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堂会审
就在孙道对那醉汉拳打脚踢时,程慕也不甘寂寞,怀着先前的愤恨跑过去,右腿后抬,好似蓄势待发般停顿一秒,然后朝着那人的腰上来了一腿。
“服务员,这事儿不能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就报jǐng,这还有王法了吗?”
两个同伴作势要冲开唐信的阻拦去把赵老板救回来,刚才他那一声惨叫太过令人毛骨悚然了。
“谁要报jǐng?”
恰巧唐信身后包间门打开,夏清盈见他们一个两个出去就没回来,于是开门瞧瞧,结果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程慕跑到夏清盈身边一指地上疼得只能呻吟的醉汉说:“姐,那个人非礼我!”
这话少了俩字,结果听在别人耳中就完全不同。
姐,前面少了个夏,感觉上就把俩人关系拉近。
非礼,前面少了个想,就把没发生的事情当做事实说了出来。
夏清盈瞅了眼整理衣服好像解了气的孙道,问:“干嘛不打了?这种混蛋,逮住一个往死里踹!”
让她碰上个抢劫犯盗窃团伙都不见得会这么仇深似海,偏偏是猥亵男,这分明是全女xìng的公敌嘛。
先前还在叫嚣去报jǐng的两个中年人看到夏清盈穿着jǐng服,对唐信的话深信不疑,也暗自后悔,碰上惹不起的人。
这时别扯认识谁,人家jǐng察的亲戚被非礼,难不成公安局的人胳膊肘朝外拐?别说走关系通融一下,能公事公办就烧高香了。
“jǐng察同志,这,这是个误会,赵老板他没那个意思,也真没对那个小姑娘动手动脚。”
苍白的解释只换来了夏清盈一声冷笑。
“赵老板?他全名叫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瞧这架势,要誓不罢休啊!
两人赶紧闭口不谈,这时唐信也让开了路,他们赶紧把疼的叫娘的醉汉扶起。
李哥带着几个保安也赶到现场,从夏清盈身边走出来的邱强当即训斥道:“怎么回事?客人来消费,当然欢迎,但要是来闹事,难道就不管了吗?”
李哥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邱强对他的训斥也是在情在理,别说这事儿不是发生在邱强这帮朋友身上,换个顾客,也是他失职。
对面那搀扶着赵老板的两个男人,脸sè煞白。
蓝调KTV背景不一般,能有人对这里领班板起脸训斥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们猜不着,但已经吓得心里没底,赶紧赔礼道歉,然后走回自己的包厢。
不敢再待下去,这帮小老板不但自己买单,还怕这看似来头不小的人报复,于是帮唐信他们也把单给买了。
出来上洗手间的程慕让唐信陪他去,于是唐信和孙道一左一右护着她朝洗手间走去。
“哥们儿,为啥每次我当枪?”
孙道怨念十足,从小到大,每次干架冲锋陷阵的都是他,唐信要么摇旗呐喊,要么收拾残局。
“你长得像一个人。”
“谁?”
“龙傲天。”
“你能说正经的吗?”
唐信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就拿刚才的事情说,我动手教训那个赵老板,不是不行,但是,你干什么?你多半就是一个挑两个跟那俩大人干一架对吧?”
孙道一摸脑袋,觉得有点儿道理。
待程慕从洗手间里出来,还笑嘻嘻地用手上的水朝唐信脸上洒,唐信正要朝回走,突然想到:好像我最先是要上厕所的吧?
先被叶秋他爸的事情给耽搁了,后又被那个醉汉给搅合了。
孙道和程慕先走一步,唐信从洗手间里回来,走进包间脱掉李哥的制服先放在一边,坐到叶秋的身边,犹豫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有什么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叶秋自从唐信离开后就心不在焉,刚才夏清盈出去时也没来得及询问唐信,现在一脸急sè地催促起来。
她看见唐信yù言又止的神情,多半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唐信先把叶鹏飞和那个徐经理的对话简要地告知叶秋。
听完唐信的叙述,叶秋没主意,她唉声叹气道:“我又不懂股票,这到底是好是坏啊?唐信,你懂股票吗?”
唐信摇了摇头,说:“不懂,不过,我觉得你爸八成正在被人骗。”
叶秋悚然一惊,疑问道:“那人骗我爸钱?”
唐信面露难sè,说:“是,也不是。具体怎么说呢,就是他利用你爸赚钱,最后,也许你爸会赔钱。”
叶秋六神无主,靠在沙发上一脸忧郁。
这会儿,她突然想到了夏清盈的工作,于是挪到夏清盈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夏清盈一边听着,一边朝唐信投来疑惑的目光。
等叶秋说完,夏清盈起身把点唱机关了,又把室内灯光调亮,待周围骤然寂静后,她坐在沙发zhōng yāng,抱着胳膊朝唐信说道:“唐信,你别危言耸听吓叶秋,如果你的猜测有证据,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你要是只是无端猜测,那我可要替叶秋教训教训你了。”
周围几人的目光也全部聚焦在唐信身上。
这玩得好好的,突然上演这么一幕,谁也没料到,更加心存疑惑。
哗啦啦
本来分散坐着的几人都坐到了夏清盈的身边,她两旁是程慕和叶秋,程慕身边又是孙道和林雪,邱强则坐在了叶秋的身边。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都盯着唐信。
“三堂会审还是怎么滴?”
唐信鬼使神差地自己偏偏站在了沙发正对的茶几后面,挡住荧屏。
黑sè高领羊毛衫和卡其直筒裤的装扮,让他此时此刻像个白领犯罪人一样,就是年轻了些。
“你先把事情说一遍,大家都听着呢。”
夏清盈似笑非笑,这一发话,得到一片响应。
其实邱强孙道这种起哄的都是心里好奇憋得慌。
唐信双手插袋,无可奈何地望了眼叶秋,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叶秋心中慌乱,这会儿没什么主意,也觉得集思广益比较好,给了唐信一个许可的眼神。
唐信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室内陷入了沉默。
“唐信,你为什么怀疑叶秋爸爸正在被骗?”
夏清盈率先发问。
其他人也都怀着同样的疑问盯着唐信。
唐信淡淡道:“那个徐经理建议叔叔买一只他承诺会涨的股票,我先不考虑他预测会涨的可靠xìng。首先,我先问问你们,一只股票,怎样才会上涨?”
第四十七章 不学无术的唐信
叶秋,程慕,孙道,邱强,都是高中还没毕业的未成年人,股票这个词儿时常在生活中出现,可问具体一些,便就哑口无言。
即便是林雪这个大学毕业了还声称自己炒黄金赔光之前小赚过的人,也一副茫然的样子。
整天听电视上股评家长篇大论,这个线那个图,口若悬河头头是道,轮到自己来说,反而不知从何谈起。
夏清盈气场十足,直接一句话又把问题还给唐信。
“哦?那你说说。我们洗耳恭听。”
唐信看着五张茫然的脸和一张看戏的脸,张口就来。
“撇开杂七杂八的因素,股票上涨,基本就是三个因素,第一,发行股票的企业业绩优良,第二,供求关系,买的人多,股票价格就被抬上去了。第三,政策,我们经常看新闻,zhōng yāng银行,或欧盟,或美联储要挽救股市的时候,就会出台新的金融政策。”
他一说完,叶秋就惊讶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懂股票吗?”
唐信一口把她顶回去。
“你去书店买本股票入门的书,你也就明白这些,但这代表懂股票吗?这样算懂,全世界买股票的人都懂。”
叶秋惭愧地低下头,夏清盈替她出头,板着脸教训道:“唐信,注意你的口气,别扯没用的,捡紧要的说。”
唐信没觉得自己口气有问题,他只是喜欢用一些夸张的比喻来说明问题的本质而已。
耸耸肩,自讨没趣,唐信继续说道:“那么首先分析第一个情况,公司业绩。假如没有股票市场里供求关系以及政策上的影响,一只股票的实际价值上涨或下跌,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今天涨停板,明天又飘红,一个月接连不断地上扬,这脱离了股票价值本身的体现。但是,如果没有股票市场供求关系的存在,那么投资股市的钱,还不如放进银行里死死吃利息,而不必冒着赔钱的风险rì夜提心吊胆。尽管,现在把钱存银行和赔钱没有区别。”
他话音一落,林雪却瞪大眼睛质疑道:“这么怎么会?存银行的钱会赔?”
唐信一捂脸,轻叹一声,他这番话,关键是前面,不是后面最后一句牢sāo。
不过,既然林雪问到,他只好耐心解释道:“二十年前,你有二十万,你可以买一个百平方以上的房子,如果,你把这二十万存银行里,今天取出来,你会发现,你只能买一个阳台和卫生间。十年前,你吃个快餐,5块钱,今天,你要掏至少8块钱。五年前的菜价米价,不到今天的60%,生活中的一切,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物价都在上涨,但是一年前你用一万块钱能买到的东西,今天同样用一万块钱,却发现买到手的东西不如去年多,哪怕加上银行一年定期不到5%的利息也还是少了。”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这应该是房价涨得快的原因吧?”
林雪似懂非懂,但是对唐信表示怀疑。
唐信无可奈何地翻翻白眼,叹道:“的确,房价飙升是重要因素。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同样的劳动,同样的付出,在二十年前能够买套房,今天只能望而兴叹。如果你觉得我的话是错的,那么,你有多少钱,都存银行里,二十年后取出来,你可以拿着本金加利息,看看你的购买力有没有上升!”
这明显带着一丝火气的话让林雪心惊胆战不敢再多说一句,孙道拍拍她的手,低声笑道:“别放心上,他其实心里很感激你,这样他就能多臭屁一会儿了。”
邱强一脸迷糊的样子,讷讷问道:“唐信,照你这么说,有钱了怎么办?难道握手里等着一点一点贬值吗?”
唐信打个响指,道:“当然不是,有野心的人拿去做投资,没野心的人至少也要让手里的钱保值。想必不少人看到暴发户买他们一辈子每天换着用都用不完的珠宝首饰,一定心里非常鄙视!对吧?其实,我想说,不能只看到他们炫富的一面,这也是一种投资,黄金珠宝可是保值期非常久的物品,黄金地产,古董艺术品,为什么那么多富人趋之若鹜?因为十年后,二十年后,这些不但能够保值,甚至很大程度会升值!我们普通人怎么办?买不起古董,买不起地产,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于是,高回报的投资项目进入视线中便具有了致命吸引力,而这个诱惑,反而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陷阱!”
坐在沙发上的六个人听到唐信滔滔不绝的言论,全神贯注又满面震撼。
也许,换个长者在这里说出同样的言论,他们会顺理成章的接受,可这位唐信始终太年轻了,有种言谈与年龄的强烈反差。
最觉得理所当然的是孙道,他成绩差,是贪图玩乐,唐信成绩一般,是因为他把jīng力都放在了别的事情上面。
“你跑题了吧?这说股票呢,你怎么扯这么远?”
夏清盈一句话,便让众人醒悟过来。
唐信还没享受够程慕崇拜的目光,便意兴阑珊地说道:“好,接着股票说。先撇开第二个供求关系的因素,政策,国内的股票市场实际上不成熟而且很多时候都违背着证券法的cāo作,很大程度就是政策干预,国际金融环境不好的时候,国内股市肯定也遭受影响,但只要有政策扶持,股市就跨不了,至于为什么,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全国股民的钱都成了废纸,那么接下来......大家心照不宣。而且,因为政策的缘故,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有大批人从股市中获利。”
“为什么?”
林雪似乎对这些事情非常感兴趣,也不介意先前唐信对她有些冲的口气。
唐信并不对林雪有偏见,反而说道:“假如你知道美联储何时出台政策救市,接下来你要赚钱只是本钱多少赚多少的问题了。金融市场大起大落,中间的差,全是钱,巴菲特说过他无法预测股票的涨跌,这在我国是个谎言。关键是,你只是一个老百姓,股市什么时候涨到顶,你不知道,所以你跑不及,股市什么时候跌到底,你也不知道,所以你赶不上。而假如你都知道,赶在股市到底的时候坐上电梯,在顶层跑出来,你就可以抱着金山回家盖宫殿了。”
说完这些,唐信自己反而陷入沉思,默默出神。
或许就是这样一个金融环境,才让小姑宁愿远渡重洋去国外做投资吧,没有渠道,没有更高的人脉,这个市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几十年股市的大起大落,百姓被卷走的钱,天文数字不足以形容其震撼。
惊人财富的背后,总有滔天的罪恶。
“喂,你发什么呆?不会是现编现说吧?”夏清盈等人都等着唐信继续往下说,结果半天没见他再说一句话,不禁催促起来。
唐信回过神来,整理下情绪,双手插袋平静地说:“那么剩下第二个因素,供求关系,政治课我们就学过最浅显的价格理论,供大于求,跌,供不应求,涨。股票也是这个道理,买的人多了,哄抢起来便高价收购,一来二去,价格就开始上涨。买股票的人选股票,肯定选他们认为会涨的股票,毕竟我国股市还没有做空机制。叶秋的父亲被推荐买一只股票,而这位徐经理,如果是cāo盘手,大可不必劝叶秋父亲,毕竟他代理cāo作的话,会有分成,那么我就不会怀疑。可是他无偿地告知了叶秋父亲一个可以堪称为内幕的消息,这就不寻常了。”
众人大概听明白了唐信先前的话,而叶秋边听边想,却还是没有理清思路,此刻心急如焚地问道:“唐信,你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唐信表情沉静,淡淡道:“为了让你们更好的理解我的担忧和猜测,首先,我想问一问你们,你们知道什么是庞氏诈骗吗?”
庞氏诈骗?
众人一头雾水,只有夏清盈摇着头却眼中含笑。
第四十八章 虚假的神话
“不是吧?上个世纪堪称最伟大甚至为现代金融诈骗之根的庞氏诈骗,你们没人知道?”
唐信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无语。
孙道翘着二郎腿晃荡两下,笑意玩味道:“我倒是想知道你脑子都装着什么?怎么好像什么都懂。”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盯着唐信。
这让唐信接受不了。
右手从口袋里伸出,随意挥了挥,唐信反问道:“现在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很奇怪吗?这是个网络发达的时代!电脑是干什么用的?互联网其中一个重要的作用是信息的共享,每天花30分钟看看新闻,发掘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故事,你就会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众人对唐信近乎控诉般的言语无动于衷。
唐信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于是长出口气,走到茶几边,伸手一指程慕,说:“我简单地讲述一下庞氏诈骗的本质,这个被称为诈骗之根的骗局,可以堪称后来者模仿或发展的教材,万变不离其中,庞氏诈骗,便是如此。程慕,你有100块钱,我告诉你,你把100块钱给我,十个月内,我每个月还给你20块钱,这样,十个月后,你就能收回来200块钱。这样的交易,你愿意和我做吗?”
程慕看看周围同伴,突然觉得压力很大,犹豫半天没出声。
“这种好事,你还犹豫什么?”
唐信不可思议地望着程慕,觉得自己挑错了人,正打算转头去望孙道时,程慕赶紧大声叫道:“我愿意,我愿意,哎呀,我刚才在想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这下,唐信反倒赞赏地看她一眼,说:“不错,你的顾虑很对!所以,这个诈骗,从一开始,是从小做起。我让你掏1000,你就算拿得出,也防范着被骗,但是如果你是成年人,100就不会放在眼里。”
唐信走回两步,与坐在沙发上的众人拉开些距离。
“好,现在程慕给了我100块钱作为投资,我承诺为期10个月,每个月返还她20块钱,总共200.”
哗
程慕像是上课一样举起手,唐信伸手朝她一点,示意她说话。
“可你手里只有100,就算每个月给我20,第六个月你就没钱了,难道自己掏钱给我吗?”
脸上浮现笑容,唐信点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程慕嘴角一翘,笑容可爱。
唐信气定神闲地说道:“第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我给了程慕20块钱,程慕,你发现钱到手了,你有什么想法。”
“赚钱了!10块钱的本,10块钱的利。”
程慕大叫一声,唐信拍个巴掌,赞道:“没错!之前的担忧和顾虑,一扫而空,因为钱的确回来了。那么,程慕身边的朋友,叶秋,你看到了程慕做这个投资赚了钱,你会不会动心?投资多少,翻倍还你!”
之前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但叶秋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高回报的投资,加上朋友收到了钱得到证实,一般人肯定难以抵挡诱惑。
她点了点头,算是给了答复。
唐信打个响指:“现在,我手上有了180,下个月支付她们每人20,我手上还剩下140。而她们的朋友,孙道,林雪,邱强,夏清盈四人看到有这样的好事,也参与进来,我手上的钱会越来越多!当然,我不可能只靠顾客宣传,我自己要雇佣员工来为我实施这样的诈骗,只需要巧立名目,摆出一个招牌吸引投资就足够,你们可以在脑海中想象一个画面,金字塔,不过却是倒立的,我就是在底下塔尖的人,上面一层一层不断扩大和增加的人,他们的财富,不断涌入我的口袋里。像程慕这种最先投资的人,在看到有超高回报后,要么中途加大投资,要么在第一轮投资结束后进入第二轮更大的投资中,钱在我的口袋里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哗
程慕又笑嘻嘻地举起手,唐信挥手示意她说话。
“我知道了,这是拆东墙补西墙!但是,如果金字塔最上面没人了怎么办?”
唐信难得接连发自内心的微笑,说:“好问题!但是,聪明的布局者,会在财富达到巅峰时卷钱撤退,销声匿迹。因为这个金字塔终有一天会塌!而这,就是庞氏诈骗的敛财方式,给你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然后,让你心甘情愿掏更多的钱供我挥霍!越来越多拿出毕生积蓄的人在我这里投资,而我只需要盯着账本,要么觉得足够了,要么下个支付rì会导致口袋里的钱大幅度下降,这个时候,我就卷钱走人。”
在了解了唐信讲解的旁氏诈骗后,孙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不就是传销吗?金字塔模式。”
唐信嗤之以鼻,不屑道:“传销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段没有任何可比xìng,太多想要模仿旁氏诈骗的人却对到手的金钱舍不得放出去,就好比现在有些传销,你交了钱不但没有回报,还要被控制洗脑,我无法理解这样的投资如何吸引人,更别说需要自己像上班一样去招揽下线。而类似保险公司高级业务员骗保,只需要伪造公司印章证件和提供私人银行账号,就能在发展业务的时候把投保人的金钱收入自己的囊中。私下发行虚假股票,股权转让书,以及私募基金等等,其实,从未超越过庞氏诈骗,无论手段还是其吸引力,都无法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唐信把他想要讲的基本讲完后,总结了一句。
“朋友们,一个上世纪差不多一百年前的骗局,到了今天仍旧在国内被蹩脚的模仿者玩的风生水起,原因是什么?是贪婪与无知!你不贪婪,保持理智,就不会被反常的高回报所诱惑。你不无知,最起码也会摸清你投资对象的情况。所以,以后你们有钱了,如果有人建议你们去做一个稳赚不赔的高回报投资,我希望你们保持头脑清醒,至少问一问自己:你做了什么好事,能够让天上掉下的馅饼砸自己脑袋上?”
唐信的一番话,令在场人受益匪浅,脑海中被敲响jǐng钟。
林雪直接羞于见人地低下了头,孙道还是安慰她:“你炒黄金和他说的不一样。”
不一样吗?
孙道心中苦笑,其实一样,都是贪婪与无知,送钱给别人的方式不同而已。
邱强在唐信说话的期间听得异常认真,频频点头,但他却陷入了疑惑。
“唐信,你说的高回报,多少回报算高呢?像董赋才管理的风雅基金,每年盈利都很高啊,难道是假的?”
听到邱强提起董赋才的名字,唐信双臂环胸,冷笑道:“你忘了我先前说的?政策。邱强,我今天也就跟你推心置腹说一说这个风雅基金。”
邱强一愣,伸手示意请唐信知无不言。
唐信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推崇董赋才,他的风雅基金也的确在这些年几乎是以神话般的势头崛起,可是,你必须明白一个事实!索罗斯的量子基金,在关门之前的辉煌年代里,平均年回报率是30%左右。2000以前罗伯逊的老虎基金最辉煌时的高度,几乎与董赋才风头最劲时持平,国际上最著名的几大基金,雅琳基金,美达基金等等,均因为创造收益率超过30%而被投资人疯狂崇拜!你认为董赋才出国留学回来就一跃成为金融教父级别的人物了吗?普通的基金,能有稳定5%的回报率,已经让老百姓趋之若鹜了?为什么?因为比银行定期利率还高!随时可以卖,但存银行呢?不到期取出来就变成了活期!”
“你是说董赋才的风雅基金是虚报盈利?”
邱强满脸纠结,总觉得心目中一直崇拜的人物印象有了反差。
唐信摇了摇头,冷淡道:“不,只不过,我宁可相信他的风雅基金是靠着人脉信息在圈钱,否则他真有本事,为什么窝在国内?而且,公布出来的风雅基金盈利率,说不定还是缩水过的。”
邱强摇头叹气,摸了摸脸,感觉非常失落。
“喂,唐信,你怎么又跑题了?”
夏清盈不满地叫了一声,唐信和邱强的对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唐信反倒一愣,问:“该说的说完了,还有不明白的吗?”
“叶秋爸爸的股票?”
“你没动脑子想吗?我刚才白说那么多了吗?现在就是有个馅饼往叶秋父亲脑袋上砸啊!”
众人非常无语地看着唐信,唐信也觉得不是滋味。
说到底,这帮人不会自己思考的啊!
第四十九章 为什么不买?
用在这个世界的生存之法或在社会的处世之道来说,其实各个方面都可以用数学公式来形容。
理xìng的人,自有原则。
譬如简单的诚信而言,向朋友借钱不还,久而久之,则会被疏远和不信任,所以,保持生活圈子与人诚信,便是一个简单的戒条,否则下场,绝不会是皆大欢喜。
知晓厉害轻重的人也不会以身试法去闯红灯,太多鲜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足以引以为戒。
一般涉及金钱的诈骗,起因和结果都是相似的,过程五花八门令人头晕眼花,而这其中的关键,却又不是过程。
起因大多是贪婪导致,结局往往是血本无归,至于中间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根本不重要,贪念,才是导致罪恶的一个根源。
唐信本以为通过一个诈骗之根的庞氏骗局能够让他们明白现在叶鹏飞的处境,可结果换来了十二只迷茫的眼睛锁定在他脸上。
叶秋是极力想要弄懂这里面暗藏的玄机,可她绞尽脑汁还是懵懵懂懂,这就源于她对金融的陌生,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唐信也不懂金融,他只需要知道大概的框架和人xìng在金钱面前难以抵挡诱惑就足够了。
站着有些累,唐信把一旁的组合沙发一部分拉到身边,坐下来给自己倒杯酒,喝下润润嗓子,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手握酒杯,唐信面对眼前这六个等着他揭开谜底的人,丧气道:“我对你们很失望。”
“别转移话题了。”
夏清盈眼瞧唐信气馁的样子,反倒十分开心,咧嘴浅笑的模样虽不倾城,却有几分动人。
沉沉出口气,唐信只好再耐心地把他对叶鹏飞处境的猜测告知众人。
“事情的关键,是两点。其一,这个徐经理口中所说的重磅内幕,是否真实?我认为肯定是假的。”
“何以见得?”
夏清盈今天似乎就是要跟唐信唱反调,他只要说出个想法,她就要逼他搬出一套令人信服的理论来。
唐信一眼扫过众人,说:“一项领先世界水平的医药研究成果,徐经理怎么得知?你们首先必须理解一件事,但凡科研人员为企业进行重大项目的研发时,合同中必定有保密协议。普南药业自家肯定不会主动泄露,因为没有半点好处!外人得知,同行不会派间谍吗?不会有人盗取成果吗?外界的关注和舆论的炒作都是双刃剑,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时,提前散布消息,万一最后药监局不通过,不能问世,对外,是对投资人的信心打击,对内,过去耗费在这项研究上的jīng力物力财力时间都付诸东流,这个风险,企业愿意承担吗?我们不能把一间成熟的企业看成一个愣头青,穿件新衣裳就迫不及待四处炫耀,考试得了高分恨不得人尽皆知。”
“难道就不会是药监局的人散布出来的吗?毕竟是内幕啊。”
孙道微微皱眉。
但唐信一拍茶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经过大脑了吗?一项革命xìng的医学成果,药监局的人都是傻子?国家不会重视吗?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国内的专利法和国际严重脱轨,但是老外难道就没辙了吗?一旦这项成果在问世之前流出国门,外企先一步获得国际专利认证,并且打入市场,就算咱们国内依旧让普南药业推出产品,可就等于断了这家企业走向国际的路!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能够垄断全球,或者说占有国际市场的一项产品,带来的利润有多大?提升的影响力?更别说经济外交中的筹码等等!官员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把这个消息散布,不,就说卖吧,卖出去,他有命花吗?你们现在再想想,这个连天都不敢漏的消息,却连叶秋的父亲都知道了!还有人觉得这条消息有1%可能是真的吗?”
虽然被唐信训斥,但是孙道表情不变,反过来林雪暗含担忧地看着他,也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孙道却坦然一笑。
他了解唐信这个人,无动于衷的冷漠,才是真正的两不相干,二人之间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看似指责实际关心的言行。
程慕两手捧着下巴在沙发上蜷着腿,有些不理解地疑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叶叔叔会上当呢?”
唐信有气无力地叹道:“多种因素,徐经理和他相识已久,情感上的信任大于理智。前段时间股市重挫,叶叔叔急于翻本获利。一厢情愿,但凡股民或者说赌博者都有矛盾心理,一方面希望公平,却又希望自己能够作弊,所以面对所谓内幕消息,就会有铤而走险的勇气接受,等等。”
叶秋现在是愁眉紧锁,她可以说与唐信两小无猜,即便长大后失去了小时候无话不谈的亲密,却也对他百分百信任。
父亲进入了一个骗局,令她如坠冰窖,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慌乱,涩声问道:“唐信,你说事情关键有两点,第二点呢?”
唐信自斟自饮,喟然道:“徐经理已经给叶叔叔画了一个蛋糕,也就是股票会涨。所以,关键的第二点就是,徐经理怎么获利。”
大家一听,如当头棒喝,这布局之人,总该捞好处才对,若无利可图,那还费什么心机呢?
唐信靠在沙发上,淡淡道:“股票市场,投资者其实只需要想明白两点就足够了。第一,买什么股票,第二,买入价格。现在股票徐经理已经选好,普南药业,那么什么价格买入,就是关键。比较肯定的一点,徐经理无论代表个人还是一个机构,肯定已经在股市重挫后暗中吸纳了大量普南药业的股票,低价买入,要赚钱,就必须拉升股价。”
说到这里,夏清盈一直温和的表情霍然sè变,她沉着脸问道:“唐信,你是想说他散布虚假消息,是幕后有人坐庄吗?”
金融市场有人坐庄,屡见不鲜。
关键是手段是否合法,如果利用虚假消息引诱股民哄抬股价,就是犯罪!
唐信表情淡然,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趋势是徐经理显然是想让他认识的股民都来投资这只股票,其目的自然是拉升股价了,究竟幕后有没有庄家cāo控,无从得知。”
“我家那点儿钱,能拉升股价?”
叶秋难以置信,简直是天方夜谭。
唐信身子向前一凑,认真地说道:“叶秋,如果你父亲能投资50万,徐经理想必也是混迹证券行多年的人物,假设他认识一百个像你父亲这样的人,那么就有5000万的资金砸在这只股票上,而且,如果徐经理有同伙,我不认为一些中产阶级或大户室里的人加起来,砸不出上亿甚至数亿的钱。那你认为,你父亲会投资多少呢?”
现在投资股票,不像以前,十万二十万听着就有大户的范儿。
但凡真的靠投资股票赚钱的人,账户里没个三五十万,还不如老老实实打工或做小生意来得有保障。
天海市又是大都市,人口基数也就决定了中产阶级和富人的数量不低。
唐信从叶鹏飞对徐经理的说话口气中,隐约感觉到叶鹏飞对此人的敬畏,七分敬,三分畏,可见至少这个徐经理在业内不是无名小卒,那么他接触的群体和圈子,就给了他赚取暴利的机会。
叶秋对家底也不了解,但不管多少,她都无法坐视父亲被人利用。
“唐信,你,你说我爸如果一意孤行买这个股票,会怎样?”
唐信低下头,无奈道:“其实这也是我之前说,不见得是徐经理刻意骗你爸的钱,只是利用你爸和其他同类的人去哄抬股价,在这个过程中,你爸有机会获利,关键是,何时抽身。先前我说,坐电梯,现在的情形,可以预见就是这样,普南药业的股价从最底层开始一路飙升,抵达顶点后,庄家或者说主力吧,开始抛盘的时候,股价就会又跌落,散户一般在这个时候,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也会跟风恐慌抛盘,最终,股价被打回原形,甚至更惨!这样,大家的钱,在这个过程中,全都流入庄家的口袋里,而庄家蛰伏一段时间,再进行下一个回合的圈钱计划。”
“那,那该怎么办?是不是不让我爸买这只股票就行了?”
叶秋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漠与镇定,事关家人,总会关心则乱。
唐信反而愣了。
“不买?为什么不买?”
大家目瞪口呆。
唐信摊手道:“既然知道股价会涨,凭什么不买?小赚一些及时收手就行了,我不相信那个徐经理千方百计只图蝇头小利。”
第五十章 狗头军师上战场
本是借着考试之后的假期放松心情,结果走出蓝调KTV时,唐信一行人反倒忧虑重重。
令人跌破眼镜的是邱强开着宾利跑车停在众人面前,打开车门,面sè犹豫不知该送谁回家。
“你不是不会开车吗?”
孙道再一次见到上次他驾驶过的蓝sè跑车,顿时心痒痒起来,可看到邱强四平八稳地把车开过来然后停下,又觉得被浇了盆冷水。
邱强理所当然道:“上次回家后,我就学了。”
“上次”,除了夏清盈和林雪,唐信几人心中恍悟。
邱强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谁人年少愿低头呢?
自家有豪车,结果让孙道这个外人开着过瘾,邱强自然不甘落后,花了点儿时间学习开车和交通法则。
“那你爸就让你随便开着这车出门?不怕你这菜鸟横冲直撞玩儿报废了?”
孙道难以理解。
在场之人,也就只有邱强能顺理成章地说道:“我爸说这车本来就是给我准备的。”
车只有一辆,排除邱强,还有六个人。
孙道主动送林雪回家,打的。
唐信也提出他送夏清盈回家,打的。
剩下就好办了,让邱强送程慕和叶秋回家。
大家相继离去,唐信和夏清盈坐进出租车,她报了个地址后,的士开动。
二人在后座上各自靠着窗,中间相隔一个身位,车窗外街景倒退,彷如倒带一般令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唐信压下心头思绪,微笑着问道:“去年听程慕说你进了省厅工作,怎么突然回天海了?”
夏清盈双臂环胸靠坐,翘着二郎腿面带浅笑,说:“别想再挖苦我,我就是一个小jǐng员,不是什么大人物。”
不管权力多大的部门或机构,有重量级的大BOSS不稀奇,但手底下肯定也有不少的虾兵蟹将。
夏清盈进入省公安厅工作,说到底只是个小jǐng员,虽不必斟茶递水曲意逢迎领导,可始终是个受决策者驱使的小卒子。
“挖苦你能让我高兴吗?你平时工作都忙什么?危险不?”
唐信自讨没趣,他觉得现在就是和朋友对话的心态,挖苦?应该是她草木皆兵了吧。
夏清盈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唐信,脑后马尾轻扬甩过,她玩味道:“我的工作?就是嘴上说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经济犯罪,什么保险业务员骗保,企业私下发行虚假股票,打击传销团伙,违法私募基金等等,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唐信一耸肩,也不惺惺作态,淡笑道:“有点儿。不过,你这工作,不用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的,让人安心。既然你这么肯定我在挖苦你,那我就随你的意,你们什么时候能预防犯罪,别在受害群众八成都倾家荡产的时候才打击犯罪?”
类似现在的经济诈骗,东窗事发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布局者自身出问题,资金链断裂,无法将承诺的回报返还投资人,最终才迫使投资人报jǐng,而后jǐng方介入,通常签订的协议合同,就是明摆着的证据,侦破难度一般,可受害人的钱却早已被犯罪者挥霍一空,jǐng方的作用,顶多是打击犯罪,减少后来的受害者,却不能给已经血本无归的受害者一个满意答复。
这里面,最让人心寒的是也许受害者里面,有拿出棺材本的退休老人,也有含辛茹苦的单亲家庭等等。
夏清盈敛起笑意,微微一叹。
办过几个案子,最终受害者的下场,确如唐信所说,甚至有人倾家荡产。
“国内十几亿人,听着好像jǐng察很多很多,但jǐng察不是全能的,各有分工,负责不同领域的业务,像我盯着经济犯罪这一块,也许我睡觉的时候,某个地方就有人在策划新的犯罪,你让我们怎么预防?所以现在到处宣传提高防范意识,正如你所说,传销那种不需要学历,甚至有时候连一个皮包公司都不需要,就能欺骗广大群众上当受骗,连在大学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能被洗脑,jǐng讯每天电视上都播,人们看过就忘,关键还是自己,不要给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
“这位jǐng察同志说的很有道理,好多人就是观念没跟上时代,觉得亲戚朋友什么就绝对可靠,说什么都信,既不查证也不咨询,最后上当受骗,这能怨jǐng察吗?呵。”
司机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到夏清盈穿着jǐng服,便仗义地说句公道话。
唐信表情沉重地扭过头,伸手轻轻拍拍夏清盈的肩膀,说:“小夏同志,任重道远,你只管惩恶扬善,坚信吾道不孤!”
夏清盈笑着打开唐信的手,盯着他道:“我觉得你现在就居心叵测。你有话想对我说,但是你要先进行一个铺垫,拉近你我的关系,让我卸下心理防线,哼哼,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尴尬收回手摸摸鼻子,唐信自嘲地摇了摇头。
“jǐng察同志,他肯定喜欢你呗。”
三十出头的司机净添乱。
夏清盈掩嘴轻笑,摇头道:“这你可就错了,他这个人如果要向心仪的女孩表白,绝不会是在出租车里,更不会两手空空,环境,气氛,情调,男女双方的心情,他都会考虑在内。”
唐信双手互叠放在腿上,偏头望向车窗外,笑道:“几年不见,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我在你面前,还有秘密吗?”
夏清盈笑而不语。
接下来出租车内陷入沉默,十分钟后,车在天海市西区的东明花园门口停下,唐信付了钱便下了车。
这里是一处中档的住在小区,在夏清盈高中毕业前,她家是住在三中附近,后来才搬来这里。
“去我家坐坐?”
走进小区,夏清盈微笑着邀请道。
唐信摇了摇头,说:“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孩,怕在你爸面前露了馅,把你高中时候犯的案子如实供出,争取给自己宽大处理,所以,还是不了。”
虽然唐信这几个人和夏清盈关系不错,可还真就一面都没见过她爸,那位天海市公安局的夏局长。
毕竟年轻人的圈子,很难和上一辈产生交集,如非必要,谁也不愿跑长辈面前搞得自己紧张兮兮。
夏清盈略显失落地一叹,整理好心情,在家楼下将要分别时,她转过身站定,看着yù言又止的唐信,问道:“说吧,你究竟想托我办什么事儿?”
从口袋里掏出烟,唐信点了根,收起之前玩笑的心态,平静道:“林雪的事儿。”
“林雪?”
唐信把抽了一半的烟弹飞,说:“我怀疑她可能被骗了,就是炒黄金赔掉四万。”
夏清盈点点头,说:“那行,我找人帮忙去查查。”
唐信做个抬手制止的手势,苦笑道:“如果那炒金的代理公司是假的,你找人去查,他们要是听到风声,肯定跑路。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依法办事,公安部也一直提倡文明执法,你们真要查,这个搜查证,那个部门去翻注册资料,动静太大,jǐng察上门就差脸上写着:你死定了,赶紧卷钱换个窝儿吧!等你们什么证据都齐全了,早就人去楼空。”
夏清盈觉得唐信说的夸张,却也不是无的放矢,皱眉问道:“那你想咋办?”
唐信用商量的口气试探xìng问道:“你看,我去查,咋样?”
蓦然笑得花枝招展,夏清盈扶着唐信的肩膀,指着一脸郁闷的他说:“你?狗头军师要自己上战场了吗?唐信,别开玩笑了,虽然经济犯罪少了些穷凶极恶之徒,但狗急跳墙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有人能为几千块钱抢劫杀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和儿戏。”
唐信随意地说道:“我只是去找证据,并不与他们正面对抗,我搜集了足够的证据给你,就功成身退,况且,人家也许没干违法的事呢?我也不会傻到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夏清盈收住笑声,犹豫片刻后,凝眸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唐信沉默半晌,硬着头皮说道:“我需要五万块钱,炒黄金一般要交纳保证金,我猜不会超过三万,剩下两万就是cāo作的本钱,如果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想这笔钱,你可以申报为办案经费,到时候从没收非法所得中扣除。”
“好。”
“我知道五万不是个小数目,让你出也有难度,关键是和天海市下属分局的沟通......嗯?你说什么?答应了?”
唐信还在心里思考说服她的理由,结果才反应过来,她一口答应下来。
夏清盈丝毫犹豫都没有,她一向如此,要么之前拒绝唐信不留余地,要么答应了就全力支持。
“但是,如果人家做的是合法生意呢?你要是炒金赔了,我一年工资就全搭里面了。”
唐信一想,张嘴道:“以我家的情况,我顶多被我爸抽个皮开肉绽,反正一定不会让你遭受经济损失。”
夏清盈嘴角扬起,一脸诡笑地用手指戳戳唐信的胸口。
“你要是挨打,我得多心疼啊?赔掉我一年工资,那你就给我当一年跟班,揉肩捶腿洗衣做饭,我相信你都在行。”
唐信满目错愕:“我宁愿被我爸抽死再投胎一回。”
又一低头,唐信视线落在她饱满鼓胀撑着jǐng服的胸部,疑惑道:“假的吧?当年你可是跟飞机场有一拼!还是天天吃木瓜了?”
夏清盈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唐信,令他后退几步,脚下趔趄差点儿栽倒。
狠狠瞪他一眼,夏清盈放句狠话:“别逼我也给你检查身体!”
死穴!
唐信尴尬地讪笑几声,赶紧走人,边走边挥手道:“明儿再联系,我先走了,晚安。”
“路上小心。”
夏清盈看着唐信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微微一笑,转身打开楼道门的电子锁。
第五十一章 我当然会帮你
唐信需要时间思考一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于是走出东明花园,在夜幕下的街道上晃荡了半个钟头,然后来到公交车站,在半个小时后才回到自家小区。
此时临近晚上八点,正是万家灯火通明时,唐信双手插在皮风衣的口袋里走进小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家庭主妇们凑在林荫小亭里议论纷纷,爱嚼舌头的街坊大妈也都坐在楼道门口,她们这些人窃窃私语,时而扭头朝远处一栋楼望去。
那栋楼,叶秋一家居住在内。
唐信目光朝那望去,点点路灯映照的楼外,程慕拎着个手提袋站着,孙道正和她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今天这里气氛很古怪。”
唐信走了过去,二人回头,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孙道从口袋里掏出烟,左右瞧了瞧那些正朝这边望来的街坊邻居,又把烟揣回兜里,低声给唐信说明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刚送雪姐回来,就听到叶秋家里吵架的消息,如果我没猜错,叶秋肯定是跟他爸说了股票的事情。”
唐信微微一惊:“她跟她爸吵架?”
孙道表情凝重地摇摇头:“好像不是,街坊邻居传来的议论声,应该是父母吵架,后来程叔叔和你爸赶来劝架,现在,三位叔叔应该都在你家。”
大概听明白,也能想象出来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无非是叶秋担忧父亲上当受骗,还是希望别趟这浑水为妙,然后她母亲知晓后便和叶鹏飞再次爆发家庭战争。
唐信扭头看着失落发呆的程慕,问:“你在这里干嘛?”
程慕鼓着腮帮无jīng打采地举起手上的手提袋,说:“送东西给叶秋。”
说罢,她从手提袋里先拿出来了一条针织纯黑围巾,递给唐信说:“这是你的。”
又拿出一双同样毛线织成的手套,递给孙道。
“你的。”
最后一件是个帽子,她捧在手里,完全没了平时的兴奋劲儿,有气无力说:“这是给叶秋的。”
唐信拿起围巾绕在脖子上,围巾真够长的,披到背后,前面还能落在腰部下面,搭配他这身装扮,恰到好处。
孙道也拿起手套戴上活动活动手指,突然奇怪地看着程慕,问:“我们三个帽子,手套,围巾,你自己呢?织了件衣服?”
程慕茫然地抬起头,本就不高兴的神sè变得yù哭无泪:“我把自己给忘了,我什么都没有。”
但她一说完,站到唐信身边,撩起他落在前身的围巾一头朝自己脖子上一缠,勉强凑合着说道:“这样就行了。”
孙道张嘴yù言,最终还是把那句玩笑话烂在肚子里。
你是故意忘了自己的吧?
这条围巾就是给两个人设计的吧?
唐信知道这些针织品都是程慕亲自动手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他叹口气道:“我上去看看,天冷,你俩回家吧。”
“帮我把这个给叶秋,告诉她,如果想要个人陪,我随叫随到。”
程慕把帽子塞到唐信手里,又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随手一甩,显然心情不佳地扭头就走。
孙道拍拍唐信的肩,转身离去。
把帽子叠了叠,唐信拿在手中走进楼道。
刚上楼,就听见有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从上传来。
唐信见到下来一位中年女人,穿着墨绿大衣,烫过的波浪发型,削瘦的面容一片冷漠,与唐信擦肩而过。
“阿......姨好。”
唐信想打个招呼也没机会,叶秋的母亲就这么将他无视下楼外出。
来到叶秋家门前,唐信按了门铃后后退一步,静静耐心等着。
但是没人开门,唐信低头看了看门板下的缝隙,里面透着亮光,应该有人在家。
于是连续按了三分钟的门铃,房门才终于打开。
隔着防盗门,穿了一身居家休闲暖sè服饰的叶秋,仍旧一副旁人勿扰的冷漠之sè,只是清冷容颜泛着红润,眼神不起波澜地看着唐信:“有事吗?”
唐信剑眉微蹙。
“你喝酒了?”
叶秋没做回答,打开防盗门后就转身朝里面走去。
唐信进了她家关上门,一转身的功夫,就在客厅里看不见叶秋了,路过她的房间推门看了看,也没人,最后在阳台上找到了她。
胳膊肘落在阳台围栏平台上,手托半边香腮,叶秋望着楼外俯瞰而去的喧闹夜市,最让唐信惊讶的是她另一手握着一瓶五粮液,那应该叶鹏飞的酒才对。
走到她身边,唐信先把程慕送她的帽子展示一番:“这是程慕的心意,戴上试试?”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会推辞。
但是今天,她仅仅扫了眼,吐出句话:“放那儿吧,我会谢谢她。”
走回客厅把帽子放在电视机旁边,唐信折返回阳台上,伸手握住她手里的酒瓶,试图拿走,但叶秋倔强地不撒手,还用力朝自己怀里一拽,看也不看唐信,握着酒瓶张口喝了一大口。
“咳咳......”
她呛得泪花莹莹,却一抹眼睛,继续扭头望向一边,像是静思,又像发呆。
“我刚来的时候,碰见阿姨了。”
“她去打牌。”
唐信听到叶秋淡淡的回话,心底百味杂陈。
也不知道这位阿姨是心理素质强大还是生活态度太随意。
夫妻刚吵完架还能面不改sè依旧我行我素。
轻声一叹,唐信忽然觉得这就是生活中的黑sè幽默。
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打破宁静,也想不到会甚嚣尘上闹得人尽皆知,好似自己是出戏,周围聚集了等着欣赏以供消磨时间的观众。
虽然唐信不是当事人,但将心比心,能够理解叶秋此刻的心情,尤其是父母带给她的心理压力。
咕咚咕咚
咳咳咳咳
幸好这酒瓶里的酒不多,叶秋又灌了几口便一滴不剩。
唐信就在一旁陪着她,也不阻挠她的举动。
这个时候,还是顺着她的心意比较好,越是阻拦,遭到的逆反就越强烈,万一把唐信赶出家门,谁知她后面会干什么傻事。
叮呤当啷
酒瓶被她碰翻在地,幸好不是落在阳台外面。
唐信弯下腰把酒瓶拣起放在阳台角落。
叶秋弯着腰满面通红,双手抱着脑袋,突然,唐信见到她脸庞垂下正对的石砌平台上,落下点点泪珠。
伸手过去抚在她的肩头,唐信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却没想到,叶秋一转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下巴落在他的肩上,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
为了迁就她,唐信迅速地微微躬身,毕竟比她高了近十公分。
“别,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哭。”
叶秋极力保持着语气的平和,但其中颤抖的波动出卖了她的柔弱。
温香软玉,玲珑娇躯,唐信此时本应心猿意马,却分外平静,哪怕层层衣衫阻隔之下他仍然可以感受到叶秋的温软,还有鼻息间的幽香。
右手轻轻抚在她的背上,唐信平和地在她耳边道:“你哭,也是最美,但是,我会心疼。”
叶秋右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转头,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滑落无暇面庞。
“为什么?为什么我爸要辞职炒股?”
“为什么我妈和他斗气就沉迷赌博?”
“为什么我爸永远听不进我说的话?”
“为什么我爸和我妈要吵架?”
“唐信,我有时希望他们离婚算了。”
“我想快点长大,dú lì生活。”
......
她呜咽话语中的控诉,听在唐信耳中,犹如刀扎心脏般难受。
长辈的事,小辈管不了。
但长辈们不知道,他们的战争,小辈伤得最深。
大概察觉了唐信微微躬身的姿势持久一定难受,泪流满面的叶秋缓缓放开手,然后双手移到身前,无力地握住唐信皮风衣翻平的领子,她低下头抵住他的下巴,微微抽噎。
“唐信,我不能看着我爸被骗,他要把房子也拿去抵押。”
“唐信,帮帮我,帮帮我......”
天穹乌云遮月,黯淡夜幕下,仅有卷卷冷风袭过。
唐信双臂环住叶秋微微颤抖的娇躯,让她埋首在自己胸前,自己低下头,脸颊贴在她柔顺发丝上,神sè一片温情脉脉。
“你真傻!”
说什么傻话!
我当然会帮你!
第五十二章 儿子怕老子
唐信打开家门刚迈进一步,呛鼻的烟味传来,扭头一瞧,客厅里烟雾缭绕,唐彬,程文越,叶鹏飞,三个老爷们儿围坐在茶几前,上面摆着西凤酒和花生,外加一个已经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这三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愁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烦恼什么国家大事呢。
料想唐彬和程文越对叶鹏飞的思想劝说已经告一段落,于是三个战友兼好友便一起借酒消愁,倾诉一番生活中的不如意。
见到唐信回来,还没等他主动打招呼,唐彬就面带厉sè喝道:“臭小子,滚过来。”
天下九成的儿子天生怕老子。
唐信也不例外,上回唐彬这个模样,大概就是他高一的时候被发现抽烟,唐彬抽了他一个耳光。
心里发颤,底气不足,唐信换了拖鞋亦步亦趋地走进客厅,挤出个勉强的笑容说:“爸,程叔叔,叶叔叔。”
一表人才斯文儒雅的程文越意味深长地说道:“唐信,你这高中没毕业,怎么连股票都懂了?”
“我,我懂个......我咋可能懂股票呢?我连存折都没有,看电视还看动画片呢。”
唐信突然觉得好像即将面临一场审判,如芒在背。
听他这么一说,唐彬板着脸怒道:“你不懂你瞎说什么?你自己不学好,不要把叶秋也带坏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大人省心呢?”
噤若寒蝉的唐信心里全明白了,感情这帮大人没把他当回事,想当然地认为他在瞎胡闹。
不过当事人叶鹏飞一脸愁苦抽着烟,抬起手朝唐彬和程文越压了压,示意别为难唐信。
也不知这是第几根烟了,他没抽完就在烟灰缸里捻灭,抬头朝唐信往来,郑重地问道:“唐信,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你小时候调皮捣蛋,不过你一向有分寸,知道轻重。现在叔叔问你,你怎么知道叔叔和徐明辉见面的事情?”
原来那个徐经理叫徐明辉。
唐信看了看沉着脸的父亲,又瞧了瞧风轻云淡喝口酒的程文越,最终把视线转向叶鹏飞,对方正用一副严肃郑重的表情看着他。
假如,他将要做一笔投入全部家产的投资。
只要还有一点理智,就不会忽视唐信对叶秋说的话。
哪怕是危言耸听,也要把前因后果问清楚。
“您和那位徐经理在KTV包厢里的谈话,我在门外偷听得来的。”
唐信话音一落,唐彬霍然起身就扬起胳膊,要不是程文越动作迅速地拦住他,唐信恐怕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老程,你拦我干嘛?这小子做事有分寸?偷听?说的跟吃饭一样轻松!听起来是小事,换个场合,换个地点,换个被他偷听的人物谈话,就是犯罪!”
“哎哎哎,老唐,消消气消消气,唐信这也是关心长辈嘛,你想想,要不是老叶在里面,他会做这些吗?先听他把话说完。”
唐信虚惊一场,但两腿已经软了,随便换个人收拾他,他都能理直气壮挺直腰板,唯独亲爹出马,他心里直打鼓。
“唐信,那你凭什么说徐经理告诉我的消息是假的?”
叶鹏飞现在就像是站在一个分叉口,一边是康庄大道,一边是万丈深渊,迈出选择的一步,太难了。
唐信不可能当着长辈的面再意气风发地长篇大论一番,于是略显委屈地看着父亲,说:“爸,股票金融什么的,我不懂,小姑稍微懂一些,要不你打个电话咨询一下她吧,她要是说这个内幕消息靠谱,那就是我瞎胡闹呗。”
唐彬冷着脸瞥他一眼,哼声道:“你闹够了没有?你还要打扰多少人的生活?”
“老唐,老唐,小颖不是经常发表经济金融的报道文章吗?打个电话问问吧,也让老叶安心。”
程文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唐信,而后成功劝服了唐彬。
拿起家里电话拨给唐颖的手机,待电话接通后,唐彬立刻脸sè一变,口气温和含笑,让电话另一端的唐颖根本无法察觉现在这屋子里紧张的气氛。
“我咨询个事儿,有个朋友推荐我买只股票,医药类的,说是有内幕消息,说这药厂开发了一个新药,据说是领先世界水平,现在买这个股票,肯定涨,你看怎么样?”
“哥你没喝酒吧?你是炒股的料吗?老老实实在民政局上班,别给嫂子添乱。诶?你工资卡不是在嫂子手里吗?你哪儿来的钱炒股?”
唐彬打电话用的座机,还开得免提。
唐颖的话虽然打击了唐彬,可他也不当回事,程文越和叶鹏飞更不觉得有啥问题。
唯独唐信算是了解了一些对他而言真正称得上内幕的消息。
家里的经济大权果然是掌握在老妈手里的!
清咳两声,唐彬依旧笑着说道:“我就拿几百块钱玩玩,当娱乐,你先跟我说说,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娱乐?让你买股票的人才是拿你娱乐呢,你就记着一件事,股票市场,有内幕,但是,轮不到你事先得知。你那几百块钱,去买彩票刮刮卡娱乐吧,运气好赚一点儿再买,能娱乐一天。”
屋子里除了唐信,其他三个老爷们儿面面相觑,叶鹏飞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唐彬还是想要个确切答案,对着电话说:“你能说清楚点儿吗?你也没问朋友,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假的呢?”
“问朋友?哥,你是想让我当笑话被娱乐吗?就你说的那个内幕,啊,内幕,我闲着无聊一天能编一百个!领先世界水平的新药?国外国内的医药公司都不知道,就你知道,股票一定涨,人家不赚钱,全让你来赚,你怎么不问问那个透露内幕的人,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成亿万富翁?”
唐彬又和唐颖闲聊几句,在唐颖千叮万嘱甚至jǐng告他不准买股票后,才挂了电话。
房间里气氛仍旧很压抑。
唐信这个时候应该可以稍稍趾高气扬一些,但他还是摆出一副等待宽大处理的姿态。
又点了根烟,叶鹏飞拍拍脑门,jīng神振作了些,朝两个朋友露出个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幸好有唐信提醒。唐信,谢谢,叔叔差点儿就被骗了,放心吧,这只股票我不会碰了。”
“嗯?为啥?”
似乎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地解决了问题,可唐信这没经大脑的反问,又让三个男人不理解了。
“臭小子,你想说什么?不让你叶叔叔买股票的人,是你,现在他不买了,又好像是他错了,你到底想怎么折腾?”
唐彬没有因为之前错怪唐信而表露丝毫歉意,仍旧一副“我是你老子,训你就得听着”的态度。
叶鹏飞赶紧拉拉唐彬的袖子,朝唐信昂起下巴说:“唐信,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我听听。”
唐信挠挠头,不敢说。
最终只能含糊道:“叶叔叔你要买股票的话,可以咨询一下我小姑,她眼光还行。”
说罢,唐信就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唐信如释重负,脱掉皮风衣朝床上一扔,唐信立即坐在了电脑前,打开电脑,上网下载了股票软件。
专门找到普南药业的股票信息,连带过去一个月内的每rì交易信息也在仔细查询。
越看下去,唐信就眉头皱的越深。
一边用键盘cāo作着股票软件查看记录,他拿出手机拨给小姑。
敲着键盘,觉得手拿电话不方便,于是找出耳机戴上。
“呦,今儿什么rì子?你爸一个钟头前才给我打电话,他吃错药了要去炒股,没笑死我,你又打电话干嘛,先说好,你要说退衣服,我就挂电话。”
耳机里传来小姑调侃的话音,唐信却没什么心思开玩笑。
“小姑,你帮我看看普南药业的行情,上个月股市重挫后,普南药业有段时间成交量上扬了一个台阶,然后一个月来保持这个平稳的成交量,这个星期,股价突然有抬头的趋势,却又被打压下来,你看有没有可能是庄家cāo盘,我怀疑现在是打压震仓,待扫清障碍后,要不了多久就开始大幅拉升股价。”
“你爸真炒股啊?你当参谋?别开玩笑了!唐信,就你那半桶水,别自以为是!”
电话里小姑口气突然认真起来,甚至带着几分震惊与动怒。
唐信仍旧看着电脑屏幕,无奈道:“我不是专家,我也不懂,所以我现在问你,不是我爸要炒股票,事情是这样的......”
待唐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唐颖后,才算让唐颖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的确有可能有人幕后坐庄,你等着啊,我开电脑看看。”
第五十三章 爱之深责之切
股市坐庄的策略及cāo盘方式大同小异,但凡研究过股票的人,都能说出个大体框架。
但是散户想要从A股两千上下数量的股票中找出庄家cāo盘的痕迹,则难比登天,毕竟股市向来诡谲难测,而散户也没有足够jīng力在每个交易rì成交量惊人的市场中去刻意搜索庄家动向。
如果唐信不是盯上了普南药业并且带着怀疑的心态去看这只股票的走势,恐怕根本不可能面对眼花缭乱的上千只股票还能把目光放在普南药业上。
股票获利的重要因素之一:买入价格!
前段时间股市重挫,大盘见底启稳,将会有一个螺旋状的小幅上扬趋势,在年底筑底,配合政策以及各行各业上市公司的总结展望,在新的一年以求大势复苏。
而这个时候,股民还未从先前股市暴跌的惊魂中缓过劲,于是投鼠忌器,观望者居多,也就给了庄家趁低吸纳筹码的时机。
普南药业在前阵子大趋势下挫的环境中无法幸免,与很多股票一样,基本已经跌到低谷,最近一段时间,平稳持续的成交量中,极有可能是庄家在暗中大量纳入普南药业这只股票。
这种悄悄趁低吸纳的阶段,通常被称为潜吸期。
唐信来回观察着最近一个星期普南药业的股价,本来平稳的股价突然有了个尖峰的走势,上扬后下挫恢复平稳。
很有可能,庄家已经吸纳了足够的筹码,现在就是在打压震仓。
“唐信,小姑不愁钱了。”
耳机里传来小姑一句笑言,隐隐压着一些兴奋。
“小姑你要入市?”
唐信问了一句。
“现在是建仓的最后也是最好的时机,庄家想要震出浮码,减少拉升阻力,小姑就等着数钱喽,到时候你想要啥,小姑送你。”
唐信没搭腔,还在看着普南药业的信息。
试盘吸货与震仓打压并举的阶段,是庄家在拉升股价前对市场的试探,用小股侦察部队试盘,将股价小幅拉升数rì,静观市场跟风情况和其他持股者心态,接着,便是打压股价,有时压得比之前更惨,目的就是震出意志不稳的浮码,扫清之后大幅拉升股价的障碍,否则,一旦这些浮码在之后庄家大幅拉升股价时中途抛货砸盘,庄家就要付出更多的拉升成本,这是庄家决不能容忍的,所以震仓打压必不可缺!
如果投资者能够洞悉某只股票有庄家cāo盘,那么震仓打压末期,就是黄金建仓时机!
这也是为什么唐颖说“最好最后的建仓时机”。
之后,将会迎来庄家大幅拉升股价阶段,期间在股价每攀升一个台阶便暗中洗盘,其cāo作手法也因人而异。
最终,在股价达到庄家心理预期的位置后抛货离场,当然,优秀的cāo盘手会根据不同情况灵活变通,因时而变。
“唐信,谢谢喽,小姑这下不用愁问谁借五十万美金了,这把赚完,肯定绰绰有余。”
唐信和唐颖随意地聊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他躺在床上却又产生了困惑。
庄家cāo盘从头到尾,不是短短几天,也不是一个月,长达数月是常事,毕竟拉升股价中间洗盘有时都要一两个星期。
徐明辉在这个时候散布虚假利好消息,并不明智。
最关键的是,徐明辉如果已经持有了普南药业的大量股票,不管他是不是庄家,他都可以耐心地等着丰厚的回报落入囊中。
可他偏偏急功近利地希望有散户一起来推升普南药业的股价。
为什么?
唐信闭着眼睛,站在叶鹏飞的角度去考虑。
如果他是叶鹏飞,先听到了这个利好消息,肯定要关注普南药业。
可是,普南药业在今天,这个星期最后一个交易rì中,正好被庄家把股价打压下来,跌幅不小。
仍旧对上个月股市重挫心有余悸,又见到普南药业下跌,谁还敢入市?
即便真的有利好消息在未来刺激股价攀升,现在恐怕也没胆量投钱进去,因为利好消息公布时间并不确定。
毕竟在不久前才栽了个大跟头。
于是,暂时观望,把普南药业放在心上,时刻留意。
待下个星期庄家开始大幅拉升股价,普南药业将会重新进入视野中。
敢入市吗?恐怕也未必。
但是接连上扬后,则就无形中给了投资者信心。
......
唐信猛然睁开双眼。
他大致想通了,徐明辉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用了一个虚假的利好消息却实实在在地给周围人一个投资机会。
但是,这些投资者九成会自己错失这个机会,而后落入徐明辉设计好的圈套,帮助徐明辉以最短的时间里把普南药业的股价推至巅峰。
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唐信有了个更大胆却信心十足的猜测。
翌rì清晨,还缩在被窝里享受温暖的唐信被电话吵醒。
拿起手机迷迷糊糊地放在耳边,含糊地问道:“谁呀?”
“这都九点半了,你还不起床?”
夏清盈惊讶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传来。
揉揉眼睛打起jīng神,唐信茫然地问道:“找我干嘛?出去玩逛街的话,算了,最近身上没钱。”
他很诚实,没钱就是没钱,也不会有点小钱装大款。
“你倒是架子不小,昨天不是说要五万吗?合着你问我借钱,我还得恭恭敬敬请你来取是不是?”
夏清盈这番调侃让唐信彻底醒了,立马jīng神百倍。
“你在哪儿?我20分钟内赶到。”
“你猜?”
“我猜你......姐,不带这么玩儿的,我是身上真没钱,出去玩儿花你的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逗你玩儿的,我在三中附近这个工商银行,知道不?过来给你转账,你要是嫌麻烦,报个银行账号给我,不用出来了。”
唐信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拿着电话说:“我10分钟内到,我没银行卡,今天正好去办一个。”
匆匆穿好衣服出了门,唐信虽然还差三个月才成年,但他有身份证,办银行卡没问题。
冒着冷风一阵小跑,脸sè红润也不知是因为跑动还是天凉的缘故,待他来到银行时,夏清盈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银行业务宣传单。
唐信目光古怪地在她身边坐下,掩着嘴轻声问道:“你有制服癖吗?”
夏清盈今天还是穿着jǐng服,她的经济能力,不谈牌子,怎么弄都能把自己收拾得更加美丽大方,却偏偏要给人呈现一幅英姿飒爽的女jǐng风范,节假rì也不例外。
现在尽管是冬天,但是普通的jǐng服,却也难以掩盖她傲人的身材,这样发育成熟的娇躯,线条优美,凹凸有致,随便怎么穿衣打扮,都能比jǐng服体现得更加突出,如果真能将她的身材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唐信确信会是一个对九成男人有致命吸引力的效果。
夏清盈仍旧看着宣传单,反问道:“你喜欢受虐吗?”
唐信扭头,晃了晃脑袋。
她侧脸过来展露个微笑,捏捏拳头说:“这身衣裳,杀伤力巨大,尤其对讨人厌的苍蝇。”
唐信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原来如此,是不想被无聊男士搭讪。
“你倒是挺自信的,真以为自己回头率很高吗?木瓜还有提升自信心的功效吗?”
夏清盈翻个白眼,起身把宣传单放回架子上,招手道:“不跟你瞎扯了,赶快办正事。”
填了几份表后,唐信来到柜员窗口,先掏了50块钱办张卡,然后夏清盈走到他身边,递了张银行卡给银行职员,说:“给他的卡里转五万。”
银行职员刚才瞧过唐信一眼,也看了他的身份证,这会儿头也没抬就问:“身份证,工作,转账用途?”
半晌没见回答,银行职员抬头一看,穿着jǐng服的夏清盈什么都不用回答,只是拿着自己的证件给她看。
唐信皱着眉头道:“你摆什么谱?人家是好心,通常这种大金额转账都会询问一下,怕有人遇到诈骗短信上当受骗之类的,或者推荐一些银行业务给你。别拿着你的证件到处晃悠,搞得好像人家做错了一样。”
这位中年妇女的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眼唐信,同时也感激地投以一笑。
夏清盈收好证件,见唐信脸sè不虞,肩膀轻轻撞他一下,低声道:“哎呀,我图个省事而已,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唐信耸肩道:“你认为我发脾气?笑话,我只是纠正你的行为。要是天下的jǐng察都跟你一样,来银行办事亮出证件就可以摆架子,你们是人民公仆还是合法地痞流氓?”
“得,我错了,行不?我给人家道歉,行不?”
夏清盈郑重地给银行职员说了声抱歉,然后撇过头去不理唐信。
银行里的事情办妥,二人走出银行后,夏清盈一副赌气兼有些伤心的样子。
唐信扳过她的身子,尽管她扭头不看自己,他还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
“你记住一句话,爱之深责之切,你要是不是我朋友,你爱怎么用你的特权,随便你,我连在心里鄙视你都懒得鄙视。”
“我怎么用特权了?”
夏清盈转过脸来,满脸不服外加有些委屈地和唐信争执起来。
按着她肩膀的双手放开,唐信一摊手,轻声道:“既然你没有意识到,那我告诉你。如果你没有那个证件,如果你那个证件上不是公安部的章,你以为,人家就不会再多嘴问一句在你心里觉得是唠叨的话吗?”
唐信说完,又长叹一声,说:“姐,有句话送给你,特权之人毁于特权。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坐着挂着畅通无阻车牌的车,说着目中无人藐视一切的话,摆着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姿态,干着自掘坟墓浑然不觉的事!”
夏清盈呆住了,或许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唐信所说爱之深责之切的含义。
防微杜渐,一切都是从小事开始。
没有人天生是善人或恶人,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她脸sè一缓,先前的倔强和不满化作惭愧和委屈,却又莫名其妙的在眼中浮现一丝窃喜。
“你千万别哭,我说话一向这样,夸张了点儿,别放心上。”
唐信挠挠头,觉得有些尴尬。
他一个升斗小民,跟她这个有着局长老爹的人,说这些干嘛?
分明是自讨没趣。
夏清盈抬起手捏捏唐信的脸蛋,反倒安慰起他了。
“刚才是我不对,你别放心上才是。我知道你这是关心,我心里高兴着呢,我就是个小jǐng员,没什么了不起的,走吧,我请你吃个早餐。”
唐信轻轻拍掉她捏自己脸的手,嘀咕一句。
“光天化rì,别非礼我。早餐啊,小笼包,蟹柳粥。”
第五十四章 弃后杀王
与夏清盈吃过早餐后,已经差不多十点半,唐信本打算和夏清盈随处逛逛,结果他接了个电话,就改变了主意。
“叶秋病了,我回去看看她。”
唐信不好意思地对夏清盈说道。
一分钟前才答应陪她走一走横湖大桥,这变卦地也太快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清盈一脸关切地问道:“病了?昨天不还活蹦乱跳着吗?要紧不?在哪家医院,我也去看看。”
唐信把他从孙道口中得知的详情说出来:“就是发烧,刚在医院打了点滴,现在已经到家了。”
估计就是昨晚衣着单薄吹了冷风还喝酒的缘故。
两人在超市买了些水果去看病,来到叶秋家时,没想到孙道和程慕都在,叶秋的父母反而不在家。
叶秋卧室中,打了点滴后的她靠坐在床上,苍白的面容尽显柔弱之美,手上拿着参考书,看样子不想躺下休息便在复习功课。
“不睡一会儿?感觉怎么样?”
唐信拉张椅子坐在床边,问候起来。
叶秋微微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发烧感冒挺常见的,你们大惊小怪了。”
“反正周末无聊,在这里陪陪你。”
唐信说完,叶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又把视线放回在了参考书上。
夏清盈和程慕洗了水果,切成小块放在大盘子里端进屋,孙道上去就要抓两块,却被夏清盈一瞪眼,只好耷拉着脑袋缩回手。
把盘子放在叶秋旁边的书桌上,夏清盈显然是想让叶秋先尝尝。
叶秋见她一番好意,准备伸手去拿扎了牙签的水果时,唐信却问:“退烧药吃了吗?”
“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
“刚吃的。”
唐信轻轻拍掉她伸在盘子上的手,说:“那就过两个小时再吃水果。”
“唐信,你今天是铁了心和我作对吗?我给叶秋切水果,也做错了?”
夏清盈一脸yīn霾,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不悦。
唐信回头随意说道:“水果中有大量酸......算,我也不解释那么多。她现在吃水果,不利于药物吸收,过段时间再吃比较好,不是针对你,你的心意,也不是靠水果体现出来的。”
叶秋朝夏清盈投去个微笑,以示感激。
孙道把他带来的无线上网本丢给唐信,说:“给,你要我拿来的。”
然后他靠着墙边拿起PSP戴上耳机自己玩游戏。
程慕捧着小说静静坐在书桌一边。
这屋里的人,唐信打开上网本开始上网浏览一些信息,他要做些关于伦敦金的功课。
剩下夏清盈一人无所事事,眼看这帮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她目光游荡,看见书架上放着的象棋,走过去拿了下来,把书桌拉到床边,然后与唐信隔桌而坐,铺开象棋,笑嘻嘻道:“来一局。”
唐信翘着二郎腿,上网本就在腿上,侧身看了看已经摆好的象棋,耸肩道:“等下别耍泼掀翻棋盘就行。”
看他这幅姿态轻松却尽显嚣张的模样,孙道摘下耳机,从书架上拿下了两个棋篓子和围棋棋盘,来到夏清盈身边,在象棋旁把棋盘放下,一边一个棋篓子摆好,淡笑道:“有本事就连我也一起藐视下,五子棋。”
“就凭你说的最后三个字,还需要藐视你?”
唐信不屑地一撇嘴。
孙道当即嚷嚷道:“要不是叶秋现在病了,你敢和她下围棋?”
唐信不作回答。
他会下围棋,但技术顶多算入门,实在是他没耐xìng,围棋下一盘时间太久了,不思考着去下,也没多大意义。
如果他一天有48个小时,那么他倒是能开发更多耗时间的兴趣。
程慕被这边的事情所吸引,合上小说,也从书架上拿下一副棋摆在了象棋的另一边:国际象棋。
这下,三位同盟者都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
叶秋放下书本,拉了拉肩上披着的衣服,微笑望着唐信。
“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已经无数次被证实是谎言吗?让你们先手。”
唐信仍旧望着腿上的上网本,身旁的桌上棋局已经拉开帷幕。
五子棋,象棋,国际象棋,唐信有顺序地挨个走一步,继而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
孙道败得最快,唐信在开始防住他根本没有章法的布局后,在边角重新布局与中宫连成一片后便宣告胜利。
“别小瞧五子棋,没事儿看看常规布局策略,你起码还能多撑几分钟。”
唐信似笑非笑地说完后,转向象棋这边,轻描淡写吃掉夏清盈一个小卒子,然后再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挪动一个兵。
捂着脑门沉浸在溃败中的孙道很快就振作起来,不断给夏清盈和程慕加油助威。
夏清盈这局棋下的很郁闷,主攻,唐信就躲,用了几步棋想要困杀唐信的车马炮但都无功而返,一来二去,她自己的小卒子全都被唐信吃光,而唐信的兵,一个不少,也都没有趟过楚河汉界。
“时常有人混淆战略和战术的概念,夏姐,你杀不够狠,防不够稳,真的很没意思。”
唐信说罢,象棋这边的战场风云突变,先前一直不愿正面对抗的唐信,忽然开始了与夏清盈激烈的兑子,而且是逼她不得不换,双方车马炮都退出战场后,形势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我最喜欢国际象棋大师级人物卡尔波夫的一句名言:弃子?有必要吗?你把小卒子都放弃了,现在,我的兵就可以从容玩死你。”
将死她,只是时间问题。
只能挪动象士将的夏清盈连过河的机会都没有,顿时缴械投降。
孙道一拍脑门,悔不当初地道:“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望。”
夏清盈扭头嘲讽道:“你好意思说我?你能再拖他十分钟,就能打乱他的心思。”
听到这句话,唐信笑而不语。
她还是不懂战略和战术的意思,战略,开战之前在心中就有全盘布局的思路,战术,就是为战略而去服务,随机应变。
程慕抱着脑袋盯着棋盘,也不是很乐观,她看看心不在焉望着电脑的唐信,手轻轻去捏住自己一个象,拿起在空中挪动,然后放下,试图不去惊动唐信。
但就在她落子后,唐信就转过身,移动了自己的后。
孙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唐信,怀疑他根本没看网页,却又惊奇地发现唐信还在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着他浏览的网页。
程慕一看棋局变化,顿时眉开眼笑。
唐信自己找死!
把后送给她吃!
毫不犹豫吃掉他的后,程慕欢呼一声:“哈哈,你的后没了。”
“将,你的王三步之内也没了。”
唐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程慕脸上的笑容僵住。
再低头一瞧,即刻yù哭无泪。
唐信这局已经对她的王翼布下了猛烈进攻,王周围的防守密不透风,唐信便用一个后的损失打破僵局。
“那可是后!最厉害的后!”
程慕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
但是唐信扭过头莫名其妙地说道:“一百年前,国际象棋的对弈中就有战略xìng弃后或战术xìng弃后,甚至后来已经演变出许多弃后战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后,威力最强,大约至少等于9个兵,或两车,或三个轻子,或车象兵,代表25%的兵力!
在弃后战术震惊世界前,很多国际象棋爱好者都忽视弃后或认为不值得。
程慕败局已定,但她鼓着腮帮不服道:“你骗人!我只知道90年卡尔波夫与卡斯帕罗夫在纽约的对弈中出现了弃后的下法。”
唐信心平气和,说:“1912年,列维斯基与马歇尔的对弈中,马歇尔主动把后送给对方,列维斯基看着棋盘,他有三种方法吃掉这个疯狂的后,但不论他选择哪一种,都必败无疑。到了今天,与中国象棋中常出现的弃车保帅不同,国际象棋更多出现一种疯狂的战术,弃后杀王!”
程慕满目不甘地扑到笑意吟吟的叶秋床前,哭丧着脸说道:“叶秋,你起来,和他下围棋,你看他,不能让他再嚣张下去了!”
孙道和夏清盈一致同意程慕的提议!
唐信轻声一叹,无奈道:“拜托,不是我棋艺高,是你们都是臭棋篓子好吧?”
伸手一指孙道:“你上次下五子棋,最起码也是高中以前了吧?”
手指移向夏清盈:“你一年别说自己下象棋,看都没看过几局吧?”
最后指着床前朝他露出一脸不忿的程慕:“你会下国际象棋,还不是前年和我看了《王后游戏》这部电影才沉迷了一段时间,自那之后,你也就没碰过国际象棋了吧?”
唐信关了上网本,起身把上网本递给孙道,朝众人说:“娱乐而已,别放心上。你们看我,平常心。”
说罢,摇摇头走出卧室,去客厅倒杯水。
卧室里的人除了叶秋,其他三人好像怨念更重了。
第五十五章 压力骤增
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唐信见到叶鹏飞夫妇开门回到家中。
两人看样子是去超市采购回来,手上大包小包,甚至能看到蔬菜一头窜出袋口,叶鹏飞没想到唐信在这里,笑道:“唐信,你在正好,中午留下吃饭。”
唐信放下杯子,婉拒道:“不打扰叔叔和阿姨,我马上就走,过来只是看看叶秋。”
叶秋的母亲李淑芬表情淡淡地与唐信擦肩而过,进厨房前扭头随口说了句:“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告诉她你中午在这里吃饭。”
这口气都不带商量的......
“就是,在叔叔这里就别客气了。”
叶鹏飞拎着两大袋子也走进了厨房。
盛情之下,唐信似乎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夫妇二人进了厨房就没出来,唐信陷入沉思。
叶鹏飞十几年前复员转业后,在外贸公司跑销售,就家庭经济的发展而言,在孙程唐叶四家中是最快的,那时叶鹏飞天南地北到处跑,销售提成和奖金拿到手软,大概是存款丰厚的缘故,他也不想再四处奔波,尤其是跑销售,人前人后总得逢迎屈位,说难听点儿,屁大点事不敢得罪,点头哈腰就差下跪。
所以他办了停薪留职,和辞职基本上差不多,开始入市炒股。
也就是自那时起,李淑芬劝不住叶鹏飞,于是也就破罐破摔辞职在家,不顾家务流连牌场。
但这些年风风雨雨,两口子吵架不合是小区里人尽皆知的事,可偏偏从未听到过他们要闹离婚的风声。
估计,夫妻感情是有的,只不过在事业上的态度有分歧,只要没到过不下去那一天,也就不会真的分道扬镳。
兜里手机发出震动,唐信掏出来一看,按下接听键。
听到邱强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唐信差点儿破口大骂。
因为是在叶秋家里,唐信掩住嘴低声质问道:“邱强,你发什么神经?啊?问你爸借一百万炒股?万一赔了,你爸把这事儿怨我头上,咱俩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手机听筒里传来邱强的话音倒是十分轻松。
“你不是说普南药业现在买,只要不贪心,少赚一些没问题吗?我相信你啊。”
“你爸咋想的?随随便便掏一百万让你胡折腾?”
“我昨夜和我爸在书房开诚布公聊了很久,他说让我实践一下也好,要是赔了,我上大学后的零花钱,还是维持五百的水平。”
“我现在反倒希望你把这钱全赔了!”
唐信满目复杂地挂了电话,其实他不否认之前的判断,尤其是普南药业现在的股价正在最低谷,就算跟着庄家跑不及,也不会有损失,无非是再等一等大势复苏,捞回本钱没问题。
关键是朋友投钱参与,令他情感上有了变化。
情不自禁忐忑起来,压力骤增。
叶鹏飞拿着一块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来到唐信身边也倒了杯水,微笑道:“炒菜我不在行,还得是你阿姨亲自掌勺才行。”
他刚才在厨房也就是洗菜切菜打个下手。
唐信笑了笑,不予置评。
这几家大人,就数程文越这位干爹厨艺还凑合,原因是程慕自小没了母亲,其他几家的老爷们儿,骨子里观念还是男人赚钱,女人cāo持家务,厨房那地儿,男人即便有功夫,也懒得花心思在里面。
蓦然长叹一声,叶鹏飞对唐信说道:“今早我跟你小姑联系了一下,这次投资普南药业的股票,一切都听她指挥,嗨,我在证券交易所混了这么多年,实际上还是个门外汉,现在也明白过来,自己不是炒股的料,大家赚钱,我也跟着赚钱,大家赔钱,我也跟着赔钱,都是随大流,距离门槛还远着呢。这次要是赚了钱,以后不炒股了,和你阿姨商量了下,看看还是找些小本买卖做吧,不求大富大贵,能养家糊口就成。”
唐信愣住,他的口气就像是历经沉浮后的沧桑,看破一切后的心态老迈。
股市往往就是这样,没有一路飘红无限盈利的人,也没有一定进去从头到尾一分不赚的。
叶鹏飞趁着奥运热之前的大趋势,赚了不少,那时还时常挂在嘴边津津乐道,好似自己股票市场战绩彪炳,现在回过头去想,那个阶段,能在股票市场里赔钱的人,恐怕是凤毛麟角。
奥运热一过,加上欧美爆发次信贷危机与经济萧条,国内股市不可避免地遭受影响,之前赚钱的人,多半又都赔进去了。
小姑,叶家,邱强,这下三方都要投钱在股市中,唐信突然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股票上涨后何时卖出这个问题上。
默默拿起杯子喝水,唐信清澈的眸子微微眯起。
坐以待毙吗?
还是主动出击掌握局势比较能够让人安心。
中午在叶家吃了顿丰盛并且温馨的午餐后,唐信返回家里,利用周末的时间在家翻阅资料,做着一系列准备。
周一清晨,小病初愈的叶秋穿着校服俏生生站在小区门口,头上还戴着程慕给她织的帽子,两个毛茸茸的线球耷拉在耳边,让她冷艳中增添几分可爱。
四人相继汇合,寒风冷冽,各个都把手插在口袋里保暖,唯独孙道戴着手套还刻意显摆。
程慕跟在唐信身边并肩而行,唐信脖子上的围巾分她一半,她笑嘻嘻地看着大家用上她亲手织的保暖套,格外开心。
来到人声鼎沸的校园,与程慕分别后,在进入教室前,孙道把唐信拦在门外,走到栏杆边上低声问道:“雪姐那事儿?”
唐信无奈白他一眼,闭口不答转身走入教室。
刚在座位上坐下,唐信还没放好书包,邱强就一屁股坐在了他桌上,居高临下地笑道:“今天股市开盘,我的钱就全买入普南药业了。”
唐信神sè如常地抬起头,反问道:“你的钱?那是你爸的钱吧?”
邱强非常郑重地纠正了唐信的说法:“错!我和我爸签了协议,这钱是我借他的,所以,现在是我的,而我,背负了债务需要偿还而已,他不能在偿还期限之前,对我怎么使用这笔钱指手画脚。”
“那你早上不上学了?去证券交易所?”
“不用,我爸派了个人当我的理财师,傅逸群先生会帮我完成入市投资的cāo作。”
这个傅逸群是谁,唐信不知道,但肯定是邱道盛至少信得过的人。
说不好这里面还真有详细的法律合同保障权益呢。
邱强并不知道他这看似支持唐信的行为,却会给唐信带来一些压力。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兴奋与幻想画卷。
就算他家再有钱,也是邱道盛的。
这一次,邱强是要赚自己的第一桶金。
其兴奋和乐观,不难想象。
唐信却无动于衷,光听他说,不发表任何意见。
即便邱强说他赚了钱请唐信他们一起去马克西姆吃西餐,唐信仍旧眼皮没抬一下。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们都起身朝外走去,准备去cāo场上参加升国旗仪式和聆听校领导每周一次的讲话。
但
“唐信,孙道,来我办公室。”
苏哲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表情严肃地把孙道和唐信叫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全校学生都去参加升旗仪式,唐信和孙道却跟着苏哲来到年级办公室。
对于将要发生什么事,唐信早有准备。
迈腿进入办公室,各科教导老师都在办公桌前忙碌,也有端着茶杯吹热气闲谈说笑的。
教英语的王老师看见孙道和唐信进来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严酷。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学生,趾高气扬外带一副看好戏姿态的王宏诚。
他手上几张表格,唐信和孙道走近一瞧,是整个年级英语考试的排名表。
曾经,教育局三令五申学校不得对学生考试成绩进行排名,以此区别对待学生,从心理学角度,也是无形中对学生还未成熟健全的心智造成压力。
但考试择优而录,自中国有科举考试以来,就一直沿用至今。
学校做法南辕北辙,无可厚非,就和一直提倡不得补课加重学生负担一样,校方听则听了,为了升学率还得按照老办法,家长有意见?行,您可以效仿孟母三迁另择名校。
苏哲双臂环胸肃容盯着唐信和孙道,问:“唐信,孙道,我现在问你们,这一次的全市统考,你们有没有作弊?”
唐信没说话,兴致不高地撇过头去。
孙道则勃然大怒,扭头看向满面冷笑的王宏诚。
“是你这个王八蛋说我作弊的吧?你输不起就输不起,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意思吗?......”
接下来,整个年级办公室的老师大跌眼镜。
唐信拽了拽孙道,让他停止了叽里呱啦一连串不饶舌的英文辱骂。
“行了,他犯二,你干嘛把他全家都问候了一遍?”
被唐信这一说,孙道才意犹未尽地闭上嘴,然后走到王老师桌前,看到她教材旁边摆着一本新概念英语书,随意翻开,照着上面的英文流利地说了一遍,然后又把中文翻译也说了一遍。
整个年级办公室的老师瞠目结舌。
王老师先前冷着的脸突然像是含苞绽放的花朵一样。
“他肯定是作弊!”
王宏诚一脸酱紫sè,虽然刚才没听明白孙道究竟说了什么,但一些比较特别的英文单词,他还是听得明白,反正离不开F,B,S等侮辱xìng词汇。
“住嘴!”
王老师回头训斥了王宏诚一句,她不负责教导一班的英语,王宏诚虽然是尖子生,可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位在孙道心目中和灭绝师太形象吻合的王老师,突然口气温和面带微笑地和孙道用英语交谈起来。
孙道不耐烦地随口应付着,越说下去,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惊诧,而王老师简直眉飞sè舞起来。
最后,她笑着用中文询问孙道:“孙道,你的英语,突然进步这么大,是不是回家特别下了苦功夫?”
进步大?
苏哲脸上的肌肉有些抽。
这次全市统考,三中英语成绩前三名都在他班里,叶秋第一,唐信第二,孙道第三。
拔得头筹的人,算是不出所料。
可后面这俩人,苏哲完全不能接受。
更别说唐信各科总成绩直接攀升到了年级第三。
王宏诚见孙道英语说得这么顺溜,震惊的同时,心凉如冰。
“我认识个老外,没事儿就给我补习,我和唐信就和那个老外学的。”
孙道随便扯个谎,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老师顿时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鼓励他一番后,扭头对苏哲说:“苏老师,孙道和唐信的英语成绩,没问题。”
“他们肯定是作弊!”
王宏诚气急败坏地又重申一次。
结果这回,一班班主任都看不下去了,当即呵斥他道:“你给我闭嘴!人家考得好就一定是作弊吗?自己不努力考不过人家,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不能让这位班长兼学生会主席再丢人现眼下去了。
孙道先前用广播把他们和王宏诚比英语成绩的事情通告全校,老师们自然知道。
现在谁都认为是王宏诚输不起故意泼脏水,大清早来学校看了成绩单就来举报,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污蔑孙道和唐信作弊。
也亏得唐信和孙道这回成绩太反常,老师们都站在了王宏诚这边。
可,孙道叽里呱啦和王老师的一番交流,已经在无形中证实了他的英语实力。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你也先回去吧,唐信留下。”
苏哲深知孙道是个不安生的刺儿头,于是让他赶紧走人。
孙道和王宏诚一起走出办公室,形势陡然逆转,他yīn笑道:“主席同学,你什么时候挂牌子在校门口罚站呢?”
王宏诚沉着脸加快脚步离去,头也不回。
孙道根本不当回事,反正成绩单到时候全年级的学生都会去看,王宏诚履行赌约,颜面无存,不履行赌约,也会成为笑柄。
在办公室里的唐信站在苏哲办公桌前,苏哲把一张表格交给他,说:“你先看看,这是你这次全市统考的成绩。”
唐信一过目,在排名第三位置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他把表格递回给苏哲,平静地问道:“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除了王老师一脸欣慰的笑容,其他人都古怪地盯着唐信。
带过不少毕业班的老师,以他们的经验,确实见过不少在高三阶段后程发力的学生,成绩进步明显,提高飞快。
可唐信这从年级百名开外,直接成了年级排名前三的优等生,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第一个念头,肯定是他作弊。
但是,就没听说过作弊能取得这么好成绩的!
考题年年变换,推陈出新,没有扎实的课本知识功底,就算开卷考试,都未必能进入年级前十。
除非,唐信提前拿到了考卷,找枪手来做卷,他再记住答案。
这也有点扯,只是一次全市统考,犯得着这么大费周折吗?
苏哲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叶秋帮助了唐信。
因为叶秋这次拿下了全年级的头名,也只有唐信抄袭了叶秋的卷子,才有可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可话又说回来,考卷上,又看不出二人有联系。
丢分的地方不一样,发散思维的考题答案也有不同,如果盖上名字,根本就不可能把两人的考卷联系在一起。
所以,苏哲想要让唐信自己来解释。
唐信看看周围老师怀疑的目光,说:“我用嘴,应该说不清。这样吧,各科老师都在这里,你们重新出一份考卷,我今天不上课,就在这里再考一次,做完了,你们自己看,行吗?”
唐信这既不张扬,又真金不怕火炼的样子,着实让办公室的老师们微微一惊。
苏哲一想,这是个办法,但是,唐信既然自己提出来,那么他肯定是真的有恃无恐,如果各科老师出份考卷让他现场做,传出去?岂不是成了老师们不信任学生了吗?
他考试进步,应该是喜事啊!
苏哲脸sè缓和不少,轻声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吧。”
唐信刚走,王老师就对苏哲说道:“看,我说过唐信这个孩子只要肯用功,成绩进步那是迟早的事,没错吧?”
苏哲应付地点了点头。
只是,这进步也太夸张了!
回到教室门口,年级考试成绩的排名已经流传出来,学生们议论纷纷,有的哀叹,有的兴奋大叫,也有无动于衷的。
叶秋把唐信堵在了教室外,神神秘秘地问道:“你怎么考这么好?”
现在,唐信对付叶秋,已经有了办法。
但凡,她的问题有可能造成他说谎,那就岔开话题或从侧面打消她的疑虑。
“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
唐信很淡定地吐出一句话。
这是回答吗?
叶秋皱起眉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唐信换上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好,你现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在七年后会被全新的细胞所替代,可以说,你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难道,你还要用七年前的眼光来看我吗?”
叶秋脑门生烟,很想给唐信一腿。
“你要是还跟七年前骑着单车说自己是飞车党的傻子一样,那我无话可说,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拉倒。”
说完,她就转身走回教室,背朝唐信的她,却嘴角微扬。
不管怎样,唐信成绩一跃进步这么大,她是打心底开心。
“喂,我可是在用一个很科学的解释来回答你!”
唐信喊完,站在教室门口,吹了声口哨,然后指了指孙道和邱强,让他们跟自己出来。
二人跟着唐信出来后,唐信在走廊角落对二人说道:“跟我逃课,去办件事。”
第五十七章 两个月四十万
刚刚考试过后,未来几天可以预见的课堂是分析考卷,唐信,孙道,邱强三人翻墙离开学校后,兵分两路。
孙道与邱强去邱强家。
唐信则回了自己家中。
父母都去工作,家中无人,唐信在自己卧室里换了衣裳,皮风衣,卡其裤,纯黑围巾挂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唐信又找出以前买来装斯文的黑框眼镜带上,反正没度数,不影响视线。
派头做足,器宇轩昂的他走出家门,在小区门口拦了的士朝天海市六路而去。
电话震动,唐信掏出接听。
“哥们儿,你也不跟我和邱强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俩就这样去找那个徐明辉,靠谱吗?”
孙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没信心。
唐信淡淡地说道:“邱强和上次一样,让他保持稳重和气势,你呢,记住四个字,鼻孔朝天。去海银证券,如果方便的话,邱强开奔驰,你开他的宾利,你要比他张扬,身份自己想,见到徐明辉,就说想要投资基金,然后顺其自然发展。”
听筒里传来孙道有些不满的声音:“这就完了?我咋心里没底呢?要不你还是亲自过来呗,你干嘛去啊?”
“我去给你的雪姐讨钱啊。咱俩换换,我看行,你去上门,你装黑社会试试。”
“别介,还是你去吧,诶?那你去那间投资公司,要不你过来开宾利?这样不是更有气势吗?”
“不说废话了,完事儿了联系。拜拜。”
唐信挂断电话,出租车也抵达了目的地,付钱下车。
天海市六路,已经偏离了市内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尽管也四通八达,但往来行人却少了很多。
唐信双手插袋缓步前行,不动声sè地观察着路旁的商铺,都是小门面,但仍旧琳琅满目,中介,珠宝店,小超市,餐馆,服装等等目不暇接。
来到一间颇显冷清的门面前,唐信抬头看了看招牌:金运投资咨询公司。
招牌下面是长条电子牌,滚动着的信息是:上海黄金交易所周一开盘......
门面不大,落地玻璃前有金属栏杆遮挡。
透过敞开的大门和玻璃窗,隐约可见其中的摆设,犹如普通写字楼的公司一般,一个一个单间隔开的工作间,过道上摆着饮水机和废纸篓。
这样的工作环境,很大众化,不看招牌,谁知道里面究竟做什么工作?
唐信站在冷清的门前,左瞧右望,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直到金运公司里面有人瞧见唐信,才走了出来笑脸相迎。
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整齐的制服,长相一般,但笑容很随和。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吗?如果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做投资理财,我们欢迎之至,不如先进来坐坐吧?天比较冷,别被冻感冒了。”
这女孩只看唐信的着装打扮,便就不敢拿看普通人的眼光对待他。
又左右瞧了瞧,唐信好似酝酿一番才下定决心,点头说了声好吧就走进了这家公司。
女孩的工作应该就是迎宾,把唐信带进门右转的房间,送上一杯温水就笑着离开:“请您稍等,我们经理马上就来。”
唐信打量着房间内部摆设,普通的红木沙发和茶几,墙边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五花八门的财经杂志。
堆了些文件的办公桌上放着电脑,老板椅挺气派。
沙发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大字,龙飞凤舞写着:财源滚滚。
墙角还放着一个大盆栽,唐信也瞧不出是什么花草,看着挺养眼。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档次不提,至少整齐jīng神,中年男人不留胡渣,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发型较短,给人第一印象很好。
他稳步而来,面带微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金运公司的经理,张鸿志,请问先生贵姓?”
唐信急忙放下手里的纸杯,起身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说:“我,我叫唐信。”
“唐先生,请坐请坐。”
张鸿志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暗中打量唐信一番,看到唐信的皮风衣,露出了些许惊讶。
唐信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知道对方在揣测自己的家底。
这也是他为什么拒绝孙道说让他开着宾利来这里的缘故。
过犹不及!
如果唐信买得起四百万以上的跑车,他的家产至少是数千万!
因为不会有人今天中了五百万的彩票,明天就去买辆四百万的车。
而这家坐落在市六路的公司,身家数千万的人会光顾吗?
这里,也就顶多吸引一些中产阶级上门罢了。
张鸿志保持微笑,既不掐媚,也不卑微,恰到好处地展现着一个成熟自信甚至成功经理的形象。
“我看唐先生这么年轻,不知今年多大了?”
唐信放下纸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我还差三个月才十八岁。”
张鸿志顿时恍悟:富二代啊!
紧接着淡笑道:“唐先生,因为你还没有成年,所以,你如果咨询理财投资方面的问题,我们欢迎,但是,你如果想要投资的话,恐怕不行。”
唐信当即皱眉,问:“为什么不行?”
张鸿志耐心解释道:“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只有十八岁以上的公民才是成年人,具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除非唐先生靠自己劳动获得经济来源,才能在十八岁前被承认可以dú lì进行民事活动。”
张鸿志尽管心里失落,但还是笑容可掬。
不管面前这个少年家里有多少钱,反正他来做投资,不可能被接受,一来是法律,二来他若是损失了钱财,家里人出面,事情不好收场。
唐信却又面sè一整,说:“我爸妈都在外地,我一个人在天海养活自己,我是靠自己劳动获得报酬的。”
张鸿志明显不信,笑问道:“那请问唐先生在何处高就?”
唐信张嘴就来。
“......这是英语。”
“......这是德语。”
“......这是法语。”
“......这是西班牙语。”
在张鸿志一脸惊讶中,唐信说:“我学习成绩很差,但是语言方面好像有天赋,jīng通这四门外语,从一年前开始,给天海市一些搞出口的公司做翻译,有时候是现场翻译,有时候是文书翻译,周末在英语辅导班教课,一小时单对单收费一百,如果学生多一起听课,那就是英语培训机构另外给我结算,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在网上接一些文字翻译的订单,按照翻译量结算报酬,啊,最近书店刚上架英译中的小说《幻龙》,就是我翻译的,当然,我只是照着字面翻译,出版商还要找人给小说润sè,不信你可以去买一本看看,上面有我的化名。”
化名这回事,反正中国同姓同名的人海了去,即便去查,也将一无所获,因为唐信一开始就说是化名!
恰在此时,唐信口袋里定好的手机闹钟响了,听着铃声像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唐信朝张鸿志抱歉一笑,张鸿志也理解地点点头,示意他赶紧接电话。
站起身走到一边,唐信掏出电话放在耳边,实际上是把闹钟停止。
“......”
张鸿志听着唐信一口流利的英文打电话,总算对唐信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孤身在天海!
的确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想一想他所说的职业,一个月下来,万把块不成问题。
加上他最近翻译小说拿到报酬,想来至少有几万块。
这也就让张鸿志释疑。
为什么唐信的黑框眼镜很平凡,裤子也很普通,但风衣和鞋子价值不菲,想必是最近手里有钱开始挥霍,但又不想一次用完,留下点儿本钱来做投资赚钱。
当唐信假装挂了电话扭过头,看到张鸿志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立刻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天海灯饰厂出口的一批货出了点儿问题,那边的人首先联系了我,我说了半天才让他们明白,我不是负责人,我只是个小翻译,让他们去找厂家。”
“可以理解,呵呵,唐先生年少有为,jīng通外语,翻译可是个很吃香的职业。”
张鸿志含笑恭维起来。
唐信坐下来,腼腆地笑道:“其实吧,我有时感觉自己就是个小跟班,那些老总谈生意带着我,生意谈完,就把我打发走,呵。”
这么一说,张鸿志对唐信这见面到现在的谦卑姿态十分理解。
原来是习惯了!
现在,张鸿志心思急转,当即问道:“唐先生想要在我们公司做投资吗?你了解贵金属市场吗?”
唐信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很了解。本来我想买股票的,可别人都说股票买了肯定赔,所以想起上次陪一个老总去谈生意,无意中听到炒黄金什么的,好像很赚钱,恰好经过这里看到招牌上写着代理贵金属,我就进来看看。”
张鸿志伸手轻轻拍拍唐信的大腿,一副“你来对地方了”的表情,说:“唐先生,你幸好没有买股票,你可以看看上个月股市的行情,惨不忍睹啊!我有很多朋友都赔得想跳楼,我当初就建议他们不要炒股,他们不听,现在呢?反过来四处借钱,想要在我这里炒黄金翻本,为什么?因为有一个朋友听了我的劝告,别人炒股赔钱的时候,他在我这里炒黄金,两个月,就两个月,他赚了四十万。”
唐信目瞪口呆,倒不是演戏,是真的惊呆了!
这广告来的也太快了吧!
还有,你那个赚了四十万的朋友,能出来一起喝个茶吗?
第五十八章 不可预测的未来
张鸿志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虽然有能力赚钱,但还是太嫩了。
他从办公桌上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回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把这份印制jīng美的宣传册递给唐信。
“唐先生,你可以看看我们公司的简介,别看我们公司办公场所小,其实我们是香港金运公司在大陆的一个分机构,可以代理炒作贵金属。里面也有一些关于贵金属市场的介绍。”
唐信随意翻了翻,其实这份宣传册没什么用处。
他抬起头犹豫不决,疑惑地问道:“这个,炒黄金,真的能赚钱?”
张鸿志表情郑重,口气不容置疑,斩钉截铁道:“当然!哦,不算我刚才说的那个朋友他两个月赚了四十万,我们这里的顾客,最低也能保持每个月20%的盈利,你投资十万,一个月赚两万。有的投资多,本金雄厚,因为贵金属市场是杠杆cāo作,1:10是我们平台的比例,用几万美金,就可以撬动十倍的资金,这些投资起码二三十万以上的客户,经常连本带利翻一倍,这都很平常。”
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信息,唐信好像理解不过来,聆听时只能频频点头,对张鸿志的话表示敬畏。
张鸿志经过一番自吹自擂后,也不催促唐信做决定,静观唐信的神sè变化。
大饼,他画完了,要是还赶鸭子上架,则也是过犹不及。
唐信又翻了翻那本宣传册,说:“这,你说几万美金什么的,我负担不起,我银行卡里也只有人民币,要兑换美元的话,还要去咨询银行工作人员。”
张鸿志立马接口道:“唐先生,这你就多虑了,我们公司代理客户cāo作,不需要你兑换美金,我们按照1:6.5的比例帮客户解决这个问题。而且,炒黄金没有你想象得需要那么多资金。你只需要交纳两万人民币的保证金,然后想要投资多少,由你自己决定,一百美金,一千美金都行,至于我说的数万美金,那是我们的一些客户投资大,这个因人而异。”
唐信陷入沉思中,张鸿志又问了句:“唐先生,不知你现在有多少流动资金呢?”
这个问题,让唐信猛然抬头,jǐng惕地看着张鸿志。
见他反应这么激烈,张鸿志即刻笑道:“唐先生,你误会了。我们公司一直提倡理xìng投资,我只是询问一下,不希望你把所有钱都拿出来炒黄金,为客户着想,是我们公司一直以来的服务理念。”
唐信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朝他歉意一笑。
“四五万吧,这点儿钱能炒黄金吗?”
“当然可以。您确定要投资吗?”
张鸿志眼中闪烁着贪婪的sè彩,但表情还是十分温和。
唐信勉勉强强地说道:“试试吧,可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个具体cāo作?”
“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公司既然是为客户着想,当然会提供一切客户所需要的服务,您稍等。”
张鸿志说完就站起身,走出房间不到片刻又折返回来,那个迎宾的女孩被他带了进来。
“唐先生,这是李楠,是我们公司专门帮助客户熟悉炒黄金流程的员工,您如果在炒黄金的过程中有任何难题,都可以找她,如果她也解决不了,那么我会亲自出面来帮你解决问题。”
张鸿志介绍完,便让李楠带着唐信在公司里随便参观一番。
屁大点儿地,有什么可参观的?
反正像模像样的员工都在工作,如果不是挂着贵金属交易的招牌,说这里是电话客服中心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接下来,李楠在一台电脑前教唐信cāo作这间公司炒金的平台软件,熟悉了cāo作流程后,李楠和唐信一起去银行办理了转账,正式在他们公司开户。
唐信交纳了两万保证金,而后又投资了六千五的人民币作为一千美金的本钱。
李楠留了电话给唐信,而后唐信就坐车回家。
回到家中打开电脑,去这间公司主页下载了平台软件,打开登录,一切都没有问题。
先前在李楠手把手教导和介绍下,唐信从对方口中得知,这间公司宣称是炒伦敦金。
唐信靠坐电脑椅上望着天花板。
要揭穿这间骗子公司很简单。
他们宣称是香港的公司。
但是在香港金银贸易场网站上根本没有查询到这间公司的任何信息。
他们宣称是炒伦敦金。
jǐng方介入调查,只要看看他们账户中的金钱有没有流入伦敦黄金市场,则一目了然。
现在的处境,其实就和唐信跟夏清盈所说的一样。
jǐng方去查,他们肯定穿帮,但一系列侦查动作下来,则也给了对方跑路的机会。
要一举端掉他们,则要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而不仅仅是表面伪造公司注册资料等证据。
伦敦金是全球通行,每天交易量是数万亿美金,这个巨大的市场,别说普通金融机构,就连全球知名的财阀也不可能在里面坐庄。
24小时不停牌,当rì可累计交易,升跌多空都可选择,再加上高比例的杠杆cāo作模式,因此是很多投资者青睐的市场。
唐信盯着炒金软件的行情走势,陷入了沉思。
要在这个市场里赚钱,关键是预测走势,涨和跌都有利益空间,觉得会涨就做多,觉得会跌就做空。
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懂股票,也不懂黄金行情。
任何一个在金融机构任职的小职员,都能比他在这方面说的头头是道,讲述一番各种判断走势的方法经验。
可是。
唐信深切明白一个事实。
这个市场,没有人能有一套jīng确的理论去预测!
任那些投资分析师或金融家说的天花乱坠,出书讲座信徒无数,实际上,市场的不可预测xìng才是维持这个市场300多年来不断成型稳定而且将一直延续下去的基石。
前赴后继进入这个市场想要大展身手的金融家们,全都孜孜不倦地追求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预测未来!
唐信看着黄金价格走势图,在思考着他如何cāo作。
如果把金融市场的价格走势具体来分析,其实不外乎就是绵延不绝的高山低谷组成的图像。
小山高峰,深谷低洼。
看着价格涨,就像是在描绘高山的轮廓,看着价格跌,又像是在勾勒深谷的脉络。
其中关键,便是这座山的顶峰,这深谷的底,在何处?
你知道山巅与谷底的确切位置,那么金钱就源源不断地涌入口袋中。
但这两个极端,偏偏就是不可预测的!
即便有人预测准了一次,难保不会在下一次信心十足的预言中摔得粉身碎骨。
在这起落徘徊中,唐信有了一个cāo作方法。
抬眼看着黄金价格的变动,现在是在涨,但很快,价格平稳,并开始下滑,这时,唐信果断卖空,然后看着价格走势慢慢下滑,只过了十分钟,唐信立刻平仓。
价格还在下滑,唐信不为所动。
当价格见底又开始上涨时,唐信建仓买入,待小幅上扬后,果断平仓。
价格依旧在涨,唐信仍旧不为自己提早平仓而可惜。
唐信用极少的金钱在运作,尽管知道这平台软件只是类似虚拟cāo作一般,实际上的钱根本没有流入伦敦金市场,平台软件上显示的金钱只是一堆没有意义的数字,但他表情不含儿戏,专注认真。
就在唐信谨小慎微地“炒金”时,在天海市海银证券门前,一辆奔驰S轿车和一辆宾利跑车停了下来。
邱强西装革履从奔驰车上走下,气派潇洒,不苟言笑。
孙道穿着阿玛尼修身男式黑sè大衣从宾利车中出来,鼻梁上还带着一款法兰时尚眼镜。
邱强扭头看了看孙道,心里暗叫:三年前老爸送我的衣裳,那时我咋就觉得很难看呢?别人穿为啥就不一样了呢?
二人按下车jǐng报器,并肩走进了海银证券,直奔三楼。
第五十九章 措手不及
海银证券是天海市一间较大的证券公司,从其经营业务范围可以推测,注册资本在五亿以上。
从叶鹏飞口中得知,徐明辉是海银证券的员工,做了几年投资经理,去年开始担任海银证券管理的其中一只基金的基金经理。
在他这个不到四十岁的“黄金年龄段”,加上之前证券业务的磨练和经验,能够担任基金经理,实属正常。
邱强和孙道一个走起路虎虎生风气势沉稳,一个嚼着口香糖东张西望好似漫不经心。
无视业务办理人员和投资咨询工作人员的问候,二人几乎是“闯入”海银证券的业务部。
现在距离下午一点股市开盘还有5分钟,工作岗位上的员工都已就绪,邱强与孙道站在一旁,不出意料有人来询问他们的来意。
“把那位徐经理叫来。”
孙道不摘眼镜,说话也不看人。
在他无礼姿态下,那位年轻姑娘有些着恼,不过看孙道和邱强的装扮,还是忍了下来,恰巧身旁一位三十出头的成熟女xìng路过,她赶紧打招呼道:“丽姐,这两位找徐经理。”
丽姐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制服丝袜十足职场女人的装扮,走到孙道和邱强面前,眼力不错,瞧出了邱强身上的华伦天奴和孙道身上的阿玛尼,当即微笑道:“两位好,我是徐经理的助理,请问二位找徐经理有什么事?”
孙道不屑地笑了笑,眼神望向别处,懒得理她。
邱强微微皱眉,似乎对同伴的行为不悦,扭过头对丽姐轻声道:“您好,我们来,当然是想做投资,徐经理的大名,在业内声誉不错,所以唐突上门,还望见谅。”
“这是哪里话,我们欢迎还来不及,请稍等,我打个电话给徐经理,看他现在在哪里。”
丽姐自动无视掉了孙道,在社会摸爬滚打十几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你不尊重我,我也没必要给你好脸sè看。
当然,得罪顾客的事情她做不出,无视掉就好。
转身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又放下,丽姐转过身对二人说道:“他外出吃饭,正回来,已经到楼下了。”
正说话间,徐经理从身后走来,有人与他擦肩而过,还笑呵呵地打招呼道:“徐总,你的车呢?我下午还想搭个顺风车去办事呢。”
徐明辉随意应付道:“上个礼拜出了点儿小事故,送去维修还没取回来。”
说罢,徐明辉看到了孙道和邱强,丽姐伸手一介绍,笑着说:“两位,这就是我们徐经理。”
徐明辉上来就伸手微笑道:“欢迎光临海银证券,我是徐明辉,是这里的客户经理。”
他是基金经理,也兼任客户经理,客户经理算是赚外快而已。
邱强和他握了握手,徐明辉的手转向孙道,结果孙道夸张地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的指头晃了晃,算是打过招呼。
徐明辉一阵尴尬,或者说被突如其来的无礼弄得措手不及。
邱强赶紧拽了孙道一把,又转脸朝徐明辉肃容道:“徐经理,你别见怪,我这位朋友有时喜欢胡闹。”
嚼着口香糖的孙道不以为意,歪着头上下打量徐明辉,眼镜始终没摘。
徐明辉一眼就瞧出这两个年轻人衣着打扮不俗,也不想惹是生非,万一真碰上个不知好歹又有背景的公子哥,他可没jīng力陪他们折腾。
来到一间会客室,徐明辉让人倒了茶,他坐下后就开门见山问道:“两位特意找我,有何贵干?”
孙道翘着二郎腿晃荡,张口就说:“我听人说你是基金经理对吧?”
徐明辉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这又不是秘密,外人知道很正常。
孙道便接着说道:“那我们投资基金,你能保证我们赚多少钱?”
邱强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徐明辉,说:“这是家父的名片,我叫邱强。”
徐明辉低头一瞧,邱道盛!
行业没交集,不过天盛地产上市的时候,海银证券和邱道盛打过一些交道。
果然来头不小。
也不出意料的是位公子哥。
徐明辉又将目光投向孙道,似乎还不知道孙道的来历。
“孙道。”
孙道就说了自己的名字,没再往下说。
邱强赶紧为徐明辉解释道:“他母亲是天海灯饰的执行总裁。”
这个身份,不是瞎编乱造。
当年国企改革承包时,孙道的母亲在厂子每况愈下时挑起大梁,主动承包,然后找销售渠道,最后有别的老板入股重建,才有了今天的天海灯饰,她母亲彭华有一点点股份,外加被董事会任命为执行总裁,实际上是给别人打工,就是企业里权力大一些罢了。
若不细想或深究,外人也很难了解以孙道的家境,到底穿不穿得起阿玛尼和开宾利。
徐明辉点点头,算是对两位公子哥有了些认识,不过他却一头雾水地问道:“两位想要投资基金,打算买哪一类型的基金?”
这个问题一问,邱强哑口无言,孙道晃荡的小腿也停住。
“类型?能赚钱就行!”
还是孙道反应快,一口顶回去。
看似目空一切的他现在满肚子怨念,来之前就没底气,唐信也不说清楚,现在倒好,对方一个简单的问题,自己和邱强都傻了眼。
徐明辉摇了摇头,为难道:“这,如果两位是想投资开放型基金,楼下证券交易大厅就能办理,你们看上什么买什么。如果是封闭型基金,不好意思,对冲互惠私募等等类型的基金,暂时还不需要投资人。”
徐明辉现在只是本着优待客户原则才没有拂袖离去。
他算看出来了。
这两位公子哥,有钱!
但是,连基金是什么都没明白就跑来要投资,纯属招摇过市贻笑大方。
“有钱也不给投资?三百万够不够?不行我俩加起来投八百万。”
孙道还以为对方在坐地起价,用门槛挡住他和邱强。
邱强倒不如孙道那般张嘴闭嘴一副有钱是大爷的姿态,沉声道:“徐经理,只要你能保证投资基金有稳定的高回报率,我和我朋友肯定能拿出钱来。”
徐明辉无奈地解释了半天才让他俩明白,封闭式基金在开放招募结束后,就不会再接受新的投资进入,除非新一轮的招募开始,而现在又没有这样的基金发起招人入伙。
最后,徐明辉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笔记本,写了几个基金代码给两人,笑道:“两位,如果想投资基金的话,这几只基金都不错,稳定的回报率都比银行定期利率要高,你们要是有心购买,我的同事可以帮你们办理购买手续。”
这就和跑楼下买股票没区别。
“银行定期利率?那还投资个屁啊!”
孙道听罢,愤而起身离去。
邱强接过徐经理写的纸条,礼貌地为同伴的行为道歉,然后道别。
站在窗边,徐明辉看着孙道坐进宾利车开走,邱强开着奔驰紧随其后没入车流不息的大道。
“徐总,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是来捣乱的吗?”
丽姐是看着孙道气冲冲出门,站在徐明辉旁边,视线更多停留在宾利消失的方向。
徐明辉觉得今天的事情很滑稽,笑着摇头道:“他们拿着家里的钱想赚零花钱,呵呵。”
孙道和邱强开着车在体育场附近停下,二人走出车后,孙道直接拨通唐信的电话,张嘴就埋怨起来。
“哥们儿!你怎么不说清楚!我和邱强糗大了!人家反问一句你要投资什么类型的基金,我俩跟猴子一样被人当戏看!”
在家里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鼠标cāo作炒金软件的唐信,露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俩会被人家从心里鄙视,然后尴尬着离开。”
“我......我能骂人吗?你是诚心让我俩出洋相去丢人的吗?”
唐信看着炒金软件上的资金结余:1263.02美金。
本金1000,赚了200多。
退出登录,关了软件,唐信揉揉眼睛坐在电脑椅上转个圈,望着天花板对电话说道:“你把你俩从进了证券行发生的一切都说一遍,哪怕是旁边听到别人说的话,做过的事,都滴水不漏的说一遍,你用免提,要是你漏了什么,邱强补充。”
待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完后,唐信沉默一阵,然后对电话说:“邱强,你通过你爸的关系去查查徐明辉的车,有问题吗?”
“车?查车干嘛?”
“别问,你就回答行还是不行?不行我就找别人。”
“这事儿简单,包我身上。”
“那好了,暂时没你们事儿了,回学校上课吧。”
说罢,唐信就挂了电话。
第六十章 理智勇敢者的游戏
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唐信打开股票软件,调出普南药业的股价走势,然后起身走到衣柜前,选了件普通的风衣穿上,准备先去外面吃个饭。
在门边鞋架处准备穿鞋,门铃响了。
打开房门一看,唐信意外地见到叶秋手里提着两个饭盒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唐信打开门让她进来,叶秋把环保饭盒递给他,弯腰换鞋。
“我猜你没吃饭,就给你打了个快餐。”
唐信看看手里一盒饭一盒菜,斜靠着墙疑问道:“那你还不去上学?”
“下午不去了。”
叶秋换了鞋就准备朝唐信的房间走去,唐信紧随其后劝道:“别别别,你赶紧上学去,要是让大人知道你也逃课,肯定说我把你带坏了。”
头也不回,叶秋摘下头上保暖的帽子,说:“我身体不舒服,请假。”
唐信走进卧室,把快餐盒放在电脑桌旁,回过神来皱眉道:“那我还是把你带坏了,你竟然撒谎!”
叶秋盯着电脑屏幕上普南药业的股价走势,目不转睛道:“是你说的,因为我们的大脑反应速度,所以我们身处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里。”
彻底没脾气的唐信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和杯子,回到屋里给叶秋倒了杯饮料放在书桌上,自己坐在电脑椅上,拿起饭盒开始吃午餐。
大概叶秋知道父亲在退出股市前还会做一笔投资,因此盯着普南药业的行情走势眼也不眨。
唐信吃着饭,也看着股价走势,每当软件自动刷新后,普南药业的股价就会有微小的上扬。
早上开盘时是低开,接近五块钱的股价到了下午开盘半个多小时后,已经上涨到了五块出头,现在每次上涨都1分钱,2分钟这样的趋势,听起来很小,但基于股价本身,哪怕一天能涨不到5毛钱,就会涨停板。
叶秋一开始还紧张兮兮,呼吸声都能传入唐信的耳中,不过一直这么盯着股价,也会觉得无聊,她转头望向唐信,犹豫半晌,说:“唐信,你能教我股票吗?”
唐信嚼着饭菜,平静地摇了摇头,只见叶秋柳眉微蹙,不悦道:“为什么?”
咽下饭菜,唐信喝口水坦白道:“我说过,我不懂股票,所以不想误人子弟,但是,你想学这方面的知识,我这里有书,你等着。”
放下快餐盒,唐信来到自己的书架前,只见堆满书籍的书架上五花八门,他东一本西一本地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抱在怀里,看他这动作,叶秋无声一叹:整理一下书架把书籍分类,很难吗?
抱着一摞书放在叶秋旁边的书桌上,唐信又坐下拿起饭盒,说道:“你可以自己看,我如果能教你什么,书里都有,鉴于我看书不求甚解,我觉得你还是看书比较好。”
叶秋一本一本地摊开,看着陌生的书名,感觉无从下手。
葛南维移动平均线法则
循环周期理论
艾略特波浪理论
逆向思考艺术
等等
这些书籍唐信绝对没有一本是完完全全看完的,只要他觉得看得差不多,书中想要表达的重点已经明白后就不再问津。
即便是他今天的“炒金”策略,也不过是循环周期理论和波浪理论等衍生出来的方法。
看出叶秋的茫然,唐信放下筷子,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呈在她面前:“先看这本吧。《相反理论》。”
叶秋低头看着书名,似乎是担忧自己看不懂,想要从入门开始,说:“难道就没有介绍股票,股市这类的书吗?”
唐信一愣,耸肩道:“人的思维方式大多都有先入为主的因素,如果你去看那种书,你就会把股市看成是什么K线,KDJ指标,BULL指标,DIF,DEA等等让你信奉为真理的数据组成。你不理解什么是股市和股票吗?好吧,这样说,你把股市想象成菜市场,你把股票想象成蔬菜,你想要在这片菜市场获利,就是角sè的转换,你觉得菜价会涨,那你就是买菜的人,把菜回去囤积起来,如果你判断正确,菜价涨了,而你又觉得菜价涨到头了,那你就变成卖菜的人,菜都卖出去后,一进一出,中间的价格差,就是你赚的钱。”
叶秋被唐信的话逗笑了,拿起书挡在口鼻前,眼眸闪烁,说:“那这本书有什么特别的?”
唐信站起身打开窗户透透气,从抽屉里的深处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叶秋知道他吸烟,但劝过无效后,只能无奈。
“这个相反理论,其实是让想要投资股票的人明白股市是一个怎样的游戏。所以我认为,每一个想要投资股票的人,起码要认清这个市场的本质以及规则,要明白这个市场其实不是人和数据的博弈,不是你整天去研究这个线那个图,然后想要从股市行情中找出蛛丝马迹可以照搬运用。关键点,是人与人的博弈,金融市场,永远是少数为王。”
叶秋把书放下,手托香腮,偏头望着唐信说道:“那在我看书之前,你先跟我讲讲呗。”
唐信反正闲来无事,看着股价十分无聊,便一扭身,张口就来。
“相反理论基于的原则是这样:证券市场其本身不创造新的价值,不增值,甚至减值,因为有交易成本的消耗。因此,你作为投资者,如果和大多数人的行为相同,一定不是获利最大,因为不可能多数获利。要获得最大利益,一定要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上。”
只这一段话,叶秋就矛盾不解。
“你说和大多数人选择一样,获利不大,而站在对立面上的人,又能获得最大利益,这里面,究竟谁在损失?”
就像是抛硬币选正反一样,大多数人选正面,按照唐信的话,能获利,但是是小利,要获得最大利益,则要选反面。
这样一来,正反两面都获利?自相矛盾啊!
唐信把烟灰弹在快餐盒里,然后点头说道:“你的问题有道理,但是,相反理论是在一个极端情况下产生。股市里上涨的形势称为牛市,下跌的形势称为熊市,这你听过吧?”
叶秋表情认真地点点头,哪怕她从不刻意关注股票,这些年在叶鹏飞耳濡目染下,一些股市名词,她都明白。
唐信接着说道:“牛市转入熊市前一刻,也就是股市涨到了顶,将要下跌。这个情况出现是为什么?因为所有人都看好股市上涨,耗尽资金去买入,买家的购买力已是强弩之末,后续资金无以为继,股价抬不上去了!牛市就在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完结!熊市的情况也一样,所有人看淡市场,握着手里的资金不愿买入,都在沽空抛货,当已经没有看淡市势的人再采取行动时,股市抵达熊市转入牛市的临界点,这就是相反理论,在股市的峰顶与谷底的极端位置,获利最大!”
只从这简短的话中,叶秋大致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所有人看涨或看跌,就要相反cāo作。”
唐信点点头,补充一句:“当然,这是理论知识,影响股市的因素有很多,都要考虑在内。但是相反理论告诉我们,投资股市是勇敢与理智并存者的游戏。只有头脑理智,才不会被多数人的乐观或悲观影响,只有勇敢,你才能迈出那孤独与世界对立的一步!”
叶秋偏头看了看书桌上的书籍,又疑问道:“你为什么不炒股呢?叔叔阿姨也不投资股市?”
唐信坐着电脑椅转到电脑屏幕前,随意地回道:“我?我还没夜郎自大到真以为能在股市如鱼得水的地步。但凡投资股市的机构,投资团队里的投资分析师数不胜数,分析市场,收集信息,预测市场购买力,什么时候到达峰值,再加上我国股市是政策市,我一个升斗小民,怎么可能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提前得知利好或利空的消息?我们这些老百姓,和人家那些大集团财阀,在进入这个市场时,站在不同的平台上,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就是我之前说的,股市,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钱只是从一个人的口袋流入另一个人口袋而已,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有竞争力?”
从侧面看着漫不经心的唐信,叶秋若有所思:如果给你同样的平台,你难道不会一飞冲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