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晦气
白川男鬼的话让我如鲠在喉,对啊,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别看我平时口若悬河调侃,但在那个瞬间我竟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面对如此棘手问题,阿萌反而心大很多,顺势挽住我胳膊,“直接把尸体放他面前啊,纠结啥?遇到这种事就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话说的是这个理,但阿萌性子太过直爽,社会经验浅,话或事做的太直给了只怕会给自己徒增麻烦,下意识说了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么残忍的事情,事主社会经验再丰厚也承受不住,尽量做得委婉点吧。”
“心软是好事,但也得分什么事。”阿萌本想辩驳几句,但看我一板一眼的份上,小嘴嘟嘟着,反倒是老道拖着残肢补充着。
挠挠头,内心还是存在着抵触,毕竟我每次占卜遇到不好的结果,都会及时对事主进行疗愈,避免客户郁结难平,对未来造成不好的影响。可是如今的情况,大有与我习惯背道而驰的意思,可我又一时间想不到可以弥补的办法,毕竟那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横在人的面前。
心力憔悴的感觉真的很是度日如年,只好任由阿萌搀扶着按原路返回,徒留后方一片残垣。老道则像扔垃圾一样拖着靳嫣的一只腿走在最后,哩哩啦啦延伸出一条血路,仿佛记录了靳嫣这短暂生命中的点点滴滴。我虽被阿萌拉扯着走在最前面,这一路上我好几次想回头,但是事情却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就好像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伸以援手,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来时光防着被引路小鬼,实际上这条很短,才走到大厅,老道就按奈不住绕过我们径直走到大门口,“咣咣咣”砸门后,将靳嫣尸体跟垃圾一样丢在门口,冲着看门的警卫员吼了一句,“跟靳老说,人找到了。”
制服却是穿着整整齐齐,可到底是年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就楞了楞,点头哈腰的说着,“嗯嗯好。”半响才意识到事情的紧急,想都不想掉头就跑。
别墅虽好但是待久了总是憧憬屋外的风景,迎着温暖的阳光和清爽的空气,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看着阳光洒在阿萌脸上的侧颜,连连感慨岁月静好。
“嫣啊!我的丫头啊!”正当我陷入自己小世界无法自拔的时候,老远传来靳老的声音,寻声而去瞅见靳老穿着唐装小马甲,丝毫不顾及紧追其后的一队人马杵着拐棍大步流星往前走,俩眼是老泪纵横,“嫣啊,我的丫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怎么留下我撒手去了啊。”
看靳老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心里揪的慌,又怕靳老一激动厥过去,上前服了一把,轻声安慰着,“靳老,节哀顺变,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们一定倾囊相助。”
“帮忙?帮什么忙!倒忙么?一群废物,好好的活人怎么就成了个死人了呢?”冒着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扫过我,握着拐杖的手从我手中抽出,全然不给面子,“老大也是瞎了眼睛会错了意,你一个小小占卜师,问你结果不说,现在跟着这群人抬着尸体,哼,我靳老驰骋商场多年,从没栽过谁的手里,偏就你这个小丫头,我却错信了,一个黄毛丫头能扭转什么?”狠狠指着鼻子一字一顿的说着,红肿的眼睛*裸威胁着。
明明是好心却被人倒打一耙,我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身子颤颤悠悠的往后退,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哭不出来,“靳老,我只是个占卜师,也不能改变什么,可偏偏就有人相信我能改变什么,还把我坑蒙拐骗骗到这里,事情已经这样,我也没有怨言把事给您平了,您现在还指问我。敢问,这事是您错了还是错在我?我不是生意人,只是个普通的小黄毛丫头,在*带领下努力奔小康的黄毛丫头,您说您商场驰骋多年,怎么就偏信我能扭转乾坤?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好笑么?”
“小……小姐姐。”阿萌见我有些失态,紧张到捏捏我的衣角,示意我住嘴。
果然出来混还是要还的,尤其是靳老这种老油条,“好,好啊,这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蒋楠,你是第一个!我记住你了!”靳老正在气头上,手持拐杖的手愤恨不平的指着我的鼻子,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阿萌的细碎工夫我也明白一二,但自己牛脾气上来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住,“靳老,我承认我们年轻人年少无知、年少轻狂也是有的,但我自问靳嫣的卜是我占的是没错,当初不说结果也是因为原则问题,扪心自问这些年的客户我都对得起,因为我做这行这么久了,对得起每个客户,因为每个找我占卜的多少都会涉及自己的秘密或者最担心的事情,如果连秘密都受不住,谈什么职业操守?您说您这么多年,没人敢跟您这么说话,我倒想说,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没受过这种委屈。”比较烦这种指桑骂槐的,越说越愤怒打掉他横在我鼻子前的那只手。
这一幕稳扎稳打落入被小跑追来的靳少眼中,绕过气头上的靳老,猛的推搡了我一下,冲着我大吼,“过分了啊!”转头看向被我气得俯伏的靳老叫了声,“爸,对不起,我……。”
“啪”清脆的巴掌不带一丝怜悯的落在靳少的侧颜,靳老迅雷般的一掌吓猛了所有人,看着靳少腮帮子红肿的不成样子,我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老子教育小的天经地义,但当着这么多外人面,这巴掌打的不仅仅是靳少,还有他的面子。
“混账东西,看看你找的一群什么样的废物,连个活人都照看不了,啊?看看,这是你妹妹的尸体,好好看看!”薅着靳少的脖领往前猛地一推,仍觉得不解气,逼得靳少跪在靳嫣尸体面前,指着她的遗骸,“自己瞅瞅,啊这是我最疼爱的闺女,也是唯一的闺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敢说你没有责任?”
靳少把头低的老低,但在靳老面前丝毫不敢露出不悦,“不敢!”斩钉截铁的肯定也是对自己的否定,说实话,我曾见他英俊潇洒玩世不恭的应对一些莺莺燕燕,也见过他腹黑的一面,可没见过他这么颓废,开始有些理解他开始之所以不择手段的把我诓骗过来,原来不仅仅是为了找自己的妹妹这么简单,更多的是,找寻自己的尊严。
事情都这样了,靳老依旧不依不饶,让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看不下去,就在靳老抡起拐杖要冲着靳少打下去的时候,我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拦了下来,“差不多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我都替您觉得丢人!”
“怎么丢人,他还觉得丢人?他一个……。”靳老收回了拐杖,指着靳少的头颤抖了几下,深沉的叹了口气,“算了,靳嫣的头七你给我跪在她灵位前好好的思过!”
见靳老松了口,靳少感激涕零般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阿萌性子有些小女人的小傲娇,看不了这种事,头一撇,“谁守灵谁收尸那是你们的家务事,等我么么你走了,你们可以慢慢聊,先把账结了吧,结完账我好回家吃阿娘做的米线。”
阿萌果然是小孩子心性,没看明白现在什么情况,直言了一句靳老的脸立即铁青,转头就冲着阿萌大吼小叫,“找我要钱?我让你们找的活人,可你们给我弄了个死人,还好意思要?给你棺材本要不!”咬牙切齿的训诫着。
靳老说的确实重了些,无奈阿萌不是好惹的,手中早已握住了铃铛,我怕是再出什么事情,刚要辩解几句顺便把阿萌铃铛给收回去,却被老道拦下,抬头看了眼他,风起云淡得摇了摇头,“算了,都少说几句,既然今天靳老家门遇白事,不妨等靳老处理完家事,我们再来。”
“处理完家事也不必来了,好好的活人看不住,交给我具死尸算什么,不中用,一群废物!”杵着拐棍疯狂戳着大理石地面,轮着拐杖就冲着靳少胸腔招呼,“还有你这个废物!看看找的都是什么乌合之众,还有脸光老子要钱!”
这一拐杖实打实落在靳少胸口,我离得最近都觉得胸口疼,可他却一声不吭,只是脸上有些泛白,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靳老,靳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您还想怎么样?靳嫣什么品性,做了什么事您知道么?”
“蒋楠!”靳少虽为起身,但却大喊我的名字企图勒令阻止。
“我家嫣儿什么品性我最清楚,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人品头论足!”低头看在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靳少,“你还有脸让别人辩驳。管家愣着干嘛?送客!”气到老泪纵横的脸涨红,嘶吼的叫来了管家,把我们撵了出去。
一路被推搡出了大门,大栅栏门关上那一刹那,阿萌回头啐了口口水,嘴里嘟囔着,“给得起钱就给,给不起钱直说,何必这么做作!老不死的东西,活该出这档子事!”
“阿萌,差不多得了。人家刚过世,已经很难过了,何必在人伤口撒盐?”靳老做事不地道,但钱的事情还在人白事时提及,是有些不地道,忍不住训诫了一句。
“知道了,小姐姐。我们怎么回去啊?这里是郊区,怎么去市里?打车也不好打啊。”被我训了句后,阿萌停了嘴,问了当下最发愁的问题。
伸手挡了挡阳光,看了看这附近环境,说来被靳少骗来的时候我还真没看过这里,一栋栋独立小别墅建造的还挺好,无奈没有公交车和地铁,来的时候是车送过来,回去可就不好办了。
老道看我们一筹莫展,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个罗盘,大拇指轻点指关节,嘴里振振有词,又盯着罗盘方向看了看,“走吧,东方走个一两公里就能有大路回去。”
平时闷不做声的老道关键时刻真是稳的一逼,这种神操作都把我和阿萌看愣了,一俩公里好远的样子,摆弄了下手机发现小黄车一辆都么有,只能全凭两条腿,心里说着不要身子还是很诚实的,看这个别墅区怎么也不像有车能到地铁站的样子,只好去大路碰碰运气,拖着沉重的两条腿,艰难的前行,苍天啊,姨妈期就要遭受这种痛苦,啥也不说了晚上到家一定要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回家路上做了俩多小时的地铁,手机都耗没电了,到家第一件事手机充好了电,换了个夜用小天使倒头大睡,这一觉竟然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后还是觉得腰肢酸软,提不起力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喊了几句白川男鬼,连个影都没有。
打了几个哈欠,挪动着身子勾着远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我擦今天居然是周三!算上周日去的靳嫣别墅,我特么居然迟旷工了三天,心里发凉,感觉人事部那群小姐姐又要叫我去喝茶了。我的工作、我铁饭碗怎么办?额头皱成了个川字,鼓足了勇气点开了邮箱,呵呵,果然,两封未读邮件,一封来自人力资源部,另一封竟然出自……我!
第三十四章 卧槽,我刀呢?
妈卖批,兜里虽踹着十万入账,但老子失业了,工作临走还被人强塞了推荐信,岗位、薪资一概不知,身边连个占卜牌都没有,工作事情始终前途未明。自个儿的事情还没落定呢,你还在我面前蹦跶,真是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贵,无视掉他的话,侧了下身子进门。
不等我撞门,它倒尾随我身后蹭了进来,顺手把那封信捏在手中,“既然要理他远点,那就从今天开始吧,这东西……是他给的吧,跟人熟么,外人的东西也敢收?”手指搓了搓,燃起一簇蓝色小火苗,活活吞噬了那封信。
我对着它打了两个哈欠,“有劲没劲?我蒋楠就算社会经验在浅薄,也不会选择一个腹黑的男人,为了自己得一己之利,用计逼别人做不愿意的事情,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现在又来跟我投诚,你觉得我会上当受骗?搞笑!”抬手如同打烟雾一样,扒拉了下手,省得它在我面前飘来飘去,眼晕,“知道你是鬼,搓搓生个小火苗,显备自己有特异功能啊,不好意思,有种东西叫做打火机,搓搓开关也能打火。”
“打火机生的是明火,有些人为探听消息,蛇眸将其恢复成原样,可我这是鬼火,损毁的东西不得逆转。”
“哦。”懒得与它多费口舌,口上随便迎合了句,盘算着日子姨妈第三天了也该洗个澡了。
嫌我态度消极,立马火了,“你这什么态度?我跟你说的听到没有?离他远点!”
就在我准备拿定冲澡的主意时,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害我吓了一机灵,但这货听不懂人话是真的,“不是说了么,我不会选择他,意思是,我蒋楠,不会相信他!信任他!跟随他!这会懂了吧?我鬼话不会说只会说人话,再听不懂也别问了。”
“这才乖么,下次好好说话。女孩子家家的这么脾气暴躁可不好。”
翻了个白眼过去,我是脾气不好,身边跟这个跟你一样说风凉话的,我不怼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气的我够叉了会腰,“大哥,你是当鬼当久了,与社会脱节了么?现在房租涨、物价涨、油费也涨,就是工资不给涨,现在失业了,工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您再趁俩儿钱,冥币我也花不了啊,能不能搞清形势!”
四五点钟的阳光依旧有些晃眼,似乎晒到它伸手隔空划了一下,窗帘自动严丝合缝的和上,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不还有十万呢么?”
“我就不能有点存款啊!”这货声不大,可还是被我听到了,真是的,人活这一遭不且行且珍惜,攒点钱出去浪,死了火一烧能带走啥。”翻了个白眼过去,这逼绝对是活着不精致,穷了当苦逼。
淡定的看着我,陆续打了几个哈欠后,“女人就是有很多借口。”手一摆,凭空消失在面前。
怼不过就闪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再战三百回合啊,翻了个白眼过去,想到靳少推荐信没了,工作一条路已经堵死,更何况像靳少这种商业圈侵染多年的腹黑男,我这种只会撰稿的文案小透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趁着十月份抓紧海投了一大波简历,才是上上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金九银十嘛!
想到这儿心就踏实了,确定白川男鬼这个偷窥狂不在后拐进洗手间的大门。
我这人比较爱干净,一般姨妈期过三天就得洗澡澡,大约十分钟不到,我就踩着拖鞋我就出来了,又不太会用吹风机,只好拿着毛巾大力擦着头发,大摇大摆的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弄着邮箱,正好有条某家公司公邮发出的信息,哪成想点开一看,居然是靳氏集团发出的!
瞟了眼工资待遇比之前翻了两倍,说实话不动心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虽然自己很瞧不起自己这种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很诚实的,但想到身边跟着随时出来冒泡、蹦跶,时刻准备着飘出来吓唬你的阿飘,这种作出天际的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吧。
暗自神伤的叹了口气,狠狠心把那封邮件删了,做的毫不犹豫确实有些小帅,但心里是真的肉痛,拿出手机打算刷刷微博慰问下受伤的内心。
同一个手机号,近几十条未接来电还有三四条短信记录赫然出现在手机锁屏的界面中,我直觉的头皮发麻,是我洗澡太慢还是对方效率太高,能够在十几分钟时间内给我连续发这么多信息,不得不说我为对方的耐心点个赞,出于礼貌和效率,我也没第一时间看短信,反而是给对方回了电话,电话拨通的瞬间我全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靳少!
“我给你的邮件既然收到了,为什么不回复?是薪资低了?还是……。”
察觉到来者是谁,我直觉背后冒着冷气,也不知道是男鬼威胁导致的心理作用,还是它本身就在我身后杵着,不管是那种情况,坚决果断的拒绝才是上上策,“靳少!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有学历有经验,怎么也能找到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就这么算了?欠你的四十万不想要了?靳嫣的事情,没有结束。”
“翻后账?!你们这些生意人真特么不地道,不告诉你占卜结果骗我去平事,现在哄我去工作跟我说这个,您这如意算盘打的也太精了吧,靳嫣尸体都给你们了还想怎样?”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今天也真是大喜大悲了。
电话筒那边默默了良久,“靳嫣后事已经安排好,但我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完结,据我所知,勾搭靳嫣的老不死的始终没有出现。”
我靠,这信息量有些大啊,难道这货知道靳嫣的事情,敢情这一切都是局啊,咬着后槽牙就说,“捉三儿抓外遇找私家侦探。事情你既然都门儿清,问我干嘛!”小声逼逼了句,“浪费老子时间。”
抬手就要挂机就听听筒那边传来,“我只是想让事情变得老爷子更能接受一些,来我这上班吧,正好你缺工作,我这有岗位,刚巧那个老不死的我一定要找出来。”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刚想怼回去,就听他又说,“这么跟你说吧,我已经动用我的关系让所有能接触到的人力,拒绝给你工作机会,所以你只能依靠我。”
喋喋不休个半天,最后一句直接让我火了,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扯着脖子骂了句,“你丫有病!”自个儿倒是爽了,起猛了手打滑从手中脱落,即将掉在地上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白川男鬼悠然自得的在我身后椅背上惬意地靠着,顺手拨弄着我的发丝。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画着完美弧线,从空中落到了盛有水的水盆!水盆!水盆!
这种反人类的骚操作,不用想就是白川男鬼的杰作。在我极力劝自己力量不足以与对方抗衡的时候,尽量安慰自己那不过是用了好久的手机而已,总比小命富德多,这丫的居然悠悠的来句,“不舍得挂断不如扔了,浪费什么精力。”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用酝酿不久的姨妈巾糊丫的,诶,我刀呢?