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诫勉谈话
东城区，东源市的经济政治中心，文明街35号，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
上午九点，姜书升准时出现在市委办公楼六楼，这个楼层不大，有大大小小二十几间办公室，却是东源市的权力中心。
”刘秘书，胡秘书长在吗？”姜书升推开了一扇门，对着里面笑着说。
“吆，姜区长啊，我等你很久了，胡秘书长特地嘱咐我一定要留意你，来来，接待室坐会。胡秘书长正在参加市委常委会。”刘秘书笑着迎了出来，把姜书升领到了走廊的起点，这里姜书升再熟悉不过了，接待室内挂着本市著名书法家陈墨白的四个字“清正廉明”。
姜书升一听正在开常委会，心里咯噔一声，他心里明白，这次捅的窟窿小不了。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的问了一下正在倒茶的刘秘书，“刘秘书，常委会的议题是啥？”
刘秘书看了他一眼，“这咱咋知道，是领导们的事。”姜书升早就料到如此，小声说：“老兄，拜托，你这机要科秘书不知道谁还知道？”
刘秘书扭头看了门口一眼，确定没人，细声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昨晚四书记会开到十一点，貌似比较严重。”说完这句，转而大声说道：“姜区长，你在这坐会，我还有点事，我去忙了。”不等姜书升回答，已经到了接待室门口。
姜书升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老子才从这栋楼走几天，就人走茶凉！再说老子还没被免呢，就想着撇清关系。
时针准时卡在九点四十五，会议室厚重的们打开，传出了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有几位领导不在六楼办公，要从接待室门口过，此时，姜书升整了下衣服，站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纪检书记成威，径直走了过去，后面跟着统战部长任大年，透过厚重的眼镜看了下姜书升，面无表情，快步走过。组织部长杨宇森过来了，稍一驻足，看到姜书升后，对着他一笑，也走了。
姜书升这下心里稍微放松一下，杨部长是自己的老领导，也是自己的兄长，这一笑，仿佛给了自己某种暗示。
“姜区长，走吧，周书记喊你。”胡为飞走了过来，喊了姜书升，一同走到六楼中部偏左的办公室，门牌写着“市委书记办公室”，门虚掩着，似乎在等人来开。
胡为飞轻敲了一下，推门进去了，姜书升跟了进去。此时感觉脸上发热，浑身发烫，这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犯了错，等待着父亲的皮鞭一样。
“周书记，姜区长来了，没事的话，那我先出去了。”胡秘书长恭敬的站着，等着周书记的回答。此时，姜书升才敢抬起头，清楚地看到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另一个人是代市长王黎民。
周茂纲书记挥了挥手，胡秘书长领会意思，临走不忘向王市长点了下头致意。此时，办公室里静极了，仿佛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
沉默片刻，首先由市长王黎民打破了宁静，示意姜区长坐下，姜书升明白，此刻千万不能坐下，书记没发话，自己怎敢坐，这里可是市委，不是市政府，周茂纲才是这里的一把手。果然，过了片刻，周茂纲发话：“坐，让你坐你就坐。”
“谢谢书记，市长，我自知错误严重，不敢坐。”姜书升心想，还是自己先认错道歉吧，起码有个态度。“你这不叫错误，你这叫罪孽！”周茂纲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全京津冀地区这么多地级市，就约谈我们东源市一个，王市长可是才上任两个月，代字都没去，你知不知道。”周书记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指着姜书升怒吼，“说，你们源东区是不是在搞间谍战呢，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咋地，又搞定位又搞围堵，中央环保督查组的人你们也敢得罪！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周书记脸色铁青，主要是东源市在这次环保督查中丢尽了脸，代市长王黎民被喊到北京约谈，省里也被扣了分，省主要领导很是恼火。
此时，酝酿了很久的王市长借机接话，“周书记，你先消消气，是因为市政府工作没做好，没有尽职尽责，连累了党委和您，我去北京谈话，没有一句怨言，错了就是错了嘛，不找借口，帽子摘了可以再来吗，小姜同志才去源东区不到半年，可能有些情况不是很熟悉吧。”
“王市长，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次的影响有多恶劣，你又不是不知道。”周书记气未消，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不留情面。此时，姜书升已经被骂的像是失去了灵魂，要不是市长的一句话，他恨不得从窗子上跳下去。
一阵训话之后，王市长正式宣布，代表市委市政府约谈源东区区长姜书升，对本次环保督查的结果是地方政府存在懒政、懈怠，不重视，并有企业闲杂人员阻挠督察人员，情节恶劣，诫勉谈话。这也是市委常委会商量的结果，具体在会上大家做了哪些发言，不得而知，这个决定可能多方权衡博弈之后的结果吧。
姜书升最后对着两位首长表了态，“周书记，王市长，如果一个月后还没有改观，我主动辞职。”
“你主动辞职？还有这点觉悟！告诉你，一个月以后，如果还是出问题，不管当初是谁提拔的你，我不用开常委会，先撤了你的职！”周茂刚狠狠的说道。
按照周书记的意思，如果还是这样下去，下次不用开常委会，就地免了他！
周书记的霸道，在整个东源市是出了名的，以前干市长，还稍微收敛一点。这次换届，老书记退位，正式升任市委一把手，又面对从其他地市交流过来的市长，怎能不显出一点力度，在市委常委会上，他提出要免了姜书升，可是有些同志提出，目前环保整治压力这么大，如果处理过于严重，会导致其他区县党政领导班子同志心里有波动，影响稳定。
“回去以后，赶紧拿出解决方案，动静一定要大，给造造势。对了，老李他老婆怎么样？还行不？”周书记忽然提到了老李，而且说话又这么随意，姜书升心里明白，看来领导对李忠信有些不满。
“奥，李书记的爱人昨晚又发病了，去省城住院了。今早晨本来我们一块来的，他说跟您请假了。”姜书升回答道。周书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姜书升意思明白，走了出去。
出了门，姜书升大嘘一口气，将外套脱下，汗水已经将整个衬衣湿透，一阵凉风吹来，还显得有点冷，司机早就已经将车挺好，姜书升拉开车门，一屁股钻了进去。此时，他摸出手机，看到三个未接来电，一看是妻子，回了过去，妻子知道自己今天来到了市里，询问中午回家吃饭吗。对啊，自从上年底换届，自己从专职区委副书记转正成了区长，一共没回几次家，这次已近中午，吃个便饭吧。
转头又吩咐了一下司机，去准备点烟酒想办法给市委机要科刘秘书送过去，姜书升明白，小鬼难缠，自古以来如此。
第二章 救火1
源东区，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为东源市的政府所在地，因多山的地形限制，跟不上发展规划，故政府搬走，只留下名称相似，诉说着当年的辉煌。
姜书升火急火燎的赶到家中，看到妻子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连手也不洗，拉张椅子就坐下，不管不顾的开吃，妻子还在厨房忙活着，只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喊了声：“书升，是你吗？”
好长时间没有回音，跑出来一看，姜书升已经在狼吞虎咽，不由得喷笑了起来。在妻子眼里，丈夫还是那么真实，甚至有些可爱，这些年，随着姜书升一路升迁，唯一不变的还是他那股最原始甚至充满男人气息的味道。
此时，姜书升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琐事，他的脑海中，正在快速的计算着源东区环保督查的事。因为今天早晨，他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确切的说，今天早晨，他才从市委一把手口中知道在源东区督查期间发生的事，有人在督查人员车辆安装定位系统，有人谩骂阻挠环保部的人员。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人告知他，为什么今天李忠信的妻子生病这么又这么巧？
自己才到源东区上任不足半年，可以说，已经大体了解了区里的情况，李忠信已经在源东区干了足足20多年，从一个镇长到党委书记，再到副区长，又去别的县干了县长，再次回到源东区任区委书记，眼看近五十岁，本次换届，没有提拔，私下有一肚子牢骚。
另一方面，新来的是市长貌似对自己不错，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替自己说话？在常委会上是谁又在保护自己？大家都有什么态度？这些问题在姜书升脑子里飞快的旋转。
“你慢点吃，你急着去投胎啊。”妻子赵群在一边劝，眼里充满这温柔，姜书升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妻子对自己的关心，对于家庭，姜书升还是觉得有些愧疚的。妻子又在嘟囔着:“你说你，放着好好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不干，非要下派到区县，这下好了，要命了，天天捞不着回家，孩子都没见几面这一年。”
姜书升有些不耐烦了：“上周不是刚见了吗！别叨叨了，快吃饭吧。”
妻子气不打一处来，还好意思说，上周自己带着儿子姜亚涛坐了一个小时公交，等了半中午，总共见了不到十分钟。
可是，妻子一直在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话差不多就行了，丈夫也是身不由己，就不要再添堵了。此时，姜书升的手机响了起来，这部手机是一部专用手机，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是不会有人打电话的，姜书升心里一紧，我的姑奶奶，这个时候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书升摸起电话，一看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刘伟的电话，心里更是觉得不安，“喂，什么事？”
“姜区长，您方便接电话吗？”电话那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还有周围乱糟糟的杂音。姜书升只回复了一个字：“说！”
“姜区长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访，围了我们区政府，信访办曲主任被打住院了，警车都给掀翻了，你快回来吧”刘伟说到最后，甚至舌头都捋不直了，看来场面确实有些失控。
“什么原因？什么人？”
“这个还没弄清楚，我再问问。”刘伟随口答道，因为情况较急，没有了解情况，也没来得及编个借口，作为办公室主任，连这个都不清楚都敢汇报，这是多大的硬伤啊。
姜区长没有回答，只是挂了电话，抓起衣服就向外面跑，后面是妻子阵阵的询问声，他只是隐约回答：“没事，照顾好孩子。”姜书升赶下楼，司机去吃饭和给刘秘书准备烟酒了，一时还回不来。姜书升跑到马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一屁股扎了进去。
车上，姜书升打了三个电话，一是给李忠信书记，这件事必须要和区委书记通个气，交换一下意见。二是给公安局局长罗大铭打了一个电话，要求妥善处理，不要再次激化矛盾。三是给信访办曲继波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这次上访原因和矛盾的焦点。
李书记去了省城的医院陪爱人看病还没回来，公安局已经启动了安稳应急预案，曲主任反映是有开发区焦庄村村民上访闹事，原因是在这次的环保工作中，驻地在本村的宏远焦化厂没有关停。村民已经深受其害，逐级反映之后，不是踢皮球就是没有下文，所以发动了集体上访。
又是环保问题，这次还搞成了**，这不瞎胡闹吗！这个节骨眼，就别再出事了！！
姜书升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拿起电话，给源东区环保局局长刘永利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区政府，有急事。此时，刘局长还带着队在下面乡镇忙着给贴封条呢，接到电话，制服都没来得及换，火速向区政府赶。
车上，姜书升觉得闷，就随手打开了车窗，姜书升看着眼前的原野，正是初春时节，野地里微微发绿，寒冬的雄威似乎还没有彻底离开，万物只是轻轻尝试着露出点头。司机师傅都听到了这一切，真的不敢相信此时自己拉的就是堂堂源东区的区政府一把手。“师傅，你说现在的蓝天是否多了？”
“哎呀，我说领导，刚才你打电话我都听见了，拿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以前天天雾霾，我们难受啊，他们开厂赚的钱都进自己腰包了，咱是一分没捞着。现在好了，这样一治理，起码，俺们能呼吸下好空气喽。”司机师傅开着玩笑说道。不错，这是底层老百姓最朴实的话语，确是最真实的，看来环保工作还是要继续！而且不能松更不能停！
经过一个小时奔波，车子停在了区政府门口，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公安队伍，期中还有特警人员。大家都没有注意这个坐着出租车回来的区长。姜书升走到政府前面的高台上，从维稳人员手中拿过话筒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姜书升。”
政府门前立刻安静了下来，上访群众瞪大了眼睛，望着台上这个将近一米八带着黑边眼镜的大汉，都没有想到区长亲自来了。“大家听我说，有问题一定要合法渠道，这样吧，今天我就表个态，我在这，问题解决不了。大家不满意，我不走了！！！”姜书升大声说道。
坦诚相见，率真应答，这样的干部一下就把群众们给镇住了，人群里没有人吱声。“罗局长，吩咐你的人，把人墙散开，让群众进来。”
罗大铭看了姜书升一眼，有些担心，有些犹豫，群众们一旦全部涌进来，再请出去可就难了。“罗大铭，没听到吗，散开！”
既然区长发话了，罗大铭也就只好摆手，示意警员把人墙拉开。姜书升吩咐刘伟安排人去定100份盒饭，搬几把椅子来。刘伟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姜书升示意尽管去办即可，不要啰嗦。
第三章 救火2
此时的源东区区委书记李忠信正在省城的医院，焦急地站在抢救室门外，妻子得的是白血病，已经拖延了多年，昨晚又突然流起鼻血，情况严重。旁边有自己的专职秘书毕春华，看着老书记憔悴的面色，毕春华不忍心打扰他，而自己的手机已经快被打爆了，各方面都在向他请示，此时的东源市源东区正处在暗流涌动的气氛里。
此刻，几百公里外的区政府门口，正处在风浪之巅，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万劫不复。这个时候，是体现作为主政一方的父母官应对突发问题能力的时刻了！而作为一把手的李忠信不再，姜书升能否安全度过这一关？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件事早就经过不同的渠道传到了各地，包括市委，包括市政府。现在通信工具如此发达的今天，怎么处理，如何说话，很快便会传到各地，甚至全国。
盒饭和矿泉水很快到了，姜书升吩咐工作人员发放给上访群众，不够可以再加，而忙活了一天的警员同志，却没有领到一份盒饭！！
姜书升在喇叭中继续喊话，请蕉庄村村民推选出几个代表上台来，开始现场办公。
村民们商议了一下，推选出了五名人员，其中就有该村的主任王文才，这是这次换届才刚刚上任的，而书记今天却没有来，不知道去哪了。
“姜区长，你在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也没办法，我也不是吹的，我们这些年到处投诉举报，当时说了解情况，这不还是没人管吗，趁早，也别聊了，该干嘛干嘛！”王文才一边摆着手，气呼呼的说到。看来村民们对政府是彻底失望了。姜书升听到这话，脸色青紫，气氛异常，他并不是因为村民对他不客气，而是发现我们的官员都怎么了，遇到难题就推，推不了就拖，拖不了就躲，这样下去，难怪老百姓会这样。
姜书升还是强忍着怒气，硬挤出一点笑容，“你就是村里的主任吧，正好，你说说，怎么个情况，看看我能不能解决！”眼看情况要糟，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跳了出来，指着王文才的鼻子，不客气的大骂：“王文才，你他妈的没王法了还是咋了！你再说，你信不信我让你干不成主任！”
听到这句话，王文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跳起来，要向那名工作人员身上扑，“你他妈的骂谁，我日你娘！你叫我干不成，你试试！”
场面一下就乱了，村民的热血又被点燃，眼看场面又失控了！！姜书升夺过喇叭，指着刚才那名工作人员，破口大骂：“他娘的，你说你是谁？那个部门？”场面又给冷住了，没想到姜区长也骂开娘了！真骂他妈稀罕！刚才嚣张的工作人员一下耷拉了，这个时候，姜书升才认清他，就是开发区副书记房勇，此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面带凶相，放在情况错综复杂的开发区主管稳定的副书记，似乎也是比较应景。
姜书升刚刚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任上来到区县不长时间，以前就听说基层干部工作三分干，七分打。这次是真见识了，有这样的干部，打不起仗来都不算天亮。
“你，房勇，就地辞职！！”姜书升态度坚决，严厉的说到。乍一听到这句话，人群里更安静了，这个是什么节凑！这个是什么套路！就地辞职，从一个区长嘴里说了出来，要知道，开发区比其他乡镇要高半级的，任命开发区党委副书记要过常委会的，而一个区长，就这样发出了命令，甚至是行政命令！
刘伟赶紧的跑了过去，拉了拉姜书升，意思都明白，让他再考虑考虑，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刻，说话可一定要小心啊，不能给人抓住了把柄。姜书升也意识到确实有点冲动，自己只是个区长，人事方面是有书记负责的，不应该如此盲目，但是看到房勇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它感觉应该立刻清除出干部队伍，甚至是公务员队伍。
“姜区长，我也是为了稳定吗，您就再考虑考虑。”房勇这下好了，对待上级就跟哈巴狗一样，对待老百姓就跟藏獒一样，越是这样，姜书升越是气愤，现在的干部是不是都这个样子，嘴巴只是向上，鼻子只是向下，上面巴结，下面呵斥！
姜书升厌恶的说道：“你赶紧回去写辞职报告！别的再说！”
房勇在下面乡镇作威作福惯了，在乡镇干了20年，终于熬个副书记，这么一弄，全都泡汤了，也是烦了，“姜书升，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区政府的区长，任命免职是有区委的李书记决定的。”
房勇大怒之下，竟然将开了军，意思很明确，你区政府就是个干活的衙门，而真正的人事任免是有区委决定的！你装什么装。
姜书升不怒反而笑了，“房勇，你别忘了，我还是区委副书记，常委会我还是会提议免职你。对了，还有，任命不是又李书记说了算，是人民，是百姓说了算！！！”房勇一听，这么死板的说辞，还百姓，我呸！书呆子，他妈的名字没起错，书生就是书生！那也没办法，这节骨眼，先跑为上策。
房勇灰溜溜的走了，百姓傻眼了，这么个弄法，头一次见到，区长这是要发飙啊。
姜书升拉过椅子，笑着说，“来，王主任，坐，我们继续。”王文才眼直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只是啊啊了两声坐下了。
“姜区长，我看你和其它当官的不一样，我就都说了吧。我是去年换届才当上的主任，以前的书记兼主任叫孟全，他和宏远集团签了协议，每年向村里缴纳150万元土地使用费，前几年每口人能分1500，从去年开始，钱没了。书记不见了，联系不上了，账目也一直没交接，我一直向上面反应，没人理。“
姜书升示意刘伟拿过一个笔记本，认真的记录。
“宏远焦化厂刚开始只用了我们村100亩地，从去年开始，又使用了50亩，投产了新项目。这个项目可直接要命了，环保设备啥也没有，天天熏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我们村从今年开始，因为癌症死了好几个。到处反映，没人理，前几天，大家去厂子里面反映，结果当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家的玻璃就被人用气枪全打烂了。我们是憋屈啊，要不谁还来这，刚才大家要掀警车，我知道那是犯法，就给拦了下来。”
姜书升来到源东区半年，听说过宏远集团，这是全区最大的民营企业，也是排名前三的纳税大户，眼前，这些企业认识好多上层领导，大都有通天的本领。
第四章 救火3
宏远集团是源东区乃至东源市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同时也是家族制企业。孙氏家族在源东区非常强大，老孙家最早不经商，上三代以前都是靠行医为生。董事长叫孙永嘉，弟兄三人，均占有股份，据传企业资产几百亿。集团的壮大非常神秘，上世纪九十年，市场经济还不是很透明的时候，突然以很低的的利息得到了一笔很大的贷款，投产了多个项目，一下发了财。
传言背后支持其发展的是一位省部级领导，这位领导的母亲当年得了重病，辗转求医之后，来到了孙氏药馆，经过几个月精心调理，多活了十年有余。从此，孙家子孙攀上了这层关系，弃医从商，规模越来越大，本区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宏远大厦高125米，建筑面积近10万平米，造价几个亿。
姜书升细细听来，感觉此事不小，这样的企业，这样的家族，还有蕉庄村背后隐藏的**。可能都会暴露在公众之下，搞不好自己这个区县的政府掌门都会被抹掉，甚至万劫不复！可是，如果这件事不管，自己又和那些干部有什么区别呢！置百姓呼声于不顾，没有担当，没有作为，自己可能官位平稳，可在百姓心中依旧是个酒囊饭袋。
正值壮年的姜书升想到此，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的工作誓言，励志做一股官场的清流，就要濯清涟而不妖，纵使跌落万丈深渊，亦在所不辞。想到此，姜书升跟环保局局长和公安局局长简单沟通，确定其违法情况后，要求立刻召集执法人员，赶赴蕉庄村。
时至下午三时，姜书升调来大巴车，召集了全区所有乡镇政府一把手，就要开个现场会，现场整治会！就要以铁的手腕根治环保顽疾，管他是什么企业。宏源焦化厂就位于村西头，大家赶到的时候，大烟筒还在呼呼的冒着烟，从几公里外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车上，姜书升询问刘永利为什么这样的企业一直没有关停，刘永利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一个小小的局长，怎能扭过大腿，反映是不少，问题也不少，可每次不是这个领导打电话就是那个领导指示，最后都不了了之。
在路上，姜书升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停过，有副市长的，有区常委的，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电话，有关心的电话，甚至还有恐吓的电话，看来这家企业能量之大，真的是不简单，姜书升最后索性直接关机了，谁他娘的也不理，老子今天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车子听到了厂区门口，姜书升下车后，大家傻眼了，厂子门口停放了多台货车，大门堵得严严实实，谁都进不去，看来早就有备而来啊，大家面面相觑，有些是在为区长担心，有些则是幸灾乐祸，看你姜书升还有什么招。姜书升看到停放在门口的那些大货车，每一个都将近十几吨，不是一般工具所能够拖走的，摆明就是为了对抗此次环保督查。
环保问题到了这一步，看来中央已经看到了问题严重性，多少企业明知道危害，还在大肆运转，甚至还要扩大投产，如果现在还不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整治，真的就要烂到了骨子里了。
此时的李忠信手机早就打爆了，有市里的领导，自称接到了某位省委领导的指示，要求李忠信立刻马上停止你区正在做的关停宏源焦化厂的行为，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
这样的事，李忠信还是有些顾虑的，一来，姜书升是市派干部，才刚刚三十五六岁，正值年轻气盛，二来两个人搭班子时间不长，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冲突，如果这件事一味干预，会闹得影响很坏。再说自己已经年近五十，在拖几年就退了，无欲无求了，不想再去得罪他了。反正自己本次换届也没有被提拔，以后也没机会了，他妈的管他什么市里省里。但是又不能不闻不问，于是给区政法委书记打了个电话，要他委婉的劝劝姜书升。
这个节骨眼上，姜书升哪还顾得了什么政法委书记，一个企业竟然能够邪恶到这个地步！真他娘的就是你们这些干部给惯得！姜书升拨通了正在施工的修路工程队的负责人电话，要求立刻派几辆压路机和挖掘机来，越快越好！正在修建跨市高速的工程队接到通知，立刻支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几台大型推土机冒着黑烟就过来了，后面不远处还有压路机，老远就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我他妈的这是玩命吗！
货车虽大，在压路机面前真他妈弱爆了，三两下货车就被甩到了一边，有几台还给解体了！这是在拍美国大片吗！这等壮观的场面，无不令人心惊肉跳！村民们大声的欢呼！
清场完毕，姜书升率先进入厂区，环保局局长宣读了《行政处罚决定书》和责令停业通知书，对该企业实行两断三清！断水断电，清理设备！贴封条！
大伙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的时候，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为首的就是宏远集团的董事长孙永嘉，还有副董事长孙永虎，孙家老三，背后跟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我他妈这企业是黑社会吗！
孙永虎头大脸圆，虎背熊腰，指着姜书升开骂：“姜书升，咱们无冤无仇，你这是来作死吗！你一个小小的区长，多大点官，李忠信都不敢动我，你还来逞能！”
听这话，真以为黑社会大哥聚头呢，没想到这就是东源市数一数二的企业董事长的形象，面对姜书升都能如此，如果面对百姓，又是个什么活法！！中国的企业家难道着这个德行吗！
姜书升义正言辞，“我们现在是在依法办事，你企业常年大量超标排放二氧化硫等有害气体，必须予以关停！”
孙永嘉开口了，“姜书升，你别忘了，老子可是省人大代表，我到时候去大会反应一下，你就受不了，你混到这个位子也不容易，你还是省省吧。你贴我的条就是在打全省人代会的脸！”是啊，这不由想到，多少的企业主赚了点钱，选了人大代表，自以为获得了政治资本，然后再用到与当地政府讨价还价上。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人大代表到底代表的是谁！
“姜书升，我现在以省人大代表的身份命令你，你立刻给我把封条撕掉！”如此嚣张的人大代表，到底代表的是哪些人？一旁的公安局长罗大铭听不下去了，“孙永嘉，你听好了，你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录下来了，我们现在是在执行公务，妨碍公务，立刻拘留！”
到底还是公安局好使，罗大铭一席话，镇住了孙永嘉和他那些小弟们，看来人民警察力度不是白给的，是啊，官员可以得罪，警察是不能得罪的，说不定哪天落入警察手中，还是要吃些苦头的。这时，姜书升的那部专用小手机响了，姜书升一看，是市委书记周茂纲，看来，消息已经传到了市委。
第五章 哭床
就在下午，周茂纲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省里打过来的，周茂纲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老兄啊，什么时候想起我来了，有事吗？”周茂纲明白，这个人一打电话，准有要事。“你有没有看到你那才上任的源东区区长，正在强行关闭宏远集团。”
“啊，我知道啊，您是怎么知道的？”周茂纲听到此人询问此事，心里已经有了数。
“老书记接到了电话，特意吩咐我给你打个招呼，现在什么事能瞒得过去。你可别忘了，老书记和孙家的关系，那可是救命的交情，你是老书记的门生，这点还是要替老书记分忧的。”听着语气，不像是求着办事，像是直接在下命令的样子。
周茂纲此时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他试探性的问道：“老书记还好吗？我怎么多次联系，都没有回音？”对方沉寂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中央巡视组最近驻扎在江东省，这个时候还是要长点心。”说完这句话，对方的电话就挂断了。
周茂纲沉思了一会，中央巡视组来了，老书记都已经退了八年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哎，但愿他那宝贝儿子不要惹出什么事来啊。
这个时候，周茂纲也陷入了窘境，上午才刚刚批了姜书升一顿，下午就要下命令停止正在执行的环保行动，要在以前，这也没什么，就像刚才所说，巡视组在这里，一切还是要小心。稍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都知道，这次的巡视已经动真格的了。必须想出一个可行的好办法。
姜书升手机响了，一看是周茂纲，清了清嗓子，赶紧接了起来，对待这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领导，还是要恭敬的。“周书记，您好。”
“奥，姜区长，我是市委小高啊，我用的周书记的电话。”是周茂纲的秘书高敬波。“奥，高秘书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周书记刚才接到了群众举报，说你正在强拆企业，涉嫌滥用职权啊，周书记说让你好好处理！”小高很委婉的说道，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用的书记的电话，这分明就是周书记的意思。
“书记知道了，我正要向书记汇报，这家企业排放大量污染物，危害太大，负责人也太狂了，以人大代表的身份命令我撕掉封条！”姜书升把一肚子的委屈吐了出来。而电话那头却再也没有回音，看来旁边有人指使挂掉了，周茂钢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这头倔驴。
就这样，在现场上百人的注视下，宏远焦化厂被关停了，烟筒被拆掉了，村民上访问题解决了，可是背后的事情远没有结束。宏远焦化厂每年交给村委150万，这些钱两年不发了了，而当初土地出让的几千万收入去了哪里，村上的账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回来的路上，公安局长罗大铭异常兴奋，“真他娘的解气！以前怕这怕那，前怕狼后怕虎，今天彻底释放了。”可是，姜书升并不轻松，他知道背后牵涉的各种利益。
姜书升回到宿舍，办公室人员给他从食堂炒了两个菜，简单的应付了几口，就躺到了床上迷糊了，这一天太累了。
“叮、、、叮、、、”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姜书升一下从梦中惊醒，是杨宇森。
“杨部长，您好”
“小姜啊，做事还是这么冲动，你现在可是全东源市家喻户晓的名人了，你小子不长记性啊。”杨宇森明显带着点怒气，似乎对姜书升有些不满。原来，现场的情况早就被人发到了网上，还有些零星的视频资料，市委宣传部正在忙着动用各方面关系平息舆情呢！
这一下姜书升冒出了冷汗，现在的舆情太可怕了，犹如猛虎一般，犹如飓风一般，不知道方向在哪，却有神一般的杀伤！说不定姜书升就被吹得灰飞烟灭了。杨宇森继续说道：“今早晨的常委会，周书记开门见山提出要罢免你，是政法委的司书记和我力保啊，这次你一定要谢谢司书记，对了，新来的王市长似乎对你也不错，你们有什么交情吗？”
姜书升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可是实在没有想到有什么交集。最后，杨宇森部长告诫姜书升好自为之吧，不要再添什么乱子了。
现在的官场，流行这样一句话：有能力出成绩，没有能力别出事！
此时的源东区区委书记李忠信还在省立医院，不过老婆已经从抢救室出来了，输了大量的血小板，病情有所缓解，身体很虚弱，白血病号称血癌，除了换骨髓，是没办法治疗的。血液内大量的异常白细胞挤占了空间，红细胞和血小板就会变少，因而因而会产生很多的并发症。
李忠信心力憔悴，趴在床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睡梦中隐约听了哭泣声，以为是妻子在哭。可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用力睁开了眼睛，竟然看到了一个男人，吓了一跳！
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我他妈的这个是谁？
你猜，是谁来了？
是开发区的副书记房勇，就是刚才那个被姜书升要求立刻辞职的房勇！一看到书记醒了，哭的更厉害了，比死了亲娘都厉害。李忠信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人还没死呢，哭的跟狼嚎一样。”
“书记啊，你命苦啊，你为了嫂子真的是尽了心了，你是中国最好丈夫，不不，是天底下、、”房勇巴结的说到，这也是怪了，你大老远来了，看到嫂子病成这样不觉得同情，倒是同情起领导来了，也真是醉了。不过，来了终究是个心意，李忠信摆了摆手，就他赶紧起来，秘书毕春华赶紧搬过一把椅子。
房勇用手擦了几下泪，倒还真有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哭了。“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你跟个娘们一样，你哭啥，有事快说。”李忠信本来就烦，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哭成这样，有点厌恶！
“书记啊，您是不知都啊，您走的这一天，源东区乱了，换天了啊！他姜书升疯了，眼看要成一把手了呀。”房勇这个时候没了哭声，只有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拔枪，替主子灭了姜书升。但是，房勇这虽然一幅奴才样，李忠信还真没把房勇当成自己人，他知道，此人干坏事可以，干点好事，是不放心的。
人能混到这个地步，想想也是太失败了吧，可是，生活中，这样的人有多少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第六章 区委常委会
话说李忠信见到了房勇，早就知道了他来的目的，是来求庇护的，当场令房勇辞职的这样的事，他能不知道吗。
房勇为了自己的官位也是拼了，在官场上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官位吗？官位是什么，当然是权力了，一旦权力有了，其他的不都是小菜吗！可眼前是谁能决定你的官位，当然是一把手了，一把手也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所以，这就是官场，这就是他妈的现实！
所以说，你可以不管自己的爹妈，领导的爹妈是要经常去看望的，你可以抛弃所有喜好，领导的喜好是一定要烂熟于胸的。这不房勇就把这些东西用到了极致，来看领导怎么能不带东西呢？房勇抖了抖衣服，从随身携带的的背包中拿出一个锦囊，红色的面料，黄色底料，外表精美，层层打开之后，竟然露出了一颗筷子般粗细的黑不溜秋的东西。
李忠信也算是个行家，一看这个东西就认出来了，这是棵野参，野生的人参能够长这么粗，至少也有一二十年，这种东西现在是有价无市。“领导，这不，我的战友从东北给我带过来的，我觉得它没什么用，放那还占空，恰好嫂子得病，就给带了过来！”房勇看似不经意的说到，他内心怎么个痛法，谁能知道呢。
李忠信内心是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本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赶他走，可是看到房勇拿出的东西，又有点不舍了，这种东西真是太少见了，别看只有这么粗，确是很宝贵的。看到李书记在犹豫，房勇在一边添油加醋：“书记，我这次是真遇到大事了，也就只能求您了，你要帮了我，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再说郑豪主任是您亲秘书啊，姜书升打我脸就是没瞧起郑主任，没看起郑主任就是没看起您啊。”
这句话，一下刺激了李忠信，不错，开发区作为源东区的排头兵，经济强区，自己把培养了多年的秘书放在那干主任，是十分放心的。开发区目前面临的情况是，自从去年年底换届，开发区书记的位子就空着，由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孟可兼任，可是，孟可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关心开发区的事，所以什么事基本都有郑豪拍板。大家都知道，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在为李书记曾经的大秘郑豪留着位置呢。从主任干到书记，一般人要等一届的，那是五年，还不一定能当上书记，可有关系呢，只需要二三年即可。
对于领导干部来说，最害怕的是什么？就是年龄，组织上选拔干部，年龄是很重要一环。对于处在黄金年龄时期的领导来说，一年都很重要，别说两三年。
基层公务员最难熬的是哪几年？就是科员和副科时期，需要从千军万马中拼杀，而一旦熬到了正局再到副县级，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多少人挣破头皮向前冲！
自从十八大以后，中央三令五申要从严治党，身边许多干部倒下了，李忠信心底是有数的，钱、卡是一定不能沾的，东西吗，小意思是可以收下的，因为没有人会注意。“这个东西，贵重吗？值多少钱？”李忠信问道。
“领导，它不值钱，我战友来时随手一扔，说送给我了，我看到人家的人参都是拇指粗，这个才这么细。”别看房勇长相凶神恶煞，心里亮着呢，我要是说东西贵重，现在风声这么紧，李书记是不会收的，再说这种东西，真正懂行的能有几个。
李书记内心在飞速的盘算着，房勇这个人不可靠，不能为我所用，还是要尽量撇清关系的。可是姜书升那确实不大懂规矩，我虽然老了，可是还没瞎呢，这么干有点放肆！本来就没打算在常委会上通过，何不顺水推舟。。
看到李书记在犹豫，房勇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厚厚一摞钱，少说也有十万。李忠信还没等到房勇开口，就呵斥了他，这个时候，钱都很敏感，是不能收的！当然也要分什么人来送。
“我呢也考虑了，你也是为了大局稳定，态度粗暴一点，不至于免职，你回去吧。”李忠信压低了声音，房勇心领神会，拿起信封走了。
李忠信还是挺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不能随便授人以把柄。当晚，区卫生局局长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过来了，分别是区医院的血液科主治大夫和一名护士，专门过来照顾李书记家属的。资源是公家的，不用白不用。
李忠信第二天一早要返回源东区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临走不忘吩咐自己现在的秘书毕春华给每一位医生包了五千元红包。
早六点，源东区在家的各位常委接到了通知，说是区委书记召集大家开会，这样的事是不多见的，李忠信平时也不怎么开会，因为区里的工作都在应付的局面。一把手都在熬日子，下面的人还怎么能调动起精神来，懒政，对上对下都是影响很坏的，那些勤勉干工作的人不会被发现重用，久之也就没人会这么努力了。
李忠信七点四十赶到了办公室，先去跟副书记碰下面，副书记叫赵本涛，是从丰城区调过来的，也是从乡镇起来的干部。
上午九点，常委会正式开始，在家的共有七位常委，书记、区长、副书记不说了，纪检书记郭茂斌，政法委书记杨子年，常务副区长孟可，组织部长高迪。还有两位常委，因公外出了，分别是统战部长王猛，区委办公室主任苏锐。
李忠信开门见山，宣布常委会开始，首先是每人简要汇报下自己口上的事情。先从组织部开始，主要工作是在筹划全区年底的村委换届指导工作和汇总去年科级以上领导的考核情况；纪检书记汇报的是迎接即将到来的省委巡视组三组，李书记问道：“巡视组不是刚走嘛？”，郭茂斌说这是昨天全省的纪检干部工作会上说的，这次属于回头看，李书记点了点头，嘱咐大家一定要重视。
发言转了一圈，轮到了姜书升，姜书升明确提出了三点：1.干部不作为，尤其是环保工作方面，竟然有人给环保部督查组车辆安装定位，其间有人阻挠谩骂工作人员，影响恶劣源东区被约谈；2.干部工作方式方法有问题，明确提出开发区副书记房勇，要求常委会讨论撤换；3.对于群众上访事件，作了简要汇报，分析出原因即基层村居党政领导班子存在问题，大家一定要举一反三，拿出切实办法，如何破解村居目前现状。
姜书升明显是有备而来，对于源东区目前的现状，这位市派干部忧心忡忡，源东区的官场所呈现出来的这种慵懒之风，他早就想整治一下了。
第七章 被架空
至于在常委会，姜书升没有提到蕉庄村可能存在的**问题，他的思考有两点：一是并不确定，没有切实证据，二是反**问题本有纪检分管，自己提出有种越俎代庖感觉。
为什么没有说自己带人关停了宏远集团焦化厂的事，因为他知道李书记会提这件事的。等姜书升说完了，李书记扫视了一圈，说：“好，既然大家都说完了，我呢根据大家发言，归纳出这几个问题，第一点大家讨论一下村居换届选举问题，这个很重要，基层党组织不稳固，一切都是空谈，这就要求家对挂包的镇办街道、开发区严于要求，加大精力，不要出现问题，坚决杜绝拉票、贿选的犯罪行为，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决不姑息。”
这个议题一出，大家心知肚明，李书记不但跑出了讨论题，而且还给定了调，加大精力！重中之重！！姜书升接个话茬：“李书记，换届选举固然重要，镇办已经比较有经验，而且还有几个月时间才到，我觉的目前应该重视环保问题，干部责任心问题，不作为、乱作为的问题，还有基层干部粗暴的工作方式问题，这才是当务之急。”
李书记语气也变得很难坚决：“换届问题关系到稳定问题，没有稳定，一切都是空谈，大家一定要防微杜渐，什么时候也不能松懈。”
姜书升说话痛快，一股脑的把自己所想的全都给吐了出来，李书记也不甘示弱，常委会一下陷入了僵局。一二把手意见出现了不合，这还是自从搭班子以来头一次。众人都接不上话了。副书记郭本涛用手捋了捋几近苍白的头发，他知道，此时，是需要副书记发言了。副书记管稳定，不但要外部稳定，内部也需要稳定，稳定才是硬道理。
“李书记的话呢，很有道理，基层村居换届，不容小觑，村居换届面临很多问题，搞不好会出乱子的。稳定是一切工作的前提，我们希望能够选出真正的能带领大家致富的好干部。环保工作吗，年年都提，年年督查，约谈的又不是我们一家，再说，我们区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老工业太多，本来就半死不活，如果整治力度太大，财政怎么办，上个月工资就差点发不出来，大伙又不是不知道。”会前，李忠信是跟郭本涛通过气的，自然，郭本涛会跟他尿到一壶。
姜书升听到郭本涛这些话，心中有数了，看来，今天必须要痛斥一番了。“郭书记，你这典型的鸵鸟思维，你知不知道，那些污染企业现在嚣张成什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们下面的干部怎么对待百姓？你知不知道我被约谈时市委周书记怎么说？我是立了军令状的，一个月，一个月没有改观，就被免职。“
郭本涛摆了摆手：“有情绪，有情绪吗！姜区长才来不到半年，有些情况不是很熟悉啊，免职这个事，自古以来风声大雨点少，到时候弄几个企业，糊弄糊弄就行。”我说不过你，不说了好吧，郭本涛双手一摊，不说话了。看到这种情况，李忠信转头看了看政法委书记：“子年同志，你说说吧。”
杨子年本来就没打算掺合，自己管的是公检法，这些事情轮不到自己发言，也不想搀和，年老的区委书记想平稳着路，不想再折腾出什么动静，可是新来的区长年富力强，拼命折腾。遇到这样的一二把手，也是醉了。
听到书记点名，杨子年不得不说：”我认为李书记说的没错，姜区长呢说的也对，都很重要，大家放心，只要用得着我们公检法出力的，我们竭尽全力，不打折扣！！“
说了跟没说一样，哪个部门敢在这个时候说不出力，再说现在也不是表态的时候，和事佬一个，李忠信早就料到会这样。
这个时候，常务副区长孟可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说是省扶贫开发办来人了，这个事，姜书升先定好了的，需要他去。于是，孟可站了起来，向李书记请假，李书记当初不知道，有点恼火，你姜书升定好了的，政府的事，可我开的是区委常委会，区委的事就不重要了吗。可是又一想，现在处于争论阶段，孟可在这，反而对自己不利，不如让他去了。
于是宣布，“孟区长有急事，需要先离席，我们继续开。” 孟可一路小跑走了，心想，他妈的我不参加了，管你们谁胜谁负。
李忠信找到了组织部部长高迪，“高部长，你说一下农村换届面临的问题，再说一下蕉庄村的问题，怎么个处理法？”
组织部是个管干部的部门，对这些问题应该是轻车熟路，“李书记，姜区长，我认为目前农村百姓还是面临这种拉票，家族制选举问题，比较普遍，需要注意。至于蕉庄村的问题，主要是党政不和谐，书记主任有矛盾，而且很深，目前，书记联系不上，主任没有账，我建议，选派该村一名第一书记，先了解下情况，帮助蕉庄村建立起稳固的基层党组织。”
姜书升对面前这位长相秀气的高部长有了点好感，这个干部懂规矩、懂业务、识大体，是个有潜力的干部。
常委继续召开，最后只剩下纪检书记郭茂斌了，郭茂斌是老纪检出身，业务精熟，能力很强，嫉恶如仇。平时不受李忠信待见，所以最后一个发言。
常委会，发言也是有讲究的，先后顺序，从主到次，一般从常委名单排名开始，纪委书记怎么也是四把手。从这一点就看出李忠信对郭茂斌的态度。老郭似乎早就习惯了，一点不生气，还开玩笑道：“李书记差点把我给忘了啊，我还以为让我起立喊下课呢。”
哈哈的笑声传遍了会议室，大家都被这个玩笑给逗乐了，这也许是到此最放松的时刻吧。郭茂斌接着说：“我认为，环保问题刻不容缓，必须召集所有乡镇街道一把手开会，讲明问题严重性，再有区委区政府成立专门督导组，开展督导检查。”
郭茂斌老是老了点，看问题一针见血。李书记不想真正开展环保大整治，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是想挤走姜书升？是给姜书升下马威？还是背后有什么利益纠葛？姜书升人比较正，但是官场那套圆滑欠缺一点，还是个后生。自己年龄大了，不怕得罪人，支持姜区长。
姜书升这是一上午听到的最有见地的话，不由得点头回应。李忠信也没辙，这个老骨头就是个倔驴，就这脾气，没办法。看来环保没有一点动静是不可能了，需要作出一点让步。自己提有不合适，怎么办？于是扭头又看向了副书记郭本涛。
郭本涛心领，黑眼珠一转，有了。“这样吧，我觉得我们取个折中的办法好不好，环保要搞，不要动静太大，不赞成硬干蛮干！相关部门可以列个表，多大规模以下企业必须查封，多大规模企业可以放宽点甚至不要进！”
姜书升立刻不同意了，环保整治不应该有规模决定，而是有经营性质和环境危害决定！！
看到姜书升又要急眼，李忠信提前发话了，“我看这个意见好，我赞成。”说完举起了右手，其他常委左看右看，书记副书记都举手了，自己也跟着吧。
此时的会场只有两个人没有举手，姜书升和郭茂斌！！组织部长高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举了起来，这也可以理解，作为年轻的组织部长，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和一把手闹顶了吧。
第八章 下乡
东源市本就是个重工业城市，早些年，在江东省排名前三，最近几年，随着第三产业的飞速发展，有点力不从心。而源东区则是见证当年东源市辉煌的活化石，大量的国企都聚集在源东区，到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大批企业倒闭、破产。存留的也大部分是高耗能、粗放型的企业。
而源东区的区委区政府就驻扎在当年最繁华的县前街，两个府院一墙之隔，只有门口雄立的两座狮子历尽沧桑，岿然不动。
话说源东区的区委常委会开到了一半，终于达成了某个折中方案，最终姜书升和郭茂斌以二比五失败!这个议题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个议题，就是姜书升提议免去开发区管委会副书记房勇的职务，降为科员，并记处分。
这个议题李忠信早有准备。
李忠信转过头问道纪检书记郭茂斌，这样的行为是否能够达到免职的要求，郭茂斌看了看姜书升，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干部处分条例没有明确规定，显然单单因为这一点免除房勇是有点牵强的，不过，郭茂斌说可以调离工作岗位。但是以开发区的级别，以目前房勇的职务，调离工作岗位也要选个合适的，目前都没有空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姜书升心里明白，环保这样的大问题都打了折扣，这件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姜书升也不想在这问题上过分纠缠，至于蕉庄村村民上访闹事，大会商议必须选派一名得力的第一书记过去，重建基层党组织，发挥好起战斗堡垒的作用，此事有组织部负责。
这个常委会开的姜书升是五味杂陈，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姜书升给架空了，这个刚刚才从市委组织部下派的区长，就被书记们给架空了。姜书升还不太会懂韬光养晦，他毕业于江东省排名第一的大学江东大学，学的是医学，毕业时老师就劝她留校攻读研究生。可是他给拒绝了，因为他考上了东源市的公务员，怀着对官场的崇拜和敬畏，他毅然踏入了仕途，起点很高，入职市委组织部，才能得到释放后，很快任命为干部科科长，后至副部长，年仅三十五周岁踏入县级干部行列。
由于在组织部常年任职，组织部的工作性质决定要严谨，要卡标准，导致刚刚踏入区县的姜书升有点不适应，也就是说不圆滑。
姜书升似乎觉得源东区的官场并不像其经济发展那样，多年都是一潭死水。里面肯定有很多问题，等待盖子揭开。
第二天一早，姜书升百无聊赖，前段时间太忙了。最近感觉自己好空闲，有什么事也没人通知，在源东区官场仿佛就是个外人！
他妈的，没事出去转转。
喊来办公室主任刘伟，安排车辆下乡去，刘伟问道：“是否带人？是否下通知？”
姜书升一挥手，不用，自从公车改革以后，区政府办公室统一协调配备车辆，司机们也都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工勤人员。预留给姜书升的车是一辆崭新的帕萨特，2.0排量，姜书升没有开，要来了那辆最破的老捷达车钥匙，独自驾车走了。
姜书升刚到源东区，还没有配备秘书，本来，区里定了一位，被姜书升给推辞了。
破捷达车已经跑了十五万公里，变速箱都发出卡卡声音，档位都快别烂了。姜书升驾驶着它直奔源东区最偏远的乡镇马池镇，相传在此镇有一口池子，常年不干枯，是唐太宗打仗路过时饮马的地方，所以叫马池镇。
此镇位于源东区最南边，与相近的林源县交接，著名的琅秀山风景区就坐落于此，琅秀山海拔1500米，峰峦叠翠，绵延几十公里。
姜书升加足了马力，在平坦的道路上奔弛，像个脱缰的野马，姜书升喜欢这种感觉，只有这样仿佛才能释放自己能量！英雄无用武之地，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马池镇是源东区的农业基地，大片的山林地，是种植桃子和苹果最适宜的地方，此时，正是桃子丰收的季节，在镇中心街西口，是一片桃市，全国各地大批的商贩来此贩卖。
姜书升把车子停在桃市旁，前去看看情况。这个时刻已经是上午九点，可是大批的商贩已经装满了车，准备向外运。本该丰收喜悦的的农民，相反却个个都满面愁容，不知为何？
姜书升过去，找到一个大爷，“大爷，好好的桃子怎么倒了？”
大爷抬起头，看了看他，一边继续倒掉桃子，一边无奈的摇头，“今年桃子不好卖，贩子也少，一天就向外拉20车，我的没有相中啊。”
“那大爷，你也不能倒掉啊，多可惜。”姜书升不能理解，也没见过。大爷瞅了他两眼，“你个城里人，你不懂，桃子摘了，这么热的天，搁一天就全烂了。不倒掉，我明天还得倒！”
眼看着一大筐鲜红的桃子就进了沟，大爷又抓起另一筐准备倒掉，姜书升实在看不下去了，“哎哎，大爷大爷，我买了，我买了，你别倒了。”大爷这才放下手，满脸的感激。
“多少钱？大爷。”姜书升这就准备掏钱。
“你看着给吧，今年太不值钱了。”老大爷也没在意，根本没有报什么希望。
“大爷，你说个价格嘛，我不好掌握。”姜书升平时不大出来买水果，不懂行情。大爷想了想，说：“给我十块钱吧。”
十块钱？足足这一筐有四五十斤啊。
“大爷，你少说了个零吧，一百块吧。”姜书升想确认一下。“小伙子，不是一百，今年最好的桃才收四毛一斤。”
四毛钱一斤的桃，还卖不出去，这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区长惊呆了，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才卖四毛钱一斤。大爷又嘟囔了几句，意思是现在的农民不好混啊，什么作物也不值钱。
姜书升塞给了老大爷一百元钱，抱着一箱桃走了，老汉望着姜书升的背影，喃喃的说到：“好人，好人哇。”
目睹这一切，姜书升的心久久不能平息，平时在上面做官，很少到底层来，百姓的疾苦了解太少了，源东区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东源市、江东省，乃至全国还有多少百姓，看来，目前，中央的扶贫工作还是非常及时的。
改革开放初期，中央号召大家先富带后富，然后共同致富，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有些人确实富了。可是富的只是口袋，而脑袋呢？相信没有跟上。
第九章 忧虑
关于环保工作，源东区的动作也很快，只要是常委会定了调，场面上还是要赶一赶的。
这不昨天晚上，区委办公室的一群秘书们加了一晚上班，拟草出了一份文件，是《源东区关于开展环境问题专项整治的通知》，里面写的很详细，时间多长，力度多大，考核多严格。同时还附了一份源东区环境问题政治工作领导小组名单，为了体现重视，区委书记、区长任组长，其他常委任副组长，办公室设在区委办，具体实行调度工作的有副书记郭本涛担任。
其实，常委会的内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下面乡镇领导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在打听里面的内容和各位领导态度，尤其是主要领导，好根据这个来决定如何开展工作。现在的官场就是这样，领导的重点是什么，下面就干什么，领导的态度是什么，下面很快就会调转方向，似乎，你干的工作就是给领导干的一样。
源东区下辖八个乡镇，两个街道，一个开发区，党政一把手对于环保工作定的调，都心领神会。报名单，这个也是中国特色，虽然一再强调，民营企业要一视同仁，执行起来都会戴有色眼镜的，规模大、纳税多，可以网开一面嘛，为全区财政做贡献大是吧。小企业视如草莽，那些不听话的，恨不得借这次整治给狠狠地敲打一下！
民营企业都分了三六九等，那国企呢？央企呢？估计都得当爷伺候着。
文件拟好了，需要层层审阅才可签发，先要登记备案，上报主任、副书记，经过多次修改，才呈到李忠信和姜书升那。李忠信阅完，勾出了几处意见，认为把整治工作的政策宣传时间再延长点，要充分宣传动员，让老百姓了解政策，支持政策。这还要延长！姜区长可是立了军令状的。李忠信心里想的，却是军令状是他姜书升立的，逞牛逼，又不是我立的，我就看看你小子还多牛！
姜书升驱车继续前进，来到了一个村头，村头绿油油的大白菜甚是喜人，这才什么时间，大白菜都长这么大了，于是下车步行到附近一个临时搭建的草屋旁。老大爷正在吃饭呢，“大爷，你这是吃的早晨饭还是中午饭啊，这个点。”
大爷抬起头，没有回答，摆手示意姜书升自己找个座位坐。姜书升从旁边拿个马扎过来，跟大爷谈起心来。
“大爷，这一大片的大白菜长得不错，干什么用啊？”姜书升问道。大爷停下了筷子，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大白菜长得如此喜人，老大爷竟然不高兴，里面定有蹊跷。“这是我儿子种的，承包的地，整整十亩，我给他看着。”
“很好啊，农村土地承包出去，土地流转，不错嘛。”姜书升赞叹。
老大爷望着眼前这一漠白菜，满脸愁容，“小伙子，你可就错了，这个成了我儿子儿媳的心病了，气的都已经一个星期不来了。”
姜书升很是纳闷，“为啥呀？大爷。”
大爷把筷子放下，“我儿子当初承包它，是想着做蔬菜加工，腌泡菜，东北人吃的那种。于是，就承包了这么大一块，下了血本，光租金肥料就是十多万。”
“可是，眼看着白菜都熟了，他的厂房却出了问题，村里、镇上就是不批土地手续。本来十天就能盖起的车间，现在，半年了都没成。”大爷显得有些激动。“当初，我们这个项目是招商引资，从东北过来的客户，说投厂房，镇上也很支持，谁知道，一换届，原来的镇长走了，新来的镇长来看了几次，没感觉，土地手续就没下落了。”
姜书升越听越觉得有些气愤，原来的镇长引来的项目，一换届，散手走了，不管了。新来的领导认为这个项目没什么意思，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政绩，就一直拖着不办。
在基层，这样的问题是少数吗？恐怕太多了吧，办个企业，弄个项目，这手续、那手续，跑遍整个省，都不一定能够办全。
姜书升打算再继续挖掘，说：“大爷，你们村委在哪？带我去看看问问。”大爷很诧异，“你找村委干啥子？”
“帮你问问土地手续怎么个情况啊。”姜书升回答的很自然。
“你是？你是记者吗？”老大爷喜出望外，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记者能力可大了，很多政府办不了的事，记者一报道，就给解决了。
久而久之，大家有什么问题不是找政府，找警察，而是直接找记者，找媒体，你说，这样的状况是不是很奇葩。这个问题非常严重，这说明，政府的公信力在严重下降！
姜书升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是路过这的，就是好奇。”
老大爷笑脸立刻隐去，又端起了筷碗，吃了起来，显得很失望。
姜书升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去了？村委不至于能吃人吧。”老大爷哼了一下，“你算说对了，村委不吃人，书记吃人！”
“奥，这个有意思，大爷，你再唠唠怎么个吃人法。”姜书升越来越觉的有意思，书记本是村民选举出来的，一般是德高望重的人，现在百姓见了就像见到了地痞流氓。“你快走吧，我吃完饭，还得浇水呢，没工夫啊。”老大爷下了逐客令了。
姜书升看出了大爷的顾虑，此时，刚从菜地里回来的大娘听到了，接过话茬，“小伙子，不是我不跟你去，我们不敢啊，前年，我们村的王老二....还没等大娘说完，大爷破口大骂：“你个老婆子，活腻歪了，快点吃饭！”
到了这一步，姜书升基本明白了，村里的领导平时“威信”太高了。姜书升只好作罢，跟二位老人打了声招呼，走出了菜地。姜书升从小的性格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次就看看书记的厉害！
姜书升继续向前，才发现村口的碑上刻着“马庄”二字，他沿路询问了几个人，打听到了村委的所在。姜书升看到一个大院，院内铺着地砖，干净整洁，院内有个二层小楼，在农村，算是比较气派！
姜书升找到一间办公室，开着门，里面坐个人，正在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姜书升敲了敲门，那个人缓缓睁开眼，声音洪亮：“找谁？”姜书升友好的回答：“书记在吗？”
“不在，出去了。”
“那主任呢？”姜书升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傻呢，不知道俺们村书记主任一肩挑啊。”那汉子被问烦了，好吧，姜书升又试探性询问，“那包村干部呢？总该有吧。”包村，是乡镇的一大特色，镇政府工作人员每个人都要承包一个村，管稳定、管选举、管联络等等。
姜书升心想，村书记出去了，包村干部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应该在吧。那个人看着门口这个人，你呀有病吧，问叨叨，“你去河边找找，可能钓鱼去了！”
第十章 保安拦人
组织部长高迪回到了办公室，认真的做起了功课，选派一名得力的干部去开发区焦庄村，那里的问题真的是太突出了，这也恰好能够代表中国一部分农村的情况。最后翻来翻去，只有民政局没有选派第一书记了，于是，让第一书记联络办公室通知民政局，抓紧时间选派，选派一名有责任心的干部，争取一周之内到位。
源东区环保整治的文件到了李忠信书记手里，修改了意见之后。区委办又转给了政府办，建议姜区长尽快审阅，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姜区长外出了，不知道去了哪。
李忠信当时正在办公室喝茶，听到秘书汇报姜区长外出了，去了哪不知道，连政府办的人都不知道。李忠信对毕春华说道：“你去说一下，把文件先发了，不等姜区长了。”
毕春华心想，这不符合规定啊，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么也得主要领导阅一下吧，“李书记，姜区长真的不等了吗？”
李忠信有自己的算盘，文件是自己改动了的，环保的宣传动员阶段就有二十多天，哪还有什么时间去搞大动作，就过去一个月了。姜书升跟市里打的包票是一个月，到时候弄他个措手不及。
“毕秘书啊，你是区委办的人还是政府办的人？”李忠信语气有点重了，毕春华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去安排文印室印文件了。区委办就是强势啊，分山头？不过这样的话出自一位领导干部尤其是一把手，是很不负责任的。
此时的李忠信还是有点担心，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个小子别想出什么鬼招，闹出什么大事来，当务之急是赶紧给他配备一名秘书。
姜书升在马庄村的村委会碰了一鼻子灰，心想，我去镇政府还不行吗，看看能不能找到人，于是驱车真奔政府。不打招呼，不报信，姜书升就直接奔马池镇政府去了。
马池镇政府的办公楼比较气派，两座小楼，外表普通，可是里面装修比较讲究，书记是李木，镇长是郑超。
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姜书升赶到了镇政府，门口保安看到从破捷达车上下来个人，没见过。询问道：“找谁？”
姜书升礼貌的说：“找镇长办点事。”保安一听，利索的回答：“镇长不在家，回去吧。”
“那镇长去哪了？”姜书升不依不饶。保安有点不高兴了：“不在家就是不在家，问这么多干啥，快走快走。”就镇上保安都这态度，百姓来办事还怎么进门。姜书升只好回答：“我是区里的工作人员，让我进去。”
保安一听，赶紧去按门扭，可是一想，不对啊，开着破捷达，穿着运动服，鞋上还有泥。区里有这样的干部吗，你呀是区政府的保洁员吧，装什么转。“走走走，别在这惹事，你还区里的，那我还市里的呢。”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姜书升面对这样一个黑大汉，也没办法。
此时，一辆崭新的黑色迈腾车开了过来，车上喷着醒目的白字-“公务”，保安明显非常熟悉此车，远远地就打开了院门，还友好弯下了腰，打了个招呼，说来也怪，刚才如此蛮横的保安大哥，就跟见了大爷一样，弯腰点头。
姜书升就这样被晾在了那里，没办法，姜书升掏出了手机，给郑超打个电话。
郑超就是刚才坐在迈腾车里的那个人，刚才进院的时候也没在意，也难怪，谁能留意一个一身运动服的破捷达司机呢。
一听区长就在门口，这可坏了，赶紧又让司机开车出来，一路小跑迎了过去。“哎呀，姜区长，您说您，也不打个招呼，真是微服私访啊，快进快进。”
姜书升看了看郑镇长的迈腾，开玩笑：“郑镇长的车不错，开起来威风啊，你们镇好像是重点扶贫镇吧。”郑超看了看姜书升的车，脸上有点不自然，“上任领导留下的，呵呵。”
上任领导，鬼才信呢，现在的领导干部，好不容易审批弄钱买辆车，一般人调到哪，车就跟到哪，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郑超知道姜书升不信，又解释道：“我们镇比较特殊，村居分布散乱，面积大，路不好走，车况不好的话，下村不方便。”
姜书升懒得听他解释，“郑镇长在这说话，是不想让我进门啊。”郑超一听，赶忙把区长向里面请。走到门前，姜书升指着门卫说道：“你们的门卫好霸气，晾了我一上午啊。”郑超瞪了保安一眼，走了。
望着镇长陪着一个穿着运动衣鞋的破捷达司机，保安大哥彻底懵逼了，一般情况下，乡镇一级处于政府最底层，上访闹事的人比较多，在选用门卫上还是有考虑的。。
郑镇长陪着姜区长走向办公楼，小心翼翼。虽然区里传言新来的姜区长被架空，可是，自己看来，这种情况不会长久的，李忠信虽然是区里一把手，可毕竟年龄大了，姜书升才三十五岁，而且是下派干部，肯定是市里早就定下的一盘棋，说不定哪一天李忠信就挪窝了。
姜书升的心里也在想，郑超是八零后，年纪轻轻就干上了乡镇镇长，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记得刚调来源东区时，看到过干部简历，以前郑超是纪委出身，干过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然后到了乡镇副书记，官至正科，五年后换届到了最为偏远的马池镇。
在政府大院的人都知道，要想提拔快，三个部门必须要靠上，一个是区委办公室，一个是组织部，这两个部门一个推荐干部，一个选拔考察干部，肥水不流外人田，肯定要比别的地方快。第三个是纪委，也是管干部的，是党纪党规方面，说话也有一定分量。
说话间，二人到了郑镇长的办公室，虽然不大，可是布置选材比较讲究，办公桌书架如此厚实，明显为实木打造，办公室内的墙上挂满了“廉洁奉公”、“执政为民”之类的警示语，比较注重细节。郑超赶紧端水倒茶，“姜大区长，您微服私访，我们这是蓬荜生辉啊，这是我今年春天刚托人从杭州买的买的铁观音，第一茬，平时不舍得喝，您来了，我才能沾点光。”
郑超端着茶水，毕恭毕敬的送到姜书升手边，就在放茶杯的一刹那，袖口一缩，露出了一块手表，姜书升认识，是欧米茄，款型也很熟悉。记得上次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妻子送给他一块，大约十几万块钱，自己觉得有点扎眼，就没有戴过。
不过姜书升也没有点出来，郑超还很年轻，有点讲究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郑超从办公桌上拿起一盒烟，礼让姜书升，姜书升不抽烟，很礼貌的回绝了，但是却看到了烟的牌子，软苏烟，四十多块钱一盒，苏烟产自江南，讲究绵柔和淡雅，是非常讲究之人所热衷的。
郑超忙活一阵，伺候好了领导，小心的坐到了姜书升身边，姜书升本打算劈头盖脸询问桃农和马庄村蔬菜项目的事，可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看到郑镇长对自己如此客气尊重，是自己来到源东区几个月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也觉得那样做有点不近人情。
姜书升简单问道：“郑镇长，咱们镇有多少个自然村啊，大体分布特点是什么？主要经济支柱是什么？”
开门见山，干脆直接，直奔话题，新来的这位区长一看就是干事的！这是郑超第一点的感觉。
第十一章 选拔秘书
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刘伟接到了通知，要给新来的区长姜书升物色一位专职秘书，其实这项工作早就应该开展了，主要是姜书升一再推辞，这次听说市区委书记李忠信亲自过问的，必须要给办了。
刘伟找到了区委区政府办公室的花名册，看了三十岁以下的工作人员，共有五位.周洋、林跃、孙威、马淑娟、薛正民。其中.周洋是外地人，刚刚有了孩子，每天赶班，不合适。孙威是去年刚考过来的，没有任何经验，也不是很合适。
刘伟准备了孙威、薛正民、马淑娟、林跃的资料，就去了区委办公室，按理说，这样的事有刘伟汇总后，直接报给姜书升就可以。可是刘伟作为机关的老油子，他是懂的，以现在的局面，李忠信处处为难姜书升，二人面和心不和。而姜书升对自己也不是很热情，显然有点嫌隙，自己是娘不疼爹不爱。
在官场，站队很重要，你可以站左边，也可以站右边，如果站到了中间，死的会最快，作为将近五十岁的刘伟，这一点能不知道吗?
李忠信看了一下四个人选的资料。这个薛正民是曾经自己的上级薛文华的儿子，李忠信在乡镇干副镇长时，薛文华是镇长，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就在前年，薛文华才找到自己，把在乡镇工作的儿子调到了区委办公室。
孙威刚考进来的公务员，不合适，但是，以姜书升摸不透的性格，有可能特立独行，选择上孙威，也未尝不可。
马淑娟，各方面不错，可是是个女性，按照一般的规则，领导不可以选择异性作为秘书，姜书升肯定不会选。
林跃，事业编制，教师出身，文笔不错，是借调过来帮忙写材料的。
简单看过之后，李忠信用笔圈出了三个名字:林跃、马淑娟、薛正民。刘伟看到后，心里有数了，这很明显，只能选择薛正民了。公务员编制，乡镇工作经历，种种迹象表明最终都会是薛正民。
选择了薛正民，李忠信像是在姜书升身边安插了一个自己人，可以实时监控姜书升的一举一动，老谋深算的李忠信每一次出招，都是狠招!
姜书升还呆在马池镇镇长的办公室，郑超此时已经出了汗，因为自己平时工作不是很扎实，所以好多问题自己也拿不准，姜书升问到扶贫问题，问到了环保问题，问到了经济增长的问题。这些基本问题，郑超倒还能回答一些，混过去。可是问到了旅游问题，食品安全问题，土地政策问题，郑超模棱两可。
时间不早了.郑超提议.“区长，时间不早了。工作我们谈了很多了，我也知道了工作不足的地方，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继续好吗?”
姜书升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呀，郑镇长，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走，吃饭去!”
镇政府食堂早就接到了办公室的电话，把平时预留的好菜好饭都给拿了出来。二位一块下了楼，去了政府食堂，这个点，工作人员早就吃完饭了，食堂的大厅里还有十几个人，正在排队打饭。
郑镇长陪着姜书升进了门，姜书升便问道:“那些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个时候才吃饭?”郑镇长看了一眼.说到:“是我们镇的护林员，这几天正在大规模植树，这个季节正合适。”
姜书升点了点头，随着郑镇长去了里面的包间，包间里面有张大桌，装修高档，旁边还有棋牌桌等设施，郑镇长示意餐厅上菜。
“姜区长，这个包间平时我们不用，只有来了大领导，才会用。”郑超看得到了姜书升的脸色不太好，于是赶紧解释，姜书升没有说话。
自从十八大以后，中央全面禁止公款吃喝，这几年总体还是很不错的，大吃大喝、饮酒取乐的事情明显少了。可是，好多东西转移了地方，进了机关食堂能，企业食堂。
马池镇的这个食堂餐厅，明显有点不妥，这也没办法，上级领导来，总不能就挤在餐厅吃吧。虽然也有几个小包间，比较重要的领导来了，还是要预留一个高档次的房间的。
才很快上起了，菜品是真不错，有清蒸、有火烤、有山珍、有海鲜。两个人吃饭，竟然摆出了十几个菜，而且一看就不是食堂大师傅做的。天天做大锅菜的人，怎么可能炒出这么精美的菜品。姜书升心里有数，“郑镇长，你们的师傅手艺不错啊，毕业于蓝翔技校吧。”
郑超知道姜书升什么意思，故作听不懂，“姜区长，您真会开玩笑。不过我们的厨师还真有一位在星级酒店干过厨师长的。这不，山区条件差吗，一定要保证同志们的饮食，只有吃好了才能更好的干工作嘛。”
姜书升没有说话，此时，不是争论的时候，再说，他就是咬牙坚持这样说，你也没办法，姜书升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郑超紧跟在他后面，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姜大区长到底要干什么啊!
姜书升走到了正在吃饭的护林员身边，看了看护林员的饭菜，就是绿豆汤和大白菜炖豆腐。由于回来晚了，每个人之后很少的一点菜，馒头是凉的，姜书升瞪了郑超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大厨师做的菜!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郑超没有反驳，低下了头，受到这么多人的面挨训，脸都红到了脖子跟，心理在骂:你他妈的有病，好心好意伺候你，你还这毛病那毛病!不过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口口回答一定改一定改.....
姜书升大声招呼正在吃饭的护林员，“大家别吃了，跟我走吧，今中午我请你们吃大餐!”护林员听罢，一声欢呼，簇拥着姜书升进了包间。
郑超郁闷的跟在后面.心中那叫一个苦。
坐下后，姜书升带头开始吃，没有官话，没有客套，事件已经不早了，干了一上午重体力活，都饿了，满桌的饭菜很快就给解决掉了。
大家吃完饭，姜书升跟他们唠起了家常，问道:“大伙在哪座山植的树啊?植的什么树?”护林员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在琅秀山，植了十来天了。”
姜书升点了点头，不过心里有些纳闷，琅秀山林场还是区属的事业单位，每年还有大批的拨款，自己员工不植树，为什么要当地镇政府组织护林员来干活。
“郑镇长，怎么回事?琅秀山林场不是有自己的员工吗?怎么还要镇上组织村民植树?”姜书升扭头问郑镇长。郑超因为此事，也是一肚子不满。“区长，您是不知道啊，琅秀山林场坐落在我们镇，但是人家是区直单位，归林业局管。镇上不但调动不了，区林业局还给下任务，每年完成多少植树量。完不成，就要被扣分。考核通报，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那护林补贴呢?植树补助呢?也都拨付到位吗?”姜书升继续问道。对此，郑超意见更大了，“您可就别提了，镇上负责植树护林，琅秀山林场把钱全都领走了，我们只剩这些护林员的补助。每人每年大约5000元，我们市执行的是一棵树八块钱补助，镇上一分没有。”
“那你们怎么不去申请?怎么不去反映?”
“区长，我们反映过，琅秀山林场属于林业局下属单位，我们去林业局反映，您觉得能给解决吗?”郑超气愤的回答。
姜书升大体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个琅秀山林场仗着是区直单位，不干活，只领补助，而真正干活的马池镇政府却没有一分钱，护林员的正常待遇都差点没有保障。
第十二章 纪委介入
区纪委派驻三组组长刑泽刚刚外出办案回到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区纪委书记郭茂斌的电话，“小刑，你过来一趟，直接来我办公室。”
刑泽一听，书记的语气比较重，肯定是遇到难题了。刑泽顾不上吃饭，驾车立即赶往区委办公楼，区纪委总部在区委办公楼三楼，有机关科室和书记副书记办公室。下面有五个派驻组和一个督查室，属于划片管理。
派驻三组组长刑泽，四十岁，正科级，精明能干，是区纪委书记郭茂斌多年培养的得力干将。
郭茂斌干了纪检三十余年，多次区县交流，一直没有摆脱纪检领域，曾经被借调出去查办多起大案，龙安市市长孟大勇贪腐案，历经八个月，辗转五个省10万公里，终于真相大白，当时郭茂斌任组长，非常有影响力。只不过这位同志非常坚持原则，用别人的话说是块臭石头，油盐不进，谁打招呼也不听，抓住线索不放松，所以到了快退居二线的时候，仍是一名区级纪检书记。
邢泽一路小跑就上了三楼，敲了敲门，郭书记早就等了很久了。“快来快来，刚从东川区回来，国土局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还是不行，嫌疑人太狡猾了，我们去的时候，他刚刚逃走，估计是个窝案。”刑泽简单汇报。郭茂斌思考了一会，抓起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对方说话了，“郭书记，什么事？”
“刘副书记，你过来一趟。”
“嗯，好的。”
不一会，纪检副书记刘昌达过来了，向刑泽握了下手。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开个短小的会议。郭茂斌对着刘书记说：“刘书记，有个案子需要你接手，本来应该有刑泽调查，不是很顺利。可是现在，有更加复杂的案子出来了，开发区焦庄村书记，涉嫌贪污土地补偿款案，区委书记和区长都很重视，需要刑泽靠一靠。”
刘昌达也是老革命了，知道郭茂斌有自己的难处，这位老书记的人格没的说，如果遇不到棘手的事，是不会这么安排的。“郭书记，保证完成任务，过会我带人去跟刑泽交接一下。”
“嗯，事不宜迟，大家赶紧行动，有情况立刻跟我汇报。”郭茂斌果断的命令。刘昌达和刑泽站起身，跟郭书记用力握了下手，脸上呈现出坚毅的表情，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遇到压力必须迎难而上！
在刘昌达没来的时候，郭书记已经简单向刑泽介绍了一下焦庄村的情况，由于书记孟全一手操作了宏远焦化厂土地租赁的事情，导致村里账目杂乱，新的村主任被选举出来以后，孟全消失了，账目一直没有交接。
具有村民反映，当初宏远焦化厂盖厂房时，一次性补偿了村里一千多万，以后每年支付一百五十万，可是百姓远远没拿到这么多钱。随着孟全消失，宏远焦化厂污染加剧，加之在村里霸道异常，村民怒火冲天，前几天差点酿成了**。
刑泽在外面简单的凑合了几口，回到了办公室，就招呼大家开会，区纪委第三派驻组共有十二名工作人员，两名女性，十名男性，女性一般负责后勤工作。刑泽把大家召集在一块，商量一下如何办案。
十几个人在小会议室的办公桌前围坐，刑泽坐在中间位置，办公桌前方有个白板，上面有记号笔。刑泽看了一下人员，基本都到齐了。
“同志们，今天中午把大家紧急召集在一块，是接到了新的命令，是纪委书记郭茂斌同志亲自下达的，区里面主要领导非常重视，首先介绍一下这个案件，这个案子没有举报，可用的线索不多，证据也没有，需要大家一点一点挖掘，可能会比较复杂，大家要有心理准备，首先我先介绍一下情况。”刑泽语气坚定有力，非常能感染人。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派驻三组是全区纪检工作的标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啃硬骨头。“好，大家发表一下意见，从哪个地方寻找突破口？”刑泽介绍完后，立即展开工作，三组能有今天，一直延续了发挥群策群力作用，大一一起研究案情，共同进步。
首先从副组长开始，副组长两名，李军，年龄四十八，在纪委一线算是年龄大的了，一般到了这个年龄都会找个闲位，可是这名同志喜欢办案，喜欢挑战，兢兢业业，从不抱怨。另一名孙立，年龄三十五，少壮派，聪明，鬼点子多，有时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观点。
李军思考了一会，说：“目前来看，焦庄村的书记孟全，问题比较多，主要是经济问题，关键是找到他，找到了他，问题迎刃而解。”
刑泽点了点头，大伙也都同意，不错，找到了孟全，一切都好说。孙立接过话，“我觉得我们先入村吧，包括开发区管委会方面，也要接触，关键时刻可以请求公安部门和检察院的同志协助。可以查看其账户，身份信息，看看有没有住宿登记之类的信息，以便于锁定目标。”
“打击还有其他意见吗？”刑泽问道，众兄弟都摇了一下头，小黄是新来的兵，公安专业毕业，新录用的公务员，他举了下手，刑泽示意可以讲，“我觉得也可以查一下宏源焦化厂方面，看一下当时账户的信息。”
孙立的话也正是刑泽想要说的，首先要摸情况，小黄的想法，他也想到了。“好，同志们，手上的案子，都暂时放一下，现在我下达指令，我们兵分三路，一我带队，联系开发区管委会方面；二，李军带队，直接去焦庄村，摸情况；三，孙立带队，联系公安部门和宏远集团，看看能否配合提供转账方面的细节。有新的线索，及时沟通，干活！”
同志们异口同声回答明白了，各人忙各人的去了。
吃完午饭.姜书升也大体了解了琅秀山林场的事，准备约着郑超去下面一些地方转转，了解了解情况。对于桃农和马庄村蔬菜项目的事，他这次没有提，因为他已经盘算好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提出来。
刚要上车，姜书升的手机响了。是刘伟，“刘主任.什么事?”
“姜区长，您好，这大半天工作还顺利吧。没别的事，我是想提醒您，明天七点半，电视台的‘区长在线节目’轮到您了，您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别回来太晚了。”刘主任很关心的说到。
姜书升突然想起来了，这个节目需要面对观众，回复观众带来的问题，每个月一次，区长副区长轮流上镜，现在好多的电视台都在搞，有市长面对面，有区长面对面，有行风热线等等。对观众提出的问题现场回复，呈现出政府无架子、效率高的形象。
姜书升刚来几个月，以前都是常务副区长孟可替自己去，这次需要准备一下，于是，跟郑超说了一声，今天还有别的事，先不下去了，等以后再来吧。
郑超看着区长坐进捷达车，自己开车走了，心想这个区长真的是与众不同啊，挨了一上午批了，不过也好，朗秀山林场的事给反映了，说不定会有惊喜，不再考虑其他的了，这个祖宗总算是走了。
第十三章 娇艳的女人
东源市东城区，这是东源市的政府所在地，也是东源市的经济中心，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前，政府驻地在源东区，后搬迁至此。
东城区主干道金晶大道上，这里是著名的商业一条街，可谓是寸土寸金，写字楼和商业中心比肩林立，繁荣异常，中心位置，有一座近270米的高楼，是全市第二高楼，比帝王大厦矮了30多米。这座楼叫明远大厦，是东源市名远集团开发的办公楼。
在靠近顶层的超大办公室内，有两个人并肩而立，一男一女，透过宽敞的办公室玻璃窗，整个东城区俯瞰眼底。
女的天香国色，美艳欲滴，尤其是眼睛，勾魂夺魄，皮肤吹纸可破，如此娇艳女人，世所罕见。男的大腹便便，有些秃顶，眼睛中却漏出狡黠的目光。
这是名远集团的董事长和副总经理，男的是集团董事长聂龙彬，女的是副总经理叶媚，只听男的说道：“叶经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结了上次的款，同时必须让他同意开发六盘山并签下那个合同。”
女的没有说话，多少年以来，自己在这个男人手下拿到过多少合同，又受过多少屈辱！没有人知道。虽是内心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在主子面前没有力气反抗。
“董事长，这么急着要签吗？我听说那刚派过去的区长一直和他不合，可能有点难办啊。”叶媚转过头，有点祈求的感觉了。董事长望着远方，指着那边说道，“你看见那个风筝了吗，她是如此美丽，如此高远，她永远不要忘了，是谁把她拖上去的。她应该懂得，，她的主人随时都会剪掉线，毁掉她！”
女的动容，赶紧回答，“董事长，我错了，我立刻就去办。”
这边，姜书升开着破捷达一路吹着小风，哼着小曲赶回了源东区政府，进了大门，直奔停车场，停车场在地下，是区委区政府共同使用的停车场。车技非常熟练，呲溜一个滑行，车子稳稳地停放在了两车之间狭小的车位之中。
得意的打开车门，突然，我擦！开进来一辆限量版的保时捷，他妈的谁这么有钱，自己本身就是个车迷，不由得想多看几眼，车子缓缓的停在了他的破捷达车旁，甚是应景。
保时捷的车门缓缓自动打开，一只穿着高档白色皮鞋的脚伸了出来，单看那只脚，都是完美。接着，一个顶级漂亮的女子走下车来，我噻，姜书升瞪大了眼睛，我他妈活了三十五年，都没见过这么俊俏这么娇艳的女人。
女子走过他的身边，宽大的墨镜下，眼都没瞥他，这是哪来的一个人，一身运动服，脚上抹着泥，开着破捷达。
姜书升望着她走远了，才回过神来，真他娘的美！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刘伟屁颠屁颠跑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摞资料，“姜区长，这是明天上镜的资料，上面总共有二十个问题，后面有答案，你先熟悉一下。”
姜书升拿起材料，看了一会，发现了问题，“刘主任，你给我这些干什么？”
刘伟心一想，对，姜书升还从来没上过镜呢，没经验，“这是明天的问题和答案，我呢，会安排人向里面打电话，比着上面的问题问，你照着回答就好了。”
姜书升明白了，有托，自己人问问题，题都备好了，真他妈会弄啊，举办这个节目有个屁用，纯粹做秀吗不是。
“那你要找多少个人？万一有遗漏怎么办？”姜书升很感兴趣，看看这群孙子还有什么鬼点子。
刘伟神秘的一笑，满脸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像个满身疙瘩的南瓜切开了个口子，甚是恶心，“姜区长，你放心，政府办公室五十多人呢，不间断的打，让那些真正有问题的挤不进去，都占线！”
我去你个鳖孙，亏你想的出来，这还是政府工作人员吗，你有这些点子怎么不放在如何给百姓办事上！长此以往，政府在百姓的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姜书升气愤的说道；“把这些都拿走，我不用，明天你叫上孟区长跟我一起上线。”
刘伟眼珠一转，姜书升你个性，看你明天怎么个出丑法！
对了，刘伟又想起个事来，“姜区长，秘书的事，您看是不是要抓紧时间了，都快半年了，好多工作需要帮忙啊，您一个人转不开。是不是？”
姜书升一想，也是，就拿今天，发现了这么多的事情，确实需要有个人帮忙记一下，然后提醒自己，不能再拖了，老百姓本来就很苦，再拖下去，百姓就彻底失望了。
姜书升点了点头，“你去定个名单，拿过来吧。”刘伟喜出望外，最大的障碍解决了，只要姜书升同意寻找秘书，这事就好办，兴高采烈地走了。
姜区长选秘书的事早就在区委区政府办公室传开了，大家都清楚，这是个肥差，一旦选上，伺候领导几年，不但副科解决了，弄不好正科也不是问题，一步到位。比起那些在乡镇天天苦逼白加黑三加二的人强多了，这是其一；其二，领导的秘书，而且是区长的秘书，地位也高，主要领导身边的秘书号称二号首长，要找领导，先过秘书这一关。一旦入选，实惠不多说了，受尊重不同啊。
新来的几个年轻人没事就聚在一块聊此事，薛正民最是兴奋，因为他知道和李忠信的这层关系，就在昨天，他还去过李书记办公室，假装着送材料，跟李忠信提起过此事，李忠信很自信的告诉他，这件事**不离十，回去等消息吧。
在敌人身边安插自己人，是一贯的伎俩。
办公室副主任过来下通知了，说薛正民、林跃、马淑娟、孙威，去刘伟主任办公室，谈话！几个人一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颠颠去了，路上，大家兴奋地议论着此事，孙威说：“哎呀，要是选上了我，我梦里都能笑醒。”
“得了吧你，你才上班不足一年，选了你，你能干的了吗？”众人大笑。
“我看呀，这次非薛正民莫属了，人家那是官二代，上面有人。”众人对薛正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能从乡镇调上来，而且经常受到照顾，而薛正民又经常一副官二代的说辞，久之，大家都信了。
薛正民听到这话，很是满足，这就对了，你们都别和我争了，你们就是绿叶，衬托我的吧。但是，还是要低调，“同志们，大家都有机会，公平竞争，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选上了，请大家吃饭！”
“同志们，一顿可不行，大家想想都吃啥，狠狠的宰他一顿！”
“对对、、”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
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叽叽喳喳的就到了刘伟的办公室，刘主任宣布：“大家都仔细听，姜区长刚来我们区，要选一位专职秘书，我们经过商议，你们几位的条件是比较合适的，当然我说的合适只是从年龄段方面，最终选择谁，要综合考虑，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姜区长的意思。如果，几位有不愿意干或者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
几位巴不得选上自己呢，还有什么异议，纷纷说都愿意。刘伟简单说了几句，交了简历，让大家回去等消息。
第十四章 权与色
姜书升送走了刘伟，背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今天有点累了，刚睡了一会，突然脑海里想到了环保的事，这件事已经在他的内心留下了阴影，走着坐着都放不下这件事。
他又回到办公桌前，刚想给办公室打电话，询问一下环保的事，看到办公桌前有一个份文件，是《源东区关于开展环境污染专项整治的方案》，心里一紧，刚忙看了起来。这分明见明显已经分发，上面都卡着区委区政府的章，姜书升看完，一下瘫在了办公椅上，宣传动员用将近二十天时间，主要负责此项工作的人选是区委专职副书记郭本涛，一切都对自己不利，一切又好像是专门针对自己的。
姜书升真想走出去，在楼道里大喊刘伟的名字，让整个楼道都能够听见，发泄他的愤怒，太他妈憋屈了，这明显是在为自己刨坑，就是让自己栽倒在这个沟里。
姜书升自从进入公务员队伍，第一感受到了官场的争斗，这个斗争不差于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当他冷静下来后，他双手支在办公桌前，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如果那样做，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先忍一下，再想办法。
姜书升在屡次的争斗中已经有些成熟了，完全安静下来后，他打电话喊来了刘伟。
刘伟知道是什么事，文件是他放进去的，他也知道里面具体的细节，他想高兴的看到姜书升会有怎样的反应，刘伟推开门，看到姜书升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份文件，心中不由一喜，但是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努力控制自己情绪。
刘主任站在桌旁，毕恭毕敬，姜书升缓缓的合上文件，问道：“刘主任，这份文件是谁卡的章？谁又同意签发的？”
刘伟诚实地回答：“是区委那边，李书记要求今天必须签发下去，时间紧迫任务重！我过来找过你，您没在，那边催的急，我就给卡上了。”姜书升心中在怒骂，你他妈的谁给你的权利，老子都没签字，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决定，微笑的对着刘伟。
刘伟看到姜书升的笑容，心里更毛了，这个区长要傻了吗？“姜区长，是我不对，我觉得您一直都关注环保问题，而且在市里立了军令状，我看文件很具体，规格也很高，常委们都在小组里面，所以我就卡了章了。”
姜书升转过来一想，也是，具体负责的郭本涛是不二人选，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但是怎么总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呢。
区委办公楼六楼，娇艳的女子“咔咔”的高跟鞋声响彻整个楼层，在这个庄重宁静的办公区增添了不一样的声音，大家一听到这个声音，都知道是谁来了。
这个女人经常来，不打招呼，能直接闯进书记办公室，这是李书记默许的。
李书记老远就听到了声音，整理一下衣服，象模象样的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叶媚象征性的敲了下门，娇滴滴的喊道：“李书记、、、、”
李忠信喜笑颜开，不过又示意门没关，叶媚转过身去，很优雅的关上了门。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尽量少来吗？”李忠信语气里故意有点生气的样子。叶媚不怕，反而嗲声：“李大书记，您就这么不欢迎小女子吗？”
李忠信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像狐狸精一样的女子，上身镂空半袖，胸前两个巨物，差不多有e罩杯，走路一抖一抖，修长的大腿，白色的瘦身长裤，显出了完美的臀部，那个大翘臀，上面还有三角裤的边痕，真想多去捏一把，精致的面孔，娇滴滴的声音，仿佛要把自己给叫酥了。
“哎，你这个小狐狸精，真拿你没办法，说吧，什么事？”李忠信的脸上散去了近日的憔悴，有点焕发青春的感觉，正所谓窈窕淑女、色狼好逑。
叶媚假装生气，娇滴滴的撒娇，“李书记，你真坏，说人家是狐狸精，人家就是骚扰你，勾搭你，怎么了？在源东区，你不是老大吗？谁敢说什么。”
“好啦好啦，你一来我就知道有事，说吧，什么事？”李忠信想到这是在办公区，不能太放肆，影响不好，赶紧打发了她吧。叶媚缓缓的走到了李书记身边，单腿抬起来，搭在了李忠信的腿上，李忠信闻到了扑鼻而来的的香气，低头看到了性感的美腿，不由得在腿上摸了一把，又捏了捏叶媚得的下巴。
叶媚从身边的小包掏出一份账单，是东源市明远园林有限公司的账单，“李大哥，这是公司在源东区园林绿化的账目，您签个字呗。”
李忠信此刻早就魂飞魄散了，神都无法收住了，看了看账单，“我看着这个账有点不大对呢？咱们不是定好的一千二百万吗？怎么变成了一千五百万？”
叶媚做到了李忠信腿上，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唉吆，李大哥，公司在实际工程中，发现成本高出了很多，预算根部不够啊，大哥，区区三百万，对一个区财政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娇媚的女子边说话边吐气，李忠信闻到了阵阵幽兰，又低头看到躺在自己怀里的俏女子，胸前两只大白兔呼之欲出，这怎么还能抵挡得了，在胸上捏了几把，女子故作生气，“你真坏、、、”
好一副有人的画面，李忠信拿起笔，摘下帽，在账单处准备签字，又定了下神，不行，就这样白给三百万，有点亏，笔又放下了。
叶媚有喜转悲，看来今天要费一番周章了，不过也没事，六盘山的事还没提呢，到时候一块吧。双手搂的李忠信更加用力了，“怎么了嘛？李哥，你这不是在寻小女子开心吗？”
李忠信大笑：“我不但要寻你开心，还要吃了你。”
娇艳的女子立刻明白，“李大哥，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走，今晚老地方等你奥，不见不散。”
李忠信这才放开女子，临松开不忘在女子娇艳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很顺柔滑，“去吧，今晚准备点好节目啊。”
叶媚娇柔的一扭，用手点着李忠信的额头，“李大哥，你真坏，人家听你的。”
李忠信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时节，正是省委巡视组来临之际，要换个地方为宜，又喊回了叶媚，“南山镇新开发一个农家乐，环境不错，今晚去那吧，租个小院。”
叶媚笑了，无比温柔，“李大哥，你真有雅致，今天人家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就做一回露水夫妻，我等你奥。”
李忠信心满意足的笑了，临走还不忘嘱咐也没一句，多准备点药，今晚要大开杀戒。
叶媚很快走了，在李忠信办公室总共不超过二十分钟，在外人眼里看来，一切都那么正常。
第十五章 永乐年间的青花
东源市，东城区文明街35号，市委办公楼所在地。
六楼，接待室内，那张“清正廉明”的字分外醒目。源东区的宏远集团老总孙永嘉在等候，虽然故作镇定，其实内心并不轻松。自己名下最大的企业宏源焦化厂已经被关停好几天了，以前每天的利润就是几百万，比印钞机还实惠，现在倒好，一分钱没有，地租工人等成本累加，每天倒贴好几十万。更为可气的是，大客户下的订单赶不出来，对方很生气，要撕毁合约。
作为企业主，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市场，而市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信誉。一旦失去这两样，公司离倒闭不远了，这回过来了，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孙永嘉终于是等到了消息，周茂纲书记请他过去。孙永嘉虽然平日里一副暴发户的本色，可是要见市委一把手，还是要注重仪表的，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小分头打了摩丝，一脸横肉也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了。
“咚咚咚、、、”
没有回音不敢造次。
“咚咚咚咚、、、”
只听里面回了一声“进来！”，孙永嘉夹着小包，欢喜的走了进去。周书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一边喝着茶叶，茶杯是紫砂的，腾腾的冒着热气。
孙永嘉没敢说话，不敢打扰眼前的这位大官。心里却骂开了，你他妈的装什么算，当年省里老书记还在位的时候，没有你去宏远多。
周茂纲慢慢放心下报纸，抬头看了看孙永嘉，双眼迷蒙蒙的，似有心事，指了指沙发，“坐！”
孙永嘉只好过去坐到了沙发上，连杯水也没有，你他妈的真是人走茶凉，也是，这几年没有来拜会你，说白了没有逢年过节来送点钱，你就这德行。
其实，在这之前，孙永嘉专门跑了趟省城，专门向退休的老书记汇报此事，可是，老书记也很为难，一是自己已经退位了八年，有些同志认为自己没有用处了，可能就另眼看待。二是最近风声特别紧，中央巡视组驻扎在省城，还没走，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为妙。
最近一段时间，老书记很少走动，很少联系他人，因为他时时刻刻感觉是不是自己被人监视了，或者被人给跟踪了电话，所以好多事都是吩咐别人做。
越是宁静的江东官场，越是感觉让人担心，高悬的心一刻也放不下来。中央巡视组已经打掉了多只老虎，级别高的有，级别矮的也有。
孙永嘉没有说话，周茂纲先说了，“见到老书记了吗？”
“嗯，见到了，就在昨天。”孙永嘉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勇敢的出面来保他了。周茂纲又端起了茶杯，脸色更加凝重，紧盯着紫砂茶杯，老书记见了孙永嘉，而自己多次电话试图联系，都没有回音，这里面有什么道道。
“老书记他人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孙永嘉小心的回答，“老书记身体不错，就是感觉精神不如以前，有点憔悴。”
是啊，这个阶段，那些以前无视国法，非常放肆的官员们，谁还能够安心的休息，哪怕是一晚。几乎每夜都从梦中惊醒。
周茂纲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决定，这件事不能出面，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永嘉啊，你比我小不了几岁，我内心的苦你是应该知道的，钱你也不缺，再等等吧。”
孙永嘉没有说话，这个结局，他也想到了，怪就怪自己这几年没有经常和周茂纲走动，只顾着和省里的老领导打交道了，以为周茂纲是老书记的秘书，也是大恩人，应该事很好办，今天才知道真他妈孙子！
孙永嘉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封信，是老书记的亲笔信，这个时候的老书记就像惊弓之鸟，连电话都不敢打了，用了最原始的通信方式，当然也是最保险的。
周茂纲接过信封，掏出信纸，短短几行字；
茂纲书记：
见字如至，闻你多次联系我，没有回音，甚是挂念。我很好，多谢叨念，此时刻小心为宜，永嘉之事尽力为之，功到之处无果，也已尽力，甚为感激！
张文康
周茂纲看到此信，内心有些许踏实，多日紧绷的心稍微有点松动。对孙永嘉说：“永嘉，这样吧，你做两手准备。一改造设备，增加环保除硫设备。二再等段时间，我想办法处理。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影响也很大，又处在环保整治的大环境之下，如果贸然以行政命令的手段复工，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孙永嘉也不傻，这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这次去省里，得知新来的省委书记亲自抓环保，动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一意孤行，到时候损失的还是自己。“周书记，这段情，我一辈子不敢忘，您的车停在哪？我从老家带来点土特产，给您放上。”
周茂纲心里明白，土特产只是说辞，里面肯定是钱！这个时刻，谁还敢要钱，再说面对的是孙永嘉，事办成办不成还不一定呢。
“不行不行，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快走吧，回去赶紧改造设备。”周茂纲下了逐客令，想赶紧送走孙永嘉。孙永嘉明显是有备而来，钱送不出去，心里不踏实，不能白跑一趟，说不定下次就不让进门了，从包里掏出一张精美的礼券。
“周书记，我知道您对古玩很有研究，前几天我刚收了个明朝时期的青花，您给鉴定鉴定，东西对不对？”孙永康把券送上去，周茂纲本来还背着手，背对孙永嘉，一听到青花，心里就觉得痒痒。
转过身来，看了看照片，仔细打量一下，好精美的五彩青花，那胎、那釉、那锈，看样式，永乐年间的，那可是青花巅峰时期的瓷啊，少说也有几百万。
周茂纲定了定神，“我不懂这个东西，拿走吧。”
孙永嘉明白，刚才看图片的眼都快放光了，行家看跟普通人看，眼神是不一样的，孙永嘉把嘉德拍卖公司的领物券放到周茂纲的办公桌上，就走了。
送钱送礼，都是有方式方法的，有些人说破了舌头送不出去，还惹一身骚，有些人不费周章，几百万的东西就给送走了。
姜书升深夜还在思考工作，最近几天，事太多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源东区的整体官场状态，慵懒散，没有进取心，不敢担当，互相扯皮使绊子。而自己作为政府一把手，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目前来看，纪检书记郭茂斌不错，老革命，敢啃敢拼；高迪部长，年轻，业务不错，但是在站队方面还在犹豫；孟可，尽心尽力，方向暂时不明确；其他的不能使人放心。
姜书升必须仔细审视身边的每一个人，是敌是友，先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