩中了机关的学生被石碑上方垂下来的铁环套住脖子吊在了地上,正用双手抓着铁环拼了命地蹬动着脚尖儿。
那人脚跟距离地面并不算高,双脚多蹬那么两下自然能缓过一口气儿来,要是他没了力气,就只能是被吊死在石碑上了。
张教授指着那个学生颤声道:“救人,快点救人啊!”
我们这边四个全都站在原地纹丝没动,考古队的学生想要救人却无从下手,急得团团乱转。张教授气得全身发抖:“王欢,你在干什么,见死不救吗?”
我搓着额头道:“我盗墓小说看过头了,脑子坏了,不知道怎么救人。”
“王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这一次开口的人是陆心遥,“考古队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
我扬声道:“他们都特么傻呀?不知道先把人抱起来吗?”
考古队的学生全被被我骂得脸色通红。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想不明白,不能说是他们太笨,而是他们没经历过生死的考验,遇事立刻就慌了手脚。
两个男生被我骂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各自搂住对方一条腿把人举在了半空。有人想要去摘那人脖子上的铁环时,随心及时开口道:“别乱动!那个铁环里藏着机关,你们一动,他马上会死。”
想去摘铁环的学生顿时吓得把手缩了回去:“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和豆驴同时走到石碑跟前把那人给接了过来,叶寻用手指沿着铁环四周轻轻敲了几下,才抽出了一根钢丝举在手里道:“那位张教授,这个人的生死,你能做得了主吗?”
张教授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第三九六章 互不信任
那个学生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教授惨白着面孔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过来看。UU小说”叶寻用钢丝敲着铁环道,“这只铁环其实是把机关锁,铁环里面藏着刀锋,稍有不慎,刀锋就会崩出来割断他的喉咙。你要是能做主,我就试试开锁;做不了主那就算了。”
“算了?”有学生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准备见死不救对吧?”
我冷眼看过去道:“我们的意思是,拿几块砖头给他垫脚,让他先站在这儿,等到有个万全之策再进行救援。”
那人被我说得满脸通红,小声嘀咕道:“你们现在就通知外面救援啊!”
陆心遥道:“墓葬机关环环相扣,就算我们通知救援,一旦外面的人再度触发机关,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张教授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先用砖头给他垫上脚吧!我再想想,再想想……”
我给豆驴打了个眼色,后者从地上挖出几块青砖垫在了那人脚底下:“站稳当了,别乱动,一会儿自己摔了,可别怨别人。”
我用手托着那个铁环前后看了好一会儿:“叶寻,你有多大把握打开铁环?”
叶寻道:“这只铁环一共有三道锁芯,必须从三个位置同时动手才行。要是陶晞羽在这儿,肯定能打开密锁。我只跟她学过一点基本的东西,剩下的都是自己在研究。我……我最多有五成把握。”
我下意识地说道:“五成已经不少了。”
按照江湖人的脾性,五成把握已经是非常高的几率了。很多时候,江湖人都是在只有三层机会的情况动手,遇上生死存亡的大事,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敢去赌命。
我的话落在张教授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道,对方几步走了上来:“你们想要干什么?只有一半的机会,你们都要动手吗?如果何洋是你们的学生、你们的亲人,你们还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去决定他的命运吗?你们完全就是在不负责任地草菅人命。”
我马上退后一步,双手向天地比了一下:“您请,您请……您老年高德勋、学术精湛,这么大的事儿,您来……您来……”
张教授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到那人身边,打起手电围着铁环看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纸笔仔仔细细地画了一张草图:“大家都过来研究一下……”
几个学生立刻到了火把下面。他们讨论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打算去听,我现在关心的是墓葬里的情况。
我试探着往墓道当中扫了几眼,又趴在地上听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地底下有机关转动的声响,动静不大,但是一直都没停下过。”
叶寻压低了声音道:“王欢,咱们当初进入机关迷城的时候,不是得到过一个结论,机关秘术已经失传了?结果,苗疆有机关,皇陵里也有大型机关。会不会是我们判断错了?”
我摇头道:“我们的判断没错。失传的应该是机关动力的那部分秘密,机关术还是被流传下来一部分。就像圆明园的十二兽首,不也是一种机关术吗?十二生肖机关用的就是水动力。”
我继续说道:“目前看的话,雍正墓用金砖铺地的传说,很有可能是事实。单论防水,古代工匠有的是办法保证皇陵不受水浸。以前开发过那么多大墓,有几个帝王是被泡在一片汪洋里的?金砖的作用说不定就是保护机关核心。找到金砖,大墓的秘密就算是揭开了一半儿。”
随心也凑了过来:“根据记载,泰陵于雍正四年开始修建,其本人是在雍正十三年暴毙身亡。也就是说,从雍正继位不久,他就开始修建一座足能称为陷阱的皇陵。这一回,我们可能不仅仅要探查‘千古红颜’那么简单了。”
我正点头时,身后却忽然传来“咣当”一声轻响,等我回头时,靠着石碑的何洋不知道怎么踩翻了脚下的砖头,背靠着石碑跌坐了下去。
何洋的身躯仅仅牵动了一下碑身上的铁索,他脖子上的圆环当中就同时迸出了几把刀刃……
“不好!”我喊声没落,何洋的脖子上就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对方的人头被当场绞落下来,套在铁环当中,面部向下挂在半空当中。鲜血乱喷的无头死尸背靠着石碑缓缓坐在了地上,泉涌似的鲜血将青色石碑染成了一片猩红。
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之后,各种尖叫声立刻掀天而起。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完全失控道:“我要出去……”
“随心、陆心遥,把人控制住。”我快步赶到石碑跟前时,石碑上已经露出了一行被血染红的大字:君威如狱。
“什么意思?”我用匕首在石碑上轻轻触动了一下,几寸厚的石碑顿时一折两段。向后倒折的半截石碑顿时平拍在地上,六块被石碑击中的石砖同时向地底陷落之间,墓道中的灯火忽然由红变绿。阴森灯火瞬时间将地宫覆上了一片冷辉,放眼地宫,形同地狱。
刚刚安静下来的学生再也坚持不住了,有人抱着脑袋尖叫道:“我要出去!现在就要出去!”
“给我闭嘴!”我怒吼之中,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我们站在位置竟然像是一座轮盘,顺时针向转动了几米,我们正对的那条墓道眨眼间就被转动的墙壁给挡住了一半。
几个学生顿时慌了手脚:“王欢,我们怎么办?”
我厉声喝道:“站着别动!”
“别听他的!现在不走,咱们就全被困死了!”有个学生撒腿就往前跑,飞快地钻进了墓道当中,从墙壁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快,快过来,这边有生路。”
考古队的学生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一听“有生路”,顿时一窝蜂地冲向了墓道入口。
“别动,快回来!”陆心遥连续挡住了几个人之后,却还是有五六个学生拼了命地钻进了墓道入口。
那个站在入口背后的人声音忽然一沉:“快点吧!墓门要关上了,你们再不进来,就没机会了。”
被陆心遥拦住的学生顿时翻了脸,强行推搡着陆心遥,发疯似的要往墓道里冲:“你放开我们……”
陆心遥措手不及,让一个学生从她身边跑了过去。陆心遥拼命拉扯着其他人,喊道:“王欢,你别站着看热闹,快点过来帮忙啊!”
我沉声冷笑道:“找死的人,你不能拦着,你越是拦着他们,他们就越恨你。放手吧!让石门后面的死人把他们拽进去不是更好吗?”
我的话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刚才还在跟陆心遥撕扯的学生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冲到墓道入口的女学生也被吓得停了下来:“胡涛,是你在……”
她的话没说完,墓道当中用墙壁挡着面孔的人忽然将手一翻,抓住了外面那个女学生的头发,强行将人拽进了墓道当中。
“啊——”
“砰”——
那个女生的尖叫声刚起,墓道就被旋动的墙壁完全封死,我们所在的墓室重新陷入了死寂。
我转眼往剩下的十多个人身上扫了过去,从张教授开始,每个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心遥微怒道:“王欢,刚才那个学生明明能活,你怎么不阻止她?他们现在是你的队友,不是当初在平天海里的小鬼子。”
我看向陆心遥,摇头道:“队友,必须得先达成某种共识,才能称之为队友。我就算救了他们又能怎么样?理念不同、认知不同,就算我把他们强行留下,他们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反而会恨我不给他们逃生的机会。”
我抬手指向陆心遥身边的几个人道:“他们刚才相信过你吗?没有吧?现在又感谢过你吗?也没有吧?我跟你打赌,下次再有危险,他们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往火坑里跳,甚至把你一块儿拽进坑里。”
陆心遥被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女学生含着眼泪尖叫道:“王欢,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会把你拽进火坑,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明知道墓道有危险,还激何洋去踩机关!要不是你们,何洋会死吗?”
那个女生声嘶力竭地尖叫道:“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叶寻沉声道:“你们确定自己了解你们那个同学何洋?”
那个女生冷眼看向叶寻:“我们不了解何洋,难道你了解?”
我沉声道:“我能看明白的东西,你们看不懂。”
那个女生全然不顾我们会不会翻脸:“你当自己是谁?什么叫我们看不懂?你看懂了什么?”
我冷笑道:“那我就给你说说。那个叫何洋的人虽然在跟我们叫板,眼神却异常冷静,说明他当时的情绪并没那么激动。”
“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在心里没底的情况下,只会小步挪动,不会大步向前,除非他当时就知道机关在什么位置,否则,不会做出那种大步迈进的动作。还有……”
第三九七章 互不信任2
我沉声一顿道:“何洋侧向跨步的时候,最后的一个动作只不过往外挪动了半只脚。www.uu234.cc这是一个正常的动作吗?他是在试探机关。”
“你你……”张教授浑身乱抖,“无耻之尤,无耻之尤……你们故意谋杀了一个学生,还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你们……你们……”
张教授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却抱着肩膀连连冷笑。
我刚才并不是在信口开河,何洋的所有动作都跟我说的一模一样,他就是在寻找机关。
本来我以为他会把别人当做牺牲品,引爆我和张教授之间的矛盾,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离间计,最难解、奏效最快的就是死间。
考古队的人没走过江湖,也不会用江湖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他们只会相信何洋这个死间。
可是,探神手刚入皇陵的时候就给我安排出来一个死间,完全没有意思,除非他是想让我跟考古队立刻动手。可我却没看出考古队里有什么高手。
我抱肩冷笑的当口,陆心遥帮我解释道:“张教授,王欢是非常出色的侦探,请你相信他的眼光。”
张教授当场暴怒:“你的意思是,让我别相信自己的学生,去相信一个杀人凶手对吗?我不相信!我要告他……”
张教授话没说完,我就从身上抽出了马格南,一枪打在了对方脚下。张教授被我吓得连退了两步,陆心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张教授才没摔在地上。
我提枪冷声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不想跟你如何,你们也别给我找麻烦,惹火了老子,我把你们全都留在这里。”
这一次,连陆心遥都看不过去了:“王欢,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正要开口时,转动的墙壁忽然间停了下来,另外一条墓道随之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墓道两侧同样悬挂着绿焰幽幽的火把,青砖地面却被换成了一条雾气缭绕的黄土大道。
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土道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人看一眼就想要踩上去一直走到尽头。
豆驴咽了口唾沫:“欢子,我看这路怎么有点像黄泉路啊?”
“先往前走再说。”我第一个踩上土道,一步步往前走了过去。
陆心遥见我们动了,也低声向张教授说道:“咱们跟着王欢走,有他们开路,会安全很多。”
张教授犹豫了一下,才带着学生走向黄土大路。
墓道中的土路足够六七个人并排前行,所以我们互相之间并不干涉。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我就听见随心喊道:“别碰!”
等我回头时,正看见一个学生把手从地面上缩了回去。距离他指尖不远的地方落着一块黄金打造的令牌,令牌中心却只写了一个“生”字。
从令牌的位置上看,我刚才正好从它旁边走了过去,以我的眼力不可能看不见地上放了一块黄金,哪怕它被地面上蒸腾的雾气挡住,我也会在从令牌走过的瞬间看到它的存在。
难道是我刚才太过专注于探路,漏掉了这块令牌?
我转头看了看叶寻,后者也在微微摇头。叶寻就在我身后两三米的位置,就算我没看见令牌,叶寻也应该看见。他摇头,就只能证明那块令牌是我们经过之后才出现的东西。
我和叶寻之间的眼神交流只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张教授却忽然喊道:“小柳,你把令牌给我拿过来看看。”
陆心遥刚要阻止那个学生,他就已经捡起令牌交到了教授的手里。我扫了对方一眼:“继续走。”
我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张教授说道:“这应该是大内侍卫用来表明身份的腰牌。你先收着。”
“地上还有令牌,好多令牌!”
我听见有学生惊呼,马上转头看了过去。我们走过的地面上竟然多出了七八块金令,每一块令牌上都刻着一个“生”字。
几个学生纷纷把令牌捡起来带在身上,可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如果那真是大内侍卫的腰牌,他们总不能个个都叫一个同样的名字吧?
我仅仅稍一出神就忘了去看脚下,迈出的脚尖不经意间踢到了什么东西。我还没看清自己究竟踹到了什么,距离我两三米的地面上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长达二十米的墓道转眼之间轰然塌陷,滚滚黄土翻天而起,好似雾气一般弥漫半座甬道。
我虽然被漫天黄土阻断了视线,却能听见隆隆轰鸣从我面前缓缓升起,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打算破土而出。
我连续向后倒退之间大声喝道:“快点往后退,有东西要出来了。”
我和叶寻交相掩护着退出了十多步远,翻滚在我们面前的黄土才渐渐落去,墓道当中出现了一座五六米的山包。
或许,我用山包去形容眼前的东西并不贴切,准确点说,那应该是园林的手法造出来的假山,山上奇峰突起却不见草木,怎么看都像是一座有石无树的孤峰。
“这是……”张教授激动道,“传说秦始皇墓中有浓缩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没想到雍正墓里也有这些。看来,雍正皇帝自比圣主,觉得自己能够盖过清代所有帝王的传说是真的。快,你们快扶我过去看看。”
“教授,还是我先上去看看……”一个学生自告奋勇地爬到假山顶上,脚踩着一座突起的人造峰顶喊道,“教授,这里有……”
那人话没说完,一把三尺多长的刀锋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弹了出来,穿透了对方的脚掌,血淋淋的立在峰顶。那人惨叫之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仰头摔在了假山上。对方的脊背刚接触到假山,十多把刀锋就从假山上弹射而出,瞬间贯穿了对方身躯,把人活生生钉死在了山上。从尸体上流出来的鲜血顺着假山上的水道缓缓流向地面,就好像刻意给诡异的假山添上了几条血色的溪流。
“刀山!”我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时,考古队再次被吓得放声尖叫。陆心遥猛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王欢,要不要退出去?”
“退不出去……”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墓道背后传来一阵巨响。等我回过头时,却看见墓道的地面上塌掉了一块,像是激流般的水声从塌掉的地下赫然传来。
整个墓道就好像是架在了一条地下暗河上的石桥,因为经受不住河水冲击,开始节节崩塌。崩坏的断口成尺成米地往我们身前不断推进之间,我终于看见了断口之下翻腾咆哮的黑水。
那根本就不像是水流,而是粘稠、漆黑的墨汁在飞速奔涌。
“快退,快往后退!”陆心遥拼命呼喊之间,考古队虽然一退再退,却远远跟不上地面崩塌的速度。仅仅眨眼之后,塌陷的地面就追到了一个学生脚下。
那人尖叫声没起,地面崩塌的断口就贴着那人脚跟停了下来,那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有人想要回身拽人时,地面却越过两人所在的区域,在距离他们一米之外的地方再次塌陷,两个人就那么凭空的被搁在了只有一米见方的黄土地上,悬在两块水道中间。
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刚一站稳,墓道地面就停止了崩塌。
陆心遥急道:“王欢,想办法救人!快点啊!”
“准备飞爪!”我话刚出口,就看见墓道远处多出了一道人影。那人我刚刚见过一次,他就是在墓口机关开启时,第一个逃进另外通道的那个学生。
“韩雷……”有人下意识地想要喊那人的名字,却被我挥手阻止:“别出声。”
韩雷一步步走到断口边缘停了下来,口中机械地发出声音:“黄泉路,鬼门关,忘川河后有刀山……黄泉路,鬼门关,忘川河后有刀山……”
有个女生惊叫道:“韩雷,你说什么呢?你要干什么呀?”
韩雷慢慢抬头之间,身上的户外装忽然从肩头开始变了颜色,瘆人的惨白像是泼落的染料从他肩膀开始往下缓缓流落。韩雷身上很快就像是被罩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双腿都被挡在了一整块的惨白背后。
韩雷头顶上也渐渐升起了一顶白色高帽。如果韩雷再把舌头伸出嘴唇,他就成了一只活脱脱的无常鬼。
“啊——”那个女生抱头尖叫之间,我蓦然暴怒道:“洞若观火,开——”
我的两眼当中瞬时间爆出两道血光,双目如刀地向韩雷的方向逼视而去。
我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洞若观火专破幻象,也能看见活物的呼吸,可是韩雷身上那件白袍不仅没在“鬼瞳术”目前化于无形,反而更加清晰了几分。
更为奇怪的是,韩雷的五官七窍当中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气儿,他从出现开始就没有呼吸?
我顿时懵住了!
如果韩雷是一具被人控制住的尸首,我还可以理解,起码我曾经亲眼看过五尸神。可是他刚才明明就在说话。
什么秘术能让死人开口?
我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三九八章 不赦之罪
“洞若观火”毫无结果之下,我立刻转动了地听神通。www.uu234.cc
我是想从滔滔水声当中分辨出对面的韩雷是不是还有呼吸。可我耳功刚起,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震得耳膜生疼——有个女生尖叫道:“他眼睛里有红光,他是鬼啊!”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人时,眸子里的血光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考古队的眼里。这一下,整个考古队全都乱了,所有人都被吓得放声尖叫,不约而同地挤向了墙角。
“别慌,都别慌……那是王欢的特异功能……他不是鬼!”陆心遥拼命安抚考古队时,站在对面的韩雷忽然开口道:“拿到‘生字令’可活,无令者必死。”
我猛然回头看向韩雷之间,他的身躯就像是一片落叶,倒飞而起,身躯笔直地凌空后移数米,隐没在了绿火萦绕的墓道当中。
我向那两个被困在水上的学生问道:“你们谁身上有令牌?”
“我有!”踩在木板上的一男一女当中的男生拿出一块令牌举在了手里。我刚想喊“你跳进水里游过来”,就看见那个男生把令牌塞在了同学的手里:“先救她!”
我看着对方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喊道:“随心,放飞爪,我过去。”
随心从身上拽出两只飞爪,扬手打向了墓道棚顶。锋利的爪刃贴上天棚的瞬间蓦然收紧,好似钢钩般抓进了棚顶夯土,我抓住绳索拽了两下,起身向两人的方向荡了过去。我人在半空,忽然转身用脚绞住绳索,在自己腿上连缠了两圈,又放开了双手,头下脚上地垂在空中,向两个学生伸出了双手。
两个人一齐向我伸手之间,韩雷的身形再次出现在了墓道当中:“没有生字令,必死无疑。”
我伸手抓住两人的胳膊,将两个人同时提在了半空当中。韩雷背后箭矢齐射,无数利箭往我身上穿行而来的瞬间,我的身形也随着绳索的摇摆往对岸反荡了回去。
我们三人身形渐起,漫天箭雨呼啸而至。
我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飞射的弩箭,我如果再迟疑半分,我们三个人全都得被人射死在空中。
千钧一发之间,我双手猛然发力,借着绳索回荡的惯性把两个学生给抛向了对岸,自己猛然起身抓住脚上的绳索往上连爬了几尺。
眨眼之后,数十支利箭从我身下穿行而过,我也抓着绳子回过了头去。
被我扔飞的两个学生到底没有快过弩箭的速度,仅仅片刻之后就被弩箭凌空射中。七八支劲弩瞬时间将那个男生透体而过;同样凌厉呼啸的弩箭打在女生身上,却像是撞上了钢盔铁甲,纷纷崩飞几尺之外。
瞬息之后,女生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岸上,被弩箭射穿的学生掉进了奔腾的黑水当中。
那人含笑而去的尸体刚刚在水中翻动了一下,原先还立在两段河道之间的地面就轰然塌落,将那人的尸身砸向了水底。殷红血花仅仅在水中翻动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我头上蓦然爆出了一声闷响——飞爪抓穿的夯土经过连续几次的震荡之后,再也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从棚顶脱落了下来。
我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奔着黑水当中砸落了下去。
我的身形猛然下坠的瞬间,随心的飞爪也隔空而来,在我腰间缠绕了两圈之后,蓦然发力将我拽向了岸边。
此时,站在对面的韩雷忽然再次扬手,叶寻、陆心遥不等对方开口就跨步而出,枪、弩齐发地向韩雷连连狂射,无数弩箭也在韩雷身边飞射而出。双方武器带起的寒光、火影还在空中交相穿射,我的身形已经坠向了水中。
“快拉!快点……”随心怒吼声中,拽着我的绳索忽然加大了力道,我本来应该坠落水中的双脚仅仅与水面轻轻一触,就被人往空中提起了几尺。
拽住绳子的人连续几次发力才把我拉到了岸上。此时,站在对岸的韩雷再次消失而去,叶寻、陆心遥仍旧端举着武器紧瞄对岸,一刻未曾放松。
我凑到叶寻身边:“看清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清。”叶寻压低了声音道,“想办法破刀山吧,不然咱们谁也走不过去。”
我转头看向考古队时,刚刚死里逃生的女生早已经泣不成声:“他是为了救我……刚才要不是他带着令牌,我早就掉进去了……”
考古队里的人大概都跟女生一样的想法——墓道塌陷时,她之所以没掉进水里,不是因为她的运气太好,而是站在她身边的人带着“生字令”,顺带着保住了她脚下的地面。
那个女生大声哭泣之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握在她手中的“生字令”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裂成碎片,一块块的从她手心里掉了下来。
那个女生吓得坐倒在了地上。人群中当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生字令,是不是只能用一次?”
那人的话就像是一声惊雷,把所有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我眯着眼睛看向考古队时,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惨白。他们当中只有一半的人有“生字令”,这就说明,他们只能有半数人走过刀山。
考古队里虽然没有人开口,可是这种沉默才最为可怕。生死是对人性最大的考验,当年孤山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了眼前。
我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枪柄。一旦考古队为了争夺令牌自相残杀,我该不该出手阻止?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从兜里拿出一块“生字令”:“这块令牌,你们拿着,先走吧!”
张教授把令牌塞进一个女生手里时,后者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教授,你……”
张教授微笑道:“我已经老了,你们还有大好人生。再说,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们也不会陷入险境,有些事情我该去负责。走吧!”
一个考古队的男生也把令牌拿了出来:“女士优先,令牌送给你了。”
有人拿出了令牌,有人却死死地抓着令牌不放,却没有人真正出*夺,这已经比我经历的江湖好出太多了。
我沉声道:“老驴,你不是也捡了令牌吗?拿出来给他们。”
我们这些人只有豆驴偷偷捡了令牌,而且是在极为隐蔽的情况下动的手。
豆驴不情不愿地把令牌给拿了出来,竟然会有七八块之多。
“王先生,你你你……”张教授看向我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我看向张教授道:“拿着吧,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们不会轻易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张教授向我深鞠一躬:“王先生,我知道你们是江湖奇人。可是……”
“知道就别婆婆妈妈!我们江湖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刀山火海走过不止一趟,你们走你们的,我们有办法过去。”
我转头看向陆心遥道:“你拿一块令牌先过去,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心遥点头之间拿起一块“生字令”,试探着走向了刀山。陆心遥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从上山开始就一直举着令牌。
我的双眼始终盯在令牌上一寸不移。从陆心遥上山,直到她走上峰顶,“生字令”都没出现任何变化。
如果那只是一块普通令牌,“生字令”是靠什么去阻止机关发动?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不断闪动之间,陆心遥手中的令牌忽然发出了一声蝉鸣。
令牌声音刚起,所有生字令全都颤动了起来,好似鬼哭般的声响在所有人手中不断游走,就好像是一只恶鬼不断地在人群中游窜狞笑,不住地撩拨着人的神经。
我猛然回头道:“随心,把陆心遥拉下来!快——”
随心手中飞爪蓦然暴起之下,陆心遥双脚点地身形倒翻,一跃离开了刀山半米。与此同时,无数长刀也在山顶连续迸出,雪亮的锋刃如同劲草倒插天际,陆心遥的身形也跟着扑向了地面的刀锋。
“离手刀!”我怒吼之间蔑天脱手而飞。长刀化作的锋轮贴着山峦横扫之下,无数刀刃接连崩断,生生给陆心遥扫出了一块空地。
陆心遥双脚刚刚站稳,叶寻的血眸化成的刀光随后而至,紧擦着陆心遥的脚边再次扫过,断去陆心遥身后的刀锋,这才让陆心遥站稳了脚跟。
随心也在这时用飞爪绕上了陆心遥腰间。等她再次腾空而起时,已经被我和叶寻扫断的刀锋重新从假山当中倒刺入空。铮明雪亮的刀刃又一次立在山顶上时,刀锋上划过了一溜溜湛蓝色的光影。
豆驴沉声道:“刀上淬过毒,剧毒。”
陆心遥虽然落在我们身边,额头上却止不住地渗出了冷汗——刚才她要再晚一步,就得变成挂在刀山上的尸首。
陆心遥心有余悸地看向刀山:“生字令没了,咱们……”
陆心遥话没说完,韩雷的声音就在墓道当中幽幽传来:“‘生字令’是皇上赏赐的生机,你们私送御赐金牌,就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韩雷的声音飘忽不定地在墓道当中来回碰撞,我也悄悄按住了枪柄。
第三九九章 过刀山
我不断扇动着耳根在捕捉声音来源,口中沉声道:“皇上?你说的是哪个皇上,雍正?”
“大胆!”韩雷暴怒道,“直呼圣名,有大不敬之罪,当斩!”
我挪动了一下脚步道:“好啊!你出来斩我一下试试。www.uu234.cc”
韩雷冷声道:“谁取此人首级,戴罪立功,皇上可以酌情赦免尔等死罪。”
“哈哈哈……”我大笑道,“按照《大清律》,偷坟掘墓是斩立决。我们私入皇陵,又是谋大逆之罪,在你们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你的那位皇上会赦免罪行吗?你骗谁呢?”
“十恶不赦”是指古代十种不可赦免的罪行,哪怕遇上皇帝大赦天下,也不会因此减刑。“谋大逆”就是其中之一。在古代帝王眼里,破坏皇家陵寝、宫殿、庙宇,仅次于谋反。因此,“谋大逆”也被列为十恶不赦的第二条。
韩雷沉声道:“按理,谋大逆者当斩立决……”
“给我滚出来!”韩雷话没说完,我已经在怒吼之间举枪往远处天棚顶上斜向打了过去。子弹掀开棚顶的瞬间,韩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提枪站起身时,韩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入此墓者,论罪当斩。然皇恩浩荡,特命尔等诛贼赦罪。诛一贼者,可赦死罪。”
“诛两贼者,可编入禁军。”
“诛三贼者,可随王伴驾。”
“钦此——”
这一次,韩雷的声音换了一个方向,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藏身的位置。对方却飞快地说道:“皇上为示皇恩,放尔等过此刀山。过山之后就是尔等诛贼立功之时,切莫自误。”
韩雷的声音一顿之后,再次拔高:“过山之时,切莫挣扎。自误了性命,别怪杂家言之不预。”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续几个转身,韩雷的话音却在我每次转身的瞬间飞快地移动,丝毫不给我捕捉对方位置的机会。
短短十几秒之中,我连换了六七个方位,韩雷的声音却忽然消失而去。
我举枪四顾之间,头顶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机关开启的声响。等我抬头往上看时,墓道天棚上已经裂开了十道缺口,一条条连接着铁爪的绳索从棚顶飞落而下。我和叶寻等挥刀拨开铁爪连续暴退了几步,才在如同垂柳般的绳索当中站了下来。
考古队的人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机关铁爪连续砸中。原本五指怒张的铁爪,在触碰到了人体之后马上锁紧了爪锋,尖锐的是指甲瞬时间刺入了队员体内,鲜血直流。惨叫和哭泣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之间,扣住学生的铁爪忽然回缩棚顶,把人生生拽上了半空。
我仰头向天之间,天棚上的机关索道也开始缓缓转动,带着被吊起来的队员往刀山上缓缓挪去。几个队员的鲜血一路挥洒,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几个队员早就喊得变了动静,吊着他们的铁爪却在刀山上方停了下来,带着蓝光的刀尖几乎要贴在几个人脚底之下。
从我的角度去看,明显能看出打头那人的脚尖距离刀锋还有两寸左右。可是从他的角度下望,无论是心理上的作用,还是视觉上的差异,都会觉得刀尖快要贴近了自己的脚底。
就算出于本能,他也得拼命往上缩腿,差点把身子给缩成了一团。扎在他肩膀上的铁爪忽然崩开指尖,五道血淋淋的爪锋在空中怒张,那人也毫无意外地摔在了刀山峰顶。钢刀透骨的历啸与殷红鲜血同时迸起,仍旧挂在空中的几个队员魂飞魄散,拼了命地放声尖叫、乱踢乱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远离刀山。
叶寻忽然运起内力大声喊道:“全都别动,你们越挣扎铁爪开得越快。别动,让铁爪带你们过去。”
叶寻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墓道里的尖叫声也被压低了下来。吊在空中的那个女生试探着把脚压低的瞬间,抓住她的铁爪猛然往下一沉,将她的双脚垂向了刀尖。
对方尖叫之间正想挣扎,随心忽然掏出两颗钢珠抬手往对方腿弯上打了过去。钢珠从对方腿上弹开的瞬间,她的双腿也无力地垂向了地面。
卡在对方身上的钢爪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脚尖贴着刀锋滑了过去。我眼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割开了对方鞋尖,从她脚前缓缓而过。一颗血珠顺着长刀上的血槽徐徐滚落之间,那个女生也被钢爪带向了刀山背后。
对方一直滑出两三米远,钢爪才蓦然崩开,那个女生也在尖叫声中摔落在地。还在滴着鲜血的铁爪又在机关的推动之下徐徐转动了回来。
我沉声道:“那些铁爪只要拼命挣扎就会松开,上去的人别动,跟着它走就行。”
张教授脸色发白地问道:“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也只能试试了。”我沉声道,“我们带不过去那么多的人。而且,刀山前面的墓道很快就会塌陷,你们不走,机关也会逼着你们走。”
墓道中的黄土地面就像是在验证我所说的话,从我声落不久就开始节节崩塌。张教授他们再也不敢犹豫什么,只能把手伸到铁爪之下,任凭铁爪抓在身上将他们带上半空。
陆心遥看向我道:“我们该怎么办?”
被铁爪吊在空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危险,一旦绳索崩断或者机关炸毁,我们将会避无可避地被吊在空中任由对方宰割。
可是,我们不上绳索,就得掉进所谓的“忘川河”里。任谁都不会觉得河水之下是什么好的去处。
我在低头思忖之间,节节崩溃的黄土大道也直奔着我脚底塌陷而来。黄土落向水中的声音就像是法场上的催命鼓点,密不透风地砰砰乱响,一刻不停,让人心惊肉跳。
我的脑子在飞快转动之间厉声喊道:“你们跟着绳子走,谁都别跟我来。”
我话一说完,一个鹞子翻身,面向刀山方向往后倒跃而起,人在空中翻动了半圈之后,再次保持着原来的方向落进“忘川河”里。
“王欢……”豆驴吓得拔腿想追,却被叶寻一掌给挡了回去:“听王欢的,快走!”
那时候,我虽然能听见叶寻他们的对话,却不知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从掉进水里之后,就被水流的巨力往前卷出了两三米远。
“忘川河”里不仅是水流湍急,而且漆黑如墨,哪怕是凭我的眼力也看不出多远。
我在水里勉强稳住了身形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全力往墓道墙壁的方向靠近,好在我距离墙壁不算太远,被水流推得滑动了两次之后,终于抓在了墙上。
我沿着墙壁步步向前时,地听神通开始疯狂运转。
狐妈告诉我:地听神通其实就是探神手闻世宗的不传之秘《谛听术》,地听神通与《谛听术》第一层“彻地千里”极其相近。
我没有得到完整的《鬼瞳术》,狐妈也只是得到了小半的《谛听术》, 所以她才会在探神手中以耳功闻名。至于说她怎么拿到了闻世宗的秘术,她没跟我说过。
但是,我被她逼着炼成了《谛听术》的前三层。
我在水里用的就是《谛听术》里的“抽丝剥茧”。这种秘术练到极致,可以在成千上百道声音当中分辨出自己想要听的东西。
哪怕是一群人在你身边说话,你也能听清目标究竟在说什么。
我的耳边虽然水声咆哮,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远处有机关转动的声响。
我正顺着声音慢慢往前贴近时,向我冲来的水流却忽然加速。猛烈的冲击力排山倒海似的往我身上狂压而来时,我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连续往前冲进了两步。
趟过河的人都知道,遇上水急的时候,千万不能顺着水走,被水冲开一步就再也收不住脚了,说不定哪下被水冲倒,想站都站不起来。
我刚才全靠着“千斤坠”的功夫把脚扎在水底,才没随波逐流,现在水流破去了我双脚上的力道,想停也停不下来了。我仅仅迈出三步之后,就听自己正前方的水声蓦然一变。
水流声音当中掀起了一阵犹如刀锋破水的声响,而且,我越是往前移动,这种声响也就越发清晰,短短三步之间,那种声音就像是鬼魂的呼啸,在我耳边不断急掠。
水里有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前方暗藏着杀机。就算前面没有正对水流的刀尖儿,也应该插着长矛一类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出现那种河水冲过利刃的声响。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走,双脚却还在水流的推动之下步步前移。
千钧一发之间,我从身上拔出蔑天,拼尽全力地往自己身侧刺出一刀。三尺多长的刀锋就在一瞬之间全部没入了墙壁当中,我用手顶着刀柄强行站在了水里。
我刚刚刹住脚步,身形就在水流的推动之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动了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的距离,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那一瞬之间,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进了我的额头当中。
第四零零章 过刀山2
我人虽然是在水里,也被触动到额头上的尖锐吓得猛起了一个激灵。www.uu234.cc
我虽然早就判断出了前面立着刀尖,却没想到刀锋会距离我如此之近。如果我刚才没有及时止步,必然会在水流的推动之下被刀锋贯穿头颅。
好在我的额头只是在刀锋上轻轻一触就停了下来,才让我逃过了一劫。
我还没想出该怎么脱身,身后的水流却再次加速。
浪头临近之前并非毫无征兆,当你觉得水流的力道渐渐增大,那就说明浪头已经离你不远了,等到怒浪击来,才是真正的排山倒海。
我现在是用刀锋撑住身躯,才勉强不让自己顺着水流向前。我相信蔑天的锋利,却不敢相信墙面的坚固。
退一步讲,就算是蔑天划不开墙面,我又能顶得住身后袭来的滔滔巨浪吗?如果我硬顶浪头不动,身上所要承受的力道不会低于武林高手的全力一击,那时候我就算不被震得筋断骨折,也得内伤吐血,最后的结果还是要葬身水底。
我身后水流的力道飞速增强的瞬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反应,把脚往前探出一步。我的脚尖大概伸出半米之后,却没碰到任何东西。
贴近水底的地方没有刀锋?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后,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其他,拼尽全力抓住刀柄,将蔑天抽出墙外,蹲下身形,将刀插进了地底。
蔑天刀锋没入地下的瞬间,一股巨浪也狂袭而至。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顿时顺着水流向前漂起,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刀柄,不让自己被水冲走。
仅仅一息之间,我的身躯就被水流抻成了一条直线,双臂也连续传来几声关节被强行拉动的脆响。
如果水流持续不停,用不上多久,我的手臂就得在激流的冲击之下完全脱臼。好在那一波巨浪只是瞬息来去,我才渐渐稳住了身形。
浪头过后,“忘川河”里的水流竟然缓慢了下来,我这才试探着睁开了双眼。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座像水车般转动的机关齿轮。
“忘川河”就是从我所在的位置上冲向齿轮,来带动机关的运转。如果我刚才坚持不住松开了双手,现在早就已经被搅进齿轮当中变成一堆碎肉了。
等我抬起头来向上看时,却看见距离我头顶差不多一米左右的地方开着一座两尺见方的方形暗门。
看来,我一开始估计的没错,刀山并不是完全扎根在忘川河底,而是留出了一块距离。“忘川河”水由源头上奔涌而下,到达刀山跟前时,被上面的墙壁挡住了大半,底下仍旧可以冲向齿轮,这样一来 ,河水力量再次增加,也正好能推动齿轮不断运转。
我头上那个方孔大概就是进出刀山内部的一个通道。我挣扎之下慢慢抽出蔑天,蹲在地上挪到方孔下方,猛然站起身来,单手抓住空洞的内墙,钻进了刀山当中。
我刚刚推开手电,眼前就晃起了一片寒光。数不清的刀锋高低错落着排列在我眼前,刀身在手电照射之下泛起的冷光几乎刺得我无法睁眼。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才算是适应了过来。
控制刀山的机关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我在集训的时候,狐妈特意找人给我们讲解过机关的原理,可我却没怎么认真去听——念了半辈子的文科,一听见理科的东西,我就觉得头大如斗。
有叶寻在,我觉得自己不用去学那些东西,他学得比我认真也就够了。
那时候,我甚至还在想,他是不是打算去泡陶晞羽,才抻着脖子听机关、开锁的课程。
可我现在却只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机关中枢都已经到了眼前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破解,这不是要命吗?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机关密室里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叶寻他们也到了生死边缘。
我跳进水里不久,叶寻他们四个就按照我的话抓住铁爪背后的绳索,跟着机关吊上了半空。
机关铁爪仍旧在带着他们从刀山上移动,可是原本像是金字塔形的刀山却在叶寻他们临近的瞬间骤然开裂,形同莲花般往四周炸成了八瓣。分开的花瓣中随之探出了无数刀锋,如同草木直指天空。整座刀山就好像是一头张开血口的洪荒巨兽,等待着猎物自行掉进他狰狞满布的嘴里。
“放飞爪!”叶寻怒吼之间,四个人同时从身上扯出飞爪往空中抛去。
他们早在抓住绳索之前就已经做好绳索万一断裂的准备,提前把飞爪给挂在了腰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头上的绳索没断,脚下的刀山却变成了无端扩大了几倍的钢铁兽口。
叶寻用飞爪扣住了天棚上的机关滑道,立刻改换绳索抓住飞爪吊在半空。
他们四个人的身形还没完全停稳,那些悬在空中的铁爪就在一瞬之间纷纷断裂,如同暴雨噼啪落地。
铁爪砸在钢刀上的声音还在墓道当中来回激荡,墓道的棚顶却忽然传来一阵刀锋嗡鸣的声响。等到叶寻抬头看时,四道从棚顶垂落下来螺旋刀轮好像电锯般疯狂旋转着往他们的方向推动而来。
当年设计机关的人似乎早就算到了有人会改换绳索,才在棚顶加上了四道足以扫断任何缆绳的刀轮。
叶寻倒吸一口凉气之间,抖开*,押上一支爆炸箭矢,瞄向棚顶:“开枪,把刀轮打下来。”
陆心遥她们没用叶寻吩咐,早已经拔出配枪,向刀轮上连连点射。
她们的手*枪威力虽然不及马格南,却是制式军用手*枪,近距离发射不难击穿铁板。可是三个人连续射击之下,却只见天棚火星乱闪,却不见刀轮掉落。
叶寻虽然端着爆炸弩,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随便发射。
他那时就跟我在水底的顾虑一样——万一炸塌了整个天棚,他们一样要被乱刀分尸。
四只刀轮渐渐逼近,叶寻额头上的冷汗也在不断渗出,扣住弩箭机簧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叶寻几个人神经紧绷的瞬间,先前落下去的考古队当中却有人喊道:“后面的人,踹他,踹前面那个人,他们能荡出来……”
那人喊得不清不楚,叶寻他们四个却全都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是说:让后面的陆心遥和随心荡动绳索去踹前面的叶寻和豆驴。
这样一来,两个人完全可以借着绳索摆荡的力道跳出刀山的范围,但是,陆心遥和随心就得永远留在刀山上。
陆心遥和随心连一秒都没犹豫,振臂就想晃动绳索。叶寻却急声吼道:“别听他的,我们摆不出去!”
两个人稍一迟疑之间,那人却再次喊道:“相信我,你们只要能把绳索荡到七十五度左右,产生的力量就能把他们推出来。”
“放你妈的屁!”豆驴也蓦然暴怒,“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一枪毙了你!”
豆驴真的把枪口指向了人群,陆心遥却阻止道:“别动手。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咱们可以试试……”
“试个狗屁!”豆驴转头骂道,“你们两个折在这儿,我们怎么跟王欢交代?我们两个老爷们儿就算冲出,还有脸活了吗?”
“你还想这些……”
陆心遥和豆驴争执不下时,四道刀轮已经贴近了叶寻预定的距离——刀轮再往前推进一尺之后,如果叶寻还不放箭,他就没有机会再用爆炸箭头了。因为,到了那时,他再去炸墙,就连自己都会受到爆炸的波及。
叶寻举起弩箭,瞄向了他预定的位置……
那个时候,叶寻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早就进入了机关中枢,只是我找不到控制机关的手闸在哪儿,才迟迟没让机关停止运转。
我虽然听不清外面的情形如何,但是我也知道,我多拖上一秒,叶寻就会多一分危险。
就像我说的一样,江湖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命交到别人的手里,更何况对方还是准备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敌人。
我就是不相信我们几个能被铁爪安然带过刀山,才冒险蹦进了河里。要是我迟迟找不到机关开关,我刚才赌上性命的一搏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连着转了几圈之后,干脆一咬牙,走向机关齿轮的方向,飞快地从背包里翻出了用油纸包好的黏土,一块块贴在齿轮的轴心附近。
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剩下定点爆破了。我就不信,炸了机关的主动力轴,机关还能正常运行。
我飞快地装好炸*药,退出十多步开外,缩在密室的角落当中狠命地按下了*。暴怒的火光在震耳巨响当中顺着主轴方向冲天而上,足有一尺直径的动力轴在爆炸声中一折两段。
爆炸带起的浓烟还没散去,密室当中就发生了连锁反应。机关断裂的声音忽东忽西地不断传来,某些零件被外力崩飞的声响也在接连迸起,我却不知道机关中枢到底被我破坏到了什么程度。
我心里忍不住翻起了阵阵的后悔。
第四零三章 杀机浮动
我骇然看向叶寻之间,他的双眼也碰上了我的目光。UU小说
我们两人仅仅对视了一下,叶寻就把弩箭扬上了半空。
叶寻还没来得及扣动机簧,飘在空中的布片忽然像是被风卷起的雪花,打着盘旋飞向了墓道两侧绿火莹莹的油灯。
布片与灯火凌空相触之下,就像是在火尖儿上喷上了一层火油,暗紫的火光忽然撩空而起,整座墓道在紫色的火光当中乍明乍暗,飞在空中的人头却在一瞬之间推向了漫天狂舞的紫焰。
叶寻调转弩箭瞄向人头的瞬间,浮在空中的火光忽然向墓道深处倒卷而去。原先还在空中狞笑的鬼影就像是被紫火卷进了地狱大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条狭长清冷的墓道。
没等我们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墓道前后两侧忽然同时落下两道千钧石闸,瞬时把我们封死在了墓道当中。
随心、陆心遥各自奔向一道石闸,在上面敲了两下:“这是断龙石,咱们出不去了。”
“未必。”我把张教授给放了下来,“张教授,你现在不要考虑我们在什么地方,也不用想具体方位,你就当我们是刚从神道碑亭那边走过来,算一下雍正的棺材应该是在什么方向?”
张教授大致估计了一下道:“应该是在这边。但是……”
我挥手打断了张教授后面的话:“叶寻,下炸*药,把墙崩开。”
“不行!”张教授拼命阻止道,“你们这是在破坏帝王陵墓。你们……”
我干脆把张教授给拽到了一边儿。叶寻和豆驴飞快地安放好了*,猛然按下了*。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墓道外墙被炸得土石纷飞,却仅仅只是被崩出了一道深坑。我走到墙边摸了两下:“再炸!”
这一次,叶寻他们还没放好*,地面上忽然打开了一道直通地下的暗门。
我刚刚起身向暗门靠近,一道洪亮的声音就从底下滚滚而来:“朕,等你。”
我背起张教授道:“既然有人等我们,那我们就下去看看。”
我背着张教授从暗门当中走下去不久,前面的墓道就分成了三岔。
我拍了拍身上的张教授:“张教授,泰陵里埋的是谁?”
“是雍正皇帝,孝敬宪皇后、敦肃皇贵妃。”张教授道,“这里一共只有三个人。”
我用手比了一下:“叶寻,你带陆心遥走中间;豆驴,你和随心走左边;我走右边。”
我也不管他们两个答不答应,招呼了两个人一声就直奔右边的墓道走了过去。
我走出十多米之后才说道:“老张啊,敦肃皇贵妃应该是年羹尧的妹妹吧?”
“对。”张教授道,“敦肃皇贵妃就是年羹尧的妹妹,也是雍正朝第一个受封的皇贵妃。”
“哦,原来是这样!”我边走边说道,“哎,我说老张,你的高烧是怎么退下去的?”
“我……我……”张教授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好了……”
我声音忽然一沉:“你杀了人吧?”
张教授身子微微一颤:“你可不能瞎说,我什么时候……”
我声音渐渐发冷:“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的身上有血吗?你当时是在死者左边下的刀,因为你第一下没把刀把稳,所以只是扎穿了他的肚子,但是没要他的命。”
“那人被你捅了一刀之后,疼醒了过来,然后你捂着他的嘴,下了第二刀。我说的没错吧?”
张教授颤声道:“你别瞎说,你没有证据,就是在诬陷。”
我忽然把张教授给扔在了地上,蹲下身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我不需要什么证据,只知道你是考古队里唯一的左撇子就够了。张亮挨的那两刀全都是你扎的对不对?”
张教授的脸色顿时变了:“我……我杀了人又怎么样?反正他也活不了了,我杀了他,我还能活。”
我声音一沉:“你那么相信那只鬼魂的话?”
“不信又能怎么样?”张教授道,“到了这会儿,我只能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你没看张亮死了之后,我们全都恢复到原样了吗?”
张教授猛然抬起头道:“你相信,一定要相信我,那个鬼魂说的话全是真的。雍正……不,皇上在招兵买马,只要我们愿意……”
“闭嘴!”我抬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张教授捂着脸怒吼道:“你不杀人,别人就不杀你了吗?陆心遥,陆心遥也杀了人!你看见……你看见有个女生脖子上那一刀没有?那是陆心遥割出来的。陆心遥当时为什么要挨着那个女生打盹?她就是为了杀人。”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教授道:“那时候,墓道里面的人,有些睡着了,有些没睡。我当时也是在打盹,后来忽然一下惊得醒了过来,正好看见陆心遥在用刀割人的脖子。她用的不是自己的刀,而是我们队员的刀。她杀了人之后,又把刀悄悄塞进了那人身上。”
“陆心遥看见我醒了,本来还想要杀我,她怕我乱喊,才改了主意。”
张教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发誓,当时陆心遥跟我说了很多话,总之就是说,这座皇陵不杀人就出不去,想要活命就只能杀人啊!”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相信了她,站起来给了张亮两刀。我杀完人之后就悄悄躺了回去,可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会忽然舒服了好多。我从来就没那么舒服过。那时候,我才相信杀人真的能活命啊!”
张教授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我沉声问道:“后来呢?”
张教授颤声道:“后来,后来……我一直在装着睡觉,可我听见有人站了起来,走到那几个身边对他们动了手。”
“我听见匕首扎进人身上的动静一声接着一声在响,还听见有人在哭。每个人都在装睡,他们都杀了人,可是他们谁都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教授用手捂着脸道:“我也杀了人,亲手杀了我的侄子。”
我冷声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张教授看了看我的脸色才小声道,“我好像听见你们那边也有人站起来杀人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肯定是你们那边的人。”
他说的那个人是叶寻。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看见一具尸体上的刀口出自于血眸,凶手下刀的手法也跟叶寻一模一样,出刀极快、一刀毙命。
张教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仍旧自顾自地说道:“那个人杀完人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她喊的是‘血’。我估计她可能是摸到谁的血,吓得再也不敢装睡了,才喊了那么一声。”
“然后,所有人就装着惊慌失措地样子挤到了墙角。再后来,你就醒了。”
我沉声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张教授摇头道,“那时候,谁还能去看什么时间啊?”
我问到这里才停了下来,张教授却说道:“王欢,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我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有屁你就快放。”
张教授道:“其实,你的朋友也想杀人哪!”
“我看见你喊他什么老驴的那个人,悄悄把药粉给抹在了一个学生的脚上……”
“还有叶寻,刚才你背着我往外跑的时候,他连着用弩箭瞄了你两三次。”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想死吗?”
张教授赶紧说道:“我知道你相信你的朋友,可他们如果不是你朋友呢?”
我脸色顿时一变:“你想说什么?”
张教授道:“我们过了刀山之后,我听见你在喊,让他们别管你,赶紧过刀山。那之后,刀山那边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后来,他们四个才从刀山背后出来。”
“他们一开始还好好地往刀山这边挪,后来忽然停在中间不动了。那时候,棚顶上的铁爪子没全掉下来,还有一个在随心的边上。”
“我当时看见她拽了几下那个铁爪。后来,我学生里有人喊让她们踹人,就是因为看见随心在拽铁爪,感觉不对才这么喊的。”
张教授举着手道:“我发誓,我说的全是真话。那个学生在喊话之前,还特意跟我请示过。”
“你想想,那机关带过来这么多人都没出事儿,怎么就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出事儿了?这能跟随心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张教授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相信鬼魂附体吗?”
我微微一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张教授飞快地解释道:“我以前也不相信,我一直都相信科学。可是,我在开发一座古墓的时候,亲眼看见了鬼魂附体啊!”
“那时候,先是我们考古队里有一个队员对着镜子不停地梳头,头发都被梳子一缕一缕的给拽下来了,还在一边笑一边梳头,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的梳子个抢下来。结果……”
张教授瞪大了眼睛:“结果,那个队员换成了别人的声音跟我们说,谁也不许碰她的梳子,否则就要杀人。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发了神经,谁曾想,我们第二天就在古墓里找到了一具抓着梳子的女尸。”
第四零四章 杀机渐起
张教授言辞凿凿,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难道世上真有鬼魂附体这种事情?”
“真的!我敢发誓。www.uu234.cc”张教授道,“如果说那把梳子只是巧合的话,我还在那座古墓里遇上过更诡异的事情。”
“我们挖出梳子的时候,发现那具女尸保存得非常完整。跟我们一起的考古专家提出要进行解剖研究,结果他当天晚上就死了。”
“那个专家临死之前一直用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说他就是那座古墓里的女尸,说她跟我们无冤无仇,我们却把她开棺戮尸,她绝饶不了我们。”
张教授说到这里,眼中忍不住地泛起了恐惧的神色:“就算是那个时候,考古队里还是有人不相信那是鬼魂附体,一边找大夫,一边跟那个女人攀谈。结果,她所说的话与古墓里的事情全能一一对应,我们想不相信都不行啊!”
我沉声道:“我对你那座古墓没有兴趣,你告诉我凭什么怀疑叶寻他们当中有人被鬼魂附体就行。”
张教授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我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感觉。”
“感觉?你特么怎么不告诉我是第六感?”我气得差点揍人。
张教授赶忙说道:“你相信我,我真有那种感觉。那次我们从古墓里考古回来,我特意咨询过民间高人,他们说,被鬼魂附体的人,肯定有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张教授的那番话,就像是拉开了一道闸门,一幅幅诡异的画面从我眼前不断闪过。我心里猛然一震,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豆驴在给人检查伤势的时候,他后脑勺露出了一撮白毛。传说被黄仙附体的人,脑袋后面都会撅着一撮白毛儿,那是黄狼子的尾巴尖儿,想藏都藏不住。
叶寻好几次跟我说话,眼睛都是瞅着别的地方,从来就不跟我对视,他跑在我后面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的眼珠子里透着血色。
老辈人说,晚上走路,要是发现背后有人,头一眼就得看他的眼珠子,他眼珠发红,赶紧往他身上吐唾沫,只有吊死鬼的眼珠子才泛红。叶寻让吊死鬼附体了?
还有陆心遥。
陆心遥不应该无缘无故地选择靠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打盹。作为特工,她难道不明白这是一种大忌?
陆心遥在靠向那个人肩膀的时候,故意吸了两下脖子,脸上也带起了一层像是醉酒似的潮红。
她在吸人的阳气?
那随心呢?
我在拼命回想随心举动,却发现随心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不对,随心也不正常,她太过小心、太过刻意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事情,不会处处留意。
“糟了!”我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伸手把张教授给拎了起来,“快走!”
“咱们要去哪儿?”张教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给拽倒在了地上。
我已经顾不上管对方站没站稳,拖着张教授撒腿就跑:“去救人。”
我拖着张教授奔向叶寻所在的墓道时,车轮压过青砖的声响也向我迎面而来。
我仅仅在墓道当中转了一个方向,就看见一辆囚车横在了墓道中间。半扬着脑袋的叶寻被卡在囚车中间,双目圆睁着直视天空,生死不知。
“叶寻!”我正想加速之间,斜提着血眸的陆心遥却忽然出现在了囚车一侧,纵身跳上囚车,将叶寻的血眸高举过顶。
叶寻将血眸视若性命,他能把血眸交到陆心遥手里,就说明他对陆心遥绝对信任。有陆心遥在,我至少不用担心叶寻会有危险。
我刚刚松了口气之后,脑袋顿时“嗡”的一响——陆心遥的刀锋对准的不是囚笼,而是叶寻的脖子。
“住手——”我怒吼刚起,陆心遥已经挥刀而落。雪亮的刀锋紧贴着囚笼横扫而过,叶寻的人头瞬间飞上了半空,腔子当中血如泉喷。
叶寻的人头飞起的瞬间,我已经傻在了那里,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一双眼睛除了殷红鲜血,什么都看不见了。直到陆心遥凌空把叶寻的人头接在手里,我才算反应了过来。
“陆心遥——”我声嘶力竭的怒吼顿时撕破了自己的喉咙。咸涩血腥涌进我嘴里,从嘴角上滴滴流落之间,我手中的马格南也在疯狂怒吼。
囚车木栏被子弹连续炸断两根之后,被血染红的囚车却在暴怒的枪火当中飞快后退。囚车背后的墙壁在车轮飞速靠近的当口蓦然开启一道专门,轻而易举地将囚车卷进了墙壁当中。
等我冲到墙壁跟前,墙上的暗门已经怦然闭合,除了像是伸进墙里的两道车辙,再也看不见半点囚车走过的痕迹。
“陆心遥,你给我出来——”我狂怒挥拳之间,墙上的石皮和我手上的鲜血一齐崩飞在地,隐去了陆心遥的暗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我越是砸不开暗门,心中怒火越是无从发泄:“陆心遥,老子今天就算跟你同归于尽,也要炸死你!”
我把背包里的*全都倒了出来,发疯似的往墙上乱贴时,从后面冲上来的张教授死死地拉着我喊道:“别冲动,你听我说……”
“给我滚一边去!”我扬手一下把张教授给甩出了两米,后者摔得头破血流,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翻身爬了起来:“你不能炸地宫啊!这里的一切都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一旦损毁,你就是千古罪人。”
我用匕首凿出十多个窟窿:“老子不炸死陆心遥,这辈子都心里不安!我们当初对陆心遥……”
我的话音忽然变弱了不少:“陆心遥为什么要杀人?真有鬼魂附体的说法?”
我自言自语之间转头看向张教授:“你说,陆心遥为什么要杀人?”
“还不是因为鬼魂附体。”张教授算是认准了这一条儿。
我有些茫然道:“如果陆心遥是被鬼魂附体,我该杀她,还是不该杀她?你真能确定吗?”
张教授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民间高手。但是,我听说,有些磁场可以影响意志薄弱的人。”
我双眼猛睁道:“传说里也说过,能被鬼魂附体的人,不是意志薄弱,就是身体虚弱、气血不足。练武之人不会轻易被鬼附体。”
我声音再次一沉:“如果真出现了能附体武者的鬼魂,它的修为都足够自行杀人了。肯定不对!”
张教授叹息道:“王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你相信人心吗?”
我脸色微沉道:“什么意思?”
张教授徐徐说道:“生死存亡的绝境才是对人心的考验。我们考古队就是最好的例子。有的时候,我宁愿相信他们是被鬼魂附体才干出了那种事情。”
我冷然看向张教授,后者悲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后悔了,你会相信吗?可我真的后悔了。”
“我捅了张亮一刀,我活了下来。可是我知道,我将来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张教授不知道是哭是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杀张亮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我的选择无比正确,我就是对的,我是为了活命,我的行为牵扯不到自私,也谈不上道不道德,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就这样,我拿起了刀……”
张教授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要看看他的手上是不是沾着血。
“陆心遥会因为……”我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陆心遥从跳上囚车到出手杀人,中间丝毫没有半点迟疑,甚至连伸手接住首级的动作都敏锐无比。
我听说被附体的人动作多少会有些不太流畅,可是陆心遥的动作敏捷无比。她真的……
我再一次看向墙壁的时候,却听见豆驴沙哑的声音从地面上传了过来:“王欢,王欢哪!你快跑……”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豆驴伸着一双血淋淋的手从墙里爬了出来:“王欢!”
“老驴!”我惊呼之间,一步冲向了豆驴。可是我的脚尖却从豆驴的脑袋上扫了过去……
我的脑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豆驴死了,从墙里爬出来的是豆驴的鬼魂。
我慢慢转头看向地上的豆驴时,他的影子变得模糊一片,唯独背上的伤口显得异常清晰。那是被飞爪抓出来的血痕,尤其是脖子边上那三道血肉模糊的抓痕。
我虽然看不清飞爪在豆驴的身上抓进去多深,但是可以肯定那才是致命的一击,而且,对方是在豆驴身后出的手。
豆驴沙哑着喊道:“王欢,你快点走吧!随心、陆心遥她们全都疯了!随心,她……”
我虽然不知道豆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能感觉到豆驴看到随心手中血淋淋的钢爪时的绝望。
我无法去形容那种绝望,但是我敢肯定豆驴那时的感觉跟我看见叶寻被斩飞人头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交织在一起,足以让人在瞬间崩溃。
那时的豆驴如果还没咽气,他最后又该经历过怎样的挣扎?
第四零五章 生字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随心在哪儿?”
“别去找她!”豆驴声音嘶哑地喊道,“我不怨她,她也是……我来就是告诉你快跑。www.uu234.cc这不是地宫,是阴曹地府,这里到处都是鬼魂,我们斗不过他们。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猛然扑倒在地道:“告诉我随心在哪儿,陆心遥在哪儿……告诉我……”
“陆心遥在随葬墓室里……随心……”豆驴的话没说完,就像是被人给拽住了双腿,身形蓦然倒退之间,眨眼就缩进了墙里。
“老驴,老驴……他么的!”我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原先的暗门,又想往墙里去塞炸*药。
“住手,住手……”张教授喊道,“我有办法找到密道。”
“你说什么?”我转身揪住了张教授的衣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教授赶紧道:“我是说,地宫里的设计其实大同小异,我差不多能找到随葬密室在哪儿。”
我红着眼睛喝道:“带我去!你要是找不着密道,我就连你一块儿杀。”
我不由分说地把张教授给拽倒在地,拖着他往密道深处跑去。张教授不断指点道:“往这边……这边……”
我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连续转了几个路口之后,面前出现了一道虚掩的密室大门,陆心遥的人影也在门口一晃而逝。我拖着张教授闯进墓室的当口,正好看见了半藏在棺材后面的陆心遥。
“陆心遥——”我暴怒之下抬手一枪往对方身上打了过去,顺带着向后一脚关上了密室的大门。
远处的陆心遥一矮身形躲到棺材背后,马格南的子弹瞬间洞穿了棺木,我也持枪向棺材的方向快步奔去。手中的马格南随着我的脚步声声怒吼,五发子弹接连不断地轰击在棺木之上,几寸厚的棺材被我打出了一个窟窿。
直到把马格南的子弹打尽,我扔掉手*枪,拔出蔑天,将长刀举在身前,脚下碎步飞移,直奔棺木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时,陆心遥从棺材后面站起身来向我连连摆手:“王欢,你要干什么?”
“给我去死!”我不由分说地举刀往棺材上劈了下去。寒芒刺眼的刀光一瞬之间暴涨三尺,杀气凛冽地砍上了挡在陆心遥身前的棺材。
几寸厚的棺盖被我一刀劈成两半,蔑天仍旧去势不减地往地面上骤然沉落。顺着刀身暴卷而起的气流瞬时间将整座棺材震得四分五裂,破碎的棺木从我刀锋两侧飞舞腾空,被真气带动的灰尘暴土怒扬而起,半边墓室都被笼罩在了烟尘当中。
我提着长刀站在漫天飞灰之内颤动着双耳之间,却听见附近传来了几声枪响。
等我转身的瞬间,墙上的火把已经被陆心遥给打了下来,灯中火油遍地横流之间,暗绿色的火焰在墓室当中蔓延而起,整座墓室都被笼罩在暗绿色的光影之下。
“陆心遥,你给我出来!”无论我怎么沉声冷喝,都不见陆心遥的动静。对方是在等着火焰熄灭!
陆心遥跟我配合过平天海的任务,知道我练过眼功。她打掉墙上的油灯,就是为了让密室陷入黑暗,否则她逃不开我的追杀。
短短十几秒后,密室中的火光就熄落了下去,我也推开手电照向了密室门口。这间密室只有一道大门,陆心遥想走,只有两条路,一是把我留在密室里,二是趁我不备悄悄溜走。
我缓缓挪动着脚步道:“陆心遥,你给我出来。你不说话,我早晚也能找到你在哪儿!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挖出来挫骨扬灰。”
无论我说什么,陆心遥都不肯出声。我慢慢晃动着手电,挪动脚步,沉声道:“陆心遥,我最后再说一遍,你给我出来。你出来,我只杀你;如果你让我找到,我出去之后就杀你全家。”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密室角落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我猛然转身之下,手中蔑天刀走游龙,直奔几米之外的阴影当中猛刺了过去。
我那一刀几乎达到了以力御刀的极致,被刀锋划破的气流厉声呼啸之下,从我身体两侧急掠而过。长刀与手电交织而出的光芒如同霹雳划破黑暗,映照出了陆心遥那张惊骇欲绝的面孔。
陆心遥手中枪下意识地向我指来的瞬间,我手里的力道忽然暴涨几倍,蔑天的刀尖瞬时点上了陆心遥的鼻尖儿……
“啊——”
我明明看见陆心遥抬起来的枪口,也知道陆心遥如果在我出刀瞬间扣动扳机,我们就将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我却在怒吼当中继续催刀而进。
蔑天刀锋快要接近陆心遥鼻尖的瞬间,我忽然间一颤刀柄,让长刀紧贴着陆心遥的脸颊刺进了墙里。对方马上伸出左手抱住了我腰间,右手里的枪从我肋下伸出,在我背后连扣了两枪。
陆心遥的枪声刚起,我们两个马上错开身形,同时向她开枪的地方急奔而出。眨眼之后,我手中的长刀就指向了中枪倒地的张教授:“张教授,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张教授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心遥就飞快地出手掐住了对方的下颚,从他嘴里拔出一枚装着毒药的假牙,又卸掉了对方的双臂关节,才站起身来捡回了我扔掉的马格南。
被陆心遥一枪贯穿大腿的张教授疼得满头冷汗:“王欢、陆心遥,你们要干什么?”
我蹲在地上道:“我是该叫你张教授好呢?还是该叫你生教授好呢?”
“你你……”张教授脸色一变,“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站起身道:“你听不懂,我可以慢慢跟你说。”
我的话刚说完,密室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铁闸落地的轰鸣。
张教授这才如卸负重般长舒了口气:“好啦!这下我们都走不出去了,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了。”
陆心遥几步赶到门口,在大门上使劲敲了两下,发现大门纹丝不动,才厉声道:“这里还有没有密道?”
张教授哈哈笑道:“当然没有。你们就等着困死在这里吧!”
张教授翻动着眼睛道:“你们两个吃过人肉没有?没吃过的话,可以拿我试试。只要我不死,人肉就能一直保持新鲜。我差不多够你们吃上个把星期的吧!哈哈……”
陆心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个若无其事地告诉你可以一片片的把他活剐之后吃下去的人,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不在乎自己怎么死了。
对于这样人,你无论对他用什么酷刑,都别想撬开他的嘴。
陆心遥转头看向我时,我却把手电竖了起来,让光柱直接打向了棚顶。这样一来,一两米范围之内就被笼罩在了光亮当中,即使对方有什么动作,我大概也能及时反映过来。
我不紧不慢地坐在地上,点起了一根烟道:“陆心遥,你也一块儿坐吧!既然姓生的朋友想要聊聊天,咱们就坐下好好聊聊。”
陆心遥也跟着坐下来道:“你怎么知道他姓生?”
我吐出一口烟,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仅知道他姓生,还是知道他是年羹尧的后人,也是雍正秘密培养的特务。这位生大人,你属于粘杆处,还是血滴子啊?”
对方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陆心遥却开口道:“王欢,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吗?”
我淡淡说道:“年羹尧被雍正赐死之后,处斩了年羹尧的长子年富;年羹尧其余子嗣,凡是年龄超过十五岁以上的人,全都被发配边疆。但是,雍正五年,皇帝就赦免了年羹尧诸子,交给年遐龄,也就是年羹尧的父亲看管。”
“年遐龄害怕年羹尧诸子再次获罪,就将一部分人秘密送往福建沿海,这些人从此改姓,姓生。因为,把‘生’字中间那一竖给倒过来,就是‘年’字。我说的没错吧?”
对方冷哼一声道:“就算你知道生字姓氏的由来,又能怎么样?”
我平静地说道:“看来,我说的没错。那后面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知道,明代的皇帝建立了华夏历史上最大的特务机构,锦衣卫和东厂。但是,清朝有两位皇上也一样把特务这个行当玩得炉火纯青,甚至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其中,一个是康熙,另外一个就是雍正。”
“康熙皇帝的特务机关就是内务府。谁能想到,一个本来应该管着皇上吃喝拉撒的机构,其实就是康熙手下无孔不入的特务机关?”
“雍正虽然建立了赫赫有名的粘杆处,据说还有一支专职暗杀的血滴子。但是雍正并没限制内务府的权利。内务府仍旧自成系统,不与外庭大臣交集。换句话说,内务府还是清朝最大的特务机构,粘杆处、血滴子只不过是游离在内务之外的两把利刃罢了。”
那个姓生的抬眼看向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冷笑道:“我想说的是,雍正四年的内务府大臣,名叫年希尧,是年羹尧的亲哥。你说,这件事儿是不是非常有意思啊,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